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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茶香盛世全文阅读

作者:砚池     重生之茶香盛世txt下载     重生之茶香盛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七十二章 故布迷阵

    宋氏心虚,这时候最听不得叫门声,她紧张地问:“是谁来了?”

    长胜恭顺地道:“回二夫人,是北平的一位富商,姓秦。”

    “姓秦?”宋氏心思飞转,她很快想起来,从前盛家确实有这么一位客人。

    秦绍襄曾经来清水镇考察,在盛家小住过几天,因为他的订单,沈妤还扬眉吐气了好一阵子。

    宋氏坐回椅子上,她松了口气一般道:“秦绍襄,他来做什么?”

    长胜将拜帖递上来,“他说是想和盛家谈一笔生意。”

    “先打发了吧……”宋氏不耐烦道,她心里想的全部都是盛家家产的事。

    二房得了这么大一笔家产,这是泼天的富贵,她见不得任何人觊觎。

    长胜道是,他转身要走,许馨月喊住了他,她放下了手里的绣帕。

    她笑盈盈道:“娘,现在清水镇就只有一个盛家,往后茶叶的生意,都是我们二房的。这么大的一个客户,不能就这么放走了。”

    宋氏狐疑看了许馨月一眼,“怎么,你也想学沈妤做生意?可惜啊,你没有人家那等本事。”

    许馨月面上讪讪的,她强撑着道:“让我试一试未尝不可,总不能还没见到客人,就打退堂鼓吧?”

    宋氏脸上的鄙夷之色不减,“你想去就去吧,见识一下世面也行。”

    许馨月暗暗咬牙,她最听不得的就是别人说她比不上沈妤。

    明明是沈妤抢走了盛延卿,又让她在盛延卿面前无地自容,沈妤拥有的,都是她本该得的。

    许馨月在青山苑的正院接待了秦绍襄。

    秦绍襄穿着一件月白色金线暗纹的长衫,上身套着马褂,腰间坠着一块通体碧色的玉佩。

    他斜倚在椅背上,摸着大拇指上的扳指,轻声哼着小曲。

    秦绍襄这幅样子,活脱脱一个世家的纨绔子弟,这种人多没什么本事,许馨月稍稍放松了警惕。

    “三少奶奶,我是来买黑茶的。”秦绍襄开门见山道,“你大概不知道,桐城的市场上,黑茶已经炒到了十块钱一两。”

    普通工人一个月工钱只有几块钱,是买不起黑茶的。

    许馨月愈发断定秦绍襄是个纨绔,这算是商机,在他口中却如同儿戏。

    秦绍襄又道:“前段时间我和你们盛家的大少奶奶谈过,她答应给我五箱黑茶。这笔生意还作数,订金我都带来了。”

    他当即把一张五千块的银行存票放在了桌子上。

    盛家只有沈妤会制作黑茶,许馨月不忍心推脱掉这一笔生意,就推脱道:“秦少爷,盛家的茶园遭了水灾,现在的茶坊制茶都是靠买的,你容我……”

    “怎么,你是嫌钱给的少了?”秦绍襄道,他又掏出来一张五千块的存票。

    他对盛家的黑茶势在必得。

    看着桌上的钱,许馨月默默算了一笔账,十块钱一两,一箱茶叶是一百斤,五箱能卖五万块。

    秦绍襄这算盘,打的倒也不差。

    她从始至终没答应,秦绍襄就道:“这样,钱先放在你这里,你考虑好了再告诉我。”

    他举手投足间皆是贵气,一万块对他来说不值一提。

    愣愣地看着桌子上的存票,许馨月缓缓吐出一口气。

    她没想到,沈妤的黑茶配方,能值这么多钱。

    她叫来长胜,“你去打听一下,沈妤现在住在哪里。”

    女佣环儿道:“三少奶奶,我可听说了,秦少爷从前住在大房,和大少奶奶走的很近,该不会他故意……”

    在许馨月身边待久了,环儿很谨慎。

    许馨月思索了一阵,看家桌子上的存票,她道:“你把这钱拿去银行,看能不能取出来。”

    如果这是沈妤精心安排的,这银行存票应该是假的。

    她连盛晋煦的手术费都交不起,从哪里弄来这一万大洋?

    许馨月一向谨小慎微,一方面她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另一方面,她又担心沈妤下套子。

    秦绍襄家在北平,不过在盛家住过几天,不可能拿这么多钱出来配合着演戏。

    一万大洋,在谁那里都是一笔巨款。

    很快,环儿回来了,她道:“我去银行问了,这钱可以取出来,他们还问我什么时候要。”

    “看来,这是真的。”许馨月笃定到,她已经相信了。

    她越发觉得,如果把黑茶的配方弄到手,她就有机会超过沈妤,把盛家的生意做大。

    许馨月多方打听,费了好一番力气,终于从一位制茶师傅那里得到了一点消息。

    制茶师傅道:“大少奶奶常教导我们,做事必须要有条理,她平时制茶,都会详细地记在本子上,改了配方,前后一对照,就都明白了。”

    许馨月微笑,这么说,只要拿到沈妤记录配方的本子,就能得到黑茶的配方?

    盛家大房现在的茶坊很简陋,就在一处破败的巷子里。

    从巷子里出来,许馨月和环儿专心走路,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个影子,吓得两人一哆嗦。

    等那东西跑远了,环儿才看清楚,原来是一只小猪仔。

    那猪仔跑出去一段,地上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它,它哼哼着用鼻子拱土。

    环儿看见那猪仔的样子,忍不住又是一哆嗦。

    怎么回事,前几天她摔死的那只猪仔,怎么跟这只一模一样?

    “这种地方,真是什么脏东西都有!”许馨月拍着胸脯道,她甩袖就走。

    环儿连忙跟过去,一边走着,她一般忍不住回头看。

    等两人走远了,沈妤从旁边的小院里走出来,见环儿这幅神情,她就明白了。

    摔死小猪,害盛晋煦被马车压断腿的人,是这对主仆。

    动手的是环儿,指示的人则是许馨月。

    晚上,回到酒楼,沈妤开始收拾东西。

    秦绍襄疑惑道:“不是昨天刚归置好吗?你又收拾什么?”

    “搬家。”沈妤神秘一笑,“鱼儿马上就上钩了。”

    秦绍襄半信半疑,又问:“你既然知道她们要动手了,不该提早做准备吗?”

    沈妤微笑,明亮的眸子里带了一丝狡黠的味道。

    她想准备的,可不单单是防火防盗这么简单。

第二百七十三章 三少奶奶是个贼

    从沈家出来以后,沈妤一直很低调,深居简出,不敢招惹是非。

    白天不得已要出门,她也捂得严严实实,生怕被人认出来。

    上次被不明所以的人围堵,盛芸儿脑门上被开那么大一个口子,放在谁身上都要害怕。

    多方查访,许馨月总算弄清楚了沈妤的住处。

    她派人多次跟踪,确信沈妤就住在这里。她现在被赶出盛家,所有的行礼,包括记录配方的本子也一定带出来了。

    这处酒楼名叫悦来酒家,远离镇上的商业中心,外观古朴,看起来十分不起眼。

    决定好要动手,许馨月提前一天在酒楼开了房间。

    她一直没睡,等到快天亮的时候,终于听见有人喊道:“不好了,起火了。”

    门打开一条缝,许馨月看见浓烟从楼梯下涌上来,酒楼的伙计急急忙忙拍客人的房门。

    这家酒楼是吃住一体的,一楼是吃饭的大堂,二楼全是客房。

    火是从一楼厨房烧起来的,怕火势变大,客人们都往外面跑。

    熟睡中的客人被吵醒了,走廊里吵吵嚷嚷,夹杂着抱怨声。

    许馨月看见,这些人当中有一个裹着斗篷的女人,看身形正是沈妤。

    她打开房门,趁乱摸进了另外一个房间,她早就打听清楚了,沈妤就住在这里。

    进了房间,许馨月四处乱翻。

    抽屉里,桌子上,甚至是床上的被褥也不放过。

    她刚扯掉床上的被子,却看见一些男人的衣物。

    “背地里还勾搭男人!”她恶狠狠道,这些衣物并不是盛延卿的尺寸。

    酒楼下面,客人们正在焦急地等待着。

    沈妤也站在人群中,她瞥见了一个熟人。

    不远处的男人头发梳理地整整齐齐,浓眉大眼,双目炯炯有神,穿着中山装,衣服扣子还没来得及扣上。

    这个人也看见了沈妤,他道:“沈小姐,又见面了。”

    他是清水镇的镇长杨思同,在抗洪那天晚上,两人见过。

    杨思同对沈妤一直很佩服,一个女人能有这样的魄力,牺牲自家茶园保住镇子,很了不起。

    两人寒暄了两句,杨思同突然摸了摸衣服口袋,大叫不好。

    “遭了,会议记录还在楼上!”

    人群中另有几个人也露出不安的神色,杨思同率先冲上楼去。

    他的随从也跟了上去。

    走廊里空荡荡的,伙计们正提着水往厨房里跑。

    进了房间,杨思同却看见一个陌生女人在他的屋子里翻箱倒柜地找些什么。

    看见来人,许馨月也愣住了,这不是沈妤的房间吗,这个男人是哪里来的?

    杨思同已经愤怒到了极点,他眼底俱是寒意,“把她抓起来!”

    光天化日,偷东西偷到镇长头上,实在可恶。

    许馨月的手被反剪在身后,她忍着疼痛,道:“这配方本来就是我们盛家的,我只是来拿回本属于我的东西。”

    杨思同满脸疑惑。

    许馨月见势头不妙,她反倒冷笑起来,“别以为你多清高,你怎么会在沈妤的房间,你们做了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事,还有脸抓我?”

    杨思同的脸色阴沉沉的。

    听到这里,他大致明白了。这个女人多半是和沈妤有什么过节,她误以为这里是沈妤的房间,过来偷东西。

    杨思同吩咐道:“先把她关起来,一会儿再发落。”

    等底下人走后,杨思同从桌子底下摸出来几张纸,这是会议纪要,他在桌子底下固定了一根绳子,把东西藏在这里。

    还好,重要的东西没丢。

    厨房里的火很快被扑灭了,客人们抱怨着回到了房间。

    天还没亮,还能睡个回笼觉。

    杨思同把沈妤请到了房间,他的房间已经收拾地整整齐齐,看不出半点痕迹。

    沈妤落落大方地坐在杨思同对面,疑惑地看着许馨月,“这不是盛家的三少奶奶吗?她怎么会在这里?”

    “呜呜呜……”许馨月想辩解,无奈嘴巴被堵住了。

    杨思同笑,“我也很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盛家三少奶奶突然出现在我的房间,还说要拿回属于她的什么东西,沈小姐不知道吗?”

    清水镇人际关系复杂,杨思同刚上任不久,不敢擅自做主。

    “呜呜呜……”许馨月又想说话。

    沈妤看向杨思同,眸光盈盈,她道:“突然出现在别人房间,不管要拿回什么,都是偷盗。对付这种趁乱偷东西的小贼,杨镇长你说该怎么处理?”

