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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误道者     玄浑道章txt下载     玄浑道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一十一章 接世入浮天

    张御默感了一下,自身的根本道法已是愈发清晰了。就像是万千水流之汇聚,终于快要到凝聚成江海的时候了。

    以前他曾有个猜想,白朢、青朔两人与他相同又是不同,但都可算是有自身道法之人,那么是否也能演化出根本道法呢?

    现在他唤出两人之后,凭借这愈发深入的感应,觉得在自己根本道法演化完成后,这两人也都是有可能会演化出自己的根本道法的。

    当然这里面还要看他自己的选择,因为这两人毕竟是由他所主导,是否要朝着此路而行,全看他自身意愿。

    而皆求根本与自身求一是不同的,若是真这么走,无疑攀渡上境的难度会更大。

    但是好处势必也会更多。

    他想了想,若是可以,他当然不会放弃。别人的道法是没有这个机会,他既然有,那自是需要尝试的。

    而且多开辟一门根本道法,他对道法的理解也就多上一些,虽然皆求道全定是困难重重,要是道心因畏难而退缩,恐怕更不容易向上登攀。

    更何况如此做更是顺应他的本心,若是留缺而上,他怎么想也不舒服。

    转念下来,他将空勿劫珠从袖中拿了过来,仔细感受了一下,原来那个意识正在其中沉睡,需得经过蕴养才会觉醒。

    他便缓缓向里渡入心光,以自身气息调和运炼,原本向外散发的光芒一明一暗,忽然强盛,忽然收敛,似如呼吸一般,而每一次过后,就与他的气息更为贴近一些。

    等到此器与他气机完全契合,那便是运养成功了,内中意识到时候也会随之醒觉,威能至少也能恢复到原来的水准。

    而这在这个时候,一驾元夏飞舟已然驶入了天夏域内,近来两方界域内往来的飞舟很多,特别是两个墩台的建立后,元夏更是加大了往天夏送渡人手。

    如今落在天夏域内的元夏修道人大概有上万余,不过多数是没什么高深修为,只是听从使唤的底层修道人,上层修道人数目其实不多。但也是相对而言,放在以往,光只这些人,就足够组成一个势力不弱的宗派了。

    飞舟主舱之内,站着五名修道人,正是从下殿叛逃出来的几人。

    他们这些人中,有人是真心叛逃,但有的只是被下殿故意放出来的,更有一人则是下殿故意安插进来的人手。

    此回到来,如上殿所料,就是对着墩台来的。

    但明面上,却是来投奔天夏的。

    避劫丹丸的确很有制束之力,但如妘蕞一般对于元夏极端仇恨的也不是没有,下殿这次也是看准了契机,正好将这几个人丢了出去,能成功正可给上殿添堵,不能成功也正好借上殿之手清理掉这几人。

    此刻其中有修士对着一人开口道:“邢道友,你说你与天夏早是暗中取得了联络?”

    邢姓修士道:“诸位放心就是了,我有一位同门,就在墩台那里,他借着方便早已与天夏的主战派牵连上了。”

    有一个看起来少年模样的修士问道:“天夏那里是不是真的有化解避劫丹丸的方法?”

    邢修士道:“这我也无法保证。”

    有一名看着外表沉稳的中年道人道:“便是没有也没什么,我们既然出来了,就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了,若能毁去那两座墩台,给元夏谋划造成阻碍,我们便已是无憾了。”

    众人都是点头,他们都是元夏有着刻骨仇恨的,若不是实在反抗无力,他们又怎么肯为元夏效力?现在抓到机会,那自然毫不犹豫就行动了。

    不过与天夏方面联络仍是准备做的,毕竟能活着谁又愿意平白去死呢,再说能得有天夏支持的话,他们的行动也可更为顺利一些。

    邢修士与几人商议过后,就一个人乘光进入虚空,最后拿出一枚金符发了出去,许久之后,他只觉身躯一轻,却是发现一片星光将自身围裹住了,旋即见到一名年轻道人出现了面前,道:“你是下殿之人?”

    邢修士对着他一个执礼,道:“可是张正使么?在下正是下殿修道人,此次乃是奉命而来。”

    张御这化影言道:“你有什么事,可以说了。

    邢修士道:“在下此次到来这里,是为毁掉那两座墩台,继续以此打击上殿,而在出来之前,盛司议指点,若是事后能够脱身,还请天夏方面代为遮护。”

    张御道:“你们准备怎么做?据我所知,经过了上两次事机后,墩台的守御严密了不止一层,上次的方法你们怕是无法用了。”

    邢修士用低沉声音道:“用于爆裂墩台的阵旗我们的确是无法直接带进去了,但是我们可以把祭炼此物的宝材带入进去,然而再在内进行部祭炼。”

    张御道:“墩台会有这个漏洞么?”

    邢修士道:“本来是没有的,但墩台是在天夏这里修筑的,而非在元夏完成的,这里就有漏洞可钻了,盛司议曾言,天夏这里变机较多,所以完全按照元夏的刻板方式筑炼墩台,那就是会有问题的。”

    张御点点头,这位盛筝倒是敏锐,天夏这里受大混沌的影响,在这里筑炼的确不会和元夏一致。这位想来此事一早就好了,但是偏偏之前没有利用,而是等到现在来发难,想来也是定谋许久了。

    他道:“盛上真能发现此事,上殿诸位司议莫非见不到么?”

    邢修士笑了笑,口中带着讥嘲道:“倒还是真不会,上殿诸司议整日关心大局,又岂会关注这点小事?唯有我们下殿,才会在更多小事上花费功夫。”

    张御略作思索,一弹指,一道符箓飞出,落至姓修士面前,待后者接住后,他道:“你事后可持此书去寻一人,他会为你安排的。”

    邢修士收好此符,对他一礼,道:“多谢张正使相护。”

    周围星光一散,张御意识回转到了身上,他想了下,觉得就算下殿成功做到此事,这件事也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因为下殿越是和上殿对着来,上殿越是不可能妥协,但他倒乐于见到两者之间的矛盾激化。

    三日之后,他正祭炼空勿劫珠的时候,心中忽然涌起一阵些微感应,便朝虚空之中看去,见到其中一座墩台受损不小,缺了一角,但大致完好,而另一座上方有一枚法符升起,其中有一股强横法力溢出,将之维持了下来。

    此结果倒也不出意外,吃了两次亏,上殿再怎么样也记住教训了,不会再让下殿轻易得手了。

    他以训天道章传了一个谕令出去,让下面修道人弄清楚具体情况,便就收回目光,继续方才的运炼。

    晃眼又是七日过去。

    此时已是到了当日殿上定下的化开壑界障阻之期,他没有迟疑,立时心意一转,沉浸入了那方虚宇之中。

    在他意识入内之后,同时感受到诸位廷执的气机也是陆续沉浸入此。

    而他们彼此都没有交流说话,都是在等待着什么。

    在默默站立了许久后,所有人忽有所觉,抬眼看去,便感到似有一股莫名气机从高渺沉降下来,轻轻从此方界域之内拂过。

    刹那间,整个世域仿佛被解开了什么枷锁,世域之内的灵精之气像是去掉了长久了长久以来的压抑,霎时活泛了起来。

    而在整个天地气机升腾之下,但凡道行精深的修道人都是心有触动,地陆之上各个角落之中,都有人把握住了这个机会,尝试开始突破关障。

    张御等人默默看着,而枷锁一去,长久以来的积累也是因此而爆发出来,不过半日之后,第一个修道人顺利修成元神,突破到了上境,而在接下来的数日内,又有人接连突破上境,几乎是一天一个。

    在十日之后,这个速度才渐渐降了下来。而灵精之气的涨潮经过了宣泄之后,也是开始往下回落。

    张御心中明白,先前的动静主要依靠的是壑界以前的底蕴,还有天地挣脱束缚的宣泄,此后的修道人当是没有这等利处可借了,只能老老实实一步步的修行。

    不过第一批成就之人本也就是资质最好,积累最厚的一批,哪怕没有灵精之气扶托,给点时日,也一样能跨过此境。

    他抬头看去,见到虚空之外,似也洞开了一个无形的缺口,随着阻障的消失,整个世域就像是从海底浮现了上来,又如同从云雾之中显露出来的骄阳,已然是暴露在了敌我双方的目光之下了。

    是时候有所动作了,他心念一转,身化一道光芒落下云头,而与此同时,整个地陆之上,各有一道道光亮洞破云穹,分别朝着不同所在落下。

    道盟望云洲,此间修道人正沉浸在一片喜悦之中,因为他们的祖师突破了过往从无人能突破的关障。

    而在此时,就在山岳之巅,忽有一道宏大光芒笔直的落了下来,照得天穹明亮无比。

    这道光芒堂堂正正,并不是以往对抗的任何天外邪祟,且还给他们一种莫名的熟悉之感。

    诸人不由惊异望去,便见一个少年道人负袖立在光中,脚下乃是云芝玉台,身外星屑散逸,玉雾飘绕,双目神光湛然,难以直观。众人怔怔看了一会儿,直到有人不觉惊呼出声道:

    “祖仙?”

    ……

    ……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天通立同念

    壑界修道人的传承自久远以来从未断绝,所以对上古之时的事情不说十分清楚,但记录是非常完备的。

    而不论是各方之记载,还是在故老相传之中,都有一位有道仙人曾传授他们文字礼法,引导他们修炼道法,并助他们抵御外敌。

    迄今地陆之上还时不时能发现一些失落在野外的传道之碑,这都是那些早已在历史长河中灭绝的部族所留下的。

    但等后来地陆上的修道人道法有成之后,却是再也见不到这一位了,于是关于这一位的真正身份,也是众说纷纭。

    有人认为这只是当时一个走在诸人前面的修道人,道行比当时之人稍高一点,并没有前人说得那么玄乎。证据是石碑上的道法虽然高深,但并不是不能理解,随着诸人道法越来越高,也就只剩下供奉的作用了。

    还有人认为这位道行之高常人难以想象,因为从其前后所经历来看,若是同一人的话,前后至少跨越了十数万载,试问哪个修道人有这般长的寿数?

    因此猜测,这位很可能成道之后去了天外,追寻更为高上的道途。

    这两个猜测都不乏其人,但是出于寄托期愿的心思,还有对道法前路的执念,所以愿意相信后者的人更多。

    不过不管何等想法,都不妨碍这一位在诸人心目之中的地位。毕竟在传闻之中,正是这位走遍地陆各方,传下了道念,所有人才能联合到一起,得以在来自虚空力量的侵袭之下存身至今。

    而如今,那位方才成就上境的道人,感受着对面这一位身上如汪洋般浩瀚的法力,心中惊震无比,方才成就上境的志得意满也是为稍稍消退。他十分谨慎,对着张御化身抬袖一礼,慎重问道:“敢问这位前辈,不知与我等所供奉的祖仙可有渊源么?”

    “祖仙”之名一直后来人对于张御当初化身的称呼,至少他在之时就有人私下里这么称呼他了。当然道盟之中供奉之名更长,但那是后人加上去的。

    张御微微点头,道:“你是冯昭通吧?”

    那道人讶然不已,他奇道:“仙长竟知我名么?”

    张御言道:“当年我在这里传法,每一个人的道法源流我都是清楚,而这些年来我亦是留意可能攀渡上境的修道人,你正是可能成就之人,故也知晓你的来历,”

    “果然是祖仙么?”

