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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薄野扶苏     夫君是大神txt下载     夫君是大神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四章 九幽绝域

    他在诸多弟子的房间里面没有找到他们两个

    竟然找到这里来了。

    好细致的心。

    他们现在没有躯壳,隐身诀只能支撑一会儿,若再过几分钟许闵不走他们就要暴露了。

    所幸许闵在房间里面找了几圈,把每个犄角旮旯找了一遍没有找到,还是去了。

    “师父,你说他们能躲在哪里?”

    许闵不解:“我真是什么地方都找过了。”

    青枫猛然想起一个地方:“莫不是去了伏魔洞?”

    伏魔洞是十万年前青枫逐出千乘槿的地方,也许她回来了第一时间是想去吊唁一番十万年前的自己。

    两人急急忙忙的跑到了伏魔洞,然而没有一个人。

    “我们总这么躲着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也不是办法。”阿说。

    “那你想怎么办?”白顷歌在厨房里找到一蒸笼剩下的馒头,啃了一口:“还不错。”

    把馒头递给阿。

    阿吃了一口,不忍直视,吐了出来:“比我的手艺差多了,亏得你吃得下。”

    “吃不下难道要饿死?”白顷歌摸着阿的脑袋:“想来你修炼的臻至化境,不吃五谷也就罢了,竟然连仙露仙果什么的都不吃了,这馒头注入了灵力的,吃了不会把你怎么着的,虽然比不上你的手艺吧,但补充体力还是可以的。”

    阿把馒头放在手中一小口一小口的撕着吃:“鬼尊与蜀山又没有交情,就算来了蜀山,又怎么会久留?”

    “你说的对。”

    “他肯定要回自己的地方。”

    “你说的对。”

    白顷歌知道:“但是我才从冥灵府出来,他没有回去。”

    “不对,鬼尊有另一个可以去的地方。”阿的眸子浮沉不定:“我不确定他是否真的苏醒过来了。”

    白顷歌听出不对:“此话怎讲?”

    “鬼尊..”

    “小槿,我知道你在里面。”

    青枫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我已经把这间屋子用仙术封住,你走不掉的。”

    白顷歌忙用灵力试探,果然这间屋子已经用强大的结界封住。

    “看来是瞒不住了。”踌躇了一会儿,白顷歌决定还是直面青枫。

    “别出声。”阿捂着她的嘴:“我来应对。”

    事实证明,阿是一个应对突然事件的好手。

    “千乘槿在我手上,要她性命,就解开封印!”

    阿掐住白顷歌的脖子站在门口。

    “小师妹,你如何?”许闵担心她的安危,急了。

    年轻人就是心眼单纯。

    从他掐她的力度和两人尚欠火候的表演来看,他们分明只是在演戏。

    “放开她。”

    七星龙渊剑出,青枫以为只要这样,两人就会露馅。

    没想到阿和白顷歌都没有他脑筋灵活到顶天的程度。

    一瞬间的懵逼,阿没来得及带白顷歌避开,七星龙渊剑就伤到了白顷歌。

    阿扶着白顷歌从蜀山逃出去。

    “这次是真的不能留在蜀山了。”

    白顷歌苦笑,想起刚才青枫用七星龙渊剑伤她。

    “阿,你说青枫师父他是真的想要伤害我吗?”

    阿叹口气:“是否真的,你已经中剑,自己最清楚,何必问我?”

    白顷歌唇角的笑意失色:“知道是一回事,但真的遇到是另外一回事,你不能安慰下我?”

    “安慰你有用?”阿一本正色:“我倒觉得,安慰你也只是浪费口舌。”

    “你说话好听点,我受用些。”

    阿笑道:“我们现在最要紧的是甩掉蜀山弟子,你的清云呢?”

    “清云和筱禾在北荒山照顾阿简。”

    “没有清云,今日想逃离这里怕是难。”

    “那也未必。”白顷歌睨着他:“你和阿柒如果和好了,他念着兄弟情,自会放我们离开。”

    “想得美!”阿一把将她推在地上:“自己起来走路。”

    白顷歌痛的皱眉,扶着老腰起来:“我说什么了你这样待一个病人?”

    “你是病人?”阿看着她:“我看倒不像,你倒像个霉人。”

    “媒人?”白顷歌呵呵笑道:“不敢当,再说你和阿柒两个又不是男女,你可别有那些不伦之心。”

    “胡说八道。”阿啐一口:“你就该当病死得了,我说的不是媒人,是倒霉的霉。”

    “这话何苦来,我也是为了你们兄弟之间好。”

    “你拿这话来挖苦我,可不像为了我们兄弟之间好。”阿冷眼。

    “怎么不是了?”白顷歌扭动腰肢,嘎嘎的响。

    “你和阿柒两个和好了,这不是有助于我们现在逃亡吗?”白顷歌笑眯眯的劝他。

    “呵,你这话说的,难道千百年的隔阂就这区区几分钟就能消除了?”阿看不惯她那一副很有阴谋的笑容。

    “这么说来你是同意了?”白顷歌抚手:“很好,和好的事勿用你操心,您老候着吧,小的为你操劳就行。”

    “我没同意。”阿冷脸。

    “这么说来,我们今日必然没有退路了。”

    “两位在这儿说这么多废话早就逃出几百里开外了,在下作为一个外人着实是听不下去,特意来提醒两位。”

    “谁?”慵懒的男音传来,白顷歌警觉的竖起耳朵。

    阿带着她退了几步。

    一个男人从一株古树上飞身而下,素衣桃面,煞气流转在眼眸中。

    “阁下是?”

    “你不是要找一个人?”

    “你知道?”白顷歌没有惊喜,因为这件事只有她和阿知道,给外人知道了,就好比你的秘密被一个绝对不可能知道的人拆穿,问题是你不知道那个人是否你这头的,是挺恐怖的一件事。

    “恩,跟我来。”

    “站住!”

    是阿柒的声音,他持剑而立,青衣飘飘。

    “是阿柒啊。”白顷歌扯阿的衣裳。

    阿转身。

    莫杓柒,真是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阿柒,怎么你一个人来的?”白顷歌望着他身后。

    “我把其他人引向其他方向了。”莫杓柒笑。

    莫杓柒笑的时候就代表不想让别人笑。

    白顷歌不大了解莫杓柒这个毛病,阿却了解的一清二楚。

    “别犯傻了,他不可能和我和好。”阿拉着白顷歌的手就走。

    恒音打着呵欠,仿佛莫杓柒根本不存在,或者他根本没将他放在眼中,问白顷歌和阿:“你们还跟不跟我走,不走的话我一个人走了。”

    “不行!”白顷歌用捆仙绳卷住那个人的手腕,在上面加持了法术,晃了晃自己手上的红线:“现在我们绑在一起了,你得等我们一起走。”

    不是我非要留着你,是我真的很想见南子洛。

    恒音轻哼一声,运转体内灵力,捆仙绳自动脱落:“这点雕虫小技,我劝上君还是别拿出来献宝。”

    白顷歌对于自己施的术轻易给人解了也有些无语,看了看莫杓柒:“时间宝贵,你真的不准备和你哥和好?”

    莫杓柒仍在笑。

    阿低声道:“快走。”

    莫杓柒的笑愈发的浓了,他身后千万把剑影形成一个阵法,将他们团团困在垓心。

    阿的鼻尖堪堪飞过一把剑,给他避开。

    向白顷歌摊手:“刚才让你走你不走,现在想走也难。”

    恒音说:“你们真的打算走了?”

    白顷歌袖出白绫:“看来你这个弟弟是一点良心也无,也罢,我们还是走的好。”

    恒音道:“既然你们打算走了..”

    他一个弹指,那些剑影如同虚无缥缈的远山一样在他们眼前消失。

    “走吧!”

    莫杓柒眼看着三个人活生生的从他眼前消失,不可能,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他修了一千年才修成的剑阵,连阿和白顷歌都要花费功夫对付的剑阵。

    那个人竟然弹指辉间就把剑阵破了。

    这就是师父说的山外有外,人外有人?

    莫杓柒大受打击,吐出一口血来。

    白顷歌一直很好奇那个剑阵怎么恒音轻巧给破了,于是谦虚向他讨教。

    恒音伸出两根手指头在她眼前晃了一番:“看见没有,这两根手指。”

    “看见了。”

    “若你专注修炼一件事修了十万年,想必你的手指也会和我的一样厉害。”恒音笑了笑。

    白顷歌见过很多人的笑,但第一次见人顶着一双桃花眼和一张沾花惹草的脸皮笑的和妖孽一样。

    “恒先生,我觉得你这个笑容也该我学习学习。”

    “为何?”恒音斜眼看她。

    白顷歌慢悠悠的说:“我看过很多人,但是恒先生笑的这样乔致风雅的笑容还是第一次见。”

    “哦,我也是第一次听人说我的笑乔致风雅。”

    阿在一旁插话:“恒先生,我们这是去哪儿?”

    恒音负手从天空向下看:“不过多时就要到了。”

    十万年了,白顷歌想过无数种再见南子洛的情形。

    但她万万没想到,再见他,是在九幽绝域。

    九幽绝域和寻常的小山村一样,干净到让人压抑。

    在噬谷的千尺绝域之下,那个人长发如瀑,青丝轻挽,一张绝美的脸,血红的眸子,玉色袍子。

    原来金色面具之下师父长得如此绝色的脸。

    她不知道他为何要掩住那张脸。

    “师父。”白顷歌试着喊出那声十万年都未曾叫的名字。

    “小槿,过来。”崇凛双手张开。

    仿佛是十万年前,她记得他也这样说过:“小槿,过来。”

第二十五章 我支持你

    白顷歌这几日呆在魔域,听自家师父说了一遍他的宏伟大计。

    “师父,我支持你。”白顷歌当即表明态度。

    “你支持我?”崇凛轩眉。

    “绝对支持你,既然你想复兴魔族,你是魔界之主,徒儿如何能不支持?”

    白顷歌接下来说明了支持后她想做什么:“师父呀,徒儿想和你说件事,不知道师父能否为徒儿解疑。”

    “什么事?”

    “那个浮玉珠在师父你的身上吗?”

    崇凛淡淡的说:“不在。”

    “不可能!”白顷歌霍的站了起来。

    “如何不可能?”

    白顷歌暗想,难道是他们骗了我?

    要说九尾家骗了她还好说,谢紫川没理由骗她啊。

    白顷歌揉着头:“师父,真的不在你身上。”

    “恩。”

    “那你能否帮我打听一下,那浮玉珠的下落。”

    崇凛把浮玉珠当做礼物送给阿简了。

    “你要浮玉珠做什么?”

    白顷歌当下把峻荒山发生的事对崇凛说了一遍。

    崇凛紧蹙眉头:“可是浮玉珠就是一颗普通的珠子,妖狐族要来也没有用。”

    “对你来说是颗普通的珠子,对妖狐族来说就不一样了。”

    “那行,浮玉珠在阿简身上。”

    崇凛勾起一抹笑:“第一回见面,我这个做师公的总要给小家伙送个礼物,表达一下喜欢之情。”

    “你送给阿简了?”白顷歌万万没想到,自己找了这么久,那么多人想抢的浮玉珠崇凛轻轻松松的就送给了阿简。

    “是啊,难道不能送?”崇凛乜斜的看了她一眼。

    “倒也不是,只是这样一来我还得去趟北荒山把浮玉珠拿回来,还给妖狐族。”

    “你不是要支付师父重整魔族,怎么这就要走了?”崇凛把玩她的发。

    当初她还是个小丫头的时候倒只有几分模样像那个人,如今大了,那几分相似变成了十分相似。

    虽然不想承认,但她确乎就是那个人。

    “师父,不是徒儿不帮你,确实现在找浮玉珠要重要些。”白夭和鬼溟还在峻荒山呆着,呆久了不定出什么幺蛾子。

    “那你走吧。”

    崇凛虽则含着笑,白顷歌却看出师父还是十分不舍她滴。

    “师父,等浮玉珠的事情完了,我就来帮你。”

    阿简再见到娘亲的时候,颇觉得自己花颜已瘦,万分凄苦。

    “娘亲,不要离开阿简了。”

    阿简抱住白顷歌的大腿。

    白顷歌把小包子搂在怀中:“不是娘亲要走,实在是情势所逼。”

    “对了,是不是你师公送了你一块玉?”

    阿简把腰间的玉牢牢护在手中,这个娘亲是个坑儿子的货,原来不是为了自己回来的,却是为了自己身上这块玉。

    “这是师公送阿简的玉,难道娘亲要和儿子抢?”

    白顷歌笑着哄他:“娘亲何曾要你和抢一块破玉了,你把玉给娘亲,娘亲只要玉上面的那颗珠子。”

    “哼,师公送给我的,不给。”阿简瞬间对这个娘亲没有安全感,呜呜呜,竟然不是为了自己回来的。

    这怎么看怎么都是一个坑,他可不会傻到跳下去。

    白顷歌故意马下脸:“阿简,你真的不给?”

    “不给。”阿简一副打死都不给的模样。

    “那我来了。”白顷歌扑过去挠阿简的咯吱窝。

    逗得阿简格格的笑。

    “好娘亲,我给就是了。”阿简求饶;“别挠了。”

    白顷歌如愿以偿的从儿子手中‘抢’回了浮玉珠。

    确实和师父说的一模一样,白顷歌用灵力探了半天,那浮玉珠半分格外的反应都没有。

    那妖狐族为何如此宝贝这颗珠子?

    难道是因为里面还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没有开发出来?

    或者需要某个人血祭?

    某把剑来劈开?

    某张符水来剖?

    灵力运转到浮玉珠内激不起半点涟漪,于是白顷歌也就不为难它了。

    师父绝不至于拿颗假的珠子来骗自己。

    纵然想不通,白顷歌还是带着浮玉珠回到了峻荒山,把珠子交给了九尾嘉木。

    九尾嘉木是妖狐族唯一见过浮玉珠的人,见过白顷歌手中的浮玉珠后是勃然大怒。

    “上君放下手中调查工作,擅自闯出峻荒山去找珠子,也不能拿一颗假的来骗本君,浮玉珠乃是我族祖师九尾火狐的元丹,岂能像这样一点灵气都没有?”

    九尾嘉木向来态度好脾气好的两好人终于忍不住把浮玉珠丢还给了白顷歌:“若上君以为这颗珠子就是浮玉珠,那上君就收好罢。”

    白顷歌从来没见过浮玉珠,怎知它的真假,只是师父说是她就以为是了,没想到九尾嘉木说不是。

    这还得去问师父才行。

    但如今再一次踏入峻荒山的门,想要再走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因为峻荒山的防范更加严了。

    鬼溟来了,她想着鬼溟可能是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跟着白夭,美其名曰保护白夭。

    事实确实如此。

    白顷歌这回是真的郁闷了,一个人在峻荒山转悠了几天。

    这一天白夭主动来白顷歌,眉毛飞扬的告诉她一个喜讯。

    “小白,白灵的事终于有了下文。”

    “哦,怎么说?”

    “白灵被废除灵根,逐出了峻荒山,我吃了白素白灵两姐妹这许多苦头,你说你是不是应该为我高兴?”

    自然是为她高兴的,白顷歌想着浮玉珠的事情还没有一个好的着落,这高兴里面掺杂几分忧虑

    “谢谢你啊小白。”白夭抱住白顷歌,蹭她的脖子,让鬼溟好一顿吃醋。

    是了,白顷歌上回跟着白灵出峻荒山的时候故意暴露了自己的行踪,然后巧妙的把火引到了白灵身上。

    峻荒山的人发生禁制松动,于是偷偷跟出来,发现白灵竟然吃里扒外,投靠外主。

    白灵的事骤然给人发现,白海天和白素为怎么处理这事与族中长老争执不下,辩了好长时间,如今才有了结果。

    白夭撑着小脸蛋笑的格外香甜。

    白顷歌瞧着手中的珠子想了半天,都没想出来到底要拿它怎么办。

    是拿去丢在师父身上,告诉他她知道这是假的了?

    还是拿回去还给阿简,毕竟师父所谓的浮玉珠不过是一颗没用的假珠子。

    白夭见她虽然高兴,但更多的在想浮玉珠的事,开心了一段时间也就索然了。

    白夭决定与她一起研究这颗珠子的用法。

    “我瞧着,古往今来的什么特别的神器都需要以血相祭,才能发挥出自己真正的威力,不然你把手指戳破,弄点血进去?”

    白顷歌不是没想过这个,但是对于要用自己的血来开光一颗假的大于真的的珠子还是有些肉痛。

    不管了,总归要试一试,万一就是真的了呢,九尾嘉木万一就目不识珠了呢。

    血融入浮玉珠,一丝丝红色的血液在里面流淌,过了一会儿,忽然红光大盛。

    白顷歌和白夭还以为终于有了效果,正待兴奋,结果那红光不过几个呼吸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来是不行了。”白顷歌握着珠子:“我还是找个空去问问师父的好。”

    白夭灵光一现:“会不会是要其他人的血才行?”

    说了当没说。

    “这世上何止千千万万的人,去哪儿找个血符合的人?”

    “也是哈。”

    “这事儿就这么着吧,我另外想法子。”

    纵然不好出去,白顷歌还是找了个空隙偷溜到魔域。

    崇凛看着那颗珠子:“我说小槿,你也真能狠下心,儿子的东西也抢,这就是浮玉珠。”

    白顷歌不信:“九尾嘉木见过浮玉珠,他说不是。”

    “那好徒儿,你是相信他还是相信我?”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师父当真要这样为难小徒?”

    “非也,只是问一句真心话。”

    “那徒儿自然是要相信师父了。”

    “很好。”崇凛直了直身子,把珠子送回给她:“那你就把浮玉珠收好了。”

    白顷歌现在很为难,但夹在中间,还不得不就受了。

    接下来白顷歌仰望苍天,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仰望苍天的时候容易想到楚离,所以一直以来她很少做这种事,今日却不得不做。

    因为她现在陷入了困境。

    九尾嘉木不承认这个是浮玉珠。

    而师父说这就是浮玉珠。

    她自然信师父的,但是她自己心中都有些怀疑这浮玉珠不可能就是一颗普通的琉璃珠子吧。

    灵光一现,她忽然发现,这事还有转寰的余地。

    既然没人见过真的浮玉珠长什么样子。

    她何不做一个想象中的浮玉珠?