    杨思同敛眉思索。

    正在这时,杨思同的随从又过来道:“镇长,这次厨房起火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纵火。纵火犯已经抓住了,他还说是有人指使。”

    沈妤淡笑着看了许馨月一眼,许馨月挣扎地更用力了。

    沈妤云淡风轻地道:“纵火,偷东西,这都不是小事,杨镇长看着处理吧。”

    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杨思同却知道,这个女人有远见,有手腕,此事怕不能轻易了了。

    前因后果,连起来想一想就明白了。

    沈妤和杨思同都住在二楼,一个是二三三,一个是二三五。如果换掉两个房间的号牌,在混乱当中很容易认错。

    沈妤打听到杨思同会住这家酒楼,所以才会将许馨月引过来。

    偷东西偷到镇长头上,许馨月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次开会本来是秘密,有省城过来的几个官员,杨思同不敢怠慢。

    在清水镇闹出来这样的笑话,他也很惭愧。

    许馨月被判三十大板,二房的人花了钱,堵住了酒楼老板的嘴,才没把纵火的事情一并闹大。

    手臂粗的板子一下一下打在身上,许馨月皮开肉绽。

    她是被抬着回去的。

    宋氏免不了又一阵奚落,许馨月充耳不闻,只是道:“那一万块大洋的存票呢?快去银行取出来。”

    许馨月承认自己这次太心急了,她求胜心切,也低估了秦绍襄和沈妤的交情。

    李胜立即坐车去省城的银行,却被告知存票无效。那天以后,秦绍襄就用自己的身份信息挂失了存票。

    “沈妤!”许馨月没撑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盛芸儿头上的伤已经结痂了,听芙蓉说了这件事,她觉得心里十分舒畅。

    对付恶人就要这样,以牙还牙,让她没地辩解去。

    这件事也很快在清水镇传开了,人人都说,盛家的三少奶奶是个贼,她觊觎长房的黑茶配方,想要偷盗,不想偷到了镇长头上。

    外人眼里,许馨月贪心,还蠢,她顿时声名扫地。

第二百七十四章 周星启的意图

    盛延卿去省城看了盛晋煦,他回来后道:“医生说煦儿恢复地挺好的,烧已经退了,伤口也在愈合,再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沈妤稍稍放下心来,她也想去省城看望盛晋煦。

    恰好,沈家的案子就快要开庭审理了,到时候作为苦主,盛家要有人出席,沈妤打算一起去。

    家里发生的这个小插曲,沈妤没告诉盛延卿,她只是自私地想要为盛晋煦和芸儿出口气。

    沈妤和盛延卿商量,“既然家里的生意已经有起色了,不如让祖母换个地方住吧,最好能把盛家的宅子买回来。”

    当初为了筹钱,沈妤以三万块的价钱把盛家祖宅卖给了周星启。

    盛家几代人生活的地方,沈妤心中十分不舍。

    盛延卿点头,“还是你想的周到,祖母不说,我倒忘了。”

    他回到房间,拿出来一个不大的保险箱,交给了沈妤。

    他道:“这是我现在所有的钱,做生意的本钱也全在里面,这个箱子就交给你保管,宅子的事你看着办。”

    沈妤打开来瞄了一眼,金灿灿的,有不少金条。

    银行存票,现钱,股票,分量很足,不只有十五万这么多,其中不少都是盛延卿的私房钱。

    沈妤笑起来,露出糯米般的小白牙,“有钱的感觉可真好。”

    盛延卿低头吻了吻沈妤的额头,“让你做我一辈子的管家婆。”

    他是把盛家今后的兴旺,两人的后半辈子都放在了沈妤手里。

    手里的钱买回祖宅绰绰有余,沈妤就给周家递了一张拜帖,将周星启约了出来。

    原以为周星启生意忙没那么快见她,没想到他竟很快应约了。

    上午的天气晴好,暖融融的阳光从茶楼窗户里照进来,沈妤周身都被光晕笼罩着,她像一只慵懒的猫儿。

    摆脱了盛延茗妻子的身份,沈妤不再梳妇人的发髻,她剪了齐齐的刘海。在墨色秀发的衬托下,她雪肤红唇,美得像一只妖精。

    她的眼眸澄澈,笑容明媚,又带着少女才有的娇羞。

    周星启打量着沈妤,见她没有受到流言蜚语的影响,心中莫名觉得安稳。

    沈妤则随和地指了指身前的座位,“周少爷,快请坐。上次还要多谢你帮盛家度过难关,盛家的祖宅,其实压根不值三万块大洋的。”

    她放低了姿态,这是她谈生意的策略。

    周星启却疑惑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真心想要?百年的老宅,我觉得它会升值。有一笔闲钱拿来投资,不是很正常?”

    “你的意思是不肯把宅子卖给我了?既然是生意,那你开个价吧。”沈妤笑容柔婉,她的语气严肃起来。

    周星启坐在了对面位置上,他道,“投资当然是为了要收益,你想把盛家祖宅拿回去,把黑茶的配方给我,或者是盛家茶行一成的收益。”

    又是配方!一座宅子就想换黑茶的配方,周星启是狮子大开口。

    沈妤眸光微凛,她觉得周星启有些市侩,他是趁人之危。

    见沈妤阴沉下脸,周星启并不恼怒,“你想一想吧,宅子在我手里不值什么的。盛家茶行如今要东山再起,我可以出一部分钱,当然,我还是要那一成的收益。”

    沈妤脸上的笑容彻底没了,这场谈判没什么结果。

    黑茶的配方是茶行东山再起的资本,沈妤绝对不可能给任何人。周星启自然也知道,所以他才提出想入股。

    这么大的事情,沈妤不敢轻易决定。

    从茶楼出来,沈妤有些心神不宁。

    她正要上马车,忽然走过来一个人。

    “沈妤,你忘恩负义!”身后有人喊道,沈妤一回头,沈夫人就拿墨汁泼了她一身。

    芙蓉和来福赶紧挡在沈妤面前,沈妤连忙钻进了马车。

    沈夫人就跟在马车后面骂,“沈妤,你别忘了,当初是沈家收留了你,盛家遭了难,淮安又将你带出来甚至愿意娶你这个寡妇!如今你害的老爷蹲大牢,还要和沈家打官司,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走快点。”沈妤在车里道。

    来福甩了一鞭子,马车逃也似的离开了。

    回到酒楼,沈妤废了好大力气才把身上的墨迹清理干净。

    芙蓉伺候沈妤梳头,她愤愤道:“沈夫人也太过分了,她要是一直这样,咱们以后可怎么出门?”

    沈妤心里也暗叹了一口气,“沈家对我确实有养育之恩,煦儿的手术也确实是沈淮安出的钱。我不能拿沈夫人怎样,但她今日的作为,这也说明一点,他们找不到翻案的证据,这场官司我们稳赢。”

    沈四海的案子关系到六名船工的性命,盛家的败落,沈妤不会轻易收手。

    晚些时候,盛延卿回来,见沈妤披散着头发侧卧在床上,他走过来,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

    她的头发又长又直,带着淡淡的皂荚的味道,摸起来就像一批绸缎。

    沈妤转过身来看着他,她脸上挂着笑意。

    看见一边还没来及的清洗的衣裳,盛延卿的眸子却黯淡了一些,他眼底寒芒涌动。

    “沈家人实在过分,沈夫人倚老卖老。”他替沈妤抱不平。

    他的性格最是温和儒雅,如今听他口中说出这样的话,沈妤笑了下,“一点小事而已。”

    “不行,他们只会蹬鼻子上脸。”盛延卿说着就要走,他不想就这么遮掩过去。

    沈妤忙拦住他,她道:“马上就开庭了,打赢这场官司,比什么都重要,何必和妇人一般见识。”

    盛延卿收敛了情绪,他抚摸着沈妤的脸颊,眼底满是柔情。

    盛家老宅没能成功买下来,秦绍襄倒是帮忙找了另外一处宅子。

    沈妤过去看了一眼,三进的院子,一应家具都是全的,虽不比老宅宽敞,但够住了。

    盛老夫人和陶妈妈搬过去的时候,沈妤有意避开了。

    “延卿,这次你去省城,万事谨慎,不要硬碰硬。”盛老夫人细细叮嘱,说完了她又觉得自己唠叨。

    她兀自笑起来,“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说来说去总是这几句话。”

    老夫人是被上次的事情弄怕了,她怕再出事。

    看着老态尽显的祖母,盛延卿心中微涩,他道:“我都记住了,祖母唠叨我一辈子,我才高兴呢。”

    盛老夫人笑看了孙子一眼,欲言又止。

第二百七十五章 认罪书

    盛延卿自打回来以后就从没回家住过,沈妤也没露面。老夫人心里打鼓,他们两个不会真的还在一起吧?

    但宝贝孙儿死里逃生,好容易才回来,老夫人又不忍责备。

    陶妈妈私下劝道:“老夫人,二少爷已经不小了,他有分寸的。”

    盛老夫人叹气,她总觉得自己和盛延卿之间隔了一层纱,他孝顺,恭敬,但说话做事,总是少了几分亲近。

    老夫人就觉得,盛延卿还在为当年的事情怪她。

    “赵姨娘啊,她要是还活着……”老夫人叹着气道。

    陶妈妈扶着老夫人坐下,她心中想的却是,如果老夫人当年没有干预赵姨娘的事,或许赵姨娘,老爷,都不会这么早离开。

    这都是过去的事了,陶妈妈心里明白,嘴上不敢提。

    开庭前几天,沈妤和盛延卿一道去了省城。

    秦绍襄在前面开车,沈妤和盛延卿坐后座,盛芸儿则坐在副驾驶上。

    一路上,秦绍襄又是哼歌又是吹口哨,风撩动他的头发,他的侧脸俊朗不凡。

    很多人说他就是个纨绔子弟,但盛芸儿觉得,他这叫雍容倜傥,气度不凡。

    她摸了摸头上的梳篦,上面镶嵌着一排小小的珍珠,触感微凉。

    下车的时候,秦绍襄忍不住夸赞了一句,“这个梳篦很适合你。”

    他已经不记得了,这个梳篦是他买给盛芸儿的。

    盛芸儿一张脸却像红透的桃子,羞答答地躲开了。

    荷香过来接人,见状就悄悄道:“千万别喜欢秦少爷,他可是个纨绔,他身边的女人多了去了,听人说,他家里有十几房小妾。”

    “十几房?”盛芸儿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她被吓住了。

    两人又说起清水镇发生的事,说到沈妤被人围堵,荷香看了看盛芸儿额头的伤口,她心疼地道:“二房的人可真坏,千万别留疤。”

    盛芸儿摇摇头,经过这件事,大少奶奶已经彻底把她当成了亲信,留疤也值得。

    一行人暂住在王公馆。

    王世均叼着雪茄出来,他身上披着件毛呢大衣,笑呵呵地朝盛延卿伸手,“盛老弟,沈小姐,欢迎欢迎。”

    前段日子盛延卿受伤被追杀,王世均也帮了不少忙。

    晚上的时候,盛延卿请客出去喝酒了。

    沈妤到医院看望盛晋煦。

    “娘亲……”盛晋煦高兴地张开手臂,沈妤忙凑过去,抱了他一下。

    盛晋煦的腿用吊绳固定着,他活动不便,沈妤就坐在床边给他削平果,读故事书。

    这些天沈妤在清水镇,医院里一直是荷香和谢长里在陪床。

    沈妤没见到谢长里,就问:“谢叔叔呢?”

    盛晋煦道:“他说出去买水果。”

    沈妤看着跟前的几个果篮,她有些纳闷,水果明明都吃不完,大晚上出去买什么水果?

    “娘亲,小花有没有想我?”盛晋煦瞪着着黑葡萄似的眼睛问。

    两人又说起家里的小猪仔,说着说着盛晋煦便睡着了。

    沈妤支楞着手臂打瞌睡,身后忽然袭来一股子冷风,冻得她打了个哆嗦。

    她清醒过来,看见来福推开门进来了。

    早晚温差大,夜里的风冷的很。

    见来福似乎有话说,沈妤放下手里的水果刀,去了走廊。

    来福支吾着道:“大少奶奶,刚才警察厅的人说,沈四海自杀死了。”

    理论上,这并不是什么坏消息。

    沈妤愣了一下,沈四海不是这样轻易认罪的人,他怎么会自杀呢?

    她让来福继续去打探消息,她担心这是脱身的伎俩,沈四海在炸死。

    这一夜,很多人都睡得不安稳。

    沈夫人和沈淮安急匆匆从清水镇赶了过来,到了停尸房门前,沈夫人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她哆嗦着掀开盖住尸体的白布,床上躺着的正是沈四海。

    他嘴唇乌青,舌头吐出来,是自缢死的。

    沈夫人嚎啕大哭,“老爷,你怎么了?你怎么能丢下我们孤儿寡母呢?让我们以后可怎么活……”

    “我爹怎么会死呢?”沈淮安揪住旁边警员的衣领咆哮,“说,是不是你们害死了他!”

