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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误道者     玄浑道章txt下载     玄浑道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六章 正心俱从序

    方道人见到那六个道箓上面最后一个敕印完全,就知道不妙了,而后他心中忽然涌起了一股莫大的惊怖。

    那是面对一种更高层次的力量的克压,在此气机笼罩之下,他根本无法动弹。

    随后只觉自己一空,无论是根本道法还有浑身法力,都是在这一瞬间被挪移了去,感觉自己仿佛又是回到了肉体凡胎之时,一生修行似只是一场幻梦。

    在这恍惚之间,便见一道光芒落来,但他根本不想反抗,也无力反抗,心志意识仿佛都被压抑到了最低限,没有任何欲求存在了。

    而等他意识归回之时,发现自己被一条金链牢牢捆缚着,法力神通都是无法运转,不过他反而是一阵惊喜,因为凭这等束缚他就可以判断出来,那手段并不是真的将他一身力量给挪去了,而只是暂时压制住了。

    张御这回使用“六正天言”是收敛了力量的。他并不想诛杀方道人,虽然此人对抗玄廷,但还没有到罪无可恕,必须除却的地步。

    方道人此刻心气又是回来了,他抬起头,道:“不知张廷执是要想如何处置方某?”

    张御道:“方上尊对抗玄廷,不但不应征召,反还抗拒廷执,自然关押于镇狱之中,听候玄廷正令处置。”

    方道人冷笑一声,道:“镇狱?那里有关我的地方么?”

    “自然是有的。”

    随着这一语声落下,武廷执也是出现在了天穹之上,他沉声道:“以往是没有,可以后就有了。可以为方道人单独列一处镇压之地,直到方上尊认清罪责为止。”

    方道人冷笑一声,嘴硬道:“张廷执,武廷执,你们以为抓了我这件事就完了么?没那么容易。”

    张御道:“方上尊不用多说了,你方才那一招神通求得众人应和,结果可是有人来帮你么?他们不会有那个机会,也没有那个胆气。”

    方道人哼了一声,道:“不错,这些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今天抛却了我,你们可要想想来日了,这些人未必不会另有选择。”

    张御道:“方上尊如今只是一个阶下囚,这些就不老尊驾挂心了。”

    方道人接连两句话都被堵回来,并且正戳中他的痛处,心中只觉一阵憋闷,一时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武廷执则道:“张廷执,武某先将此人带回去了。”

    张御微微点头,道:“劳烦武廷执了。”

    武廷执伸手一拿,拾得金链,挥开一座光气之门,在链条碰撞声中,就带着一路带着方道人离去了。

    在离开之后,张御目光一落,看向下方云海之中,那里一个个潜修修道人的气机都是落在那里,但没有一个出来。他一抬袖,将玄廷诏旨拿了出来,心光一运,瞬息间照入到每一人的气机所在。

    他道:“诸位道友,元夏两三载内必将攻打我天夏,玄廷将利弊都是展现给各位了,还如何选择,诸位同道自己忖思吧。”

    玄廷现在展示了强硬态度,同时也给了他们台阶,愿不愿意下来就看他们自己了。

    不过他倒是秉持乐观态度。实际上方才没有一个人出来帮助方道人,这些人就已经做出选择了。

    想想也是正常,那些真正愿意出力的,认得清楚形势的,早就应玄廷之邀出来做事了,而现在那些观望的,其实都没有什么坚定立场。

    说完这番话后,他正准备离开,忽然一道金光飞来,却是那空勿劫珠围绕着他转起了圈子,仿佛颇为欢悦。

    他能感觉到,这股欢悦不只是这宝器因为自身被唤了出来,而更是因为帮助他战胜了对手。

    他心里也是略觉感慨,自他成为摘取上乘功果的修道人,倒是很少再运使这宝珠了,因为涉及到上层斗战要么是间不容发,要么是抓拿大势,没有空勿劫珠运使的余地。与其用此宝器,那还不如积蓄剑力,让惊霄剑埋伏一旁。

    而如今玄廷之中,也就少数人能以雄厚心光发挥出这法器的优势了,然而这些人中,与此宝投契也唯有他了。

    他思索了一下,此器长处弱点都很明显,但若是能挪去积蓄长久的缺弊,倒是能够参与到上层斗战之中,要做到这一点,恐怕玄廷之中只有首执了。

    于是他一拂袖,将空勿劫珠收入了袖中,并道:“我带你去见陈首执,或许能解化你之瑕疵。”

    说着,他一转身,随着一道金光落下,迟滞了些许之后,再是升腾而去。

    待他再出现时,已是落在了清穹之舟深处。他迈上阶台,走入那一方空域之中,见长台之上,陈首执正立在那里等着他。

    张御上来一礼,随后道:“首执,虽然诸位潜修同道暂还无有回应,但这件事当无太大阻碍了。”

    陈首执沉声道:“方上尊若能将一身本事用在合适之地,那我天夏本是可以多得一位助力的,现在只能等他自我悔过了。”

    张御点点头,但是他却不看好方道人,因为这位的道念早已形成许久了,不是这么容易能扭转回来的,就算认错认罚恐怕也是一时权宜,不会真心如此想。

    更不用说,那些潜修修道人,恐怕此刻更不希望他出来,这样将来也不用面对其人了。

    陈首执道:“此行有劳张廷执了。”

    张御道:“御这里有一事,不知首执可能帮忙?”

    陈首执道:“张廷执有什么话尽可以说。”

    张御伸手入袖,将那空勿劫珠取了出来,托在掌心之上,道:“此器与我颇是投缘,以往也曾相助我甚多,方才亦有建功之举,只是其中有些许缺弊,不知首执能否能革除瑕疵?”

    陈首执道:“原来是这枚宝珠。”

    他凝望片刻,便伸手摘了过来,拿在那里,轻轻抚动几下,才道:“因为此器本身在某一端已到是到了极致,所以甚难改换,要是放在一年之前,倒的确不太好做,但是如今,正好元夏送来了不少宝材,这本来也是张廷执是带回来的,倒是可以试上一试。”

    张御抬袖一礼,道:“那此事就拜托首执了。”

    陈首执颔首道:“交给我吧。”

    张御与陈首执别过,从这一方空域退出,心意一转,回到了清穹道宫之内,坐定塌台之上,回思起一战。

    此战他并没有唤出白朢、青朔二人,也没有用那元都符诏,完全是依靠他自身的道法手段和法器的配合攻敌,不然还能再轻松一些。

    这倒不是他有意留手,而纯粹是为了用此人尝试一下改进后的“六正天言”。

    要知道,元夏的上层修道人远多于天夏,其若大举来攻,那可不见的还有单对单斗法的机会,而可能一人同时应付多个同辈。

    在他考虑之中,是那时候需放命印分身和白朢、青朔二人出去抵挡对手,自己尽可能在短时间内营造出一对一的局面,再利用六正天言快速解决对手。

    不过单纯从这场斗战来看,在他们这个层次中,无疑根本道法才是决定一切的关键。

    若是两名求全道法的修道人斗战,通常一切手段都是为根本道法而努力,也就是他拥有六正天言,才能克压对手。

    但这不是说其余神通道术并不是不重要了,哪怕是攻守兼备的根本道法,一样也要用其他手段相辅助。这里十分考验一个修道人的底蕴。但凡有一个短板,都可能被敌人所利用,那么再好本事也施展不出来。

    而法器无疑也是极重要,合适的法器用在合适的时机绝然是一大利器。在这一处上,元夏的阵器同样占据上风。

    此类物事就是诸多有利法器与阵法的结合体,光是能提升成倍或是数倍以上的法力就很是厉害了,一般修道人只能避其锋芒,先天上就少了一种战术选择,要是判断失错,轻一点那可能上来便就要吃亏乃至败阵,严重一点可能就丢却性命。

    他考虑下来,现在天夏法器达不到阵器的程度,那么就要在别的地方有所胜出,用法器配合更多的法符去对抗,用外物消耗去换取一时优势。

    当然这局面是对上真正的元夏修道人时,首先面对的一定是外世修道人,当还不至于这么艰难。

    他一边思量道法,一边总结得失,很快两天过去,不过这时他收到了消息,那些潜修修道人三三两两离了闭关之所在,来至玄廷之上,表示愿意接受玄廷的约束。

    他点了点头,这件事算是有了一个妥善结果。伸手一拿,一束卷册落入了手中,他提笔起来,将方道人此战所用神通道法,还有法器等诸多手段都是录写了上去,以备其余守正查阅。

    写罢之后,他将此卷送回阁中,再抬目看向虚空之外。

    此前他曾遣金郅行去往元夏为驻使,元夏那边也是送递传书了回去,这两天想必是能有结果了。

    墩台驻地之内,那名元夏驻使找到了等在这里的金郅行,执礼道:“金真人,你的驻使报书已有回复,元上殿同意你去往元夏为驻使,接你的人已到,你准备一下,方便的话,这几日就可动身了。”

    金郅行道:“该准备的早就准备了,金某身负要职,不敢耽搁,这就跟随贵方接引前往元夏。”

    ……

    ……

第九十七章 知传上机变

    元夏驻使见金郅行急着欲行,也没有坚持,请来了那位接引之人。

    这回为了方便,他不准备乘坐自己的飞舟,而是打算借助元夏飞舟前往。这位驻使一直将他送到了舟上这才离去。

    金郅行倒是觉得这个驻使倒也认真负责,只是这位的名字他至今都不知晓,不过想了想,也无需去知晓这些了,上一任驻使很快就不见影踪了,也不知道这位是否能长久一些。

    他回头一望,见虚壁之上裂开一个缺口,元夏飞舟正急速往那里飞去,心中不由定了定神。

    除了廷执之外,如今也就是他稍微知悉了一点张御定约的内容了,这也是由于他需前往元夏为使的缘故,在必要时刻要给出合理的解释。

    不过这一回为了确保安稳,他这一次仍然是外身到此。而张御则是赐了两枚章印给他,使得他在元夏的外身能够与在天夏的正身相勾连。

    不多时,飞舟穿渡过那一个虚空缺口,在这一瞬间,他只觉神思一阵飘忽,不知过去多少时候,他方才神思归位。

    那接引使者道:“金真人,我已到了元夏境内。”

    金郅行看了看外面,此刻再观,发现已然到了一片陌生空域之内,感叹道:“原来这里就是元夏了。”

    一到此间,他心中就感觉一阵不舒服。他原来是幽城之人,自由自在无人管束,后来入了天夏,也只需遵守天夏规序便好,可哪像这里一般,似连日月星辰沙石草木都被套在一种规矩之内,所有变数俱皆扼杀,看着令人着实生厌。

    不过他看了一会儿下来,口中却道:“好地方,好地方,金某来到此间,就如同回到自己的洞府中一般,说来元夏当年化演万世都是依据自身而出,金某到此也算是那飞鸟归林,如鱼得水了也。”

    那接引使者诧异的看了看他,虽然元夏过去不乏外世修道人的投靠,但修道人大多数都比较含蓄,哪里像金郅行这般上来就一通吹捧的?这等风格他感觉有些不太适应,但口中也只能附和,“那是,那是,金真人觉得好便好。”

    金郅行道:“不是我觉得,是就是如此啊,想来使者也是这般想的吧?”

    那接引使者只得附和道:“嗯,对,是啊,是啊。”这时他看了看外面,伸手一指,道:“金真人,过真人来了,这位想必张正使与金真人是说过的。”

    金郅行精神一振,道:“说过,说过。”他眼待期切的看去,便见到一驾飞舟驶来,并停在了面前,随后过修士从乘光而来,落到了主舱之内,他也是满面笑容迎了上去,并执有一礼,“过真人,在下金郅行,有礼了。”

    过修士微笑着回了一礼,并惊讶道:“金真人这礼节行的可真是端正,无可挑剔啊。”

    金郅行呵呵一笑,道:“这便是我辈修道人将来欲行之礼,又怎能不学好啊?”

    过修士嗯了一声,道:“可是有很多人就是不懂这个道理啊。要是人人都像金真人这般,我元夏早就摘取终道了。”

    金郅行道:“毕竟是终道么,终要经历千难万险的,诸般磨砺的,便是人不来阻,天亦要来阻,若只是人阻,那是好事啊,试问还有谁能对抗元夏呢?”

    过修士又是一笑,他对金郅行很满意,虽然这位明里暗里都在吹捧元夏,看去有些谄媚,可是这态度却是鲜明表露出来了,他可以看不起此人,但却不会不重视。除此外,是张御的亲信,现在他们还有求于张御呢,总要给些脸面的。

    他语声和蔼道:“金真人下来有什么不明之事,可以来问敝人。”

    金郅行道:“倒是有一事,既然贵方在天夏那处也是修筑了一个驻地,如今到了这里,我也当修筑一个驻地才是,金某这也是凤明而行,还望过真人多多通融才是。”

    过修士点点头,道:“这事我等已是听说了,金真人可是这里需要我们帮衬么?”

    金郅行露出惊喜之色,道:“说来全是用在墩台之上,若得如此,那是最好不过也。”

    过修士讶异看他一眼,使者墩台可是牵连传讯的重要地界,这可算得上是元夏私地了,没想到这位真的愿意让元夏来插手,不怕天夏那边问罪么?不过想想这位可能是得了关照的,有人帮助遮掩。

    既是这样,他也不会客气。

    他笑道:“既然金真人恳切相请,那我们一定是要帮忙的,我回头和兰司议说一声,此事就交给我等好了。”

    金郅行再执一礼,道:“那一切便拜托了。”

    他与天夏之间的交流根本就是用训天道章传讯的,所以是不是元夏修筑的墩台无所谓,反而可以让元夏更为相信他。

    并且元夏修筑的话,无论宝材人手当然都是元夏所予,免得天夏付出了,将来就算又被炸了,天夏也没有损失,那又何乐而不为?,

    过修士金郅行一番谈论下来后,大体上对他是满意的,与后者告别后,便即回去了兰司议处,后者见了他,道:“可是问过了么?”

    过修士回道:“是,和前面的报讯一般,这位就是张正使的亲信,这回到此,既是给天夏那边做个样子,也是方便两边传讯,那就不必再通过那边墩台那边了,如此也不至于走漏消息。”

    兰司议道:“看来是上次墩台爆裂之事让张正使过于担忧了啊,不过这方法是好,由他的人直接传递消息,总好过当中再转一遍,但是要把那里看护好了,别让下殿又是将此地给拆了。”

    过修士道:“司议放心,在我们自家域内,护持就容易许多了,不似天夏那边,我们有些时候难免看顾不到。”

    兰司议道:“只要不给下殿借口便好了。”说着,他有些不放心道:“让那位金真人也看清楚一些,不要把下殿之人错认成我们之人。”

    过修士一想这的确是个问题,道:“是,属下会提醒他的。”

    两人这里正说话之时,忽然有一道金符飘来,兰司议接了过来,面上笑容敛去,他想了想,道:“那边你多多看顾,不要出问题,我先离开片刻。”

    过修士躬身一礼。

    兰司议则离开了道居,匆匆赶到了正殿那一片光幕之下,见万道人一个人站在青玉莲花座上,左右看了看,道:“万司议?”

    万道人看了看他,道:“方才几位大司议来过了。”

    兰司议一怔,几位大司议都是露面了,这倒是很少见,想来是有要紧事机了,他心里转着念头,口中问道:“不知是为何事?”

    万道人道:“几位大司议言称,诸位祖师那里有所感应,可能是来自天夏那边上境大能的变动,要我们下来有所留意。”

    兰司议一惊,道:“莫非天夏大能出手了?”

    万道人沉吟一下,道:“应是天夏上境大能之间的争端,以往我们攻伐的外世之中也不是没有这等事,无非是彼此想法不同。若仅只是上境大能之间的争夺,其实并不妨碍我们,该小心的仍旧小心,你去问一问张正使,看他是知晓一些什么。”

    兰司议想了想,道:“张正使派来的亲信驻使金真人已是到了,正好让他传讯,免得我们通传隔了一层,他也不好做。”

    万道人道:“这么快已是到了么?好,那就让他传信。”

    兰司议一礼之后,从正殿退出,回来又寻了过修士去传话。没有多久,金执行也便从后者这处知道了消息。

    他倒是没想到墩台没有建成,就要他先是传讯了,他满口答应下来,装模作样令身边人带着一封书信送传回去。而同时却是通过张御所传的章印,将此消息传去了正身所在。

    同一时刻,张御正定坐在清玄道宫之中琢磨道法,这时他心中忽生感应,意念一顾,见是金郅行寻来,便将其传意接来,道:“金执事,可是顺利到得元夏了么?”