    她何不自己做浮玉珠,做成九尾嘉木印象中的那颗?

    主意已定,接下来就是套九尾嘉木的话了。

    白顷歌在为白夭离开峻荒山的事奔东奔西,但她发现,白夭这妮子,在鬼溟来了之后,生活的挺好的,似乎不需要离开峻荒山了。

    “小白,我想离开峻荒山,想回摇光山,和你们一起生活。”

    白夭看出她心中所想,率先向她吐露真情。

    “真的?”白顷歌瞧着她:“我看不像,有了鬼溟在,你这妮子是否有些乐不思蜀?”

    白夭干巴巴一笑:“哪有的事,必须没有的事!”

    白顷歌惆怅:“就算你想离开,现在也遇到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白夭站出来:“我可以和你一起解决。”

    白顷歌打量了她几眼:“确实,这件事你去做会好一点。”

    当夜两人商议已定,就准备第二天正式行动。

第二十六章 莹绿色眼睛

    白夭去套九尾嘉木的话是极容易的,白顷歌翘首以待,等待她成功归来。

    鬼溟站在她旁边同样翘首以待,等待白夭。

    两人这样的组合挺怪异。

    白顷歌于是一心去看峻荒山的风景。

    鬼溟说:“上君,趁此无事,我们可去妖狐族的禁地瞧一瞧,你意下如何?”

    白顷歌觉得这个主意不怎么好:“若给人发现了,岂非是自掘坟墓。”

    等白夭把浮玉珠的具体情况拿回来了,她就可以做一颗一模一样的给九尾嘉木,而他们就可以早日出峻荒山,岂不是两全其美的事?

    鬼溟的眸子幽深:“上君,你确定不去瞧瞧?”

    白顷歌摇头:“没事去瞧人家的禁地做什么,你若有兴趣,随便在北荒山建些禁地来玩玩也并非不可以。”

    鬼溟在她面前难得一笑:“上君,我听说着禁地是不禁供奉了苍古上神九尾火狐的元旦浮玉珠,还有其他的东西,来一趟多不容易,就这样简单的走了,岂非对不住自己?”

    白顷歌仍旧不心动:“峻荒山是妖狐族的地方,我们就这样去看人家的禁地有违道德。”

    “道德?”

    鬼溟似乎对这个词很陌生:“与上君相处几万年有余,倒没听说过上君还有道德这种东西。”

    白顷歌笑的温和:“上尊可是看走了眼,道德二字本君可是随身携带,从未丢失。”

    鬼溟仍不放弃撺掇她去:“上君,你陪我去一去不会有伤道德二字的,这样说吧,你是否与白夭情同姐妹?”

    “这与白夭情同姐妹有何关系?”

    “这就是了

    “白夭是一尾红狐,那妖狐族祖师爷是九尾红狐,上君觉得这其中没有关联?”

    白顷歌给他说的心中一动,要知道妖狐族以白狐为尊,那红狐乃是孽根祸胎来对待的。

    可是他们的祖师爷就是红狐。

    难道妖狐族竟都不知道?

    不然也不至于对夭夭这等的不好。

    还有一点,为何九尾红狐的后裔,竟除了白夭是红狐,其余皆白狐?

    白顷歌有点想去那禁地看一看了:“你为何不要夭夭陪你,非得我去?”

    鬼溟老脸微红:“想来禁地是有很多人把守的。”

    白顷歌彻底明白了,鬼溟就是不想要白夭冒险,才找上的自己。

    他倒不担心她受伤什么的了。

    也是,白夭才是他的心头肉嘛

    白顷歌呵呵一笑:“如此说来,本君能有幸与上尊你一道去禁地,还要拜危险所赐?”

    鬼溟自知这件事他不占理,对白顷歌的冷眼讽刺也就当做没听见。

    两人一路避开妖狐族耳目,踅到后山。

    这后山很大,看着倒平平常常的。

    白顷歌活了这么多年,经过多次血的教训悟出一个真理。

    越是看着平常的地方越是要当心。

    繁杂的花招倒不足为据,因为你一旦掌握了其中关键,是很容易将其破了的。

    但寻常的地方,你一眼看过去什么都没有,这却要如何破?

    鬼溟平内乱,稳当的做鬼花族的上尊,自然也深黯这一点。

    两人在外面站了半天,都不知道如何落脚的好。

    要知道明剑易躲,暗箭难防。

    这一脚踏下去是要为自己的生命负责的。

    于是白顷歌决定从虚界中找个木偶前去试探。

    奇怪的是,木偶竟然平平安安的走过了那一片看似啥都没有地方。

    “真是我们多虑了还是怎么的?”白顷歌摸着下巴。

    正待走上去,鬼溟一把拉住她:“别去。”

    “怎么?”白顷歌缩回脚。

    “再让木偶走一遍。”

    “恩?”

    鬼溟的目光紧缩,盯着那片空白的地方。

    “再让木偶走一遍。”

    白顷歌依言为之,那片土地仍没有什么反应。

    “再走。”

    一直走了五六遍,那地上都没有什么反应。

    白顷歌都怀疑鬼溟是不是思虑过度了。

    本来什么都没有的,他定要弄出一个什么来才好。

    鬼溟不理她,自从虚界中取出一只小狗。

    虚界中装活物她见过很多回,但让她第一回知道鬼溟喜欢小狗?

    小狗蹦蹦跳跳的跑上土地,顷刻之间化为无物,就是那种还没有看清发生什么,就消失了。

    彻底的消失,连一点痕迹都没有。

    白顷歌心惊,刚才要是自己走上去了,和这小狗的下场大概一样一样的。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总不能就这样回去了。

    但对手都不知道,他们也不可能贸贸然的就走过去。

    “看来我们只有把这块地翻过来了。”鬼溟抿唇。

    “翻过来?”

    白顷歌认为这个办法可行。

    万一是因为地下埋着什么才导致小狗消失的呢。

    “但是这么大一片土地,就算下面埋着什么牛鬼蛇神,我们不知道它待在哪里,不对症下药,可能还没来得及把土翻完就给妖狐族的人察觉到了。”

    这却难办。

    鬼溟的脸上也不禁带了一抹沉重。

    这还没见到正主呢,就先有一道难关需要闯。

    想了半晌,鬼溟道:“上君,你不是有金羽?”

    “要用金羽试一下?”白顷歌也想不出更好办法,于是照样做了。

    金羽是轻飘飘的一片,飞跃过那片土地的时候仍然给毁的惨不忍睹。

    “消失了..”

    这土地就和传奇小说中的火焰山一样,飞鸟不度,不留下一个活物。

    舔舐的干干净净。

    这种严峻的情况下,鬼溟问出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九尾嘉木是怎么过去的?”

    他既然要每隔一段时间就来祭奠浮玉珠。

    那他怎么过去的?

    “我认为是否有一道口诀,或者什么的,能让地上那东西偃旗息鼓。”

    白顷歌说。

    “一定是了。”鬼溟道:“那我们如何得到这密令口诀?”

    白顷歌的眸子一亮,当初既然师父能拿到浮玉珠,那他必然知道如何过去了。

    “我有办法,只不过要麻烦上尊为我做筏子。”

    “但请说。”

    白顷歌和鬼溟打起来了,白夭听到这个消息时有些不可思议。

    白顷歌能和鬼溟打起来?

    这不可能吧。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她不得不信。

    喂喂,我已经知道浮玉珠是个啥东西了,你们消停下,我说了,然后我们一起把浮玉珠做出来,好好的离开这里,不好么?

    白夭在心里呐喊。

    然而没有什么用、

    白顷歌和鬼溟还是打的如火如荼,势不两立。

    白夭上前拉架,没想到根本插不进去手。

    两人打的天昏地暗,飞沙走石。

    一直打到了峻荒山的禁制边缘。

    一个不小心,鬼溟和白顷歌合力把禁制打破,然后白顷歌滚了出去,就不见了..

    不见了..

    白夭急的火冒三丈,忙去找白顷歌。

    没想到把峻荒山都快翻个底儿掉,都没能找到她。

    白夭彻底怒了,竟然伤害小白不说,还把她打的不见了,不知道她现在受了什么重伤,在哪里呢。

    白夭带着一颗对白顷歌忧愁的心和对鬼溟的愤怒与鬼溟打了起来。

    九尾嘉木能够看出,鬼溟是真心在和白顷歌动手,但对白夭是处处留情。

    白夭哪里管哪些,一味的打就是。

    白顷歌这招用的极好,戏做的很足。

    只要利用好了白夭,她就可以顺其自然的出峻荒山,去找师父。

    白顷歌欣赏了一会儿鬼溟在白夭的手下捉襟见肘的狼狈,然后御风走了。

    鬼溟这货竟然不顾自己的安慰,一味的担心夭夭,她自然没有意见。

    但她现在顺便让夭夭与他打一架,想来也是极为公平的。

    到了魔域,见了崇凛,白顷歌说明了来意。

    崇凛撑着下巴,懒懒的说:“你问我当初怎么进去的?”

    “恩,除了师父你,徒儿不知道还有谁能进去。”

    这句话奉承的很到点,崇凛微微点头:“徒儿这些年谄媚话进步不少。”

    白顷歌脸也不红,笑道:“师父,你就告诉我吧。”

    与崇凛呆在一起,白顷歌觉得有些回到小时候。

    那时候她古灵精怪,偶尔向他撒娇。

    那时候他面如冰霜,偶尔和她开玩笑。

    但不管怎样,他们都还是好好的呆在一起。

    扒拉下手指,应有几千年吧。

    在她说出让师父娶她那句话之前。

    一切都很好。

    “告诉你也无妨,不过你得答应为师一件事。”

    “什么事?”

    “禁地里面有一样东西你千万不能去碰。”

    “什么东西。”

    “一扇门。”

    “什么门。”

    “你去了自然知道。”

    在崇凛的帮助下,禁地总算是进去了。

    白顷歌看着手中一只钟,没看出来啊,这么小小的一只,威力竟然如此之大,能收一切活物死物的。

    鬼溟说:“你师父有没有说这是个什么东西?”

    白顷歌将之收在虚界之中:“师父没说,只是告诉我怎么降服它。”

    两人一边向里走一边说话,轻轻松松收服了大大小小的妖怪。

    一条很艰难的路,若是有人指点,知道哪里不能去,哪里有埋伏,哪里出祸灾,自然就容易的多。

    进入禁地,才发现里极其空旷,一个圆形的台基伫立于广阔的田野之上。

    微风阵阵,鸟语花香。

    如果不是因为之前有那么多的路障,白顷歌几乎就要以为这里是世外桃源。

    桃源自然不是了。

    白顷歌和鬼溟仔仔细细在禁地中走了一遍,没发现没有特别的地方。

    “上君,你看这里。”鬼溟叫她。

    白顷歌走过去,一点莹绿色的闪光在白色的台基中央,如一只莹绿色的眼睛。

第二十七章 那扇门后

    “这是什么?”白顷歌问。

    鬼溟给了她一个我也是头回看见这种绿色光芒的眼神,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我们刚才进来的时候并没有,怎么现在突然跑出来?"

    两人盘算着怎么对待这束光芒的好。

    这禁地的东西最好不要随意去碰,以免丢了夫人又折兵。

    所以在他们两个犹豫的时候,莹绿色光芒自己给自己找了条出路。

    是的,这束光芒越来越炽,直到最后盈满整个天空。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两人有些不知所措。

    问题是如果这里能够看到光芒,那峻荒山的每个地方都应该有了,整个妖狐族都会知道有人闯进了他们的禁地。

    “你终于来了。”一个清灵的声音说。

    白顷歌的心尖颤了一下:“谁?”

    “凤歌,你忘记我了?”

    凤歌是谁?

    白顷歌纠正:“阁下是否认错了人?”

    “我怎么会不知道你是谁。”那人轻巧笑一声:“我们是好朋友不是么?”

    “你是谁?”白顷歌呵呵:“我真不认识你。”

    那人痛心疾首的回她:“没想到你真的忘记我了。”

    话音落下,那抹莹绿色光芒瞬间如一道火光充斥了世界,形成一道压迫的力量让他们的呼吸愈发的困难。

    过了一会儿,这种压迫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台基之上,一扇门,门里似乎有无尽空间,一个盒子浮在那个虚幻的世界里。

    白顷歌终于知道崇凛说的那扇门是什么意思了。

    这禁地之内,除了这扇门,确乎没有看到另外的什么门。

    崇凛让她千万不要去碰它。

    白顷歌很相信崇凛的话,但不去碰它吧,似乎今天就白来了。

    于是她和鬼溟商量:“不如你去?”

    鬼溟表示:“我也很想去,但是我还没有靠近,就有股力量压迫我寸步难移。”

    白顷歌见他神态没什么变化,有些不信,但鬼溟不至于骗她。

    崇凛的话在心中反反复复的碾压,白顷歌眼一闭,死就死吧。

    不然今天当真白来了。

    “那你在这儿等着,我进去。”白顷歌说完就视死如归的向门的方向走去。

    “慢着。”鬼溟叫住她。

    “怎么?”

    “把这个带上。”鬼溟交给她幻出一把剑,交给她:“如遇到危险,记得及时抽身。”

    鬼溟还挺有良心,白顷歌道谢:“多谢你还怕我死了。”

    “不是,我主要是担心你死了小夭失去一个朋友。”

    白顷歌才酝酿出来的感情霎时跑的一干二净,接过他手中的剑:“我走了。”

    那扇门后面除了那一个长方形盒子外,周围一切都是空洞如深渊。

    白顷歌一只脚才踏入那扇门,就以直线下落的速度坠落了下去。

    鬼溟顷刻间后悔,不该让她去冒险,想去救她,却发现自己的脚好似陷入泥沙之中,越陷越深。

    黑暗的空间里全是冰凌,白顷歌祭出白绫,裹在身上,为自己遮挡,冰凌极其厉害,她的白绫是以雪域冰蚕丝做的,勉强能够抵得过。

    不过白顷歌想,这样厉害的冰凌,貌似携带了魔气,想必她这白绫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魔气..

    这样说来,当初师父是来过这里,才让她不要进这扇门。

    无奈,现在进都进了。

    白顷歌忽然想到一事,刚才那人不是说她是她的朋友吗?

    怎么还有如此对待朋友的?

    身子一直下坠,下坠,仿佛下面有无底的深渊。

    白顷歌觉得不能这样下去了,但又想不到什么更好的办法。

    “凤歌,你真的忘记我了?”那个清灵的嗓音又响起。

    “你是谁?”

    “凤歌,我是少柠。”

    “少柠?”白顷歌心念急转,猛然想起有一次白要给她唠孤鸾的事。

    那时候白夭说,少柠就是用了孤鸾之眼,才晋为上神。

    少柠不是在神族与祖神的抗争中死了吗?

    怎么会在这里?

    “少柠,我是白顷歌,不是凤歌。”

    白夭说就是少柠把当初还是蛋的自己给她养的。

    这样说来,那少柠还是自己的恩人了。

    “凤歌,凤歌。”少柠喃喃的念:“你如今改名字了,和白夭那个丫头一样姓白,很好。”

    “但你不要忘记,你原叫凤歌,这是尧离真神为你取得名字。”

    白顷歌心道,尧离真神是谁?

    现下没工夫和她纠结这些,现在最要紧的是逃出这里。

    白顷歌道:“少柠上神,请问你有办法出去吗?”

    “你想出去?”少柠明显一愣:“这里很好,为何要出去?”

    白顷歌苦笑:“我的身体不停的在向下坠,我没看出来哪里好了。”

    “但我不知道如何出去。”

    冰凌在她的白绫上撕开一道小小的口子,白顷歌暗道不好。

    只要有了突破口,这白绫很可能就废了。

    “少柠上神,你当初如何进来的?”

    “少柠上神?”白顷歌久久听不到回音,再叫了一声。

    良久,少柠说:“我也记不得了,这十万年来,我只记得你。”

    白顷歌这下彻底没辙了,少柠什么都不记得,那她如何能在她身上找到线索,进而出去?

    不过对于一个人能只记得自己这件事来说,白顷歌还是蛮感动:“上神你在这里呆了十万年之久?”

    “那你不会寂寞孤独之类的?”

    她似乎能感受到少柠叹了口气:“寂寞和孤独是什么,自从成为神君之后,左右不过这样。”

    似乎对长生这件事少柠并没有多大欢喜。

    白顷歌一时无话。

    过了半晌,少柠说:“你准备这样一直坠落下去?”

    白顷歌苦笑,我也不想来着,但又没有什么好的办法阻止,心念一动,莫非少柠知道。

    “少柠上神,你现在在哪里?”

    “怎么?”

    “我想到你那里去,至少能找到个落脚的地方不是。”

    “但是我周围是一片虚无,你要如何到达我这里?”

    “一片虚无,那你..”

    “我只有一个神识。”

    一个神识,在一片虚无中,呆了十万年,白顷歌不由的惊魂动魄。

    “少柠上神..”白顷歌呐呐的叫了她一声。

    “恩?”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白顷歌找不到更好的言语来说。

    “真的。”

    “那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这不好说。”

    “不好说?”白顷歌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觉得待在这里挺好的。”少柠聊胜于无的说。

    “真的就不想出去了?”白顷歌说:“外面的世界虽然是万丈红尘,有些烦心事,但有趣的事也不少。”

    “我何曾看过外面,又何曾能想象外面的世界?”

    白顷歌满心悲凉,这次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白顷歌想起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她记得十万年前她还是颗未出生的蛋,是在白夭的养育下才孵出来的。

    怎么少柠就记得十万年前和她一起的事情了?

    白顷歌狐疑的问:“少柠上神,你为何会独独记得我?”

    少柠说:“不知道,我只记得你。”

    “你都记得和我的什么事?”