    警员不耐烦道:“我说了,沈四海是畏罪自杀。”

    “我爹没有罪!还没开庭呢,你们凭什么说他有罪!”沈淮安怒吼。

    另一名警员扔了一张纸过来,“认罪书都写下了,还没有罪?这个案子我都听说了,人证物证都有,开庭了也是死罪。”

    沈淮安狰狞着脸,他不相信。

    一边的警员被他这幅模样吓住了,他稍有动作,警员便条件反射一般,抡着警棍砸过来。

    沈淮安蜷缩在地上,鲜血从他嘴角流出来,他仍旧道:“我不相信,我爹不可能自杀,一定是有人害死了他……”

    “安儿!你们凭什么打人?”沈夫人又跑过来抱住沈淮安。

    磨蹭到天亮,警察局的探长上班了。

    董建过来看了一眼,他道:“你们要是不信,就验尸吧,他的确是畏罪自杀。”

    沈四海手上有人命官司,他犯下的是死罪,这种人,畏罪自杀也很正常。随便一写,就能结案了。

    沈淮安瞪着猩红的眼睛看了董建一眼,他的拳头攥得咯咯响,“我不信我爹会自杀,我要验尸。”

    “安儿!不能验尸!”沈夫人又开始哭,这一夜,她的眼泪都要流干了。

    验尸的话就要开膛破肚,连个全尸都不能留下,这样的人,死后也得不到安宁。

    沈淮安扶住沈夫人,他语气坚定,“我爹绝对不会自杀,我一定要找到凶手。”

    警察厅就有验尸官,既然是家属请求,董建没有拒绝。

    本以为是走个过场,不想这一验,还真验出来问题了。

    验尸官道:“犯人体内有**,他自杀之前是先被迷晕的,处在昏迷状态。”

    “老爷!”沈夫人眼前一黑差点晕倒,她捶胸顿足,“老爷,你死的好冤枉……到底是谁丧尽天良,你都到监狱里了,他们还不放过你!”

    沈淮安脸色铁青,他咬牙切齿,“这就是你们说的自杀吗?”

    董建有些尴尬,他忙让人去查,“把狱警叫来,昨天犯人都见过什么人,吃过什么东西,我要看记录。”

第二百七十六章 不是自杀

    沈四海的死并不是自杀,狱警们不得不打起了精神,重新对待这个案子。

    有人小声道:“董探长,昨天晚上的确是有人来探监,还给沈老爷送了吃的。”

    “你怎么不早说!”董建踹了他一脚。

    “不是也没人问吗……”说话的警员声音更小。

    董建狠狠拧他的耳朵,“你最好想想清楚,沈四海死前,到底见了谁。”

    那警员忙道,“是盛家的佣人,他说是替他们家主子来给沈四海送些吃的,他说自己姓谢,这里还有他的签字。”

    探监都是要做记录的,董建看了一眼记录本,上面果然写着谢长里三个字。

    牵扯到盛家,这件事就又麻烦了。

    董建烦躁地揉揉额角,“你是长了猪脑子吗,谁探监你都让进,难道你不知道是盛家把沈四海告进了监狱吗?”

    那警员赔了一个笑脸,“探长您消消气,犯人那么多,我哪能个个都记得。”

    他没敢承认,昨天晚上他是收了谢长里的钱。

    董建觉得此事有些难办,本来是一桩很简单的案子,只要按程序走,很快就能结案。可如果沈四海真的是被害死的,沈家说不定就要翻案。

    追查起来,警察局也脱不了干系。

    法医验了沈四海牢房里喝剩下的鸡汤,里面确实有**。

    董建当即狠狠踹了警员一脚,“你闯的祸,自己和沈家人说去吧。”

    天亮以后,盛芸儿炖了排骨汤,想带去医院给盛晋煦补充营养。

    昨晚盛延卿带头出去喝酒了,他这会儿还在睡。

    秦绍襄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节奏,他还没有睡意,就道:“走吧,我开车送你。”

    盛芸儿抱着排骨汤坐在车里,她很想和秦绍襄说话。但从前能言善道的她,这会儿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车厢里弥漫着排骨汤的香气,秦绍襄道:“这汤不错,回头也给我盛一碗。”

    “有……有……家里还有很多。”盛芸儿有些结巴。

    好容易捱到医院,刚进门却见院子里站着不少人,领头的是人沈淮安。

    沈淮安死死盯着沈妤,问:“你为什么要害死我爹?”

    沈妤仍旧是满头雾水,她道:“监狱里的事我也听说了,昨晚我从来没有离开过医院。”

    “是吗?”沈淮安冷笑出声,他挥了挥手,底下人把谢长里押了过来。

    谢长里鼻青脸肿,衣衫狼狈,挨了不少打。

    沈淮安低头问,“你来说,昨晚上是不是你去监狱给我爹送吃的了?是谁让你去的?”

    谢长里跪在地上,他不敢看沈妤的眼睛。

    他一字一字道,“我去了,是沈小姐让我去的。”

    “你胡说什么?”沈妤不悦地蹙眉。

    沈淮安紧紧攥起了拳头,他眼眸中翻腾着愤怒的火焰,“沈妤,我再问你一次,你为什么要害死我爹?”

    “我没有。”沈妤仍旧道。

    “很好!”

    沈淮安忽然掏出家伙来,对准谢长里的额头就要开家伙。

    秦绍襄就站在不远处,他突然闪身过去,推开了谢长里。

    家伙声响过,子弹打穿了秦绍襄的肩膀。

    他两道剑眉紧紧蹙在了一起,语气不善地道:“你现在就要杀人灭口吗?想查清楚真相,谢长里是最关键的证人。”

    沈淮安是被怒气冲昏了头脑,他死死攥着家伙,一言不发。

    秦绍襄一脚踢飞了他手里的家伙。

    家伙声惊动了街上巡逻的队伍,巡警吹响了哨子。

    眼看警察就要进来了,沈淮安带着人撤走了。

    秦绍襄这才开始哼哼,“快,快叫医生……”

    沈淮安突然开家伙,沈妤刚才被吓了一跳,她一边让人带秦绍襄去处理伤口,一边命人将谢长里关押起来。

    盛芸儿木木地跟在秦绍襄身边,回过神来,她觉得家伙口下的秦绍襄和之前判若两人。

    他动作迅速,杀伐果断,临危不惧,盛芸儿都看呆了。

    消息传回王公馆,王世均带着人去了警察局。

    真相没查清楚,沈四海的尸体还放在停尸间,沈夫人和沈淮安都在守着。

    王世均挥了挥手,他手下的人立即将沈家人围了起来。王家的护院,也都是有家伙的。

    沈淮安想拔家伙,王世均冷冷了睨了他一眼:“别给我杀你的理由。”

    桐城藏龙卧虎,沈淮安不敢轻举妄动。

    王世均冲着身后的人摆摆手,“你去,砍了他一条胳膊。”

    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又转头问沈夫人,“他打伤了我兄弟,这不算我欺负人吧?”

    明明是商量的语气,沈夫人的牙齿却咬得咯咯响。

    她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欺人太甚,你们欺人太甚。”

    王家的人已经按住了沈淮安,他们真拔出刀来,要砍沈淮安的胳膊。

    王世均寻了张椅子坐下,手指间夹着雪茄,他道:“对准点,整条胳膊都砍。”

    烟丝缓缓上升,氤氲的烟气中,王世均的的五官立体深邃。

    这边正要动手,董建快步走了进来,他赔笑道:“王哥,王哥,都是误会,误会啊。”

    他给警员是眼色,有人过去把王家的人拉住了。

    王世均意味深长地看了董建一眼。

    董建汗津津地,又是递烟,又是端茶。

    “王哥,给我个面子,在我的辖区出事,我这差事就保不住了。我上有老下有小的,全家都指着我养活呢!秦少爷的事是个意外,再说了,您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

    他悄悄瞥了沈夫人一眼,“沈家人也不容易,沈老爷刚去世,咱不能强人所难不是?”

    王世均掐灭了手里的烟,他一句话没说,带人离开了警察局。

    想收拾沈淮安,有的是机会,在警察局反而会惹不少麻烦。

    沈淮安更是生气,明明是盛家人指示谢长里害死了他爹,他们这是仗势欺人。

    盛家人迫不及待动手,这说明沈四海的案情有假。

    他们是怕输了官司,才提前动手。

    沈淮安咽不下这口气,他拿着家伙就要去找盛延卿拼命。

    沈夫人反倒冷静下来,她狠狠打了沈淮安一个耳光。

    她指着床上的尸体道:“你能不能醒醒,这里是省城,你再胡闹下去,把自己的命搭上,你就对得起你爹了?沈家没了当家人,你就得给我撑起来。”

    沈夫人这一巴掌打的太狠,沈淮安脸颊上立即凸显出一个清晰的掌印。

    他眉头紧紧拧着,沈夫人又心疼起来。

第二百七十七章 谢长里的背叛

    沈夫人抱住儿子大哭,“安儿,你爹从小就疼你,舍不得你受一丁点苦,他活着的时候处处庇护你,由着你闯祸。现在你爹不在了,你就是家里唯一的男人,你要长点志气,给你爹报仇。”

    沈淮安的眼眶也有些湿润,他幽深的眼眸一片灰暗,“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沈四海被人害死了,证据直指盛家。

    沈妤并没有急着处理,她让人把谢长里关进了柴房,不管不问。

    转眼就到了盛晋煦出院的日子,盛延卿亲自开车过来接。

    他把盛晋煦抱到车上,摸着他的脑袋道:“走喽,我们回家啦!”

    午后的阳光暖融融的,他们的轮廓在阳光下有些模糊,这两人脸上的笑容却都是和煦温暖,活像是一对父子。

    沈妤也笑起来,她心底某个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

    这一次,盛延卿并没有开车回王公馆。

    汽车在一个缠枝铁门前停了下来,这是一处精巧的院子,迎面能看见一座三层的小洋楼。

    院子里开满了菊花,有淡淡的香气从里面飘过来。

    沈妤疑惑地看着盛延卿,“我们不住王公馆了?”

    盛延卿道:“在王公馆打扰多日了,我新找了一处宅子,进来看看,喜欢不?”

    盛延卿下车开门,来福从里面走出来,他推着一个轮椅,把盛晋煦放在了上面。

    沈妤细细打量这处宅子,是新式的花园洋房,主楼正对着大门,再往后是后花园,里面还有几栋小楼,大多是两层的,远不比主楼精致。

    进了主楼,地上铺着崭新的地毯,天花板上是繁复的意大利吊灯,更让沈妤开心的是,这里居然还有壁炉。

    她看着布置一新的客厅,道:“你什么时候找的,花了不少功夫吧?”

    盛延卿把沈妤搂紧了怀里,他道:“从我喜欢你的那一刻。”

    “那是什么时候?”沈妤追问。

    盛延卿曲起指节敲了敲她的脑门,“你说呢?”

    乔迁新居,荷香,芙蓉,盛芸儿,来福,来宝,还有朱进,这些用惯了人也一并带过来了。

    沈妤给他们分工,“荷香和来宝负责照顾煦儿,来福开车,芙蓉打理家务,芸儿就负责厨房、家里用品的采买。”

    她端坐在沙发上,很有当家太太的威严。

    住惯了盛家老宅,花园洋房对这些人来说很新奇,所有人都很兴奋,看看这里又看看那里。

    荷香却扭扭妮妮站着不肯走。

    沈妤知道她要问什么,就道:“谢长里的事过几天再说吧。”

    “是……”荷香应道,她想替谢长里分辨,却找不到说辞。

    沈妤压根没见过谢长里,他却当场指认沈妤害死了沈四海,这是要杀头的大罪。

    荷香心中愤愤,“怎么是个榆木脑袋,就算事情查清楚了和小姐无关,那汤是你送的,也和你脱不了干系。”

    荷香心里忐忑,她想见谢长里,无奈朱进看得太严,连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一晃十多天过去了,期间沈家居然没有再闹,悄无声息地把沈四海的尸身接回了家,筹备葬礼。

    沈妤命人添置物品,收拾房间,采买佣人,忙的不亦乐乎,仿佛并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盛延卿在桐城重开盛家茶坊,他很少回来。

    一日晚饭后,沈妤突然道:“把谢长里叫过来,我有话跟他说。”

    荷香惊得差点把花瓶摔了,想说什么又不敢开口。

    朱进把谢长里押了过来,在柴房关了十多天,他胡子邋遢,十分狼狈,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见到沈妤,他跪在地上磕头,“小姐,我罪该万死,你把我交给警察吧。”

    沈妤静静地看着他,她目光如炬,似乎能看到人的骨子里,谢长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我听说你有个妹妹……”沈妤缓缓地开口。

    谢长里一下子呆住了,他像是被钉在了地板上,一动不动。

    沈妤就继续说道,“你是盛家的家生子,你父亲是盛家的佣人,早些年就去世了。老夫人开恩,让你母亲回家养老,比你小两岁的妹妹也一并回了老家。”

    盛家每年都要买进佣人,年纪大了又要放出去,不留心的话,这些事谁也不会知道。

    “这本来是一件好事,你每个月寄钱供你妹妹读书,只是……”沈妤话锋一转,“前不久你的妹妹突然失踪了,你母亲急坏了,大老远跑到清水镇来找你。”

    谢长里伏在地上,呼吸有些急促。

    他不能说,那些人已经玷污了他的妹妹,如果他不听话,他的妹妹只有死路一条。

    他是天生的贱命,是盛家的下人生的,一出生就是奴才。老太太开恩才把他的妹妹放出去,他让妹妹上学,就是希望她以后能有出息,过好日子。

    听了这么多,荷香也明白了一些,她着急地去抓谢长里的胳膊,“是不是有人抓了你的妹妹威胁你,你快说啊,小姐会给你做主的!”