    金郅行回道:“有劳廷执过问,属下已是身在元夏了,只是放到这里不久,元夏这边就有一个消息托我问询。”他将过修士所说言语复述了一遍,又言:“我另外书写了一封,也是往天夏送来了。”

    张御听到是涉及上境大能,若有所思,而正在此时,殿中光芒一闪,他看过去,见明周道人出现在了阶下,对他一个稽首,道:“廷执,首执有请。”

    他心下微动,道:“金执事,你做得不错,且先与元夏之人虚以为蛇,有什么事及时报我。”

    金郅行应声称是。

    张御收了训天道章,从座上起身,动念之间,再次来到了清穹之舟深处,过去一层屏障,来到阶台之上,对着陈首执一礼,道:“首执有礼。”

    陈首执还了一礼,道:“且等一等武廷执,待他来后一并言。”

    张御点了点头。

    两人等有片刻之后,光影一闪,武廷执也是自外走了进来,并与两人见礼。

    礼毕之后,陈首执沉声道:“唤两位来,是因为方才六位执摄告知我,寰阳派三位祖师往后不会再干涉我等任何事机了。”

    ……

    ……

第九十八章 推世演天域

    张御稍觉意外,之前陈首执就告诉过他,几位执摄将有动作,但没想到这么快就有结果了。

    他心转了下念,暗自思量,这么说来,几位执摄是将这三位寰阳派的祖师处置了?还是用了其他方法?

    只是具体怎么样,不到那个境界也难以知晓,但终归是不能干涉后续之事了,这终究是好一个好事,天夏下来行事无疑少了很多顾虑和掣肘。

    而且这件事一成,多半是有其余几派的大能参与的,如此这些大能也等于是表明了自身的态度了。

    虽然从总体上看,对比元夏那边,他们这里又少了三位上层大能,但没了内患,却更能凝聚人心和力量。

    陈首执道:“今次唤两位前来,不止是为告知此事,六位执摄除了言说此事,更我是告知我辈,过后当是排布有一个对抗元夏之法。”

    武廷执抬目看来,道:“首执准备干涉世间之事么?”

    陈首执道:“并非这么简单。”他看向张御与武廷执二人,沉声道:“元夏当初演化万世,是为了断绝诸般缺弊,但是只要我天夏还在,那么变机就仍在,而元夏虽斩变数,那么我天夏自可以以自身为根本,增添变数。”

    张御听到这里,心中微微一动,若有所思。

    只听陈首执继续说道:“大体而言,就是以下层为世胎,助其造化变演。此世乃是以我天夏为根本,元夏若是放任不理,待其演化完全,则又是一处天夏,所以其必设法斩却此世,那么我与之争逐则是落于此间,不至于先牵扯到我天夏本土。”

    张御明白了,这其实就是一个缓冲地带,元夏若是不去克制,那么变数会越来越多,说不定会成为另一个天夏,最次也能拖延更多时日。

    想到这里,他又不禁转念,元夏演化万世,不知是多少上境大能参与的,但应该大多数都有参与,而如今天夏演变下层之世,原来天夏的几位执摄或许还完不成,但若有更多上境大能或许就能做到了。

    这其实与除却寰阳派那几位应该是一件事,很可能余下所有大能都是参与进去了。

    他暗暗点头,元夏若是攻不下此处,谁知道什么时候这里就会有上境修道人出现?而因为元夏斩却一切变数,所以与此世天然是敌人,而天夏则是其天然盟友。

    上层大能一出手,果然不一样,几位执摄利用本就存在的物事顺水推舟,既不能过度干涉世间,又起到了莫大作用。

    并且天夏对比其他外世也有一个优势,那就是背靠大混沌,无法被算定,这样就使得他们能够创造更多机会。

    其实大混沌的影响远不止此,别得不说,有一个有意思的事,通过这么长时间了解,他可以确定元夏修士是没有玄异的。

    而天夏修道人以往虽然得有玄异,但是数目稀少,可是到了此世,玄异却更为容易出现了,这或许就是挨近大混沌的缘故。

    武廷执这时道:“首执,此事不知我们可以做些什么?”

    陈首执沉声道:“我等要做的就是在于遮掩,我们这里虽有大混沌遮蔽,元夏无法从从天机中判别和证实,但是内部若是不够谨慎,仍旧有可能显露蛛丝马迹,特别是在有元夏驻地的情形之下,更当小心,故我等下来需得严峻规序,不令出得差错。”

    张御道:“此事若无上境之能插手,御可以确保无有妨碍,绝然不会有所泄露。”

    当日云海潜修的所有修士的气息他都是记住了,通过闻印,他可以精确知晓每个人的作为,一般他是不会看得,不过但凡有所越线,那么他就会生出感应,至于那些寻常修士,还接触不到这个层次。

    武廷执问道:“首执,不知此事需要多久?”

    陈首执道:“庄执摄告知,大约是在半月之后,这主要是给我等准备以时日,实则几位执摄之能,要做此事,也不过片刻之间。”

    他沉声道:“因此之故,我们可以抢在元夏之前进入此世,传授我天夏之道法,灌输我天夏之理念,但是一旦有人攀渡上境,那么就有可能被元夏所察觉,所以我等要利用好这段时日。”

    张御和武廷执都是点头,这就好比落在海底的山陆,就算有变化,海面之上都无法看见,那么就可一直隐藏于波涛之下,但一旦到了浮现到了水面之上,哪怕只是一点,都会为人所留意。

    所以必须在此之前先用天夏之法。天夏之法度未必是最好的,但却是如今唯一能聚合力量对抗元夏的。

    武廷执想了想,道:“此世或当推动玄法,方可能在短时之间内使得更多修道人脱颖而出。”

    张御思考了一下,他道:“御以为,真法亦不能抛却。”

    一处世域之中有亿万生灵,此中难免有一些人更适合修行真法,这些人或许短时间内难以成就,但考虑到与元夏之战当不是短短几十年内可以解决的,有个一两百载,某些资质出众的修道人也是一样能够因此而入道,甚或超拔于同辈之上。

    这样的人,修习玄法反而是限制住了他们,因为玄法现在还不完全,而真法却是早就有了通天大道了,至少一直到求全道法,都是没有层境上的阻碍的。

    三人再是商量了一会儿,将大致方向定下后,陈首执便传令明周道人,召聚众廷执入议殿之中商议。在众廷执俱是到来之后,他也是一并告知了此事。

    这一回,诸人经过商量,却是增添了一些细节,随后各自回去准备。

    张御待此议结束,便是回了清玄道宫之中坐定下来,等候变机出现。

    在坐观十日之后,他似是感觉到了什么物事在进行着变化,双眸之中现出神光,透过无数层界,一下望向虚空深处,于是他便见到一方尘世从虚空深处升腾出来,开始了阴阳之变,并演化出了诸多天地之机。

    他忖道:“原来如此。”

    尽管诸位执摄说是托以下层,但只是寻来了一个天地之种,想必这是因为一张白纸好作画的缘故。恐也唯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令此世与天夏接近。

    而元夏这一边,这将近半月下来,金郅行那边趁着墩台还在筑造,他开始走访各个世道,这等做法元上殿虽然不喜,但也不好明着阻止,只是派遣过修士过来提醒他一声,这般到处游走,下殿可能会对对他不利。

    金郅行则是无所谓道:“金某不过一个外身罢了,再加上位卑职小,便是杀了,也妨碍不到大局也。”

    过修士闻此也是无奈,只好听之任之。

    金郅行因为不是摘取上乘功果之人,够不上资格与那些世道之中的宗老族老攀谈,所以专门结交那些外世修道人,并趁着便利暗暗观察此辈深心之中的想法,想看哪一个是可以收拢的。

    他虽然没有常旸那等挑唆和拉拢人的本事,可是目光十分毒辣,只要是他看准的人,那十有八九就错不了。

    差不多半个月时间,他接连走访了两个世道,拟定了一份名册。按照他的看法,大约只需一年多,他大致就可以拜访完所有世道了,对其麾下的外世修道人有个粗浅分辨了。

    这一日,他从东始世道出来,往北未世道而来。北未世道十分重要,他这次到得元夏,重点就是落在此处。

    易午闻听天夏驻使到来,心中已是有数。但他知道北未世道之中耳目众多,所以自己并没有出面,而是让一个族人代替自己招呼。

    待等了几日后,他变化了一分身暗中去见金郅行,拿出了焦尧临行之前留下一枚信物。

    金郅行也是拿出了信物,双方对照了一下,各自放心下来,他露出笑容,道:“易真人,张正使让我告知尊驾,那事机进展顺利,此去多数真龙族类已然得以开了智窍。”

    易午惊喜道:“此事当真么?”

    金郅行自袖中取出一封符书,道:“易真人请观。”

    易午连忙接了过来,他看了一会儿,意识到这是什么了,微微睁大双目,道:“这是以气血书就的文书,莫非是……”

    金郅行笑道:“而且是贵方族人所书,临行之前,每一个开得智窍之人都是在上面留书,这些同道都是易真人族人,真伪想必一辨即知。”

    易午略显激动道:“我要去拿给宗主看看,我族类终是可得延续了!”他看了看金执行,恳切言道:“天夏的诚意,我北未世道是见到了,但是有些事唯有族长才能作主,还望金驻使能够理解。”

    金郅行敞亮道:“金某自是明白的。”

    易午对他郑重一礼,道:“还请金道友现在这里等候,宗主会如何做,易某此刻无法言,但既然天夏以善意待我,我等也必会给天夏一个说得过去的交代的。”

    金郅行笑呵呵道:“无碍,我天夏虽然并不是不求回报,但既然帮助了贵方延续,那自然也不希望贵方因此受难,只要在贵方能力所及之内助一助天夏,便也不负我们一番交情了。”

    他心中琢磨着,反正开智窍的技艺在天夏手中,族类想要延续总归要依靠天夏的,此刻多说些好话也没什么。

    易午听了,更是感动,道:“还请金使者稍待,易某去去就回。”

    ……

    ……

第九十九章 持法需正诚

    易钧子看着手书,尽管上面的字迹在他眼里很是稚嫩,但却透着一股生机和活力。能开智窍,就意味着能修行,从此脱离了兽类成为有智之类。

    他看罢之后,抬头道:“这次所欠人情不小。”

    易午应和一声,他将金郅行方才所言复述了一边,道:“宗主,天夏如此善待我族人,却又不求什么,我们该当帮住天夏才是。”

    易钧子摇了摇头,天夏越是所求不多,这承负就越是难还,不过至少这态度不让人反感,他沉吟片刻,,道:“你回去告诉那位金驻使,我需把更多族人送到天夏,就请他勉为其难再帮一个忙。”

    易午有些诧异,不予回报,反而提要求么?他想起自己方才的许诺,为难道:“宗主,这……”

    易钧子道:“你照做便是了。”

    易午只得应下。

    他从这里退出,转了回来又是见到了金郅行,转陈了易钧子所言之语,只是他说着话却还有惭然。

    金郅行倒是神情如常,心中却是暗喜,在他看来这是好事啊,北未世道越多后辈送到天夏,那与天夏纠葛就越深,族群未来无疑就在天夏了,而且开智之后所接受的无疑也将是天夏的理念。

    不过他能看出,易钧子这里面也有自己的算计,不过这也很正常,身兼一族之主,总要为己方谋利益的。

    他想了想,道:“贵方族类金某倒可以试着带着走,但是这个办法么……为了遮掩,要委屈贵方了。”

    易午一听就知道他说得何事,最光明正大的途径就只有那族人当作畜力来用了。他叹了口气,道:“我等长久受元夏压迫,这点委屈又算得什么呢?况且道友又不是为了侮辱我等,而是为了帮助我等,感谢亦是不及,不会有半分怨怼的。”

    金郅行道:“那就好,明面上我天夏不能白取,会给一些好处的,到时候麻烦宣扬出去。”

    易午默默点头。其实这个头一开,唯有再送一些族人去往元上殿,才能摆平此事,这些族人难免不得解脱,只是这却是必须做出的牺牲。

    议定下来,金郅行又是停留了几日,这才从北未世道出来,回到了新造好的驻使墩台之中,似是为了显示自身的物力充沛,元夏所造的这个墩台比在天夏的那个豪奢的多,也壮丽的多。

    而且还给他配了上万仆从,里面不少是低辈修道人,说是直接赠予他了。这倒不是说说而已,而是将这些人的命契都给了他。

    金郅行看着摆在案上的命契,也是感慨万千,换在天夏,是绝然不可能将人做牲口一般赠来送去的。

    他才是回来没有多久,过修士就寻了过来,道:“不知前回拜访金真人之事,可曾告知张廷执了么?”

    金郅行道:“早已是说了。只是张廷执似有什么顾虑,至今还未得回音。”

    过修士哦了一声,他想了想,自觉有些明白了,这恐怕涉及到上境大能之事,所以不敢多言吧?

    他笑了笑,道:“过某知晓了,金真人,你方才回来,想必有许多地方不甚熟悉,我便不打扰了,改日再与你叙谈。”

    金郅行将他送走后,便封了关门,言称闭关,实则却是与正身勾连,传递近来收获。

    清玄道宫,张御站在宫外大台上,这几天来他一直看着那方的天地的演化,见是虚空开辟,阴阳两气冲突,从狂躁到温顺,进而多出了无数星辰日月。

    想必再有几日,便会有生灵开始出现了。

    这里演变在大能之力推动之下,相对于天夏是非常快的,因为这并不涉及到上层境界,所以暂时不至于会被元夏所察觉。

    于是他也不再多看,转回了道宫之中,在榻台上坐定,伸手一捉,那一根青玉之枝出现在了手中,为了增添斗战之力,他决定先将这株益木所化之枝利用起来。

    他准备用清穹之气加以重新洗刷祭炼一遍,纵然没有上乘技艺,可是能驾驭清穹之气祭炼的法器的,玄廷之上也就是寥寥几人罢了。

    调息片刻后,他把手一松,任由这枝节飘了出去,悬浮在身前一丈之地。同时心念一转,身外有一道青气、一道白气飘飞出来,化作青朔、白朢二人落在了他左右下首。他道:“今需两位,与我一同祭炼此器。”

    白朢、青朔二人都是打一个稽首,道:“自当出力。”

    两人各是伸手一指,将法力灌注到了青玉长枝之上,而他亦是把手一抬,源源不断引动清穹之气落下,冲刷在青玉之枝上。

    随着清穹之气不断在上流淌,这根长枝似是杂质都是洗刷了去,变得通透起来,好似一根琉璃长枝。

    此回并不是为了在此物之上添加更多妙用,而单纯只是能够让他的力量得以发挥,所以完成起来并不困难,大约有半月下来,枝节之上便焕发出阵阵宝光,轻抬手腕,便有阵阵仙雾散开,氤氲满殿。

    他伸手出去,将此枝重新拿在了手中,端详片刻之后,轻轻一挥,却是没有任何回声,仿佛一根轻巧柳枝,然而上面光芒有意无意擦过了殿内一尊金鼎,此物霎时化成了一地金屑。

    他手腕再是一抖,枝节上那气光扩散出去,传出隆隆响声,好似万千雷霆轰鸣;

    随后他又是将之一甩,枝节陡然变得柔韧无比,倏地延伸出去,但那宝光之上传来了一股沉滞压力,殿内外所有人都觉身躯莫名一沉,不过他稍放即收,是以这感觉又很快消去了。

    他不觉点点,这只是力量运使的不同方法所致,此枝如今已是可以随心所欲的传递他的力量,虽然妙用不多,但对他来说也是足够了,而且也更为合适。

    此刻他对白朢、青朔二人一点头,两人对他打一个稽首,便重化一青、一白两道烟气,又是回到了他的身躯之中。

    他将长枝一抚,此物亦是化作点点光芒,化入了他身外星光玉雾之中,而他则是站了起来,再是来至宫外大台上,望向那方世域。

    过去这几日,这里已是变了个模样,其中一个巨大地星之上,演化出了无数妖、灵之种,并且可能是因为挨近了大混沌,种类繁多无比。

    这些都是在一夕之内变化而出的,不过诸位大能利用的是原本就有的种子,而后加快演化,只要不触及上层境界,那就没什么问题。

    倒是化演到这一地步,此方天地已是可以容纳外来映照了,于是心念一转,便有一具化影分身照入了这方世域之内。

    做完此事后,他正要回转宫中,心中忽生感应,往墩台方向看了一眼,一道化影就出现了一方平台之上。

    胥图正在等候着,见他出现,执有一礼,道:“张上真有礼。”又抬头道:“真人有传讯至。”

    张御意念一动,一枚金印从袖中飘了出来,胥图赶忙也是拿出金印,往上一托,两物立时碰撞出一团光亮出来。

    等有片刻,盛筝身影在光中凝聚出来,他先与张御一礼,才道:“见一面不易,盛某便长话短说了,近来会有一个人到天夏那处,这个人希望张上真能帮忙处理掉。”

    张御道:“这位是什么人?要盛上真你亲自关照?”