    听他如此言,周围都是激动起来。

    冯昭通仍然持着谨慎态度,因为这些年来有不少天外生灵到来,这些生灵有的本事是十分奇诡的,冒充他人的手段也有一些,甚至能让亲近之人看不出破绽来。

    张御并没有花力气去解释什么,而是直接道:“你们不必疑惑,以我之法力,若要侵害你等,不必做这等言语。”

    这话一出冯昭通先是一怔,随即释然,是啊,面前这位实力不知胜过自己多少,要想侵害他们那是易如反掌,那又何必故作此等言语呢?

    想通之后,他对着张御躬身一礼,道:“祖仙,是晚辈失礼了。”又抬头道:“祖仙长久不曾现身,今次到我望云洲中,该当由我等好生招呼一番。”

    张御道:“不必了,此回到来,是有一事告知你们,你们这些年已然对抗了无数天外来敌,然则不久之后,当会有更大的敌手到来,你们需要做好应对准备。”

    冯昭通神色一肃,能让多少年不曾出现的祖仙都是亲身出来示警,这绝然是了不得的敌人,他立刻唤过的身边弟子,道:“通传各方同道!”

    “是!”

    在场的弟子几乎是整齐划一的回应,从示警到下命令,不过十来个呼吸之间,就有一道道讯号升空而起,并朝四面八方飞射而去。

    张御不禁点头,第一个念头不是自寻出路,而是团结其他同道,这是对抗天外大敌的习惯了,这也是因为过去的经历根植在他们心神之中,代代相传,唯有这样才有资格继续在这片地陆上存生下去。

    而且这等反应速度,到无愧于天外生灵鏖战万千年之久,这些弟子别看修为不高,但可以说都是习惯了征战杀伐的,个个都是精锐,但凡有一二成就上境,都是可堪造就的人才。

    更关键的是,这些人拥有和天夏一样的道念,下来可以毫无滞碍的融入到天夏阵营之中。

    而在此刻,山巅之上众人忽然见到一道道流光自其他方向这里射了过来,这像是其他地方的回讯。

    冯昭通诧异道:“这么快?”

    张御言道:“当初传法之人,并不止我一人,而如今来告知此情形的,同样也非止我一个,这应当是其余地方的示警。”

    冯昭通伸手将一道流光拿过,意念进去一转,果然这上面说得与张御大致相同,他又是郑重一礼,道:“敢问祖仙,这大敌来自于何处?我等下来该如何应敌?”

    张御道:“我此番来此,正是为解决此事。”他一点指,霎时一束束灵光飞出,于顷刻之间散布所有地域之中,这些灵光,乃是玄修最为熟悉的蕴藏章印的玄玉。

    他却是当先传下了训天道章,用于各方面的交通联络,好做到将整个道盟的力量进一步整合起来。

    且因为此界举世抬升,也与天夏牵连到了一处,所以这里的玄修今后也同样能与天夏修道人相互交通了。

    半日之后,所得章印的玄修都是了然了训天道章的用法,一时都是惊喜非常。

    而等诸人稍微熟悉了一下之后,张御便牵连各方之人,先是说此方世域的由来,又言天夏、元夏之变局。

    不过其中也是省略了一些细节,只是说了大概,除了因为涉及的事机层次过高,再则也是免得这些修士骤然遭受的冲击太大,造成道心动摇。

    可即便如此,光只是听到这些,已然令所有壑界修道人大受震撼。他们万万想不到自身世域还有这样的由来,天外还有这般强悍的敌人,而这样的敌人却是执意想要覆灭他们。

    对于抵抗天夏,没有任何人有异议。他们既然也属于化演之世,那么元夏势必也是要将他们消灭的,那么他们怎么可能任由宰割?

    张御在说完大概之后,就开始安排具体的守备了。

    他看到此世之人修筑了不少阵法。这些阵法最早是以阵器为根本分化出来的,因为阵器这东西门槛太高,除了少数人能深入精研的,大部分人只是将之分化成了各种阵法和法器。

    不过这些自身发展的阵法层次都是较低,并不涉及上层境界,对于即将到来的元夏之人几乎无用,所以需要他们帮助修筑大阵加以抵御。

    元夏那里虽然没有将上层阵器的筑炼方法教给他们,但是从阵器之上也可以窥知一二技艺,知道该如何防备。再说头批来攻之人肯定不是元夏修士,而是外世修道人,他们用的只是自己的法器,不成体系,来人若是不多,那么防备起来并不困难。

    在下来的两月之中,越来越多的天夏修道人进入了此方界域,帮助着壑界之人修筑阵法,同时开坛讲法,尽可能让更多人能够理解上层境。

    张御在通过训天道章传递消息的时候,同时把目光投向了此世的虚空之中,在化开了阻障之后,此方天地任何神异生灵都是有可能往上层走的。

    若是将整个虚空中的生灵都加在一起,那数目可就多了,这些生灵的同样也是元夏要覆灭的,所以他准备利用其等,作为第一层阻挡。能拉拢的拉拢,不能拉拢的就加以引导。

    而在壑界浮显出来的时候,元夏那边也是立刻察觉到了不对。

    他们化演万世,对于万世之变演也是极其敏感的,本来只有天夏一个世域存在了,现在却是又多了一处,故是上殿立刻召集诸司议商议此事。

    这事不用多讨论,立刻就能得出结论,当就是天夏所为。

    可他们首先的反应,不是如何快速解决此事,而是认为下殿那里一定会以此等事为借口鼓吹就此攻袭天夏,从而将主导权拿到手里,所以绝不能让下殿得逞。

    段司议这时道:“只是天夏能造一世,便能造万世,终归是个麻烦,最好遣人去问询一下张正使,到底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事先没有消息送到?他身为天夏上层,不会对此一无所知吧?”

    诸司议听他所言,也都是露出了些许疑色。

    兰司议立刻着人去问询了一下,没多久就得了消息,他道:“诸位,张正使关于此事传书早在三天之前就已是送到了。”

    段司议不悦道:“为什么不早点拿过来,谁人管的事情?”

    兰司议看了看诸人,道:“这是因为此前两座墩台都是受到攻袭的缘故,一时难以送了过来,故在路上耽搁了,若不是我等现去问询,恐怕还会耽搁下去。”

    有人不觉哼了一声,道:“若不是下殿牵扯,有这三天时日,恐怕就能遏制此事了!”

    众人点头,元夏消杀万世不是说说的,要是能提前察觉到,的确是能加以影响的,至少干扰是能做到的。

    段司议厉声道:“下殿频频搅扰,差点坏了大局,不能放任了,我等必须做出回应了。”

    万道人缓缓道:“下殿既然要打,那就让他们打,让他们去攻打那一方世域,顺便消耗天夏主战派和下殿的实力。”

    ……

    ……

第一百一十三章 开穹光落界

    万道人建言一出,立刻得到了各个司议的赞同,你们下殿作梗才搞出来的事,理应由下殿来收拾干净。

    故是诸司议当即让黄司议联络下殿之人。

    同时有司议出声安抚道:“诸位,此事完全不必过于紧张,不就是一个世域么,我元夏覆灭的还是少了?天夏那里再多几个,也不过是垂死挣扎了,

    诸司议想了想,也确实如此。这个世域原本应该层次较低,正是因为有上层力量的出现,才被他们所发现,可那又有何用处?派些人手过去自能平灭。

    而他们等了没有一会儿,下殿的回应便是到来了。

    下殿对于是否攻打那方世域,根本不予接话。而是言天夏弄出这等事来就是为了对付我元夏,那为什么不直接攻取天夏?非要舍本而逐末?

    并言只要是上殿答应攻袭天夏,那么下殿立刻派遣人手,全力进攻天夏,不会有半刻迟疑。

    下殿目光很清楚,这个时候进攻世域对他们一点好处都没有。便是打下来了,上殿也不会继续趁势攻打天夏,至多惠而不费的夸他们两声,余下也就不会多言了。

    至于打不下来,他们倒是不认为有这个可能,可是天夏也不是没有反抗之力,凭空损耗力量却得不到利益,那他们为什么要去做呢?

    若是上殿答应此事同样可掺和入分配终道,那么他们可以考虑下。

    上殿诸司议得此回复后,俱是心中不满,而且下殿也甩了个手段,要是直接拒绝,倒是好办,可是现在对主攻方向有争执,那就是战术战略上的思量了,无法再用强令。

    可是上殿既然有这个机会,那是一定要下殿出手的,又怎么会让下殿轻易过关?故是发谕书言:“下殿本就负责征伐事宜,怎能够推词不接?”

    下殿则回言道:“命策不智,岂敢轻奉?”

    于是上殿再发斥书,下殿马上驳回,在这等来回牵扯之下,将近四个月之后,双方方才做好了协调,决定双方各出一定人手,覆灭壑界。

    其实这个速度虽然不快,但若是用来针对一方新近崛起的世域来说,通常短短百多天根本做不了太多,早一些,晚一些也没有什么区别。

    元上殿中较为乐观的一些司议甚至认为,最多只需派遣两个求全道法的人过去就能覆灭整个天地了。

    而此时,壑界经过近四个月的调整,在大批天夏修士涌入此界之中不断的帮衬之下,在所有关键地域之上都已是立起了阵法,并且俱都已是完备,在此之外,还设布了几个用于牵制疑阵。

    但最主要的,还是联手所有上境修道人,加固脚下整个地星。

    上层修道人有毁摧日月星辰之能,土著修道人在乎自己的居地,可是元夏修士就是奔着消灭你来的,所以根本不会在乎这些。

    以往被元夏覆灭的世域中,不乏忽略了这一点,导致一上来就被摧毁了居住所在,进而引发直接崩盘的。

    倒是天夏这边不曾想到,会得有这么长久的准备的时间,所以时间上比起事先预估居然很是充裕。

    张御期间也是设法了解了下元夏那边的情况,得金郅行传报,才知元上殿上下殿在争执之中。这一点倒是在情理之中。

    同时他也是抽隙出来,从常旸问了下从元夏那里叛逃出来的几人,此辈果然是逃到天夏来了。他不拘此辈身份为何,俱是给安排去了虚空世域,反正那里不虞暴露什么,就是给元夏看的,所以不管是什么来历不妨碍。

    现在那日的情形他也是真正弄清楚了,此辈开始计划的不错,在墩台之内汇合祭炼法器,然后从内部再次将墩台炸塌。

    奈何这一次祭炼之后,他们却是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做到此事,原来是提前被某种法力给封锁了,任何阵器在内部都用不出来。

    几人发现这一点后,便临时改变了计划。内部不行,那便从外部下手。他们利用携带来的宝材,祭炼了数个爆裂法器,而后带到了外间投向墩台,只要炸塌一半或者重创此处,一样能够达到目的。

    然而此举终究没有成功,因为在乘舟从内部出来之时,居然遭到了查检,没有办法落在准确位置上,最后只得匆匆在虚空引爆,墩台除了崩开一角之外,并无其他损失。

    而另一座墩台虽也约定一起动手,但那里运气更是欠妥,根本不曾落到墩台范围之内,也没有造成丝毫损伤。倒是这几人因为早早找好了退路,所以利用片刻间的混乱逃遁走了。

    除此外,张御倒是得知了一个意外消息,那就是这一任驻使又亡了。

    这位驻使不知道为什么,事发之时并不曾在墩台之内,而是乘坐飞舟在外,只留一个分身处置日常事务,阵器爆裂之时,其人所坐的飞舟相距不远,却是直接灰飞烟灭了。其要是在墩台之内,实际上是能躲过此劫的。

    他想了下,说来仍旧不知道这一任驻使的名姓是什么,而下来一任驻使不知道为什么,却是迟迟不曾到来。

    带他等待第四个月上,那一位驻使终是来了,并向他详细问询那壑界之事。

    他言道:“此是天夏主战派借助一件镇道之宝浮托上来的,因为谋划许久,而且消息遮掩的紧密,所以不曾事先知晓,但得明情况,就向贵方告知了。但是不曾想,贵方却是迟迟不动,平白错失良机。”

    那驻使略显尴尬,道:“是,此事诸位司议也说了,张正使送的及时,全是因为有不识大体之人作祟,才致贻误战机。不知关于此世,张正使有什么建言么?”

