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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运河之起源:邗姜全文阅读

作者:小桥静水     第一运河之起源:邗姜txt下载     第一运河之起源:邗姜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44、方案

    公子黔面临两种选择:一是告诉吕邗姜;二是不告诉吕邗姜——

    很简单的选择题,是也不是?——但是,若向吕邗姜说了,就会表明他的立场:从此,他要奉吕邗姜为主,事事都要配合吕邗姜行动……

    说笑的罢?

    吕邗姜是女子,为甚么他要听从一介女子的安排?!

    公子黔相当郁闷:就算上次他痛快地松口,也没想过世事无常到这种地步——本以为随口一说,能免去一回纠葛,哪知转眼之间,他就得为“争王”而让步!

    仔细地想了一想,公子黔觉得,之所以他答得非常轻松,是因为他根本不信吕邗姜能办到——笑话:争位,争位,哪能如此轻易,便能争位?真能轻易,诸公子们早就当了一轮齐王……

    并且,那天,他糊里糊涂地松口,是瞧见了吕邗姜身后站着的是田穰苴和田恒,这就意味着田氏家族是暗地扶持吕邗姜,兼之吕邗姜暂居晏府——说明晏氏家族也支持吕邗姜……一下子拉拢两个强力家族,由不得公子黔不去忌讳!

    而且,公子黔对王位之争,并不热衷……归根结底,大约是亲妹吕瑞姜的破坏罢?——三番四次地,都因吕瑞姜的捣乱,害他与王位无缘!一来二去,公子黔骤然察觉自身也没那雄厚的实力,便也歇了这口心思。

    但是,就算他暂与吕邗姜联手,也不代表他认同吕邗姜!

    思量片刻,公子黔不快道:“此事瑞姬也明白,让她说罢?”

    不待吕邗姜出声,吕瑞姜便快言快语道:“你们没猜错——大王是被公子阳生害的……公子阳生派出一名门客,乔装成服侍大王的内侍,借机在酒里下毒!”

    “然后呢?”吕邗姜皱了皱眉,“阳生兄……公子阳生自知他没法洗脱罪名,就集结士兵,准备在临淄城内大闹一场么?”

    ——不然,没法解释临淄城内疑有大战的痕迹。

    “是的。”吕瑞姜气愤地说,“大王死后的清早,公子阳生就派出士兵,将相关人员们,诸如公子府、文臣府和武将府等地,全都控制起来,还拿出一份文书,说大王要求他们进宫觐见!”

    “可是,诸公子们都隐约地明白大王被他毒杀了。”吕瑞姜继续说,“诸公子们都不想进宫,生怕被公子阳生挟持——于是,就在内侍们说完文书的内容后,他们不约而同地反了……”

    吕瑞姜打个哆嗦。

    ——是真的反了!

    大概提前知晓了齐王被杀,公子黔本想听之任之,但他想了又想,又觉不甘心,决定自保为上,终是赶在那群内侍们来临之前,着手调动府邸一切可战人员!待到那群内侍们来了,公子黔挥手命人关起门来,将那群内侍们围剿击杀——

    事后,公子黔严令府中护卫们,严正以待!

    就在他们开门之后,准备处理那群尸体时,忽见临淄城火光四起,四处尖叫连连,有心一探,竟是交织混战——原来,其他公子们诸如公子驹、公子嘉和公子锄等人,皆都知晓齐王被害一事,并也不打算进宫地自找死路,便都果断地叛了!

    公子驹因有阚氏家族的保障,实力可谓最强——公子黔都要妒忌了:如果他也得到一个大家族的支持,吕邗姜的建议他才懒得听进耳里!

    就因贵在自知之明,公子黔再讨厌吕邗姜,看在吕瑞姜的份上,公子黔也会勉强地认可吕邗姜——

    “公子驹率领阚氏家族的门客们,与公子阳生率领田氏家族的门客们,狠狠地打了一仗,结果是公子阳生略胜一筹……”吕瑞姜小心翼翼地说完,特意地瞄了一眼田穰苴,但见田穰苴面无表情,吕邗姜吞了吞口水,“但是,双方都伤亡不少——公子阳生无视恒儿的不满,执意地派出田氏家族的门客们,发狠地追杀公子驹一行人!”

    老华和晏慈相互地交换彼此的目光,同时望向田穰苴,目光略带一丝同情:不厚道啊不厚道,公子阳生太不厚道了……明明他有自己的门客们,偏偏却要消耗田氏家族!

    没去关心田氏家族的情况,田穰苴冷静道:“其他公子们呢?”

    “公子嘉和公子锄等人可没公子驹那么大胆——”吕瑞姜耸了耸肩膀,“他们底气不足,击退那些内侍们之后,全都躲藏起来……也不知他们躲到了哪里!总之,公子阳生派人去搜查,却找不着他们的行踪!”

    “所以说,公子阳生已然控制了全局?”田穰苴若有所思。

    “不,还没有——”吕瑞姜摇了摇头,“高张和国夏打着复仇的名义,与公子阳生对峙……”公子黔古怪地瞥了一眼吕瑞姜:没大没小!竟然直呼高张和国夏的姓名!

    “如此说来,公子阳生只要击退高上卿和国将军,就算登上王位?”吕邗姜心中一动,“你了解晏圉将军的情况罢?——他在哪里?”

    “晏将军?”吕瑞姜眨了眨眼,半晌才想起他是谁,“是晏圉吗?”

    “家主……家主安全吗?!”老华神色激动,失态地抢问。

    “不知道啊?”吕瑞姜满脸茫然。

    老华满是失望。

    同为晏氏家族的一员,晏慈拍了拍老华的肩膀,安慰道:“放心,族长不会有事的。”

    老华微微地苦笑,失落不已。

    回过神来,吕邗又道:“你可知晓他们双方的兵力?”

    吕瑞姜一噎:她哪知晓呢?

    公子黔道:“公子阳生约有三万兵力:一万多的田氏门客们、八千多的鲍氏门客们,以及自身的一万两千的门客们!至于国将军那边,若能调动他的军队,应有一万二千五百人,再加上高上卿指挥的近万临淄宫侍卫们,加起来应有两万人初头……”

    “两万对三万么?”田穰苴目光一闪,“国夏将军还挺厉害!”

    “能有多厉害?”吕瑞姜不屑地撇了撇嘴,“国夏也只能自保罢了,又没法击退公子阳生——有本事,让他把公子阳生赶跑啊!”

    “所以说,接下来就要看咱们的了。”吕邗姜轻敲桌几,快速地决定,“救下晏将军,请他将余下的晏氏子弟尽数召回;苴儿,你回田府罢?——说服田乞先生,让他与咱们里应外合;最后,再与国将军和高上卿联系一下,说服他们,和他们来个内外夹击,一举击退公子阳生?……”

    “嗯?”吕瑞姜挑了挑眉,“能行吗?”

    “最好能。”吕邗姜说,“若无晏将军和田先生的支持,咱们少不得要狠吃一番苦头,才能得到想要的……”

    众人面面相觑,不禁道:“可行否?”

    “可。”稍加思考,吕邗姜肯定地点头,“你们觉得呢?”

    众人摸了摸下巴,总结道:“方法好像不错?”

    “既然不错,那邗姜就自行分配了?”吕邗姜快言快语,也不矫情,径直地开口,“苴儿,你可先行离开,速去找到田老,说服他不要支持公子阳生;晏慈和老华,再与邗姬商量一下,如何救出晏圉将军;瑞姜妹妹和黔兄长,你们简单地通知高张上卿和国夏将军,就说你们有办法替大王报仇,只要你们愿意……大家分头行动,以半天为准,无论是否成功,请在深夜子时,在此汇合!”

    连串任务下达,众人目瞪口呆,委实没料到吕邗姜况会这样安排。

    田穰苴很不情愿道:“让瑞姬去找少宗子,苴儿留下护你!”

    吕瑞姜“啊”了一声,满头问号。

    老华和晏慈相当不满,拍了拍胸脯,保证道:“大司马,请放心,俺等誓死保护邗姬夫人,绝不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吕邗姜扶了扶额,叹道:“苴儿,瑞姜妹妹虽与田少宗相熟,但她不会武艺,且是黔兄长的妹妹,你确定她不会来到田府,被那些门客士兵们抓住吗?”

    吕瑞姜轻微地惊呼:对啊!要不是邗姜姐姐提醒,她都快要忘记她不是合适人选——尽管她也很想帮助邗姜姐姐,但她力有不逮啊!

    盯着吕邗姜半晌,田穰苴叹了一口气,很不开心道:“人太少了。”

    “不算少了。”老华和晏慈涨红了脸,“俺等定会护好邗姬夫人!”

    “……也罢。”田穰苴沉下脸来,对老华和晏慈威胁说,“倘若你们保护不 利,别怪苴对你们不客气!”眼神一凶,田穰苴说得极其认真。

    这一时刻,即便老华和晏慈对田穰苴交情颇好,田穰苴却不近人性——老华和晏慈心中微惧,却激起心底斗志,不肯向田穰苴低头!

    “这样便好。”深深地盯了吕邗姜半晌,田穰苴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兵贵神速,苴先去了……但愿你们成功。”

    也不想询问吕邗姜想出哪种办法去救晏圉,田穰苴头也不回地离开。

    公子黔面如锅底:好哇~敢情他没存在感么?——吕邗姜留在黔府,难道不安全么?……那他们何必窝在这里浪费时间呢?!

    想归想,公子黔却没把这话问出口来。

    扭过脸来,众人再次地讨论晏圉的拯救方案。(未完待续)

145、讨价还价

    吕邗姜看向公子黔,首先问道:“你们清楚晏圉将军在哪儿?”

    公子黔哼了一哼,答道:“自是阳府。”

    “公子阳生又在哪里?”吕邗姜又问。

    公子黔再答:“驻在临淄宫外。”

    “因此,晏圉将军并未和公子阳生所在一处,对吗?”吕邗姜总结地问。

    “是的。”公子黔叹了一口气,“估计是忌惮晏圉将军罢?——总之,公子阳生并不想招揽晏圉将军,但也不想彻底地得罪他,便把他诓到阳府,进行软禁。”

    吕邗姜若有所思:恐怕不止软禁那般简单——好歹晏圉也有一套武艺傍身,假若只被单纯地软禁,那可困不住他呢!

    “最后一个问题:你们可知晏圉将军被关在哪里?——阳府又有多少人手看管他?”吕邗姜眨了眨眼:好歹要把情报掌握清楚,方能行动啊!

    公子黔瞠目结舌:老实说,晏圉怎样他一点也不关系——毕竟与他无关啊!能知晓晏圉被关在阳府,已是他能掌握的最大情报了……

    还要调查阳府布置?这也太繁琐了罢?!

    目光一瞥,公子黔对晏慈和老华说:“轮到你们上场了——你们谁去阳府周边逛一圈儿,了解一点阳府的情况?”

    “我!”老华和晏慈同时出声——

    老华和晏慈面面相觑,皆都不服道:“让我来!”

    “这……”吕邗姜揉了一揉额头,兀自地决定,“让老华去罢!”

    ——晏慈怎么看,也没老华经验老道啊?

    老华感激道:“必不辜负邗姬夫人的指令。”

    “慢着。”晏慈不满地开口,“慈自认不比老华逊色,凭甚么是他,而非是慈?——慈的射术数一数二,关键之时,或许慈能派上用场呢?”

    老华心知晏慈也是关心家主,但仍不松口,说道:“阳府你有我熟么?”

    晏慈不甘示弱道:“阳府之人是认识你多些,还是慈呢?”

    老华一愣。

    晏慈拍了拍老华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长年住在临淄城内,对阳府是熟,但也意味着他们认得你多点——倘若换上慈去,便是在他们眼前逛过一圈,他们也识不出慈来……毕竟,慈自小便在晏村长大,几乎都没去过几次晏府。”

    一言既罢,吕邗姜改口道:“如此,换上慈兄长,倒会更加合适。”

    晏慈高兴道:“领命!慈定会尽快地查清状况!”

    老华惆怅道:“多加保重。”

    晏慈拱了拱手,又再转身离开。

    吕瑞姜实在叹为观止:这下子,他们应该可以休息一阵子,等到晏慈带回情报,再来商量下一步罢?

    却见吕邗姜一点也没休憩的模样,继续道:“那么,让咱们推算推算,假设营救晏圉将军的时候,会遇到哪些困难罢?”

    众人听罢,顿时无语。

    公子黔深深地打量吕邗姜,只觉一股淡淡的妒忌涌上心头——同时,公子黔也不得不佩服吕邗姜:看来,田穰苴等人的眼光……的确不错呢?

    临淄城内。

    余光一瞥,田穰苴瞧见晏慈从黔府离开——

    但是,田穰苴依旧小心翼翼地朝偏僻的角落走去,不去刻意地关注晏慈。

    毕竟,当晏慈从黔府溜出的那一时刻起,就意味着晏慈去执行任务了——为了不给晏慈惹上一丁点儿麻烦,田穰苴必须装作没看见!

    田穰苴的目标是去田府。

    弯弯绕绕,田穰苴熟门熟路地,摸到了田府。

    与以往不同的是,现在的田府十分热闹:时不时地路过几个行人们。

    数十名护卫们把田府的大门守得严严实实,但凡弄出一声动静,都会引来他们的注意力——有个行人拉着板车,从田府门前经过,不小心地崴了脚去,“哎哟”地痛叫出声。那群护卫们见罢,立即凶道:

    “赶紧走!赶紧走!再不动,就把你的车砸了!”

    也不管那个行人是不是能走路——

    那个行人吓了一跳,忍痛地将车推走!

    田穰苴躲在一角,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便见那群护卫们个个都很陌生,应该不是田府原本的护卫们……眯了眯眼,田穰苴思量要不要直接地上门拜见。

    理了理衣服,田穰苴终是选择直面田府——迈出脚步,田穰苴大大咧咧地走向田府,理所当然地被那群护卫们给拦下!

    照例地,那群护卫们不给半点好颜色,径直道:“走走走!赶紧走!不准在这逗留,否则别怪吾等不客气——”

    “在下要拜见田府族长……”田穰苴话还没说完,便见一柄长剑横在他的眼前!

    一名护卫冷不丁地抽出长剑,满脸警告之意。

    田穰苴怯怯地后退,挪动几步,待到自感安全时,又嚣张道:“大胆!你可知在下是谁?——在下乃是田穰苴,田氏家族的成员,尔等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挠在下,就不怕族长怪罪么?”

    那名护卫神色一变,惊道:“田穰苴?——你是田穰苴?!”

    “正是!”田穰苴抬高下巴,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喝道:“还不开门!”

    马上地,另一名护卫忙不迭地开门,直接地放田穰苴进府——

    田穰苴满头黑线:甚么情况?——原以为他们是因甚么事而阻拦外人进府,没想到只是单纯地恃强凌弱?……族长也不管一管么?!

    想到这里,田穰苴抿了抿嘴,直往田氏族长最喜欢的地方走去。

    果不其然,清新亭一角,田穰苴瞅见田乞眯眼地坐在石块上,而田恒则是亲自上阵,替田乞按摩两肩——田乞摇头晃脑,发出舒服的声音,十分享受。

    “你们倒让苴好找!”

    远远地,田穰苴似笑非笑。

    哪知田乞和田恒并未惊讶——

    田乞道:“真如你所说呢?”

    这话是对田恒说的。

    田恒则道:“你来得挺快——恒还在想,你何时会来。”

    这话则对田穰苴说的。

    “哦?”田穰苴挑了挑眉,走了过去,“你们知苴会来?”

    “也不是很肯定。”田恒扶起自家的父亲,“不过,你既与邗姬夫人成亲,便算作半个王室之人,兼之你们还孕有王室血脉,田氏家族再想撇清你们的关系,恐怕别人也不会相信——更何况,田氏家族本身就不想撇……”

    田穰苴惊奇地瞧向田乞和田恒,沉默半晌,才道:“你们打算……”

    “如你所想——”田恒直白地说,“田氏家族明为公子阳生,实为邗姬夫人!如今,田氏上下只要邗姬夫人一句话,必会赴汤蹈火,死无悔也。”

    田穰苴道:“甚么话?”

    “你能代替邗姬夫人?”田恒斜视田穰苴。

    田穰苴一本正经道:“能替她传话。”

    “好罢。”田恒耸了耸肩,直视田穰苴,一字一句说,“如果邗姬夫人能在事成之后,将齐国所有的军权交给田氏家族,田氏家族愿被邗姬夫人驱使,效劳一生!”

    “这不可能!”田穰苴一愣,直觉怪异,断然地拒绝,“且不说军权所属齐国,由不得夫人随意给予,光是田氏家族独吞,难道就不怕噎死么?”

    “愿与不愿,本家并没强迫邗姬夫人——”田恒慢悠悠地补充一句,“关键是看邗姬夫人……田氏家族么?自是不急的~反正,没了邗姬夫人,还有公子阳生,亦是不错的选择。”

    “你……”田穰苴微怒,“你们想与苴彻底决裂?!”

    田恒一顿,亦愠道:“莫要忘记你们当初的誓言!”

    ——昔日,田穰苴曾许诺:待到田穰苴得兵权交给田氏一族之日,便是田穰苴还清田氏一族之时……如今,转眼过去了三年,田穰苴却没履行诺言!

    似是想起曾经的誓言,田穰苴抿了抿嘴,一言不发。

    田恒眼里划过一丝戏谑,却并不逼迫田穰苴,反而道:“你们自己说的,怎却忘记了?……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不遵守誓言?”

    田恒拿捏的分寸刚好:既没过分刺激田穰苴,也竭力地保持双方的情谊——不管怎么说,田穰苴曾为大司马,且又是田氏家族的一员,以前再如何龌蹉,生了嫌隙,田恒都必须笼络田穰苴,以免田穰苴被资敌。

    田穰苴愣愣地望着田恒,被他堵了话去,辩驳无能。

    田恒放缓语气,温声道:“这也没有办法——毕竟,田氏家族明面上是扶持公子阳生,倘若叛变,转投邗姬夫人,不说外人会鄙视田氏家族的言行,想必邗姬夫人也会觉得不齿罢?……如若田氏家族得到齐国的军权,有了足够的地位与份量,旁人还会再说闲言碎语吗?”