    盛筝道:“说来这是一位疑似应机之人。”说着,他解释了下应机之人为何意,大致就是能助元夏兴起的英才。

    他又道:“不过上殿其实是不相信这种话的,他们认为元夏变数控制的好,又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出现?可是他们一方面他口中说不信,可事实上却又暗戳戳的在挑拣这些人。”

    张御道:“既然是上殿挑拣的,应该都是世道中人吧?”

    盛筝摇头道:“恰恰相反,多数疑似应机之人,都是我下殿之人,有几位就是从下面弟子中拔擢出来的。我说得这人,上殿发现了其人不俗,故是将之招揽了过去。”

    张御道:“看来是你们下殿没有守住人。”

    盛筝哼了一声,道:“人心难算,人往高处走虽也是理所应当,但是还未成气候就急着往上寻攀,这人将来一旦得势,那还了得,早些走了也是好事。”

    张御问道:“既然这人这般重要,那为什么上殿要送到天夏这里来,不应该保护起来么?”

    盛筝冷笑一声,道:“这里便涉及到了一桩有趣之事了,你们天夏或许很难理解,但是在我们元夏却是常理。似他这等从凡尘中被提拔起来的弟子,脱离了下殿,没有了庇托,真以为尊卑就不存在了么?真以为什么人都会惯着他么?等什么时候功行修炼到了上层境界再来谈这些吧。”

    张御在元夏待过一年,这时一转念头,心中顿时了解。

    这位虽然急着脱离了下殿,可因为身份卑微,所以又为上殿诸修所不容,不可能容许其待在那里修行。算来算去,反而是天夏这里最为合适。这看去似有些匪夷所思,可仔细去想,却又十分符合元夏之现状。

    盛筝道:“此事无需贵方动手,我等来动手便好,但却需张上真你提供一个方便。”

    张御知他所谓的方便,其实就是事发之际不作理会,也不去接纳其人逃遁,他点首道:“可以,此事我答应尊驾。”

    ……

    ……

第一百章 应机顺天意

    在与盛筝说定之后,张御分身也是化了去,意识重新归回了端坐于清穹道宫内的正身之上。

    只是他想了下,却感觉方才盛筝没有说实话。

    这件事里面一定有他不知道的东西。

    连盛筝都要设法遮掩,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东西是需要留意的。

    考虑下来后,他传讯给了停留在墩台的玄修,叫他们留神近来两界出入之人。他倒是要想看看,那所谓应机之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此时两界关门之外,一驾元夏飞舟飞来,落在了位于天夏这边的墩台之上。

    这些时日以来,陆续有飞舟往来,天夏的外宿镇守都是冷眼旁观。现在就算不许元夏之人过来,他们也无力阻挡,只能等着玄廷上面拿出相应的对策了。

    元夏飞舟主舱之内,坐着一个看着十分年轻的修士,此人名唤曾驽,正是盛筝口中所言应机之人。

    他此刻从座上起身,拿过一枚晶玉,往下一掷,此物碎裂之后,晶屑散开,自里面出现了一个虚影。他道:“我已经到天夏了,下来又需做什么,总该说清楚了吧?”

    那虚影道:“不要那么不情愿,上殿让你到天夏来,也未必不是好事,这同时也是一个尝试。”

    曾驽言道:“这是什么意思?”

    虚影道:“你知道何为应机之人么?”

    曽驽略显不耐道:“不就是有气运扶托,天赋异禀,易于修行么?这话你们对我说了多少遍了。”

    他修行至今,不到五十载便就成为了玄尊。要知道他所修的功法与别人没有什么区别,可他就是能人所不能。

    在过去,元神之下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障碍,也没有任何外药的辅助,修成元神仿佛是水到渠成一般,甚至心性这一关对他来说似乎是不存在的。

    现在更是快要修行的寄虚之境,这只能用异数来形容了。

    那虚影言道:“到底什么是应机之人,很多人说不明白,也只是胡乱猜测罢了,可是根据我们的推算,应机之人乃是天道与我元夏之道碰撞出来后的一线天机,天道是在自救也。”

    “天道自救?”

    曾驽却是不信,道:“天道何等奇伟,岂言自救?”

    那虚影也未与他强辩,道:“那我们各自留存意见便好,等以后自得验证,但是天道若不容许,你们修行又怎么可能远胜常人,又怎么可能毫无心性之求,这是天道给你们开了一个缺口,可换个方向过,这或许也是我元夏之道撕开的缺口。”

    曾驽听到这些话,心中不禁有些震动。一直以来别人都是告诉他是气运所钟之人,但还从来无人对他说过这等事,

    那虚影道:“但是我告诉你,你想凭借天道之所钟成就上境,仅仅如此却还不够的,你知道自诸位大能演化天地以来,有多少人得攀上层么?”

    曾驽着紧问道:“多少人?”

    那虚影道:“具体无人知晓,但是可以告诉你,早前成就还有几分希望,但是后来成就之人越来晚,间隔时间也是越来越长,因为能去到上面的人是有数的,自我成道以来,已经不曾听到有人成就可,所以在元夏可以看作这条路几乎没可能了,但是在天夏却是有可能的。”

    曾驽想了想,领会了他的意思,道:“天夏还能得以成就的途径?”他露出疑惑之色,“可为什么前人不去其他外世试着成就?”

    那虚影沉声道:“那是因为天夏是独特的,也是唯一个剩下的外世,其代表了最大的变数。”

    曾驽不由心动了起来,但他又嗤了一声,道:“哪有这么容易,我如今连寄虚尚差一线,哪里能够奢望去到上境?”

    那虚影看出他口不应心,他道:“这正是因为你还未曾寄虚,所以希望才是更大,这里面的道理,不用我说,你以后自然会明白的。好了,你该下舟了,我们安排来接你的人已经到了,你跟着他走就是了,你在天夏最好听他的安排,这样才能遮护你的安全。”

    曾驽看了看他,就甩袖往舟下去了。

    那个虚影背后有声传来,道:“这个人未经心性磨练,实力与心境不符,想法尤其跳脱,他若是真是成上等境界,可不见得会对我们这些帮他们的人友善,说不定还会以为我们攀附他。”

    虚影却淡淡道:“放心的,就算他真的能成功,我们也不会让他们走到那一步的。”

    那声音又道:“你有安排就好了,只是上殿那些老古板不容他,他自身又是下殿叛逆,下殿恨不得将他除之而后快,至少在他证实能寻路之前,他还有用。”

    虚影道:“那看他能挺多久了,若是他真是应机之人,那么或能逢凶化吉。”

    那声音想了想,惊异道:“照你这么一说,其被天夏这边赶来,那反而是气运使然了?”

    “气运么?”虚影玩味道:“机缘之事,往往伴随劫数,若能过去,那自是气运通天,若是过不去,那么他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此言有理,那且看他能否过去了。”说完之后,随着光芒敛去,舱室之内又恢复了平静。

    曾驽在一名王姓修士的安排之下,躲入了一间偏僻宫台之内,整日不与任何一人相见。他在此修行下来,却是惊喜发现,自己这番修行进展颇快,距离触摸寄虚之果也是越来越近了。

    若是在元夏,似乎上进之路都被框死了,只能在一些狭窄的道路中行走,千方百计挤入进去,然而在这里,好似天地开阔,处处门户皆可过,不是在元夏修行过的人是不会有这等感受的。

    “果然来对了。照这般修行下去,再过一段时日,不定就能寄托神气了,只是……”

    在修道路上,他的确是天资洋溢,几乎是本能察觉到了一丝不对。于是他又抛下一枚晶玉,又唤了那虚影出来。

    那虚影道:“何事寻我?”

    曾驽道:“我感觉自身修行已是快要触摸到寄虚,但是总感觉前面虽有门,可是自身却与之有些隔阂,这否是道机不同的缘故?又该如何解决?”

    那虚影沉吟片刻,道:“可能是缺少外物的缘故。”

    “天材地宝?”曾驽有些诧异,随后两袖抖了抖,自傲言道:“我修行从来无需此物。”

    那虚影道:“并非是如此简单,因为你是元夏修道人,对于天夏而言是一个外来之人,与此间不能完全相契,因此导致如此。”

    曾驽质疑道:“天夏难道不是以元夏为根本演化出来的么?”

    虚影道:“同中有不同,再则我们许久不曾窥看到天夏的天机了,天夏能成为最后一个需要覆灭的世域,可能有什么玄妙隐藏着。这些你且不管,也不是你现在能弄明白的,你只需知道你需要一件天夏蕴生出来的宝物,将之接化入到神气之中,才能渡你去到寄虚。”

    曾驽皱眉道:“可我到何处去弄?天夏岂会听我的?我也不可能走元上殿途径。”

    虚影道:“这里我来想办法吧,正好近来有一个天夏驻使在,我可通过他来找到这类东西。”

    张御,并将事情详细说了下。并言自己也不知道用来做什么。

    仅在两日之后,张御这边就得了金郅行的告知,说是有人向天夏这边讨要一件灵精之物,只需交给留在墩台之上的某一人便可,过后自有回报。

    这事没有来路,拜托之人也不知身份,显得没头没尾。

    可他想了下,灵精之物显然是用来修行的,可特意往天夏来求,那一定是试图在天夏修行。联系到盛筝和他说得那件事,不禁让人心生联想。

    假若真是这样,那么这所谓应机之人不像别人认为的那样到处遭人嫌弃,恐怕还是有一些人在背后暗暗扶持的。

    这件事表面看去是一桩小事,所以他没有理由不帮,再说从他这里送出去的灵精之物,他也能凭此观见那接手之人。

    思定之后,他便通过训天道章安排下了此事。

    大约十多天后,墩台之上也是这里收到了消息,那王姓修士对曾驽道:“天夏这边答应了。说是东西不日将会送来,你不宜出去,还是去拿吧,你就待在这里,哪里也不要去。”

    曾驽道:“行,我在这里又不识得人,外面说不准哪个就是我的对头,我又能去哪里?”

    王姓修士想想也是,于是他放心离开了驻地,去迎那一驾送灵精之物的天夏飞舟。

    曾驽在他走后,本待继续修持,可是这个时候,他腰间的一块玉佩却是轻轻响了起来,他先是一惊,再是一喜。

    他在原地转了一圈,哼了一声,自语道:“便是出去又如何,墩台这里也就是外世修道人功行高些,他们有胆子伤我么?”

    于是他甩袖出殿,化遁光往那玉佩感应之地而去,远离了墩台之后,便是来到了一驾停顿在那里的飞舟之前,正犹豫是否要进去之时,却见舱门一开,一个气质柔弱,面目秀美的女修自里飘渡出来,

    “霓宝?”

    曾驽惊喜道:“你真的到天夏了?”

    那个女修轻轻点头,道:“是,听说你来了,我又怎能不来呢?我来投奔你,你不会不收留吧?”

    曾驽毫不犹豫道:“当然。”

    那女修拿秀眸看他,道:“那……假如我要你跟我走呢?”

    曾驽不解道:“去哪里?”

    那女修道:“去天夏。”

    “去天夏,为什么去那里?”曾驽十分不解。

    就在说话之间,远方一阵光芒骤然闪烁出来,将两个人眉眼映照的一片雪白,他转头看去,神情不禁一白,方才他所待的墩台,此刻不知被什么东西轰塌了半边。

    那女修幽幽道:“你现在明白了吧。”

    ……

    ……

第一百零一章 风过余杂声

    曾驽看着那墩台好一会儿,心中也是一阵后怕。他现在还没有到寄虚之境,若是方才待在那里,以那般大的爆裂威能,不死也是身受重创。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神情一惊,看向那女修,道:“是冲着我来的?”

    女修点点头。

    曾驽咬牙道:“一定是下殿那些人!”他神情有些复杂看着女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女修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道:“是不是方才有人叫你不要离开?”

    曾驽沉吟道:“可是他们没有理由害我,不然为什么要把我送出来?”

    那女修用清澈的语声说道:“他们不是所有人都是一个想法,他们或许不愿,可不是说所有人都是这般想的。”

    曾驽想了想,有些烦躁道:“所以你叫我去天夏,可是天夏肯接纳我们么?而且天夏的实力,根本不可能是元夏的对手,去了那里不是自寻死路么。”

    女修凝望着他,道:“你认为你能成就上境么?”

    “当然!”曾驽毫不犹豫回答道:“当然能!”

    虽然那虚影说他在天夏有可能成就上层境界,可他心中已是这么认定了。不过这倒不算自负,修道人要是连这个信心都没有,那又何谈求道呢。

    女修轻声道:“既然你能成就上境,那你又怕什么呢?天夏若是连你的价值也看不到,那么他们趁早认输罢了。”

    “说得好!”曾驽被她说得斗志昂扬起来,“我们不会去了,这就去寻天夏人!”

    墩台崩塌了一半的景象,那些外宿镇守都是第一时间看到了,心里都在诧异,这方才修筑好了才一个多月吧?这就又崩塌了?

    而且看这个模样,剩下的也那一半维持不了多久了。这个元夏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总是出现这等状况?

    要不是看这爆裂的模样与上回一般,而且后续没什么动静,反而是一片混乱,他们还以为元夏是故意如此,好挑起征伐天夏的事端。

    负责巡查的修士也是通过训天道章,第一时间将这里情形报到了张御这里,后者原本正在精研道法,收到这个消息后,第一个念头想着是不是下殿动手了?

    他问道:“我们没有伤亡吧?”

    那修士道:“回禀廷执,不曾有。我们遵守命令,平日不靠近元夏墩台,只是乘坐飞舟在外巡游,爆裂之时有些同道的飞舟稍微受了点冲击,但并无大碍。”

    张御微微点头,考虑了一下,道:“那个元夏驻使呢?”

    那修士回言:“属下方才也是试着问过了,那位驻使恰好也在被炸掉的半边墩台那里,怕是……没能逃掉。”

    张御道:“知道了,你们继续盯着,有什么事继续报我。”

    那修士道:“属下遵令。”

    张御与结束了对话后,自座上起身思量了下,这件事表面看着应该就是下殿所谓,但这里面透着一股古怪,他总感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只是考虑了没有多久,训天道章之中又有感意传来,却是方才禀告的修道人又寻到他这里,他问道:“可还有什么事情?”

    那修士道:“廷执,方才有两个元夏修道人寻到了我们这里,说是想请我们天夏的托庇。属下求问该如何处置?”

    张御眸光微动,道:“来人说了是什么身份了么?”

    那修士道:“那当是一位玄尊,但是说不见天夏上层,便不肯表明身份,只说自己有些特殊,若是天夏不见他会后悔的。”

    张御道:“这般说来,这两个人是走投无路了。”

    那玄修不无忧虑道:“廷执,会不会是这两人爆裂的墩台,后又故意再来我处?”

    张御朝着玄修所在的地方望了一眼,霎时望到了曾驽二人,眸中神光闪烁片刻,他道:“不是这二人所行之事。你令他们等在那里,稍候会有人来见他们的。”

    那修士道:“属下遵令。”

    张御则是以元都玄图传了一个消息,让卢星介、薛道人二人乘坐游星前去接这二人。

    曾驽这个时候已是到了飞舟,他左右看了几眼,似是有些惊疑不定。那女修轻声道:“怎么了?”

    曾驽道:“没什么,方才似有人看了我一眼。”

    女修道:“这里是天夏地界,难免会有人来看你,我们既然投靠他们,就要适应了。”

    曾驽点头道:“我懂得的,现在要寄人篱下,只能顺应他人之意了,你放心,我不会致气冲动的。”

    两人跟随着飞舟往虚空深处去,大概有一日之后,便停泊到了一座游星之上,两人被接到了大殿之内,卢星介和薛道人两人正奉命等着他们。

    卢星介看了两人一眼,稽首一礼,笑着道:“就是两位要来投奔我天夏么?”

    薛道人心里哼了一声,在他眼中,曾驽二人立场不定,毫无诚义可言,他最是看不起这样的人。

    曾驽也是打量了两人几下,他心里也同样有些看不起面前两人。这些不曾摘取上乘功果的修士在他眼里毫无攀交的必要,迟早是会被他甩在身后的,而等他修成上乘境,这些都不过是衣摆上的灰尘罢了,一拭就没有了。

    他挺直身躯,道:“两位,我们要见能作主的人。”

    那女修则不开口,虽然私底下曾驽大多听她的,可只要在人前,她从不会去主动去替曾驽作主。

    卢星介表面却是好脾气,道:“两位,既要见我天夏上层,那便请说说来意吧,上面总不是你们想见就能见到的,换到你们元夏想必也是如此吧?”