    张御道:“自然是贵方需倾力相攻,不得有丝毫小觑了。”

    他心里明白,元上殿的策略不会是因为他说上两句二改变的,这是正确的说法,但其实是废话,放在元夏尤其是如此,什么建言提议都没用。

    元夏只会按照自己定下的路数走,问你一句也只是走个过程,顶多知晓你的态度罢了。所以怎么激进都是可以。

    那驻使道:“明白了,在下定会将张正使的话带回去的。”

    张御在与其谈妥之后,知道元夏攻袭不久必至,于是回去将此通传玄廷,自己在道宫之中定坐下来,将意识沉入了分身之内。

    现在壑界时日流转与天夏一般无二,元夏不至,正好多作准备,多修筑一些阵法,这总是不嫌多的。

    在又是过去数日后,他心中忽然有感,抬首看去,便见一道道无声闪电现于上空,其将天壁撕开了一道道的裂口。

    在那裂口背后,可见悬停着数目不少的元夏飞舟,伴随着闪电,飞舟之上明光一闪,随后一束束光芒从天而降,照落在了广阔地陆之上。

    稍事片刻,可见其中一个个修道人被光茧所裹,随着这些光束而来,并如流星一般轰落在地面之上,每一次冲击,都是装得大地震动不已,腾起一朵朵烟尘云团,此辈却是在肆无忌惮的破坏四周的环境。

    但是地根经过加固之后,又镇压入了一件上乘法器,使得地星极为牢固,所以这些冲撞虽然动静不小,从虚空望来,也可见得一个个巨大的坑洞,但实际上并没有能对地星造成太大损伤。

    光茧落到地面上后,便即散开,随后有一缕缕白烟腾上天空,烟中可见一个个飘忽人影。

    此回首先入到此世之中的,都是负责进攻的修道人的元神,他们的正身则仍是在天穹之中观察着下方。

    其中一道人冷眼朝四方望了一眼,把袖一甩,便有一只金色圆球飞了出来,此物原地一旋,嗡得一声升上天穹高处,霎时有光芒迸发,闪耀四方,那无边光亮于一瞬间将整个地星包裹了起来,并将每个角落都是照遍。

    而在他们眼中,光芒之中出现了一个个黑影,但凡是布阵所在之地,都是尽数暴露在了眼前。

    那道人伸手一拿,晶球虚影落入手中,稍稍一旋,便查按照其中缺黯,罗列出了出了九处较大的光斑,并按强弱由高到低依次排序。

    待确认过后,此人便与旁边的修道人各自一点头,身上遁光一闪,就朝着各方的目的地分散飞去。

    张御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道果然如此。

    这些元夏来人若是在第一次打击之中不曾摧毁地陆,那么便会先以“熠光”照出所有阵机所在,而后根据显现出来的地点分辨势力大小,再安排合适的进攻人手。

    这些修道人正身隐藏在界域外的悬舟之中,第一次判断哪怕不准,因为只是元神,所以也不怕犯错,随后可以再作调整。

    他知道,元夏这一次还没有拿出太大实力来,原本应该有的阵器轮番轰爆的手段,也还未曾拿了出来,这次进攻充其量只是试探。

    而他们早已提前告知了壑界修道人该有的应对方法,若是连此也抵挡不下来,那还不如趁早放弃这里,早早把人退回天夏为好。

    正在思量之时,便见成千上百道刺目光亮正冲着他所在的大阵这里过来,接连不断的撞击在了坚实的阵璧之上!

    ……

    ……

第一百一十四章 陈虚引空落

    大阵之内的修道人可以感觉在那阵阵光亮冲击之下,脚下阵位也是随之微微震动了起来,他们也是吃惊不已。

    此大阵在设布出来时候,曾经试过其坚固程度,当初可是硬扛过天外陨星正面冲击的,阵璧当时没有丝毫颤动。

    由此可以想见这些光束具备何等威能了。

    但阵势之内的修道人都是保持着冷静。虽然他们神情严肃,可没有谁露出紧张之色,万千年以来,此世之人对抗天外大敌,几乎一直在斗战之中,尽管上境层次的斗战他们未曾经历过,可他们对此适应的是十分快的。

    那些外世修道人的元神现下已然全部出现在了各处地域的大阵之前,此前发动的进攻,一来是为自己行进做遮护,二来就是试探敌人的守御。

    可是他们全程没有受到任何干扰,任由他们冲到近前,那么应该是敌人没这个能力,这也符合这方天地的情况。

    在他们的上空,是有一方晶球监察整个地域的,能够通过正身之间的交流,做到同进同退。

    现在见守御坚实,几乎是同一时刻,所有的元神俱是祭出了一张法符,此符在半空飘动片刻,在光芒一闪之后,就撞在了前方的阵璧之上,震的大阵一阵阵摇晃,可是并没有被破去,故是他们又祭以法器轰击大阵。

    张御站在某一处大阵之内,通过闻印和目印,他能清楚的看到各个战场上的具体情况,这个时候这些人的进攻手段终于出现了不同,每个人所用的法器都不一样,强弱也是不同。

    终究还是些外世修道人,元夏所能提供给他们的帮助是有限的,一开始啃不下来,就要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了。

    反观另一边,壑界修道人各自立在自身的阵位之上,冷静依托着阵法抵挡着,他们做法中规中矩,从开始到现在,并没有一个人出去,没有一个人进行过反击,天夏给他们的杀招都是按藏不动。

    要知道现在对面的都是元神,便是斩杀了也只是令对面受创,反而暴露了自己的根底。

    张御看的很清楚,来的这批人修为都不高,大部分人都还没有到达寄虚之境,是可以令此辈元神受损,端时间难再恢复的。

    但是需得考虑到,他们面对的是元夏。元夏有着人数优势,这批不行,可以随时换一批过来,所以他们不能照着对方希望的方向走。

    实际上,让寄虚修士直接参与攻袭最好,奈何外世修道人同样也是讲究尊卑的,既然有底下人可以驱使,怎么可能自己先亲身上阵呢?那要底下人又有什么用?

    冯昭通看着隆隆震动的阵璧,忍不住偏首问道:“祖仙,这等攻袭仅只是试探么?”

    张御颔首道:“的确只是试探。”

    冯昭通神情一阵凝肃,若这只是试探,那么下来真正的攻势那一定更为猛烈了,他相信阵势依旧牢靠,他们这些人能否经受考验呢?

    张御道:“不用太过担忧,虽然你们尚不适应上层斗战,但有阵法可以依托,可以加快熟悉这等斗战,他们若只眼前这些手段,是攻不进来的,下来就看他们还有什么杀招了。又从哪里选择突破点了。”

    这些人肯定是有对付阵法的办法的,不然被阻在阵璧之前,那又何谈覆灭世域?

    对此他也是设法了解过的,元夏对此并不如何隐瞒,算下来不外几种方式,他也是做好了周密布置了。

    下来半日时间,那些元神不断重复轰击着大阵的举动,大阵在轰击之下看似摇颤不已,但始终坚韧不倒。只是一直光挨打不能还手,一般来说,这等情况其实很令人憋屈和烦躁。

    但是壑界大部人心态非常沉稳,大阵之上出现薄弱处上去填补也是有条不紊,没有半点慌乱。因为他们心中清楚,有大阵在前面挡着,只要自己不乱,不出差错,但就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而与此同时。来攻打壑界的诸多外世修士,则正通过立在悬舟之上正身相互交流着。

    这里负责统御进攻的乃是一位魏姓道人,他看着下方,问道:“诸位那里可是试探出了什么么?”

    有人回应道:“现在大致情形已经了然,大约有三十余处阵盘,其中十一处是我们的主攻地,只是至今为止都没有一个人出来抵御。守阵最忌的就是死守,此辈既然背后是天夏,应当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可偏偏这么做了,这里面有些问题。”

    魏姓道嗯了一声,这个情形的确古怪,他道:“再加大进攻试试看,元神可以靠上去,不要一点机会也不给他们。”

    众人点头称是。

    元神上前,就是让人斩杀的。只要对方动手,那差不多就能知道对面的实力和手段,其实正常情况下,给你机会,你不杀都不行,否则区区一个元神你都不敢动手,那岂不是更证明你心虚?

    可是这个下令后,大阵依旧之后没有变化,而且所有被攻击的阵势都没有例外,这里倒是让他们有些吃不透了。

    要是可以,他们宁愿继续消耗进攻,从容试探下去,一步步加重进攻,总能让对面暴露出真实底细的。

    可有的时候,坏事的不是敌人,而是自己人。

    这次他们进攻壑界,随行之中是有一个元夏修士负责监察的,他此时冷言出声道:“诸位,开战至今已有半日了,你们为什么依旧是逡巡不前?”

    魏道人暗叹了一声,小心回答道:“尊师,我们只是按照既定的战策进行试探,好确定敌人深浅,还请尊使再容我们些许时间

    那元夏修士不耐烦道:“你们想的太多了,区区一个方才出现上境修道人的世域,又有多少实力?你们把该拿的法器拿出来。”

    他加重语气道:“别怪我不给你们机会,我已然给了你们大半日时间了,你们却给我看这个?我现在再给你们半日,若是连一座大阵都破不开,那么自己回去领罚吧。”

    魏道人一听,只得无奈应下。一个方才有上境修道人的世域听着是好对付,但问题是背后还有天夏啊,他们哪里敢不小心,现在只能咬牙挺身上前。

    那元夏修士则是冷笑几声。站在他的角度上,以绝对实力碾压对面就好,这几个外世修道人即便把性命都丢在这里,他只要把此世覆灭了,上面一样要给褒奖,损失几个人,元夏根本不在乎,也不会为此惩处他。

    而且他还不知道这些人么?有手段就是不肯用出来,恨不得只靠自己的法力神通去解决所有事,把一些外物积攒下来,可他偏就不容许!