    ——说得好有道理!

    田穰苴竟觉田恒说得对极了!

    然而——

    他不能替他家夫人擅自作主!

    清了清喉咙,田穰苴不死心与田恒讨价还价。

    而田恒,亦兴致勃勃地与田穰苴大讨特讨——

    这一讨一还,双方争辩一夜,都没能分出结果!

    田恒倒觉无所谓,田穰苴却是一惊:不能再拖下去了!

    咬了咬牙,田穰苴道:“假如田氏家族能获得齐国一半兵权……”

    “那么,成交!”田恒机智地应下!

    田穰苴目瞪口呆。

    总觉得……他被田恒耍了呢?(未完待续)

146、探明

    恍然地,田穰苴心想:咦~齐国一半军权归属田氏家族……似乎也没毛病?

    瞅着田恒又给田乞轻捏后背时,田穰苴猛然记起上次自家夫人为了说服田乞,提出交易的是一半军权?——好罢,这次改成田恒张口要一半军权,倒也算在情理……

    如此说来,田恒说的“你们”,是指他和吕邗姜吗?——怪他一时没转过弯儿,还以为田恒说的是他的誓言!

    不过……

    田恒倒是狡猾,居然狮子大开口,说甚么全部……倘若他一时糊涂,真的应下,岂不教人笑话?——想必事后,田恒也会忍俊不禁罢?

    脸庞微微地发热,田穰苴轻哼一声,板起脸来,忍不住地斥道:“莫要大意!……看你们这样悠闲的样子,公子阳生见了,怕要不满罢?”

    田恒抬起头来,眨了眨眼,说道:“若是公子阳生见了你,恐怕不是不满,而是愤怒罢?”——毕竟,公子阳生曾经派遣门客招揽田穰苴,却被晏慈赶跑了……尽管闹得最凶的,是公子驹!

    田穰苴气结:当真料不到,田恒也伶牙俐齿!

    “恒儿。”田乞轻斥。

    田恒低头,继续捏了一捏田乞的后背,不以为然道:“恒之此举,乃是为父敬孝——父亲年迈,精力不济,恒去照顾父亲,有何不妥?”

    ——的确没甚么不妥。

    田穰苴默然:是他无理取闹罢了。

    叹了一品气,田穰苴道:“既已商好,请容苴离去。”

    言罢,田穰苴转身,作势离开。

    “等一等,你要去哪儿?”田恒一顿,叫住了田穰苴。

    田穰苴奇怪道:“自是回……”

    咬了咬舌头,田穰苴住了口去——

    好险!

    差点暴露了吕邗姜他们的行踪!

    就算田氏家族决定扶持吕邗姜,但在他们还未公开表明身份之前,大家最好长个心眼……田穰苴感慨地心想,顿觉自身十分机智。

    田恒笑了一笑,邀请道:“急着回去做甚么?——不如留在田府,混入队中,一起行动?……在外看得多,也好从中行事,对也不对?”

    田穰苴衡量一下,亦觉田恒说得很有道理,但他……

    还是不太乐意!

    大抵是因方才田恒想要套话的缘故罢!

    翻个白眼,田穰苴终是选择留在田府当一位临时门客,一边收集情报,一边跟紧田恒和田乞,以免他们生有异心——

    田乞仍旧闭眼,享受田恒的孝敬。

    而田恒,则无奈一笑:唉~好歹大家都是同一家族,何必生分与怀疑呢?

    “你且去临阁换一身装扮罢!”田恒挥了挥手,“稍后,恒有事找你。”

    田穰苴迟疑一下,默默地点了点头,调头便往临阁走去。

    临淄城内。

    为了不被引人注目,晏慈离开黔府之后,换上一套猎户衣饰,端得朴素粗狂——这时,晏慈背上的长弓反倒不令人注意了……通常见了晏慈之人,都觉这名猎户八成弓术很好罢?

    或许也会有人在意这名猎户怎么只背弓,而手上都没猎物。

    但是,他们不会专程地提起——毕竟,这位猎户与自己无关,不是么?

    晏慈背着一张长弓,不紧不慢地行走,一面晃悠,一面思考,该如何探清阳府的具体情况——临近阳府,晏慈意外地发现,周围竟没多少人手!

    甚么情况?

    东张西望地,晏慈径直地来到阳府门前,便见门前有两名护卫们齐齐地瞪他,嘴里喝道:“何人敢在此闲逛?——速速离去,否则……”

    亮了一亮腰间的长剑,那两名护卫们十分默契,斜视晏慈,神情不言而喻。

    晏慈打个哈哈,灵机一动,说道:“在下乃是一方游侠,只因仰慕公子阳生,特来投奔——还请两位小哥通容一下,能否替在下向公子阳生美言几句?”

    “投奔?……”那两名护卫们明显一惊,料不到晏慈竟是贤士来访。

    愣了一愣,一名护卫皱眉道:“很不巧……”

    话音未落,另一名护卫则用胳膊肘了肘他的同伴,用眼神警告了他。

    那名护卫打个激灵,再次喝道:“甚么游侠,甚么投奔……你这村夫,山野来的罢,也敢妄想拜见公子阳生?——走开,走开,再敢纠缠,别怪我不客气!”

    “你……你……”晏慈涨红了脸,忍气吞声说,“在下好意相投,你这看门的家伙,不去向家主通报也就算了,何必再出言不逊?——在下也会武艺,尔等安敢欺人!”

    言罢,晏慈果断地后退数步,抽出长弓,拿出利箭,对准府前其中一名护卫,杀意渐起,竟然一言不合,想要射杀那名护卫!

    另一名护卫大惊,吼道:“来人!有人找茬儿!”

    说罢,便见阳府大开,数十名护卫们齐齐地冲出,一字排开,手持长剑,连连地问道:“哪儿?哪儿?”当他们的目光转向晏慈后,他们挑了挑眉,满脸狐疑。

    “只他一人?……”数十名护卫们暗地纳闷。

    “就他!就他!”被长弓威胁的那名护卫一脸愤怒,“别看他只才一个,弓术很是不错——小心他远程长射!”

    说得好像晏慈的弓术出神入化,能在数丈之外,一弓能够击毙几十人!

    晏慈不置可否:很显然,那名护卫吓坏了!

    撇了撇嘴,晏慈扬声道:“在下并没恶意,是他胡搅蛮缠!在下只是慕名公子阳生,特来投入门下,奈何门前遇到一只犬,只会喑喑狂吠!”

    这话说得忒毒,当场把那名护卫气得浑身发抖。

    “还和他废话甚么?——他肯定是诸公子们派来的一名奸细!”那名护卫红着两眼,挥舞长剑,直朝晏慈扑去!

    晏慈喝道:“站住!有话好说!……”

    那名护卫根本不听晏慈的话,仍朝晏慈挥剑刺去。

    晏慈急忙地躲开,怒道:“公子阳生的府中之人,便是那般对待客人?——难道你们家的公子没通知,说今天会来一远客么?”

    众护卫们不约而同地怔了一怔:真的假的?——怎就没听过公子提过?

    “你……你……少胡说!”那名护卫再次挥剑,又追又追,怒目而视地质问,“公子何时说的?……”

    “这怎么问起了在下?”晏慈躲得十分轻松,那名护卫完全不是晏慈的对手,“公子阳生是不是忙得把这事忘记了?……果然在下只是微不足道的人啊!怨不得公子阳生没把在下一事记在心上。”

    仍是那名攻击晏慈的护卫,怒到极点,大吼道:“他说谎!他骗人!公子根本不在府上!……”

    咣当一声,那名护卫似是察觉自个儿走漏了风声,吓得驻步,掉了手里兵器。

    晏慈站在一角,又道:“在下不信!公子阳生明明就在府上……否则,你们竟有这么多人——”

    “堂堂公子府,若没一百来人,何言公子府?!”那名护卫杠上了晏慈。

    晏慈拍了拍手,又道:“咱们好好说话,不也挺好?——只才一百来人?啧啧,堂堂公子府,也不过如此啊!”

    “何止一百人?”那名护卫气得两眼发黑,口不择言,“守门一百人,照顾两个小公子三百分,看守犯人五百人,外加仆役之流……总计一千来人,还算少么?!”

    那名护卫丝毫没意识到,他已把阳府的情况全盘地说出。

    晏慈叹道:“果然不少——在下再问一遍:公子府上真的不缺人了?”

    “不缺,不缺!”那名护卫吼得极其激动,“这里没你甚么事儿!赶紧滚!”

    晏慈再望那群原地不动的护卫们,再次确认道:“真不缺?”

    那群护卫们相互一望,摇了摇头,答道:“不缺,不缺。”

    晏慈适时地露出一副失落的表情,黯然道:“那在下便告辞了……但愿你们不要后悔。”昂起下巴,晏慈流露一股不屑,拂了拂衣袖,持弓走了。

    走得飞快!

    宛如不被人欣赏一般,狼狈地逃开。

    眼瞅晏慈失魂落魄的背影,那名护卫终于稍感一丝解气。

    “哼!”那名护卫呸了一呸,“那厮总算逃了。”

    “你啊!”另一名护卫一直默不作声地围观,此刻叹了一口气,“你把他得罪狠了——万一他真受公子招揽,而咱们却……”

    “这有甚么?”那名护卫不以为然说,“真心投奔公子的,哪会轻易放弃?”

    “你……你啊!”手指那名护卫,他的同伴苦笑不已。

    那名护卫扭过脸去,又对其余护卫们说:“都散了,都散了。”

    其余护卫们便收起剑来,返回府内,继续地警惕。

    阳府门前又恢复原状:只留两名护卫们看守。

    一切如旧。

    平静得好像甚么事情也没发生。

    ……晏慈咧开嘴开,兀自地闷笑:阳府门前的那个傻护卫,实在太逗了。

    那般轻易地便漏了底去,实教晏慈无趣:都没挑战性!

    步伐加快,晏慈左绕右拐,同时观察身后是否有人追踪——

    很好!

    没人追!

    晏慈身形一晃,晃进了黔府。

    “邗姬夫人——”灵巧地钻进密室,晏慈仍旧一副猎户的打扮,从容地回禀,“阳府的安排布置,慈已掌握了大概。”(未完待续)

147、救回

    目光微闪,不等吕邗姜开口,老华率先地问道:“怎样?”

    瞅了一眼老华,晏慈抿了抿嘴,径直地不理,对吕邗姜说:“阳府约有一千余人——族长下落……没能打听到,但若咱们强攻阳府,不愁找不到族长!”

    “你……”老华怔然,继而微怒,“族长在不在阳府,尚且不知,你怎敢进攻阳府?——你想让对方有所戒备么?”

    “话不能这样说。”晏慈不以为然说,“慈已查明,公子阳生不在府内——因此,就算咱们突然地偷袭阳府,公子阳生也不会立即派兵赶回支援……趁此机会,咱们还愁找不着族长吗?”

    “万一……万一没找着呢?”老华气急败坏地指责,“年轻人就不能办事稳妥一些么?——你这般急燥,假如族长因你而出事,你担当得起么?!”

    “兵贵神速。”晏慈微微地提高嗓音,“要不你觉得如何出手才好?——公子阳生现今驻扎临淄宫外,与国夏和高张他们对峙,唯有此时,才算绝佳空档!一旦错过,悔之不及矣!”

    “你……你……”老华说不过晏慈,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良久,二人似是想起甚么,齐齐地看向吕邗姜,同时道:“邗姬夫人,你决定先谁?!”——面面相觑,晏慈和老华不约而同地相互瞪眼,又扭过脸去,傲娇地不理会彼此!

    吕邗姜默默地饮了一口温酒,淡淡地道:“自是支持慈兄长。”

    用眼神示意老华莫要多话,吕邗姜冷静地分析道:“慈兄长说得很对——公子阳生不在阳府!并且,公子阳生为了攻占临淄宫,必不会重兵把守阳府……因此,突袭方才最佳策略!而且,这事还不能拖得太久,否则,易会生变。”

    晏慈得意地瞥了一眼老华。

    老华恭敬道:“谨遵夫人指令。”

    晏慈郁闷地撇了撇嘴:待遇对比有伤害啊!瞧一瞧他,再望一望吕邗姜——由他提议时,老华拼命地反对;而由吕邗姜建议时,老华竟然乖顺地同意!

    “好,那邗姬就下令了。”清了清喉咙,吕邗姜看向晏慈,“打斗之事,邗姬并不清楚——所以,邗姬只能提供一个大致方向:由老华和晏慈各率领一千门客,强占阳府,一旦破府而入,尽快地找到阳府的地牢,晏将军八成会被关进那里。而找到晏将军后,请你们务必尽快地带人退出,黔兄长会率领田氏家族的子弟们,专程将你们接走……还请你们千万不要被阳府之人抓住!”

    “这个计划里,本公子也要出场?!”公子黔和吕瑞姜全程当旁观,听到吕邗姜提及自己,略感惊讶,“你凭甚么认为,本公子会同意你的要求?”

    吕邗姜轻描淡写道:“让你出面,是不想让阳府怀疑晏将军最终是藏在黔府——唯有你们露面了,并且当众阻拦他们去路,他们才不会怀疑你们。”

    “哥哥去阳府,可有甚么理由没?”吕瑞姜在一旁插话,“毕竟哥哥也不待见公子阳生——这会子哥哥莫地出现,去抓犯人,不是更令他们警惕吗?”

    而人若要警惕,就势必会调查对方——那时,晏将军隐匿的地方,必会被他们得知……顿了一顿,公子黔后知觉地悟出这种可能,悻悻地道:

    “让本公子出手,也不是不可能……你先想个理由罢!”

    “理由还不简单?”吕邗姜眼皮也不抬地说,“临淄城大乱,黔府惊现偷盗者,你们一路跟随偷盗者,刚巧路过阳府,又被阳府之人给搅乱了……”

    公子黔瞠目结舌,叹道:“这种理由,他们会信?!”

    晏慈想起阳府的那两名护卫,不由地认同道:“会信!阳府的护卫们——他们脑子不好使!”

    “啊?”公子黔和吕瑞姜一头雾水。

    “说做便做——黔兄长,麻烦你召集两千门客罢?”吕邗姜依旧轻风云淡,从头到尾保持一副高岭之花的模样,丝毫不为其所动,吐出几个字来。

    却把公子黔堵得不动——

    公子黔多想无视吕邗姜,奈何他曾答应要与吕邗姜联手,兼之自家妹妹又在其旁助攻,害得终是将府内所有门客们聚集起来,数了一数,刚好两千五百人!

    吕邗姜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道:“按计划实行——黔兄长率领余下的五百人……等到深夜,尔等再行突袭!”

    “遵命!”包括公子黔在内,皆都脱口而出!

    回过神来,公子黔脸色都要黑了:他他他……他为甚么会说“遵命”啊?!

    挥了挥手,吕邗姜示意众人前去准备。

    而她自己,则在密室里默默地饮酒——

    吕瑞姜则去补眠……

    在这些人当中,好像是吕瑞姜,最为轻松惬意呢?

    临淄城内。

    正是夜深人静时,各家各户紧关屋门,即便白天闹腾开天,众人也默契十足地养足精神,准备天亮再战!

    阳府一如既往,便是深夜了,仍有两名护卫看守大门——当然,倘若让晏慈过来看一看,必会发现这两名护卫已然换了人去,自不是白天的那一批。

    打个呵气,一名护卫抱怨道:“大晚上了,也不让人清静清静,都怪白天老庸,做甚么不好,非要平白地得罪人……这不,就因他多嘴,害得咱们在这挨冻!他倒好,兀自地躺下睡着了,连累咱俩窝在这里,简直晦气!”

    “少说两句罢。”另一名护卫低声地劝道。

    另一名护卫刚想再劝甚么,却猛地喝道:“谁!谁在那里!”

    “甚么?!”他的同伴跳起,拔出剑来,左右张望,“有人?!”

    晏慈抽了抽嘴,瞄见两个孤零零的护卫疑神疑鬼,当即便现出身来,挑衅道:“两位可好?——在下是白天被得罪的那人,你们可还有所印象?”

    那两名护卫定眼一看,看见晏慈一身轻甲,身后胡啦地站出许多人来,顿时吓得双腿发软,牙齿打颤,结巴道:“你……你……”

    那两名护卫许是被吓狠了,半天都想不起要叫人来。

    “杀!”嚣张的表情顿时收敛,晏慈低声地发出命令,冷酷地决定那两名护卫的结局——很快地,众人一拥而上,数只利剑刺向那两名护卫!

    动作太过迅速,以至于那两名护卫连逃跑都来不及,当场被众人刺死!

    “开门!”晏慈大手一挥,命人撞门!

    数十名门客们依言撞门,便听“咔嚓”一声,阳府的大门被人撞开!

    然后,晏慈带人迅速地冲进阳府,钻进每间卧室,不顾对方是否熟睡,皆都举剑来刺——飞快地,阳府四处响起一片蔡哀嚎,更有甚者,夹杂孩子的哭声!

    守在府外的老华嘴角抽了一抽,顿觉自身白来了一趟:邗姬夫人选在深夜进攻阳府,实乃明智之策——众人都在熟睡之中,根本料不到会有人围剿!

    聆听阳府传来的阵阵惨叫,老华面不改色,带人藏匿一角,死守府门一带,不准任何人影经过——少时,两个孩子在一众护卫们的保护下,仓皇逃出!

    老华挑了挑眉,命人将他们拿下!

    可是,那一众护卫们似是受过训练,乍见半途有人阻拦,竟然勇敢地冲前,一边拼命地抵抗,一边示意那两个孩子逃跑——最后,许是夜色太黑,门客们将大部分护卫们斩杀,却放跑了那两个孩子和几名护卫们……

    老华面如锅底:奇耻大辱!他们这么多人围攻不到百数护卫们,竟然没法全灭——更让老华心惊的是,他围剿失利了!