    曾驽犹豫了一下,道:“请转告天夏上层,我这里有涉及两家成败之事禀告。”

    薛道人不满道:“你们这不等于什么都没说么。”

    曾驽却是坚持道:“事关重大,我们也有不说的理由,请相信我们,既来到了贵方所在,若不是大事,我也是不敢欺瞒贵方的。”

    卢星介笑道:“是如此么?好,我们替两位禀告,请两位等候在此间,这里非常安全,元夏之人还到不了此间。”

    而这个时候,因为确认第二任驻使同样亡在了那场爆裂之中,于是元夏又派了一位驻使过来,并通过传讯联络到了张御。

    张御化一道分光化影来至元夏飞舟之上与其人相见,这一次依旧没有问其人的名字,只道:“你们终于来了,你们承诺不再出现问题,可是这一次是怎么回事?”

    驻使道:“请张正使相信,这一次绝非我们所想。”

    张御淡声道:“我记得上次你们也说过类似之语,你们准备怎么做,把墩台再修一遍么?”

    驻使不觉有些难堪,元上殿的确是这么想的。因为接连出现问题,有些人认为是不是要撤下墩台。

    但是众多司议坚持认为不能撤,因为这是上殿的脸面,若是撤了,也代表着元上殿的策略失败了。那么下殿肯定翻过来骑到他们的头上,所以无论也不可能定性为失败,也不存在失败,只是一时的波折罢了,越是出现问题,越是说明他的策略是对的,不然为什么有人拼命反对?

    张御平静道:“这一次我也不多言什么了,想必事机到底会如何你们都清楚,用不着我再来多说一遍,既然贵方还要再建墩台,我这里还是会配合你们,但是希望你们先把自己内部的事机理清。”

    驻使感激一礼,道:“多谢张正使支持。”他犹豫了下,又问道:“张正使,我们走失了一位修道人,不知张正使有没有消息?”

    张御淡言道:“你们元夏的人去哪里需要来问我么?还是你们认为这位元夏的修士来投我天夏了?”

    驻使有些尴尬道:“在下只是一问,我们想着墩台突然爆裂,缘由还不清楚,或许有些人不放心,来寻贵方托庇也是可能的。”

    曾驽离开后,凑巧的是,当初看见离去的人都在爆裂之中身故了。

    一般来说,只要是元夏本土修士,成为玄尊之后,就不再需要命契了,元夏有的是办法控制人,所以不妨显得大度一些。

    可问题是,曾驽到了天夏这边后天机根本难以算定,到现在连其人是生是死都是不知,这件事暂时就成了悬案了。

    张御看了看他,道:“这人是什么身份,你们这般关切他?”

    驻使忙道:“只是一个不太重要的人罢了,但总归是我们元夏的修道人,不好放任不理的。”

    张御点点头,道:“既如此,我知道了。这事我会稍后会过问一下的。”

    驻使想了想,觉得也只好先如此了,执有一礼,道:“那就拜托张正使了。”

    张御与他谈过之后,就把意识收了回来,他思量了一下,便又并起训天道章寻陈首执谈论了一番,议定之后,他下来便寻到晁焕,传意言道:“晁廷执,元夏那边投来了一人,我不便见他,与陈首执商议过后,决定劳烦你去查检此人一番。”

    不一会儿,晁焕饶有兴趣的声音传来道:“难得有差事,晁某这就走上一趟。”

    张御与他交谈结束,便收神回来。他于原处定坐了半日后,便看向那片由下层变化的虚宇之中。

    ……

    ……

第一百零二章 法深气未足

    张御在望过去的时候,他分身的忆识也是随之进入了心神之中,如今那一方天地,看着已然是十分完备了。

    而位于天地之中,最大的那方地陆之上,上面各种生灵物类慢由演化的过程也是尽展于眼前。

    生命每一步的进展都是十分合理的,自有着一股自然协调的韵律之美,且深入观望到细处,却又有着一股精雕细琢的惊艳之感。

    好像这一切都是事先排布好的,每一分每一处都在其本该在的地方,不是强硬的填充,而是自行流淌过去的,似他这等懂得道法之人,看着感觉十分之愉悦。

    上境大能的手段无疑是与道相契的,十分自然的在此中显现出了道法变化之妙。

    以往有一种猜测,认为浊潮之下地陆不断膨胀扩张,下层有可能原本就是上层的一部分,只是浊潮演变之下不断退转。

    可是现在看起来,这却是有失偏颇了,或许应该是说,下层有可能变成上层,似是在那里周而复始,不断循环。

    他的化身自入世之后,就一直都在此间观察着。此番经过沧海桑田的变化,各种生灵也是繁衍扩散。一开始因为天地灵精汇聚,向四面流布之时,总有一些得了天地眷顾的生灵拥有各种神异之能。

    但是随着灵精日趋下降,也逐渐销声匿迹了,余下的是过去看着十分卑小的族类,生人便在其中。

    不过这些生灵,不论妖、灵亦或生人,因为自身能力有限,在新生之初总是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天地劫灾的。

    虽然对个体来说有些残酷,但这是生命演进的一部分,只有当大的群体力量足够时,才会往下沉降,兼顾更细致的部分,现在为了族群的延续,汰弱存强却是其中一部分。

    各个族类之间,彼此有时也会遇到,互相竞逐生存权柄,但毕竟天地广阔,这些争端眼下还不是主流。

    他对于生人当然是最为重视的,因为未来这里作为缓冲地带,这里的修道人一定是需要自行具备抵抗能力的。不过他这化身一直没有刻意去保护扶持,至多是准备在关键的时刻维持着这些人最后一点火种不灭。

    可事实证明,这些生人虽然身体弱小,但无疑极具智慧,总能找到自己的生存之道,并且极为坚韧,最惨烈的时候,整个地陆之上,全部生人的数目加起来几乎不足两千之数,可是在此之后依旧能重新繁衍崛起。

    渡过了最为危险的时段后,天地灵精的散布也是变得逐渐平稳起来,渐渐分布在了整片虚宇之内。

    而生人聚落也是进入了一个繁衍的高速期,通常以数百人为一个聚落散布在的大地之上,其中大多数仍是过游猎游耕的生活,唯有少数才聚落定居了下来,并且越来越是壮大。

    他看到在某一处部族之中,化身正坐在一方平整的大石之上,以指为笔,在大石之上刻下一个个文字,三十余个身穿麻衣,足下草鞋。用木簪束发,拿着石斧,身背大弓的少年人围坐他身边在认真倾听着。

    化身并不直接传授道法,而是引导他们该是如何调养吐纳,如何壮大气血。这等最底层也最粗浅的东西,在哪个天地都是相同的,哪怕没有任何神异的世域,习练久了,也依旧能够强身健体。

    实际上,他前面已经传授了许多代人,如今已是三十多代了,这些人通过自己,已然是摸索出来了一套相对较为成熟得呼吸法门了。

    而在传授的同时,他同时又教导了一些天夏的道理道念。

    按照玄廷的吩咐,这世上之人,所有生灵,不分内外高低,都必须和天夏拥有一般道念,所有人都需奉行天夏的道理。

    不过太过高深的道理,这些人还听不明白,故是他如今先是种下一些种子,等待着日后生根发芽。

    他看到这里,心里转了转念,再等上半月,或许就能看到另一番气象了,那个时候,更多同道当能进入此间,继续此世的推动了。

    游星之上,曾驽在空旷的宫观之内一连等了数日,每日除了打坐修持,就是与女修霓宝下棋,举目望去,外面除了几个什么问不出来的修道人,就是深邃无尽的虚空。

    女修霓宝看他有些心神不宁,出声安慰道:“少郎莫要焦急,既然他们收留了我们,应该是有诚意的,我们在别人地界上,就耐心等等吧。”

    曾驽道:“我倒不是为此担心,而是……”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他倒也是知道的,只要是大势力,除非是重要之事,一般上层的反应都很慢,都是需要一定时间的,天夏在不知他底细的情况下这是正常反应。

    倒是他怕天夏一时想不开,把他交给元夏,因为他似是听闻,好像天夏内部有亲元夏之人,而且地位颇高,要是不问来路就将他处理了。

    不过真要那样,他就直接揭露自己的身份。只要自己的价值显露出来,天夏一定是会重视起来的,至少不会让他回去元夏了,料想亲元夏之人也不可能一手遮天。

    卢星介通过一面水镜,看着曾驽那患得患失的样子,面上微微笑着。虽然报上去了,但他却说此人桀骜,需要晾此人几日方好说话,上面也是采纳了。看得出来,每多停留一日,对这两人都是一种煎熬。

    薛道人冷眼瞅着他,不屑道:“摆弄这些不痛不痒的小手段有意思么?”

    卢星介微微一笑,道:“想当初我们在虚空之中待了多久?他这才待了几日?”

    薛道人道:“你当初不情愿,想必他也是不情愿的。”

    卢星介道:“我这是替天夏打压他的傲气,不然到了上层那里,他依旧是要吃亏的,他懂些道理,对天夏对他都好。”

    薛道人讥讽道:“那他可真要多谢道友了。”

    这个时候,有一名弟子走了过来,对着两人捧上一封文书,道:“两位玄尊,玄廷来书,说是不见两位了,免得你们不欢迎,这就直接带人过去便好。”

    卢星介把书信拿来一看,神情微微古怪,道:“原来来的是这一位,倒的确不太好相见啊。”这位日常负责监察玄廷之下每一位天夏玄尊,是实话,平日若是无事,谁也不想看见这一位找上门来。

    他将文书递给薛道人,道:“薛道友若是无有问题,那我们就把人送过去吧。”

    薛道人拿来看了看,知晓来人后也是心中跳了几下,他定下了神,道:“好,尽快把人送走。”

    曾驽在得知天夏上层的人终于肯见自己后,心里也是一松,他与霓宝乘上飞舟,在虚空横渡半日之后,来到了一座地星之上。

    这里有一座凌空悬浮,周沿环绕清雾的道宫,飞舟进入里间,便停在了云雾之上。两人跟随接引修士一路朝里而行,来到了大殿之内。

    晁焕此刻正负袖站在那里等候,见两人进来,看向他们道:“两位有什么紧要之事,可以直接说了。”

    曾驽看了看他,却有些不放心道:“阁下就是天夏上层执权之人么?”

    他觉得晁焕修为只是寄虚之境,怀疑这位真能做得了主么?毕竟他在元上殿下殿之中,通过负责决议的都是摘取上乘功果之人,虽然许多是用法仪提升的,但道行就是道行。

    晁焕玩味看了看他,道:“你好像对我不满意?”

    曾驽想说不是,但是心中傲气令他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反而抬头直视过去。霓宝在后面轻轻了拉他,他却梗着没动。

    晁焕似笑非笑道:“有什么意见,你大可以大胆说出来,你若是不坦诚,我们又怎么好接纳你呢?”

    曾驽道:“是,你的道行不够高,我怀疑你做不了主。”

    晁焕挑了下眉,悠悠道:“你是否知晓,只要我转身离开,你就会关押在这里,永无可能出去。”

    曾驽皱眉,“是你让我坦诚一些的。”

    晁焕理所当然道:“你虽然很坦诚,但是惹我不高兴了,那就是你的不对,你来投奔我们,难道要我来迁就你么?”

    曾驽冷然道:“这里不留人,那曾某走好了,只是你们莫要后悔。”

    晁焕笑了笑,道:“你还有回头路可走么?除了我们天夏,还有其他去处么?其实听到你来投我们,我们拒绝的,你不过是一个玄尊,或说一个真人罢了,我很好奇,你凭什么认为天夏一定会收留你呢?”

    曾驽想要反驳,女修霓宝拉了一下他的手,于是他平复了下呼吸,抬头一字一句道:“我是天道应机之人!”

    说完之后,他故作平静道:“贵方应该听说过什么是天道应机之人吧?需要在下再解释一下么?”

    晁焕点点头,漫不经心道:“然后呢?”

    曾驽怔了怔,应机之人是曾驽最为自傲的身份,以往哪怕别人不喜欢他,听说此事之后也是一样是十分吃惊的,至少态度前后绝然不一样,可是现在晁焕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让他感觉仿佛一拳打在了空处。

    他用力吐了一口气,认真看着晁焕道:“如果贵方真的知道什么是应机之人,那么当是知道在下的价值。贵方只要愿意接纳我,有朝一日我就成就上境,那么贵方就多了一位上境大能,也能在与元夏抗衡中多上一些胜算。”

    晁焕道:“你说你能成就上层大能?”

    曾驽站直身躯,底气十足说道,不错,自有气运护持,这一次墩台爆裂贵方也是看到了吧,若不是气运护持,又怎么会逃得出来?又怎么会来天夏?作为应机之人,我成就上境乃是必然之事!”

    晁廷执笑了笑,道:“你这话说得不对,我很好奇,若是我现在把你一巴掌拍死在这里,你还能成就上境么?”

    ……

    ……

第一百零三章 论行不言心

    曾驽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惊栗,因为他感觉晁焕好像真打算这么做,他不由得后退了一步,道:“你……”

    晁焕站在那里没动,而是悠悠言道:“告诉你一事,所谓气运是没有定数的,只是在大势上能帮你,但是人心易变,所以向来是道法易修,人心难伏,不过想来你也是不明白的。”

    曾驽不禁咬了咬牙。

    开始他听到“道法易修,人心难伏”时,还若有所思,可是添了后面一句感觉在戳心,因为他正是因为心性定持不够而屡遭诟病,虽然他本人没有在这上面遇到障碍过,可总感觉以后可能会遇到。

    他嘴硬反驳道:“修行乃是靠自己,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人怎是明白?”

    晁焕笑了笑,道:“前几天元夏那边有人向天夏求了一个灵精之果,我若未曾猜错的话,是你要求的吧?这应该和你下一步修行有关,若是没有这个东西,你能自己修炼到上境么?还什么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现在给你喝脏水,你也必须喝下去,你敢说你不要,我还佩服你的硬气。”

    曾驽被他说得火气上涌,他正要顶回去,却发现衣袍被拉住,回头一看,霓宝对他摇了摇头。

    晁焕却是继续言道:“怎么?你还不服气,你这人自视过高,在没有与之相匹配的实力,还是不要胡乱放大言,免得我真这一巴掌拍死。

    你现在是不是在想,我不动手拍死你就是以内气运使然,我这是在教你,让你以后开口想清楚,比你修为高深之人若是对你不友好,那么你要隐藏好自己的真实想法。”

    曾驽努力吸气,用力挤出了几个字,道:“是,多谢。”

    晁焕却是一转身,直接往后殿走了出去,边走边言道:“其实你做不到的,我和你说了也是白说,就这样吧。”

    曾驽一口气堵在胸膛里,拳头不由得捏紧了。

    晁焕离开了道宫后,借着元都玄图之助回到了上层,转而来到了张御这里。

    张御请了他坐下后,问道:“晁廷执见过那人了?感觉此人如何?”

    晁焕道:“也就如此罢了,此人口口声声说什么自己是天道应机之人。只是所谓天道应机,该应的也是我天夏么,为何去应元夏?”

    张御言道:“这里倒可一言,元夏因为天道受迫,亟不可待,所以自然会化此演变,实际也是失之于调和的缘故。

    这其实是好事,说明我天夏还未到那一步,若此人真是应机之人,受元夏逼迫也是十分自然的,因为其本身就是天道用来对抗元夏之道的棋子,若是真站到元夏那一边,恐怕就失了所谓庇托了。”

    晁焕道:“这么说此人倒似是天道之工具了。”

    张御道:“虽为工具,可若能抓住机会,也未必不能一跃而上,说此人为气运所钟其实并不为过。”

    晁焕看向立在一边的明周道人,道:“明周,你以为呢?”

    明周道人道:“两位廷执在此说话,明周本是不好掺和的。不过晁廷执让明周说,明周也只好胡乱言语一声,凡间哺育婴孩,虽然父母之爱不见得有轻重,可会吵闹的那个总是最惹关切,想必就是如此。”

    晁焕似笑非笑看着他,道:“明周,还说你不懂?”