    荷香几乎是在祈求,谢长里脸色更难看了。

    沈妤心里叹了口气,她拿出来几张照片,丢在了谢长里面前。

    看见照片上的女孩,谢长里一下子惊叫出声来。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沈妤,“这……我妹妹现在在哪里?”

    照片上有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女孩子,背景却是在一个花园里,女孩脸上的笑容很轻松。

    乡下没有这样的地方,女孩也不可能在别人的胁迫下拍这种照片,这只能说,她得救了。

    “多谢大少奶奶,不,多谢小姐。”谢长里激动地语无伦次。

    沈妤微微坐正了身子,这才道:“说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指使你去监狱大牢的?”

    这段日子,沈妤关着谢长里不审问,是因为她知道,找不到威胁谢长里的东西,问也是白问。

    当日,谢长里敢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他已经抱着必死的心态。

    盛延卿明察暗访,又安排了人营救,好容易才把照片上女孩救下来。

    没有了后顾之忧,谢长里这才把事情的经过说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 变成死敌

    当日,谢长里的母亲于氏找到清水镇来,女儿失踪多日,她都要急疯了。

    谢长里正要安排人去找,却收到一个包袱。

    打开来一看,于氏当场晕了过去。

    里面装着的,是于氏女儿贴身的衣裳,上面还有斑斑血迹。

    谢长里咬牙切齿,“这群畜生,她还是个学生,你们怎么下得去手!”

    来人道:“你老实呆着,这件事谁都不能说,否则下一次你收到的就是你妹妹的手指头。”

    谢长里不敢动作,只能等着。

    送东西的人用围巾蒙着脸,谢长里听他的口音,不像清水镇本地人,他就想到省城找线索。

    正巧,盛晋煦住院,老夫人让人去桐城照顾,谢长里就一道来了省城。

    沈妤为盛晋煦找医生的那几天,谢长里也焦灼不安,所以荷香见到他的时候,他邋里邋遢,像个难民。

    后来,又有人找到他,给了他一个篮子,让他送给监狱里的沈四海。

    谢长里知道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本想拒绝的,对方却又丢过来一根血淋淋的指头。

    那指头纤细白嫩,是妹妹的。

    谢长里被吓怕了,他怕再耽搁下去,妹妹真的会丢了性命,就按照那人说的,把东西送去了监狱。

    “我本以为沈四海认识我,他不会吃我送的东西,但是没想到,他好像早知道我会来,一点都不意外。我走之后没多久,沈四海就死了。”谢长里道。

    沈妤听得心里发毛,她还没见过谢长里的妹妹,什么人这么狠,糟蹋了那姑娘不说,还砍掉她一根手指。

    对一个女孩子来说,她这辈子都毁了。

    荷香和芙蓉也觉得气愤,大骂绑匪不是人。

    知道了事情的经过,沈妤若有所思,“沈四海也许真的是自杀。”

    “怎么会……”谢长里惊讶地出声,这段日子他一直以为自己手上有一条人命。

    他因为陷害沈妤的事自责,又觉得对不起沈家,几次想自我了断。

    沈妤缓缓开口,“法医只是说,沈四海喝了有**的鸡汤,但他真正的死因是自缢,谁知道是不是他在临死前就布置好了一切。还有那一封欲盖弥彰的遗书,字迹是他的,说明他早就想交代后事了。”

    谢长里心里陡然又升腾起希望,“沈小姐,你是说……是沈四海故意陷害盛家?”

    “也不是,只能说他和布置这个局的人心照不宣。”沈妤道,“或者,布置这个局的人,猜透了沈四海的心思。沈四海知道自己罪无可赦,与其上法庭被羞辱,还不如自己了断。既能免除刑罚,又能嫁祸给盛家,一举两得。”

    可惜的是,这一切死无对证。

    照着谢长里的线索查,最多找到绑架的人,但幕后这个人肯定不会亲自出面。

    查来查去,也找不到真正的凶手。

    最终的结果,是沈家和盛家大房彻底成了死敌。

    这个计策,又狠又准,沈妤找不到破绽。

    晚上,盛延卿回来了,他对谢长里道:“你妹妹被关在海上一艘邮轮上,我已经安排人接她回来了,明天就能到。”

    谢长里要下跪,被盛延卿扶住了。

    家里请了新的厨娘,会做地道的北方菜。

    前世的沈妤是个地道的北方姑娘,她吃不惯清水镇的饭食,却又不敢乱提要求。

    现在,总算是自己能做主了。

    盛延卿也留下来吃晚饭,等着上菜的时候,他坐在沙发上喝茶。

    他和沈妤说起茶坊的事,“我准备重开盛家茶坊,总行就设在桐城。过几天我想回去一趟,把分行也张罗起来。”

    沈家的茶山都在清水镇,那边的生意也不能落下。

    最起码,制茶的茶坊,仓库,还要设在清水镇的。

    桐城的总行主要负责分销,还有海外贸易这块。

    “其实我更喜欢桐城。”沈妤道,“如果能把祖母接过来,就更好了。”

    盛延卿伸手刮了下沈妤的鼻梁,“跟我想的一样,这次回去,我会和祖母提的。”

    沈妤顺势揽住他的胳膊,她靠在他身上,像一只慵懒的猫儿。

    她道:“我也要回去,有些事还是我和祖母说吧。”

    她更想查清楚沈四海死亡的真相,她隐隐觉得,背后之人不会轻易收手。

    盛延卿要走,王世均和秦绍襄过来送,两人准备了不少东西,要沈妤带给老夫人。

    王世均道:“图个新鲜,都是洋货,希望老太太别嫌弃。”

    秦绍襄裹着厚厚的风氅,吊着胳膊,带着风帽,一副弱不禁风的伤员的模样。

    沈妤提着箱子,他习惯性地伸手要接,瞥见王世均阴沉沉的目光,又哆嗦着把手缩了回去。

    汽车发动了,秦绍襄就站在窗口问:“你们什么时候回来?说好了教我制黑茶的,别忘了。”

    盛延卿疑惑,“你什么时候答应他了?”

    沈妤笑,“我也不知道呀。”

    秦绍襄就有些急了,“你们两个怎么还出尔反尔,我肩膀上这一家伙不是白挨的。”

    沈妤只好道,“那回来再说吧。”

    很多人说秦绍襄只是个纨绔,除了花钱什么都不会。但沈妤觉得他仗义,聪明,比很多世家子弟都要强。

    黑茶的配方,沈妤也不是不能分享。什么东西都贵在创新,黑茶的配方不能用一辈子。

    时间久了,别人也能琢磨出来,就不值钱了。

    秦绍襄恋恋不舍地站在门口招手,王世均就道:“走啦,回家吧,外面风大。”

    盛芸儿坐在汽车里,她也悄悄向秦绍襄挥手。

    从桐城出来,通往清水镇只有一条不宽的路。

    来福才学会开车不久,他不敢提速,身后就有汽车在不停地按喇叭。

    等到了稍稍宽一些的地方,那辆车居然嗖一下超了过去。

    可是道路崎岖不平,那辆车的速度被拉慢了,盛家的车就蹭了上去。

    车里的司机跳下来,“你们长没长眼,没看见我们超车吗?这车贵着呢,蹭坏了你们赔得起吗?”

    司机气势汹汹,指着来福的鼻子尖骂。

    来福也生气,“路这么窄,你为什么忽然超车?蹭坏的只有你家的车吗?”

第二百七十九章 拒之门外

    盛延卿和沈妤就坐在车里,盛延卿不想计较,就摇下车窗道:“走吧。”

    他是个谦谦君子,在处理这种小事上,他宁肯吃点亏。

    那辆车的司机却不肯善罢甘休,他走过来抓来福的衣领,“你们这就想跑,知不知道这是谁家的车?我告诉你,你今天惹上大事了。”

    车里又下来几个人,都是穿着同样衣服的佣人。

    开车的也是一个下人,蹭了车,他是要赔钱的,他无论如何不能让对方走。

    来福也年轻气盛,他也反抓住司机的衣裳,眼看就要打起来。

    “二爷?”朱进投过来一个询问的眼神,他的手按在了腰间。

    沈妤这才注意到,朱进的腰带和别人的不一样,他的腰带很宽,硬邦邦的,里面像藏着什么东西。

    外面来福和对面司机正要动手,不远处又开过来一辆车。

    这辆车和前面的一模一样,都是崭新的凯迪拉克,价格不菲。

    车玻璃在日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盛家这两低调的道奇就很不显眼。

    看见来人,刚才嚣张跋扈的佣人们瞬间偃旗息鼓。

    他们恭敬地站在一边,喊了一声,“老爷。”

    原来,这些佣人只是开路的,车子真正的主人在后面。

    桐城有权势的人都讲究排场,主人家不会和佣人共坐一辆车,真要出门办事,都是分开走。

    沈妤从后视镜里打量车子的主人,以后盛家要在桐城扎根立足,交际也很重要。

    她看后面的人,后面车里的中年男人也在看沈妤。

    察觉到了什么,车里的男人走下车来。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黑帽子,鬓角修剪地整整齐齐。

    “是下人不懂事,一场误会。”男人温和地道,他看了刚才吵架的佣人一眼,目光陡然严厉起来。

    那些佣人立即转了风向,唯唯诺诺地道歉。

    盛延卿也下了车,他道:“无妨,我刚说了是误会的。你们要是有急事,就先走。”

    似乎没料到盛延卿这么好说话,男人脸上的笑容凝滞了一下。

    他略微拱手,“鄙人康劲年,先谢过了。之前在茶会上见过,盛少爷真是年轻有为。”

    寒暄了两句,康劲年就走了,他是真的有急事。

    盛家的车子继续上路,这次换了朱进开车,吵了一架,来福有些心神不宁。

    沈妤问:“他是谁?排场倒是不小。这些人都穿着一身黑,不会是帮派里的人吧?”