    望着空荡荡的前方,老华派出几个门客们,重点地追踪那两个孩子——不必多想,那两个孩子定是公子阳生的嫡长子和嫡次子……

    老华懊恼地心道:啧~放跑了重要人质,当真失算!

    老华和一群门客们大大方方地堵在阳府,只等晏慈带人回来。

    不知过了多久,晏慈终于出现——

    老华满含热泪,激动地看见晏圉,晏氏的族长,浑身是伤地被人挽扶!

    “家主……”老华喃喃地呼唤。

    家主却是歪着脑袋,闭着眼睛,呈现昏厥状态。

    “怎么回事?”老华惊恐地看着晏圉。

    “此事不便详说!有话回头再说!还不辙!”晏慈根本不欲废话,把手一挥,即将带领所有门客们安全地辙离。

    心知不是谈话的时候,老华连忙地闭嘴,亦跟随大众,快速地离开。

    待到他们走得远了,公子黔这才默默地从阴影的角落里走出。

    “早知不需要本公子出马,本公子又何必过来?”公子黔抚了抚额,亦带着余下的门客们,安然地返回黔府。

    天色渐亮,吕邗姜一行人再聚黔府密室。

    瞅着昏厥的晏圉,众人二话不说地,将他抬到一间卧室,再找一位老医师,忙替晏圉诊治——这下,救回晏圉的喜悦之情被打断了!众人担心极了,盯着老医师,生怕老医师宣布晏圉没得救了!

    所幸,这位老医师诊了半天,宣布道:“此人受了极重的外伤,需要半年才能养好,可惜以后会成废人,再也没法上战场了……”(未完待续)

148、吕邗姜取势(一)底气

    听到老医师宣布晏圉成为废人之后,众人的反应各不相同:吕邗姜惊异之色,一闪而过;老华泪眼汪汪,差点掉落;晏慈紧锁两眉,一言不发;公子黔则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听说晏将军被救回来了?是真的吗?”突然,吕瑞姜的声音响起。

    随后,吕瑞姜闯了进来,一边打呵气,一边抱怨道:“瑞姬本想再睡,但听你们救回晏将军,瑞姬便想着一定要来看一看……”

    言语里,透着无尽的委屈和坚强:也对,素日吕瑞姜娇生惯养,该睡的时候就睡,从不熬夜或早起,这次为了晏将军,她强忍委屈,特意地跑来,可不就是坚强?

    众人都没了笑意,一言不发地瞅向昏厥的晏圉。

    “家主!……”老华刺激过度,双腿一软,软倒在地。

    吕瑞姜吓了一跳,刚想扶他起来,却听老华对她咆哮道:“家主以后是废人了!家主以后是废人了!家主以后是废人了!……”

    “你……”吕瑞姜张了张嘴。

    第一反应不是痛惜晏圉以后是废人,而是——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古人亦诚不欺我!

    然后才是:啊~晏圉成废人了?

    大约与晏圉不太熟悉,吕瑞姜感觉,就算晏圉成了废人,那也没甚么大不了——在她已知的历史中,晏圉经过诸公子争嫡的叛乱,不得不逃往鲁国,从此晏氏家族便在齐国灭亡了……如今,虽然历史变成诸公子争王,好歹晏氏家族还得以保留,并且晏圉也只是成为废人罢了。

    成为废人,那又如何?——只要肯用心,总有再持剑的那一刻!

    便是持不了剑,亦能指挥统帅啊!

    要知道晏圉可是晏氏家族的族长——历史上,大名鼎鼎的晏婴乃是他的亲生父亲啊!出身够高贵显赫,还有甚么不满呢?……即便是个废人,也能一生衣食无忧,可以吊甩平民们好几条街罢?

    眨了眨眼,吕瑞姜若说甚么晏圉只是废了,又不是死了这类话来,必会引起众人的排斥——幸好她还有智商,考虑这话说出会带来何种后果。于是,吕瑞姜用一种沉重的口吻安慰道:“晏将军文武双全,便是上不了战场,齐国的朝廷之上亦不能少了他……现在他晕睡着,何时才会醒呀?”

    “这……”不问不记得,一问众人都瞧老医师,纷纷地问,“他何时会醒呀?”

    老医师抬头晕花的双眼,慢悠悠道:“他失血过多,需要静养,你们且喂下他一记汤药,补一补血气,他就会醒来。”

    言罢,老医师报出药方,以便众人取药和熬药。

    少时,众人在老医师的指导点,将一碗补血气的药汤喂给晏圉报下。

    又过片刻,晏圉苍白的面色慢慢地红润。

    老医师松了一口气,又告诫众人,每天需给病人服下的药量——

    办完事后,老医师堪堪地离开。

    目不转睛地,众人等待晏圉睁眼的那一刻。

    不知过了多久,晏圉睫毛一颤一颤,众人惊喜之余,心情也一跳一跳——

    很快地,晏圉睁开了双眼。

    “家主!……”老华第一个惊呼。

    晏圉至少呆愣五秒,方才意识到他被人救了——

    毕竟,周围的环境不是甚么铁索、火钳等刑拘。

    目光一转,晏圉看清呼唤他的人,赫然是老华。

    “你……?”晏圉张了张嘴,只觉浑身无力。

    声音嘶哑,晏圉极度虚弱。

    见此情景,都教众人不敢多问——

    触及病人伤疤,实乃不智之事,然而,吕邗姜却偏偏要触动伤人——“晏将军,你可还记得你被谁抓了么?”吕邗姜认真地询问。

    晏圉咬了咬牙,沙哑地笑道:“怎会忘记?——这一辈子本将都不会忘记!吕!阳!生!是吕阳生做的!”眼里迸出仇恨,晏圉气极,直呼对方的姓名。

    众人心下一寒。

    吕邗姜依旧不动声色,问道:“他怎么对你的?”

    “他……他说大王要见我……”晏圉神色怔忪,显然是想起大王已被公子阳生毒杀,而公子阳生还来迫害他,“也怪本将,没起疑心,径直地离开晏府……”

    “以前,本将都是直接坐车进宫,这次,他们仍然让本将坐进牛车里,然而……”回忆往事是痛苦的,晏圉目光闪动,平静地叙述,“本将大意,坐进牛车,被一群人绑住——原来,他们都藏在车里,就等本将上钩!”

    “他们之所以绑住本将,是因为吕阳生他毒杀大王,更想一不做、二不休地,夺取王位!这就意味着他必须控制所有抗议他的人们,包括本将。”晏圉微微地苦笑,“说来惭愧,本将有幸继承晏氏族长之位,却不想依附任何公子们……”

    ——而朝中大部分臣员们,皆都投奔诸公子们,妄图谋些利益!

    后面一句话晏圉说得含糊,众人却心领神会。

    晏圉继续道:“总之,他们将本将关在阳府的地下密室,本想说服本将,投靠吕阳生,但被本将三番四次地拒绝——他们生气极了,认为本将不识抬举,需要教训教训,结果……”

    “咳咳——”捂着胸口,晏圉吃力地咳嗽,咳得难受至极。

    老华弯下腰来,替晏圉拍了拍后背,以便晏圉咳得舒服一些。

    “将军受苦了。”吕邗姜微微长叹,“不过,你是不是记得,在你走后,晏府上下遭到他们士兵们的打击?……”

    “甚么?……”闻言,晏圉差点跳起。

    幸好被老华及时地按住。

    很显然,晏圉是不清楚这事。

    老华瞅向吕邗姜的目光,是带有抱怨的——毕竟病人重伤之际,最是听不得易受刺激之话……邗姬夫人是何意思?为何隔三差五地戳人心窝?

    “字面上的意思。”无视一众同伴的隐晦眼光,吕邗姜自顾自地开口,“你该明白诸公子们行事的风格,难道你会指望他们会放过整个晏氏么?”

    “他们……他们……呵!”晏圉咬牙地冷笑,“他们自以为灭了晏府,就能打击晏氏的实力,孰不知……咳咳——”

    晏圉剧烈地咳嗽。

    老华再次地轻拍晏圉的后背,希望他能好受一点。

    吕邗姜道:“怎么?——难道晏氏还有底气?”

    “你到底想说甚么?”晏圉虽被吕邗姜激得隔三差五地咳嗽,却也明白吕邗姜是在故意地刺激他——为甚么要刺激他呢?难不成是想接收晏氏?

    却听吕邗姜道:“诸公子们这样嚣张,而将军您却近乎成了废人,难道就不想报仇么?——将你最后的势力交给邗姬,邗姬向你保证,必替你报仇!”

    众人听罢,古怪地盯向吕邗姜,似是不敢相信吕邗姜也会这般势力。

    晏圉很想大笑,却怕又会笑得咳嗽——吞了吞口水,晏圉嘶声道:“你真会替本将报仇?——凭甚么让本将相信你?本将也可以将晏氏最后的资本交给晏慈!”

    莫名躺枪的晏慈眨了眨眼,咦道:“我?”

    吕邗姜轻巧地瞥了一眼晏慈,无所谓道:“交给他也行——反正,他亦是晏氏幸存的一分子,你总该有所信任罢?”

    死死地盯着吕邗姜,晏圉期冀能从吕邗姜的脸上看出甚么,但却一无所获。哂笑两声,晏圉道:“本将以为你会不同意,哪知……也罢,交给晏慈罢!本将瞧着,他也算近年晏氏家族优秀的子弟呢!”

    意外听见本家族长夸奖自个儿的晏慈瞪大双眼,又惊又喜,耳根子都红了,讷讷地道:“多谢,多谢……”

    “最后,本将有个不情之请。”说是不情之请,晏圉却说得那样斩钉截铁,“还请你们退出这间卧室,本将想与晏慈单独谈上一谈。”

    吕邗姜痛快地应下,带其余众人们尽数带走——

    徒留晏慈和晏圉独处。

    室外。

    吕邗姜一行人傻傻地站着,等候晏慈的开门。

    无奈之际,吕瑞姜开口,好奇道:“晏将军真会把他手上的势力,全都交给晏慈?——你们猜一猜,那是甚么势力呢?”

    吕邗姜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公子黔斜视吕瑞姜,吐槽道:“无聊。”

    “才不是无聊。”吕瑞姜朝公子黔翻个大大白眼,“你要是真的无聊,瑞姬陪你去晏村逛一逛,听说那里不少空房都长满了蜘蛛……”

    话音刚后,众人默契十足地退步,腾个空地,免得吕瑞姜又提议甚么咱们一起去打扫打扫之类的辛苦活儿。

    叽叽喳喳地,屋外在大谈,屋内在小谈。

    晏圉吃力地打量眼前的族人,只觉此人面相粗狂,却不失细腻心思之人,不禁地点了点头:先父保佑,晏氏还能出个如此人物——

    “先扶本将起来。”晏圉首先发问。

    晏慈便将晏圉扶起。

    晏圉粗粗地喘了几口气,又道:“说来最后的底气,也与你有关——你可知晏村住有多少人?”

    晏慈一愣,愣愣地回答:“几百户?”

    “错了,是一万户。”晏圉粗暴地纠正,也懒得拐弯抹角,“晏村是晏氏家族的最后底气……晏村住有一万户人家,皆是晏氏家族的门客。”

    张了张嘴,晏慈傻眼。(未完待续)

149、吕邗姜取势(二)秘密

    从未想过,住了几十年的晏村,居然是整个晏氏家族最后的底气——晏慈忍不住地回想幼年四处玩耍,似乎是见过不少陌生面孔来来往往,直至父亲几次怒斥,那些人们才不再频繁地出现……想来,那些人们便是晏底家族的门客们?

    这得是有多少底蕴,才能让多少门客们自愿地依附啊?——还能依附几十年都不曾叛变?……不对啊!如今的晏村,统共三百户封顶,哪来的一万人?

    想了一想,晏慈惭愧道:“族长,非是慈不信,而是晏村根本住不下一万人啊!”——所以说,打哪儿来的一万人呢?

    晏圉张了张嘴,又咳数声,方才缓过气来,回道:“回晏村,找你父亲。”

    “老爹?……”晏慈愣了一愣:好罢!老爹资历雄厚,知晓晏氏家族的几个秘密也不在话下!咬了咬牙,晏慈慎重地说,“慈明白了——族长,你好生休养,慈必替您洗去耻辱,让公子阳生他后悔对您下手!”

    晏圉轻轻地点了点头,两目一闭,又晕睡过去。

    晏慈细心地将晏圉安放在榻,令他好生地休憩一番。

    直起腰来,晏慈蹑手蹑脚地出门——

    离开之际,晏慈特意小心地关上了门。

    “如何?……”一见晏慈出来,众人围了上去,隐晦地询问,“他有没有告诉你……?”

    “有的。”晏慈开口,“回晏村。”

    “甚么?……”众人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晏慈无奈道:“族长只让慈先回晏村找老爹,老爹知晓具体的情况。”

    “哦~”众人恍然大悟。

    公子黔目光一闪,突然道:“本公子留下。”

    “咦?”众人一愣,齐齐地望向公子黔。

    公子黔解释道:“临淄城的动向不能不关注——本公子时时地留意公子阳生的动静,一旦他将国夏将军逼到尽头,本公子再适时地出手,为你们挣得先机!”

    这是公子黔说得最长一句话了。

    吕瑞姜轻呼道:“哥哥——”

    公子黔哼了一哼,嫌弃道:“别靠过来!要走就走,赶紧的!”

    吕瑞姜撇了撇嘴,仍旧扑进公子黔的怀里,嘟囔道:“瑞姬是你的亲妹妹,你再想撇清关系,那也不可能!”

    公子黔任由吕瑞姜抱着,只把视线转向吕邗姜。

    吕邗姜微微地沉吟,感激道:“多谢——如此,老华留下罢?倘若情况有变,你可率先地返回晏村……晏村的路线你最熟,不是么?”

    老华拱了拱手,也不拒绝,答道:“遵命。”

    轻微地勾起嘴唇,老华面露一丝喜悦:刚好留在黔府,还能照顾家主……再也没有比他更好的人选了!

    望向吕瑞姜,吕邗姜轻声地问道:“瑞姜妹妹,你呢?”

    “我?……我?”吕瑞姜吃了一惊,抬起头来,“瑞姬需要留下来么?”

    “去不去,在于你。”吕邗姜说,“邗姬不勉强你。”

    转了转眼珠子,吕瑞姜选择跟随吕邗姜:此是一次再刷吕邗姜好感度的机会——不去才是可惜!……为了将来,吕瑞姜她拼了!

    松开公子黔,吕瑞姜道:“哥哥,瑞姬去了,你一定要多加保重。”

    言罢,吕瑞姜挪到吕邗姜的身后。

    公子黔揉了揉太阳穴,只觉青筋快要凸起。

    “你们快走罢!”公子黔低声地咆哮,几乎巴不得众人赶紧离开。

    众人也不废话,当即坐上牛车,甚么也没带,一股脑儿地驰出黔府,在临淄城内一路闯荡,最后冲至临淄城门,趁着城守们开门换班之际,一口气地冲出城外!

    车后,是一群城守们骂骂咧咧——

    眼见牛车跑得飞快,拦之不及,城守门只好作罢,派出一人,通知公子阳生,余下的城守们便继续重复近日的工作:不让任何路人们进城。

    牛车跑得一点也不平衡,吕瑞姜东倒西歪,和一旁坐得笔直的吕邗姜形成鲜明的对比——偏偏吕瑞姜犹不自觉,兀自地叫道:“慢一点,慢一点……”

    可惜,牛车非但不慢,反而加速!

    晏慈牢牢地驾驶牛车,头也不回地喊道:“时机宝贵,还请瑞姬多加体谅!”

    吕瑞姜满嘴苦涩,只好强行地忍住。

    颠簸许久,吕瑞姜头晕脑涨,总算听到车外传来晏慈的惊喜——伴随晏慈的“快到了”,牛车总算缓慢下来!

    吕瑞姜吁了一口气,可怜兮兮地瞅向一言不发的吕邗姜,埋怨道:“邗姜姐姐,慈哥哥的车技真令人堪忧!”

    吕邗姜无声地点头,却不敢吱声,生怕车外的晏慈觉察到她也想抱怨。

    晏村。

    再次登下牛车,吕瑞姜走路摇摇晃晃,走了好半晌,才缓缓地适应下来——反观吕邗姜,可比她聪明许多:竟靠晏慈搀扶!

    更让吕瑞姜瞠目结舌的是,晏慈活像老妈子一般,扶着吕邗姜,都不见反感!

    眼皮跳了一跳,吕瑞姜赶紧收回视线,假装自己没看见!

    经过一晚折腾,三人堪堪地重返晏村。

    “邗姬夫人!”甫一踏进晏村,路过的晏村人们齐齐地惊呼,“邗姬夫人回来了!邗姬夫人回来了!还不通知村长!……邗姬夫人,你们怎么弄得这般狼狈?临淄城还好罢?晏府怎么样了?”

    一连串的提问,令吕邗姜无法回答。

    飞快地思索,吕邗姜择轻避重道:“晏将军已经成功地救出,还请你们勿要担心……晏老在哪儿?邗姜有事要找他。”

    晏村人们听罢,手指远方,回道:“村长在那里!”

    于是,吕邗姜一行人在一众晏村人们的指引下,顺利地找到晏非。

    “哇——哇——”一间寒舍里,传来婴儿响亮地哭声。

    原来,晏非正在屋里哄着吕邗姜的儿子。

    吕邗姜一顿,急忙地闯进屋内,脱口而出道:“让邗姜来罢!”

    晏非吃了一惊,抬头一看,脸色露出狂喜,急忙将怀中婴儿抱向吕邗姜,松气道:“哎呀~你可算回来了……你家儿子几乎哭了一夜!放心罢,已经喂他吃过东西了,估计是想念父母罢,哭得甚是厉害。”

    “麻烦晏老了。”吕邗姜低声地感激,怀抱田宝儿,娴熟地哄着。

    说来也奇:许是闻到吕邗姜身上熟悉的味道罢,田宝儿的哭声渐渐地低了下来,直至消失——咂吧咂吧小嘴,田宝儿乖乖地睡着了!