    明周道人打一个稽首。

    张御道:“这人既然主动来投天夏,哪怕只是一个普通人,我们也不至于将他推拒门外。至于成不成上道,那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他修行不需要心性,往后一定是会要的,就让他留在外面打磨一二吧。”

    越具大能力者,越要懂得制束自己的力量,若是肆意妄为,那寻的就不是道了,就算寰阳派也是有自己的道理的,并不是单纯为了吞夺而吞夺,只是为了完道了。只是与所有主流相悖,他若存在,万事万物都无法存在,那必然会遭受所有人的围攻。

    晁焕道:“张廷执看着安排就是了,我已是查验过了,这人并非奸徒,至多是有些心高气傲,任谁都能一眼看穿。”

    张御点首道:“这次劳烦晁廷执了,”他对着殿外的神人值司吩咐了一声,令其把他宫中以益木枝节栽种的灵茶拿了一些出来让晁焕带走。

    晁焕也不客气,收下之后,谢过一声,便即离去了。

    张御在他走后,则是以训天道章吩咐底下修道人,让其把曾驽带到阵璧之外的一方事先塑造好的世域中。

    那处本来是为了欺骗元夏而营造的,就是让人元夏以为那才是天夏上层所在。为了真实,那里该有的一切也都是有,现在用来招呼其人才是最好。

    那边修士得了命令后,就去告知了曾驽一声,带着二人乘坐着飞舟往那世域而往。曾驽一路之上忍着气,他已经打定主意了,等自己道行有所成就之后,一定要当面骂晁焕一番,把今天遭受的郁气吐出去。

    飞舟在虚空中行有一日之后,遁入了一层气障之中,那接引修士道:“曾真人,我们已是到了。”

    曾驽通过舱壁望了出去,见这里与元夏的景物十分相似,天穹处处漂浮着一座座玉白色的地星,只是向来不喜欢这些山山水水,看了几眼,便觉无趣,倒是霓宝兴致勃勃,他也只好陪着。

    飞舟在那修士催促之下在一处地星上停留下来。下得飞舟后,他带着曾驽两人走入了一座位于山巅的一座恢廓道宫之内,并道:“两位以后可住在此地。天夏有法度,凡入我天夏玄尊,都有自己之道场,这处就赠给两位了。”

    霓宝惊讶道:“这是我们的了?

    那修士微笑道:“是的,除了这座道宫,还有这座地星,都是赠给两位了。只是若分理诸事需要人手,则需去递书向上呈请,上面自会有弟子派遣过来,但是每旬需给酬偿,也请两位有暇时不吝指点两句。”

    霓宝认真道:“我懂得。”她学着天夏礼对那修士一个万福,道:“多谢道友了。”

    那修士赶忙还礼,道:“不敢当。”他又向两人交代了一些事机后,便就告辞离去了。

    曾驽在他走后,惊奇看了看霓宝,道:“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天夏礼节?”

    霓宝笑了下,道:“我们女孩儿家,总是细心一些。”

    曾驽怔了下,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霓宝大胆回看,道:“怎么了?”

    曾驽感叹道:“没什么,在元夏的时候你可从来没怎么笑过,要是在这里,能让你多笑笑,那也是值得的。”

    霓宝道:“元夏那不是家。”她环顾一眼,上来抓住曾驽的袖子,道:“少郎,这就是我们的道宫了,我一直都想着要自己的一座道宫,今日算是有了。”

    元夏虽然物力人力胜过天夏不知多少,可大多数都被元上殿之人和诸世道所占据,曾驽纵然身为真人,可只能住在驻地中,那并不属于自己。

    曾驽满是信心道:“放心吧,以后我们的道宫会更大的。”

    虚空之中,那一座崩塌的墩台又是再次建立起来了,原来剩下的那半边没有再利用,而是被元夏直接毁了去,再是立起了一座全新的,损失的人手也是重新补充。

    人力物力,元夏从来是不缺的。

    外宿那些镇守看着也是感叹,虽然这墩台建一次毁一次,但是撇开上面的矛盾不谈,元夏是真的根本不把这些损失放在心上,这个敌手虽然内部有问题,可势力也当真强盛。

    而且这么多东西两界门户一开就送渡了过来,若是两边斗战,那么顷刻间便能送来大量的战力,他们这些人就处在对抗第一线,他们不怕斗战,但怕尽力也无法挡住。

    他们都知道玄廷上层已然在为此事谋求对策了,可至今还未有确切消息传来,现在只是希望这局面能够拖延下去,直到整个布置完成。

    新任驻使在重新落驻之后,这次留了一个心眼,他本人乘驻在一驾元夏飞舟之上,只留了一个分身在墩台之上。

    他心中想着,这个墩台似是被下了咒一般,总是被炸塌,但是自己乘在飞舟里,这回总是没事了吧?

    他在安排停当之后,却是命人给张御送来了一本册书,这上面依旧是不少宝材,权作这次失机的赔礼。

    张御拿到了册书后,仔细看了看,这里面的东西倒也称得上丰厚,虽然在天夏这些也不算什么,可若是在元夏建立诸如墩台之物,就要用到这些物事了。

    他将册子递给一边的明周道人,道:“明周道友,你说那墩台每塌裂一次,元夏就会送一批东西,那是不是该多盼着着塌裂几次?”

    明周道人笑道:“廷执,明周以为,若是整个元夏都塌了,那才是好呢,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张御颔首道:“明周,你说得很有理啊。”

    他看向外间,道:“清穹之舟若是撞去别方世域,有着倾灭天地之能,然则我却是希望靠着靠着我们自己就能倾覆元夏,这对两边生灵都是一件好事。”

    明周道人默然片刻,深深弯腰,对他打一个揖。

    ……

    ……

第一百零四章 传法定根筑

    那一方被抬升天地之内,某处最大的地星上,张御的分身正在广袤的地陆上行走着,河水裹挟着大量碎冰冲流下来,在平原上流淌出蜿蜒的玉带。

    空旷荒凉的大地上,哪怕寻常人也可一眼看到远方灰蓝的山脉虚影。

    路上还可看见一些体型庞大,裹着厚重毛皮,形如甲虫的灵性生灵在缓慢爬动着,所过之处,地底之下深埋着的植株和小生灵都会被挖掘出来,被其送入腹部的口器中搅动着。

    但是很快有一群身披兽皮的手拿各类工具的生人过来,利用手中捕网将这行动缓慢的生灵罩住,再是巧妙利用撬棍将其翻了个身,令其无法动弹,下来只能任人宰割。

    将此生灵心脏剖出后,有一名年长之人站出来,将其心郑而重之供奉在一块石碑之下,随后一群人围绕着石碑点起了篝火,围坐下来。

    张御化身远远看着,随着生人的繁衍,大地上各个方向上都是有了部族出现,每一个部族都有自己生存方式和习俗,

    他并没有强要他们去改变,依旧是引导为主。

    有的时候,因为聚落身处在恶劣环境之中,生存亦是艰难,每一个人口都是十分重要的,更不用说抽出时间来修持了。

    所以见到这等情况,他就会在原地立下了一块碑,只要祭献上一些食物,就可以通过入梦方式学习上面的文字,乃至一些道理,余下的让他们自己去领悟。

    事实证明,这种方法是十分有效的,通过珍贵食物才能交换得来的知识,比强行灌输更让人珍惜,而入梦教导,更是让他们认为这是与神灵沟通的方式,主动去省下口粮,让部族之中的合适人去修持。

    在这其中,他感觉自己隐隐约约触摸到了什么,似是上境大能通过这些来告诉他们什么,未必是上境大能有意如此,而是与道相融,在修行即将接近某个顶点的时候,自然而然也就能看到一些东西了。

    而不同的地界和生存方式也是衍生出了不同的修道路数,而除了少数蛮荒之地,那里的生人效仿了妖、灵修行,大多数是自他所传授的基础之上扩展出来的。

    这也正是他所希望看到的。

    此世虽是以天夏为根本,可有些地方终究不是一样的,不能将天夏的道法完全照搬过来,而需要这里土著自身来推进。

    便是原来天夏的道法,大多数是靠着本土修道人自身总结出来的。那些大能虽也传授道法,但是其自身成长是跟随着道法上升一同起来的,只是在成就原来修为之后,才又开始收纳门人弟子,传授更为上乘的道法。

    但若没有大混沌的变数,虽然有人可以成就上层境界,成就玄尊,可无人能跨越那更高层次的屏障,这个屏障直到荀首执的出现才是真正打破了。

    这个天地和生灵虽然才是初生,可是只要还没有人成就玄尊,那么就有的时日去发展,这般来看,若不是修道人底蕴积累到一定程度,还要设法加以压制。

    他看着前面的部族除了留下警备之人外,都是进入了梦乡,也就离开了此地,回到了他第一个传授文字知识的部族之中。

    与上次离开时相比,这里俨然已是一个数千人的大部落了。

    在他离开之后,说过下次会回来,部族之中每天都有人站在崖上负责眺望。

    此刻有一个眼力最好的部族战士忽然发现了什么,他睁大眼看过去,见一个与画像上十分相似的身影出现大地之上,并慢慢走过,先揉了揉眼睛,看了好一会儿,再是露出激动之色,拿出一只金色的牛角吹了起来。

    部族之中听到这个声音,都是露出惊喜激动之色,纷纷道:“仙师回来了!”

    族中几个老人急急从屋舍中出来,并带着族中战士,还有最壮实和最聪慧的少年人出外相迎,便走便是议论着。

    有老者道:“距离仙师离开,已是过去整整百年了吧。”

    另一个老者感慨道:“是啊,百年过去,我等也是鬓毛衰退,垂垂老朽了。”

    几个跟在后面中年男子却是艳羡的看着这几个老者。这几位老什么老啊,一个个腰背挺直,声音洪亮,满面红光,须发茂密,也不知道他们自己一百二十岁的时候能不能有这般样子。

    等到了大河之畔,他们远远望见了那个期盼已久的身影,见是一名少年道人衣袂飘飘,踏水而来。

    张御这化身所显现的模样,正是当年他进入泰阳学宫时求学的样子,神清气秀,望之似天上皎皎明月,宛然如神人。

    部族中大多数人根本没见过张御这化身,只是从老一辈的话语得知这位的存在,他们对于这位教授自身生存之道,又传授了文教的仙师,是非常崇敬仰慕的,如今见到这副模样,更是不由得一阵失神,直到这位过河来至岸畔,才是醒觉过来。

    那几名老者带着所有人上前,对着张御化身躬身一礼,道:“见过上师。”

    张御看了所有人一眼,微微颌首道:“好。”

    这些人一开始四肢伏地,表示臣服谦恭,不过被他纠正回来了,既然接受了天夏的道念理念,那么就是天夏人了,天夏人没有向谁跪的道理。

    跟随着众人进入了部族之中,这些老者将一些少年推了出来,他考校一些道理,看得出来这个部族对此是十分花心思的,许多人对于他的问题都是对答如流。

    或许是未曾沾染尘俗的缘故,这些人天真质朴,说什么都能很快接受,当然首先需要的是天资,若是没有这个,说什么就是无用,而这一次,他发现其中有两个人,资质尤为出众。

    他不觉点头,到了这等程度,可以选择出一部分人,教授了一些稍微“高深”一些法门了。

    这些人乃是种子,他并不准备将这些人骤然提升到一个较高层次,而是徐图缓近,尽量令绝大多数人都是受此补益,待积蓄足够深了,自然而然便能抬升上去了。

    他这时也是在想,天道为了自救,在元夏那边生出了应机之人,而这一方世域一旦与天夏、元夏平齐,那说不定也会出现这般人物的。

    他在这个部落里停留了大约半年,这才启行前往下一处。

    这个时候,他正身意识也是自里退出,睁开了双目,并往阵璧之外的元夏墩台看了一眼。

    或许是因为意识沉浸在那天地演化之中许久,又或者各种道印的作用,对于天地变动些微变化正处于敏锐阶段,故是这一眼之下,他也是发现一件事。

    那就是随着墩台的建立,有些序理微微有些向元夏方向偏转。虽极微小,或许连元夏自己都不见到,但却是存在的。

    这是像是白纸上的一个墨点,不看见还好,看见到了后就非常之显眼,而且他看着更是尤为不适。

    要扭正过来也不难,只要增加变数即可。

    这个变数可以是上层修士,也可以是上层之物,甚至虚空邪神都是可以。但是虚空邪神是一张好牌,现在他还并不准备打出。故还是派人守在附近才好,但是这个人选……

    他思考了了一会儿,便以训天道章吩咐了一声,让人寻到元夏那位驻使。后者闻听张御唤他,立刻赶到一处平台之上。

    等不许久,就见张御化身出现在那里,他执礼道:“张上使,不知寻在下有何交代?”

    张御道:“近来我这里事机进展偏向缓顿,这里有贵方墩台几次崩塌的缘故,许多同道都在观望了,此事要与你们说上一声。”

    驻使忙道:“此事在下一定尽会快告知诸位司议,张正使若需要什么,还可以提出。”

    张御道:“你们给的东西足够了,但是先要确保你们自己先不出事。上次之事据前任驻使说那墩台之毁是下殿所谓,那么这次之事查清楚是怎么回事了么?”

    驻使遮遮掩掩道:“在下这却是不怎么知晓了,不过……大概不是下殿。”

    张御点头道:“原来如此。”

    不是下殿,那么就是诸世道了。这却有些意思了,明明诸世道是曾驽背后支持者,可却弄毁了墩台,要么是内部意见不一,要么就是有些人想推动此人如天夏。是想看看天道应机之人是否能在天夏成事,还是想证明别的什么东西?

    这一瞬间他想到了许多,但是只是他自己的推断,没法证实。这倒没有关系,只要此人还在天夏,那就都在天夏监察之中,无论打什么主意都没有用。

    转念过后,他继续道:“有鉴于墩台几度崩塌,我欲在墩台左近派遣一些人,你且放心,按照定约,我们不进入墩台,只是负责监察可疑之人,主要守卫还是靠你们自己。”

    驻使抬首言道:“张正使这般说了,那这个脸面在下一定是要给的。”

    张御道:“哦?此事不需要通传元上殿,让元上殿来作主么?”

    驻使回道:“在下来时得了授权,只要不是违背我与张正使之定约,有些事在下是可以代替上殿直接答应的。”

    张御颌首道:“那就这么定下了。”

    ……

    ……

第一百零五章 负承自行道

    张御与那驻使谈妥之后。分身意识转回,他便以训天道章传意到英颛那里,并道:“英师兄,我意派遣你前往墩台附近做事。表面上负责监察墩台一应动静,你无需于他们有所接触,也无需多做什么,只要在飞舟之上种下命火便好。”

    英颛那里没问具体缘由,回言道:“好,我会盯着的。”

    张御见他沉默,察觉到了什么,便问道:“英师兄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

    英颛没有说什么,而是通过训天道章传了一段文字于他。

    张御看了一眼,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他颔首道:“此事无有什么妨碍,我会替英师兄安排的。”

    在两人说完之后,某处道宫之内,英颛收回了训天道章,自外唤了一名玄修弟子进来,道:“我得张廷执之令,要去往元夏墩台负责监察,你传告玄廷,重新给我选定一驾合适飞舟来。”

    那玄修弟子道:“玄尊近来手中之事,可需交托谁人么?”

    英颛道:“守正宫自有安排,无需再禀。”

    那玄修弟子表示明白,打一个躬身,便就下去安排了。

    而在殿中另一边,幺豆正背对着英颛在那里捏着泥人,这时的他耳朵动了动,心中暗喜道:“先生要出去了,自己故作不知便好,等先生走了,我就轻松啦。”

    就在这么盘算之时,却听到英颛平静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道:“我要出去一回,给你布置的课业都在案上,自己去拿,我回来后会查验批阅的。”

    幺豆脸色一苦,那些课业实在太费脑筋,他一点也不想做啊,他只想玩他的小泥人。

    等他回头过来,看见案台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摞课业,有他一个人那么高,就算他腿很短那也很多了,顿时小脸上满是苦闷,有几个人泥人小娃娃看了看他,跳到了他肩上,轻轻拍了拍他,以示安慰。

    英颛等着玄廷安排好飞舟到来,正要离开此地之时,脚步微微一顿,对着身后几个娃娃关照道:“给我好生督促他。”

    那些娃娃站成一排,一齐连连点头。

    英颛不再说什么,身上黑火一飘,已是从原处消失,落到了另一驾飞舟之上,便在舟师驾驭之下飞驰了出去。

    他所处驻留之地,与曾驽所落是相同的一片世域。这里玄廷花大力气开辟了出来,自也不能不用,每当剿灭虚空邪神之后,他们这些守正便来此停驻,恢复心光,调和身心。

    这次从世域中出来,只是一日之后,他就来到了墩台附近,与那些巡游飞舟相互对接了文书,便缓缓靠近了墩台。

    因为天夏飞舟向来很少挨这么近,墩台之中便有修道人上来查问,得知是与驻使与说定派来监察之人,虽然不满意这个决定,但这是上面定下的,却也只能由得他在外了。

    英颛站在主舱之中,盯着那墩台看了许久,随后一点黑色的命火落在舱中,其并不沾染任何物事,只是悬空飘在那里,这一物出来,周围似乎就产生了某种微妙变化。

    就在这时,有一个人走了过来,站在他身边,道:“我倒是没想到,张道友居然看到了道机之中的些微变化,他的道行想必又高了。”

    英颛转首看向他,眼眸之中猩红色一闪而逝。

    霍衡看着那前方的墩台,负袖言道:“英道友知道么,虽我一直在寻找英才同参混沌大道,但我却对元夏修道人不怎么感兴趣,这些人在私道之下的成就,看着就像规规矩矩的积木,一点变化也无,实在无趣。

    但是我对元夏却很感兴趣,若是能把混沌之道传入此世之中,并将之侵染了,那么混沌之道必将得以扩张。”

    他回过头来望向英颛,道:“英道友的道法在我看还不够完善,不是因为你天资不好,而是因为你走了取中而夺混沌之气的法门,那么此刻若是要往上走,就只有混沌大道可供攀附了。

    可此法既取中,那么势必不能只去挨近混沌妙道,亦需你挨近全无变化的所在,现在元夏那里却是一个好去处,那里排斥任何变化,此间之道恰是可合你参悟。

    道友你前番去到那里,应该也是有所感觉了,所以回来之后,气息隐隐有所上涨,但是那里的道若取太多,又过于偏向于死板一面了,你怕也不敢太过深入,而在这里,或许我能帮助到你。”

    他笑了笑,缓缓道:“我可为英道友你塑造就一具混沌外身,你只需神意载此去往元夏,便能加倍领会混沌妙道。你也不必我怀疑我欲以此欺你,我曾张道友不止一次说过,混沌之道并非恶道,若是别人不情愿,我从来不去强拉人的,庸碌之辈根本不配入我之门。”

    英颛道:“若我走通了此道,对尊驾岂不是损失?”