    “很多事,碎片似的在脑海里面闪现,记得我们在一起学九洲的人族少女打络子,明明不需要,为了好玩,还一起做蒸糕。”

    少柠说的兴起,言语中带了一点兴奋,尔后有些黯然:“当然,我和你经历了许多其他的事罢,那些事每天在脑海中过一遍,太熟悉,现在反而说不上来。”

    白顷歌的心如一只小手揪着,有些疼,还是提醒她:“上神,可是你把我交给白夭时,我还只是一颗蛋,那些与你在一起的经历,是否是因为你把我当作了别人?”

    是那个叫凤歌的人吧。

    虽则两个人都有一个歌字,但总归是不同的。

    少柠听完沉默半晌,声音有些暗哑:“我没记错,那就是你,你不信我?”

    身体下面是无尽的深渊,白顷歌不知道这个地方到底有多深,白绫上的口子又加深了好几道。

    再能和少柠闲聊几句,不想办法出去,可能她在知道那些有的没的之后就与那些言语一起彻底的埋葬在一黄土里面了。

    现在的问题是少柠也不知道该如何出去,她甚至不确定自己要不要离开这个地方。

    白顷歌陷入了困境。

    是一个极难跳出去的困境。

    她很久都没有遇到过这种困境了。

    冰凌在耳边呼啸而过,保护她的白绫不断的被冰凌割破,在黑暗的空间里形成一片片琐碎,在沉沉的空间中,飘飞在她的眼前。

    她忽然想起冥灵府里面的那些彼岸花,妖娆如血,魅惑如蛇影,一千年开花,一千年长叶,花叶永不相见。

    每个鬼魂在去奈何桥的路上都会看见那些艳丽花朵,有些魂魄被那些娇媚的花朵吸引,一旦停下脚步,细细欣赏,就会在瞬间给那些彼岸花吞噬的干干净净,有些魂魄不去看,反而会平安走过。

    五百年前她为了楚离,失去了五万年的功力,元气大损,连凤凰之身都变不成,只能幻化一支支金羽,一只只金鸟。

    但在这无尽的黑暗空间里面呆久了,白顷歌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一只羽翼丰满的鸟儿一样,在冰凌的毒辣狠戾之下,失去她所有的羽毛护持。

    越向下沉,她越感觉体内的灵力流逝,如忘川之水,一去不返。

第二十八章 临死前唯一放不下的人

    “少柠上神,你还在吗?”白顷歌唤她。

    “我还在。”少柠回她,声音仍旧平缓而冲淡,没有一丝因为她即将堕入无尽深渊的失措和担忧。

    白顷歌福至心灵,忽然想到,自己明明在一直下沉,一直下沉,为何少柠的声音却随时都能透过空气,清晰的传到自己耳朵里面?

    难道是因为少柠的神识无所不在?

    白顷歌重新编织灵力在白绫之上,为自己挡住犀利锋刃的冰凌:“少柠上神,你失去了这个空间,神识还是否会存在?”

    “我没有试过。”

    少柠凝神想了半晌:“十万年来,我没有离开这里,但我想,神识应该不会因为某个空间不在就消失的。”

    “可有什么办法让你的神识回到某具身体里面?”是的,白顷歌说的是某具身体,不是少柠自己的身体。

    上古时期,诸神与祖神之战,许多神君陨落,中途还给寂灭剑趁机吃了不少,能留下个清晰的神识在的少之又少。

    她猜想,少柠的真身多半不在了。

    果然,少柠的声音安宁到极点,回答的是她这个问题的另一面:“我的身体我都不知道它到底在哪里,从我知道自己在这里面起,我就只剩下这一点神识了,不知道我的身体是毁灭了还是在某处存放着。”

    少柠的真身不在了,如果要将她的神识带离这里,就只能另找一具身体给她安放。

    灵力的消耗和流失越来越快,不能等了,白顷歌问:“少柠上神,如果,我说如果,我突然想到一个办法离开这里,你愿意和我一起离开吗?”

    少柠的声音仍旧没有什么变化:“你自身难保,怎么会有办法离开这里?”

    “少柠上神,你只需要回答愿意与否。”

    冰凌的速度和数量一直没变,但她的白绫已然成为一张撕裂成几条的破布。

    白顷歌凝神屏气,开始专注的想象一件事,她现在不是一直下坠,而是站在一个平地。

    刚才的彼岸花事件让她意识到,如果你开始不去在意那些外间的东西,而是专心的向内相信一件事。

    那件事或许就会成真。

    这个办法也许不会奏效。

    但是她现在只能用这个办法。

    因为时间没有给她选择。

    她只能赌,赌对了她和少柠都会得救,赌不对两人皆亡。

    在白顷歌专注的想逃离这里的时候,少柠未在说一句话。

    专心,凝神,静气,这个空间并不存在。

    她很想这样想,但是她用了几个刹那都没能完全融合到那种完全不在乎的状态。

    她开始想,当初师父在提醒她不要进这扇门的时候,她之后为何会不顾一切的进来?

    师父他会预料到自己会进来吗,应该预料到了吧,不然也不会提醒自己,但如果没料到,那师父见到她的尸体时会有何反应?

    “凤歌。”

    一个与她有几分相似的温和声音在脑海响起。

    白顷歌心中一惊,她确定这个声音不是少柠的。

    那还会有谁?

    难道这么危险的地方还有第二个人?

    或者不是人,又只是一个神识?

    “谁?”白顷歌想说话,发现自己开不了口,只能在心中呐喊。

    “凤歌,是我呀,我是白夭。”

    “夭夭?”

    她心中一喜,顷刻间喜悦化为乌有,今天已然有两个人叫她凤歌了。

    白夭为何会叫她凤歌?

    难道她在以前真的用过这个名字?

    这倒有趣了。

    她如今都有三个名字了,千乘槿、白顷歌,现在又来一个凤歌。

    不知道以后还不会又其他的名字冒出来。

    “夭夭,你怎么进来的,我刚才没看到你。”

    她也知道此刻自己问的很白痴。

    因为白夭如果进来,不会这样悠闲的和她说话。

    如果是白夭,她的功力在保护自己不受冰凌的伤害时,不会有这个空档来和她说话。

    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她除了问出这么一句白痴的话,暂时还没有想到什么有内涵的话出来。

    白夭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神秘的嗓音在如水的黑暗中幽幽荡荡:“凤歌,你这个办法行不通,这里不是黄泉路,没有彼岸花,只是突然浪费精力,听我的,想出去,就先杀了你自己。”

    白顷歌的脊背生凉,胳膊上起了一层层的小疙瘩:“你确定你是白夭?”

    “凤歌,你我十万年的情谊,你总该信我。”白夭的嗓音不带一丝感**彩,更没有一点起伏。

    那种冷静像一潭死水。

    白顷歌的心有些发毛。

    “夭夭,你没事吧?”白顷歌不得不又问出一句没内涵的话,因为最熟悉的人突然变得陌生,她不知道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来缓解心中无端的惶然。

    这次白夭却回答了她:“一旦你出去就能见到我了,何必问我有事无事?”

    白顷歌不再言语,她发现现在的自己真是无话可说。

    白夭催促她:“你快要掉到无底深渊了,再不动手,谁也救不了你!”

    白顷歌回头望了一眼,果然如白夭所说。

    那底下是真的是无底深渊,一眼望不到头,只有一层薄薄的黑色水泽,在幽暗的空间散发出诡异的光芒。

    死就死吧,白顷歌眼睛一闭,内心在想哪种死法好。

    白夭感知到她内心所想,冰冷的说:“鬼溟给了你一把剑。”

    白顷歌倒忘记了,叹口气,鬼溟还有这种先见之明,竟然事先给了自己一把剑。

    剑出鞘,白顷歌给了自己一个最痛快的死法。

    割动脉是最痛苦也最快的死法。

    死的那一刻,眼前所有的景物都在变化,不断的变化,最后形成一个大大的漩涡,将她浇在里面,动弹不得。

    那把剑消失在无垠的黑色空间里,白顷歌失去意识那一刻想,可惜了鬼溟这把好剑。

    鬼溟用一株醒神的药丸让她醒来时,她发现自己的手中多了一只盒子,一只长长的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有一颗明珠和一条尾巴。

    正想着这些是什么时,一大波人已经赶到这边,把他们团团围住。

    为首的是九尾嘉木。

    “摇光山的白顷歌上君和北荒山的鬼溟上尊,没想到你们两人连这点规矩道义都不懂,竟然擅闯峻荒山禁地?!”

    九尾嘉木显然是怒了。

    要知道禁地连妖狐族本族妖怪都不能进去,他们这等外人竟敢擅闯,简直是没把妖狐族放在眼里!

    鬼溟上前一步,倒不说什么虚以逶迤的话,一副你要打我奉陪的架势。

    白顷歌虽然觉着这不大好,但禁地也闯了,如今人家要找你要说法,不奉陪也显得忒没担当。

    看这阵势,妖狐族是一半的妖怪都出动了吧。

    他们两个的优势不怎么明显。

    九尾嘉木见他们既没有抱头痛哭,深深悔过,又没有向他跪地求饶,涕泗认错,更是怒不可遏。

    这次就算他没有袒护白顷歌,想必白夭也无话可说。

    九尾嘉木冷笑一声,命令身后的众多妖怪:“摆阵!”

    话音刚落,一群妖怪们就迅速组成了一个阵法,将两人密不透风的困在阵中。

    活的长久的好处就是经历的多,经历的多的好处是看的多,看的多的好处是在打架这方面,如果对方是用阵法,很容易就能识破。

    白顷歌有些不愿意动手,但现在已然和鬼溟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了,不动手也不行。

    但她尽量不伤害妖狐族妖怪,以免与峻荒山的矛盾扩大化,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九尾嘉木本来就不是用这个阵法来达到擒住他们两个的目的。

    此刻见白顷歌解决了一大半妖怪,于是立刻命令另一批妖怪迅速组成另一个阵法死死拖住鬼溟。

    而他现出真身,用他修炼了多年的‘九天雷诀’功法向白顷歌发起攻击。

    九尾嘉木早看出来白顷歌不是真心要伤害他手下的妖怪,于是对妖狐族妖怪的性命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白顷歌的白绫在门后已毁,手上没有武器,只能以手为剑,挡住九尾嘉木的致命一击。

    然她是低估了九尾嘉木这‘九天雷诀’的厉害。

    九天雷诀分九层,最后一层风樯阵马,长江大河,有倒灌长虹,移山倒海的力量。

    九尾嘉木显然已经修炼到了就九层。

    白顷歌情急之下,想起崇凛以前教她的天鉴章。

    那是最基本的功法,于平淡中见奇崛,越是往深了练,越能能够发挥出巨大的力量。

    白顷歌练了十万年,以前没机会用得上,今日正巧拿来用一用。

    白顷歌捏诀念咒:“疾!”

    一股白色光芒自她的手掌向外涌动,带动起飞沙走石,狂风大作,乌云蔽日。

    两道力量硬碰硬,就看谁的灵力更为深厚。

    九尾嘉木与白夭青梅竹马,白夭和她几乎可以说是一同成长,这就是说九尾嘉木修炼的日子和她差不多。

    区别是她以前在救楚离的时候有五万年的功力没了,刚才在门内为了自救又消耗了很多灵力。

    所以说九尾嘉木一旦要与她势不两立,生死较量,她的占下风的。

    自己性命就在此一役,输了自然是要下地狱。

    白顷歌临死前唯一放不下的就是阿简。

    不过阿简有白夭照顾,她总算放心的多。

    九尾嘉木的灵力浑厚,不过一盏茶功夫,白顷歌就有些抵挡不住。

    他的灵力如九天之水,直泄而下。

    白顷歌正待闭眼等死,一个红影飞身过来,为她挡住了这一击。

    她给那股凶猛的灵力激荡的退了好几步,即使有人为她挡了一击,也吐了两大口血出来。

    还未立定脚步,白顷歌就飞奔过去抱住那人。

第二十九章 还有一种死法

    白夭气若游丝的躺在她的怀里,鲜血如暗红的花纹,在她红衣之上灼灼盛开。

    白顷歌得泪水大粒大粒的往下掉。

    “夭夭,你这个笨蛋,我死了就死了,你来凑什么热闹。”

    白夭唇角一丝惨白的微笑:“你还有阿简。”

    凄厉的咳了两声,脸色白的可怕,努力去握她的手,猩红血液沾染她的眼:“小白,我要葬在摇光山,带我..回去。”

    “我不会让你死的。”白顷歌慌张的紧握她的手,把灵力源源不断的输到她的体内。

    九尾嘉木一把推开她,将灵力输送打断,把白夭抱在怀中,眸中含泪:“不准你碰她!”

    颤抖的手仓皇的去抚她的脸:“小夭..”

    白顷歌的泪如雨下,与他纠打:“那你又有什么资格去碰她!”

    九尾嘉木的唇狠狠颤了一颤,脸色白成一张纸,当初他娶了白素,早就没有任何资格碰她了。

    但此刻,白夭都要死了,他什么都不想顾忌。

    毫不客气的与白顷歌扭打:“她是我的,谁也不能带她走。”

    鬼溟被一众妖狐族妖怪缠住,想去看白夭而不得,发了疯似得,手下早已乱了章法。

    妖怪们虽然忌惮他出手狠辣,但九尾嘉木的命令在,他们再害怕都只能前赴后继,不能停手。

    “打的好热闹啊。”

    一个慢条斯理的嗓音传来。

    他的眉眼风雅清淡,素衣桃面,身穿淡蓝色的羽衣,腰间系一根同色穿枝花纹锦带,一举一动都高蹈出尘。

    腥风拂过,他的衣袂飘摇,恍如谪仙,仿若这世上再没有什么人什么事能够让他的干净和优雅失色损减半分。

    一个魔头能够生拉硬拽的把自己逼成这等风姿,也是不易。

    “恒音,恒先生,你可有办法救夭夭?”白顷歌狼狈的向他求助。

    恒音看着眼前这个无助可怜的女子,时光倒退十万年,她粉衣如木槿,年纪虽幼,却有一股平和而慧黠的灵动可人。

    恒音的眸子勾勒一抹清雅笑意,好似和人闲闲聊天:“阿槿,你把东西给我,我便替你瞧瞧她是否能救,如何?”

    “什么东西?”白顷歌有一刹的懵懂。

    恒音有些心动,这一分懵懂与天外天的那位神尊何其相似?

    把苗头掐住,恒音笑:“就是你在幽冥门后得到的东西。”

    白顷歌从虚界中拿出来,把东西交给他:“现在可以救她了?”

    恒音把盒子装进自己的虚界,一派风清的走到白夭面前,探出两根手指为她切脉,尔后摇了摇头:“伤及心脉,药石无医,除非..”

    白顷歌看到希望,眸子一亮:“除非什么?”

    “阿槿可知,这天外天上生长有一种七色神石,如能将之磨成粉末,作为药引,再以神尊之血调和,能起死回生,纵然寂灭,也有归路?”

    白顷歌第一回听说天外天的存在,而且诸神为奴,她只听过有上中下三品神阶,还未听说神尊是哪一品的。

    恒音见她眼中不解,于是又进一步向她解释:“想要上天外天,就得先上九重天,如今神族与八荒四合的通道被毁,想到上去难之又难,而且祖神就住在天外天,想得到神石不是那样容易。

    至于神尊的血液么,苍古之神难寻,上古之神永远沉睡在弱水之中,你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

    白顷歌急忙问:“哪万分之一的机会?”

    纵然是一根稻草,白顷歌现在也要紧紧抓住,她决不能让白夭就此死去。

    恒音沉吟半晌才道:“你真的决心要救她,不会后悔?”

    “求先生告知。”白顷歌眼中的哀伤化为坚定。

    恒音又一瞬的失神,纵然再知道她如何像那位神尊,但心中明了她不是,可那样相似的没眼在眼前,他不能让自己假装看不到。

    微微别过眼:“阿槿,你难道不想帮你的师父复兴魔族,你可是答应过他的。”

    白顷歌一时语塞,沉默,泪满盈睫:“请师父原谅,我必要先救夭夭性命。”

    恒音知道无可回转:“三十三天,一共分九重,一重一重的磨难,有可能你还未上的九重天,就身死命亡,你若真想通了就于三日后子时来木槿找我。”

    三日后,白顷歌到了木槿。

    木槿是连接神族和魔族的唯一通道,白顷歌以前受伤,楚离带她来过这里。

    记得那时候楚离告诉她,木槿是有魔族崇凛和神族尧离共同执掌。

    而且这里很危险。

    魔主崇凛的性子很冷酷,若发现有人来了这里,必然手下不留情。

    只是世事难料,怎知魔主崇凛其实就是她的师父南子洛?

    白顷歌在来这里,恍然如梦。

    粉白的木槿花飘在无垠的空间里,一树树繁盛如烟火,灿烂如春华。

    一个男子早早的在那里等她。

    她以为是恒音,走出过才发现不是。

    她记得恒音喜欢穿浅色的衣服,从未见他穿过深色衣服。

    他有一回好像说:“因为深色的衣服看起来死气沉沉。”

    “你是谁?”白顷歌远远住步,冷着声音问他。

    那人转身,紫衣黑发,黝黑的瞳仁在千树万树的木槿花下显得幽深莫测。

    “上君,好久不见。”谢紫川向她拱手为礼。

    白顷歌还了一礼:“原来是天下封剑的谢大人。”

    “不知道谢大人找本君何事?”

    白顷歌内心还有一个疑问,就是谢紫川怎么知道她今天要来这里,而且时间掐的刚刚好,谢紫川又怎么会不怕崇凛?

    “我来是有一件事感谢上君。”说是感谢,谢紫川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

    “何事?”

    “上君设的一手好计,将我门中的白灵赶出了峻荒山,而且废除了她的灵根。”

    原来是这件事,白顷歌竟然做出来了,就不怕任何人来质问:“谢大人应该知道世上有这样一句话,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想当初白灵磋磨白夭,害她差点死了,可没见谢大人来质问本君。”

    谢紫川笑了一笑,他笑的时候幽深的眸光显得有一点轻柔,木槿花影投射在他的脸上,仿佛那种冷静的隽酷多了一份的温情:“在下又未曾说上君做的不对,在下不是说,要感谢上君吗?”

    呃,谢紫川确实是这样说的。

    不过这种情况下,谁都会以为他说的是反话吧,不然谁不会保护自己门中的人。

    谢紫川说:“在下来,其实除了感谢上君一事,还有另外一事。”

    “什么事?”