    晏非拍了一拍胸口,小声道:“这小子,可比阿慈小时还闹腾。”

    晏慈被自家老爹当作正面教材,一点自豪感也没,摸了摸鼻子,叹道:“真的么?——你为何不说淘儿?你以前不是经常说淘儿比俺小时还闹腾么?”

    淘儿是晏慈的长子,亦是晏非的孙子。

    晏非吹胡子瞪眼睛,喝道:“……你怎么回来了?——族长呢?!”

    对于晏非生硬地转移话题,晏慈也不点破,忙道:“救下了,救下了!老爹,你放心,族长没死……”

    “为父自是知晓族长不会那么容易就死了。”晏非顺势地骂道,“为父只问你,为何没守在族长身边?——他在哪儿?”

    “在黔府!”晏慈老实地回答。

    晏非直觉两眼一黑,颤声道:“黔府……?你把族长独自扔在黔府?”

    “还有老华陪着!”晏慈连忙地补充。

    晏非重重地喘气,捂着胸口,啐道:“万一族长完蛋,你也别活了……”

    “族长没完蛋。”晏慈认真地说,“族长告诉俺个秘密——老爹,除了晏府,晏村还有一万门客,是也不是?”

    晏非一怔,怔道:“你……你……族长告诉你的?”快速地瞥了一眼多余的吕邗姜和吕瑞姜,晏非眼光一闪一闪。

    吕邗姜不动声色,吕瑞姜则捂住心口,便听晏慈道:“是的——族长让俺找老爹,问清那一万客门在哪儿!然后,俺要带领他们,替族长报仇!”

    “报……报仇?”晏非哑声道,“族长怎么了?”

    “族长被公子阳生废了!”晏慈虎目一瞪,“公子阳生的护卫们对族长严刑拷打,将族长打成重伤……医师说,以后族长没法再上战场了。”

    “没法……?”晏非呆滞,“圉子……废了?”

    晏慈不敢吱声。

    吕邗姜和吕瑞姜也大气不敢出。

    “跟老朽过来。”晏非磨了磨牙,示意众人跟上。

    吕邗姜蹑手蹑脚地将田宝儿哄睡,保证他能睡个长长的美梦,方才转过身去,去追晏非——晏非颤颤巍巍,脚步却极快,快得众人小跑才能跟上!

    众人一言不发,跟着晏非绕绕走走,惊奇地发觉他们来到一处熟悉的地方——

    明明脚下是一片肥沃的田地,田地却不种任何庄稼!

    非但没有庄稼,连杂草也被人尽数地拔去!

    地面有细缝。

    众人跟在晏非的身后,顺着细缝直走下去,又来到一座巨石头前!

    那座巨石仍然堵住众人的去路。而在巨石后面,似有水流声传来。

    晏非对着一堵巨石摸索着,仿佛在寻找甚么——这堵巨石上,已然长有不少蔓藤,几乎都要遮住巨石原本的模样。

    “就是这里!”晏非喃喃地说完,用手一拽,将那片蔓藤尽数拽去!

    少时,一扇石门显现。(未完待续)

150、吕邗姜取势(三)万人

    “这……这……”晏慈直指那扇外型和颜色宛如与巨石融成一体的石门,惊得说不出话来:真是了不得啊!住在晏村几十年,晏慈真没察觉晏村还有暗道!

    可不正是暗道?——只要把门打开,必会出现一条长长的隧道!

    果不其然,晏非颤颤巍巍地打开石门,一条漆黑的隧道映入众人的眼帘。

    “这……这会通往哪里?”吕瑞姜率先地打个寒颤,强挤一丝笑意,“这里……没甚么毒兽罢?”

    话音刚落,便见众人默默地瞅向她。

    吕瑞姜一时哑然,结巴道:“瑞姬只是随便说说……”

    “不,你说得很对。”眨了眨眼,吕邗姜理智地分析,“光线太暗,没有火把,最好不要随便地进去……对了,这路通往哪里呢?”

    晏非不答反骂,直对晏慈骂道:“臭小子,去弄几个火把来——多备几个木燧和金燧,以便使用!”

    言罢,作势地想踹晏慈几下。

    晏慈及时地避开,动身去弄火把去了。

    瞅见晏慈离开,晏非方才补充道:“你们且宽心,这条密道……应该没有甚么毒兽,顶多只有一些蛇类罢。”

    蛇类?!

    言罢,吕瑞姜欲哭无泪地望向吕邗姜。

    晏非赶紧又道:“放心,总不会让它们伤害你们的……而且有了火把,它们不敢靠近你们——有了火把,它们躲避都来不及,怎会伤害你们呢?”

    “晏老~”吕瑞姜含泪地跺了跺脚:还不如不说——越说越渗得慌!

    晏非哈哈大笑。

    许是自觉过分,晏非安静片刻,不再逗趣吕瑞姜。

    吕邗姜叹气地拍了拍吕瑞姜:傻瑞姬,被人捉弄,还犹不自知。

    少时,晏慈归来,一手握有一只火把,说道:“俺先进罢?”

    说罢,主动地上前,带领吕邗姜一行人钻进暗道。

    四人进了暗道之后,晏非还不忘记出去折些树枝回来,遮一遮石门——众人嘴角一抽:还不如不遮呢?……这一遮法,反而更暴露了呢?

    一声不响地,众人默默地前进。

    因有晏慈拿着火把顶在前面,将周围的光线暗得透亮,吕邗姜和吕瑞姜才敢大胆地朝前走去——期间,还真遇到几只蛇类,皆被晏慈眼疾手快地撕成几断,吓得吕瑞姜尖叫连连!晏非冷静在线,半开玩笑地劝道:

    “小瑞姬,保持安静,你再吵下去,会吵醒更多蛇虫。”

    ——还有更多蛇虫?!

    吕瑞姜头皮发麻,死死地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众人加快脚步,又行许久,直至吕邗姜和吕瑞姜两腿发酸,便听晏非喜道:

    “到了!”

    众人定睛一看,看见前面亦是死路——

    哦~不对,应是石门!

    将火把丢给吕邗姜拿着,晏非和晏慈一左一右地上前,贴近那扇石门,研究片刻,二人站至右侧,用力地推那石门向左——

    慢慢地,石门被晏非和晏慈轻易地推开,明亮的光线涌了进来。

    顿时,漆黑的暗道亮堂不少。

    晏非招了招手,又领众人踏出通道。

    “这是……”吕邗姜忍不住地惊呼。

    一座村庄坐落前方。

    村庄被群山环绕,与世隔绝,悠远而静谧。

    而吕邗姜他们,则站至一处偏高的山坡上。

    “走这边。”晏非指了指拐角里的另一扇石门,“再从这儿走下去,就能抵达那里。”——哦~敢情这隧道是两段路线呀?

    众人不置可否,又跟随晏非走向另一扇石门——那扇石门似乎经常被人进进出出,石门都不作掩饰,一眼明了,非常好认。

    再进那扇石门,众人穿过一条蜿蜿蜒蜒的小径,待他们再次出洞后,众人已然发觉他们来到了山脚下——那座村庄就在不远处!

    “他们……”吕邗姜一边行走,一边若有所思。

    “你想得不错。”趁着他们离目标尚有一段距离,晏非忍不住地替那座村庄介绍起来,“几十年前,晏府还是一个小家族,直至晏府前族长晏子接管之后——那时,齐国正在内乱:君王宛如换衣服,频繁更迭,一天一换……当然,老朽讲得太过夸张,也不算一天一换。”

    “总之,晏子族长辅佐了齐国三代君王,也算频繁罢?——轮到齐景公时,为了保证齐景公能够平安地登位,晏子族长有计划地训练一支暗兵,伺机行动……”干脆地,晏非说起故事,“然而,这支暗兵却没出场,齐景公便顺利地继承了王位!至于晏子族长训练的一万门客们,晏子则打发他们住在山谷,方便有朝一日,晏底家族遇到危险,那一万支门客们会为保护晏氏家族,自发地防御晏府!”

    “可巧的是,晏子族长在临淄城附近找了许多,才找到一位适应藏人的地方。”晏非微微一笑,“晏村是个幌子,此乃‘桃园村’,正是晏村存在的真正意义——晏村是为了掩护桃园村而存在的……住这的门客们,皆都重义重诺,一旦你们请求他们替晏氏助阵复仇之类,他们绝不会拒绝!”

    吕邗姜一行人宛如在听天书,懵懵懂懂地听完了晏非的故事。

    晏慈拍了拍手,赞道:“前族长真厉害,深谋远虑啊!”

    吕瑞姜也称赞不绝道:“晏相真的很厉害,若他还在世……”

    眼眸一黯,吕邗姜伤感地笑了一下。

    吕瑞姜后知觉地闭嘴。

    不管晏非将那批暗兵夸得如何守信,吕邗姜一行人还未踏进桃园村,便被村口的两名护卫们给拦了下来——“站住,你们是何人?”那两名护卫们许是从未见过外人进来,又是震惊又是好奇。

    “是老朽呀!”正当吕邗姜发愁如何应对之时,晏非挺身而出,“诸位还记得老朽否?——老朽幼年,经常偷偷地溜来此地玩呀?……”

    晏慈古怪地瞥了一瞥自家老爹,不敢想像他竟会自爆幼年劣事。

    奈何,那两名护卫们也没多少听故事的心情,径直地亮出兵器——吕邗姜眼尖地发现,那两柄兵器竟皆是铁器所制!

    对于铁器,吕邗姜并不陌生,好歹铁器也算是她从吴国带回来的特产罢?——君父曾派人彻底地研究,妄想研出新型铁器,以供齐军使用……事实证明,能在齐军使用铁器之人,少之又少!

    田穰苴除外!

    此外,还有晏非和晏慈:他们经常将锄头拆了又合,合了又拆——锄头是铁制,也算铁器的一种。

    如今,在这偏僻之地,吕邗姜再次地瞅见这两名护卫们,竟也有铁器:这如何不令她意外和震惊?——敢情……敢情他们也曾出山,偷师学艺?

    吕邗姜或许猜对了:这一万名晏府门客们,不可能窝在山里不声不响地白过几十年——总要留点甚么,以便保证下一代!

    这样,他们出山学师之类,倒也在情理。

    却说晏慈凭借天生猿臂,一把压过一名护卫手里的长剑——晏慈自是不能硬抢,而是狠狠地击向对方的胳膊肘,疼得那名护卫泪花直掉!

    趁着那名护卫放松之余,晏慈一举夺走对方的长剑!

    “形势逆转。”晏非笑眯眯地,“能坐下来好好地谈一谈么?”

    “没甚么好谈的。”那两名护卫们拒得也干脆。

    晏非头疼了:对方油米不进——这要怎么办才好?

    “不能好好说话么?”晏非失望地质问。

    那两名护卫们六亲不认,警告道:“赶紧离开!否则别怪吾等不客气了!”

    “怎地不客气?”晏慈两眼一瞪,举剑斩向一名护卫的脖子。

    “慈儿住手!”晏非喝住了晏慈,对那两名护卫们大叫,“都是一家人!都是一家人!老朽乃是晏氏后人!……”

    “甚么?……”这回,轮到那两名护卫们失态了,“你们竟是晏氏后人?”

    “对!”一见晏氏这张拉扯大旗的理由十分靠谱,晏非心中窃喜不断:很好,很好,这下就容易切入主题了,“你们平日都在巡逻么?”

    “是的。”一名护卫们缓了敌意,“村规决定,巡逻者不得无故放人进山!”

    晕非实在不想管甚么巡逻者放人进山之类的话题,径直道:“晏府遇上危险,晏府族长为了保证吾等的安全,果断地晏氏的秘密告诉了老朽——如今,老朽同样遇上灾难,不知能否化解?”

    ——你也同样遇上灾难?

    “你想如何化解?”明知晏非是在无礼取闹,两名护卫们仍是忍不住地问。

    晏非抿了抿嘴,瞥向晏慈,神情言不而喻。

    晏慈一愣,环顾四周,又把目光定在吕邗姜的身上。

    吕邗姜一头谨慎,对晏慈摇了摇头。

    晏慈恍然,稍加思考,恍然大悟,喊道:“一万……一万门客!”

    甚么?!

    那两名护卫们面面相觑,同时道:“一万门客?”

    “是的。”晏慈顺势就说,“俺们需要一万名门客——按照当初的誓言!请你们带俺们去见你们的老大,请他履行当年的承诺!”

    “好罢。”那两名护卫们皱了皱眉头,“请随我来。”

    吕邗姜一行人喜不胜喜,紧跟那两名护卫们的身后。

    吕瑞姜叹为观止:哇~他们也太上道了罢?——相隔几十年啦!自称晏氏后人,就真信他们是晏氏后人了?……万一他们不是呢?

    吕瑞姜很想嘀咕一句:没信物么?(未完待续)

151、吕邗姜取势(四)集成

    甩了甩头,吕瑞姜很快地甩开那个荒唐的念头:万一真要什么信物,那就麻烦了……话说他们凭什么认定晏非和晏慈是晏氏的后人呢?——他们不认识吧?

    吕邗姜奇怪地瞥了一眼吕瑞姜:瑞姬在想甚么呢?——为甚么一直摇头?

    “你在想甚么呢?”晏慈好奇地问。

    “啊?”吕瑞姜立即僵住,“没想什么。”——吕瑞姜可不敢把内心的疑问说出口来,免得节外生枝!万一他们真的突然想起要信物……那邗姜姐姐还不恼死?

    定了定神,吕瑞姜把手一指,叹道:“这就是桃园村吗?——人真多啊!”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本,据晏圉所说,桃园村顶多一万人口——但经吕邗姜一行人瞧着,貌似经过数年的发展,这座村庄早已不止一万人了:放眼望去,小屋层层,错落有致,街道宽敞,虽无车辆,却人来来往……有个大人牵着小孩,小孩东窜西跳,直指一家普通的店肆,嚷道:

    “爹爹,路儿想吃这个!”

    那家店肆卖的是鱼炙。

    香喷喷的鱼炙散发浓浓的烧烤味儿,尽管不知口感如何,但凭这种味道,足以令人停下脚步——那家店肆的人们忙里忙外,生意倒挺兴隆!

    此处并不算难得一见的场景——相反地,路过几家屋舍,吕邗姜一行人还见不少人家的门前挂有各种腊肉、腌鱼、腊干,甚至连熊掌或鹿肉都有,品种之丰富,即使处在国之都城,都稀罕得很。

    位于山谷里的小村庄,毫不逊色一国县城的繁华,兼之民风朴素,格外让人亲切——带领吕邗姜一行人的那两名护卫们,似是村庄的熟人,但凡路人们经过,都会向他们问候一句安好!吕邗姜听着路人们称呼他们时,方才得知他们名唤阿令、阿村。

    阿令和阿村一路朝村民们打着招呼,终将吕邗姜一行人带至一间普通的寒舍前。

    “村长,有人想见你。”阿令敲了敲门,朗声地说。

    “谁啊?”门里传来一个苍老的男声,“让他们进来罢!”

    于是,阿村恭敬地推开门来,恭请吕邗姜一行人进屋。

    吕邗姜一行人踏进屋内,便见屋内摆设十分简练,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一袭青衣,跪坐于席,阳光从窗户透过,照耀到那位老人的身上,便见那位老人被一团光亮笼罩,格外仙风道骨——此人,赫然是桃园村族长!

    晏非一顿,扯着晏慈,拱手道:“晏氏后人——晏非,携长子慈,见过前辈。”

    事实上,晏非和那族长在容貌方面相比,似乎是晏非更为年长一些——但是,如果桃园村的族长一直没换人,这位老人的年纪便让人疑心了:至少应有百来岁了罢?

    想到这里,吕邗姜迟疑了一下,跟前一步,行礼道:“小女子邗姜,见过前辈——邗姜虽不是晏氏后人,但也算半个……邗姜的恩师正是晏相。”

    吕瑞姜机智地补充道:“小女子瑞姜,虽与晏氏毫无瓜葛,但她是瑞姬的姐姐!”——吕瑞姜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吕邗姜,竭力地与晏氏家族挂勾。

    如此一来,四个人皆与晏氏有关。

    那位老人点了点头,不露喜怒,淡淡地问道:“老朽已然了解——老朽晏阁,虚长你们几十岁,你们便唤老朽为‘晏阁老’罢!”

    吕瑞姜眼皮跳了一跳:很好~在此之前,晏非被唤作晏老,如今他们遇上资历更老的晏阁,唤他一声“晏阁老”,倒也合适。

    “晏阁老——”仍是吕邗姜,开门见山说,“现今晏氏家族遭遇磨难,晏氏现任族长重伤在榻,整个晏氏大气元伤,即将遭到覆灭,还请晏阁老履行承诺,带领所有晏氏门客们,保护晏氏不被灭亡。”

    老人晏阁皱了皱眉,看向晏非和晏慈,问道:“她说的话,是真的么?”

    “是真的!是真的!”晏非激动地叫起,“伤害晏氏家族之人,正是公子阳生!公子阳生为了争得王位,毒杀新君,还重伤晏氏族长……若不是邗姬夫人调度,晏氏族长的性命恐不久矣!”

    晏慈也道:“慈在族长面前发誓,定要率领晏氏门客,替族长一雪前耻!”

    晏阁静静地注视眼前四人,幽幽地道:“有信物么?”

    吕邗姜一行人眨了眨眼,齐齐惊了:信物?!

    ——夭寿啦!

    吕瑞姜的内心小人抱头痛哭:出现了!出现了!信物梗——她就说嘛~随随便便就说自己是晏氏家族的后人,那所有骗子不都成了晏氏家族的后人了?……果然要有信物,才能号令这些晏氏门客们,否则岂不令晏氏门客们被有心之人利用?