    霍衡笑道:“那是因为你的功法是第一个敢大胆用我混沌之道的道法,这在世间,这是个很奇妙的事,也是大混沌玄妙之所在,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有诸多道路可得选择,我很期待你能走到哪一步。或许某一天,你一不小心,就入我混沌之道了呢。”

    英颛平静道:“我不会私下与你做交易的。”

    霍衡笑了一笑,身影在那里慢慢消失,道:“英道友,这不是交易,你不必急着回应,日月自会衰竭,天地亦可易位,虚空也有堕毁,往后亿万载岁月,谁又定能保证自己心思欲念会是一成不变的呢?你今日做出这选择,来日未必会还如此,我等着道友你给答案。”

    说完之后,完全消失不见,但是在其原来漂浮之所在,却有一圈如同烧焦一般的残痕。

    英颛看着他消失之地,又转首过来,看向前方的墩台,虽然霍衡指出了他功法之中的缺弊,可是他又何曾没有考虑过这件事呢?

    在成就玄尊之前,他就已经认为想过这方面的问题了。

    他的道法并不是偏激的,而是成体系的,只是走得过程之中较为极端,若以简单阴阳来论,先是完成极阴一面,再是完成极阳另一面,而不是边走边调和的路数,所以看起来非常不稳定,好似随时可能行差踏错,突破起来也是困难重重。

    但是这般功行一旦成功,所获收益也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至于用外身去往元夏,他早有这个想法了。霍衡没有提醒他之前心中已然有所确认了,现在却是坚定了这一想法。

    其实即便没有元夏,他也有别的办法,只是花费更多功夫罢了。

    既然现在已是在墩台这里,那么可以开始了。

    他身外黑火一飘,一个浑身漆黑的娃娃飘了出来,看去与他一般模样,但看去却是不过半尺之大,可随着黑火往里注入进去,其飞速高长出来,很快变得与他一模一样了,站在那里,几乎辨不清彼此。

    他心意一催,这一具化身就往着前方墩台漂游过去,方才他与张御所言之事,就是想以副使者的身份再去元夏一次。

    这里究竟是张御感应得天机所以来寻他做此事,还是霍衡有感于此才过来与他说话,这些暂时分不清楚,可他只要坚定走自己的路便好,余者无需多问。

    张御在安排好英颛这边的事后,思考了一会儿,他又是寻到了戴恭瀚,道:“戴廷执,那曾驽已是被我安排到了虚空世域之中,他这人修行或许很快,但是心性却是不过关,还望戴廷执能多留意一些。”

    外宿镇守的事机还有那虚空世域,如今是交给了戴廷执负责,既然把人安排在了那里,也需这位加以留神。

    戴廷执道:“张廷执,收留这位我倒是无意见,不过这位是没处可去,才来天夏的,不是真心投靠,要是功行稍高一些,恐怕会生出异心,试问元夏若再度招揽,他又会如何选择?戴某以为,似这等心性不定之辈,可未必能守得住自己的立场。”

    张御言道:“戴廷执,御有一问,若是此人在天夏修得寄虚之境,那么他到底该算是元夏修道人呢,还是天夏修道人呢?”

    戴廷执闻言,不觉沉吟了一下,道:“这却很难判断了。照理说其根本乃是落在元夏,也在元夏成就元神,那么就应该是元夏之人,可若是此人借助我天夏灵精修行,那么就是应合了我天夏之道,说不定还会沾染大混沌。

    而其若寄托神气,那么身躯只是世身罢了,神气才是根本,这么算得话,应该算是半个天夏修道人了。”

    张御道:“不管是一个也好,半个也罢,只要他在天夏寻道,在天夏寄托神气,那么就只能站在天夏这边了。因为元夏覆我天夏,对于那些有威胁的,又不肯恭顺之人,从来是一个都不肯放过的,似若曾驽这般有可能成就上层的,那更是不可能放过了。

    至于此人能否攀去上层暂时可以不论,其实便是他成了,也需先完天道承负,去对抗元夏,而不是来对付我等,所以实际上他没有选择,我们且看他能走到哪一步好了。”

    ……

    ……

第一百零六章 窥玉偏判势

    虚空世域,曾驽坐在蒲团上,打量着案前摆放着的那一枚灵精之果。此物外皮玉润饱满,裹着一层青色的光泽,光是看着,就让人生出咬上一口的冲动。

    不过此物并非是用来满足口腹之欲的,而是用来修行的。

    他没想到天夏没有扣下这东西,而是答应了就当真就送来了。

    有了这东西,他也就寄虚有望了。

    而他此刻第一个念头,就是功成之后,等到再次面对晁焕,就用不着再承受被其一巴掌拍死的威胁了。

    霓宝在旁言道:“虽然天夏这里也不是人人对少郎友善,可总归没有不给郎君这东西,天夏比元夏有度量的多。”

    曾驽嘴硬道:“这是我气运所致。”

    霓宝没好气的拍了他一下,道:“少郎不该过分相信气运之说,那样你只会将自己的成功全数托于天意,对于我们修道人来说这不是什么好事,若是有一天天意不再垂青,少郎莫非你就否认自身之所成么?”

    别人说得话曾驽未必肯听,可是霓宝说的,他却是听进去了。

    而且他心里并不认为自己之所就成全是气运之故,至少霓宝这样的道侣他就不认可是天意送到自己身边的,而是他个人争取来的。只是他没有背景,没有后台,没人肯承认他,所以只能天道气运来为自己做背书。

    而别人也吃这一套,你再大还能大过天道去么?就算元夏在没压过天道之前也是私下崇慕天道的。长久以来他习惯了用此方法,也一下改变不过来。

    他认真道:“霓宝,我明白的,气运要是真能无往而不利,我只要躺着,让气运替我修行得了,我还这么努力做什么?”

    霓宝白了他一眼,道:“你想的倒是美。”

    曾驽道:“就是啊,只能想想罢了,气运乃是天助,而若无以人主,自然也是不成的,而我若不努力,气运也可以换下一家,这么多年来,我也是如履薄冰啊,很担心什么时候气运就离我而去了。”

    他苦笑道:“那位天夏真人不在乎气运,我反而是松了一口气的,我不用去肩运这么重的担子了。”

    这时外面有声音传来,道:“曾真人,玄廷送来了一本书册,说是给两位的。”

    “书册?给我们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霓宝走了出去,不多时转了回来,手里拿着一本书卷,她打开来翻了翻,过了一会儿,神色不禁有些认真起来。

    曾驽道:“那上面写了什么?”

    霓宝看完过后,递给曾驽道:“少郎,这书你该看一看。”

    曾驽好奇接过,接了过来,发现这是一本元夏与天夏不同体例的对照,成因,乃至过往变迁的书,而且是以一个元夏底层人的视角去看。

    元夏以前从来没有类似的书册,当然他才这么点岁数,全部精力都放在修行之上了,也无余暇去看别的书。

    但是他能研修道法,脑子自也是清楚的,代入元夏底层人的视角看了一会儿,只觉得背后一阵阵发凉。

    从书册里看出来,元夏底层一些人何止是绝望,千代万代要如牲畜一般被蓄养起来那还是好的,等到元夏摘取终道,以己道代替了天道,那时因为不再需要任何变化,或许根本就不需要生人了。

    他本人也是出身底层,观看此书,也是心有戚戚焉。

    要知他一开始看去也是平平无奇的,要不是十多岁被查验出来资质出众,好似受气运所钟,那也没有出头之日。

    故是他对十多岁前的事是有记忆的,而不像其他人生下来看去有自出就被带走了,只是他一直不愿去想,现在被这本书点破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说起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一出生就被分开养了,这等违逆人伦之举让所有人都不像人了,就算修成了道法,也不会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有些修士在下层受苛待,可是等他们真正踏入门槛之中的,自觉就维护起了这一套东西,因为他们自身受益了。

    但是他是个特例,他的情绪波动和内心情感远比一般人来的丰富,这般看来,或真是受气运影响,不让他忘了自己身为人的那一面。

    他忍着内心的不适,头皮发麻的把这本书全部看完,最后掩卷抬头,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书里面全篇没有说太过高深的东西,但是他是能看明白这里面真正说得是什么的,也明白里面的道理。

    他沉默了一会儿,看了眼案上的灵精之果,不由感叹道:“元夏不亡,没有天理啊。”

    这句说一说,好似一瞬间触动了什么,只觉心神之中一阵阵通透,他蓦然醒悟过来,这就自己的道么?

    他默坐了一会儿,身上气息尽然节节攀升。

    他凝望着案上两物,心里微微有些复杂,今日天夏送来的东西中,或许最重要的不是灵精之果,而是案上这本书册了。而且他也的确承了天夏之情。

    趁着这一次气息升腾,他决定下来就去修持,争取早日寄托神气。

    不过在此之前……

    他想了想,拿出那枚晶玉,对着霓宝道:“既然天夏对我仁义,我也不能枉作小人。”

    霓宝道:“少郎想怎么做便怎么做吧,从你本心便好。”

    曾驽点点头,他对外唤了一声,等守在外面的一名玄修弟子进来,道:“请转告天夏上层,就说我有要紧事机要转告。”

    那修士听他这么说,道:“玄尊稍待,弟子这就传讯。”

    曾驽看着那修士退下去的身影,道:“霓宝,你可是发现了么,往日我还不曾留意到,天夏这些下面的弟子对待我等也是不卑不亢,和元夏不一样。”

    霓宝目注着他,道:“是少郎你不一样了。你能看到这些,那就是你与以往不同了。”

    过去不到半个时辰,外间有气光亮起,照入了殿中,戴廷执的化身到来此间,他站在光中,问道:“听闻两位有要紧事机上禀?”

    曾驽定了定神,将那枚晶玉拿了出来,道:“这是在下临行之前一位元夏上修交给我的,也是他让要我设法进入天夏的。”

    他下来便将那虚影嘱咐给自己的那番话交代了出来,最后道:“这位说是能在天夏寻到我所想要的,能在这里成就上境,但是曾某觉得,天夏坦诚待我,我亦不能做那龌龊之事。”

    戴廷执看他片刻,伸手将那晶玉拿了过来,并道:“曾玄尊,你能坦承这些,于你于天夏都是好事。你气息升腾,看来机缘已至,下来就在此安心修行吧。”

    曾驽对他打一个躬,霓宝也在旁一个万福。

    戴廷执还有一礼,随后身影徐徐化散,外间气光也是散了去。

    曾驽在他走后,便与霓宝交代了一声,就进入了后殿,闭关修持去了。

    那枚晶玉在戴廷执带走后没有多久,便即是摆在了张御的案头之上,他通过着戴廷执的转述,自能分清楚这是什么。

    不过他想着是怎么利用这件事。

    目前他在元夏那里是一个绥靖派,但是元夏那边对于天夏内部还是一片模糊,这既是好事,也不是好事,他需要告诉元夏,天夏也是有强硬派的,所以他也是承受着很大的压力的。

    这个契机来的刚刚好。

    他对明周道人关照了一声,便出了道宫,乘飞车而行,最后落在一处云台之上,没多久,尤道人也到来,对他打一个稽首,道:“张廷执寻老道有何事么?”

    张御将近来自己所做之事道于他知,并道:“御虽然与元夏虚与委蛇,但若没有一个直观的对抗,元夏那边并不知道我的‘难处’,我要给他们一些消息,就是我在天夏内部行事也是障碍重重,主要是有与我经常意见相左之人。”

    尤道人心领神会,道:“廷执是打算让尤某来当这个人?”

    张御道:“尤道友曾与我一同前往元夏出使,但是自始自终都是停留在一地,没有走出去。元夏知道你,但对你了解不多,只知道道友你有地位。

    尤道友在元夏所表现的举动,极像是对元夏感官不善的,那么正好由道友来承担此名了,今后在元夏那里,道友便是我元夏的主战派代表了。道友放心,无需你做多余的事,亦不会耽搁你精研阵法,只要你在适当场合说两句话便好。”

    顿了一下,他又言道:“这里唯一的弊端,恐怕是元夏的元上殿会憎厌道友,会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尤道人考虑了一下,坦然道:“既然廷执要尤某做这这个人,那尤某就当一当吧,左右说几句话么。”

    他又玩笑道:“而且廷执之话也不尽然,虽然元上殿的上殿那些司议会痛恨尤某,可那下殿想来是会称赞尤某的,尤某也不是无人喜欢的。”

    张御心下失笑,他道:“尤道友看来也不是关心外间之事,至少对元夏的矛盾知晓的一清二楚,这事下来就需尤道友你担起来了。”

    尤道人微微苦笑,摇了摇头,你说他一个深研阵法之人,怎么就成了天夏最大的主战派呢?

    ……

    ……

第一百零七章 采道各寻径

    尤道人道:“廷执下来我需要说什么?”

    张御道:“让尤道友成为主战派,不能我们自己去宣扬,而是要让元夏去发现。”

    他将那枚晶玉取出,摆在了尤道人的面前。后者一看就知道这不是天夏之物,“这东西……”他接了过来认真打量了几眼,道:“张廷执,这似是以某个镇道之宝的精气所化,当是用来联络之用的。”

    张御颔首道:“尤道友说准了,此物乃是元夏那边之人交给某一人联络之用的,关于这一人么……”他下来便将曾驽来历和如今情况的说了一遍。

    尤道人抚须道:“看来这曾小郎是真的想投奔我天夏了。”他想了想,“张廷执是想要尤某利用此物,给元夏透露出一些消息?”

    张御点头道:“正是如此,相信尤道友是能胜任的。”

    尤道人唉了一声,道:“尤某勉力一试吧。”说着不禁摇头,道:“尤某一辈子与人为善,没想到如今却要当个恶人了,不过这恶人只要对元夏有用,尤某人来当又如何?”

    他向张御问了几个关键问题后,心下已是了然。下来便持拿起晶玉,身上金光一闪,一道化身已经携带着此物随同元都玄图落到了虚空世域之内。

    立在此间,他随手布下了一阵法。只是想了想,觉得自己太过慈眉善目了,不像一个强硬主战派。是心念一转,身上神气顿时一变,一看就是生人勿进,行事强硬之人。

    这时他才将那个晶玉拿至面前,伸手一抚,上面有点点星屑飘了出来,过了一会儿,凝聚成了一个虚影。

    此人看了尤道人一眼,认出是曾经到访过元夏的尤道人,但他并没有点破,只道:“这位上真怎么有我元夏的窥玉?”

    尤道人冷着脸道:“这果然是你们的东西。”

    那虚影一转念想了许多,他缓缓道:“这自然是我们的,此物派驻在墩台之上弟子联络元夏内部所用,只是我却纳闷,这位上真如何得来此物的?,莫非墩台爆裂是你们所为么?”