    “我门中的楼小笛是否在上君这里?”

    说起楼小笛,她将他暂时放在了虚界之中,可能现在他都还在沉睡。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白顷歌说。

    “是的话在下就要请上君把他放出来。”谢紫川很笃定楼小笛就在白顷歌手中,因为楼小笛当初只会去见白顷歌。

    白顷歌冷笑一声:“好狂妄的口气,天下封剑请门中的人来杀本君,难道还不允许本君还手,既然还手了,楼小笛的生死掌握在本君手中,又有什么不对?”

    “这样说上君不肯将楼小笛好好的还给天下封剑了?”谢紫川进一步说。

    白顷歌温然一笑:“如果谢大人要硬抢本君也觉得不无不可,只是这个地方动手,本君觉得,未免不大好。”

    “哦?”谢紫川显然也觉得不大好:“那上君何不现在就把楼小笛还给在下?”

    白顷歌仍然温和的笑:“本君放过一次手,就不会再放第二次手。”

    “原来是天下封剑的谢大人啊。”一个幽婉的嗓音传来。

    是恒音。

    他款款从木槿花树中走出:“谢大人想在魔君的地盘上动手?”

    谢紫川吃了一个瘪,既然恒音都出来了,在木槿动手确实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略一沉吟:“在下告辞。”

    谢紫川瞬间消失在木槿。

    恒音瞧着白顷歌:““我最后再劝你一句,此去生死难料,你可想好了。”

    恒音的眸光竟似有一些穿越时光的沉寂和戚然。

    白顷歌点头,眸光坚毅:“我不准备回头。”

    “那好,我就不再劝你了。”说起来,连性子也和那位神尊相似啊。

    恒音阖眸便能想起当初,那位神尊的倾城之姿。

    “要去九重天,就必须经过这木槿,木槿乃神族与魔族的连接地。”

    恒音慢慢的说:“想要经过木槿,非常人所能忍受。”

    他的袍袖一挥,千万的木槿花树消失在眼前,只剩下幽暗的水泽,下面是无尽的白骨。

    白顷歌这才发现自己就站在累累枯骨之上,心下骇然不已。

    原来是盛世木槿之下竟是如此凄厉光景。

    掩饰得好啊!

    恒音打量着她的神色,唇角一抹笑:“上君可是给这场景给吓着了,当初神族与祖神之战,可比这惨烈的多,多少神君在那场战役中灰飞烟灭,永远寂灭,怕是史册难书。”

    白顷歌定了定心神,逼着自己直视那些枯骨,心想有什么好怕的,之前在九洲游历,又不是没见过死人和白骨。

    中间一步一步的走过去,而他们,饿的太久了,一旦有活物接近,就会毫不犹豫的吞噬。”

    在此之前,白顷歌还从未想象过,自己还有一种死法,是会让一群骨头将自己拖入死亡的深渊。

    但为了白夭,她不能退缩。

第三十章 二重天

    没有白绫护持,白顷歌以为要路过这等恐怖的地方很难。

    而且这些尸骨并不是凡人的尸骨,而是上古之战后那些惨死的神君尸骨。

    白顷歌一直认为,神祗死之后会化为虚无,永远消失在天地之间,却没想到,他们也会变成一具具骇人尸骨。

    耳边是厮磨的啮骨声,白顷歌心惊胆战的踏上旅程,以为会有无数的白骨在顷刻间扑灭她的身体,没想到第一步什么也没有发生。

    她听恒音说这是个很可怕的地方,在第一步的时候就准备以命相博。

    却着实想不到,第一步平平安安。

    接下来是第二步,第三步,那些白骨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白顷歌时时刻刻的准备和敌人做搏斗,以最惨烈的方式想象自己的死亡。

    却在接下来的旅途中一分未减,安随度过。

    照这个趋势下去,在还没有遇到敌人之前,白顷歌先在心里自己把自己吓死了。

    反正暂时还没有遇到危险。

    白顷歌在谨慎的同时少了几分先前的焦虑和紧张。

    她觉得死亡并不可怕,人终有一死,长生并非是一件好事。

    就好比说她之于师父和楚离吧。

    师父消失十万年,她就找了十万年,楚离生死未卜五百年,她又找了五百年。

    这种日子还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她如果夭寿短命,这日子就不必过的那样食不知味。

    对于没有一刻不在寻觅的人生来说,到底是早死的好。

    有时候她会想,怎么偏偏就让她遇上了崇凛和楚离?

    如果遇不上,她就守着摇光山过几十万年,也总比日夜寻找的好。

    扯远了,暂目前她还不想死,不能死,因为白夭还在那儿等着她。

    所以她此刻对生死倒看的没那么开。

    如果真是她不济,死了也罢了,问题是若是因为她的疏忽大意而死了,那她死了也对不起白夭。

    心思几转,预想中的战争却始终没有到来。

    就这样战战兢兢,不敢丝毫松懈,到了一重天与木槿的交界处。

    一条隐约的银河在眼前展开,银河中浮游这万千生物,煞是壮观。

    白顷歌从虚界中幻出那把血红色的小斧头。

    她一直以为会遇到什么开关之类的才用得上,没想到面前是一条河,这可如何是好?

    想了半晌,不会是让她把斧头丢进去吧?

    恒音之前好像也没给她什么额外的提示。

    白顷歌决定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把斧头往银河中央一丢,那斧头似乎通灵,在河中间暴涨十丈,体积扩大数十倍,形成一条平坦宽阔的路连接在河的两端。

    血红斧头横跨银河,底下是烁烁银河,浮游万物。

    白顷歌踏上斧头,到了第一重天。

    一重天如一个倒扣的碗,看着诡异的同时有几分滑稽。

    这个世界一片黑暗,唯一的光亮是天际处一灯如豆。

    走到那里她才发现,灯光之下是一个紫衣的男人坐在一张华丽精致的桌子前,面前是一盘肉。

    血淋淋的肉未经过任何处理就摆在一碟雪白的盘子里。

    那男子将它放入口中,细细咀嚼,仿佛在吃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白顷歌有些反胃,问他:“你在吃什么、”

    “我在吃自己身上的肉。”

    “自己身上的肉?”白顷歌惊叹了一句:“你不疼么?”

    那男子说:“何来的疼?”

    白顷歌问他:“自己身上的肉滋味如何?”

    “和别人身上的肉倒别无二致。”

    “那你何不去吃别人的肉,非要吃自己身上的肉,而且据我所知,肉要烤着才好吃,茹毛饮血早已不是人的生活方式了。”

    “这话倒是了。”那男子把肉吐出来。

    白顷歌更恶心了:“你可有去二重天的办法?”

    “二重天是什么地方?”那男子显然不知道。

    白顷歌见问不出什么,准备转身离开。

    那男子说:“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便告诉你如何离开这里。”

    “什么问题?”

    白顷歌觉得今天遇到的两件事都诡异的不得了。

    第一是她从木槿到一重天居然没有遇到任何阻拦,就这样轻松容易的上来了。

    第二件事是到了一重天,只有一个人也就罢了,这个人竟然还在生吃自己身上的肉。

    生吃自己身上的肉就罢了,他还要问她一个问题。

    白顷歌着实不想和他多说话,但这个人很可能是个变态,若她不回答他,很容易惹怒他,惹怒他他就不会告诉自己如何上二重天。

    这确乎是一件棘手的事。

    于是她只能洗耳恭听他要问什么。

    “你说这肉要烤着吃,用什么烤好?”那男子问,苍白的脸色如冻住一般,白腻的吓人。

    白顷歌忍住胸口翻涌的酸水:“肉自然要用火烤,难道这世上除了火还有其他东西能将肉烤熟?”

    “是了。”那人笑道,他笑的时候整张脸皮都仿佛在脱落。

    白顷歌忍了这么久实在不能忍了。

    “还请告诉我如何去二重天。”

    那男子双眸迸发出兴奋的光芒,根本没听她在说什么:“你去帮我找一点火来,我要烤肉来吃。”

    这茫茫天空,除了你面前这盏灯,哪去给你找火去?

    而且你变态到想要吃自己的身上的烤肉,我还不想陪你一起如此变态。

    白顷歌自诩见识多,在九洲八荒上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没有见过。

    但如此荒唐无稽的事她还是第一回见,很想一掌打过去,自己去找,但环视了一圈,这一重天除了他这么一个人,没有其他任何人存在,所以再不能忍,都要等到问完二重天的通道再说。

    “你面前这盏灯不就是火?”

    那男子抓起桌子上的灯,眼光狂热,去掉灯罩,把盘子里的那块肉放在火上细细的烤。

    不一会儿,一股焦糊味儿传来,白顷歌想,幸好昨天没有吃饭,不然酸水都要给呕出来了。

    那块肉很厚,烤了半天,油水滋滋的往灯中滴,但还没有三分熟。

    白顷歌不知道他是不是要彻底烤熟了再吃。

    见他烤的认真,白顷歌问:“你为何要吃自己的肉?”

    那男子咧嘴笑道:“如果不吃肉,我如何能在这一重天活下来?”

    白顷歌忽然觉得他有些可怜:“可是你在吃自己身上的肉。”

    “是了。”那男子不在乎这些,依旧仔细的烤肉。

    白顷歌问:“你叫什么名字?”

    “什么名字?”那男子眼中的慌乱一闪而过,初初是一眼懵然,然后是惶惶加剧,之后是彻底恐惧。

    “我叫什么名字?”他手中的肉啪嗒一声落在桌子上,烤焦的表皮在琉璃桌上形成刺眼的颜色,肮脏而且丑陋。

    那男子嘴里一直碎碎念,我叫什么名字,我姓什么,叫什么名字?

    之后实在忍不住抱头痛哭:“我到底叫什么名字!!”

    白顷歌见他一直很淡定的要吃自己的肉,没想到这么一句话就让他彻底疯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男子散发冼足,一直干嚎‘我叫什么名字’

    白顷歌想着他可能之前经历过什么才如此乖离。

    “你若实在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

    那男子双目通红,状若癫狂,以头撞地,嘴里念叨我叫什么名字,我叫什么名字。

    刺目的血留在黑暗的夜里,随着他的血液所到,黑夜不断的褪去,直到形成白昼的光。

    在透明的光线下,白顷歌现在才发现,脚下所踩的地皆以琉璃铺成,那男子的血如一根细线,从天际这出一直延伸到无尽的远方。

    而随着这血的蔓延,一条细碎的缝开始在琉璃地上形成。

    一条红线在琉璃地上面如红绳垂钓,通往另一个世界。

    看来这里就要崩塌了,白顷歌没有时间考虑那么多,抓紧那条红绳,带着那个男子去了另一个世界。

    一刻之后,那个世界支离破碎。

    白顷歌站在二重天,看着崩塌之后的一重天,苍穹之下,天地旷然,风烟万里,红尘千丈。

    “吃自己的肉还不自知,太可怜了。”

    一个老人不住的摇头,啧啧而叹,手下却不闲着,似乎在认真的雕刻一样初具模型的人像。

    一重天的男子已经死了。

    白顷歌想替他找个安葬的地方,可是这里一片坚硬的平地,根本没有下手的地方,更别谈能为他树碑了。

    那个老太婆长相阴鸷,和猫头鹰一样,说话的时候也是阴测测的。

    白顷歌见她雕刻的东西却精雕玉琢,煞是精美,暗想人不可貌相,这老婆婆雕工非凡。

    “老婆婆。你可认得这个人?”虽然找不到地方为他安葬,她还是在虚界中找了一快手绢,给他盖在了脸上,好教他死后安心一点。

    “这个人得罪了祖神,所以才如此可怜。”那老婆婆说完这一句似乎怕有什么人听到,忙闭口不言。

    白顷歌见她不想说也不便再问。

    沉默了半晌,她开口:“老婆婆。你可知道如何去三重天?”

    “你为何要去三重天?”老婆婆说;“呆在这里陪我不好么?”

    白顷歌心中无语,我和你又不熟,何以就要在这里陪你?

    “老婆婆,我一个朋友生了很重的病,我必须要去三重天,还请您告知。”

    老婆婆冷哼一声:“既然不想陪我,就不要问我!”

第三十一章 嫣红的笛管

    白顷歌见她脸色冷下下更加可怖,心中未免有些发怵,想了想,来个迂回政策未免不可,先和她打好关系,关系一好,老人家心善,指不定就告诉她了呢:“老婆婆,你在雕刻什么?”

    刚才站的远,而且是背面,现在走上前去一看,白顷歌吓了一跳,精雕玉琢是精雕玉琢,雕工非凡也不是假的。

    但这雕刻的人分明是她自己。

    而且这一张僵硬扭曲的脸,活灵活现,栩栩如生,与真人一般无二,不知道的人乍一看,还以为真的是死人。

    “这是我的同胞妹妹,是否与我长得很像?”说起这个,老婆婆的脸上笑出褶子,如干燥的树皮,让人心生寒意。

    “是很像,简直一模一样。”白顷歌强笑。

    老婆婆脸上显出十分自豪的神色,深情的去抚摸那张脸:“我的妹妹与我一胞同生,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从来未曾分开过。”

    “那老婆婆,你的妹妹在何处?”白顷歌环视一周,分明除了她,没有半个人影。

    “我的妹妹..”老婆婆刚才还深刻的脸色霍然一变,五指成爪,双手去掐白顷歌的脖子:“我的妹妹就是叫你这个小贱人害死的!”

    “还我妹妹来!!”

    凄厉之声犹如五尺刀锋,生生割下人的肉来,刺的人耳膜生疼。

    白顷歌下意识的向后退,却不想灵力沉重,根本不能运用自如,只能靠脚奔跑。

    那老婆婆看着苍老,身手却矫健异常,一个飞身,就扑到她的身上,双手狠狠勒住她的脖子:“我要叫你偿命!!”

    不知道为何,白顷歌的灵力半分都用不起来,此刻给她整个人压制住,根本动弹不得,呼吸愈发困难,想来今日就要命丧于此了?

    灵识中楼小笛的声音响起:“不想死就快放我出来。”

    白顷歌大喜过望,她竟然没想起楼小笛还在她的虚界中,忙打开虚界,让楼小笛出来。

    楼小笛由小变大,掉落到地上,掣出一把剑,一剑封喉,结果了那老婆婆的性命。

    他的脸色极冷,杀人根本不放在眼里。

    白顷歌才逃出生天,没时间关注那些,忙与那老婆子拉开距离。

    不过一瞬,那老婆子的脸就变得泥雕一般,和她刚才看的雕塑一般无二。

    不由得心惊,这么看来,那老婆子刚才雕刻就是她妹妹的尸体了?

    经历过一重天和二重天。

    白顷歌觉得九重天上面的会不会全是变态?

    楼小笛的舌头给天下封剑那群混蛋绞了,但刚才却分明是通过灵识在和她对话。

    这次楼小笛能救她,让白顷歌甚为感动。

    九重天上他们两个是一条船上的人,白顷歌想趁此机会和楼小笛拉近关系。

    楼小笛显然没有这个想法,一路上冰着脸,没在和她搭话。

    自从舌头没了之后,他就不想再和别人说话,刚才若不是因为想从她的虚界中出来,他以救她作为交换,他断不会通过灵识与她说话。

    一路上白顷歌用热脸贴了他的冷屁股,却也不甚在意。

    若这般的厚脸皮都没有,她觉着活在世上倒没有多大意思。

    要知道不如意之事十有**,若事事都伤春悲秋,那还能好好给自己一个愉快的日子了?

    只是那老婆婆死了之后,没人告诉他们怎么去三重天,这件事让人甚为烦恼。

    白顷歌对楼小笛道:“你若想离开,不和我去天外天我自然十分赞同,但你回去之后,莫再回天下封剑了行吗?”

    楼小笛显然听到了她的话,也显然不想回她。

    他用实际行动证明他实则还是要和她一起去天外天。

    这个空间白的可怕,和一重天的黑暗完全不同。

    白顷歌和楼小笛没有再找到除了老婆婆和她妹妹的其他任何线索。

    自然,还有她从一重天带上来的那个已然死去的男子。

    死去的男子..

    白顷歌忽然想起一事,就是在那老婆婆的身上到处翻找。

    没有,什么都没有。

    那她妹妹的呢。

    不过老婆婆的妹妹都死了很久了,还有有什么线索吗?

    死马当活马医。

    白顷歌不遗余力的仔细在那尊名曰雕塑实则是死人的身上查找。

    楼小笛显然不想那么麻烦,直接把两个老婆子砍成了碎片。

    不得不说,楼小笛的作法很残忍。

    却也很有效。

    随着那些碎片纷飞。

    二重天与三重天之间有了一架碎片织成的阶梯。

    两人一同来到三重天。

    白顷歌以为还会和一重天二重天一样遇到两个变态,然而这重天比那两重要好些,至少不会是或黑或白,只有一人呆在那个空间。

    三重天有鸟语花香,有溪水潺潺,有美女如画。

    不错,至少很赏心悦目。

    这女子只有一个背影,站在翠绿的墨竹之下,仅仅一个背影就吸引的多少人痴心如醉。

    当然,这个多少人中没有白顷歌和楼小笛。

    白顷歌是因为她见惯美女,不说远了,白夭就是一个,楼小笛是因为什么她就不得而知了。

    笛声幽幽,如怨如诉。

    从白顷歌和楼小笛的角度只看得到那女子的手中有一截嫣红的笛管。

    有佳人在此抚弄风花雪月,赏心悦目之事。

    确实比一二重天好多了。

    但佳人转身,白顷歌忍住欲呕的恶心。

    白顷歌一阵反胃,有点有了阿简那时候。

    佳人长得实在是不堪入目,惨不忍睹。

    只见她突出的两只眼珠子只剩眼白没有眼珠,一条长舌从嘴巴出来掉落在外,鲜血淋漓的脸,发丝如钢丝。

    佳人手中那支嫣红的笛管远看漂亮,近看却不禁让人胆寒。

    那笛管之上竟是一张张小小的婴儿的脸,没有表情,好似一团肉乎乎的怪物。

    白顷歌在一重天遇到一个吃自己肉的变态,在二重天遇到个雕刻自己妹妹真人尸体的变态。

    但这两个变态加起来,都不如眼前这个佳人让人厌恶。

    那女子睁着两只血洞空白的眼,娇笑问:“你们要去哪里?”