    晏非和晏慈冷汗渗渗:他们哪里能想到召集晏氏门客们,还要甚么信物!

    吕瑞姜也咬了咬唇:这种事情,她也帮不上忙!

    众人束手无策之际,便听吕邗姜开口说:“庄公奋乎勇力,不顾于行义。勇力之士,无忌于国。贵戚不荐善,逼迩不引过,故晏子见公。公曰:‘古者亦有徒以勇力立于世者乎?’晏子对曰:‘婴闻之,轻死以行礼谓之勇,诛暴不避强谓之力。故勇力之立也,以行其礼义也。汤、武用兵而不为逆,并国而不为贪,仁义之理也。诛暴不避强,替罪不避众,勇力之行也。古之为勇力者,行礼义也。今上无仁义之理,下无替罪诛暴之行,而徒以勇力立于世,则诸侯行之以国危,匹夫行之以家残。昔夏之衰也,有推侈、大戏;殷之衰也,有费仲、恶来。足走千里,手裂兕虎,任之,以力凌轹天下,威戮无罪。崇尚勇力,不顾义理,是以桀纣以灭,殷夏以衰。今公自奋乎勇力,不顾乎行义,勇力之士,无忌于国。身立威强,行本淫暴,贵戚不荐善,偪迩不引过。反圣王之德而循灭君之行,用此存者,婴未闻有也。’。”

    众人听罢,呆了一呆。

    晏阁一脸叹息。

    “邗姬夫人,你在说甚么呀?”晏慈简直是个大佬粗,根本没听懂吕邗姜的咬文嚼字,只觉听了一堆“知乎者也”,头大如牛!

    晏非比晏慈明理许多:虽然他也没听懂吕邗姜在说甚么,但至少他听清了“晏子对曰”——可不就是《晏子》么?……即便没猜对,亦与晏氏家族珍藏的古籍有关!

    吕瑞姜则拍了拍手,叹道:“这是晏氏家族的特有书籍罢?——定是记录了晏相生前的事迹……瑞姬虽然听得半知半解,却感觉很厉害呢?”

    一言既罢,众人终于明白吕邗姜原来将《晏子》的一段内容一字不漏地背出。

    无论她是不是晏氏后人,至少她与晏氏家族交情匪浅。

    晏阁目光闪动,赞道:“不愧是晏氏后人——好罢!老朽便应晏相四十年前的誓言罢!”缓缓起身,晏阁佝偻身子,却神采奕奕,豪爽的风姿不孙晏非!

    注视晏阁迎面而来,众人不自觉地让出一条路来,以便晏阁从中穿过。

    走到阿村的身边,晏阁低声地嘱咐道:“阿村,你去‘点将台’上召集所有村民们,告诉他们,等了四十年,这一天终于来了!”

    “遵命!”阿村神情一敛,快速地出门。

    “俺们……?”晏慈望了望自家老爹,又瞅了瞅眼前晏阁老,一脸茫然:接下来,俺要做啥呀?——似乎这与俺无关呀?

    晏非恨铁不成钢地敲了敲晏慈脑袋,手指晏阁老,示意他们赶紧跟上。

    晏慈捂着脑门,跟在晏阁老的身后。

    偏偏晏阁老走得极慢,慢到晏慈只站原处,先等晏阁老出屋。

    待到晏阁老出去后,吕邗姜一行人忙不迭地追来——堪堪地跨到门外,便听“咚咚咚”的鼓声,响彻整个桃园村!晏阁老扶了扶胡须,笑道:“还挺迅速。”

    招了招手,晏阁老示意吕邗姜一行人赶紧地跟上。

    然后,吕邗姜一行人慢慢地跟在晏阁老的身后,随他一起去了点将台。

    点将台是一块特别空旷的场地,能够容纳三千人,宛如军营里的校场,是校场的简化版——“咚!咚!……”鼓声响了四十六次,阿村便停止打鼓,闷声地站至一角,等待某人的到来。

    此时,点将台已然站满了人。

    晏阁老领着吕邗姜一行人,施施然地走来。

    “是村长!”“村长来了!”“村长好久没见了,怎么突然找俺们来了?”“快看,村长旁边站着好几个人,他们是谁?难道……”“这不可能罢?都已过了四十多年,哪能——”“嘘~”

    底下的桃园村民们窃窃私语。

    晏阁老微微一笑,举起双臂,示意众人保持安静。

    清了清喉咙,晏阁老用力地吼道:“诸位!老朽知晓你们疑惑——事实上!大家苦等四十六年的约定!终于来到!……现在!老朽宣布!履行约定的时刻已然降至!还请各位绝不要辜负晏相当年的期望!”

    “绝不辜负晏相当年的期望!绝不辜负晏相当年的期望!绝不辜负晏相当年的期望!……”令人意外的是,桃园村民们非但没去询问,反倒异口同声地响应——

    并且,越喊越响亮!

    喊声响彻天地之间!

    ……吕邗姜一行人惊艳了。(未完待续)

152、集势

    真的没想到,四十余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足让一万名门客们自愿地等待那一天的到来——或许,那一天根本不会到来……

    吕邗姜不愿去想,待到经过一百年、两百年、三百年或数百年之后,这群门客的后人们是否还会记得当年的承诺,但如今,她真被这群门客们惊住了。

    不管如何,四十多年后,他们仍愿为那年的誓言而履行义务,实在不令人不佩服——深呼一口气,吕邗姜赞道:“壮哉!有此门客者,何愁平复不了晏将军的痛伤?……只是,这里的门客们不止一万人了罢?”

    “的确。”吕瑞姜伸长脖子,数了半天,都没数完——甩了甩头,吕瑞姜决定相信自己的亲眼所见:桃园村不止一万名门客了……当初死的死,散的散,但经数年的发展,人数还是有所增长的吧?

    趁着众人高呼之际,吕邗姜好奇道:“所有人都去么?——去了,岂不会不止一万人了呢?”

    晏阁老道:“是的,十年前,老朽就统计过,大伙儿拖家带口,翻了一倍还不止,总约有五万人。”

    五万人!

    吕邗姜一行人倒吸一口凉气,同时暗地窃喜:太好了!这下再怎么着,也不用再怕公子阳生的兵力了!

    皱了皱眉头,吕邗姜率先地从中清醒:四十多年过去了,昔日的门客们都变成了老人,可没法再踏战场……能加入的,亦是门客们的后代——这就意味着,他们必须从四万人里挑出一万人才对!

    不能挑多,挑多是伤害桃园村的情谊!

    亦不能少,少了则对临淄城战局毫无影响!

    想了一想,吕邗姜决定从中挑选一万名门客们,充作晏氏家族的亏空。

    张了张嘴,吕邗姜诚恳道:“慈兄长,你来挑选一万名士兵罢?——不必召多,召多无用,只需一万人便已足够。”

    晏慈愣了一愣。

    晏非趁机地捏了一捏晏慈的胳膊,示意他不要走神。

    晏慈强忍痛意,后知觉地点了点头。

    晏非满意地松气,无视晏慈揉抚发疼的胳膊。

    于是,又花了半天,晏慈亲自地挑出一万人……哦~是一万五千名青壮门客们,充作晏氏家族的后盾——之后,晏慈通知他们整顿歇息一夜,黎明就出发,山谷出入汇合,前往临淄城!

    而在此期间,晏慈成功地和那群青壮门客们熟成了一片。

    许是晏慈威言且又亲切,青壮门客们对晏慈十分佩服,都很乐意听从晏慈的指令——吕邗姜见状,忍不住地赞道:“慈兄长初备名将之姿,邗姬拭目以待。”

    一夜无话。

    吕邗姜一行人被安顿在桃园村的几间空舍里。

    望着漆黑的天花板,吕邗姜有些失眠,思量明天到底如何赶路——截止目前,他们没收到任何来自临淄城的好事或坏事,说明临淄城事态良好。

    然而,世事无常。

    吕邗姜一行人拖得越久,越对临淄城一事不利。

    叹了一口气,吕邗姜侧躺假寐:无论如何烦恼,她需得休憩,借以补充体力。

    ……不知田穰苴,他还好么?

    ——田穰苴一切正常。

    临淄城,田府。

    田穰苴跪坐于席,把玩空的酒盅,等待田乞和田恒的归来。

    良久,田恒扶着田乞回室,一见田穰苴正好等着他们,不禁地道:“你还想问甚么?——这么晚了,再不休息,你准备明天顶着两个黑眼圈出城么?”

    抿了抿嘴,田恒有些不快:这里是田氏族长的卧室,你怎么进来了?

    目不斜视地,田穰苴道:“……苴在等你们的情报。”

    田恒嘴角抽了一抽,说道:“你再了解亦是无用……现在,没人能挡得住公子阳生的步伐——便是你,亦不例外。”

    “苴可没说过,苴会去挡公子阳生的去路。”田穰苴将酒盅摆正好,又道,“公子阳生被国夏将军他们打得灰头土脸——依着公子阳生的性子,怕是明天又要进行甚么总攻罢?”

    田恒和田乞暗地交换了彼此的眼神:不愧是田穰苴,还真猜中了!

    “你猜得不错。”田恒挑了挑眉,面不改色地透露,“公子阳生欲集结五万兵力,全力攻陷临淄城,只在明天!”

    “五万!”田穰苴目光微动,“田氏家族派了多少人?”

    田恒道:“田氏一万五千人,阚氏一万七千人,鲍氏一万一千人,公子阳生门客有五千人,加上募兵三千余人,总计五万余人!”

    “田氏家底倒挺丰厚,竟也有一万五千人!”田穰苴微微哂笑,“你们招的门客未免太多了罢?——如果公子阳生顺利登位,下一刻他要对付的,怕是你们。”

    “因此,恒也希望你的邗姬夫人能成功啊!”田恒郁闷地叹气,“好歹咱们是亲信族兄,你的邗姬夫人不会忌讳田族家族,对罢?”

    田穰苴不置可否:讲真的,夫人极有可能会容忍田氏家族,但若田氏家族一直不收敛,将来他们仍要被针对——“你清楚国夏将军的兵力布署么?”

    “国夏将军和高张上卿的兵力,起加来也只才两万出头!但他们车兵多!”

    ——众所周知,谁的车兵多,谁的实力就更强!

    田穰苴若有所思,说道:“情势一触即发啊!”

    “或许罢?”田恒依旧淡定从容地预言,“明天,可能是国夏将军他们的死期呢?——唉,国夏将军本该归顺公子阳生才对,奈何他对公子阳生生天反感……恒感觉,国夏将军太死板了!就算报了仇又怎样?新君没法复活,而公子阳生,整体实力竟是诸公子当中最为优秀的!”

    然而……

    然而,公子阳生的做法,实令以国夏和高张为首的新君派们极度不满!

    三人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瞟向温暖的床榻,田恒嫌弃道:“还不快走?——私闯田宅已是触犯田氏家规!你倒是数一数,你犯了多少次?……没数完,不准对恒说话!”

    田穰苴只能一言不发。

    毕竟田穰苴才不会去数他犯了多少次……对他而言,只要人生过得精彩,又何必在意中途犯了多少次规?——只当人生风景看罢!

    因数不出犯规的次数,田穰苴一边闷声行礼,一边朝门外跑去,只留父子俩大眼瞪小眼——“父亲,你该休息了!”田恒咳声地劝道。

    “休息?为父能睡得着么?——都快吓着了!”田乞没好气地翻个白眼。

    ——门内,传来田乞和田恒这一对大活宝父子的打趣之音。

    临淄城,临淄宫。

    高耸的临淄宫大门紧紧地关闭,一群临淄城内侍们点着火把,死死地守在门前,随时地待命——因惧城门会被对方给撞开,这群临淄城内侍们轮流地守夜!

    远远地眺望城外,国夏只瞧见星星点点,却瞧不出临淄城的明天会是何样。

    一旁的高张用冷水敷脸,既能自身清醒,亦能洗去脸上的狼藉。

    今天傍晚,他们率兵又和公子阳生打了一架,结果依旧势均力敌。

    只是,打斗的过程中,国夏将军凭借一只弓箭,径直地射中公子阳生的头冠,直把公子阳生的发型弄成披头散发,可跌了公子阳生的面子。

    换在平日,大家或许会心一笑,而现今,早已没人留意。

    公子阳生本来怒火中烧,更因见到自己孩子狼狈地跑来求救,更是怒到极点,放下狠话,天亮再战,言语之间,透着浓浓凶狠,与往日判若两人——

    就因这样,国夏忍不住地冷笑:对付自家人,手段挺狠,是很杀伐果断,却寒心得很——当初吴国攻伐齐国时,怎不见他带头决战?……可见,公子阳生的狠,也只算色厉内荏!

    “国夏将军,你不休息一下么?”高张走来,拍了拍国夏的肩膀,“白天已经够疲惫,再不补充睡眠,反对你不利……”

    “本将不太放心。”国夏无奈一笑,摇了摇头,“你且歇息去罢!此地本将守着,自己也能放心。”

    高张深深地看了国夏几眼,也不推辞,应道:“你且守好罢?——唉!外面的进不来,里面的出不去!大王啊大王,您……”

    似是想起新君遗体还摆在灵堂里,高张一言难尽。

    轻轻地叹息,高张忧心忡忡地离开。

    国夏双眼睁得大大的,站至一晚,都不觉得困倦。

    天色渐渐亮起,国夏猛地心跳加速,忽感不详——果不其然,就听前方一阵喧哗:“哎呀!对方有人砸门!门在动!快来堵!……”

    国夏急忙地召来几名护卫们,指挥他们去查明情况。

    半晌,便听一名返回的护卫禀告道:“将军!不妙!有人正拿‘钩援’登城!还有不少人在撞门!……”

    “情况怎样?”国夏寒着脸追问。

    那名护卫道:“对方以身撞门,倒无所谓,只那钩援之人,翻过城门,甚是麻烦!……”

    “既敢爬墙,本将定让他们有来无回!”国夏大吼一声,“弓箭手出动,且随本将过来!”

    国夏召集一千名弓箭手,迅速地前去支援。

    当然,那名护卫也不离国夏,亦快速地跟随而去。(未完待续)

153、诸公子争王(一)交战

    一群门客们身手敏捷,蹭蹭地跳上临淄城的城门,再借用钩援,安全地着落,惊呆了一群临淄城内侍们——临淄城内侍们差点傻眼:门外有一群公子阳生的门客们在以身撞门,想把门给撞开;门顶却跳下一伙公子阳生的门客们,令临淄城内侍们的努力化为乌有!

    “不能放他们进来!”临淄城内侍们大吼。

    很快地,临淄城内侍们分为两批:一批截杀那伙跳下城门的公子阳生门客们,另一批则继续地堵门,不让外头人的冲进——而那伙跳下城门的公子阳生门客们,则尽情地挥舞长剑,刺杀周围的临淄城内侍们!

    索性临淄宫城门相当坚固,并不是人人想撞,便能撞开的——而临淄城内侍们主要做一件事情,那就是:剿灭那群跳下城门的公子阳生门客们,以防他们开门,引得敌军进城!

    可是,即便他们拦得下一刻,也拦不下一世——门外,早已有不少公子阳生门客们,正在运输一桩又大又粗的圆木,只等众公子阳生门客们以圆木撞门!

    仿佛尝到甜头,一个又一个钩援被敌方利用,一名又一名的敌军从城门跳下,临淄城内侍们忙不迭地清剿敌军们,却越清越多!

    反观已方,都没人增援,一时临淄城内侍们士气大跌,渐渐地反被对方压制——“弓箭手!射!”突然,国夏的吼声嘹亮地响起。

    便见天空下起无数的弓箭雨,不分敌我,尽情地乱坠一通,不少一柱香的时辰,连同爬门的公子阳生门客们在内,或是重伤,或被射杀,地面躺有大片尸体,鲜血不受控制地流淌,染红了大地!

    然而,敌方依旧不停地利用钩援,翻墙而下!

    不顾自身的军队的损耗!

    而国夏,已然集结五千名弓箭手,对着临淄宫城门乱射!

    国夏和弓箭手的身后,则是高张和他的一万名齐兵们,正在蓄力观望!

    “咚——咚——”

    就在公子阳生门客们前赴后继地送死时,临淄宫城门发出可怕的敲响声——公子阳生终于将那桩圆木运来,欲用圆木撞击临淄宫城门!

    国夏和高张瞳孔微缩,心知城门被破,乃是早晚之事。

    高张更是深呼一口气,随时做好赴死的准备——

    许是察觉自身的兵力正在受损,公子阳生的门客们终是消停下来,只是那撞击城门的声音却越来越密集——此时,再用弓箭射击,已然没有多大用处!

    但是,听着那渗人的敲击之音,国夏又不想束手就擒——是以,国夏又道:“要不要烧些开水?——站在城墙上,给他们泼些开水?”

    拿开水烫人,绝对是一顶损人不利已的诡计。

    高张生心不喜,却又觉得可行,但觉时机不够,迟疑道:“来得及么?”

    国夏一愣:是啊!烧水需要好一阵子功夫,能赶得上他们破门之时吗?

    正因这种顾忌,国夏他们终是错过了最后的反击——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国夏隐约地后悔,后悔应该果断地去烧开水时,便见临淄宫城门——终于彻底地被公子阳生运来的圆木给破坏了!

    咚地一声,象征齐国王权的宫门轰然倒塌,公子阳生的门客们一涌而上,手持利刀,直朝国夏他们冲来!

    定了定神,国夏高举铁剑,扬声道:“诸阳生,还公道!公子阳生不仁不义,毒杀大王,祸害贤臣,罪不可恕!如今,他还想攻占临淄宫城,以登王位——此行逆举,本将必不能任之放之,还请诸位帮我!”

    “诸阳生,还公道!诸阳生,还公道!诸阳生,还公道!……”一众临淄宫内侍们尽皆响应——迅速地,弓箭手们退后,改换长剑齐兵们,他们跟随国夏,冲向前方,与公子阳生的门客们展开一场厮杀!