    尤道人道:“不错,墩台之崩塌正是我们天夏所为,你们又准备如何呢?你们大可以打来试试。”

    他敢这么说,当然是不怕对方。从内部瓦解元夏乃是现在天夏的大策略,重立了两次墩台就是明证。是谁炸了墩台,元夏内部也是清楚的很。如果真的要打,不会因为他这句话而不打;如果不打,那么只要不辱及上境大能,他再怎么说也是无碍。

    那虚影看了看他,道:“如今我元夏一直在致力避免动用武力,你们却是迟迟不领情,若是对我元夏不满,你们也可以攻我,却不知贵方有没有这个胆量了。”

    尤道人道:“我天夏素来不喜征战杀伐,反观是你元夏,化演万世为的目的就是为了覆灭万世,更是在此中覆灭亿兆生灵,似你们元夏这等残恶之所在,就不要装什么无辜仁义了。”

    那虚影道:“贵方要如此想那敝人也没有办法,多说无益,就到此为止吧。”说完之后,他一拂袖,身影一虚,便就缓缓飘散了。

    尤道人看其消失,神情一缓,他沉吟片刻,将手中晶玉依旧收好,也是转而回返正身所在。

    此时此刻,元夏南翼世道之中。族老晁崭也是意识收了回来,站在旁边的另一名族老问道:“曾驽的窥玉怎么会到了天夏手中?”

    晁崭沉吟片刻,才道:“要么是墩台崩裂,曾驽身亡,慌乱之时东西落到了天夏手中,要么就是曾驽干脆投了天夏。我倒是希望是后一种可能,要是他能在天夏那里成就上境,那就说明那里的上境是能走通的。要是这样,我们也能尝试了。”

    南翼世道一向是内心不认可元夏如今的策略的,什么摘取终道?摘取了终道轮得到你们来分么?

    那要先等诸位大能瓜分完了剩下才有你们的,前提是还要有的剩下。

    他们也不想想,那些凡人和底层修道人对你们无用,那么他们又什么时候又对上境大能有用了?

    唯有功行到达了上层,与上境大能站在一个台阶之上,那才能称得上瓜分。

    而天夏能有通向上境的路的话,最大的好处就是在这里,而不是单纯将之覆灭。这也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了。他们为此等了许久了,早在倾灭万世的时候就在做着这等打算了。

    南翼世道上面没有上境大能,必须靠着元夏固定的秩序维系着存在,可是世道能在,他们就不一定在了,所以他们从来都没有一种安全感。

    他们世道一直是最支持上殿的,不仅仅是他们自身底气不足,还因为一日不开战,他们就有机会做此事。但是他们也不会和其他人去说这件事的,或许除了他们之外,有人也能察觉这一点,但这些人同样不会说。

    因为能和他们一同追逐上境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虽然不能确定,但上境大能的数目当是有数的,元夏这里很可能已然没有容纳的余地了,可是天夏还有空隙,只要是有这个可能,他们怎么也是要抓住机会的。

    在此事面前,什么元夏的利益,什么世道的利益,都是不值一提的。

    另一名族老道:“若曾驽真的在墩台崩塌中亡故,那倒也是可惜了。”

    晁崭道:“我倒没觉得,此人为气运所钟,岂是这么容易败亡?而且你应当知晓,曾驽的道侣也是一并失踪了,你觉得这真是一个巧合么?我们已经暗示过她了,按照当初的情形,她还未来得及进入墩台吧?”

    那位族老不禁认为此言有理,他道:“所以曾驽很可能就在天夏,许就落到了那位尤上真的手里了!”

    晁崭道:“对,但这是好事。”

    那名族老感慨道:“可惜找来找去,只是找到曾驽这么一人,不然我们一个送去天夏,一个留在身边,我们也能沾着一些气运,进而试着攀道了。”

    晁崭摇头道:“这就不用多想了,能寻到一个已然不错了。下殿且不说,上殿那些人,自己控制不了这些应机之人,也不会容许这些人存在下去。而这件事也是可一而不可再,若是再做,难免会让元上殿警惕,当然,若是自己送上门来,那又另言。”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外面有弟子道:“两位族老,有宗长传书,说有话问两位。”

    两人对视一眼,便立时动身赶到了南翼世道宗长所在宫庐之内。

    宗长见着两人,便道:“方才元上殿察觉到我们南翼世道动用了两界传讯,且还并不是通过墩台,疑是从天夏那一边传递归来的,发书问我们是在与谁交谈?”

    晁崭道:“宗长,请回告元上殿,我们留在外面窥玉当是被天夏拿走了,后来有一位天夏上真凭此寻到了我们,还出言威胁,这里面对话我们自有映照,可以拿了出来,证明我们并未私下与天夏联络。”

    宗长道:“有此物自然是最好了。”

    他顿了下,提醒道:“不过两位,做事收敛一些,元上殿的人可没有那么好欺瞒,有的时候只是他们认为不重要,或者不想去多想,不是他们不明白。”

    晁崭道:“多谢宗长提醒。”

    宗长道:“你们还能凭借此物联络到天夏那边么?”

    晁崭与另一位族老相互看了看,他道:“若是对面不曾毁弃,那是可以的。可是元上殿已经有所发现了……”

    宗长道:“我们派人可以去天夏么,在那里试着和他们联络,那就不会有问题了。”

    晁崭道:“可是拿到窥玉的人似对我们元夏不友好。”

    宗长却一摆手,道:“既然做到上层,应该明白哪怕我元夏,所有人的心思也都是不一样的,他若是能从我们这里拿到好处,或者我们传递元夏内部的一些消息,他们可未必会拒绝我们。”

    晁崭道:“既然宗长说了,那我等可以一试。”

    至于为什么做,很简单,天夏越是存在他们越有机会啊。若是天夏三两下就被平灭了,那他们还怎么去谋求上境?怎么去争取利益?

    不过与之前的人一样,他们从来没想过,这一战天夏要是赢了会如此,或者他们本能就把这个可能给排斥出去了。

    三月之后,虚宇之内。

    张御正身的意识再度落到了分身之上,因为时轨不同,这里已是然经历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原来的聚落早已聚城而居,继而聚城为国。

    而他引导的道法也因为地域的不同,形成了一个个不同的流派。不过因为彼此间相隔较远,还没有到必须冲突的地步。他们的对手也主要是那些妖、灵之辈。

    这些自灵精遍布诸宇之时便就存在的,现在更是占据了一个个灵精凝余之所在,用此维系着自身的神异力量,并把目前地陆上最多的生人当作口粮,时不时出来捕猎一番。

    因为此辈神异力量太过强横,便是掌握了道法的修道人,若是人数稀少也不见得能对抗,这就不得不彼此抱团了,这也形成了横跨广大地域的道法联盟。

    不过张御却是知道,实则道盟真正的威胁不是在这里。

    他抬起头,往虚空之中看去,可见数目庞大,形体各异的神异生灵,或是横空虚度,或是攀附陨星,正往这片地陆上来。

    他脚下所在是整个虚宇之中最大的地星,灵精最为浓郁,物产也最丰富,也是最显眼,那些个在虚域中存在的神异生灵无不被深深吸引。

    这片地陆上的修道人即将迎来的最重要的一次考验,若能过关,那么或许就可以考虑放开上层的屏障了。

    ……

    ……

第一百零八章 望远处间途

    三月时日一晃而过。

    经过了长达近半年的闭关,曾驽终于出关了。这一回他成功种下了神气,成为了一个寄虚修道人。

    他这等修行速度说出去着实令人惊奇无比。不是过去真修之中没有比他修道更快的,毕竟资质出众的人比比皆是。可是像他这样几乎不靠任何外物的,只是单纯凭借自身天资的却是绝无仅有。

    但若深入看,他其实也是得了天道给予的方便的,常人毕竟要过心性这一关,大多数人都被卡在这上面,他无需考量这方面,资质也是极高,自然就快得很了。

    在元夏的时候,每有进步他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不过这一回他却没怎么高调宣称。一方面是周围也没有多少熟悉的人,另一方面,晁焕至少让他知道了一件事。若无人在乎他所为气运之说,那么他还是老实一点比较好。

    只是神气种下后,他感觉自己似与元夏脱离开来,反而与天夏更为紧密了。这等感觉其实让他更为轻松。

    并且通过与以往的对比,他能清楚感觉到隐隐感觉到,过去在元夏自己实际上受到了一种莫名压制,而在这里,却是解脱了束缚,心下愈发觉得,来天夏是正确的。

    霓宝见他出关,也是万福一礼,祝贺道:“恭喜少郎成就寄虚。”

    曾驽摆了摆手,道:“哎,只是小小的进步罢了。”

    小小的得意过后,他神情又收敛了,下来还有摘取上乘功果这一条路需走。只有到了此等地步,那才是站到了修道人的顶尖位之上。而且这关便是能过,还有求全道法,这一关过不去,那么此前诸般修行,都是孔一场空梦。

    霓宝道:“少郎,妾身觉得,眼下还有一件事需做。”

    曾驽奇道:“什么事情?”

    霓宝只是道:“天夏为什么愿意接纳少郎?若是天夏不在乎少郎的气运,那么少郎的作用是什么呢?”

    曾驽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道:“霓宝,你说得对,我之功行会向天夏上层交代,我也会问他们需我做什么的。”

    霓宝看着他,没有出声。

    “还不够?”曾驽想了想,意识到什么了,他郑重道:“我会将自己修行功法和神通交一份给天夏的。”

    霓宝轻声道:“只要少郎能取信天夏,什么都是值得的。”

    元夏墩台,某处平台之上,驻使一个人站在此间来回走着,似在等候着什么。

    过去未有多久,一道光芒自远空照来,张御化身出现在了这里,他衣袍飘摆,身影沐浴在一片星光之中。

    驻使执有一礼,道:“张正使有礼。”

    这三月之中,他这新任驻使主要就是用来熟悉情况和排查隐患了,现在确定暂时无碍,又因为上殿交代他一件事,这里离不开张御的帮忙,所以传讯相约一见。

    张御点首回礼,道:“贵使此次相约,贵方可是想问事机进展么?近来虽是未能说服多少同道,但是好歹解决了一个障碍。”

    驻使心中一动,道:“听闻那位与张正使曾一同出使我元夏的尤上真,一直在与张正使争锋相对?”

    张御目光投来,道:“贵方也知晓此事么?”

    驻使笑了笑,道:“我辈总归有些许途径的。”

    张御道:“这位支持者不少着实不少,不过我前日费了不少心思,已是将其麾下一名颇具势力的上真扳倒。但是天夏上层也因此顾虑丛生,如今需求稳一定短日,不能激进。”

    “哦?”

    驻使暗想了下,这事倒是可以从早前驻守在这里的几位使者处了解下。他口中则道:“张正使,这次请阁下过来,是在下受了元夏之命,想在天夏境内建立第二座墩台。”

    既然一座容易被炸塌,那么建两座就好了,彼此分开一些,这样既不太过容易激起天夏的反感,真要再次被炸也不可能两座一起崩塌。

    张御看了看他,站在元夏立场上,这倒也算是个好主意。

    一座墩台容易被炸,两个就不怕了。再说在天夏境内多造一个墩台,总是对元夏有利的事情,造了第二个,说不定还能造第三个,第四个,甚或更多。

    不但对内宣讲说出的声音,对外也是有好处的,让人看得到有进展。

    他道:“驻使就是为了此事么?”

    驻使再是一礼,诚恳道:“还望张正使能努力促成此事,我们上殿与张正使的利益是一致的,阁下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出。”

    张御考虑了一下,一般来说,元夏那边还真没有什么是他需要的,他真正要的东西元夏不会给,肯给的要来也无用。

    不过有一个可以询问下。

    他道:“我希望知悉更为完整的阵器的炼造方法及知识,自然,只是真人层境之下的,想来没有什么难度吧?”

    驻使疑惑道:“张正使为什么需要这些东西?”

    他很奇怪,元夏其实很希望天夏走这条路,因为天夏技艺再高也高不过元夏去。不过下层境的阵器和上层境差别是很大,根本就是两个不同的东西了,似张御这等境界之人,要过去了也没什么用。

    张御淡声道:“若是我有朝一日我去了元夏,弟子门人亦要跟随,这些东西我不用,他们却可用的,总不能到时候依旧用天夏的法器吧?”

    他要这些东西,虽然天夏用不到,但是可以让那方世域之人尝试一下,因为那里的时日变演远比天夏来得快。

    待到此世有人突破上层境界之后,说不定能借此衍生出自己的阵器路数,就算走不通,那也没什么,多少也能让此世之人对元夏的阵器有个起码的了解,怎么也是不会吃亏的。

    驻使猜测张御一定还有别的用意,但这不重要,只要拿这个作为借口报上去就行了。他道:“此事我当回去报告上殿得知,应当不难。”

    张御点首道:“那便如此说定,墩台之事我会回去安排的,贵方等我通传便是。”言毕,光中身影也是倏然消失不见了。

    驻使回去之后,则将前派驻在天夏负责联络的寒臣喊了过来,便向其询问是否知晓张御方才所言扳倒某一名对手的事情。

    寒臣回道:“这件事情寒某隐约听到一些风声,也正在确认,只是天夏方面对此事讳莫如深,据目前所知的,这位上真名唤方景凛,据说这人威望极高,也是一个主战派,曾得诸多真人支持,但是被张上真找了个借口拿下,关押了起来,除去了一个巨大的阻碍,据说为了对付此人,张上真也着实费了不少力气的。”

    方景凛现在还关在镇狱之中,他也不知道,自己居然被动成为了一个被打倒主战派了。但是既然他跳了出来,那自然是要利用一下。

    驻使点点头,赞道:“张上真果是了得,上殿果然选对了人。”

    对此他也无心去确认,只想着回头将这消息报上去,显得他一直在做事就行了,至于是不是真的这样,他的任期就三年,三年之期一到,他就回去了,其他事情跟他就没什么关系了。

    因为涉及到自己的切身利益,上殿对这次事机十分上心,只是十天不到,就把阵器的诸般炼造之法给送了过来了。

    张御在收到了这些之后,自己先是看过,全数记下之后,意识就转入了那身处虚宇的分身之中。

    上一次的来自天外的侵扰,已然被此方地陆的道盟成功抵御了过去。

    这些修道人的表现远比之前见他所过的任何宗派都要团结和优秀,不过这也是因为这些道派都拥有几乎一致的道念。在此前对抗本土神异生灵的合作中,彼此已然培养出了默契和共识,知道凭借一家的力量远无法抵抗,必须精诚合作才能御敌,这才有了后面

    不过危险还远远未曾过去,虚空中的神异生灵数之不尽,在今后岁月中,其将会一波波的冲来,这些修道人下来将要遭遇比之前更为恶劣的景况。

    但这局面还算是简单的,等到此后,元夏的入侵到来,那才是真正的惨烈之局。

    只是这些人接受了天夏的道理道念,那么就都是天夏人了,所以会将此当作真正的本土来经营,而不是单纯把这些修道人当作消耗品。

    他意念一动,地陆上每一块他立下的石碑之上,都是有了一行行崭新的文字出现,正是那些关于阵器的描述。

    做完此事后,他意识一转,又重新收至正身之上。

    他转目看了一眼时晷,时日已然过去大半载,距离玄廷定下的两载时日只剩下一年多了,根据推算,最恶劣的情况,元夏当会在那个时候选择进攻天夏。

    近来各位廷执都是抓紧时间利用清穹之气修行,大部分廷执在成为廷执之前就已是达到寄虚之境了,算得上是天夏最顶尖的一批人,每一个人都是有望摘取上乘功果的,但是需要时间。

    而将近一年过去,他对自身根本道法感应也越来越是清晰,并且他隐隐然已然感受到了一点什么了,只是还不甚清晰。但他能够确定,至多再有一载,此法当可真正显现出来了。

    ……

    ……

第一百零九章 化障待争启

    元夏元上殿,青玉莲花座上,十多位上殿司议陆续显身。

    段司议左右看了一眼,朝着一位身着金袍的司议问了一句:“近来似无要事,不知黄司议召集我等过来做什么?”

    黄司议道:“自是有事,先说其一,诸位不知是否发现,我等所立下的天序近来虽无动摇,可代替天道之演却是停滞不前了。”

    他这话一出,顿时有司议不以为然道:“我道何事,这有什么?虽然天道在我元夏进逼之下被侵夺了不少,可那只是我元夏能力可以企及的地方,余下不及,不是我等不往,而是无法到达。

    再说天道何其玄妙,哪怕只余一点,也比前面九成更难进拓,不然早就摘取终道了,此事也早有公论,就为这点事,用得着把诸位司议唤来特意一说么?”

    段司议想了下,较为公允的说道:“这件事还是当注意的,我元夏之序还不到停滞不前之时,可有这番变化,不会无由,这许是两界关门开启之故。”

    那司议依旧坚持己见,道:“但是从我接触天夏开始,到了两界关门到如今,不过才是一载有余罢了,还是区区一载,又能看出多少变化来?