    对着这张脸白顷歌实在看不下去,勉强别过眼:“四重天。”

    那女子发呆了好一会儿才说话,却不是问她四重天的事,而是说:“那两个人死了?”

    白顷歌下意识的就想到了一重天和二重天的那个男子和老婆婆:“死了。”

    “极好,死的极好。”那女子显然很高兴,不停在原地踅步子,一根嫣红的笛子在手中轻轻的拍打。

    忽然想起一事似的问:“对了,我刚才那曲子可好听?”

    “恩。”白顷歌觉得其实那曲子算是一般,若说笛音萧声,还得顾北的才算得上天上人间。

    白顷歌不怎么想和她继续唠叨下去,于是问:“请问姑娘,可知道去四重天的方法?”

    楼小笛早就看不惯白顷歌和她继续磨叽下去了。

    但在白顷歌的眼神示意下终是忍了忍没动手。

    那女子笑,仿佛一张嘴裂成了两半:“你想去四重天?”

    她啧啧摇头:“我看你非但去不了,而且会死的很快。”

    这话从何说起?

    见白顷歌一脸的无知,那女子咯咯笑道:“你难道不知你碰了那老婆子,过不了一个时辰就会和她妹妹那般,死的一干二净?”

    “这便罢了,我再告诉你一句。”

    白顷歌不禁问:“什么事?”

    “这毒药无药可解!哈哈哈哈哈。”说完那个女人就放肆狂妄的笑了起来。

    白顷歌从刚才开始是感觉到胸闷气短,有些不对劲。

    特别是眼睛一看到那个女人就觉得想吐。

    还以为是因为对方长得太感人才想吐,没曾想是这么个原因,对于自己要死这件事白顷歌先是愣了一愣。

    而后她感觉经过那女子一说,心中的烦闷欲呕愈加的汹涌了。

    哇,白顷歌忍不住一口吐了出来,地上的全是黑色的水。

    楼小笛明显没想到她会中毒,当下不禁有些担心,上前来瞧她。

    白顷歌在碰了那老婆婆的身体后一点灵力也使不上。

    如果现在真的如那个女子所说,这毒药无药可解的话,那她真的就要葬身于此了?

    楼小笛剑出鞘,直逼那女子的咽喉,出手毒辣。

    大约是想在打败那女子后,问她到底有没有解药。

    那女子显然不会坐以待毙,当下笛声幽幽,以灵力相抗衡。

    女子的功力不薄,一招判高下,楼小笛一出手就给她制的无进攻之力。

    白顷歌一点忙也帮不上,只能看着。

    楼小笛在天下封剑受了很严格很专业的训练,面对女子的攻击他应付的虽然很吃力,但却丝毫不显慌乱。

    相反,那个女子的临场战斗经验没有楼小笛的足。

    楼小笛明显是个手下败将,只会落个身首异处的结局。

    但他仍然不屈不饶,冷静到极点的还手,冷酷的手法让那女子有些吃惊,在接下来的战斗中虽仍是一路攻伐,但没有开始那样得心应手。

    这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女子的笛声渐起杀伐之意,金戈铁马,踏碎冰河。

    一张张幼儿的脸从笛子里面爬出来,向楼小笛嘻嘻笑笑的围绕过去。

    楼小笛手上的剑舞成一个个凌厉的剑花,一剑剑将他们斩下。

    白顷歌觉得想要呕吐的**愈加炽烈。

    那些黑水汇成一条小小的溪水,在绿草成荫的地面上狰狞而恐怖。

    楼小笛有些怕那些婴儿的脸伤害到她,将她护在身下,手中的剑舞成一个圆圈,把那些外面的攻击一一挡住。

    那女子冷笑一声,笛声一转,收回那些婴儿的面,就在他们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一条嫣红的蛇从笛子里面爬出来。

    很奇怪的是,那条蛇全身血红,但却不像寻常的蛇一样,而是长得蛇的身子,脸却和一个正常的婴儿一样,不,说的正确些,是一个正常婴儿面的缩小版。

    白顷歌是阿简的母亲,对这样一条蛇身婴儿面的怪物有些发寒。

    这张脸太像一个正常的婴儿了。

    这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第三十二章 凤凰浴火

    白顷歌头疼欲裂,想要上前杀了那个可怕的女子,但她毒药的吞噬让她身上越来越无力,灵力尽失,最后不得不瘫在地上。

    楼小笛一面迎敌,一面还得照顾她,相形见绌,但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之前就只能勉强应付。

    白顷歌的四肢越来越沉,只觉得那条红蛇的脸都有些像她的阿简。

    阿简,娘亲绝对不会让你变成这种怪物。

    阿简。

    白顷歌用尽全身力气,结果连半步都不能行动,内心充满了绝望。

    楼小笛蹙着眉,带着她腾挪跳跃,躲过红蛇的攻击,与那红蛇缠斗不休。

    那女子似乎对这红蛇很有信心,不再奏笛,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好像在看两个跳梁小丑在表演。

    “阿简..”那红蛇在眼前晃来晃去,愈发的像阿简。

    白顷歌想伸手去触碰它,被楼小笛一把拉住,低喝一声:“你疯了!”

    楼小笛在用灵识与她对话,白顷歌在他的一喝之下,略微清醒了一点。

    体内仿佛有一股滑腻的液体在缓缓爬行,要从她的喉咙里面冲破出来。

    白顷歌捏住喉咙,大口大口的干呕,想把那恶心的东西给呕出来。

    但那东西仿佛黏在她的肚子里,只是不住的蠕动而已,并不出来。

    楼小笛见她不济,眉头蹙的更紧了。

    “原来传说中的凤歌真神就这么点能耐呵。”一个少年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白顷歌睁着眼睛看上去。

    一个面如冠玉、衣冠楚楚的少年闲闲的坐在一根红绳之上,手上丢过来丢过去的把玩一个小小的石雕。

    那少年眉眼如画,脸庞明媚,笑的时候眼中带着邪气和玩世不恭。

    “凤歌?”这个少年也在这样叫自己。

    最近有好多人在叫自己这个名字。

    白顷歌的心肝都快给体内那团黏糊糊的液体给淹没了,脑袋晕乎乎的,觉得这个名字着实不是什么好名字。

    凤歌笑楚丘。

    像她如今这样狼狈不堪,莫说笑楚丘了,还能笑的了什么?

    “对对对,别和他们客气!”凤堇年翻身,在红绳上悠哉的走来走去,他赤脚踏在一根细如蚕丝的红绳上,仿佛如履平地。

    “咬死他们!”他的嗓音透着一点点小幸福小兴奋,

    白顷歌第一次见凤堇年,觉得这个少年简直是个恶魔,有万分的戾气。

    凤堇年哪管白顷歌怎么想,他不过就是好玩而已。

    白顷歌这么想的时候,体内如有一股火焰燃烧,把那个在她肚子里面爬来爬去的粘腻东西烧的烟消云散。

    那个女子看笑话也罢了,不知道为何,她就是不能容忍凤堇年看她的笑话。

    额上一朵凤凰花隐隐展开,散发出金色的光芒,背上的骨骼仿佛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拆除,从她的体内生长出去。

    和她儿时第一回变身凤凰之身一样的痛苦,只是长大之后的变身,痛苦显得微不足道。

    这回,她额上有了一朵凤凰花。

    凤堇年差点从红绳之下摔下来。

    她不是在开玩笑吧。

    不是失去了五万年的功力,再也变身不了凤凰了?

    怎么还能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样?

    凤凰浴火,涅而生。

    一双血红的眸子镶嵌在她的眼眶,如滴血般直要滴入他的眼。

    她一个爪子下去,那条红蛇就给她平整的剖成两半,扇一扇翅膀,就将那女子扇去了爪哇国。

    凤堇年在这一刻忽然悟出一个真知灼见,那就是这世上最不能惹的就是女人。

    他猛呛了一声,从红绳上翻转而下,抱着胸,笑意莹莹:“凤歌真神。”

    上古时代,尧离、帝、墨染是上古界的最高领袖,尊为真神,而凤歌那时只不过是一颗蛋,还没有孵化出来,为何凤堇年也叫她一声真神?

    原因是这样的。

    凤歌当初未曾出生,但老君为她相命,说她乃真神之姿。

    老君是何许神尊也?

    他说一句凤歌是真神,谁敢不听?

    九重天上的神君们纷纷附和。

    之后还真就为她这颗未出生的蛋举行了授神仪式。

    可实际上,神族的神君们除了把尧离、帝、墨染三位尊崇到无以复加之外,没有人真心的把这颗蛋当过真神。

    刚才凤堇年叫她一声真神不过是起了戏谑之心。

    如今见她临死之前还能重新幻化真身,杀掉他手下的喽罗,一时吃惊,才又叫了一声真神。

    凤歌是尧离当初为她取得名字。

    尧离真神守了她十万年她都没没从蛋中出来,虽则早早为她加冕成了真神,但十万年前和十万年后是一个很长的时间,这也是九重天淡忘这个真神是真神的原因。

    楼小笛的眸子里闪出一丝失望的神情,旋即又掩饰过去。

    凤堇年见她来势汹汹,着实吓人,于是也就收敛了一些吊儿郎当的表情。

    “如何上的四重天?”白顷歌问。

    凤堇年料想着祖神什么不知道,自己还是应该挡一挡:“你要想去四重天,得先问问我同意不同意。”

    白顷歌懒得与他耍贫嘴,一个俯冲,双爪向他抓去。

    凤堇年一个侧身,躲了过去。

    楼小笛就看着他们两个打的不亦乐乎,也不去插手,问题是他也插不进去手。

    凤堇年虽然对于修行没什么多大的兴趣,好歹是个天才,学什么东西都很快,所以在修行上用心少,但进步不落于其他人。

    白顷歌的招式他过目不忘,百招之后也就懂得了如何应对。

    凤堇年既然记住了她的招式,心中便也相应有了反制之法。

    一个虚招,引诱她前来攻击,白顷歌知道那是个虚招,未曾上前,去攻他另一个未能防守到的地方。

    正中他的下怀。

    凤堇年唇角一勾,双指去挖她的眼。

    白顷歌没曾想凤堇年心计城府如此之深,那个虚招之后还有幌子,以不可能的角度避开他的手指,在二重天中的毒在此刻一齐涌上心尖,身上的灵力顿失,一对翅膀给他深深划伤。

    金色的羽毛零落在三重天。

    凤堇年立于筱筱清风之下,一个旋身,两根手指轻轻夹住那片羽毛,风姿款款的嘲笑她;“凤歌真神化为凤凰,却也不过尔尔!”

    白顷歌支撑不住,幻化成了人形,额上的凤凰花光芒更炽,她的头晕目眩,只觉得一个什么东西要冲破禁制出来。

    凤堇年见事不对,想着这戏还是不能再玩下去了,免得把惹祸上身,祖神知道了少不了一顿罚,还是早些了结,早点回去复命的好。

    一把金光透明的剑从额上飞出,悬在半空。

    凤堇年心下吃了一惊:这不是在《天戮》上面所看的凰剑?!

    凰剑乃太古神剑,比起苍古时代历史还要久远一些。

    其威力无穷,可毁天灭地。

    凤堇年心中打怵,这白顷歌怎么命这么好,竟然连凰剑都在她身上,认她做主人。

    白顷歌虽则是凤凰之身,但凰剑又不是只有她能拥有,她这一族,好歹还有青鸾之类的同族呢。

    如今凰剑悬在半空,明显是在认她为主人。

    不过一息,凤堇年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转而化为了狂喜。

    要知道白顷歌虽然变化成为了凤凰之身,而且凰剑又解除了封印出来了。

    但是现在白顷歌中了他的毒,她突然而然的变化和灵力恢复虽然可以暂时压制住她体内的毒素,但是他这妙手调的毒,无论是灵力多深厚的人一旦中了,灵力也不过是暂时压制而已。

    若非得到他身上的解药,那毒绝不会给第二个人解了。

    一念及此,凤堇年眸中的狂热就不言而喻了。

    要知道苍古之神器都已经很难得了,莫说这太古神剑。

    既然这凰剑给他遇见了,他今日就不会拱手让给白顷歌。

    趁她现在身子乏软,他去夺凰剑正是大好时机。

    凤堇年一个飞身去夺凰剑,手还没有触及那剑,白顷歌撑着一口气,旋身而上,要知道凰剑本就离她近些,她手一捞,就把剑夺在了手中。

    两人都没有说话,俱都明了对方意图,便也就不客气的打了起来。

    白顷歌手持凰剑,凤堇年不敢直镊其锋,连连退让,采取拖延战术,定要让白顷歌力竭,他方有机会再次夺去凰剑。

    两人交手渐进白热化,白顷歌知道自己支撑不了多久了,想速战速决,而凤堇年同样是知道她支撑不了多久,想绥靖拖延。

    楼小笛此生见过无数种战斗,他自己是浴血千百人而出,所以对于如何对敌人一击致命,如何以最快的方式结束战斗了如指掌。

    但他了解并不代表他能每次都很完美的做得出来。

    他和谢紫川动过手,谢紫川的段位比他高了不知道多少倍,五百年,他至今没见过天下封剑的宗主。

    但他想,即使是天下封剑的宗主,也会对面前这两位的战斗感兴趣。

    那把金色的剑所到之处,一切都化为虚无,如果九洲之上谁有幸能得到这把剑,何愁九洲不统一,如果八荒有谁得到这把剑,何愁不以他族为尊崇?

    这场打斗是他看过的最精彩的打斗之一。

    白顷歌中毒已深,在没有优势的条件下还能凭着凰剑撑这么久,可谓少见。

    一定有什么在支撑着她坚持下去。

    是什么呢?

    是她这回要去九重天的原因?

第三十三章 凰剑

    那少年明明和自己一般大,可是仅一招,他就看出,这少年,和谢紫川动手超过三十招便会将谢紫川狠狠踩在脚下。

    他便是神么?

    可是神祗在过去的十万年年间一直被人族控制,不过一具具傀儡而已。

    如今倒真的有一个神出现了,不被任何人所控制,不被任何人所差遣,只凭着自己的好恶做事。

    这样的自由自在,美好如斯。

    太也可笑!

    十万年前,神族一直庇佑人族,十万年间,人族奴役神族,到后来人族自相残杀,十万神族一夜之间消失无踪。

    这一切不过都是天意,上天之意,神族如何,人族如何,都不过是一只只蝼蚁罢了。

    而面前这个神君,现下不可一世,与白顷歌为敌,谁能保证他能得意一辈子,不得罪上天,不下地狱?

    白顷歌的招式越来越后继无力,楼小笛能感觉的到她体内的毒开始在血液中迅速扩散,她的灵力再也压制不住。

    体内的毒液让她的灵力减损许多。

    如果不是凰剑,凤堇年一掌便能叫她血溅当场。

    既然不能保住凰剑,不能保住自己,那以白顷歌的性子,便是与凤堇年玉石俱焚罢了。

    凤堇年往往觉得一个人的武功路数可以显示出这个人的性格,与白顷歌交手数百招。

    他以为白顷歌是宁肯死也不会乖乖交出凰剑的。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白顷歌竟然率先喊了停手。

    “我认输,把凰剑交给你。”

    白顷歌话音一落,楼小笛和凤堇年都惊讶不已。

    凤堇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真的愿意将凰剑拱手相让?”

    白顷歌在唇角露出一个苍白的苦笑:“你看我现在这样,再和你打下去,就要提前毒发身亡,见阎王去了。”

    凤堇年当然不是傻子:“既然你如此识时务,那就把凰剑从空中抛过来,别妄想我会到你身边来拿,给你暗算我的机会。”

    白顷歌紧了紧握凰剑的手:“这是自然,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凤堇年挑眉:“何事?”

    “我要去天外天。”

    凤堇年眸中的光彩凝固了一瞬:“你都要死了,去 不去天外天有何关系?”

    “话不能如此说。”白顷歌双手握住凰剑:“在死之前能去天外天看一看,不枉我拼死来这里一趟。”

    “我可以先在这里等你死了,再拿你的剑。”凤堇年笑着说。

    白顷歌冷笑:“那你就试试,在死之前我会不会让你拿到剑。”

    凰剑是太古宝物,凤堇年显然不想出任何意外的得到它,若果真白顷歌有什么手段在死的时候让凰剑消失可不好说。

    凤堇年觉得这个交易他并不是很吃亏,只要祖神不发现,他让白顷歌去天外天一趟并非完全不可能。

    “那你必须要答应我,不能擅自主张,要听我的安排,不能出现在任何人面前。”

    “自然。”白顷歌额上密密的汗珠,唇色惨白,捏住凰剑。

    “成交,现在你把剑交给我吧。”凤堇年说。

    白顷歌抬眸看他一眼:“你想的未免太美好了,我既不知道你的诚意,如何肯在上天外天之前就把剑交给你?”

    “和你这样的人打交道,还是谨慎的好。”白顷歌咬牙道。

    反正她身中剧毒,离死期不远,凤堇年同意:“既然如此,那我们走吧。”

    “等一等,我要楼小笛和我一起。”白顷歌白着脸道:“到时候我死了,还有人给我收尸。”

    凤堇年瞧了一眼楼小笛,好像只是一个凡人啊。

    根本不值一提,就算一同带他上去又如何?

    凤堇年带着白顷歌和楼小笛上了天外天,想找一个隐蔽的地方给他们藏身。

    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有一回跟着颜朵到了一处无人处的桃花源。

    “就是这里了。”凤堇年立于桃花树下:“风景优美,空气清新,很适合你下葬,现在可以把凰剑给我了吧。”

    “谁在哪里?”一个细碎的声音传入耳朵,凤堇年闪身,一把抓住那个小东西。

    却是一只浑身雪白的小兔子。

    “天外天什么时候有狐狸了。”凤堇年左右检查,没看出什么异样,把小兔子往地上一丢,任它去了

    不过是一个懵懂不知事的小兽,连灵力都没有。

    白顷歌摇头:“现在还不能交给你,万一你拿了剑,就把我们杀了呢,谁知道你会做出什么来?”