    而高张,带领三千士兵,护住灵堂大殿——殿内正有新君吕荼的遗体……

    这位在位只才九个月多的齐国新君,死的时候太过突然,而公子阳生又急于招兵买马,围困临淄城,因此他的臣子们都来不及替他举行葬礼,连个封号都没!

    “杀!杀!杀!”

    “冲!冲!冲!”

    殿外,双方吼声凶狠,面对面地冲刺,狠狠地撞击一处,宛如冰与火的对决,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端得惨烈无比:临淄宫内侍们习惯性地以多对一,而公子阳生门客们则武艺精湛,双方各有所长,一息之间,难分胜负!

    不过,彼此的兵力却在持续地消耗。

    然而,双方的领导者谁都没选辙退,所以,双方人马只好继续战斗:三名临淄宫内侍们击杀一名公子阳生门客,而另一名公子阳生门客则偷袭一名临淄宫内侍,继而引发周围士兵们的围杀——

    胜败乃在一瞬之间!

    转眼之后,那一块角落里的小小战争,只留下一名负伤的临淄宫内侍,那名负伤的临淄宫内侍小心翼翼地保护自身,好几次都濒临危机,差点丢掉了小命。

    许因国夏需要分担一部分兵力保护高张等人,困在临淄城的人们,似被公子阳生的门客们时不时地碾压——因有地型的原故,国夏的车兵没法铺展开来,反倒显得公子阳生的门客们更占优势!

    这也是公子阳生为何要将战场拉进临淄宫里的缘故——

    毕竟临淄宫的房屋不少,不像在平地平原一般,方便车兵来回地冲刺!

    也因此,即便公子阳生的车兵少于国夏的,公子阳生依然占据上风!

    临淄宫城外。

    站在后方,公子阳生眯了眯眼,愉快地开口:“田老不愧是田老,果然厉害——将他们拖在临淄宫内,他们就没法利用车兵反击了……这个时候,他们车兵再多,亦是派不上用场!”

    公子阳生满意地瞥了一眼田乞,又对田恒道:“令尊的确值得你多多学之。”

    “敢不从命。”田恒低下眼帘,竭力地掩饰嘴角上扬的笑意。

    田乞则抚了抚须,怎会告诉公子阳生,能出此主意者,乃是田穰苴?——微微地叹息,田乞伤感道:“可叹国夏将军太过固执,偏要与公子作对。”

    公子阳生听罢,顿时想起昨晚的憋屈,皱了皱眉头,隐怒道:“自古识实务且能干者,方为英雄豪杰,国夏既然如此不识抬举,那也别怪本公子不客气了。”

    目光透出一丝凶狠,公子阳生想起昨晚他被国夏一箭射乱发型的情景,便觉怒火燃烧,更兼自家孩子昨晚狼狈地逃来,通知阳府遭到歹人洗劫,晏氏族长被人救人,更令他下定决定,早些攻破临淄宫才行——

    公子阳生早已派人回府一探,探知府内狼藉一片,令他更想换个地方安居——诸如住在临淄宫!敛了敛神,公子阳生发令道:“再派一万士兵攻城!至于国夏和高张等大臣武将,若能降于本公子,本公子可网可一面,若不降……”

    “公子,请稍等片刻。”田恒心中一动,“不如派个人去,追令临淄宫投降?——如此伤亡,即便国夏将军不肯认命,恒可不信所有人都不!”

    “善。”公子阳生把手一挥,命人用竹牍刻写一封投降通知,绑于利箭之上,由公子阳生的弓箭手们将之射入临淄宫内,再观情形。

    少时,便见数只利箭射入临淄宫城里,被无数士兵们踩踏——双方正在博斗,哪里有甚么功夫去捡那利箭上绑着的竹牍?

    只有一只利箭飞到灵堂大殿处,一头扎进半遮的殿门之内!

    高张挑了挑眉,走上前去,捡起那只利箭。

    尔后,高张看清竹牍,看完竹牍上写的内容。

    ——劝降书?

    高张沉下脸来,一声不响地捏碎竹牍。

    无论已方人有没有想降的意愿,高张都不能让它流传同僚们之内。

    灵堂殿内,不仅有高张,还有数十名大臣们——这些大臣们皆是新面孔,才被新君吕荼提拔,还没来得及重用……当公子阳生围剿临淄城后,这些大臣们还不知晓自家大王被人毒杀,直至围城的消息传来,这些大臣们想跑,亦是跑不了。

    所以说,高张亦不晓得这些大臣们到底会不会投降。

    ——不管他们降不降,高张都不会让他们知道公子阳生劝降过。

    哼了一哼,高张道:“各位,刚才只是意外……呆在这里很安全,国将军必会击退公子阳生!”

    众大臣们愣愣地点了点头。

    刚才,他们也有不少人看清了高张捏碎一封竹牍,虽不清楚那封竹牍写的是甚么,总归也是不好的罢?——否则,高张为何会捏碎它呢?

    双眼紧盯前方,高张将殿门关好,阻隔殿外的阵阵惨叫。

    不知为何,高张总觉得……国夏将军似是困境重重。

    ——高张想得没错。

    少了车兵的国夏,杀伤能力大降!

    满脸血痕,国夏已然记不清他杀了多少公子阳生的门客们,只觉周围的临淄宫内侍们逐个地倒下,而公子阳生的门客们则越发密集——

    双手慢慢地挥舞麻木,国夏却不敢松气,生怕这一松懈,就再也站不起来。

    他……是不是要战死了?(未完待续)

154、诸公子争王(二)及援

    通往临淄城的方向,有一支年轻的队伍不紧不慢地赶路——尽管他们所在的故乡与临淄相距数里,但却难不倒他们!虽说他们住在山谷已有几十年,不过却并没荒废训练,每个士兵都能负重千里,更别说只是赶这区区数里之路。

    可叹,就算这支队伍走得轻轻松松,但对吕邗姜和吕瑞姜而言,却着实难倒了她们——山路不好走,更何况还得绕绕爬爬!再瞄了一瞄身旁的晏非和晏阁老,吕邗姜更觉羞愧:瞧一瞧晏老和晏阁老,上了年纪,手脚却比吕邗姜她们更为敏捷!

    这次,晏阁老也来。

    本来,吕邗姜是劝阻晏阁老不要来的,一来是因晏阁老太大了,二来亦是吕邗姜担心晏阁老受不得苦——如今看来,却是自己吃不了苦!

    吕瑞姜龇牙咧嘴,毫无姬子的礼仪,直至吕邗姜暗地拽了一拽吕瑞姜,示意她多注意仪态,吕邗姜方才收敛不少——再递个眼色,吕邗姜示意待他们走出山后,便寻一辆牛车,以供晏老和晏阁老歇息!

    当然,如果她们也能登车休息片刻,那会更好!

    此时,吕邗姜实在不想体验行军打仗,她贵在自知之明:她没法走得那么远——与其为了与兵同甘共同而拖累行车速度,不如坐在牛车里,跟随大众一起行动……反正,车内坐有晏老和晏阁老,也能勉强当个幌子。

    之后,这支长达一万五千名的晏氏门客们顺利地踏出了大山。

    吕邗姜一行人有幸地见识了淄溪。

    淄溪就像一片池塘,不见得有多宽,却很长,一不小心都望不见尽头——吕邗姜却深知,淄溪连通淄水,而淄水赫然与运河有关。

    经过淄溪,绕过晏村,吕邗姜嘴角抽摔地发现一件事情:曾经种植桃树的地方早已被莲花取代——且不提树林被挖成池塘,光是一片又一片莲花,就足教吕邗姜眼皮跳了一跳!

    话说……桃树呢?

    ——不必多说,桃树定被田穰苴连根拔去了!

    田穰苴反感桃树不是一次、两次——

    每次见了,必全拔之!

    并且,田穰苴会选择种植莲花……

    天晓得,田穰苴是如何爱莲!

    目不斜视地,吕邗姜假装没瞧见晏慈满头雾水,纳闷地询问怎么桃树不见了、以后没桃子可吃了云云——

    嘴巴闭得紧紧的,吕邗姜才不会透露半点有关田穰苴以莲代桃的行为!

    大军继续前进,由晏慈带领。

    这次,因路过晏村,吕邗姜顺便再瞧了一瞧儿子田宝儿,得知他被晏村平民们照顾,松气之余,又和吕瑞姜特意弄来一辆牛车,三请四推地喊上晏阁老和晏老一同入坐——晏阁老和晏老拒绝不过,只好依了吕邗姜和吕瑞姜的请求。

    登上牛车的那一刻,吕邗姜长舒了一口气,觉得身体轻便许多。

    吕瑞姜却捂着嘴巴,笑得一颤一颤。

    吕邗姜耳根子微红,却没指责吕瑞姜。

    有了牛车的保障,这支晏氏门客们的行军速度提升了一倍还不止。

    不知不觉地,这支晏氏门客们总来赶到了临淄城附近一带。

    伸了一伸脑袋,吕邗姜掀开车帘,瞅向临淄城门口,但见那些城守们面孔又不大熟悉,老面孔亦不知去了哪里,便道:“当心。”

    “明白。”晏慈点了点头,却早有打算,“邗姬夫人请放心——请你们安心地坐在车里,勿要看车外!”

    言罢,晏慈又熟门熟路地叫上阿村和阿令,强硬地要求他们一定要护好车内之人——阿村和阿令并没太大的反感,顺从地执行任务。

    接着,吕邗姜放下车帘,与吕瑞姜他们安静地坐在车中,便听车外叮叮当当,咣噔咣噔,夹杂隐隐约约的惨叫声,好不热闹!

    吕邗姜却略微紧张起来:晏慈他们能打败对方吗?

    ——很显然:能!

    不到片刻,晏氏门客们就轻易地占据临淄城门,将公子阳生的城守们赶回了老家——少时,一群没法入城的平民们见罢,两眼一亮,争相地想要进城!

    晏慈不得不喝住他们,不准上前!

    瞅见晏慈六亲不认的模样,这些平民们哪会不理解呢?——当即生惧了,怯怯地道:“是小的认错情势,还请将军饶命!”

    晏慈被他们唤作将军,顿时晕晕乎乎,松口道:“那你们赶紧走开!再过几天,你们方可进城!”

    说罢,便将那些平民们赶走了。

    模仿公子阳生,晏慈留下十名晏氏门客们看守城门,又再率领军队进城,朝临淄宫赶去——刚刚踏进临淄城,便见临淄宫殿隐隐有火光,吓得众人不敢懈怠,生怕慢了一步,就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劣势!

    所幸,晏慈赶得及时——

    将牛车放置后勤,吕邗姜一行人登下车后,远远地注视晏慈带领一万名晏氏门客们,二话不说地扑向前方——前方有一股军队,赫然是公子阳生的!

    “公子阳生!可还记得晏氏否!”晏慈大声地吼道。

    这一吼,吼得公子阳生愣了一愣,田乞和田恒不动声色,鲍牧脸色一变,阚止面色铁青——几个意思?!这说明国夏他们有援军了?!

    很显然,这支自称是晏氏门客们的军队是半途杀入的援军:援助国夏——不然,他们就不会攻击公子阳生这边!何况,公子阳生还曾酷刑过晏圉,早与晏氏家族的关系弄得十分僵硬!

    乍一听见晏慈的声音,田恒怒道:“无礼!大胆!竟敢对公子不敬!……左右,恒命令你们将晏氏家族的人击退之!”

    背对公子阳生,田恒使个眼色,示意……

    底下的士兵们却面不改色,答道:“是!”

    言罢,那群士兵们皆都冲向前端,并且大吼道:“田小司马有令!将晏氏家族击退之!田小司马有令!将晏氏家族击退之!……”

    前端陷入一阵混乱,好像是田氏家族的子弟们参与进来,联手公子阳生的门客们,疑似做个两手准备。

    嘴角飞快地勾起一丝淡淡的笑容,田恒却在转身面对公子阳生时,早就收起了放松的笑意,淡淡地提示道:“公子小心,别被他们内外夹击——”

    “夹击?——笑话!”公子阳生冷笑不断,“国夏老匹夫,兵都没剩几个,如何配合晏氏?……”话音未落,便见一名门客们浑身血迹,浴战归来,叫道:

    “公子,不好了!公子,不好了!田氏家族的门客们……”

    “甚么田氏家族?”眼见那名门客们似要说出对晏府的不满,田恒连忙打断了他,“同在公子的管辖下,应该不分彼此,否则,不令人生分么?”

    那名门客瞠目结舌。

    幸好,公子阳生还算靠谱,又问:“何事大声喧哗?”

    那名门客嗫嚅嘴唇,却不敢支吾。

    ——事实上,方才是田恒使个眼色给田氏家族的菁英们,令他们奔赴前线:之所以派出他们,是因为他们在家族里最喜倚老卖倚!因此,打发他们去参战,一方面是清理了家族不谐之音,另一方面也是掩饰本家子弟们辙退,由鲍氏家族的子弟们补上!

    鲍牧还不清楚他的门客们被田恒利用一遍,还在惊奇晏氏家族的杀伤力——不愧是齐国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当真钱多、人多、资源多!

    相比同为齐国四大家族的鲍氏,实力则相当平庸。

    奈何,再平庸,也遇上战乱,安逸的日子一去不返!

    公子阳生又接收一名门客们的情况——

    “对方人数太多,需要增援!”

    甚么情况?!

    公子阳生快要傻眼:刚才他明明还占有上风,怎料眨眼之间,便快战败了?

    “士兵呢?门客呢?护卫们呢?”公子阳生怒不可遏,愤怒地喊道,“通通都给本公子上!先灭了晏氏家族,再找国夏他们算帐!”

    然而,令公子阳生深受打击的是:他将前方一半的兵力抽回,去调攻晏氏家族——岂料,公子阳生非但没有灭掉晏氏家族的气焰,反而更令自身深陷泥潭!

    ……目睹了这一切的吕邗姜,看清了本次战斗的最大功臣:晏慈!

    不愧是晏老的嫡长子,晏慈虽是第一场迈入战场,却尽显名将之姿——沉稳指挥,调动有度,以少数牺牲,斩杀大数敌军,完美地拖住了公子阳生的计划!

    临淄宫。

    ……正当国夏误以为他快战死的时候,却迎来了转机。

    突见眼前的敌军阵型莫名地慌乱,人也变得惊恐迟钝——国夏稍稍地尝试一番,随随便便地砍倒好几个人在后,自信心顿起!

    眼里燃起战意,国夏仿佛看到胜利的曙光,活力满满,浑身充满干劲!

    “诸位兄弟们!坚持下去!”国夏大吼,顺势地踢翻好几个公子阳生的门客们——临淄城内侍们似也瞧不对方的不在状态,立即围殴一名公子阳生的门客,痛痛快快地报了上一回合的一踢之仇!

    确定了公子阳生的门客们士气大跌,国夏他们的处境得到极大的改善:首先,敌军越来越少,总算能给那群紧绷之人喘上一口气来……

    “杀呀!杀呀!”

    国夏却还嫌不够,杀心肆起,还想再战。

    眼瞧劣势转变,高张带人前来补位,瞅着国夏肆无忌惮地杀伐,忍不住地心惊肉跳:太过了!(未完待续)

168、对策(下)拉拢

    轻扣案几,吕邗姜陷入深思:弦施说得不错——如今齐国率先地得知吴国的动向有了优势,与其备战等待吴国的出击,不如化被动为主动,掌控整个战局!

    但是,该如何做法呢?

    吕邗姜赶紧拿出刻刀,在竹牍上刻下几个大字:“调查清楚吴国的动向、严防诸公子们趁势地兴兵反叛、派人私下地联盟越国!……”

    想了一下,吕邗姜又重点记下几条:“侦察吴国的动向要以陆路为主,水路为辅;多加安抚公子黔,最好由他出面,游说诸公子们莫做傻事……”

    联盟越国倒不难,却会费些时日:毕竟越国如今是吴国的附属,倘若不小心败露了齐越的联盟,齐国倒没甚么,越国可能会遭到吴国的报复——至于诸公子们……

    吕邗姜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不上来原因,她有些后悔将诸公子们流放边境了——要不直接斩草除根,要么轰出齐国……为何她偏偏选择了流放呢?还有晏氏家族也是,不是和公子阳生有仇么?都过了这么久,公子阳生为何还活着?

    呆呆地望着竹牍,吕邗姜很快地出神,以至于有人靠近她去,她亦没法察觉。

    “邗儿。”田穰苴像个顽劣的孩子,故意跳到吕邗姜的背后,轻轻地拍了一拍她的肩膀,只没没学那些年轻的女子玩个蒙眼睛猜人的游戏。

    吕邗姜吓了一跳,连忙回过神来,定睛一看,看清是田穰苴,嗔道:“苴儿,你怎么来了?”

    “苴儿不能来么?”田穰苴郁闷地看向吕邗姜,看出吕邗姜面带烦恼,关心地问,“你怎么了?——有甚么心事?”

    吕邗姜把嘴一努,努向案几上的竹牍。

    田穰苴凑过去,细细一看,露出笑容,故作好奇,问道:“这是甚么?”

    吕邗姜早在田穰苴阅览的时候,就已暗地打量田穰苴——见他这般作态,心知他已有了数儿,便道:“明知故问。”

    田穰苴摸了摸鼻子,奇道:“你怎么知道?……”

    吕邗姜一言不发地看着田穰苴。

    ——内心却吐槽:都嫁给你好几年了,和你相处了这么久,再看不懂你的小动作,岂不是很奇怪?

    “咳咳,这些事情也不难——”清了清喉咙,田穰苴一本正经地说,“首先,苴儿推荐一名人才给你,他可以帮你结盟越国。”

    “谁?”吕邗姜脱口而出。

    “韩衡。”田穰苴快速地报出人名。

    吕邗姜愣了一愣。

    田穰苴解释道:“韩衡此人,估计你没印象了罢?——唔~简单地说,他是前任越王勾践麾下的死士,苴儿刚好与他结有几分交情,可将结盟一事,交给他去办……晚些时候,苴儿亲自去找他,邗儿大可不必为这等小事而烦心。”

    吕邗姜:“……”

    ——解决得好轻松啊!