    盛延卿看着绝尘而去的汽车,摇了摇头,“不是帮派,他是海关总长,桐城货物想往外卖,都要通过他。”

    盛延卿也没想到,康劲年会认得他。

    桐城位高权重的人很多,有名的商人也不少,康劲年知道盛家,可见这个人耳听六路,眼观八方。

    沈妤觉得康劲年此人气质阴沉,看不透。

    这条路是通往清水镇的,不是官道,却最便捷。

    回到镇上,沈妤才知道,康劲年是在着急什么。

    今天,恰好是沈四海出殡的日子,沈家的葬礼办的很铺张,送殡的人绵延数十里。

    所有沈家的商铺,全部贴着白色的对联,关门歇业。

    如此一来,大街上半数的铺子都关了。

    沈妤心中疑惑,沈家什么时候搭上了海关这条线,康劲年的权利可不小。

    死者为尊,沈家送殡的队伍要出镇子,盛延卿就把车停在了路边。

    沈淮安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他抱着沈四海的牌位,眉宇间涌动一团阴鸷之气。他深邃的眼眸像没有边际的夜空,波谲云诡。

    天边乌云黑压压的,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白色的纸钱漫天飘洒,秋风萧瑟,天空阴沉沉的。

    队伍里有一阵小小的躁动,有人道:“沈夫人晕倒了,还是先把她送回去吧。”

    沈家是个大家族,沈四海死了,还有别人做主。

    沈淮安却道:“把夫人抬过去吧,如果不能送我爹最后一程,她一辈子也不能心安。”

    说完,他扭头看着盛家的方向,心中默默发誓,“很快,盛家那些该死的,都要去给他爹陪葬。”

    送殡的队伍走远了,朱进才发动汽车,回了住处。

    沈妤站在门口不知该不该进去,她穿着一件夹棉的旗袍,外面罩着一条流苏披肩,秋风撩动细碎的流苏,她眼底有碎芒闪动。

    这处宅子是盛延卿新找的,盛家住了几代人的祖宅没能买回来,到底有些遗憾。

    盛延卿让人把礼物拿进去,陶妈妈眼尖,看见了门外窈窕的身影。

    陶妈妈笑着道:“二爷这次回来,是不是还带了客人?”

    盛延卿过来搀扶老夫人,“祖母,我正要说这件事呢,我带了我的心上人回来。”

    老夫人愣了一下,看见孙儿脸上的笑容,她就懂了。

    “我看这次闹这么一出,正随了你的意。”老夫人冷哼,“你丢的起这个人,我这张老脸还要呢!”

    她气鼓鼓地就走,“别的事我都能依你,但一点,你要娶你大哥的女人,除非我死了!”

    老夫人声音很大,沈妤在门外也听得清清楚楚,她就是说给沈妤听的。

    她一下子泄了气。

    她讨要休书,再嫁,老夫人当时生气,但冷静下来也能理解。沈妤为盛家做了很多,她不欠盛家的,她想嫁人,是她自己的事,老夫人甚至在心里祝福她。

    可如果她要嫁的人是盛延卿,老夫人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她守了一辈子的寡,觉得女人就该从一而终。

    “她当年也是盛家八抬大轿抬进门的,一个女人,绝不可能两次嫁进来。”老夫人怒气冲冲,她要是答应了这种事,她没脸去见地下的老太爷。

    “祖母……”盛延卿不死心。

    陶妈妈给他使了个眼色,“二爷,你先带沈小姐去别处,来日方长。”

    盛延卿也是陶妈妈看着长大的,她一辈子没成家,没有儿女,心里是很疼盛延卿的。

    拿到放妻书后第一次回来,沈妤被拒之门外。

    她有些气馁,盛延卿就道:“祖母年纪大了,我会说服她的。”

    沈妤见过老夫人的固执,她有些担心,“如果老夫人一直不同意呢?”

    盛延卿拉住了她的手,“那我们就只好私奔了。”

第二百八十章 女人的本性

    沈妤噗嗤一声笑了,“你想太多了。”

    她羞涩起来,像只腼腆的猫儿,往盛延卿怀里躲。

    盛延卿顺势搂住了她,“我当然想得多,很久以前我就想要和你私奔了。”

    他不是说笑,他其实早就规划好了。

    再嫁根本没什么,省城时髦的人离婚再婚都是常事。女人不一定要依附娘家或者夫家,像沈妤这样聪明漂亮的女人,她完全可以独当一面。

    在盛延卿眼里,沈妤千好万好,他不希望别人给她贴上寡妇的标签。

    为了不让沈妤受流言蜚语困扰,他才在省城置办房产。

    往后盛家的生意,也会一点点挪到桐城。

    两人在马车里说了一会儿话,盛延卿便打算把沈妤安置到酒楼。

    路过百香园的时候,沈妤喊住了马车,她对盛延卿道:“我想住这里。”

    百香园是清水镇最豪华的酒楼,老板是桐城来的大商人,这里什么都贵,讲究排场的人都喜欢在这里请客住店。

    盛延卿无有不应,只是叮嘱道:“我让朱进和来福跟着你,尽量不要出门。”

    沈家现在一定绞尽脑汁想报仇,他怕沈妤被算计。

    沈妤嘴上答应着,晚上却大大咧咧地出门了。

    她穿着一件蓝色素面的旗袍,长发披肩,齐刘海下是一双明亮的眼睛。她身姿窈窕,不输任何世家小姐。

    离开盛家,沈妤没有落魄,她活的越来越好,越**亮了。

    在清水镇,沈妤一直是风口浪尖的人物,不少人认得她。

    到了第二天,关于沈妤的谣言就传的满天飞了。

    沈妤恍若不知,她逛街吃饭,买东西,甚至还去听了戏。

    来福还记得盛延卿的嘱托,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小姐,要不咱们还是回酒楼呆着吧,二爷叮嘱过的。”

    沈妤正在首饰铺子里挑选镯子,她笑容和煦,“管别人做什么,自己活得开心才最重要。”

    她问盛芸儿,“你说哪个好看,羊脂玉手感好,可没有翡翠的好看呢!”

    “小姐您真有眼光,您看这款……”首饰店铺的活计忙过来介绍,来福默默退到了一边。

    后来,沈妤大笔一挥,两款镯子都买下了。

    首饰铺子的伙计眉开眼笑,看沈妤没那么不顺眼了。

    沈妤出手阔绰,没几天的功夫,她就逛遍了街上的铺子,绸缎庄,首饰行,没有不知道她的。

    逛累了,沈妤进了茶楼歇脚。

    “这不是大少奶奶吗?哦,不对,是沈小姐……”一个尖尖细细的女声响起,是周家的柳姨娘。

    端午节的时候,两人在河边看赛龙舟,说过话。

    柳姨娘有一张妖娆妩媚的脸,眼角斜飞,自带一股子媚相。

    她说起话来声音软糯,在周家很得周老爷喜欢。

    只是,她再好看,也是个妾。

    柳姨娘自恃很高,瞧不上那些唯唯诺诺的姨娘们,却又没资格和夫人们同桌,她极少有玩伴。

    沈妤从前也瞧不上柳姨娘,她觉得她不安分,一肚子花花肠子。

    今天见了,她却和气地道:“姨太太好。”

    姨太太,这是城里的时髦称呼,太太就是夫人,柳姨娘很受用。

    两人聊起天来,一来二去,就熟络起来了。

    柳姨娘觉得沈妤还算配得上她的身份,她爱贪小便宜,沈妤则出手阔绰,两人一时间相见恨晚。

    回到酒楼,盛芸儿一边归置东西,一边道:“小姐,柳姨娘不是什么好人……”

    盛芸儿觉得这几日沈妤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张扬了起来,好像离开了盛家,能和盛延卿在一起就得脸了一样。

    她现在的举动,透着股市井妇人身上的小家子气。但钱是盛延卿的,他都没说什么,盛芸儿更不敢干涉。

    只是她觉得很奇怪,沈妤怎么就变得古里古怪的。先前在盛家,沈妤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哪里是这个样子的。

    而且这个柳姨娘,一脸狐媚子样儿,名声也不好,沈妤却去招惹她。这就更让她摸不着头脑了。

    沈妤正坐在梳妆镜前梳头,她把发髻散开,如墨一般的长发便披散下来。她发上没有任何饰品,墨色的秀发衬着她雪白的皮肤,依旧清丽动人。

    盛芸儿忽然又觉得,沈妤有张狂的资本。

    沈妤笑着拉盛芸儿的手,“我不仅是要招惹柳姨娘,我还要和她结交呢。”她笑得一脸狡黠。

    盛芸儿更纳闷,“小姐……”

    沈妤就凑在她耳边,悄咪咪说了几句。

    “这……能行吗?”盛芸儿扁扁嘴,“我从来没有……”

    “没有才要尝试。”沈妤循循善诱,她又道,“我相信你,交给你准没错。”

    沈妤在清水镇交际圈很窄,柳姨娘也没几个朋友,两人三天两头约着逛街。

    吃饭喝茶,都是沈妤付钱的。

    柳姨娘在周家上面有太太管着,每个月的开销是有数的,跟着沈妤这样大手大脚花钱,她觉得很畅快。

    沈妤出手阔绰,首饰、衣裳给柳姨娘送了不少。

    回到周家,柳姨娘就忍不住对周老爷道:“老爷,听说沈家又要在镇上开茶行了,这次回来,他们一定能东山再起。”

    周老爷正歪在榻上抽旱烟,又有温香软玉在怀,他一副神魂颠倒的模样,随口嗯了一声。

    柳姨娘纤细嫩长的手指抚摸着周老爷的脸,她语气娇嗔,“我听说三少爷前段时间买了盛家的祖宅,那可是盛家住了几代人的地方,盛家老太太六十多岁了,现在还居无定所。要不,就让三少爷把那宅子再卖给盛家吧?”

    周老爷掀了下眼皮,他根本不知道这事。

    周老爷是周家的独苗,周家老夫人跟宝贝一样捧着长大了,怕周家的香火断了,就由着他纳妾。

    这些妾室也还算争气,周老爷有四个儿子,七个女儿。这里面,只有周星启和周莹雪是正室夫人生的。

    见周老爷不说话,柳姨娘就贴了上去,她坐在周老爷腿上,勾住他的脖子,苦苦哀求,“老爷,好不好嘛?你去找三少爷说说,外人知道了,会说我们周家仁义的。”

    柳姨娘是想给沈妤卖个人情,吃人嘴短,她还想和沈妤保持交情,就得付出。

第二百八十一章 冷血的周少爷

    周老爷想了一下,他也觉得这宅子没用。

    而且,一栋老宅,花三万块大洋,血亏。

    第二天见到周夫人,周老爷道:“星启最近在做什么,我听说他买了盛家的老宅?盛家现在也不容易,娘和盛家老夫人还有交情,让他把宅子还给盛家吧。”

    周老爷说的云淡风轻,周夫人却蹙起了眉头,她的语气酸溜溜“又有人在你耳朵跟前吹风了吧?”

    “没有,你想多了。”周老爷不悦道。

    周夫人心里冷哼,“老爷,你前不久刚说生意上的事情要放手让儿子去做,星启买盛家的宅子有他的想法,我们就不要干预了。”

    周老爷有十二房小妾,要管着这么一大家子人,威严对于主母来说格外重要。

    周夫人出身又高,是家里宠着长大的嫡长女,她不屑于曲意迎合,平日并不得周老爷喜欢。

    她硬邦邦一句话顶了回去,周老爷冷冷看了她一眼,甩袖离开。

    盛家祖宅的事是柳姨娘提出来的,周老爷并未真的放在心上。

    过了几日,不见正院这边有动静,柳姨娘有些坐不住了。

    “三少爷……”她在花园里叫住了周星启。

    周星启停住脚步,好整以暇地看着柳姨娘,“有事吗?”

    柳姨娘脸上露出笑容,她的声音软糯,看向周星启的眼神含嗔带怒,“三少爷你走这么快做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柳姨娘十六岁嫁进周家,今年才二十四岁,算起来,与周星启也是同龄人。

    她仍旧保持着少女的曼妙身材,皮肤紧致,声音软糯动听。

    她自信能把周老爷勾得魂不守舍,也能让其他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柳姨娘痴痴看着周星启,周星启却冷冷瞪了她一眼,道:“你是为了盛家祖宅的事吧?是沈妤让你来说的?”

    他说话的时候,周身气场彻底冷了下去,他的语气像是在质问。

    柳姨娘只好站直了身子,“是又怎样,盛家现在已经这么落魄,你还拿着人家的地契不放,这要是传出去,别人会怎么说我们周家?”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周星启冷漠道。

    他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并不把柳姨娘放在眼里。

    在周家,没有任何事能瞒得过周夫人的眼睛,周星启早就知道柳姨娘的心思。

    他并不把柳姨娘放在眼里,只是,这就是沈妤的招数吗?