    再说以道理来论,就算是对我元夏有影响,莫非对他天夏就无有影响了,不过是最后正变之争罢了,等到终道一夺,自然便就解决了。”

    他这话也是有道理的,也有几名司议认可他之言。

    黄司议这时道:“不管真假如何,一载余确实不长,此事黄某只是提醒诸位司议一声,今日所言,此只其一罢了。第二件事……”他看了看诸人,“是下殿惠司议要与诸位谈上一谈。”

    有司议道:“我道如何,今天唤得诸位来此,原来是黄司议受了下殿所请。”

    黄司议正色道:“此乃是我之职责,我上殿是与下殿本为一体,自需相互说话,消解矛盾的,诸位平日不理会这些,可都是黄某在应付,别的不说,若是沟通畅达,又怎么会出现墩台两度崩塌之事呢?”

    虽然分作两殿,对抗严重,但是有时候也是要一齐议事,相互沟通的。

    万道人出声道:“黄司议,下殿一直是期望动手的,我们不反对此事,但是要尽量削弱敌人之后再动手,此辈太过激进,这与我之根本相悖。”

    黄司议道:“今日黄某也只是代为传告,事后怎么做,还在于各位司议。”

    兰司议看了眼万道人,才道:“那便请下殿司议过来一见吧。”

    黄司议环顾一下,见无人出言反对,也就对着殿下某处一指,像是水波动荡,少顷,一个人影出现在那里,对着诸人一礼,道:“诸位上殿司议有礼。”

    “原来是童司议。”兰司议道:“黄司议说你下殿有话与我们说,今次诸位司议都在这里了,有什么可以敞开一谈。”

    童司议道:“那童某便明言了,你们与那位天夏正使说定,令他从内部分化天夏,迄今过去一载有余,如今又取得什么成果了?我们就这么坐视不动下去,坐看天夏慢慢做好与我对抗的准备么?”

    出身东始世道的蔡司议道:“这事下殿诸位莫非不知道么?若非墩台数度崩塌,意外频出,何至于事机进展不畅?便不说这才一年过去,又非过去百载,诸位又何等急切也?这般我等又何能放心让诸位行事?”

    兰司议道:“慕司议所言正是兰某想要说的,墩台之事对于张正使那边妨碍甚大,可即便如此,张正使也不是没有作为,他扳倒了挡在路上一个强硬派,这意味着什么,诸位想必知晓吧?

    而且这件事张正使恰恰没有宣扬,而是我等通过别的途径获知的。说明他本人并没有把这一点太过放在心上,而是一直在尽心尽力做事,这还不够说明问题么?”。

    那下殿童司议冷笑道:“你们所说的那些,焉知不是他让你们知晓的?”

    段司议道:“童司议也太小看我上殿了,此事绝无可能是天夏那边故意泄露的。”

    天夏那边恐怕万万想不到,一帮元夏司议,却是在想法设法为天夏的廷执辩解,为他找寻开脱理由。

    可实际上这并不奇怪,为了抢夺终道,遏制下殿是既定之策,对与错不是那么重要的,重要的是将下殿的意见给驳斥了回去。

    双方一番互相贬斥争执,童司议又纠缠了好一会儿后,终是退去了,结果除了一场逞口舌之争,什么都没有解决。

    段司议在其离开后,却是忽然道:“下殿忽然要与我们说话,还这般咄咄逼人,一定有问题,需去查一查,此辈近来是否做了什么。”

    兰司议立刻自外间唤进来一名修士,令其下去查探,没有多久,他得了一封回书,看有一眼,抬头道:“段司议所得不错,下殿那处是出了点问题,据说是有几位外世修道人叛逃了。”

    段司议疑道:“叛逃?人在哪里?”

    “已然不知所踪了,疑似去了天夏域内。”

    诸司议都是露出不出所料的神情。

    怎么可能有这么巧的事情?这些外世修道人莫非不怕比劫丹丸的制束了么?而且这么容易就到对面去了?说没有人放纵怎么可能做到?

    有人忽然一惊,道:“墩台那里会不会……”

    兰司议道:“诸位请放心,墩台那里经过这一次重筑,并且没有人可以把阵器带至中心所在,且我们已是造了第二座墩台,两边相距甚远,此辈无可能同时袭击两座。便是真袭击了其中一座,也无妨碍。”

    话是如此说,诸人还是不放心,因为下殿若是精心准备,仍是可能被其得手的,这就真成笑话了。

    兰司议想了想,道:“诸位,既然提前知晓了此事,我们可以让张正使配合剿杀,以杜绝此事,毕竟那里是天夏主场,想来张正使也是不愿意见到这等情形再发生的。”

    诸司议一想,认为可行。于是命人执书去了驻使金郅行处,令后者将此消息代为传递。

    虚宇之内,张御意识落于化身之中,观察这方天地的变化。

    如今又是许多年过去,地陆之上的道盟对抗着一次又一次来自天外的冲击,玄廷那边传讯,着诸廷执不得干涉。

    他知道这里面的意思,这方天地的事机是这方天地的修道人自己要应付的局面,若是能挺过去,那么证明他们之前的路数是对的,若是挺不过去,那么就留下火种,等待另一次崛起。

    倒是这些修道人又一次让他们刮目相看了。此辈做的原比想象中的出色,每一次都能集中全部力量对抗天外来敌。

    诸方道派道理道念一同,所能迸发出的力量的确远远大于一盘散沙的宗派。想想昊界之中,若是那些宗派联合到一起,也不会被造物派逼到天外去了。

    张御看着下方,按照当下情势,或许很快便可以化开屏障,让此方天地之人尝试突破上境了。

    因是眼下已是局面平稳,没什么好多看的了,故是意识从中退出,回到正身上,在那里定静持坐。

    忽忽又是许多时日过去,这一天,他耳畔忽然听得悠悠磬钟之声,心下微动,再是一转念,一道化身落入了议殿之内。

    不多时,诸位廷执与陈首执也是先后到来。在见过礼后,陈首执道:“今次廷议,先说一事,经过一年多的演化,那方诸位执摄所演化的天地已然完备,其上修道人也只差推开破那层门关,我们等该是为其敞开门户,放其窥见上法了。”

    风道人这时一礼,道:“首执,风某见那方天地之中虽有不少人能触及上层,可大多数却是低辈修道人,既然那方天地不入上层,无法为元夏所窥见,那为何不继续等待下去,待得更多人可有机会触碰此境呢?”

    陈首执沉声道:“天机不当满,而当留有余裕,万物更是有盛衰兴替;修道亦是如此。此方天地之内,道法积累已是足够,但若是迟迟不得突破,无有上升之路,则难免会反争诸己,转而内求。”

    诸位廷执不觉点头。其实可以好比一滩池水,若无活水引流,出不去也进不来的话,那难免迟早会变成了一滩浑水,最后等着腐烂干涸。

    若说他们所传道法算是外来之水的话,那此辈自身之道法就算内溢之水,若是两头堵死,那就没有什么活泛可言。

    张御也是微微颔首,实际上那道盟若无虚空之上到来的一次次冲击,这等情形可能来的更早,也就是因为面对外敌,不得不奋而抗争,不得不加快传继道法,以求有更多人可以站出来。

    现在的情况是道盟上下层都渴求上境之人的出现,以终结这等局面。而并非是他们自身不能上求,而是上进之路被天夏提前封锁了,要是迟迟不得突破,恐怕会走向势衰。情况已来到蜕变之前,的确不容等待下去了。

    竺廷执这时道:“要是化开障阻,便意味着元夏那边也可以发现此方天地了,”他抬首道:“所以此境一开,我天夏与元夏之对抗,想必就此开始了吧?”

    ……

    ……

第一百一十章 授符举世域

    陈首执道:“元夏一旦弄清楚情形,就一定会想方设法覆灭此间,不会放任不管,因为他们唯恐此世演化成与我天夏一般的世域。”

    崇廷执沉声问道:“元夏当能察觉到此源头在我天夏,那此辈会不会直接越过此间,索性来攻我天夏呢?”

    玉素道人并不这么认为,开口否定道:“元夏不会这么不智,从此前张廷执传回的消息来观,此辈要拿下我天夏,怎么也要一二百载,所以不会先攻我天夏而给予那方天地兴起的时日的,但从战策上考虑,倒是有同时攻袭两界的可能,而攻我也当主在牵制。”

    崇廷执看向张御,道:“张廷执也是这般看的么?”

    要说如今对元夏事机最为了解的,就属亲身去过元夏的张御了,所以他的意见很是重要。

    张御道:“以御对元夏的了解,元夏是不会毁去既定策略,直接来攻击我等的,便是下殿愿意,上殿也会想方设法设法勒束他们,因为这是最终的利益之争,只要终道还能摘取,上殿便不可能放弃。

    再言那一方天地,表面看去具备莫大威胁,但毕竟没有真正的上层大能,元夏连真正拥有上境大能外世都不曾放在眼中,又怎么可能太过在乎一方初生之地呢?

    可能有些人还会认为我天夏自不量力,正在做着垂死挣扎的举动,更可能认为我天夏已然没有手段了,只能动用这等办法了。”

    诸廷执听了,不觉默然,的确是如此,放在天夏的角度看,对摆出的每一步都急于厚望,因为他们输不起,每一步都必须要赢。可元夏家大业大,有些事情或许并不如他们一般在乎,有这等想法才是正常的。

    张御又道:“还有一点,元夏攻袭外世,至今为止都是着有一套长久以来总结出来的既定路数的,以他们保守程度,绝对不会贸然做出改变。”

    崇廷执看向他道:“张廷执的判断崇某是认可的,但是这件事就这样寄托在他人的意愿身上,这未免有些不妥吧?”

    陈首执此刻言发声道:“诸位廷执可以放心,这一载以来,诸位执摄与各位上层大能已然合力炼造出了一件镇道之宝。”

    他话到此处,诸廷执不禁精神一振,只听他继续道:“此宝之用,在于阻碍元夏到来,此非是封绝两界,而是时不时蔽绝两界通路,时日也没有定数,元夏若见此器,在未得对付的办法之前,定然不敢大举来攻。”

    张御微微点头,实则早在此议之前,陈首执已然把此事向他和武廷执交代过了。

    在排除了寰阳派三位祖师的干扰之后,诸位执摄下来做得主要就是祭炼镇道之宝。

    至于抬升那方天地,在他们看起来这等道法深具伟力,但据陈首执所言,这等不涉及上层的变化,随意一位执摄或是上境大能随手即可做到,所以并不牵扯到什么。

    众人一想,却是觉得此器甚妙。

    若是修筑一座完全蔽绝界域的屏障或者法器,那想必所用力气不小,而且你能守御,别人也能进攻,你明明白白摆在那里,别人可以用尽一切手段来对付,迟早是能攻破的,也仅仅是多拖延一些时间罢了。

    而这个法器,却是时不时隔绝,这样谁人敢轻易投入大部分力量?万一前面进去的人被截断在内,外间施援不及,谁又能保证能全身而退呢?而且这样镇道之宝所耗用的力气显是也没有那等求完求全的法器来的多。

    至于那方天地,要对抗元夏来人,就必先修筑各种大阵,元夏给其在背后支援,要是元夏攻势猛烈,顶不住了,那大不了可将所有人都是撤回来。

    对于天夏来说,人才是最重要的,那方天地却不是,天地被覆灭了,诸位执摄可以再造,人才却是难得。

    元夏诸方外世之人收拢,天夏也同样可以将演化天地的人才吸纳为己用。这一回,他们就是要以变数来对定固。

    说来也正是元夏化演万世,先是开了此道,所以天夏后作演化,反而是容易之事了,

    邓真问道:“首执,邓某想问一句,那方天宇若是有人突破上层,那么元夏最短用时多久可得发现?”

    武廷执出声道:“因为有大混沌的缘故,元夏没有办法算定天机,但是多一片世域他们是能察觉到的,要是对此重视,那么旬内许就会遣人过来查探详情。”

    邓真不觉点头,道:“看来我们要做的,就要尽量拖延时日了。”

    武廷执沉声道:“此事并不是仓促而行,今次议事之后,我们当会预先做好布置,而后再去了那阻碍。”

    邓真问道:“敢问武廷执,此界可有定名么?”

    武廷执道:“暂还无有。”

    韦廷执看了看诸人,略作沉吟,道:“我辈望此界能阻挡元夏脚步,更希望此能成为我天夏之屏藩,形如沟壑之于城围,不如就叫壑界?”

    玉素道人道:“此名可以。”

    诸位廷执对此也没有意见,只是一个用来方便的称呼罢了,这一次能否在元夏的打击之下保留下来,目前还难知晓。

    陈首执见诸人都是认可此议,下来便商议具体如何安排,诸人也是各抒己见,很快便将事机定下。

    陈首这个时候则是一抬手,身后光气飞腾,在上方结成一云,里间有一道道金灿灿的法符飞射而下,落到了每一位廷执的身前。

    他道:“这是几位执摄赐下的法符,每一枚皆可用以祭炼一件法器,提升其之威能,用此符不会因此有杂气相染,诸位廷执可以收妥。”

    张御伸手接来,却发现落到自己手中的一共是两张法符,环顾一下,除了他之外,也就武廷执同样得了两张。

    这应该是求全道法的廷执比他人多了一张,当也是几位执摄的安排。他转念过后,将此收了起来。

    陈首执道:“诸位可以先行回去准备,半月之后,我当必化开沟壑屏障。”

    诸廷执打一个稽首,各是化光离去。

    张御也准备要离去之际,陈首执却是喊住了他,道:“张廷执,暂请留步。”

    张御见他有话说,便即停下脚步,待得其他所有廷执离去之后,他道:“首执可是事吩咐?”

    陈首执这时单手一托,一枚宝珠呈现在他的手心之上,望之好似一枚通透琉璃珠。

    他道:“这是张廷执上回交给我祭炼的‘空勿劫珠’,我已是洗去了其中缺弊,但是威能较之原来却有衰弱,这就需靠张廷执自身慢慢蕴养了,若是用功勤勉,那么恢复原本威能不是难事,再上一层或也可能。”

    张御对此倒是能够理解的,既然是重作祭炼,自然是要他自己再行温养的,这也是一个好事,可以将此器气息重作调和,日后就可专以为他所用了。

    陈首执道:“此中意识可以抹去,如何选择选择,这里就全由张廷执了。”

    张御将空勿劫珠接了过来,是否需要其中意识,这取决于修道人的喜好。有的人认为法器多了意识,妨碍运使自身运使,怕关键时刻靠不住。而有的则是十分信任,认为法器之灵乃是自身道友,若是相契,不用关照,也能主动相助自己。

    他不打算抹去意识,空勿劫珠并不是他的本元法器,他也没指望将之当做作决胜之用,只是一个辅助罢了,所以有意识反而更好。

    抛开这些不谈,法器拥有自己的意识也不容易,与自己投契更是非常难得的事情,也算缘法了,那为何又要抹去呢?

    他对陈首执称谢一声,就与后者别过,身上光芒一闪,从议殿退出,转而回到了自家道宫之内。

    在软榻之上定坐下来后,他拿出两枚法符,任由其飘悬在面前,心中也是在思考,该如何利用此物。

    除开益木之外,他身上的法器数来数去就几件,离空紫炁砂,蝉鸣、惊霄二剑,还有身上的廷执冠袍及玉印等物。

    不过真正算得上本元法器的,也就紫炁砂及双剑罢了。

    双剑与他本人是契合的,可以说是一体的,增一分减一分,都会导致驾驭力量的下降,所以只能靠自己,没办法用外物去祭炼,倒是紫炁砂是可以的;

    但是此物向来不是以变化克敌的,很是简单粗暴,就是靠着他的心光来发挥,用于此上,那太过浪费了,至于冠袍,则没有那个必要。

    他仔细想了想,觉得此物其实未必一定要用在自己正身之上,于是心思一转,倏忽间,一道白气,一道青气从他身上飘绕飞出,落去大殿之上,最后左右下首化作青朔、白朢二人。

    他此刻把袖一拂,那两枚法符飘飘荡荡,便到了两人面前,道:“此二符,两位可以拿去一用。”

    这二人手中的长尺,拂尘,也一样是本元法器,与二人合同一体,所以每次都是可以与两人一同显化出来

    白朢、青朔二人都是一伸手,将此法符接下,一起对他打一个稽首,同时身上有光芒闪过,倏然不见,却是各自回去祭炼了。

    ……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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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世界经历了六个纪元后,天夏降临了………………玄浑道章书友群:【762873632】玄浑道章造化之界:【526275426】…………玄浑道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玄浑道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玄浑道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