    魏道人加大进攻后,见阵势还是岿然不动,知道不使杀招不成了。他意念一催,元神便拿出一枚玉丸,这是仿造爆裂墩台的星雷所筑,就是为了摧破大阵所用。

    只是拿出此物之后,他面上不禁有些肉痛。

    他们斗战之后的战利品要上缴大半给元夏,自己只能留下少许。元夏其实不缺东西,但依旧严苛执行着这一规矩。

    而似这等方才初兴的世域,上层境的东西肯定没有多少,要是有的选择,他宁愿不用,奈何那元夏修士催得紧,所以这里的亏缺只能他自己来承担了,

    他闭上双目,把此物往外一甩,便就见一枚白光一闪而过,天地骤然一个明暗闪烁,此时此刻,壑界之中大部分上层修士心下一凛,感觉到了一股莫大危险。

    光芒闪耀过后几个呼吸后,轰隆一声,魏道人所攻打的大阵竟是在他面前轰然崩塌,他的元神并没有急着冲去,而是在原地等了下。

    待散乱气机平复,他试着感应了一下,却是一怔,发现阵势里面唯有一座座倒塌的阵岳,但却是整个大阵空无一人。

    他神色一下变得铁青,已然意识到自己费了偌大力气攻打的阵势不是主阵,而只是一处几乎无人主持的虚阵!

    但凡他使用的手段多一些,对面可能就会暴露,可是那样用上不同的法器的,他又怎舍得如此做?这是算准了他们不会如此么?

    而且问题在于,既然他这里发现的是假的,那么其他正在进攻的所在,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冯昭通心中一阵放松,说实话,以一个虚阵迎敌他心中很不托底,随时有一种被敌人看穿的担忧,现在终于不必多想了。他道:“果如祖仙所言,这些人太过急于求成,没有用正常的策略,我们仍旧是坚持守御么?”

    张御颔首道:“现在是他们急,我们等着他们出招便好。”

    冯昭通道一声是,立刻让人把消息传递出去,让诸人千万坚守住,很快各处相继传回消息,表示能够守稳。

    虽然壑界修道人分散在各个不同地域之上,但彼此还有训天道章互相牵连配合,能够随时随地了解别处的情况,所以这就避免了自己好似单独面对敌人焦虑,反而觉得同道就在自己身边,生出一种众志成城之感。

    那元夏修士见魏道人攻击落空,冷嗤一声,不过他倒是没有怪责,只是道:“早点用出这等手段,不就试出来了么?总共不过三十多个阵法,你们有十多人,便一处处试过来又有多少麻烦?你们都给我拿出本事来,覆灭此番天地,回去我给你们请功!”

    ……

    ……

第一百一十五章 守虚实攻取

    元夏修士虽然嘴上说得好听,可是诸人一点也不积极。

    请功有什么用?好处拿不到多少,回过头来以为你得了赏赐,身家丰厚,反而会给剥去更多。

    面前倒的确只有三十多个大阵,可若是运气欠妥,那么每个人差不多都要试上三次才能准确找到对手,那还要对手没有其他花招了。

    而且若是用变化手段试探攻袭大阵,同样需要用长于变化的法器,光靠自身面对大阵那是不可能的。

    他们又没有元夏提供的法器,这类东西全都是靠着自己祭炼的,关键时刻才能用,使一次就少一件。

    但是眼下没办法,面前这个人掌握着他们的生死,要是不从,立刻化去避劫丹丸,他们也要没命,对比之下,只好将自身的家底给拿出来了。

    于是发现面前乃是虚阵之人,只得掉头去找寻下一个阵法。

    冯昭通看着头顶之上魏道人的元神飞走,似去去找寻下一处地界,不觉感叹道:“祖仙说得是,这些人心浮急躁,明明是进攻的一方,却好像比我等还要急切,果是未再往下查验。”

    他们这个大阵实际就在方才被攻破大阵的地底之下,所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方才驾驭大阵的的确是他们,只是人从上面撤走,进入地下罢了。

    他们若不是遭受直接进攻,大阵就不会激发启用,也就不会在那枚高悬在上空的晶玉之中显现出来。

    这只是一个不算复杂阴阳之阵。这些人只需用心查看一下,说不定就能发现这下面的端倪,可偏偏就没有这么做。

    冯昭通知道,虽然具体负责守卫大阵的是他们,但大阵是依靠天夏提供的技艺建立的,而具体的对抗思路,也是张御提供的。

    他心中很是佩服,这是非常有针对性的布置,把敌人的每一步都是料准了,若是换成他们自己去排布,恐怕只能是被动呆板的支撑阵法了。

    张御此刻望着上方的飞舟,虽然不知道里面那些人具体的交流。但凭借着闻印,却能察觉这些人微妙的气机波动。

    此辈从一开始气机就略显焦躁,所以定不下心来,元夏以强欺弱,正常来说是不会产生这等情况的,这是因为背后有人催促。

    而他能这么布置,也是因为建立在对敌人的了解之上。这在前面也是有着大量的付出的,这也是为什么此前要花费力气建立起了沟通,去往元夏查探内情,现在的好处已经显现出来了。

    在魏道人出手之后,场中其他外世修道人的元神也一个个拿出了手段,设法轰破了面前的大阵,但是结果却是令他们个个脸色难看。

    因为大多数大阵被攻破之后,后面所出现的都是一个虚阵,可谓空空如也。

    也不是没人怀疑下面,试着朝下攻袭了一下,不过事情没这么容易,壑界修道人都是躲在地底深处的,而且整个地星被重新加固过了,不通过一定的手段,仓促之间是找不出来的。

    现在地陆之中还有十数座大阵存在着,在还有这些目标可以针对的前提下,他们也没可能盯着这处不放,探询了几次没有发现什么后便只得离开了。

    但是这还不是令他们最为难过的,壑界也有阵法是直接建立在地面之上的,可是在破阵之后却并没有完,因为在阵后还有一个大阵,这令他们更为烦躁了,因为谁也没法保证这就是最后一个阵势了。

    这时他们也看出了,壑界这分明就是在打消耗战,元夏身家丰厚的很,本来最是不怕这个的,可是他们怕,因为他们自己就是被消耗的那个。

    魏道人这个时候也是忍不住了,他对着那元夏修士执有一礼,道:“尊使,我们已经尽力了。我们身上的法器都已是用尽,只是对面准备充分,背后疑似还有天夏支持,实在拿不下来!恳请尊使赐下法器。”

    元夏修士斜眼看着他,语声冷冷道:“尽力了,我看不见的吧?”

    “你们不是还有元神么?自裂元神,不是一样可以再尝试一次的么?就算元神毁了,不是还有你们自己么?你们一个个站在这里做什么?等着我来宴请你们么?”

    他不无讽刺道:“现在可还不是摆庆功宴的时候,你们要是能拿下一二阵势,取得些许战果,我回去还能为你们分说,可是你们如今连一处都没攻打下来,你们以为回去后还能全身而退么?我亦要受你们牵累!或者我干脆给你们办一场送行宴,再换一批有用的人来?”

    魏道人一咬牙,回头道:“诸位同道,你们都给我下去,今日若不攻破此界,我们就不回去了!”

    那元夏修士这才满意,道:“本该如此才是。”

    魏道人虽然让诸人下去斗战,可他自己还是站在悬舟上面不动。他自己是寄虚修士,当然是不会轻易下场的,杀灭他人是一回事,被杀又是另一回事了。

    元夏修士逼迫他,那他就逼迫别人。

    那元夏修士站在一边冷眼旁观。对他的安排没有任何干预,有人替他排布那是最好,魏道人这个人明显还有用。

    不过就在诸人还不曾动身的时候,舟内所有人心里忽然升起一股警兆。

    所有人转头朝着警兆来源处看去,都是惊异发现,远空竟是出现了一头头奇形怪状的东西,此刻正朝着悬舟这里飞驰而来。

    张御站在阵中,抬头看了看,忖道:“终是来了。”

    这是一个个虚空之中的上层生灵,化去了通向上层的阻障,修道人得了好处,虚空之中的神异生灵同样也是如此,而且数目更多,这回却是受了他们的引导去往攻袭悬舟。

    只是可惜,这些生灵很难受他的调配,不然可以执行一个更好的策略了。但好在这一场斗战只是纯粹给壑界之人适应和演练的,所以这点也就不必强行要求这些了。

    他看着悬舟之外放出一团彩雾用于遮挡这些神异生灵,便转首对冯昭通道:“可以动手了。”

    冯昭通对他打一个稽首,转身唤了一个玄修弟子过来,令他以训天道章传命下去。

    只是数息之后,地陆各处就有着道道雷光横空飞闪出来,齐齐对着其中某一道元神聚合而去,这一刻,摄定,囚困,捉气等章印神通同时落在了其身上,随后雷光一闪,这个元神便即灰飞烟灭。

    而与此同时,在地陆另一端,一道璀璨剑光飞起,霎时斩在了一具元神之上,只是一剑之下,就从其上带去一缕重影,元神顿在原地片刻,便随着一阵吹拂来的天风飘忽散开了。

    而此剑杀却元神之后,竟不停留,一个掉头,竟是直奔天上悬舟而去。

    冯昭通道:“祖仙,那是秦樾道友的碎梦剑。”

    张御微微点头。这人他也是有过关注的,此人亦是使用剑器的剑修,而且此剑乃是以阵器炼就,虽然剑中神通不是三十六剑上生神之一,但却也是独树一帜。

    而元夏这一边,被骤然杀灭了两具元神之后,也是发现了不对,由于找不到敌人所在,攻不破大阵,现在情况不妙,按照道理来说应该暂时退却,等观察清楚之后再战。

    然而上面传下命令,不准他们不准归来,让他们下方继续进攻。

    这些外世修道人心中恼恨,连敌人都找不到,又上哪里去进攻?可他们也没办法,只得试着往剑光和雷芒升起的地方冲去,可是半途之中,那起自地陆各处的雷光再是一闪,又一具元神被杀灭。

    整个地陆在加固的时候,便在天夏玄尊主持之下布下了这个“神雷诛元大阵”,专以是用来消杀元神的,这又是针对元夏一方的布置,可谓每一步都是算准了。

    此一回到来的外世修道人,差不多也是十余数,修为也不是甚高,他们在被陆续消灭了几具元神后,力量更是相应减弱,现在他们反过来是被集中剿杀的一方了。

    其中有一人发现逃不掉,继续下去也是被剿灭的下场,不甘心倒在壑界修道人的手中,便索性冲着一处大阵撞去,同时直接爆裂元神。

    但不管如何选择,都是下策。

    因为自身元神毁灭,导致正身受创,斗战能力也是骤降,悬舟本来是一个稳固的后方,可那是在不曾受到进攻的前提下,现在却是遭受着二十余数神异生灵的围攻,他们只能疲于应付。

    那元夏修士哪怕这个时候,也仍是在催逼他们,他呵斥众人道:“飞舟守御严密,这些没有法器的神异生灵,你们何惧之有?此辈可能攻得进来么?你们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魏道人暗骂了一句,索性也不去管什么战术战策了,点了三个与他平日亲近的人留下,将其余人一股脑全部派遣去往下方。随着这个安排,一道道遁光也是毫不掩饰的朝着壑界冲入进来。

    张御此刻一抬头,道:“此辈正身已是来了,这些人一定还藏着些许底牌,诸位,下来看你们自己的了。”

    冯昭通肃然道:“祖仙已是为我们谋划的更多了,我们有阵法为依托,若是这样无法击退这些来敌,那便是枉费了这一身修为!”