    吕邗姜无话可说。

    此时,她也不好意思再提韩衡是谁——既然苴儿都这般信任韩衡,想来也是一名值得托付的人罢?吕邗姜默不作声地记下,又问:“刺探吴国一事倒算好办,诸公子那边呢?……你有甚么办法解决?”

    “先派公子黔出面——”田穰苴想也不想地给出答案。

    关于这件事上,田穰苴倒和吕邗姜想到了一起。

    吕邗姜虚心地求教,又道:“具体呢?”

    “……甚么具体?”田穰苴眨了眨眼。

    吕邗姜道:“黔兄长……他会愿意么?”

    田穰苴道:“公子黔不愿意,不是还有瑞姬么?”

    吕邗姜:“……”

    揉了揉额头,吕邗姜道:“苴儿,莫闹。”

    田穰苴便道:“说笑的——邗儿,你只管把这事告诉公子黔,想必公子黔会用他自己的方式游说诸公子们……只是,并不是所有的公子都会像公子黔那般开明。”

    头一次,田穰苴对公子黔评上“开明”这两个字——若让公子黔听去,他必会感动得流泪罢?……堂堂一国公子,在所有公子里头,就属他最无用!

    谁让诸公子争王之时,他都不敢参与?

    同时,这也间接地提醒吕邗姜:或许没有一名公子会听信公子黔的话——

    吕邗姜目光一闪,点头道:“放心罢,邗儿……做好一切准备。”

    言罢,眼里闪过一丝决绝。

    田穰苴心底叹息,却也并不为吕邗姜心疼:这是一国之君必须所承受的……一旦不利于本国,君王再是不舍,也必须挥剑斩断潜藏的危险!

    转了转眼珠子,田穰苴伸出手来,捏了一捏吕邗姜的脸颊,啧道:“邗儿,你老了好多,皮肤都粗糙了……”

    “是么?”吕邗姜反抚自己的脸庞,满脸疑惑,“好像……并没罢?”

    田穰苴无语:搁到一般女子的身上,不是该惊慌失措兼烦恼焦急么?——他家夫人果然非同凡响,都不关心自身的容貌!

    “你……”田穰苴本想作罢,却忽然生出一缕捉弄的心态,认真地指了一指吕邗姜的鼻子,“上面长了一个小包。”

    “甚么?”吕邗姜闻言,当即拿手去抠——

    但被田穰苴阻止!

    田穰苴道:“让苴儿来罢。”

    说罢,用食指擦了一擦吕邗姜的鼻子。

    吕邗姜也不多想,乖乖地任由田穰苴折腾。

    田穰苴近距离地盯着吕邗姜,又使坏道:“苴儿看错了,不是小包,而是灰尘。”把嘴一翘,田穰苴朝吕邗姜的鼻上吹了几口气。

    吕邗姜仍然一无所觉,淡定地坐在那里,任凭田穰苴捣弄。

    田穰苴捣不下去了。

    “饿不饿?”田穰苴生硬地转移话题,“国事虽说重要,但也不要忙得忘记吃饭!你有多久没和宝儿一起吃了?……话说宝儿都会说话了,但他说的第一句不是‘娘娘’、‘娘亲’或‘妈妈’,而是‘爸爸’——当母亲的,能当到你这种份儿,也算史无前例了。”说着说着,田穰苴半开玩笑地抱怨。

    吕邗姜眼里划过一丝歉意:是她不对——自从她登上王位之后,她就甚少与孩子、丈夫一同吃饭睡觉,大部分时间她都在处理文书,整天忙得不可开交。

    真是奇了怪了,齐王明明是齐国地位最高之人,为何她却一天到晚得忙个不停?

    想到这里,吕邗姜应道:“好罢——这次,邗儿陪你,陪孩子。”

    吕邗姜起身,邀请田穰苴一块吃饭。

    田穰苴忙不迭地站起,走了几步,突然意识到眼前的情景有些怪异:咦?——他和吕邗姜相处的模式是不是颠倒了?……明明他是丈夫,而吕邗姜是妻子,不是么?为何搁到田穰苴这里,就成了他像个妻子,而吕邗姜则像丈夫?

    还有……

    “咳咳——”田穰苴猛地咳出声来。

    咳得惊天动地。

    ——完了。

    他刚才只是随便一说,以吃饭为话题,却并没备好吃食啊!

    “等一等!”田穰苴停下脚步,“你去见一见宝儿,苴儿去准备摆饭,省得你们还要多等!……”言罢,田穰苴调头而跑,都不敢和吕邗姜多作解释。

    吕邗姜顿了一顿,只好默默地目视田穰苴跑开。

    之后,一阵手忙脚乱,吕邗姜一家人终于吃上热气腾腾的可口饭菜了——只是今天这顿饭,实在弄得田穰苴措手不及!

    而等吕邗姜吃完饭后,她又恢复如初,成了人人眼里那位令人敬仰的齐国女君。

    至于田穰苴……

    田穰苴带上十来名护卫,驾着一辆牛车,前往临淄城外。

    他要拜见韩衡——

    临淄宫,主殿。

    吕邗姜冷脸,斜视晏非和晏慈——晏非和晏慈也绷着一张脸,一板一眼地低头,一言不发,似在无声地发泄不满的心情。

    本来,吕邗姜只想传唤晏氏族长晏圉,惜叹晏圉伤好,却落个残疾,死活不愿出府,还再三地恳求致仕官,亦被吕邗姜温声地拒绝……无可奈何地,晏圉只有领个清闲的散官当着,整日躲在晏府,甚少露面。

    今次,乍一收到吕邗姜的传召,晏圉立即愣住——还未想明白原因,便见一群宫正们主动地上前,一左一右地架住他,似想强行地将他带去临淄宫!

    亏得晏非和晏慈一前一后地冲来,护住晏圉,直将那群宫正们挤开——晏非更是直言道:“老朽的族长都已成了这副模样,女君还想做甚么?……真有紧要之事,让老朽替族长前去!老朽倒要问一问,昔日晏氏待女君不薄,女君何故对晏氏无情!”

    一旁的晏慈也道:“老爹年迈,由他独自一人进宫,俺可不乐意——俺要护着老爹!要去,就带上俺!……”

    那群宫正们傻眼,他们何曾遇上这种奇事?——面面相觑,他们只得同意晏慈的请求!于是,晏慈扶着晏非,同时踏进临淄宫!

    ……殿内一片沉寂,没人打破安静。

    吕邗姜叹了叹气,终是开了先例。

    因此,晏非抬起头来,眯着双眼,斜视吕邗姜,哼道:“女君好大的架势……明知晏氏族长的情况,却还让他进宫,是生怕晏氏闹不出笑话么?”

    吕邗姜愕然,哭笑不得地发现:晏非似乎误会了。

    难道说,晏圉进殿议事,是对晏氏家族的侮辱?(未完待续)

171、公子黔发威(上)见锄

    眼见群臣响应,吴王夫差仰头大笑,笑道:“此战必胜!孤必拿下齐国!”

    这次,吴王夫差终没扯上甚么“替美人毁容而打抱不平”的奇葩理由了。

    此时,吴王夫差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分外霸气,让人产生错觉:错以为吴王夫差三伐齐国,真的不是一怒为红颜、替他的美人一雪前耻,而是吴王夫差本身的意思!

    吴王夫差,不愧是志在一统中原的明君!

    众大臣们面面相觑,眼里划过一丝喜悦。

    再也没甚么比效忠明君来得更加自得了!

    在这之后,吴王夫差大刀阔斧、调兵遣将:先命十万名吴军,加紧训练;再将三千名水兵,拨给伍子胥;维修三艘战舰,雇佣数千小舟……这一切,无不表明吴王夫差即刻率兵出征——

    即使吴王夫差没有明确地公布究竟要攻伐哪个国家,盖因吴王夫差行事压根就不考虑保密——是以,诸国派人暗中刺探和揣测,立即明白吴国想要再次地攻击齐国!

    吴王夫差的行动真谓正大光明,生怕诸国不晓得!

    ……在吴国即将发兵之前,吴王夫差终是收到来自齐国女君吕邗姜的唯一文书,但那文书的内容却是痛斥吴国三番四次地攻打齐国,不顾双方国家之前是结盟的关系——齐国女君吕邗姜严厉地要求吴国停止对齐国的行动,否则就要取消两国同盟!

    吴王夫差耸了耸肩膀:取消就取消呗~怕你不成?

    因此,吴国和齐国顺势地终止了同盟外交——事实上,早在吴国凿好运河邗沟时,就已算结束与齐国的友好往来……要不然,吴国何敢多次进攻齐国呢?

    也就齐国老实:眼瞧吴国来犯,愣是没能反应过来,应该斥骂吴国!

    ——唉~谁让吴国攻打齐国的理由没法让人反驳呢?

    ……不管怎样,大战前夕,身在齐国的吕邗姜便收到来自吴国刺客们的暗中来报,只说吴王夫差率领十万大军,正要坐船走运河邗沟的路线,又再攻齐国!

    这一次,吴王夫差仍想借用运河之便,再打齐国措手不及么?

    ——很可惜,他们已经提前得知了吴王夫差的计划!

    吴王夫差凭借运河的便利,经过鲁国境内,登上齐国的边境,想从艾陵那里一路北上,直攻齐国——

    不得不说,吴王夫差的计划也相当成功:那群齐国刺客们探查的情报只对说一半——另一半则是吴国伍子胥率领三千名水兵,又从海口出发,一路北上,直达莒国境内的琅琊,妄想从琅琊那里经过,继而潜入齐国……

    而吕邗姜也因情报的不完整,错误地认为吴王夫差只走运河那一条道路!

    由是,吕邗姜亦招募齐兵十万余人,交给齐国上卿国夏,由他全权指挥,负责带兵打仗——副将是田恒,军职是小司马,担任国夏的副官,一同参军!

    吕邗姜默默地估计一下:待到国夏他们紧急赶路,怕是他们抵达艾陵时,便会与吴军交战!

    握了握拳,吕邗姜对国夏等人是否能抵挡吴军的来袭,委实没有太大的把握——幸好有田穰苴开导了她……同处议殿内,田穰苴默默地握住吕邗姜的小手,坚定道:

    “只要他们用心,再差也输不到哪里去。”

    吕邗姜:“……”

    虽被田穰苴安慰,吕邗姜却觉心情更糟糕了。

    “你到底会不会说话?”吕邗姜捏了一捏田穰苴的脸颊。

    田穰苴莞尔一笑,内心却道:准备得那么齐全,艾陵之战总该不会失利罢?

    ——就在这种情况之下,公子黔和吕瑞姜分别执行了他们各自的任务:公子黔带着护卫,驾车前往聊城说服公子锄,而吕瑞姜则是去往夷城联系公子嘉!

    公子黔和吕瑞姜分道之际,公子黔心疼道:“妹妹,今后你要多多保重,需要甚么尽管去买,千万不要委屈自己!……”

    吕瑞姜亦道:“哥哥,记得一路向西,不要走错路了!”

    公子黔:“……”

    吕瑞姜:“……”

    兄妹俩大眼瞪大小眼,皆是哼了一哼,调转方向,各奔西东。

    ……牛蹄哒哒,公子黔坐在车内,思考如何才能找到公子锄——

    可惜,公子黔虽想早点见到公子锄,但如吕瑞姜所说,他不小心……迷路了!

    于是,原该半天之内能抵达聊城,公子黔偏偏拖到一天半!

    最让他心惊的是,他刚刚抵达聊城县,就遇上一群歹人——遇见歹人也就罢了,那群歹人偏偏是公子锄留下的新兵们……

    如此看来,公子锄是想叛变么?!

    公子黔心下一沉:他……仍是来晚了么?

    想到这里,公子黔掀开车帘,对外吼道:“公子锄何在?敢不敢与本公子见上一见!”

    哪知,对面有人回道:“公子锄不在!”

    “他去了哪里?……”公子黔愣了一愣。

    对面一伙新兵们闭口不答,只道:“你见不着公子锄了……因为,你的小命将会留在这里!”说罢,举起铁器,喊打喊杀起来。

    公子黔眯了眯眼,仔细地观察对方:对方怎么看,怎么不像正规军队!放下心来,公子黔根本不悚他们——放开嗓音,公子黔用力喊道:“拿下他们!”

    哼~也不看一看,他们有多少人,而对方有多少人——已方五百余人,而对方才五十人……都不用脑子么?都不数一数对比么?活该他们被抓!

    很快地,五百名护卫们轻松地抓住了五十名诸公子阳生的新兵们——斜视浑身颓然、再无刚才半点嚣张的假士兵们,公子黔强忍讥笑,重复地问道:

    “公子锄在哪?”

    他们低下头去,死活不答。

    公子黔冷哼,冷酷道:“来人,将他们全部斩杀!”

    此话一出,公子阳生的众新兵们皆都大惊——这下,他们再也不敢保持沉默了,纷纷地叫道:“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小民知晓公子锄在哪儿……”

    “好罢,只要你们能告诉本公子,在哪里能找到公子锄?”公子黔把眼一眯,“谁能报出他的位置,本公子免他一死……”

    “公子锄在酒肆!”很壮观地,在场所有的新兵们异口同声地回答。

    然后,公子黔确定了目标,高手地摆了摆手,宣布道:“本公子很大度,就放你们这一次——你们回家去罢!若再跟着公子锄造反,本公子也保不了你们!”

    “是!是!是!……”在场所有的新兵们都感激涕零。

    之后,他们真就一哄而散。

    公子黔登下牛车,要求大队原地待命,只身带了五十名护卫们,去与公子锄会面——公子锄真在一家酒肆,似在……收拾行李?

    待到公子锄收完之后,抬头一看,迎面就看见了公子黔!

    公子锄:“……”

    公子黔:“……”

    半晌,公子锄捂住胸口,显然受到不小惊吓——

    “公子黔?”公子锄不可置信地尖叫,“你怎么会在这里?”

    公子黔道:“奉女君之命,特来游说你。”

    公子黔也懒得拐弯抹角,选择了开门见山。

    “女君?……”公子锄默念两变,脸色不由地黑了,“是她……?”

    “对——”公子黔说,“正是不显山、不显水,却能碾压你们诸公子的齐国女君吕邗姜……连她的书信本公子都带来了,你要不要看一看?”

    “不看。”公子锄亦拒绝得干脆,“本公子不想受制于人——”

    公子锄拒得痛快,丝毫都没顾及那些曾愿追随他的下属们心情。

    ——尤其是一名穿着斗篷的年青男子,浑身都在发抖,估计是气的。

    公子黔目光一转,快速地指出道:“不想受制于人?——说得太好听了,却不知你便是跑到了其他地方,难道就能自由么?”

    “自然。”公子锄扬起下巴,得意地说,“你忘记本公子的母族来自哪里了?——本公子要回卫国借兵去!”

    “借兵做甚么?”公子黔忍不住地追问。

    “自是……保命。”公子锄说得十分违和。

    却令公子黔苦笑不已。

    看来,公子锄仍想举兵反女君么?

    “不要去卫国。”公子黔脱口而出,“女君承诺,不会害你们,还请尔等归顺回来罢?……”

    公子锄道:“说得倒好听!谁会信呢?——指不定等你回去了,那边又下达甚么奇怪的命令,诸如今天裁这个,明天辙那个,弄到最后,还是独自一人!”

    公子黔摸了摸鼻子,哼道:“你太片面了……你瞧本公子,可还独自一人?”

    公子锄轻蔑道:“——凭你?”

    “对!”为了说服公子锄,公子黔豁出去了,即便夸奖女君,亦在所不辞,“本公子有个妹妹,女君可没对此干预。”

    “无论你说甚么,本公子去意已决。”公子锄沉默片刻,仍坚持己见。

    公子黔道:“你就不怕本公子将你抓回临淄宫么?”

    公子锄道:“你不敢。”

    公子黔气得嘴唇嗫嚅好几下,终究没再出声抓人。

    一如公子锄所说,公子黔……的确有心无胆!

    “那么,你要去卫国,带上本公子罢!”公子黔想了一想,无厘头地要求。(未完待续)

172、公子黔发威(下)扫清间客

    “你……?”公子锄古怪地盯着公子黔,“你觉得本公子会带你去么?”

    ——实在笑话:凭甚么公子黔开口去卫国,他就要带公子黔去卫国……他以为他是谁?太想当然了罢?!

    “这是不可能的。”抢在公子黔开口之际,公子锄扬声地说,“看在咱俩是兄弟的份上,本公子劝你少来插手……你且回去,本公子不杀你就是。”

    公子黔道:“你是不是没考虑你的立场?——本公子带了五百人来,而你呢?……你才多少人?”

    抬起头来,公子黔随意地扫视酒肆里的人们,撑死才十来人——这座酒肆不大,酒味倒挺浓郁,更像一间仓库,只能装下二十人!

    公子锄警惕道:“你想做甚么?——千万别胡来,否则你会后悔!”

    瞳孔一缩,公子锄龇牙咧嘴。

    公子黔不怕死道:“后悔?——本公子若要包围这酒肆,你觉得会如何?……信不信本公子直接弄死你?”

    公子黔也后退一步,拉开与公子锄的距离——如果两人徒手搏斗,公子黔还真不一定能打得过他……幸好,他身后还有十人护着,肆外还有几百来人助阵!

    “你倒挺有自知之明。”公子锄冷笑不已,“你以为,你带了五百人,就能拿本公子怎样了么?——实话告诉你罢!这里,聊城,本公子接管了……本公子已在聊城募兵一万余人,信不信只要本子公一声令下,尔等便想再回不去临淄了!”

    公子黔一惊:一万人?