    凤堇年双目一瞪:“你在玩我?”

    “反正我都要死了,何曾能对你有什么威胁,楼小笛是凡人,对你更没有什么威胁了。”白顷歌的声音很虚弱。

    “凰剑早晚是你的,我现在需要一颗神石,若你帮我找到了,我就将凰剑交给你。”

    凤堇年是看出白顷歌是个什么套路了,眸色一变:“你可不要得寸进尺,我做的仁至义尽了,你若再胡搅蛮缠,我可不是那样好相与的。”

    白顷歌笑:“我说的真的,我朋友生了重病,必须要用神石做药引,若你肯帮我,我这一次一定把你凰剑交给你。”

    白顷歌看起来虚弱无比,但谁也不知道她会有什么后招,凤堇年不想再天外天把事情闹大了,到时候给祖神知道了,对他有百害而无一利,不知不觉就落入了这女人的圈套,受制于她,凤堇年很恼火。

    但他还是同意了,因为所谓的神石对九洲八荒来说珍贵异常,对天外天来说,遍地都是,他实在不需要为了这个小要求而与她撕破脸。

    随意从地上捡了一块七彩石给她:“你说的神石可是这个?”

    白顷歌没想到自己历经艰难,一心要求的东西竟然在天外天随处可拾,她接过神石,只见这石头透明如水,隐隐有七种色彩。

    心下大喜,白夭有救了。

    “顺便向你问一句,这天外天可有神尊?”白顷歌将凰剑交给他:“好歹我是凰剑的第一个主人,你用它杀了我,凰剑有灵性,大约是不肯再祀奉你为主人。”

    受了剑,凤堇年欢喜的心尖都有些颤抖,这太古神物,凰剑就这样到手了?

    随意用它挽了一个剑花,指着她的脖子,笑的奸猾:“你错了,非我要你的命,乃是你既然这么说,我就必须的用你来祭剑。”

    “你是它的第一个主人,想必你的血用来祭它它会恨喜欢。”

    白顷歌反正都中毒了,活不长久,他一剑杀了她总比她现在承受的慢性折磨的好,于是与他商量:“你且慢,先回答我的问题。”

    “神尊是什么玩意?”凤堇年眉眼俱笑:“我在天外天从来没听说过有神尊的存在。”

    长生寂寞,如今和她说多几句也没什么,左不过她是要死在自己剑下的。

    白顷歌大失所望,料着凤堇年不至于骗她一个将死之人,唇颤了颤:“你杀我便是了,求你千万不要杀楼小笛,我想让他把神石带回去给我的朋友。”

    倒还是个忠义女子,临死还想着自己的朋友,凤堇年想杀她不过是想着祭剑,楼小笛又没有用,既然这是她临死前的愿望,满足一下也可以彰显一下自己的德义。

    凤堇年收转剑:“那你去和他话别一下。”

    白顷歌把神石交给楼小笛,对他道:“我知道你跟来并非来帮我,而且为了完成天下封剑的任务,只是对不住,我现在要先死在别人的剑下了。”

    “我不求你念什么,本来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情谊在,但若你把这神石给鬼溟,让他治好白夭,鬼溟会为了她用最昂贵的东西来酬谢你。”

    楼小笛被她说破,眉眼未动,没接她的神石:“我不需要最昂贵的东西,我只要取你的性命,我生是天下封剑的人,死是天下封剑的鬼。”

    可惜了,任何人死了都要去冥灵府报道的。

    凤堇年哈哈笑起来:“看来这位仁兄也要取这女人的性命,叫你失望,我要用她来祭剑。”

    凰剑架在她的脖子上;“不是我不满足你的遗愿,而是你看,这位仁兄并不愿意帮你做事,你想要救你朋友,恐怕愿望要落空了。”

    “凤堇年,你在这里干嘛?”一个清脆的嗓音从桃花树后传来。

    凤堇年拿剑的手一抖,终是没下手,将剑快速收好在虚界之中,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笑的眉眼弯弯:“颜朵,是你啊。”

    颜朵抱着一只小兔子出来:“阿离受了惊吓,我还道是谁在这里呢,原来是你。”

    凤堇年笑嘻嘻的去看阿离:“这只小兔子叫阿离?”

    那眼神好似在说,你怎么给他取了这么一个奇怪的名字。

    白顷歌听了却是另外一番感受,心狠狠的一痛,阿离..和楚离的名字有一个相同。

    颜朵瞧着白顷歌和楼小笛:“凤堇年,这两人是谁,你平白无故的带人上天外天可是十万年来没有的事,叫祖神知道了仔细你的皮。”

    凤堇年似乎对那小女孩喜欢的紧,听她嗔怪瞪眼,赔笑道:“好颜朵,你帮我瞒着就是了。”

    颜朵抚摸着小兔子的耳朵:“我为何要帮你瞒着?”

    凤堇年拱手作揖:“颜朵,你就帮我一帮便是了。”

    颜朵眼珠一转:“也罢,你快些放他们下界,不要在天外天逗留了。”

    凤堇年十分听颜朵的话,使个眼色给白顷歌,那意思是颜朵发话,便宜你。

    正待送他们下界,白顷歌不死心的拉住颜朵问:“神君,请问这天外天可有神尊?”

第三十四章 挖出你的眼睛

    她必须要再问一次。

    凤堇年急了,这白顷歌什么意思,颜朵放了他们,她还来纠缠。

    颜朵倒不甚在意,见她焦急,于是道;“这十万年来还没有一个人能上天外天,你们今日能来也是缘分,这天外天并没有什么神尊,那是苍古时代的事了,苍古神尊陨落的多,避世的多,但出世的还没有一个。”

    白顷歌见还有希望,忙问:“那苍古神尊在哪里能找到,我真的是有非常着急的事情找他们。”

    “你有什么着急的事?”

    “不瞒神君说,我有一个朋友重病,必得神尊来救。”

    颜朵一门心思都在小兔子上,听她如此说才拿眼打量她,只见她眉目温和,白衣翩翩,即使着急也没有一丝的狼狈。

    她忽然心惊,想起曾经在某人的房中见过一张一模一样的画卷,那上面的人虽不穿白衣,但这神情和眉眼岂非一般无二?

    颜朵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你叫什么名字?”

    “白顷歌。”

    是了,怎么会是那位神尊?

    颜朵放开她的手,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别的什么情绪。

    “苍古时代之后,几位没有陨落的苍古神尊在八荒之上创立了现在的各门各派,之后便一直隐世不出,什么巫族之类的,你去瞧瞧,若诚心感动神尊,可能还有机会。”

    白顷歌不过是碰碰运气,没想到这个小姑娘竟真的有关于神尊的线索,当下满心欢喜,向她作了一礼:“多谢神君指点。”

    “不必客气。”颜朵在唇角蕴出一抹笑意。

    “话也问完了,还不快走?”凤堇年赶紧催促他们。

    白顷歌和楼小笛离开了九重天,一路向北荒山奔去。

    一到北荒山,阿简就奔出来抱住她:“娘亲,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阿简想你。”

    白顷歌一把抱住阿简,在他额上亲了亲,把神石交给随阿简一道出来的筱禾。

    筱禾见她一身的风尘,竟然真的找到了神石,定是历经了千难万难的,顿时热泪盈眶道:“幸苦上君,只是这光有神石..”

    白顷歌紧紧抱了抱阿简,不舍得将他交给筱禾:“我知道还差神尊的血做药引,我已经打探到了苍古神尊的线索,你帮我看好阿简,我去寻了来。”

    楼小笛倒是矢志不渝的跟着她,她从未见为组织杀人杀的这么忠心的。

    “之前谢紫川找我要过你,你既然出来了,不先回天下封剑复命,跟着我做什么,你知道我要去哪里,若你在向天下封剑复命之后,天下封剑还派你来杀我,我在灵山等着你就是了。”

    楼小笛觉得她说的在理,于是道别也不曾道别,两人在路上分道扬镳。

    白顷歌准备一个人御风向灵山去,清云跟上来:“上君,我想和你一起去。”

    “清云?”白顷歌惊讶一瞬,瞬间眼圈有些酸涩。

    她都记不清楚都多少日子没有和清云见过面了。

    清云飘过去:“你乘我比御风的好。”

    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阿简有鬼溟和筱禾看着,不会有事的。”

    “恩。”这段时间遇到了很多事,白顷歌的心很累,只想和亲近的人在一起,而清云,与她相处十万年,无疑就是她最亲近的人。

    两人一路向灵山去,白顷歌想着她之前和巫族的巫罗闹了不少矛盾,这还真不好当面与巫族的人有接触,于是向清云说:“我们到了灵山,还是低调点,悄悄去的好。”

    “上君说的是。”

    灵山外设有禁制,她们不知道解印的方法,根本进不去,就只能先在灵山的山脚下找一个小客栈先歇下了。

    人族失去上天的庇佑,在五百年前自相残杀,导致家国无宁日,百姓水深火热,九洲之上大小共计二百余国家在享受了十万年的安宁繁华之后。

    一朝满盘落索。

    五百年来,人族混乱不堪,烧杀抢掠,弱肉强食,民不聊生。

    冥灵府内冤魂济济,一日内死伤百余次,投胎几十回的都有。

    辛亏容浅和季雪衣两个冥君称职,不然这九洲上不但要有恶人作祟,更要有猛鬼吃人。

    灵山下的小镇十分萧条,白顷歌住进这个小小的客栈,忽然想起五百年前,她在林国首都梨月,同样的是萧瑟的街道,阑珊的夜景。

    那时候她遇到了楼小笛。

    当然还有没在梨月活过几日,就被贺九香在林国相府杀掉的沈珩。

    如今想起来不禁唏嘘,楼小笛成为了天下封剑的人,而贺九香竟已香消玉殒,成为一黄土。

    “客官可要听听小曲儿?”一个全身黑衣的女子走到她面前。

    她的脸被幕篱遮住,一身黑衣,看不清她长什么样子,只能听到她柔婉的嗓音。

    如今九洲之上,民生艰难,想要挣钱难上加难,若没有一技之长,很难存活下去。

    这女子的脚上穿着一双破掉的棉鞋,衣服很陈旧,很破了好几个洞,相比起她一身锦色白衣,是天壤之别,寒酸不少。

    白顷歌请她坐下:“娘子随意捡些曲子来唱罢。”

    那女子缓缓坐下,动作优雅流畅,竟不像一个落魄的人,竟是一个大家闺秀般。

    “那小女子就献丑了。”

    那女子开口唱了一首长恨歌,素手调琴,当真有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婉婉辛酸之音。

    白顷歌听得大为忧伤,一曲毕,从虚界中掏出一两银子给她。

    一两银子可够她生活一个月的,那女子大约没想到有人如此大方,当即感激涕零:“多谢夫人。”

    待那女子走后,一阵掌声响起。

    “上君可真是大方。”

    白顷歌听得耳熟,向门外看去,只见一个妖娆美艳的女子俏生生的站在破烂陈旧的门口,顿时让这个寒减的小店生色不少。

    “五百年过去,上次一别,上君可是忘了幻姬?”幻姬步步生莲,连走路都别致的很。

    店小二见来了这么个光辉灿烂的人,笑的后牙子都出来了,殷勤的上来奉茶。

    幻姬淡淡瞥了一眼那粗淡的茶水,没放在眼中,单向白顷歌笑道:“上君久不来妾身的长樾阁,连这等粗浅的茶水都能看上眼了。”

    店小二听美人如画,瞧不上自家的茶水,心中悲酸风凉了不少。

    白顷歌呷一口茶水;“长樾阁的茶水自然是好,可惜远在千里之外,本君倒没有什么心情去。”

    幻姬微微一笑:“上君可知道刚才为您唱曲的人是谁?”

    “谁?”

    “便是那高高在上,睥睨万万人的秦国长公主索绰落柔嘉的女儿。”

    “女儿?”白顷歌记得之前她养的是个儿子来着。

    “之后与驸马又生养了一个女儿。”幻姬轻声笑道:“上君你看,这世事变幻,谁人能想到,堂堂秦国公主,沦落到要替人卖唱的地步。”

    白顷歌浅淡一笑,不置可否:“纵然是娇滴滴的公主,人家也是靠自己双手挣钱,有何不可?”

    幻姬笑道:“我也未曾说有什么不好。”

    盈月透过竹墉淡淡扫进来,白顷歌呷了一口茶水:“幻姬找本君,有何话说?”

    幻姬凝脂般的手支着香腮:“尘世之间,偶然相逢,何以非得有话说才来相见?”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本君倒没看出来幻姬你是个喜欢到处游玩,逢山涉水,来与友相见的人。”

    “上君如此说我,我可是伤心了。”这话何其矫柔做作,她说来却悠然淡雅,丝毫没有那份风情味。

    白顷歌微挑眉梢:“幻姬,你若不说,我便不听。”

    幻姬蔚然一笑:“上君可知,琉崖宫的琉崖宫主双目失明了?”

    “哦。”那时候琉崖的眼睛还未完全失明,五百年就已到了这种地步。

    白顷歌并未太大的表情:“然后呢?”

    “琉崖宫主听闻青鸾之眼可使人复明,所以拖我来向上君讨教。”

    “个中关节本君不清楚,还请幻姬解惑。”

    幻姬的眉眼如丝:“传闻上古时期,有一个叫少柠的上神原本不过是区区小神,在得了青鸾之眼后就飞升成了上神,不然的话她还要修炼很多年。”

    “上君你乃正统凤凰血脉,相信比起旁支青鸾,那双眼会好用的多。”

    幻姬缓缓的说:“而琉崖,是我妹妹,她若是寻常人便罢了,失明没有妨碍,可她又是一个没有眼睛活不下去的人。”

    白顷歌在骤然得知琉崖竟是幻姬的妹妹之后仍然是淡然的。

    她没有质问幻姬,琉崖没有双眼活不下去那她怎么知道她没有双眼就活的下去了。

    因为她知道,对于幻姬来说,自己认为的才是真的。

    别人的生死她全不在意。

    “本君知道了,你想要本君这双眼睛。”

    “说对了。”

    “本君想在动手之前问下幻姬,你何时与你妹妹闹散的?”

    幻姬的睫毛抖了抖:“你在说什么?”

    “若非闹散了,岂会在几千年间从不走动,直到琉崖眼睛坏了才想起有你这个姐姐?”

    幻姬显然不想和她说这个,眸中蓄了怒意,拂袖而起:“上君未免管了太宽了!”

    白顷歌眉眼不动:”幻姬真想与本君动手?“

    “你以为呢?”幻姬冷笑:“只要能挖出你的眼睛,琉崖就会重现光明。”

    “那我们找一处宽阔点的如何,你也只如今民生艰难,我们在此间动手,打坏了店里的瓶瓶罐罐,还得赔钱,本君没那么多钱可赔。”

第三十五章 这姑娘怎如此开放

    白顷歌觉得和幻姬动手不是个很好的选择,但也并非不是不好的选择。

    至少在大约一万年前,两人动手,还是她占上风的。

    第四百招的时候,白顷歌悟出一个道理,如果有心,每个人都会进步。

    比如幻姬。

    她的招式明显比起一万年前要成熟稳重的多,出手也比以前快狠。

    白顷歌其实这一万年没怎么认真修行过,但她有个好处,就是和人打架打的比较多,无形之间锻炼了功力。

    两人动手到一千招的时候,白顷歌看准一个破绽,向幻姬发出了最后一击。

    幻姬战败,然而并未气馁。

    见她还想动手,白顷歌决定自己退一步,毕竟和幻姬动手之后,还要面对灵山上的那些巫师。

    “本君先走一步,幻姬好生养伤,等好了之后再来找本君切磋。”

    幻姬怎容她走,但亦无可奈何。

    灵山下面的小镇是不能待了,白顷歌想着正好趁夜黑风高去灵山打探下情况。

    灵山周围有严密的禁制布置,白顷歌不懂解法,进不去,就只能在外面徘徊。

    “你说师兄也真是的,非的处置那两个人干什么。”

    正愁着怎么进去呢,就巫族的人送上门来,白顷歌心下一乐,既然你主动上门,我不用就太不好意思了。

    于是跟着那个说话的人。

    “你不知道,他们这回犯得错足以车裂。”其中一个人低声道。

    “这么严重?”刚才那个人似乎惊讶,咋舌说:“这么多年,我还从未见过被车裂的人呢。”

    又继续道:“对了,那两个人叫什么?”

    “好像叫巫木巫杨?”另外一个人想了想,不大肯定。

    巫木巫杨?

    白顷歌想起来了,是巫罗手下的两个弟子,她见过几次。

    巫罗死后,其下几千弟子皆不见了人影,这巫木巫杨更是下落不明,今日竟在这里碰到。

    其中一个人手里抱着什么东西,另外一个人解禁制,白顷歌趁着禁制没封闭之前赶紧侧身进去。

    “这两个人我知道,是巫罗师叔的弟子,巫罗师叔死后,长久不见他们,如今到底犯了什么罪,竟然连师兄都惊动?”

    “这我就不知道了,现在族中风声严厉,不好去好听,等以后风声略送,倒可以去问问有人知道不知道。”

    白顷歌听着他们的对话,就没有注意脚下,其实第一回来灵山的人若没有熟人带路,都会吃这个亏。

    这灵山是巫族的大本营,非本族弟子,岂会让人轻易进来,白顷歌走了两步就发现脑子都有不大对劲。

    晕晕乎乎的。

    她努力使用灵力压制那股昏意,然而那晕乎的感觉并没有半分消退。

    今夜若是昏在这灵山之上。可能还没有到凌晨就会给人发现。

    到时候就好玩了,她这是来找人的,结果倒先给人抓住了。

    之前和巫罗闹得不是很愉快,她不知道巫族的人知道这件事不。

    就算不知道,巫族既然随时在防着有人来灵山,随处种下了蛊虫,那对于她这个未经引领就不道自来的人肯定不会欢迎就是。

    昏意愈发的强烈,白顷歌咬舌头咬出血都没用,以为今晚出师未捷身先死,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低声道:“跟我来。”

    如雷电掣,白顷歌整个人呆愣住,任他拉扯,心尖猛颤,那股昏意竟似消除了一大半。

    眸子里忍不住的盈出泪水。

    这个人,这个人是..