    ……

    ……

第一百一十六章 挫袭定界势

    “神雷诛元大阵”只是这一会儿功夫已是将场中大部分元神杀灭,大多数遁空袭来的外世修道人正身遭此损失,也是受到了不同程度打击,气息都是略有下降。

    壑界修道人此前倚仗着大阵为依托,而到眼下见不能再呆板守御,故是一个个从阵中出来,与来犯之敌交起手来。

    这些人成就上境没多久,此前还没有与同辈交手的经验,也就是这几个月中,天夏修道人到来之后,将各种经验传授下来,并且还与他们相互论道,才得让他们得以进益不少。

    如今每个人已然不像是初成道法之人了。可与那些老于战阵的外世修道人还是无法相比的。总算他们有阵法为依托,打不过还是能退下来的么。

    天夏修士传授给他们的诀窍,最重要的就是辨清形势,若是不敌,马上退避,而不是死扛到底。

    但是这些人中也不是没有人表现抢眼,就在远处,方才那名名唤秦樾的剑修,那一把剑器飞去悬舟所在,绕旋一圈后见是无法找到破绽,又把剑自天外收回,对着一名道人遥斩而去!

    被针对的乃是一名蓝衣修道人,也是除魏道人之外唯一个元神不曾有损之人,他隔远便察觉到了一股寒意过来,立时辨别出自身是被剑器气机罩住了,想起了方才场中那一道堪称犀利的剑光,心下顿便了然。

    他的对敌经验十分丰富,知道剑器极快,躲避无用,而在原地硬抗,那就考验自身的法宝了,没有这个必要,故是他不急不忙使了一个化身神通,于一瞬间化出诸多化影。

    那剑光瞬息而至,在他原来位置上转了一圈,斩杀了数个化影,但是他身上的化影在被不断斩杀之时,又在不断冒出。

    他本以为当能避过,正准备还击,然则是这个时候,他却是神色一变,匆匆往侧面一避。

    却是那些本来应该被杀掉的化影居然没有消失,而是调转头来对他出手,且用的还是他自身的手段,好像这顷刻之间换了个主御之人。

    这一瞬间他惊愕无比,这到底是真还是幻?

    旋即他意识到了什么,赶忙收取化影,可是就这么一耽搁,场中又有数个化影倒戈相向。而剑光此时也是朝着他追杀而来。

    他一时难解困局,知道自己失了对抗这剑器的时机。他也是果断,放出一道护身金光,随后纵身一遁,身化流光,往悬舟方向急骤退去,竟是比拿剑光还快了半分。

    眼见他即将窜入飞舟之中,然而半空中却有一个看着十分呆滞,形似蜥蛇的神异生灵忽然十分突兀的一个伸头,竟是将其人一口直接吞了下去!

    诸人不由得一惊,本来他们还期待着有什么变故,等着其人突破出来,可此人进入了神异生灵腹内之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那剑光追了上来,围绕着神异生灵旋转了数十圈,便是飞转了回去,却是又去找寻其他对手了。

    张御对于场中局势洞若观火,对于方才那一场斗战也是尤为关注。

    秦樾这把剑器以阵器手法炼成,难得的是,他成就上境之后带动着此剑一同成就,其所能发挥的作用完全不是一把普通剑器可比,而是可以视作元夏的法宝。

    此剑可以发挥出高于自身数倍的攻杀之能和神妙变化,故是一上来就十分惹人眼目,也是让对手吃了一个大亏,终究攻杀之力和飞剑的速度摆在那里,你经验再丰富,手段欠缺也是没有用。

    只可惜剑修向来稀少,所以似这等战力出一个也是十分难得了。

    蓝衣道人这个仅次于魏道人的战力一去,元夏这方面诸人信心顿失,上面悬舟遭受围攻,方才神异生灵的表现也不是想象中那般孱弱,他们也是唯恐后路被断,一时间都是保守起来,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准备形势不对马上就退走。

    魏道人虽未下场,但他的元神此刻还在场中,他方才没有动,通过一番仔细察看,很快发现了原来所要找寻那个阵法,实际就在方才自己被攻破的那大阵的底下,不觉哼了一声,元神一飘,向着那里急骤飞去,并且在半途化作了一道急骤光芒,由天中往下冲落。

    身为寄虚修道人,元神便是折损了也没什么大碍,故决意直接以自身元神为凭恃,撞开那坚固的地壳,打开一条直达地底阵心的通路来。

    冯昭通察觉到了他的意图,这一撞定然非同小可,神情凝肃,把手抬起,高声道:“诸位,守稳阵势。”

    阵中所有人都是齐声应是。

    待得那元神所化流光将要到来的那一刻,他自身的元神也是倏然遁出,迎头冲上,两者不闪不避撞在了一起!

    他的实力到底不及对方,元神被轰然撞散了开来,但是这般却是为后方延阻了那么一刻,使得对方的力量没能完全宣泄在阵璧之上。

    几乎是同时,一阵强光在众人眼前爆闪而起,脚下仿佛地龙翻身一般隆隆震动着,诸多修道人仿佛乘在颠簸舟船之上,勉力维持着阵位平衡。

    而留在阵枢之中的九枚镇珠此刻碎裂了三个,但此阵这并非是单纯守御,随着那力量进来,阵机将吞入了阵中,大阵也是随之猛然膨胀了一圈,而后通过阵脉梳理周转,导引去往被的方向。

    大阵于此之中又是加了一把力上去,下一刻,所有力量凝聚到一处从阵中喷涌而出,却是化作一道流光冲天飞去,直接朝着那天上悬舟轰射而去!

    这不是一个单纯的守阵,而是可以吞纳力量并用于反攻的阵势,这一回便是利用了魏道人的力量去回敬对方。

    悬舟并不灵活,被此道光芒正正命中,虽然舟身坚固,尚不足以被此力量破坏,但外面的彩雾屏护造却是被洞穿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那些个围攻的神异生灵看见缺口,顿时朝那里蜂拥而入,那些外在攻击力量也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舟壁可谓遭到了直接的攻袭,整个悬舟也是了晃动起来。

    魏道人此刻有些诧异,自己元神非但没有能爆开阵势,反而被反将了一军,他皱了下眉,正要再指使身边其他人。此刻却听得那元夏修士开口道:“魏真人,该你出面了。”

    魏道人一惊,转头看去,却是对上此人冷漠目光,他知道自己不出手是不成了,只得道:“我去把外面那些神异生灵……”

    那元夏修士打断他道:“外面不用你去多管,你只管去对付下面的此世修道人,他们都自己跑出来了,你们在这里看着么?”

    魏道人暗自叹气,他只得应下,看了看周围的神异生灵,便纵身一跃,避开其等带着一道遁光冲射而下。

    他认为方才自己所攻击的阵法非常独特,一定是整个地陆上紧要之所在,而且方才被他元神一撞,阵势的变化大致也是弄清楚了。

    冯昭通看着此人过来,明白这是最大难关了,但是此人没去别处,而奔着他们这里来,这反而是好事。意味着别处用不着去承担这个人的压力。是他方才元神有损,已经不具备直接与之对战的能力了。

    张御道:“这人实力不弱,你不是其对手,今日你们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好了,稍候阵法若破,你携此法符退走。”

    他此时一甩袖,一张满蕴金光的法符飘了出来,凭此法符,冯昭通就可以带着阵中所有人离开。

    本来这魏道人他也是准备交给壑界,但是他敏锐察觉到,此人气机透着一股势在必得,要么已是知悉阵法漏洞,要么就是一定把握,既如此,那么就由他来制约此人好了,虽然他只一具法力分身在此,但也足够应付了。

    冯昭通接了法符过来,他没有任何迟疑,称谢一声之后,就直接往后退走,这个时候唯有不添乱就是最好的。

    其实不止是他们这一处,壑界地陆上所有阵势之内的修道人,天夏都是给予了这遁离法符。

    尽管事先知道元夏的大致路数,但也难以避免所有事机在算定之中,有了此物,可以确保他们安稳,毕竟人才是最重要的。

    魏道人通过方才元神撞出来的通路,眨眼已阵璧之前,而就在即将碰撞的那一刻,他身躯一虚,身上隐隐有一件法宝隐现,居然穿透了阵势,直接往里而来。

    张御看得清楚,那是一件元夏祭炼的阵器,难怪此人信心十足,竟然还有这等东西,看来是和某个元夏修道人关系不错,不然弄不到此物。

    魏道人瞬息穿透阵璧,入阵之后,他大袖一展,便准备以一个十分潇洒的姿势落定阵枢之中。

    然而他此刻目光一顾,却是见到张御神情淡然的站在那里,浑身笼罩在一片灿灿星光和飘渺玉雾之中,他原本那恣意纵横的神情顿时一僵,眼眸底下露出惊震之色,转而又变化一阵骇惧。

    张御这具分身只是站在那里,那一股浩荡如汪洋的气机就压得他生出窒息一般的感觉,他浑身僵硬的浮在半空之中,面对着前者平静注视,他倏地一转身,竭尽全力向外遁逃。

    张御抬目看去其人神气之所在,一弹指,一道神光一闪而逝,魏道人遁光依旧在向外飞驰,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是那遁光速度越来越慢,光芒也是越来越微弱,便有一丝丝散碎流光随之分离出来,在即将穿透出天壁的那一刻,彻底黯淡下来,在半天之中消散一空。

    ……

    ……

第一百一十七章 定光摄明空

    魏道人身化流风而去,连一点残痕都没有留下。

    张御方才那一弹指,却是将闻印、目印、命印结合起来运使,将一名寄虚修道人的神气寄托与世身于顷刻间一并消杀。

    而此番之运使,也是让他感觉根本道法距离自己愈发的近了。

    由于魏道人败落的实在太快了,元夏方面根本就不曾反应过来,直到好一会儿过后,才意识到了什么。

    那些元夏修士目注场中,见己方所有人都是陷入了困局之中,明显事不可为,他顿时生出了撤退之意。这一瞬间他便已经想好了,回去就把整个过错都是推到魏道人身上,然后自己就可以卸脱责任了。

    元夏也不可能为了区区几个外世修道人来追究他,顶多只是下一回不让他来做监察了。

    他也是暗恼,自己好不容易才讨到这个职位,本想建功晋位,哪想到这些人这般无能,连区区一个初生界域都打不下来。

    他哼了一声,把法力连通上了元夏飞舟,准备掉头离开。他没有去通传底下之人,正好抛掉这些人用来为自己断后。

    然而这一催动,却是惊异发现,悬舟竟是无法挪动了。

    他猛然抬头一看,却是见有一枚灿光熠熠的琉璃宝珠出现在了悬舟上空,其放有一道金光照耀了下来,把整艘飞舟都给摄住了,致其无法动弹。

    这个时候,他只觉一股惊悚之感传来,便见金光一闪,那枚宝珠也是循光朝着飞舟这里飞撞而来。

    他神色数变,若是抛却飞舟离去,他还能逃过这一击,但是少了这座驾,可能便回不去元夏了。

    于是他咬牙站定不动,大喝一声,将身上阵器法袍激发了出来,瞬时提升了倍数以上的法力,飞舟之外的彩雾于刹那间鼓胀了一圈,那些外间的神异生灵竟被排开了些许,眨眼之间,宝珠已然轰在了飞舟之上!