    让一个在周家身份卑微的妾室来求情,未免太草率了一些。

    想到沈妤那双明亮的眸子,周星启很好奇,她究竟还有什么后招。

    在周星启跟前吃了亏,柳姨娘在周老爷面前又是一顿牢骚。

    只是,周老爷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断然不会因为一个妾室迁怒于自己的儿子。

    柳姨娘暗恨,觉得周夫人母子落了她的面子。

    而后几天,周家开始张罗周老太太的寿宴,采买东西,邀请客人,忙得不亦乐乎。

    寿宴是个有油水的肥差,柳姨娘心思一动,到周夫人跟前卖乖,“老夫人的寿宴是家里的大事,夫人您要是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妾一定照办。”

    周夫人掀了下眼皮,有些不耐烦。

    周莹雪在一边写请柬,柳姨娘又凑过去,道:“五小姐真是写的一手好字,瞧瞧,老爷都常说这字写的好呢!”

    周莹雪的字娟秀端正,她纤细修长的手指握着毛笔,墨迹便在红色的请柬上晕染开来,有几分妖娆的美感。

    周莹雪平时最看不上家里的这些姨太太们,今天,她却耐下心来,静静地看了柳姨娘一眼。

    “爹爹说寿宴要往大了办,姨娘有什么要请的客人吗?”周莹雪笑盈盈问,她甚至拿了两章请柬出来,递给了柳姨娘。

    “这……多谢五小姐。”柳姨娘有些激动,仿佛被周夫人落下的面子又找回了。

    不是家里所有的妾室都有资格邀请朋友来参加寿宴,柳姨娘笑的合不拢嘴。

    看着柳姨娘的背影,周莹雪嘴角的笑意更深,她心中道:她会邀请沈妤吗?沈妤会来吗?

    很快,周莹雪这两个问题便得到了解答。

    柳姨娘喜滋滋地将请柬送给了沈妤,沈妤也爽快地答应了。

    周莹雪手中的绣花针在绣帕上来回穿梭,她心里有一个计划正在酝酿。

    沈妤是盛家的弃妇,又差点嫁给沈淮安,周莹雪本以为这样的女人再也入不得盛延卿的眼。

    可是,他们两个居然还在一起。她想起盛延卿看沈妤的模样,心中就堵得慌。

    与时,盛老夫人也收到了周家的请柬。

    盛老夫人做寿的时候请过周家,即便现在盛家没落了,盛老夫人的交情也还在,这算是礼尚往来。

    盛延卿从茶坊回来,道:“周家老夫人要做寿,我后天要出去应酬,晚饭就不能陪你吃了。”

    沈妤把自己的请柬也拿了出来,“好巧,我也要去周家一趟。”

    盛延卿有些疑惑,他随即想起了柳姨娘。

    沈妤从前并不爱交际,最近却和周家的柳姨娘走的很近。

    他认真的看着沈妤,道:“阿妤,你不用去讨好任何人。周家的宴会,你不想去可以不去,我陪着你。”

    “不,我们都要去。”沈妤的语气也认真起来。

    见她严肃的样子,盛延卿隐约想到了什么,他摇摇头,道:“你的小脑袋瓜是不是又有什么主意?”

    沈妤淡笑着摇头,她的眸子亮晶晶的,有涟漪掠过。

    这次寿宴,沈妤主动提出要为帮盛延卿挑选礼物,上次老夫人的寿宴就因为一瓶香水闹出来不小的风波。

    这一次,她更加小心谨慎。

    她的目标不是周老夫人,不能在礼物上出什么差错。

    “沈妹妹……”

    沈妤正在首饰铺子里看东西,就听见身后有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声道。

    第一次有人喊她妹妹,她转过身去,有些诧异地看着来人。

    许馨月腼腆一笑,“从前在盛家你是大嫂,我想来想去,这大嫂是不能再叫了,以后就叫你妹妹吧。”

    沈妤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谁是她妹妹,指不定谁比谁大呢?

    许馨月是在明着占便宜。

第二百八十二章 名正言顺地喜欢

    盛芸儿也在一边,见到许馨月,她当即板起脸,道:“三少奶奶身上的伤都好了?我听说镇**的板子,是前朝就有的,专门用来打犯人。”

    “好了……早就好了……”许馨月面上讪讪的,她的手不自觉地去捂自己的屁股。

    想起上次挨的三十大板,她仍旧心有余悸。

    手臂宽的板子打在身上,几下就让人皮开肉绽。她在床上躺了五六天,伤口才开始好转。

    想到挨打的原因,许馨月面露惭愧之色。

    她过来拉沈妤的手,“沈妹妹,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和我一般见识。你知道我在盛家的处境,婆婆说什么就是什么,一言不合就拳打脚踢。是她要我去偷黑茶的配方,我要是不去,她打得只怕比别人还狠。”

    许馨月说着,豆大的泪珠就落下来,泪水挂在她长长的睫毛上,像两颗珍珠,她哭的楚楚动人。

    盛芸儿不屑,偷盗是被逼的,那安排人压断盛晋煦的腿也是被逼的吗?

    她正要开口,沈妤一道眼波横过来,制止了她。

    首饰铺子里人来人往,沈妤不想在这里丢人,她拍了怕许馨月的手背,道:“希望你能记住这次的教训,以后有点主见。”

    “这么说你原谅我了?”许馨月的哭声戛然而止。

    沈妤淡淡瞥了她一眼,转身离开,她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第二天的宴会上,沈妤又碰见了许馨月。

    盛延卿也在,许馨月熟络地过来挽沈妤的手,她笑容满面地道:“二哥,我觉得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以后你们就能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

    盛延卿对许馨月陷害沈妤的事还耿耿于怀,他怕场面尴尬,只略微点了下头。

    他道:“阿妤,我们先去给周老夫人请安,把寿礼送过去。”

    他不放心沈妤和许馨月单独在一起。

    沈妤就挣脱了许馨月的手,和盛延卿一道进了二门。

    看着两人出双入对,许馨月紧紧地捏住了手里的帕子,她的目光就像毒蛇吐出的蛇信,一直追随着这两人。

    过去的这一年,沈妤是清水镇的风云人物,她出门做生意,几次在茶赛上拔得头筹。后来,又被盛家休掉,差点嫁给沈淮安。

    这些事,背地里大家没少议论,今天见到了真人,不少人都伸长了脖子好奇地看。

    沈妤的打扮很前卫,她穿着一件月白色的夹棉旗袍,上身裹着一条貂毛披肩,脚上是一双中跟皮鞋,很精致也很温暖的模样。

    她端庄优雅,不输省城里的名媛。

    察觉到客人们好奇的目光,盛延卿径直拉起了沈妤的手。

    两人步履轻盈,手挽手一路进了周老夫人居住的院子。

    周老夫人如今儿孙满堂,寿宴这天,家里的妾室,周家的孩子们还有来贺寿的亲戚们都聚在这里,客厅里坐不开,又坐到了暖阁里。

    下人们端茶倒水,摆放水果,进进出出热闹非凡。

    沈妤眼眸微动,这样的场合最容易出错,有心人要想利用,有的是空子可钻。

    柳姨娘也在,见沈妤过来,她笑着来拉沈妤的手,“来这边,老夫人就在里面,快进来。”

    柳姨娘自视甚高,在周家没有合得来的,外面更没几个朋友。

    沈妤是清水镇的风云人物,她觉得沈妤让她脸上有光。

    盛延卿和周家的少爷们说话,沈妤则把礼物送去了内室。

    周老夫人是个威严气派的老太太,抹额戴的端端正正,说话做事雷厉风行。

    她的目光从沈妤脸上略过,随即淡淡道:“你有心了。”

    如今沈妤的身份,不适合说太多。

    沈妤淡笑着说了几句祝福的话,恭顺退到了一边。

    今天的寿宴,她不是主角,她断然不会抢别人的风头。

    一屋子女眷的目光都暗戳戳往沈妤身上瞥,她前脚刚出去,大家后脚就议论起来。

    有小妾在周老夫人耳边道:“被盛家赶出门,又被沈家拒之门外,我要是她就一头撞死了,还敢出来抛头露面,这人的脸皮真是比城墙还厚。”

    又有人道:“一个女人,就该安安稳稳呆在家里相夫教子,抛头露面地成什么体统,盛家二少爷怎么看得上他?”

    眼看话题就要转到盛延卿身上,周老夫人眉头一皱,重重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没人再敢说下去,有人想起来,当初盛家大房还没没落的时候,周老夫人有意和盛家结亲。

    周老夫人中意的,就是二少爷盛延卿。

    沈妤跟着柳姨娘进了暖阁,她细心地留意到,女眷们都凑在老夫人身前卖乖,却独独不见周夫人和周莹雪。

    周夫人要迎来送往主持场面,周莹雪一个姑娘家却又去了哪里呢?

    沈妤轻轻抿了一口茶水,眼底划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中午开席,周家的菜式花样百出,无奈客人太多,人员混杂,哪一道菜都吃不到几口。

    柳姨娘就忍不住抱怨,“哪里来的粗野亲戚,这么能吃。她们也配上桌吃饭,这要是在从前,两块喜饼就打发了。”

    她是在说对面坐着的几个妇人,她们虽然穿金戴银,但吃相不雅,胃口也大。

    沈妤还没来得及接话,柳姨娘又惊喜地叫道:“米酒猪心汤,快,一人一碗,总算有的吃了。”

    汤菜是用小碗分好的,柳姨娘就近抓起两碗,递给了沈妤一碗。

    秋风带着几分凉意,寿宴又摆在花厅里,一碗热腾腾的汤格外诱人,沈妤和柳姨娘都喝的一干二净。

    饭吃到一半,沈妤却有些心不在焉了。

    她轻轻捂着肚子,秀眉紧紧蹙在了一起。

    “哪里有茅房?”她小声问柳姨娘。

    柳姨娘正在兴头上,她随手叫来一个丫鬟,“喜鹊,你带沈小姐去茅房。”

    周家内宅里到处都是人,男宾客的席面在外院,女眷们则在后院的花厅,一路上还有不少吃饱了四处遛弯的客人。

    喜鹊领着沈妤往宅子深处走。

    走了半天,眼见四周越来越偏僻,沈妤有些急了,她面露痛苦之色,“茅房到底在哪里?我憋不住了……”

    喜鹊心中道,真是粗俗。

    她有些不耐烦,转身就往前走,“快了,马上就到,外面都是男宾客,沈小姐不会想和男宾客用一个冒犯吧。”

    她自顾自说着,听见身后没人应声,一转身,沈妤却不见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请君入瓮

    喜鹊急了,她慌张地大喊,“沈小姐,你要去哪里,茅房就在前头了。”

    宅院深处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回应。

    喜鹊在花园里等了半天,不见沈妤回来,她以为沈妤等不及,自己找地方解决了。

    想起刚才沈妤捂着肚子的狼狈模样,她觉得好笑。

    一个小姐四处找茅房,被憋坏了,这要是拉在裤子里,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花厅这边,磨磨蹭蹭吃着,饭点就过了,重要的客人都准备离席。

    老夫人也乏了,想回去休息。

    这时,周家的管事朱顺慌里慌张地走了进来。

    他径直走到老夫人跟前,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什么?”老夫人勃然变色。

    “敢在我周家的宴会上捣乱……查,现在就去查!”

    得了命令,朱顺就站直了身子,对客人们道:“大家先安静一下,我周家府上丢了一样重要的物件,老爷怀疑窃贼就混在人群中,大家先不要离席。实在抱歉,实在抱歉……”

    花厅里一片哗然。

    有人愤愤道:“周老夫人这是什么意思,把我们当贼了吗?”

    不少人附和,来的都是清水镇有头有脸的人,他们觉得这是一种侮辱。

    “清者自清,心虚的才会走吧。”一个清亮的女声道,是周家三小姐周莹雪。

    这话不假,离开或者煽动闹事只会增大自己的嫌疑,客人们保持着自我修养,安静坐在了席面上。

    下人重新上了茶和点心,安抚大家。

    有人建议道:“听管家那意思丢的东西在正院,我们都没有离开过,怎么可能偷东西呢?”