    是她日思夜想,是她寻了五百年,是她等了五百年的那个人。

    在还未叫他的名字之前,她率先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还以为是场梦,只不过梦太真切,她第一反应就是要去拉那个人的手。

    “楚离。”

    她唤他的名字,泪如雨下。

    那个人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白顷歌颤着声音道:“楚离,我是小歌,你不记得我了?”

    “小歌?这名字好奇怪,小哥?”楚离轻笑一声。

    白顷歌不敢相信他忘记了自己,抱住他:“楚离,你是假装的吧,你快告诉我,你是假装的。”

    楚离对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有些莫名其妙,但她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所以并未推开,反而有一种特别想要拥抱她的冲动。

    “我是白顷歌。”白顷歌哭道:“你忘记我了?”

    楚离叹口气:“不好意思,姑娘,我真的不记得认识你。”

    五百年,等了五百年,他回来了,同时忘记了她。

    白顷歌一半欢喜一半伤心。

    不过既然是忘记了,记忆就有可能恢复。

    楚离,我们还有阿简,你怎么能忘记我?

    楚离见她哭的心痛,有些惶然无措。

    找了半天才说一句:“姑娘来此处是为了什么?”

    白顷歌至今处在他忘记自己的悲酸中,说话有鼻音:“那你来是为了什么?”

    “我看你的装束不像是巫族中人,且巫族中人也不会包庇一个来历不明的外人,别和我说你来观光的。”白顷歌虽然忧伤,理智还在。

    楚离知随意说个理由瞒不过她,笑道:“姑娘来是为了什么那我就是为了什么。”

    白顷歌猛然想起一事,刚才她竟然给忽略了:“你懂巫族蛊虫的解法?”

    楚离微微一笑:“这不是什么难事。”

    难道他也是来找苍古神尊的?

    对他她不想隐瞒任何事:“你也来找苍古神尊?”

    楚离点头:“看来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你来几天了,有无线索?”

    “线索倒是有一条,就是不知道准不准。”

    有线索总比没有线索好:“现在不是看它准不准的时候。”

    “姑娘说的是。”

    “你为何来找苍古神尊?”

    “有一件事情要问。”

    白顷歌不再问他,跟在他身边就觉得好安心,不自觉的就去握他的手。

    楚离心道,这姑娘怎如此开放?

    但她的手很温暖,是他触碰不到的温暖,温暖的他一颗心都有些绵软,他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感觉,一旦握住就不想再放开。

    两人一起在巫族找寻,楚离对这里的一切都了熟于心,其间两人并未再碰到灵山到处飞舞的蛊虫。

    天渐渐的亮了,楚离对自己和她使了个隐身术,照样在灵山旁若无人的寻。

    隐身术是很高级的法术,白顷歌都不怎么会,没想到楚离不仅能在自己身上用,还对她用,她不由得有些侧目,暗想这五百年来他到底遇到了什么。

    相比起五百年前的孤冷清淡,如今他身上似乎有着一股醇和温然的气度,脸还是那张俊美无蹈的脸,可是眸子的冷傲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亲和的温雅。

    和她身上的那股温和有些相似,但比起她来说,他的更加的高蹈清华。

    而且他的衣裳若有若无的飘散着一种兰麝香味。

    很好闻,给人一种安宁的气息。

    她兀自想着,他却停下了脚步。

    白顷歌不小心撞上他的怀抱,摸着鼻子,顺着他的目光去看,只见旷野之上筑有高台,高台之上绑着两个人。

    她忽然想起昨夜听那两个巫族弟子的话,说是要杀了巫木巫杨。

    一个身穿红莲火云纹黑袍的老者戴着祭祀用的帽子,手持一根蛇杖,脸上画满诡异的符号,围绕着那高台嘴里在念着什么。

    一个年轻男子,同样装束,只是脸上没有画符号,立于丹墀之上,手持巫杖,盯着那个老者作法,看来就是昨晚那两个人口中的师兄。

    而云集的巫族的弟子身着另一身紫堇色袍子密密麻麻的围在高台周边。

    巫木巫杨的嘴没有被堵住,但脸色发绿,已经说不出任何话。

    高台之下堆着很多浇了油的柴火,几个弟子高举火把,只等巫师做完法之后就把巫木巫杨烧死祭天。

    白顷歌不知道巫木巫杨到底是偷了巫族什么东西,还是犯了什么禁忌,巫族的人竟然要将他们活活烧死。

    要知道烧死一个人是一件令人很痛苦的事。

    比起直接捅人一刀要痛苦的多。

    楚离的脸上似乎没有什么表情,但细看,会发现他的瞳仁含着怜悯和慈悲。

    “你不想他们死?”白顷歌问他。

    楚离道:“我只是觉得太残忍。”

    “可是万一他们犯下的是穷凶极恶的罪状呢?”

    “问题是我觉得他们只是偷窥一个人洗澡,不至于要承受此等酷刑。”

    白顷歌还以为他们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滔天大罪呢,听到楚离的话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他们偷窥谁洗澡?”

    “巫族的首领巫咸。”

    “巫咸?”白顷歌彻底的同意楚离的话:“这倒是,要说是一个黄花闺女给他们看了去,不免要剜了他们双眼才肯罢休,要说是爱好南风的年轻男人给他们看了去,自然要把他们打个死去活来。

    只是这巫咸不过是一个糟老头子,有什么值得看的,他们付出的代价未免太大。”

    白顷歌自是为巫木巫杨两人扼腕,这不过看巫咸洗了回澡就要遭受如此酷刑,这叫世人还怎么活?

    “谁说巫咸是糟老头子?”

    楚离显然是不认同她的说法。

    “难道不是?”

    “巫咸比你想象的要年轻的多,不仅年轻,还很英俊。”

    楚离自己就长得一副惊为天人的俊颜,要给他说成是英俊的男人只怕差不到哪里去。

第三十六章 秘辛

    巫咸竟然是个美男子,这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但就算是个美男子,也不能因为有人偷看他洗澡就要施加此酷刑吧?”

    楚离很以为是:“我猜巫咸可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所以才要杀人灭口。”

    “洗个澡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白顷歌恍然大悟:“不会是..”

    楚离在这里潜伏多日都不知道巫咸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白顷歌竟然空凭想象就能知道。

    楚离来了兴趣:“是什么?”

    白顷歌真相的笑道:“不会是和男人在共浴,所以..”

    楚离真想掰开白顷歌的脑袋看看她那里面装的什么:“姑娘能否正经些?”

    白顷歌虽然在笑,但自认为笑的极为正经,奇道:“我如何不正经了,你想想,巫族的首领巫咸,需要洁身自好,终其一生,以身侍神,不能成婚,他方圆百里都没个女人,色心大动,染指男人,给人看见了,自然要恼羞成怒,把人杀了灭口。”

    这一本正经的胡说楚离几乎都要信了,但转念一想:“你说他是和男人,咳咳,那个才给人看见才要杀人灭口,但是此等丑事,不应该悄悄将人解决了,还要如此大张旗鼓让巫族内部的人看见,难道就不怕那些觊觎他首领之位的其余巫师所诟病?”

    这倒是,白顷歌觉得自己每回在楚离面前都会变笨那么一点,不知道怎么回事。

    “一定是其他的原因让巫咸想杀他们。”楚离悄声道。

    “那你的意思我们必得救下他们了?”白顷歌为了挽救自己的智商,以为这次要聪明一回才行。

    楚离颌首:“若我们救了他们,知道了巫咸的秘密,以后以此为要挟,在巫族内部岂非可以畅通无阻的行走了?”

    白顷歌自然知道。

    “问题是怎么救法?”

    白顷歌对术数有研究,所以能看得出旷野中布了奇门遁甲之术,那些人走的方位都有考究。

    “若要穿过那些人把巫木巫杨就出来,我看十分的有难度。”

    楚离当然也知道。

    “我们有隐身术,只要知道怎么破解那个阵法就方便得多。”

    “你看出那是个什么阵法了?”

    楚离凝视良久才缓缓开口:“好像是上古阵法阴阳阵。”

    白顷歌不由失声:“此阵法失传已久,极其复杂,阵中有阵,乃大凶之阵,怎么巫族内一个区区刑场都能用上此阵?”

    楚离说:“有好的以免,说明那两个人所见到的乃是一桩极为秘辛的事,我们若能得手,不怕巫咸不听我们的话。”

    “那你懂如何破这个阵法?”白顷歌低声道。

    楚离道:“这个阵法的创始人我虽然没见过,但这个阵法的继承人我却见过,而且偶有一次,他还告诉了我这个阵法如何解。”

    白顷歌舒了一口气:“那便好。”

    又奇怪了一瞬:“你怎么会有此等机缘?”

    楚离想了想:“我记不清了。”

    换个话题:“要解此阵,需要你的配合。”

    “如何配合?”

    楚离看着她,对她竟然不知道如何配合这件事很讶异:“你不去引开他们的视线,我一个人去救两个人,又要破阵又要打发那些缠着我的人,岂非要手忙脚乱?”

    白顷歌对自己这感人智商无语:“那好吧,我知道了。”

    白顷歌负责当箭靶子,引诱他们把所有的注意力向她这边来。

    她自认为做的很好,至少,她引诱了一大半..

    剩下的一半在巫族那位师兄的命令下停下了。

    白顷歌拼命的想跑得远些,这样的话总算可以让楚离那边的压力小些。

    楚离对破阵之法了熟于心,然对于白顷歌成功了一般的诱敌之计有些无语。

    看来这巫族的师兄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竟然给他识破了一半。

    巫银想的果然没错,这擅闯巫族的人还有同伙。

    他五指成爪,寸长的指甲暴长,乌黑发亮。

    小喽罗自然不是楚离的对手,巫银见那些人如此不济,也就只好自己上了。

    不得不说巫族的规矩很严密,纵然有外敌来犯,那个念咒语的巫师竟然丝毫没有停下祭天的程序。

    而几个手持火把的弟子更是纹丝不动。

    他的动作必须要快些,不然的话巫木巫杨小命不保。

    楚离掣出神诀剑,几乎不用他自己动手,神诀就可以为他解决一切。

    巫银是个很难缠的人,楚离想快刀斩乱麻,于是手下便也不加客气。

    巫银比起楚离的神诀剑来说一个是地一个是天。

    只听一声响彻云霄的龙吟,一条黑色的龙盘旋在天空之上,向巫银扑去。

    楚离丢开巫银,直接向巫木巫杨飞去。

    纵然有人飞上高台,那底下的巫师和手持火把的弟子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只听最后一声高亢的喊叫,那个口念咒语的巫师双眼翻白,大叫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倒地而亡。

    楚离暗道不好,祭祀已完,祖神正待要享受祭品。

    那几个手持火把的弟子一脸冷漠,根本没有去关注那个已死的巫师,直接把火把丢在了柴堆之上。

    一阵狂风,青龙的尾巴一扫,那几个火把就反噬到那几个巫族弟子身上,将他们囫囵烧了起来。

    楚离赶紧把巫木巫杨解救下来。

    凤堇年觉得自己是个劳碌命,颜朵就不说了,怎么温言也如此清闲。

    祖神一有事就找他。

    青蛇与巫银缠斗,没过两招,巫银就被青龙扫中心窝,就此死亡。

    凤堇年赶到的时候,神诀剑回归到楚离的手中。

    凤堇年新得了一把凰剑,正好想试一试,正在暗想怎么把那个打扰祖神享受祭祀的人砍成两段。

    见到楚离的时候,不由得吃了一惊。

    他亲眼看着尧离牺牲了自己,把十万诸神封印在了弱水之下,谁也碰不得。

    眼前这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是怎么回事?

    凤堇年有些傻眼。

    楚离显然没认出他这个曾经的学生,把巫木巫杨封进虚界之后,他想着怎么逃比较好。

    这人明显是神使。

    凤堇年手持凰剑,忽然有些怔忪。

    既然是尧离,他想着到底要不要动手。

    动手非他所愿,不仅因为尧离是他的老师,还因为他不是尧离的对手。

    但不动手吧,祖神在天外天一清二楚,岂会饶过他?

    两相权衡,凤堇年觉得即使是头破血流,给祖神表个决心还是要表的,不管如何,动手罢!

    这位神使的在哪儿犹犹疑疑的不动手,仿佛很为难的样子。

    楚离正待走,神使叫住了他。

    “动手吧!”

    楚离不得不动手。

    一个是龙剑,一个是凰剑,龙凤相争,必有一伤。

    刹那间,一个念头风驰电掣,在凤堇年的脑海中闪过。

    凰剑..凰剑..

    少了些什么!

    这厢他一个不留神,那厢楚离有了先机,轻易给她打败。

    凤堇年既然输了,就在想要不要继续穷追不舍。

    这一凝神间,楚离已然飘出了百里开外。

    凤堇年想追已然追不上。

    楚离去找白顷歌,白顷歌正在和巫族的人动手,见他来了,忙招呼让他帮一帮。

    这群巫族弟子缠人得很。

    楚离抱着手看了两分钟,还是决定出手帮白顷歌解决那些人。

    轻松把那些人解决之后,白顷歌问:“接下来怎么办?”

    接下来?

    楚离两人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放出了巫木巫杨两人,把他们弄醒,问他们到底怎么回事。

    巫木巫杨两人脸色苍白,显然是不想说。

    “别忘了,既然我们可以把你救出来,就可以把你送回去。”楚离轻轻挑眉:“难道你想让我把你们送回去,恩?”

    巫木巫杨显然不想死。

    所以他们屁滚尿流的说了。

    原来竟有这一段秘辛在。

    听完之后,楚离和白顷歌都有把握找到苍古神尊。

    放掉巫木巫杨,正自养精蓄锐,准备晚间去找苍古神尊之际。

    巫咸坐不住了,亲自来找他们。

    “你们竟然敢杀我徒儿?”巫咸的段位比巫银的高了不知道多少,这里是灵山,又是他的地盘,他自小在这里生活,一草一木都很熟悉,最知道他们能躲在哪里。

    楚离对杀掉巫银的事着实无奈,杀都杀了,自然没有什么好辩解的。

    “我们是来找苍古神尊京蔚的。”楚离道:“若见到她,不用您请,我们自会离去。”

    巫咸冷笑:“你现在想离开也不能了!”

    嗡嗡的声音不绝于耳,一大群银色翅膀的蛊虫从四面八方向他们飞来。

    楚离捏诀,将两人护在一个罩子里面。

    纵然外面再多蛊虫无用。

    一道白光从巫咸的手中激射而出,向光罩破来。

    楚离运用灵力,加固光罩。

    两人正是拼灵力的时候。

    巫咸不是楚离的对手,不过一刻钟,就败下阵来。

    白顷歌想着,这巫族的蛊虫何其之多,只要蛊虫不去,他们两人就在这光罩里面呆一辈子了?

    白顷歌显然是想多了,不会再光罩里面呆一辈子。

    因为她有一个想法没错,那就是这蛊虫真的是挺多的。

    巫咸心机很深,在未有光罩之前,就已经先令蛊虫在他们身上埋伏下了。

    此刻外面的蛊虫一发动,他们身上的蛊虫同时发作,双面夹击,不怕他们不倒。

    全身奇痒,白顷歌想去抓,楚离止住她的手:“别用手去碰。”

    “你难道没有中蛊?”白顷歌奇怪的问他,也是想转移自身的痛楚。

第三十七章 奇诡的画面

    楚离微笑:“要我中蛊很难。”

    白顷歌一个不遂,身上更是奇痒难耐。

    她的面前忽然展开一副奇诡的画面。

    啪的一声,赤红如蛇的鞭子舔在楚离的脸上,如玉的肌肤上立刻翻卷起粉色的血肉。

    一个满头珠翠的女人扭着粗腰,撇着肥厚的嘴唇,皱着眉:“小璃儿,怎么回事?这点小事也办不好?”

    楚离跪在地上,仿佛刚才挨打的人不是他,鲜红的血液滑过下颚,鲜血过处,刚才触目的伤口竟于瞬间愈合。

    他的嗓音不带任何感**彩:“二小姐说如果不满足她的心愿,便不会来见您。”

    一语未完,女主人的心里不耐烦,一声响亮的鞭子呼过去,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度,甩在楚离身上,瞪着眼睛咆哮:“所以说,不是让你去请?!”

    楚离的脊背上**辣的疼,他咬着牙,额头微微冒汗,那种钻心的痛楚一点一点的咬噬他的心,他知道,伤口在不久后就会自动痊愈。

    可是此刻的痛苦是半分也不会减少。

    这也正是富有的人族的人甘心以高价买下一个神作为奴隶的想要达到的效果。

    他们可以满足人们太多的愿望,但是人们又不必为此付出过多的代价。

    神君的伤口能够自愈是一个最小也是最好用的福利。

    他们可以让人尽情的虐待,又不用担心给用坏了。

    不像人们的贱奴,会病会伤会死会腐烂。

    主人眼中出现细微的笑意,肥大的身子轻燕般倏忽到了他面前。

    她涂满胭脂的唇在清亮的烛火下有了一点光亮,她凑上去,在他的额上印了一个轻轻的吻,满意似的,凝眼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眸光倏的阴鸷,扬手砰的一声摔了他一耳光,指上的幽冥戒闪出尖利的光,自他眼角处一路划下唇畔。

    他听见女主人神经质的尖叫:“竟敢不听我的话!!”

    她似乎在对自己说,又似乎在对二小姐钟离音染说。

    女主人王茵从鼻子里哼一声气,一脚踢开楚离,挺一挺胸脯,走出了宽阔华丽的宫殿,下了玉阶,走到黄金铺就的甬路之上,半道上忽又转身,一双死鱼眼睛:“还不跟过来?”

    楚离跟上去,还未到二小姐的天香苑,一个物什哗然撞出门外,他一闪身,挡在王茵面前,探手将物什抓在手中,原来是一个镂雕双螭龙纹玉鼎。

    跟着从屋内飞而出一个身影,一伸手把玉鼎抢在手中,另一只手扇下来,傲然哼声:“你是什么东西?也碰本小姐的玉鼎?”