    他的打算是不错,可是双方力量差距太过,天穹之中有一道照彻虚宇的明光扫过,天地都是明亮了一瞬。

    整驾悬舟,包括他及舟内其他所有人,此刻都是变得雪白透明起来,过了一会儿,光芒黯去,整驾飞舟和舟内所有人一齐消失不见,像是从来不曾来过世上。

    那些神异生灵见到目标消失,在盘旋了一阵之后,也是陆续退走消失。

    张御这时对着天穹某处望了一眼,那一枚悬在高空之中的晶玉闪了一闪,似乎就要离开,而他伸手一指,又一道灼烈闪光凌空闪耀出来,此物霎时崩裂。

    这一枚晶玉可以映照下整个斗战过程,还能搜集整个天地内的气息,哪怕只有一缕气机逃脱回去,便就可以将这些全数告知元夏。

    可那是在别的世域,这里是壑界,同样受大混沌影响,要想罩定天机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要毁去这东西,就没有办法带去这里的一切。

    他眸光望向两界通道对面,再是察看了一会儿。也不知自大还是推诿,亦或是认定这些人就足够了,元夏就只来了这一驾飞舟,没有布置其他任何接引,所以这些人被消灭了这次进攻也算是结束了。

    不过他也清楚,这些都是外世修道人,实力高深的就没有几个,元夏就算丢掉了也不可惜,下回再派人来就是了。

    从另一方面说,似元夏这样底蕴深厚,根本不怕损失的敌人,若是无有坚定的意志,的确能让人升起无力抵敌之感。

    他回望了眼场中,如今双方斗战还在继续之中,壑界修道人已然占据了上风,悬舟被毁去,这些外世修道人失了退路,反而变得更为凶悍了。

    可这不过是回光返照,此刻再如何挣扎没有用,被重重大阵围裹,深陷敌阵之中,落败是迟早之事。

    他这次没有再插手,只是在思忖之中,元夏平常推动一件事会来回牵扯,可一旦决定下来,就不会停下的,相信很快就会有第二批人手到来的。

    壑界修道人这边,利用大阵之力牵扯,再轮番上前与之邀斗,纯粹是把这些人当做磨练自己的对手了,这些外世修道人也无可奈何,心气渐渐被磨平。

    在此过程中,壑界修道人还时不时劝降这几人,说天夏有化解避劫丹丸的办法。

    两天之后,剩余几人终于放弃了抵抗,抱着侥幸一试的念头说愿意束手就擒,但是言称不投降壑界而是投降天夏。

    壑界修道人求之不得,他们现在没有关押此辈的合适地点和人手,让天夏收去那是最好的处置方式了。

    张御见壑界所有修道人都是兴高采烈,这一次是所遭遇的敌手是他们见过的最为强大的,以往任何敌人都不能相比,能够成功抵御下来,也是提升了心气。

    他提醒言道:“诸位,此次来敌不过是元夏之试探,下来对抗才是关键,元夏也不会在乎这点损失。”

    冯昭通等人心下一凛,顿时冷静了许多。

    这次若是没有天夏帮衬,那来犯之敌绝对可以重创甚至覆灭他们的,可是这点力量在元夏那里竟然是试探,的确不到该是欢庆之时。

    冯昭通打一个稽首,道:“敢问祖仙,我等下来该是如何?”

    张御道:“尽快收拾阵法,元夏的第二次攻势当是很快会到,我们会帮助你们一同对抗的。”

    在对所有人交代过后,他的意识转回到了正身之中,却见身边有一枚琉璃圆珠在那里绕旋,时不时向他传递过来欣悦的意识。

    方才那一枚宝珠,就是“空勿劫珠”的化影,也不知道是不是大混沌的影响,这枚宝珠祭炼成功之后,却是有了一个定摄之能。

    不过这等神通他本来也是有的,应该是在蕴养之中气机相合,才生出此变。

    劫珠这摄定之威的强弱完全来源于他的心光之力,他的心光有多强盛,就能发挥出多大的威能。这放在别人处可能是个鸡肋,可在他这里,那就得力之臂助了。

    他安抚了一下劫珠,将之收入了袖中,踏步出了道宫,随后意念一转,来到了清穹之舟深处。武廷执此刻也是到来,他与这位和陈首执都是见过礼后,便向陈首执并禀明了这一番经过。

    说完之后,他又言:“此界能否守住,不是看我等,而是要看那件镇道之宝了。”

    元夏如果源源不断派人来,天夏若不是想此刻与之全面开战,那怎么样也能推平此界的,所以现在就看那镇道之宝是否能起作用了。

    陈首执道:“两位随我来。”他伸手一扯,一道光气过来,三人面前景物一变,却于瞬间来到了一根玉柱之下。

    此柱似若雷光所筑,忽明忽暗,忽有忽无,并有隆隆沉闷之声震动气机。

    陈首执道:“此为‘定界天岁针’,正是诸位执摄及大能所炼蔽皆之器,待运使之后,可以时不时生出两界之屏,等到这一次进入我界之后,我当会祭动此器。”

    他转首对两人道:“诸位执摄将此器运使之权交由我们三人,”说着,伸手一招,便有两道符诏飞来,落入张御与武廷执二人手中。

    武廷执沉声道:“有此镇道之宝,看来暂时能挡住元夏了,但不知这回元夏遭遇困阻之后,下来又会采取何等策略待我?”

    陈首执看向张御,道:“张廷执对元夏颇有了解,你以为他们会如何做?”

    张御略作思索,道:“元夏之选择,要看上下殿之间争夺了。上殿是希望把对抗的力度压制在一定范围之内的,不形成全面对抗;而下殿一定是要想拼命扩大斗战层次,最好是把天夏也是牵扯进来,或者直接进攻天夏本土。

    御以为,现在过去才两年不到,还达不到上殿的容忍底线,这点时间对他们实在是太过短暂了。所以他们当还愿意等下去,不会让这么快让局面进入下殿的把持的节奏中。”

    武廷执道:“最初廷上定下策议,最短的话,两载时日元夏就会全面攻我,现在已近此期,若能拖久一些,每多一天都是利好。”

    张御道:“在一定时日内,上殿是会千方百计压制下殿的。但是这里也取决于我等的作为,比如一个,诸位执摄有无谋划再次演化一方天地?

    若是继续如此做,元夏上殿在发现之后怕是也难忍受下去,因为在两殿之上还有几位大司议,要是看到局面偏向纯粹内斗而脱离了本的局面,那当会出来阻止。”

    武廷执听了,不觉点头。元夏几位大司议应该就是元夏决策的最后一道闸门,换言之,只要这几位不出面,争斗就是在可容许的范围之内的。

    陈首执沉声道:“既然张廷执这回问起,那我便回答此问,扶抬天地不会停下,诸位执摄当会继续演化世域。”

    张御点点头,道:“那么下来元夏上殿若有发现,一定会让御全力阻止此事,下殿可能会反对,但是暂时还没有办法左右上殿的意愿。但若是御给不了上殿想要的答案,那么他们当不会再有任何忍耐了。就算上殿想要坚持原先的想法,那几位大司议恐也不会继续纵容。”

    他顿了下,又言:“故是言,此事机只要一有发端,便就意味着元夏全力攻我就在眼前了。”

    ……

    ……

第一百一十八章 奋心固祖乡

    天夏若是能够像元夏一下化演万世,那么或许能让元夏疲于奔命,若是诸位执摄和现在那些大能联手起来,未必做不到此事。

    可是当初元夏能这么做,那是因为其没有与之同体量的外敌,不怕有人来破坏他们所为之事。

    且是这些外世全都是在他们消杀范围之内,不必去考虑这些世域到底会变化的如何,也不用考虑如何善后,更有那个从容时间去等待这些世域成长起来再去逐一收割。

    还有一个,演化万世,对于世域本身会有造成一定变数,元夏锁死自身天序,也就不用在乎这个了。天夏却是不可能做同样的事情,不然贻害无穷。便不谈此,一旦化演世机太多,便有大混沌遮掩,也难保不被元夏发现。

    故是如今,只能一个个造演世域了。

    张御自清穹之舟深处出来之后,归回清玄道宫,守正宫的日常事务由命印分身那边处置,而他现在就把精力放在元夏和壑界之上。

    故他定坐下来,他先是喂了妙丹君吞食了一些丹丸,便意识一转,落至于位于壑界的分身之上。

    到此地后,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安排天夏修士,帮助此界之人修补地脉阵法。

    壑界修道人也是能做此事的,但是他们道行有限,要做成此事需要较长时间,元夏第二次攻击随时随地可能到来,所以必须借由天夏修道人出手了。

    不过有一件事,却需得亲自来。那就出力加固整个地星。

    他站在地星之上,心识一动,心光霎时扩张开来,瞬间将这个虚宇之大的地星完全包裹在内,配合阵法缓缓增固地陆内外。

    这等手段让同行的玄尊也是叹为观止。

    对这位廷执他们只知道斗战之力十分之了得,乃是真正在战场立下奇功晋升廷执之人,但是从来没有一个直观的概念,这一次他们算是真正见识到了。

    那些壑界修道人也是同样震撼无比。上一次元夏攻伐到来时,魏道人轻松冲入阵中,让他们了解到了更高境界修道人的本事手段,但是此人却被张御灭杀于弹指之间,所以反倒看不出什么来。

    可现在这等景象却是让他们了解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上境修道人,光是法力心光这一道之上就藐视绝大部分上层修士了。

    他们自己清楚自己的能力,纯凭自身力量,可以瞬间摧毁一般的星辰,但是想要驾驭如此大的地星,莫说做到如张御这般囊括天地了,他们做多只能笼罩一小片区域,且也不可能如现在这般一直维持下去,只能短促爆发一下。

    冯昭通看得心中感慨万千,有对张御个人的敬佩,亦有对更上境的向往。他道:“张廷执曾言,我辈修道人摘取上乘功果之后,法力心光无尽,看来的确是如此了。”

    秦樾坐在一边,默默吃着案台上的灵果。

    冯昭通看着他吃了一枚又是一枚,盘中的灵果差不多被他一个人吃光了,这里众人全都是默默看着他。

    他和颜悦色道:“秦道友对这些灵果可还满意么?”