    大家互相看着,纷纷为对方作证。

    这时候,有人疑惑道:“奇怪,怎么不见沈小姐?她刚才还坐在我旁边。”

    众人朝说话的人看过去,她身边果然空了一个位置。

    说话的是周家的小妾莫姨娘,沈妤位置的另外一侧,是柳姨娘。

    柳姨娘也被盯的浑身不舒服,她连忙道:“阿妤是去茅房了,我让下人带她去的。”

    莫姨娘道:“怕就怕,去茅房是借口,偷东西才是真的。”

    柳姨娘抿了下嘴唇,如今沈妤是众矢之的,她不敢惹众怒。

    再者,家里的管家朱顺出马,老夫人发话,丢的肯定不是小物件。

    与此同时,很多人想起了事情的疑点。

    “沈妤刚来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她心思根本不在饭桌上,一直东张西望。”

    “老夫人的寿宴也不知道谁邀请她的,真是晦气!”

    ……

    柳姨娘有些心虚,她以后还要在周家讨生活,老夫人是万万得罪不起的。

    大家都在七嘴八舌地议论,不知谁喊了一句,“沈妤回来了!”

    沈妤缓步走进来,看着花厅里神色各异的一群人,神色坦然。

    柳姨娘给她使眼色,“你刚才去哪里了?管家说家里丢了东西。”

    “哦?什么时候的事?东西找到了吗?”沈妤疑惑地看向老夫人。

    周老夫人板着一张脸,面上没什么表情。

    周莹雪道:“是这样,刚才管家说前院遭了窃贼,我父亲书房里丢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你又刚好不在,你可有不在场的证据吗?”

    沈妤想了一下,她的眼神有些躲闪。

    “一定是你趁乱去了老爷的书房。”莫姨娘指着沈妤道,“大家都在吃饭,为什么你偏偏不在?”

    她语气笃定,仿佛沈妤就是窃贼。

    沈妤秀气的眉轻轻蹙在了一起,这个莫姨娘太聒噪,她被吵的头痛。

    莫姨娘又看向朱顺,“管家,我看事情不用查了,东西肯定在她身上,这个卑鄙的窃贼,偷东西偷到寿宴上了。”

    周老夫人也阴沉下脸,寿宴闹出这种事,扰了她的兴致。

    莫姨娘步步紧逼,沈妤忽然抬起头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你的意思是说,东西在我身上?”沈妤眸光恢复了沉静,她眼神锐利,让两把冰刀,让人不寒而栗。

    莫姨娘语气软了几分,仍旧道,“对,肯定在你身上。”

    沈妤走到了老夫人身前,“老夫人,既然大家怀疑我偷了东西,搜一下不就行了。”

    老夫人没开口,她身边的妈妈只当默许了,领着沈妤去了屏风后。

    莫姨娘紧张地攥住了袖子,她的目光有意无意往周莹雪这边飘。

    周莹雪则目不斜视,端庄优雅的模样。

    很快,妈妈领着沈妤出来了,她轻轻摇了摇头,人群中又是一片哗然。

    搜身是很不礼貌的行为,搜出来还好,这什么都没搜出来,就是主人家对客人不尊敬。

    沈妤送了贺礼,接了请柬,是周家的客人。

    柳姨娘见状,忍不住开口嘲讽,“莫姐姐,你这是做什么,说的跟真的一样,好像你看见沈小姐偷东西了?”

    莫姨娘神色尴尬,梗着脖子道:“她肯定是把东西藏起来了……不然,她出去那么久干什么了?”

    她话一出口,周莹雪的眼神便暗了暗。

    这个蠢东西,现在说话只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而这边莫姨娘仍旧不肯住口,她叫来一个丫鬟,“老夫人,刚才是杜鹃陪着沈妤出门的。杜鹃,你跟大家说说,刚才沈妤去了哪里?”

    杜鹃恭顺地跪在地上,“回老夫人,三小姐,奴婢本来带着沈小姐去茅房。可是走到一半,她忽然又说不去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沈妤已经恢复了从容,她淡笑着道:“莫姨娘就这么笃定我偷了东西?我刚才只是想出去透透气,大家要是不信,可以问三少爷。我无意中走到了荷塘边,遇见周三少爷和他的朋友们。”

    “对呀,老爷的书房和荷塘是相反的方向。”柳姨娘道,“三少爷和他的朋友,这些人总不会一起说谎吧?”

    沈妤是她请来的客人,她也想让沈妤摆脱嫌疑。

    事情要一样一样查证,很快,朱顺回来道:“三少爷说,他们确实在荷塘边上见过沈小姐。”

    莫姨娘彻底慌了,怎么回事,不是说这件事计划周密的吗?

    东西不在沈妤身上,那到底去了哪里?莫姨娘慌了,那东西要是丢了,老爷会打死她的。

第二百八十四章 势如破竹

    朱顺也着急,周家家大业大,要是普通的小贼丢点钱财也没什么,可这一次丢的,是周老爷的私章。

    那一枚私章能从钱庄里取钱,能签合同,要是被有心人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周老夫人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所以她才不顾及客人的身份,强行把人留下。

    沈妤有不在场的证据,她已经洗脱了自己身上的嫌疑。

    那到底是谁拿走了私章了?

    很快,有人注意到了推动这件事情的莫姨娘,她一开始就笃定地认为东西在沈妤身上,后来还找了了丫鬟作为人证。

    一切合情合理,如果不是沈妤意外遇见周星启他们,她的罪名就坐实了。

    柳姨娘也不是个笨的,她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柳姨娘冷笑着道:“这件事我算是看明白了,莫姐姐一开始就是故意挨着沈妤坐下的。阿妤是我请来的客人,你又不认识,这未免太刻意了吧?”

    “等她出去的时候,你又诬陷她偷了东西。要我说,这东西压根就是你偷的,想嫁祸别人。”

    莫姨娘眼神慌乱,“你胡说什么,座位都是随意安排的。再说了,我偷老爷的私章干什么……”

    她话刚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慌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丢失私章是私密的事,朱顺从来没提过,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老夫人已经变了脸色,她沉声喝道:“来人,把她给我拉下去,等寿宴结束以后仔细审问。”

    “老夫人……”莫姨娘腿一软跪在地上,周家这位老夫人,可不是吃素的,整治家里的这些女人,她从不手软。

    见莫姨娘这幅样子,沈妤又不轻不重地道:“我和莫姨娘无冤无仇,你应该不是有意陷害我吧?”

    莫姨娘的眼神又往周莹雪身上飘,周莹雪却直接转过身去,留给她一个冷漠的背影。

    正院这边,因为周老爷丢失了私章,男宾客们也被留在了座位上。

    盛延卿有些坐不住了,他很想知道后院是什么情况。

    周家关系复杂,他怕沈妤吃亏。

    周星启却想起来在后花园偶遇沈妤的情形,又从朱顺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大概,他面色阴沉,眉头紧蹙。

    这个女人,又在玩什么把戏?

    这时候,朱顺过来告诉大家,事情已经查清楚了,是周家的下人玩忽职守,现在东西已经找到了。

    能自由走动了,周星启立即去了后院,他看见沈妤和周莹雪正站在不远处的长廊下说话。

    沈妤气定神闲,周莹雪则神色紧张,那张精妙绝伦的小脸失了颜色。

    周星启走过去,正好听见沈妤说道:“我只是来参加宴会的,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

    “阿哥!”周莹雪走到周星启身后,一脸委屈。

    周星启轻轻拍了下妹妹的肩膀,“你先走,我和沈妤有几句话要说。”

    待周莹雪走远,周星启便冷冷地道:“我爹的私章呢?”

    “是莫姨娘拿了吧?谁知道呢?”沈妤耸耸肩。

    “你还抵赖?”周星启上前一步,他把沈妤逼到了亭子一角。

    这个女人果然可恶,她一来,原本风平浪静的周家就出了这种事,搅得老夫人连寿宴都没过好。

    其实,从她接近柳姨娘开始,周星启就知道她不怀好意。

    沈妤的眼神很无辜,“老夫人都说是莫姨娘拿了,与我何干?”

    周星启一拳打在了柱子上。

    沈妤还以为他要动手,她缩着脖子,闭上了眼睛。

    她长长的睫毛贴在白皙的肌肤上,很乖巧柔软的模样,周星启一下子又泄了气。

    他是来逼问的,最后却落荒而逃。

    周家请了戏班子,热热闹闹唱了一下午,宾客们才慢慢散了。

    柳姨娘把沈妤送到门口,她有些惭愧,“这请柬是我给你发的,没想到却出这种事。莫姨娘平时就看我不顺眼,她一定是针对我的。”

    沈妤淡笑着摇头,“事情都已经说清楚了,不妨事的。”

    她又让盛芸儿拿过来一个盒子,递给柳姨娘,里面是一只白玉手镯。

    柳姨娘高兴地合不拢嘴,白天寿宴上的不愉快也消失地无影无踪。

    上了马车,盛延卿才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妤便把事情的经过仔细说了,她接近柳姨娘是有目的的,但周家人到底会不会对付她,会用怎样的方式,她一概不知。

    她只是让盛芸儿跟踪周莹雪,掌握她的行踪。

    而后,她收到了寿宴的请柬,整个计划便一点点暴露在她面前。饭桌上的座位都是周莹雪安排的,她故意让沈妤对面坐了几个胃口大的婆子,而后才上来那碗有问题的米酒猪心汤。

    吃不到菜,汤自然会喝的一口不剩,周莹雪就是在汤里下了泻药。

    沈妤去茅厕之前,周莹雪又安排莫姨娘把私章放在她身上,在她离席的时候举证。

    如果沈妤真的被困在茅房里,没有不在场的证据,又从她身上搜出私章,那这罪名就坐实了。

    只是,盛芸儿一路跟踪到了药店,发现周莹雪身边的下人买泻药,沈妤提前知道了此事,她并没有真的把汤喝下去,而是搀在了别的饭菜里。

    盛延卿听完才明白了事情的始末,他道:“真想不到周莹雪是这种人。”

    外表美丽漂亮,内心却如同蛇蝎。

    他有些心疼沈妤,小小的一场宴会都暗藏玄机,如果不是她警惕,就已经着了周莹雪的道。

    试想,原本就背负着各种流言蜚语的沈妤再多上一条偷盗的罪名,她一定会身败名裂,在清水镇再也待不下去。

    盛延卿暗暗握起拳头,周莹雪安排的这些,居心叵测。

    他轻轻搂住的肩膀,严肃地道:“以后再不许参加任何宴会了,我说了,你没必要去讨好任何人。”

    沈妤顺势靠在了他肩上,她低垂下眼眸,一副温柔乖巧的模样,眼底却闪着狡黠的光。

    她放了这么长的线,莫姨娘不是她的鱼,周莹雪也不是,她的鱼就快上钩了,她是无论如何不会收手的。

第二百八十五章 沈妤的目的

    这次周家宴会上的风波是在内院掀起的,尽管事后周家人粉饰太平,很多人还是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许馨月当时被安排在了暖阁里,事情的经过她只知道一个大概。

    总结起来无非就是莫姨娘想陷害沈妤,结果反而被沈妤制住,丢光了脸面。

    许馨月心中道,沈妤真是警惕,任何风吹草动都能捕捉到,连一个素未谋面的姨娘都能心存防备。

    如此说来,要对付沈妤就要更加谨慎。

    周老夫人的这场寿宴注定不会过得太平,客人们走后,周夫人拷问了莫姨娘,她承认是因为妒忌想陷害沈妤,让柳姨娘下不来台。

    可问来问去,周老爷的私章到底去了哪里,她却咬定不知道。

    老夫人被气的几乎要吐血,戳着莫姨娘的脑门骂,“你知不知道你犯了什么错?丢了私章,真出了什么事,你就是死一百次也没用。”

    “老夫人,不是我,真不是我……”莫姨娘大哭,她慌乱之中又去抱周夫人的腿,“夫人,小姐,救救我!我是清白的!”