    撇到楚离身后的王茵,不发一声,豁然转身回屋。

    这是王茵和钟离音染冷战的第二十一天,王茵万万没想到堂堂钟离家二小姐,尊贵无匹的人,竟然为了一个穷书生来和母亲怄气作对。

    简直反了!

    王茵心中有气,快步上前,一把抓住钟离音染的手腕,两只鱼眼珠子要爆出来似的,口水沫子直喷:“钟离音染,你敢无视我!”

    钟离音染无畏的直视母亲,另一只手抹掉脸上的唾沫星子,凝视她两眼,忽而笑了,阴刻的说:“你不过就是担心祖父留给我的家产拱手给了他人吗?只要我成了亲,那些就全是我的,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你能奈我何?”

    说完之后,她反而一副轻松的表情:“你不过是仗着生了我,就要阻止我的婚姻恋爱自由,我告诉你,我生而为人,不是谁的附属品,谁也别想掌控我的人生!”

    王茵一巴掌抡在半空,钟离音染白皙的脸庞凑上去,她的巴掌硬生生的折断,没敢打下去。

    钟离音染好笑的神色,嘲讽道:“怎么不打了?是不是担心你的财产就此被这巴掌打没了?”

    王茵的手像泄了气的皮球,尴尬的软垂下去,一双眼里刻尽毒粹。

    “父亲当初怎么取了你这样一个人?”钟离音染厌恶的皱眉,顺便的扫了一眼楚离,截然说:“你让人看管着我,囚禁着我,又能怎么样,总有一天,他会回来救我的!”

    这话说出,王茵狠毒的眼神忽然消失,转而是一个为幼稚的女儿感到可笑的母亲,她嫣红的唇轻笑,嗓音刺耳:“你当真以为他会十里红妆,骑着白马,来迎娶你,别做梦了!你什么身世,皇帝的长公主什么身份,他攀着高枝,还会看的上你?”

    钟离音染的脸色猛然苍白,颤抖着声音:“你休想骗我!”

    王茵轻蔑一笑,怜悯的咋嘴:“你当我骗你呢,他拿着你做的那一篇绝世好赋终于圆了名满京师的梦,被皇帝破格拔擢,又在国宴之上,入了长公主的眼,如今欢欢喜喜的准备做驸马爷呢。”

    王茵丢开二女儿的手,抱着胸,睨眼看她:“无需我骗,你早晚会在大街上看到他们成亲的场面。”

    钟离音染面色青白,翕合鼻翼,艰难的望着楚离:“是真的?”

    楚离木然点头。

    钟离音染如被人碾压的蚁虫,整个世界都是伤痛和灰暗,压迫得她奄奄一息。

    “我要去看看。”最后她拉着楚离的手说。

    她自幼高贵,眼高于顶,路过他时扬着头,从来不曾让哪怕是衣角沾染了他,因为对她来说,这也是一种亵渎。

    这是第一次,她绝望到了这种程度,竟然在晕倒之际,不顾尊卑,拉住了他的手。

    王茵双眼充血,一鞭子打断了他的手。

    那截断手就随着钟离音染的昏迷砰然摔地,跳了两跳,就再也不蹦哒了。

    他走上前去,趁着血是热的,接在自己手肘之上。

    驸马和长公主成亲的第二天,王茵不再软禁钟离音染。

    长街之上,红妆已过,只剩下满目萧索,至少在钟离音染看来是这样。

    实则四衢八街,东市西巷,繁华依旧,街头巷尾,仍然有人津津乐道于长公主和驸马爷的盛大婚礼。

    钟离音染亲自割了那人的舌头,满手血腥,她一只脚踩着那人的脑袋,一边恶狠狠的看着周围的人:“谁敢再胡说八道,形同此舌!”

    她将温热滴血的舌头嫌恶的弃掷于地。

    钟离音染一向爱惜羽毛,从未亲手做过这种事,她总是叫楚离,和叫楚离为她跑腿去宝梵寺的山脚下买梨花糕时一样说‘你来,将那人的手给我砍下来。’

    现在为了她心中的爱人,她也肯做了。

    直奔公主府,她在外苦苦守候了三天三夜,才终于见到驸马和长公主如胶似漆,联袂而出。

    他们身后一群高阶的上神守卫。

    钟离音染显然忽略了他们的身后,见到心爱之人那一刻,泪水包不住,滚滚而落,跌跌撞撞的上前抱住驸马的大腿哭喊:“明郎,是我,我是小音。”

    她被人一脚踢开,那男子俯瞰她一眼之后,连多余的眼神也不肯给:“你是谁?本驸马不认识。”

    长公主慢悠悠的扶一扶鬓角,如葱的指上是一枚幽冥戒发出冷光,缓缓开口:“将这个人拖出去喂狗。”

    一个上神自斜而出,面无表情,将钟离音染拎小鸡般提起来。

    钟离音染不过是高阶武者,再练几千年也达不到与上神能力相匹配的人们中的皇天水准,连一招也来不及出手,挣不过便骂:“何明你这个负心汉!我诅咒你,日后生老病死,受尽折磨,活不过一百岁!”

    一百年对于这个世界的人们,实在是太短,还来不及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

    王明如今是八十岁,还有二十年,连自己的儿子也等不及出生。

    “慢着!”长公主冷冷发话。

    那上神住了脚。

    长公主一张美艳的面孔上逐渐阴狠:“好一张恶毒的嘴,最好撕烂了。看你还能说什么。”

    钟离音染这才慌了,无助中看到了楚离,犹如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站在上位者的角度,仍免不了口吻恶劣:“楚离,你还不帮我!”

    众人这才注意到跟在钟离音染身后的这个少年。

    他不过穿着最普通的一件黑衣,可是身姿挺拔,如蒹葭玉树,如岩岩松竹,面孔俊美,如圭如玉,如雕如琢,凤眸星目,碧色瞳孔,犹如炎炎夏日里一池寒潭,沉沉银河里一颗明星。

    诸神天生美貌,可是这样惊为天人的少年,却是少有。

    长公主眼中出现一点欢愉的气息:“你叫楚离?”

    楚离颌首。

    长公主慢慢说:“如果你向本公主求情,并愿意做本公主的奴隶,本宫倒愿意饶了这个口无遮拦的丫头。”

    在场的下人无不吸一口气,愤愤不平,这样的恩宠,是从来没有的。

    一个奴隶而已,只要主人同意,无不是任买任卖,哪里有为了一个奴隶而做什么承诺的道理。

    如果是他们这些以人们身份做下人得到主人这样的恩惠还尚可,可是那些神只不过是不入流的奴隶。

    身旁的嬷嬷暗暗提醒长公主,即使她身为公主,这样做也是不合规矩的。

    长公主斜了那嬷嬷一眼,唇角一丝冷厉。

    那嬷嬷自持是公主的奶娘,又是公主的陪嫁,从来未曾得过公主的红脸,第一次碰了个钉子,心中老大的不痛快,却也不敢再说。

    空气寂静到令人发颤。

    驸马一张雪白的脸,自矜身份,也不便发言。

    所有人都在等待楚离的回答。

    “楚离只听主人的话。”他平板的声音在寂寞的空中回响。

    驸马的脸色由白转绿,隐忍着不发,长公主面上露出一点笑影。

    “既然如此,放人吧。”长公主得了宝贝似的,缠住驸马的手臂,甜蜜的一笑,吩咐身旁的丫头青花:“你留下,处理好这件事。”

    “是。”那个绿衣丫头温和答道。

第三十八章 往事如烟

    钟离音染带着青花和楚离回到了钟离府。

    王茵笑吟吟的看着自家女儿,没能注意青花,刻薄的话迫不及待的出了口:“如何?你也看到了罢,当今的驸马爷和长公主如何恩爱无双。”

    钟离音染自被打击的体无完肤,一路上却也清醒了一点,啐她一口,冷笑:“看到又如何,又我在一日,终不会让你的野心得逞!”

    说完昂头转身走了。

    王茵自待追出去,青花温然拦着她:“原来竟是你挑拨了那丫头公然在公主府前闹事。”

    王茵泼辣,一掌挥出去,却不想被青花轻轻拿住了的手腕,卸去了力道。

    王茵不想被人一招打败,毫无还手之力,心自惊疑,看到青花旁边的楚离,脸色猛然一变,还要逞凶。

    青花微微一捏,她的腕骨瞬间碎裂破败,疼的她眼泪直流,她来不及想这到底是谁,只是口内不断告饶,想跪下,又被人似乎以千钧之力握着手腕:“姑奶奶姑奶奶,老婆子错了,饶了老婆子罢。”

    青花待她受不住了,才浅浅一笑,放开了她:“长公主很满意你家的奴才,叫你开个价。”

    王茵这才醒悟,原来是长公主府上的人,怪道她武元级别的修为,却叫人轻易拿下,连忙换成跪姿,磕头不住:“小人有眼无珠,请姑娘宽恕。”

    她也颇耳闻的当今长华国的长公主刁蛮任性,霸道无礼,面前这个不过是个下人,便隐然是武圣级别的道行了,不敢迟疑:“小人家里的奴才有幸蒙的长公主的青眼,荣幸之至,哪敢开价。”她赶紧摘下指上的幽冥戒,双手举过头顶,奉上:“请姑娘笑纳。”

    青花收下:“这也不行,你戒指虽然给了我,可是仍要到流离所请公证人,再填写移交手续。”

    王茵“哪敢劳烦姑娘亲自跑一趟,只需姑娘随便派个府上的小子,小人自会一起去流离所料理。”

    青花满意的点头,带着楚离走了两步,回头见她想起来:“你就跪着罢,我派人来时你再起来。”

    王茵好容易站住的脚又酸软跪伏而下。

    日子一天一天的这么过,楚离并没有见到长公主,他只见到了青花,可是他并不问,不问是每个奴隶该遵守的基本规则。

    他虽然活在屈辱和艰辛之中,可喜他并不知道这种令人痛苦的生活并非正常,日子仍然如白蜡于方寸之间苟活。

    公主府的琼花盛开,繁繁簇簇,如诗如画,他自然看不见这其中的美,他不过是负责在寅时之前将每株琼树底下的杂草除尽。

    这个时辰天色朦胧,薄雾未消,他怎么能看得清这花是什么颜色,这之后,他还有许多事做,更没有闲心看花了。

    他的每一刻都被安排得满满当当,没有一个可供休息的时间。

    他是神君,即使不休息,身体也吃得消。

    他也从未为此烦恼,因为他以为每个神灵,生来就该如此。

    这次很不走运,他在认真锄草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一双腿。

    如果来者是人类的下人,一顿羞辱是免不了了,这且没什么,不过口头上的东西,也无损于他,如果来着是主子,那一场遍体鳞伤是没跑了。

    人类知道神君的伤口是很快自动愈合的,所以下手便不留情,因为他们的痛苦才能消解他们心中变态的怒火和人生的不如意。

    他忙不迭跪下,等待发落。

    跪了很久很久,他的膝盖陷在湿漉漉的泥土之中,有隐隐的湿濡的难受味蔓延进他的心。

    乌黑的天色虽然太阳的跃出渐渐清朗起来。

    楚离不知道该不该发急,青花在规定好的时间内见不着他,定然想着法子折磨他。

    他几乎想站立起来,看一看这到底是谁。

    一声轻笑打破了这恒久的清晨。

    楚离仍然记得,他抬头,一张潋滟的面孔,在晨光的辉映下,如空谷牡丹,艳华丽。

    “你叫什么名字?”长公主挺着一个大肚子,轻笑。

    他低下头:“楚离。”

    长公主抬起他的下颌,凝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哦,原来你便是五年前本宫从钟离家交易下来的那个奴隶?”

    她执起他的手,让他起来:“我听说琼苑的琼花开的甚好,来看一看。”

    楚离不过抬眼,就见了这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见到的绝美景色。

    澄澈清凉的阳光下,琼花千树,春风十里,如白雪,如飞絮,如一个永生也不能触碰的梦。

    那些洁白的花啊,如冰如玉,如霜如月,如绝世的画卷,将他空虚的生命一笔一划的写满,他忽然感动,却不知这动情从何而来。

    长公主见他看的呆了,忽地一笑:“你难道连琼花也没有见过?”

    他似乎听到了,又没有听到,只觉得心酸,每一根肌肉都疲乏而舒畅。

    长公主摸着自己的肚子:“也不知怎么了,有了这个小家伙之后,举止老是不同往常。连心也软下来。”

    “想和我一起去拍卖行吗?”长公主大腹便便,笑语盈珠:“楚离,我知道你一定想去看看的。”她换了神秘的颜色:“那一株太古时代便已然绝种的神草毋逢,谁不想去瞧瞧呢?”

    其实楚离心中并无感觉,既然主子吩咐了要去,自然要去的。

    他看见驸马爷铁青的脸色,却也是无视过去。

    到了这一天,长公主特地为他准备了一套像样的衣服。

    他依命换上,从她的眼中看到了惊喜和慕艾,就和看到了一件自己亲手打造的工艺品一样赞叹不已。

    事实上,长公主是很有眼光的女子。

    那一日,他几乎赢得了所有贵族小姐千金的目光,甚至有人问长公主,能不能将他出手转卖。

    长公主不卖的,她说:“我好容易找到称心养眼的奴隶,还未腻歪,怎么能轻易拱手让给你们。”

    她撑着下巴,望着楼下衣香鬓影:“这样罢,等再过百十来年,出现了更美貌的神君,或者本宫玩腻了,就转卖于你。”

    那女子调笑:“长公主说的是,那时候怎么本宫就稀罕了呢。”

    长公主正待说,下面拍卖开始了,她轻啜一口香片茶,视线落下去:“妹妹别着恼,或者呆会不要好好的将毋逢让给了别人。”

    那女子的笑意僵凝在靥上,喝了一杯花茶,终是凉了些,心中不虞,怦然将茶杯摔在紫檀桌上。

    竞争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五万金的起价,现在已到了五十万金,这几乎是一个小国的年收入总和。

    长公主怕什么,她是一定要让自己高兴的,且五十万金么,秦国国力之强,也不过是她陪嫁的九牛一毛。

    之后是五百万金,长公主略感吃力了些,这已是她嫁妆的三分之一了。

    到五千万金的时候,长公主虽然还想亮灯,却被旁边的驸马爷拉住了。

    刚才被长公主讽笑的那女子不由得心中一宽,松快了许多,暗暗递给她一个白眼。

    “不知道此次千古难见的毋逢究竟花落谁家呢?”底下拍卖行的主持人眉欢眼笑:“五千万金一次,五千万金两次。”

    眼看毋逢即将被人夺去,长公主气郁,手覆于出价的按钮之上,却死死落不下去。

    一个小厮快步上前,在主持人耳畔说了些什么,待那小厮飞快的跑下去,那主持人澹然笑道:“琪雨阁的客人出价一亿金,还有人比他更高的么?”

    “一亿金!”在场所有人不由得低呼一声。

    这可以买的下一个国家了!

    长公主忍不住站起,盯着琪雨阁那一帘水晶珠子,想看穿里面到底是谁,到底是谁,竟然出得起一亿金!

    主持人唱了几声喏:“一亿金一次,一亿金两次,一亿金三次!”

    一锤定音!

    主持人做结语:“此次毋逢的主人便是琪雨阁的客人,恭喜。”

    这家九洲域内最大的拍卖行里有一个特殊的规矩,便是当场交易,不允许事后有任何的纠缠。

    当然,没有人能在这个拍卖行将客人的金子和拍卖行的物件拿走。

    琪雨阁的客人已经令人将金子送到拍卖行的账房里。

    主持人把毋逢从特制的水晶座内拿出,准备送到琪雨阁客人手中。

    然而,事情在这里发生了转折。

    那株毋逢兀自挣脱了主持人灵力的束缚,以深紫色的草叶为中心,向周围晕染出了一片华丽色泽。

    一股幽若的淡香顷刻充斥着每个角落。

    楚离身边的人都消失了,周围一片黑暗,如无尽的深渊,一步一步将他的脚步深陷。

    冥冥长夜,连一张血盆大口都没有,那样他或者还能与之相斗,现在么,眼前是没有边界的暗色,就算是一击重拳,也只是落在空虚之中。

    黑色淹没了他的眼睛,楚离凝神固气,一对耳朵努力想在这个空无的境界里听到一点声响。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一片凄厉的冥暗,叫他的心一点点的凉下去。

    无垠的窒息感吞没他,一分一秒都过的太漫长,他简直能听到自己的心脏怦怦而动,越跳越快。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的声音叫住他:“你叫什么名字?”

    如一滴水掉进深潭之中,虚空里响起的涟漪扩散开来,楚离的心跳漏掉一拍,他镇定心神:“你是谁?”

    “我是毋逢。”

    “你是那株太古时期的神草?为什么要将我关在这里?”

    那个声音没有回答,继续说:“我也是帝。”

    “什么意思?”

    “我的神魂困于毋逢之中。”那声音一顿:“也许你能帮我。”

    “可是拍卖行里有许多上神,他们的能力比我高很多,我不过是一个下神。”

    “选择你是因为我们是旧识。”帝的嗓音波澜不惊:“你和别的神君不同。”

    帝说了一句很滥觞的话。

    “我要怎么帮你?”

    寂静的空间,帝忽地嗤笑一声:“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如何能帮我?”

    “你说什么!”楚离大惊。

    “看来要你帮我之前我还要帮你记起你是谁。”帝轻叹一声,楚离似乎能想象他叹气的同时也无奈的闭上了眼。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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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2862/ 第一时间欣赏夫君是大神最新章节! 作者:薄野扶苏所写的《夫君是大神》为转载作品,夫君是大神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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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是大神介绍:
诸神遗失了王座,获罪于天。十万年的时光,世世代代成为人类的阶下囚。白顷歌:放开那只神,我要救他!某女:呵呵..你也太瞧得起自己了..男主:话说救命之恩本君当以身相许,不知夫人跑什么跑? 老君说: 世上最难的是什么? 世上最易的是什么? 是情。 世上最深的是什么? 世上最浅的是什么? 也是情。 情之至也,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 情之不至,所有的开始都不算开始,所有的结束都不是结束。夫君是大神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夫君是大神,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夫君是大神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