    带着惊慌,公子黔快速地冷静下来,第一次佩服如此急智的自己,挑错道:“你既已招募一万士兵,为何还要去卫国借兵?——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公子黔的质问,难得令公子锄的眼神飘移一下。

    ——事实上,公子锄亦不甘心:平白地输给吕邗姜也就罢了,如今他落魄在聊城,却遇见吴使的暗中馈赠!吴使虽让他成功地招兵买马,但他也被吴使制肘了,以至于他不信任现在的士兵们,生怕他们会反水!

    而如果他回卫国,在卫国借兵回齐,凭他身上流淌一半的卫国血脉,卫国还敢欺骗他不成?——更何况,卫国借的士兵,十成十地是正规兵,哪像如今招募的?兵不像兵,更像歹人,他公子锄真的丢不起这人……

    并且,这种事情也只能藏在心里,公子锄可不敢到处向人诉苦去。

    那吴使,更不半字都不能吐露——还想不想活啦?

    “本公子嫌人少,不行么?”哼了一哼,公子锄扬起下巴,随便找个理由。

    公子黔只能保持沉默。

    “这样罢!”公子黔又上前一步,十分光棍地说,“本公子决定投奔你了——你要去卫国,本公子就跟你去卫国……本公子还从未去过国外,这次倒能一圆念想了!”公子黔大大咧咧地走到公子锄的面前,甚至还伸手拍了一拍公子锄的肩膀。

    公子锄瞪大双眼,惊悚地看着公子黔,都快不认识这人了。

    ——甚么情况?

    “总之,你别想甩开本公子。”公子黔说,“你要借兵,那就快点,最好即刻就出发!”——公子黔想通了:公子锄要去卫国借兵就借兵呗~从齐国到卫国,少说要好几天,待他借完了,想必齐国也能腾出手来对付公子锄了罢?

    ——没错,公子黔是这样想的:公子锄前往卫国,等于拖延时机!只要公子锄不举兵反叛,他想借兵,那就随他借呗~反正,待他借兵时,他再从中搞些破坏,让公子锄借不成兵!……

    想到这里,公子黔再次地佩服自个儿机智——他咋就这样聪明呢?

    嘴角一勾,公子黔朝公子锄开心地笑了一笑,明显在讨好公子锄。

    可把公子锄惊得不行。

    “走罢?”公子黔努了努嘴,仿佛和公子锄穿了同一条裤子——好得不行,“带上十人,简单地出发!黔祝兄长早日借得卫国士兵!”

    此时,公子黔完美地扮演公子锄的小弟,对公子锄可贴心了。

    公子锄一时晕晕糊糊,也不晓得怎么再凶狠地对待公子黔了——嗯~他们果然是兄弟罢?以前公子锄他和公子黔的关系……貌似不错?至少当年是公子阳生和公子黔斗得最是厉害。

    公子锄被公子黔一阵忽悠,傻乎乎地点了十名护卫,和公子黔一起,坐上了牛车,出发前往卫国——

    待到离开聊城,公子锄才猛地打个激灵,回过味来:咦?不对啊?为甚么公子黔要跟他一起前往卫国?——包括那名吴使,他怎么只带了十人……

    下意识地掀开车帘,公子锄四下张望,问道:“到了哪里?”

    “不远,只离聊城三里而已。”车外,那名吴使恭敬地回答。

    公子锄深深地望了一眼那名吴使,放下车帘,收回目光,又坐了回去。

    此时,车内唯有公子黔和公子锄——没了旁人,公子黔和公子锄都懒得开口,验证了在聊城之时,公子黔与公子锄的关系根本没有外人想得那般好!

    公子锄懊恼不堪,却又无可奈何。

    又瞪公子黔几眼,公子锄哼道:“瞧不出你是个有心计的。”

    公子黔抿了抿嘴,顶嘴道:“只要你不叛女君,一切好说。”

    公子锄又道:“哟~何时你对女……呸~对吕邗姜改观了?”

    此刻,公子锄对吕邗姜可谓排斥至极,连“邗姬”这种称呼都免了。

    公子黔哂笑,没好气道:“没改观——本公子虽也讨厌她,奈何她是女君。”

    公子锄默然。

    果真,人比人,气死人。

    公子锄他心心念念地想登齐国宝座,却被吕邗姜半路杀出——这个吕邗姜简直莫名其妙,以往不显山、不显水,却偏偏当上了齐王……你说好笑不好笑!

    更夸张的是,此人是女子——纵观诸国当中,哪个君王会是女子?!

    也唯有吕邗姜罢了!

    路途颠簸,公子锄只觉一阵困意,便道:“为兄先休息片刻,待到卫国时,再来叫醒为兄罢?”——也不管公子黔是否听得进去,公子锄把头一歪,快速地入睡!

    公子黔默默地瞅着公子锄睡着之后,掀开车帘,对着自己的护卫打了一串手势——公子黔的护卫们点了点头,瞄向微觉不太自在的那个吴使……

    微微地冷笑,公子黔轻哼:真当他傻么?——放任公子锄四处乱跑?

    放下车帘,公子黔假装没去关注周边有一群动作矫健的歹人们从中窜出,将他们团团地包围——公子锄的护卫们率先地发现敌情,大喝一声:

    “小心!有人来袭!”

    声音之大,连公子锄都被惊醒。

    公子黔连忙安抚公子锄,死活不让他掀开车帘或门帘,以探究竟——从容地微笑,公子黔强硬地挡在公子锄身前,低声道:“别乱动!”

    公子锄当真就一动不动。

    便听车外喊打喊杀,兵器相撞发出的清脆声响,无不令公子锄毛骨悚然。

    公子锄几次想去探明情况,皆被公子黔阻止——公子黔笑吟吟地道:“放心,总不会让你受到危险的……莫要忘记,小弟可带了五百人来。”

    “啊?——哦……”公子黔恍惚地点了点头,一时仍没清醒过来。

    少时,车外声响渐渐地小了,才有一名护卫隔着车帘,禀告道:“公子,歹人已经尽数斩杀完毕。”

    “很好。”公子黔又说,“将他们尸体埋了——尔后,咱们再出发。”

    “遵命。”那名护卫的声音渐渐远去,疑似叫上同伴们,处理那群歹人们的尸体去了。

    从始至终,公子锄都没法瞧见车外的场景。

    无奈地,公子锄皱眉道:“这下,总该让为兄看一看外面了罢?”

    ——仗都打完了,还窝在车里?

    公子黔“哦”了一声,连忙地让道。

    公子锄便掀开车帘,环顾四周:地面只躺几个人而已——不远处,一群护卫们正在挖坑埋人,好不忙碌……

    静静地看了片刻,公子锄忽觉不对劲——

    “阿蒙?阿忠?……”公子锄脱口而出。

    但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心下一凉,公子锄对不远处的护卫们厉声地叫道:“本公子的护卫们呢?”

    不远处的护卫们皆是公子黔的,他们抬头一看,看见公子锄在问话,皆道:“他们都战死了!”

    公子锄:“……”

    公子锄面无表情地放下车帘,冷冷地盯着公子黔。

    公子黔眨了眨眼,一脸无辜。

    公子锄道:“方才,是你的护卫杀了本公子的护卫罢?”

    这虽是一句疑问,公子锄却说得十分肯定。

    “你在说甚么?”公子黔大惊,“弟安敢如此!”

    “哼!”公子锄重重一哼,“不敢?——你太谦虚了!是你下令杀了他们!是你下令杀了他们!你告诉本公子,好端端的官道,为何就会出现歹人……齐国的治安,已经差到这种地步了?”

    “冤枉!冤枉!”公子黔大呼,“弟真不清楚!弟真没做过!弟哪敢啊?——兄长,你要相信弟啊!……”

    公子锄寒着脸,都不想和公子黔说话。

    这下可好,进不了进,退不能退——公子锄别提多尴尬了!

    然而,公子锄再愤怒,公子黔依旧死活不承认,连连地表明他被误会了。

    久而久之,公子锄也迷惑了:真的么?真的么?

    ——他真的误解了公子黔?

    可惜,公子锄再生气,亦无济于事:该死的,都死了。(未完待续)

190、艾陵之战(八)夏死

    前方,国书、公孙夏、闾丘明、陈书和东郭书如同被腌的咸肉,被吴军五花大绑,逐个吊在战车前,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要多丢人就有多丢人——别人也就罢了,国书却是国氏家族的子弟,丢尽了颜面,这怎不令国夏生气呢?

    眼中喷火,国夏死死地盯着国书一行人质,对吴军怒目而视。

    而国书一行人质,则垂头丧气,都紧闭双目,没脸见人。

    负责齐国人质的将领是叔孙州仇——

    国夏等人本不识叔孙州仇,但见叔孙州仇却穿着一套鲁国的战甲,皆都明白了鲁国也参与了此场战争之中!

    好哇~鲁国也敢欺凌齐国,真是吴国的走狗!

    想到这里,国夏更是怒火中烧。

    叔孙州仇很想苦笑:协助吴兵,看守齐国人质,实非他的本意,奈何吴、鲁联盟……如今,他既站在这里,就已说明鲁国与吴国勾结,并对齐国虎视眈眈——这次,任由叔孙州仇如何解释,只怕齐军也会听不进去!

    唉~他叔孙州仇实替本国添麻烦了。

    国夏等人亦咬牙切齿:亏得自家女君还与鲁国的孔子学习三载……敢情是白学了?!学归学,却没交情?!

    暗地记下这一笔帐,国夏心道:待他返回临淄,他必向女君说上一说鲁国野心勃勃,妄想占握齐国的土地。

    吴国第一悍将王子姑曹又再出现在齐兵们的眼前,扬声道:“齐军诸位听清楚!如果你们不投降,吾军便杀了你们齐国将领!反之,吾军不但会放过齐国将领,还会放尔等一条生路……愿与不愿,请诸位细想一想!”

    一言既罢,齐兵们鸦雀无声。

    不约而同地,齐兵们齐刷刷地看着他们的主帅——国夏!

    国夏嗫嚅了嘴唇,又惊又怒:即便他想保住自己的性命,奈何他却不能!他既是这次齐军的统帅,亦是国氏家族的族长——国氏家族尚在齐国,他若投奔吴国,其家族会被女君诛杀……身为指挥官,国夏所能做的,只能死战到底!

    好个诛心的劝降!

    无论王子姑曹是否真心能放过齐兵们,都令齐兵们的军心大大动摇!

    就在国夏为难之际,便听一声嘶哑的声音吼道:“少来蛊惑大齐军心!……”

    众人视之,竟是国书!

    国书一脸血痕,嚎叫道:“将军,国书辜负您的期望!国书不求你来救——”

    言罢,用力地咬舌,国书嘴角流血,把眼一瞪,竟是生生地气绝!

    ——国书咬舌而亡!

    见罢,一众齐军人质们就算不想死,也不得不死:一面是为了维护齐国的尊严,另一面亦是不为了牵连本家!众齐军人质们流露各种反应:从容的的、恐惧的、疯狂的……他们却一致地狠下心下,狠狠地咬舌,相继地赴死!

    转眼之间,众齐军人质们先后死亡。

    这下,吴军再也没法拿齐军人质们来威胁国夏等人。

    眼底流露愤怒之色,国夏举起兵器,长笑道:“各位兄弟,愿与本将战死否?!”

    齐军面露沉重的神情,异口同声道:“愿随将军!愿随将军!愿随将军!……”

    “很好——”国夏敛容,肃杀地吼起,“吾等要为那些战死之人报仇!本将誓会战死到底!绝不后悔!诸将随我来!”

    国夏握住战斧,率先地冲上前去,一斧劈了下去,将一名吴兵劈成两半!

    “杀!杀!杀!……”血色激起齐兵们的杀意,齐兵们迸出汹汹战意,一边支援国夏,一边斩杀周围送死的吴兵们!

    二话不说地,双方又再激战起来:原本,齐兵们士气大跌,根本没法抗住势头正盛的吴兵们,可在一众齐国人质将领们壮烈地殉国后,顿时爆出一股强烈的气势,硬生生地压制了吴兵们!

    举起兵器,齐兵们杀红了眼:对方若有一人,他们便来两人;对方若有两人,他们便来三人!必须以多敌少,发狠地又砍又杀,务必死前拉上一个垫背,才算不吃亏……

    蛮横的打法令吴军惊震。

    然而,战鼓再次地响起,节奏又变快了许多:一乘又一乘的战车开了过来,即使车兵开得很不娴熟,亦都无所谓——他们的乱闯乱撞,不但伤了自己人,更令齐兵们造成不少伤亡……齐兵们本是强撑一口气,结果被这战车扰乱得,渐渐支撑不住。

    目睹双方激战的叔孙州仇都要头大了:这一招人质之策,似乎起到了反效果?……如果手段够有威慑,此次战役本该不会发生才对。可惜,再说这些已是晚了——不过,幸好,吴军仍占优势!

    微微地抬起头去,叔孙州仇看向某个山顶,思忖:能把本场战斗打得如此富有节奏……吴王夫差不愧是吴王夫差!

    伴随越来越多的齐兵们阵亡,吴兵们也越打越勇猛——源源不断地涌来吴兵们,势要把齐兵们全歼此地!但在这片战场上,唯有一人格外引人注意——晏慈浑身沾满浓浓的血迹,都数不清他到底杀了多少人!见了晏慈的吴兵们,都很自觉地绕开他去,真心不想与他决战: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啊!

    王子姑曹眼里划过一丝惊艳,好几次想上前再单挑晏慈,却被他的亲兵们死死地拦截!

    王子姑曹无趣地撇了撇嘴,强忍与高手交手的冲动,指挥一群吴兵们清杀齐国杂兵们。

    粗粗地喘气,晏慈护着国夏,拼命地寻找脱离战场的机会。

    “将军,你们先逃罢!”高无邳扶住国夏,低声地说,“邳知将军的死志,但将军真不能死在此处……”轻轻地推了一推国夏,高无邳对晏慈说,“将军交给你来保护……让邳断后!”

    心存死志,高无邳率领余下的残兵败将,挡住北方的去路,不让吴兵们北上——递个眼神,高无邳急切地望向晏慈。

    此刻,再矫情的话,谁也不能活!

    国夏还未来得及说甚么,便见晏慈和田恒一左一右,架住国夏,带着十名亲兵们,飞快地朝北方逃去。

    堪堪地回头一瞧,国夏只见高无邳清瘦的身影和齐兵们一起,渐渐地被吴兵们淹没……

    转头过来,国夏都没力气流泪,只得闷声不吭地,和余下的十几人拔腿而逃。

    这一逃,便是一天一夜。

    而这一天一夜,全是他们步行奔跑,连辆牛车之类的交通工具都没有!

    所幸吴兵们没再追来。

    躲在一片树林里,国夏重重地喘气,只觉全身都没力气,瘫倒在地都不是问题。

    静静地靠坐一颗树上,国夏沉沉地睡了过去。

    晏慈和田恒眼里闪过一缕忧愁:千万别以为国夏只是单纯地疲惫,只想休息而已。

    国夏的背后,被吴军划个深深伤口,都没纱布止血,只能任由伤口自愈。

    只是,他们一路逃亡,根本得不到休息,国夏的后背伤口……已经严重恶化。

    国夏也因失血过多,时不时地陷入昏迷。

    “附近有没有人?”田恒轻声地问。

    晏慈摇了摇头:他们逃了百里,都没人烟,更何况现在,哪能说有就有?——都怪这场战事,以致齐国平民们全都搬家避灾了……房屋也因不给资敌而通通地破坏了,连一卷干净的纱布都找不着!

    晏慈和田恒面面相觑。

    目前,大家都忙着逃亡,根本没空打理自身……晏慈固然变成了满脸黑须的流浪大汉,而田恒亦沦为了穷苦流民——这一辈子,田恒还真没这样邋遢过!再瞧其余齐兵们,个个带伤都算平常,战甲皆都破损不堪!

    倘若他们再遇敌军,真要全军覆没了!

    “再往北跑,总能找到人家罢?”田恒叹了一口气,苦中作乐地说,“到时恒一定要好好地打理打理,本公子活了这么多年,倒是头一次把自己弄得这副模样……若让瑞姬见了——”

    微微一笑,田恒不自觉地露出一抹笑容。

    晏慈奇怪地瞥了一眼田恒,不大明白他怎么突然提起那个姬子。

    “唔……”国夏轻微地哼声,逐渐地醒来。

    晏慈和田恒等一众齐兵们全都围了过去。

    “将军?将军?……”田恒轻唤,轻摇“您……您感觉如何?”

    “……很累。”国夏缓缓地睁开双眼,瞧见田恒一行人,“你们……?”

    “俺们……逃出来了。”晏慈抢先地开口,有心想要调解气氛,说些好事,奈何却说错了话——逃字意味着他们……

    国夏一愣,浑身一震,嘶了一声,有气无力道:“本将想起来了,本将想起来了……”

    ——想起甚么?

    是想起他们打了败仗,或是想起他受了重伤?

    国夏的眼神明显地黯淡下来。

    田恒一行人心头惶然,纷纷地唤道:“将军!将军!……”

    “将军!”晏慈狠了狠心,“您先坚持住,俺去带你找医师!……”

    言罢,晏慈想抬国夏。

    却被国夏给阻止——

    国夏摆手的力气都没了,连声道:“不……不必……”

    晏慈心头一颤,失声道:“将军!……”

    “本将自知……”国夏气息越来越弱,神色却一派从容与平静,“请让本将的尸体带回临淄,是本将辜负了女君。”

    带着遗憾,国夏闭上两眼。

    ……鲁哀公九年(公元前486年),艾陵之战,吴军大胜!(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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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运河之起源:邗姜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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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创【运河系列】首部曲——
她是齐王的庶女,自幼不受重视;他是贵族的支庶,自幼受家族排斥。
她和他原是两个毫不相关的人,是甚么让他们携手一起,登上了王者宝座?
春秋末年,齐王庶女邗姜为了避免将来当作媵女的命运而毛遂自荐地前往吴国,遇上了刚刚继位的吴王夫差,二人结下不解之缘。返回齐国,邗姜一心等待吴国的求亲使团,不料却等来另一段阴差阳错的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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