    秦樾看了看盘中,半晌才道:“算够了吧。”

    什么叫算够了?你要是还没吃够,我又不会吝啬。冯昭通笑了笑,道:“来人,再给秦玄尊拿一……拿三盘来。”

    秦樾忽然道:“多了。”

    冯昭通看了看,道:“无碍,秦玄尊带回去便好。”

    秦樾点头道:“也好。”

    冯昭通想着,这位倒是不客气,只是与这位说了两句话,方才的那股气氛却是突然没有了,他索性就招呼诸人入席,继续商议该是如何应付元夏下一次攻袭。

    其实重要布置都是天夏修道人在做,他们只要做到自身无碍,并且不犯错就可以了。但是壑界是他们的地方,也是他们的故乡和祖业所在。有的选择的话,他们并不想抛弃这里,而是想着尽可能守下来。

    尤其是天夏还告知他们会提供镇道之宝,在了解什么是镇道之宝后他们都是大为欣喜,认为是有可能挡住元夏进犯的。故是这一次,他们不仅是为了保全自己的生存,还要保住自己这一方世域。

    天夏虽好,但那不是他们的祖乡啊。

    只是难度确实存在,上次元夏来人至少是破灭过一次世域的修道人了。事后他们与那些被擒捉之人又论法一番,才发觉他们还有很多手段未用,有些不及用处,有些是不到生死关头不相用,不然至少也能把与自己交手之人一同带走。

    可以说,他们之中除了冯昭通和秦樾真正可以凭借自己实力和来人正面交锋,其余所有人都不得不背靠着阵势才能出去交手,没有一个是能正面对抗来人的。

    但他们也不是完全找不出自己的优势,每一个世域都有一些属于自身的独特的东西。

    比如壑界所拥有的就是香障。

    这是一种从此界神异草木身上散溢而出,在地陆之上的生灵一同共生出来的东西。

    他们早就发现了,地陆之上的生灵接触了此障没有事,但是天外生灵一旦接触了,便会感觉极度不适,甚至连神异力量都会减弱。

    不过这些障气平日太过稀薄,能够造成的影响并不大,以他们过去的手段也很难利用,可如今则不然,他们拥有了上层力量了,可以将其中的香毒提炼出来,然而用来作为侵蚀来犯之敌的利器。

    这香障可是遍布在大气内的,算得上是无穷无尽,所以采集起来非常容易。冯昭通在决定运用此物后,便众人互相商议好,各自分配好了所要做的环节,诸人分头散去准备。

    他们利用训天道章相互沟通,集思广益,只是在短短三天之内,便大致完成了此事,剩下的不过是继续增添数量。

    这个时候,他们也是纷纷感叹,训天道章确实方便,若无此物,他们平常各据一地,很难做到统一协调。

    不仅是这样,通过道章他们还大大拓宽了眼界,上下都是受益。

    训天道章之上有着各种章印章法,只要有功数就可去换,而现在他们方才击退了来敌,所有壑界修道人都是有功在身,自是一番迫不及待的换兑。

    除了这些,与天夏玄修的交流也是让他们惊喜且兴奋莫名。

    要知训天道章上除了修行,也有各种各样平日里根本想象不到的好东西,这也促使了底层修道人更是向道。

    本来壑界上层还担心融入天夏之事。天夏是他们的祖源,他们是不得不依靠的,可是又怕失去自我。

    可现在发现却是多虑了,双方因为道念相同,彼此相处起来根本没有任何隔阂,再加上训天道章拉近了彼此距离,交流也是没有问题,可以说毫无滞碍的融入了进去、

    张御把诸人所为都是看在眼里,壑界并没有完全依靠天夏,而是自己积极找寻办法,对此他也是鼓励的。

    他暗暗点头,这一方世域的情况说明他们之前的处理方法是正确的,那么等下一方天地出现之后,他们也可以继续运用这等经验。

    元夏,元上殿。

    上殿十余司议此刻站在青玉莲花座上,听着下方修士禀告。待其叙述完后,某位司议道:“这么说此行是失败了?”

    下方修士躬着身,低着头,惶恐回禀道:“是,此去之人全军覆没。”

    有一名司议出声道:“什么全军覆没?没那么严重,不过丢掉几个小卒子罢了,至于那个没有来得及撤走之人,连逃都不会,这种人留着将来也会坏事,现在早些丢掉是好事么。”

    在场诸多司议同样没几个在意的,这一次成功了固然是好,失败了也就是一些棋子,探一探此世的底罢了。

    有司议不耐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直接问道:“弄清楚此方天地的具体实力了么?”

    下方修士道:“记事晶玉被摧毁了,连一丝气息也没有归来。所以我等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形。”

    那司议斥责道:“无能。”

    那修士只得低头称是。

    兰司议思索片刻,道:“虽然所有人都是不曾归来,不过我看斗战所延续颇长,此世之人或许有天夏的帮衬,但可能支持也不多。”

    有司议点头赞同道:“有理,看来天夏那边虽然插手了,但是显然没有下定决心与我们在那里一战,故出不敢派出太多人。”

    兰司议摇头道:“未必是不敢,主战派恨不得我与一战,这次动用的力量有限,说不定还有张正使牵扯之功呐。”

    诸司议倒是觉得此事是极可能的,纷纷点头称是。

    让张御从内部瓦解天夏,是他们定下的策略,他们当然不会说自己的不是,张御做得好,那不显得他们策略正确么。

    天夏若是要对付此回前往征讨之人,其实只需派一位摘取上乘功果之人,就可以将来人瞬息间全灭了,根本用不了斗战这么久,显然天夏的支持也是十分有限的,这不是内部有人掣肘,又能是其他什么原因呢?

    所以张御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俨然是在元夏这边又立功了。

    兰司议望向诸司议,道:“那关于接下来征讨此界之事,我们是不是要再问一问张正使的意见呢?”

    ……

    ……

第一百一十九章 撕空再复来

    殿上有司议否决了这个提议,道:“这等小事具体就不用多问了。连覆灭区区一个初生天地,都要张正使来提供消息,那我元夏也太过让人小觑了。”

    众司议认为此话说得有理,这不是什么大事,是否了解这个世域的内情根本不重要,要不是攻敌都有既定的路数可循,按惯例必须派出人手做试探,他们连这一步都觉得可免了。

    万道人道:“不管怎么说,此世域必须要尽快剿灭,免得下殿那里再寻此事发难,而这一次不容再有失手了。”

    诸司议也没有异议,反正只要不是进攻天夏本土,大方向上不变,其他任何事情具体怎么安排都是无碍。

    于是这件事很快就定下了。

    上殿发下谕令之后,又一次组建起了人手。这次实力比上回更为强劲,由一名摘取上乘功果的外世修道人统摄,还有四名寄虚修道人及二十余名真人相随。若以壑界原先的实力,讨平十次都是够了。

    除此之后,这背后还有另行有人负责接应,这是考虑到如果天夏主战派万一下场,一波如果无法推平,那么后续力量会继续压上,像海潮一样一波波涌去,直至覆灭此方天地为止。

    说白了,还是元夏底子厚,经得起损失,哪怕拿数倍折损来和你拼消耗,你都不可能拼得过他。

    而且这一次,天夏若真是派出足够战力将他们反推回来,那说明与对抗元夏已是天夏主流,他们便要重新审视针对天夏的策略了,尽管他们内心并不希望如此。

    在元夏调遣之下,不过五天之后,便即往壑界而去,两次行动当中间隔极短,按照常理来判断,根本没有给壑界任何恢复的时间。

    张御此刻道宫之中思索,这一次若是动用镇道之宝,元夏那边或许还能安抚,可是对他原来的信任势必会有所动摇。

    但即便察觉到了什么,却也不会立刻翻脸,因为策略的调整通常会有一个过程,这需要足够时间。换言之,就算真要的主攻,上殿也要先把主导权攫取在手,而不是让下殿去肆意抢去。这事关乎终道的分配,外面损失就算再大,也大不过此事去。

    既然这里局势有可能这般演变,他也是决定加一把火上去。

    他以训天道章令下面之人向墩台某处传了一个消息过去。等有片刻之后,他目光往虚空一落,就有一道分身降至一处平台之上。

    胥图此刻已然等在了那里,见他到来,对他一个执礼,恭敬道:“张上真。”

    张御没有与他多说,只是一甩袖,抛出一枚金印。胥图见状,也是赶忙自袖中取出另一枚金印,往上一托,两枚金印同时往中间飘去,在挨近之后,便撞在了一处,霎时一道金色光芒绽放出来。

    片刻后,盛筝身影自里出现,道:“张上真寻我,是想要从盛某这里了解什么情形么?”

    张御道:“我天夏需要时间继续壮大,盛上真能做到么?”

    盛筝饶有兴趣看他几眼,道:“近来听说贵方演化世域,上殿在那里吃了一个小亏。怎么,一次还不够,还想要再重创下殿第二回么?

    张御道:“这就与阁下无关了,阁下能不能做到,可以给个准确的回言。”

    盛筝负袖言道:“我说过,我个人是希望你们天夏能够强壮一些,但这只是我这么希望罢了,我可不会去出手帮你们。”

    张御淡声道:“不是帮我们,是帮你自己,盛上真与我交通,又有哪一次是为我天夏了?我们的合作,都是有着自身的目的。”

    盛筝看他一眼,道:“目前的确是这样,唔,但要看利处是否足够大了。”

    张御道:“我只能言,这一次对抗过后,上殿极可能会调整战略,不再坚持从内部瓦解天夏,或许不会完全放弃,但是重心多半会逐渐转向进攻,我虽然不知上殿会如何调整,但是在诸位不知情的前提下,想必上殿是能将主动权拿到手中的。”

    盛筝神情顿时一动,道:“哦?这倒确实,可以确定么?”

    张御神情平静,没再说话,但态度不言自明。

    盛筝笑道:“张上真出得可真是个好主意,若因此事我与上殿相争,那么又会为天夏拖延一段时间。但我又不得不说这个办法好,我也说不出什么不对来,即便知道你之所想,我也仍然愿意去做。”

    他顿了下,应承道:“假如事情发展有如预期,那么盛某会尽量拖延的。”

    张御知道,此人所谓的尽量拖延,也只是顺水推舟罢了,并不会去真的费劲力气推动,不过如此也是足够了,他也没指望这位能做太多。

    两人说定,便即准备结束此番交谈。

    “对了。”

    临走之前,盛筝这时似想起什么,笑了笑,道:“顺便奉送张上真一个消息,上殿第二批人手派遣出来了,如今当已是在路上了,最迟后日便会到达那一方界域,我很期待贵方的表现。”

    说话之间,他身影逐渐散了去,原地光芒也是收敛不见,两枚金印各是分开,向着两边分别飘去。

    张御收起了这一枚金印,分身也是化星屑飘散。

    待回到正身之中后,他思考了下,盛筝提供的时间应该不会错,过去三天里壑界就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但是知道确切时间,那么就布置的可以更为从容。

    他将这个消息直接用训天道章告知了壑界诸人,自己则是继续在道宫之中定持。

    这一次他不会再有出面插手了,而只会负责驾驭镇道之宝,当然也不是放任壑界修道人自己抵抗,而是由尤道人负责帮衬并主持大局。

    尤道人分身现在已然落在壑界之中,身为“主战派”,面对元夏入侵,他自然是需露一露脸的。

    再说他本身乃是阵法大拿,由他来主持大阵,却是能够让阵法的运转更上层楼。

    他分身正坐镇于地星中心的大阵阵枢之上,在逐一检查梳理地脉。

    只是在此过程中他总觉哪里有些瑕疵,心中略觉遗憾,他自身尚未求全道果,所以也不曾得有根本道法,若是持拿得有,他自信必然是与阵法相关,并能将此瑕疵除去。

    但是现在这个情况,一名摘取上乘功果的修道人对天夏太重要了,若是他求全道法不成,那最好情况无法停留在天夏,最坏情况是就此消失。

    关键他还是精通阵法的第一人,若是现在少了他,很多事情办不成,天夏实力也会因此受损。

    不仅是他,严若菡也同样是如此,他们修道这么长远,总有一些常人难及的手段的,若是谁人求道不成,那对天夏将是个极大损失。

    就他本心而言,他是欲求根本的,也是有这个把握的。故是打算此次事机之后就回去尝试此事。

    另外,他已经把毕生所得都是写入了一本典籍之中,若是自身无法回来,后人可以凭此继续参研阵机。

    当然,典籍和他本人是无法相比的。同样一个阵法,在不同人手里就不同的运使方式,所展现的威能也是各有不同。就算看过了此书,可落在具体之上,却也不见得越过他去。

    在把地脉梳理妥当之后,他便入了深定之中,随着他调和自身气息,竟是渐渐似与各方阵脉牵连相合起来。

    仿佛是许久之后,他感应之中受到了一丝扰动,立时从定中出来,双目精光熠熠,看向天壁方向。

    这时他缓缓一抬手,身边的玄修弟子立时有数,当即通过训天道章向壑界各个地域所在传递去消息。

    大约是十来呼吸之后,头顶上方忽然有一道道急骤闪烁的光芒映现,整个天壁望去竟是被生生撕裂了开来。

    在光芒背后,有着隐隐约约的影子,众人看去,才是发现是一驾驾飞舟。上一次来的只是一驾飞舟,这一次却是整整三十驾悬凌天域,其各自按照不同方位,若是忽略其数目,却像是将整个地星包围了。

    而飞舟看着不多,但其实每一驾都可称得上是阵器,元夏此回可说是以绝对碾压之姿到来。

    壑界大多数修道人看着这一幕景象,哪怕经历过不少战阵,心中也是前所未有的紧张起来。

    这时那些飞舟忽然一分,上方一闪,便见一簇簇火流星从空坠下,像是下了一场火雨,从空至天由于距离过远,看起来下落速度非常之缓慢。

    尤道人知道,这些威力宏大的雷火阵器是故意炼成这副样子的,就是让敌对方可以有充裕时间上去拦截,针对这一举动,后续会有更多的反制手段。这同样也是元夏攻袭的套路了,一点都没有变。

    既然知道元夏会如何做,他自然不会跟着对方的节奏走。

    他沉稳道:“诸位不要慌,这般景象,我之前都是有过关照的,照我所布置的守御方式行事,只要做好自身之事那便不会有碍。”

    通过身边玄修弟子,他将此话传告到每一方地域之上,诸人很快冷静下来。可他们也知道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事,在众人近乎煎熬的等待之中,第一簇雷火终于落到了地表之上!