    周夫人站着没动,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莫姨娘,“你最好弄清楚自己的身份,姨娘都是伺候老爷的,不要以为自己多金贵。你惹了麻烦,要是再不说实话,老爷生气了,谁也帮不了你。”

    莫姨娘瘫坐在地上,她知道,周夫人和三小姐是放弃她这颗棋子了。

    从头到脚都是周莹雪唆使她的,可姨娘身份卑微,莫姨娘又没有子嗣,即便是说了,又能怎样。

    周夫人又阴测测地道:“你也要为自己的家人想想,真出了事,你全家的性命都赔不起。”

    “……夫人!”莫姨娘面如死灰,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当天晚上,莫姨娘就寻了短见,一根绳子吊死在了房梁上。

    这件事并没有就此画上句号,周家人不敢懈怠,四处寻找印章。莫姨娘的住处被翻了个底朝天,墙皮都铲掉了,愣是连印章的影子都没见着。

    “她没必要死,把东西交出来不就完了,就怕这里面还有更大的阴谋。等到东窗事发,事情就完了。”周老夫人惴惴不安。

    周老爷一面命人去下面铺子通报印章丢失的事,一面加紧盘查莫姨娘的家人。

    周家风声鹤唳,人人自危,相比之下,柳姨娘反倒落得清闲。

    她坐在雕花木窗下欣赏自己手上的镯子,上好的白玉泛着温润的光泽,衬得她皮肤白皙,气色姣好。

    她心中道,和沈妤交朋友果然不错,沈妤出手大方,动辄就送这样的好东西。而且,沈妤无意之中帮了她一个大忙,除去了她的死对头莫姨娘。

    想到从此以后在周家少了一个劲敌,柳姨娘忍不住哼起歌来。

    周家妻妾成群,但没人压得过正室的风头。周夫人生有一儿一女,平日都像宝贝疙瘩一样宠着,但这几日,周夫人却没给周莹雪好脸色。

    她声色俱厉地道:“用心机不算什么,怕的就是你想给别人下套,反倒把自己折进去。”

    周莹雪死死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随后,周星启又单独找到了周莹雪。

    “印章呢?”他语气冷漠,第一次在妹妹面前沉下脸。

    “阿哥……连你也不相信我妈?”周莹雪明媚的大眼睛里浮起一层水雾。

    她生得明艳动人,皎皎眉目似山泉映月,有种摄人心魄的美。

    周星启平时对这个妹妹有求必应,这一次,他却冷淡地重复道:“我再问你一次,印章呢?”

    周莹雪的眼泪掉下来,她哭地说不出话来。

    周星启冷冷看了她一眼,“看样子,印章是在沈妤手里了?”

    “阿哥……都是她……”

    “是你自己蠢!”周星启语气冷然,他压抑着怒火,周莹雪再不敢说什么。

    进了十一月份,赶工的那批茶叶如期交货。

    至今为止,盛家已经还清了所有的债务,盛家茶行也在预备重新开张。

    秋雨绵绵,窗外的梧桐叶子落了满地,一片金黄。

    沈妤窝在房间里看书,盛芸儿拿了张拜帖过来。

    “谁啊?”沈妤接过来看了一眼,笑道,“周三少爷总算是肯登门了。”

    她走到窗户边,果然看见周星启撑着把油纸伞站在街上,一身月白的长衫将他的身子衬托地颀长高大。

    他和盛延卿一样,喜欢穿老式的长衫。

    只是,窗外这样萧瑟的秋景,倒显得他的身影有些落寞了。

    酒楼的一层就有雅间,沈妤换了衣裳下楼,周星启早就在等候了。

    不等沈妤坐下,他便开口嘲讽道:“你真是好手段,第一次来我家,就把我母亲和妹妹耍的团团转。从你接近柳姨娘开始,你就没安什么好心吧?”

    周星启这人天生一张冷脸,一本正经地像个小老头。

    沈妤浑不在意地笑笑,她道:“周三少爷,请你慎言。如果非要说谁做错了,那也是你妹妹想算计我在先,如果不是她给我机会,我怎么可能有机可乘呢?”

    周星启冷冷瞥了她一眼,他想起那天在后花园里的尴尬场景,心中莫名烧起一股怒火。

    他面色不善地道:“印章呢?你藏在了哪里?”

    沈妤这才在他对面坐下,她的语气云淡风轻,“我说过,印章是莫姨娘拿了。不过,如果你能手下留情,把盛家祖宅的房契还给我,我倒是可以帮忙想一想,我当时……”

    “你是趁机讹诈?”周星启一掌拍在桌子上。

    在生意场上,从来都是他对别人使手段,第一次被人算计,居然是栽在一个女人手里。

    偏偏沈妤这软刀子让他没办法接,错是他妹妹犯下的,他总不能真的去惩罚周莹雪。

    “这一招不还是跟你学的吗?”沈妤淡淡地说道,“周少爷敢拿地契换黑茶的配方,我为什么不能用周老爷的私章来换?”

    “很好!”周星启冷冷盯着沈妤,半晌只吐出来这么两个字。

    沈妤也不着急,她坐在桌子旁边优哉游哉地喝茶。

    一壶茶喝到最后一杯的时候,周星启才将地契拿了出来,狠狠拍在了桌子上。

    “现在可以告诉我印章在哪里了吧?”周星启冷着脸问。

    沈妤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地契,确定周星启没有弄虚作假,才朝着他招了招手。

第二百八十六章 开业大礼

    周星启犹豫了一下,还是附耳过去。

    她身上带着淡淡的茶叶的香气,有风吹过,撩动她耳畔的发丝,轻轻从他脸上掠过。

    周星启有一瞬间的恍惚,然而当他听完沈妤说的话,脸色又彻底黑了。

    “你居然把印章藏在……”周星启暗暗攥起拳头。

    沈妤已站起身来,临走前她还大方地表示,喝茶的钱就记在她账上,她会在这家酒楼常住。

    回到周家,周星启冲进了柳姨娘的院子。

    他问:“沈妤送给你的手镯呢?”

    “哪只手镯?阿妤送给我的东西多了去了!”柳姨娘有些蒙,三少爷平日不是自视甚高么,怎么会跑来内院?

    难道,他是对……

    柳姨娘想入非非,周星启则径直走到了梳妆台前,开始翻找。

    眼看着桌上的瓶瓶罐罐被扔在地上,柳姨娘心疼地大叫,“别摔我东西,你到底要找什么?”

    “祖母寿宴那天,沈妤送了你什么!”周星启喝问。

    柳姨娘心不甘情不愿地拉开抽屉,拿了一个盒子出来。

    周星启一把夺过来,把手镯拿出来,盒子里面填充的木板拿掉,里面果然放着一枚小小的印章。

    看见那枚印章,柳姨娘也慌了,一家人四处找不见的东西,怎么会在她这里?

    她刚要解释,周星启便狠戾地道:“今天的事,不许说出去一个字,否则你知道后果!”

    周星启是被沈妤气糊涂了,盛家茶坊的股份他志在必得,可就因为一个小小的寿宴,到了嘴边的鸭子就飞走了。

    更可气的是,这个女人居然知道他的软肋在哪里。

    沈妤来参加周老夫人的寿宴,她不可能未卜先知,连周莹雪用什么计策对付她都知道,然而,只要有人出手,她就能拿到把柄,当做筹码。

    握着那枚印章,周星启在房间里出了好大一会儿神。

    这时候,管家朱顺在门外道:“三少爷,盛家大房派人送了三万块大洋过来,说是和你有笔生意没结清。”

    三万块大洋折算成五十根小黄鱼,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朱顺把钱放下,他前脚刚出门,周星启后脚就把盒子砸在了门上,好端端的木门硬是被砸出来一个洞。

    盛家茶坊重新开业在即,盛延卿去找老夫人商量。

    他对老夫人道:“祖母,开业那天您来剪彩吧,茶坊能重新开业,主要是您的功劳。”

    盛老夫人心里微叹了口气,洪水过后,扛起债务,重振茶坊的人并不是她。

    她道:“我这把老骨头就不去了,外面风大,经不起折腾。”

    她不去,沈妤就有机会参加了。

    茶坊重开,是一件大喜事,从前的的工人、管事也纷纷辞掉了工作,转投大房门下。

    因为沈妤重视承诺,在茶园遭遇洪水,家产被分走的情况下还严格按照合同赔偿,为盛家赢得了守信的声誉。

    茶坊开业的消息刚放出去,就有不少人想和盛家签合同,纷纷要来捧场。

    “要是老宅能要回来就好了。”盛老夫人叹气道,“住了几代人的地方,我要是能死在那里,也能心满意足了。”

    陶妈妈也十分无奈,“听说二爷跟周家少爷交涉过几回,他们死活不松口,这宅子才一直没买回来。”

    生意归生意,在利益面前,周家和盛家那点交情太浅薄。

    开业前一天,二房的人也送来了贺礼。原先,二房与大房闹翻,完全是因为不想背债务。分家闹翻后,没了茶坊撑门面,日子过得大不如前。

    如今,见大房竟然还有东山再起的本事,自然是舔着一张脸再度贴了上来。

    二老夫人万氏亲自出面,到老夫人面前陪不是。

    “老嫂子,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老糊涂了,连媳妇都管不住,才由着他们胡闹的。”万氏痛心疾首地道,“多少年了,盛家两房从来都是一条心,怎么能说分就分呢?宋氏这个黑心肠的妇人一回来,我连个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好端端的家,硬是被她给弄散了。”

    二夫人宋氏上次犯下大错被送到乡下,是有目共睹的。

    老夫人板着脸,没给万氏什么好脸色。

    万氏哭哭啼啼大半天,最后又拉着老夫人的手道:“老嫂子,现在总住在外面也不是办法,走,你跟我回家去,青山苑有的是地方,咱们回家住。”

    “行啦!”老夫人早看清了她们的为人,若不是念着点血亲关系在,便是理也不愿意多理会,“你的心意我明白,我在这里住惯了,人老了懒得动弹,我哪里也不去。”

    万氏只得作罢,浑浊的小眼睛里依旧泛着精光。

    这时候,外面有丫鬟道:“陶妈妈,有人给咱们送来了贺礼。”

    万氏像一块狗皮膏药一样粘着,老夫人正愁找不到事情做,就让陶妈妈把东西拿进来,转移了话题。

    礼物用一个小盒子装着,打开来,里面有一张薄薄的纸。

    老夫人拿起来端详了半天,随机大喜道:“这是老宅的地契。”

    陶妈妈和伺候的婆子立即围了过去,地契传来传去,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

    老夫人笑着道:“我说刚才提起祖宅延卿吞吞吐吐的,原来他是给我准备了一份大礼。”

    二老夫人面上讪讪的,她强挤出一丝笑容,“恭喜老嫂子!”

    从小院出去,二老夫人立即沉下了脸色。

    她冷笑着道:“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人家这是在炫耀呢,他孙儿有出息了,重开茶坊,连地契都拿回来了!”

    想到盛延伟喝的醉醺醺的模样,二老夫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恨恨道:“龙生龙,凤生凤,果然是个野种,和他亲爹一模一样。扶不上墙的烂泥,早晚把整个家都败光了。”

    盛芸儿过来给老夫人送礼物,沈妤吩咐不要让人知道谁送的,她把东西塞到丫鬟手里,转身就走了。

    在胡同里看见盛家的轿子,她觉得好奇,就一直猫在墙角偷看。

    天色黑,胡同里又没挂灯笼,盛芸儿小小的个子,躲在暗处根本没人发现。

    二老夫人刚才说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野种,为什么二老夫人说三少爷是野种呢?”她疑惑地道。

    回到百香园,盛芸儿把话转述给了沈妤。

    “野种……”沈妤垂眸思索,她修长的睫毛在白皙的皮肤上拖下长长的影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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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茶香盛世介绍:
比穿越更倒霉的是什么?
沈妤答曰:丈夫病死,光荣守寡,婆婆刁恶,亲戚奇葩。
茶社老板穿越成封建丧夫大少奶奶,内有后宅一众鬼魅虎视眈眈要将她抽骨扒皮,外有病娇竹马居心叵测要将她纳入府中变作禁脔,前狼后虎,沈妤轻轻松松一碗茶,搅风弄雨重振茶坊,笑看茶香飘天下。
蓦然回首,发现原来有人一直守在她身后,将她满身茶香化作入骨相思。
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便是嫁入盛家,遇见了你。
重生之茶香盛世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之茶香盛世,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之茶香盛世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