    ……

    ……

第一百二十章 持阵天人势

    随着第一簇雷火轰落,越来越多的雷火也是紧跟其后倾落下来,每一击都会使得山岳塌落,地表崩裂,一时之间,整个地陆都是变得满目疮痍起来。

    壑界大多数修道人看着那铺天盖地的雷火,这个地星正不断遭受创击,哪怕这回是能成功抵敌下来,整个天地的环境恐怕也被彻底改变了。

    有一名立在尤道人身边的修士忍不住出声道:“尤上尊,攻势凌厉,我们是否……”

    尤道人却是摇头,道:“不急,再等等。别看对面现在声势大,但力量还没有全部压上来,等到他们发现做此事无用后,自然是会停下来的。你上前干涉,他们便知道你在乎,那就愈发会这么做。”

    “可是这方天地……”

    那修士非常着急,这雷火可不是单单破坏那么简单,落地之后,在那里持续灼烧着整个地表的环境,范围也越来越大,损伤的可是这方天地的根本。

    尤道人道:“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只要人还在,这方天地内灵精之气还在,那就能重还回来。你们做不了,我们天夏会帮你理平。”

    他对外面的情形可谓视若平常,诸位大能演化天地之时,各种恶劣的不适宜人生存的环境都出现过,这才哪到哪?

    只要这方天地留存下来,只要这地脉还存在,那就可以拨乱反正。

    就算短暂时候对修行造成影响,也可以退去天夏,等待慢慢恢复,修行么,本来就不是争一时之短长,谁走到终途才算赢,当中的曲折坎坷与之相比都不算什么。

    雷火在持续轰击了半日之后,元夏方面见壑界修道人始终不曾露面,似乎也是知道再这么下去,对于战局并无太大用处,于是便停了下来。

    壑界之人见此这才松了口气,但是现在还不到他们放松的时候,过得片刻,便见飞舟之上有光雾散开,便有浓浓雨雾弥漫。

    这是在创造对元夏方面有利的环境,里面还利用了方才的雷火所引发的烈烟,只要完成,就能把天时地利转化为对他们自身有利的这一面,这样此地也就为了自己的主场。

    尤道人看着此景,忖道:“张廷执还真未说错,雷火之后便是雨雾。”

    这依旧是元夏既定路数,但这是其中最为浅显的做法了。若是某一方世域难啃,还会有元夏修道人派遣外身到来,在外施展神通法术,笼罩整片地域,甚至牵引一部分元夏天序过来,将道机转变为有利的一面。

    当然这般做动静就大了,付出代价也不小,只是对付一处普通世域的话,他们尚且用不着如此。

    雨雾弥漫极快,没多久就笼罩住了整个地表,天光也是遮蔽了去,地星陷入了一片无光昏暗之中。唯有那些分布在陆地之上的大阵还有光芒放出,由空望去,如同黑夜之中的一支支火炬。

    这般情形持续没有多久,就见天中有一束束流光闪烁,却是那些元夏方面到来的修道人正式冲入了界中。

    但这一次不是元神到来了,而是正身直接进入此间,并朝着每一处大阵所在飞去,看去每一个人都有着明确的目标。

    在方才那段时间中,他们已然探查明白了每一座大阵所在,而此回分散开来的这些人不再是单独行动,而是两人一组相互照应。

    除非对敌之人功行高上他们一个等次,不然没可能将他们于瞬息之间拿下。但凡遇到危险,飞舟上面自会有人下来接引。

    再各自到达目标后,他们就于同一时刻毫不客气发动了各类攻势,这个攻势不是为了破阵,而是从多个角度试探阵法的虚实。

    尤道人不管外面沸反盈天,看着依旧非常笃定,他吩咐左右道:“诸位放心应付去吧,稍候听我老道的排布就是了。”

    诸人听他之言,也是传讯下去,专心守御阵法。

    元夏方面之人在试探了一阵后,确认的阵法的路数,便各自拿出破阵之器,掷向大阵,在阵器爆裂的同时,面前的大阵也是被应声破开,过程竟是十分之顺利,丝毫没有坚阵所该有的样子,而在此阵之背后,却是又有一重大阵。

    这不觉惹人诧异。似最外围的阵法只是一个空壳,可是方才此阵也是曾经遭受过雷火轰击的,绝不是不禁扛的样子啊。

    实际上尤道人经过梳理地脉之后,阵势在他驾驭之下可强可弱,不过若是阵法被破,此中积蓄的阵力也便随之化散了。

    而他却是提前运拨,将最外阵势的阵力减弱度到正好可以承受到对方试探,却又不让人看出破绽的程度,可以说多一分嫌多余,少一分则嫌薄弱,真正是恰到好处。

    对面等于是卯足了力,但却打在一层薄纸构成的空壳上,但是他们的法器却是用出去了,这令人十分之难受。

    哪怕是元夏方面之人,看着也是忍不住暗中称赞,道:“这里当是有一个阵法大拿。”

    这等手段也不是随随便便能使出的,恰好要在攻击试探中随之调整,若是当中太过急促,则必然会让他们察觉端倪,要是慢条斯理,则来不及做此事。

    就需对进攻之人的所做每一个动作及力量都是做出准确的预判,此中对局面的把握,对时机的拿捏,可谓是妙到毫巅。

    元夏方面此回为首之人,乃是一名何姓道人,他道:“不止如此,这人对我们所用的法器也非常了解,方可正正好好,才能不露怯。”

    他此刻淡然一笑,道:“继续推进,我看他有多少阵势可破。”

    他们或许会为对手的精妙手段感到惊叹,但那是站在坚信自己必胜的超然角度上,所以他们不吝给敌方一些赞美和夸奖。

    可是势力之间的对抗不是一两场战术之上的优胜可以扭转的,不管如何,现在你外围的阵势被破了,我往里深入了一层,那么我就到达目的了,现在让你占占便宜又何妨?我也经得起这个消耗。

    尤道人这等作为,却不是为了展现战术,而是为了提振底下之人的信心。

    上回张御的胜利,是因为诸人无条件听从他的话语。

    这里有其祖仙的身份加成,所以使得所有人对他都是服膺,但是他不同,这次代替张御主持大局让很多人不服气,为建立信任,就需要用一点小手段了。

    这方法确实有效,连元夏修道士对他此举都是叹为观止,那些壑界修道士更是佩服,便是低辈修士骤然看不明白,听了前辈解释也是恍然大悟,不由得生出一种高山仰止之感,对于这位带领他们信心也是充足了几分。

    尤道人见众人完全愿意执行他的安排了,这对他来说也就足够了,他对自己所布置的阵法有着充足信心,只要自己不乱套,那外面就别想进的来。

    元夏的阵器虽说也兼顾阵法的道理,可走得是全取之路,单论阵法,他自认为元夏那里除非是专攻此道的上乘修士,不然没可能在此道之上胜过他。

    要想正面杀破大阵,除非是此行有求全道法的修道人亲自下场,或者遭遇三个以上摘取上乘功果的修道人围攻,否则不可能攻破他以此方地星地脉乃至周围星辰结成的阵势。

    由于此回元夏不是试探了,所以带来的法器很是充足,面对内里的第二层阵势,毫不犹豫再次祭出了阵器,准备层层推进,步步破杀入内,终有到你退无可退之时。

    可是很快,尤道人巧妙的驾驭手段又是出现了,在元夏方面又是接连破开三个阻路阵势,正往里顺利推进之时,在方才被破毁的阵机,居然在后面又渐渐重新聚合起来。

    且是因为从最初阵法开始,所以深入之人一时不曾发现,直到顶上负责监察之人察觉不对,才是察觉到这等动静。

    元夏方面有修士惊讶道:“这是如何做到的?”

    尤道人能做到这一步,这是因为他掌握了统地脉的手段,他本人法力的特殊性能够与之相合,所以整个阵势不能看作单独的个体,而是一个联合起来的整体。

    原先阵势被破,可只是一时敞开了门户,余下总是有残留的部分,而这一部分只需要时间,他就可以通过地脉疏导力量,通过法力填补修复,令其重新兴发起来。

    来犯之人若是继续往里深入进去,而置之不理,那么就有被阻断后路,围困阵中之险了。

    可问题是这阵势是会自己恢复的,若是回头拆解,其余被破的阵势可能又会恢复,这样下去没完没了,那方才他们岂不是白破了么?

    立在飞舟之中何道人看了看,发现这不是一处如此,而是地陆所有入阵之人都是遇到了这等情况,这是主阵之人连通了地气之故么?

    不,这还不够!

    他转头往虚宇方向望去,见地陆之上空有一颗颗地星闪烁着,排列之中自有一种规律可循。

    虽他不通阵法,但是身为元夏修道人,多少都懂一些阵器祭炼之理的,这里面就有阵法的道理在,故此刻也是看出一些端倪来了。

    这是天地人气脉相合之势,所以阵力可以源源不绝,要破此阵,先绝天星,以断这牵机之势!

    他沉喝道:“来人,给我去把这些地陆上空的天星全数击落下来!”

    ……

    ……

第一百二十一章 合定弥空痕

    何道人命令一下,立有仍在飞舟之上驻留的修道人往外遁出,前往击毁那些星辰。

    何道人身边的修道人很是识趣的上前问道:“何上真,这里究竟有什么玄妙?”

    何道人嗯了一声,负袖道:“这地陆上空的地星排列有序,还恰好落在某些阵位之上,一定是配合并呼应着阵法,形成某种程度上的天地大势,全阵如同一人,与阵斗似与人斗。

    若是等到大势拿成,那么可借天地之力共为其所用,现下坏了那天势,只是地势便削去了至少一半以上的阵力了。”

    那修士讶道:“此界之人竟有这等手段?”

    何道人笑了笑,道:“这应该是天夏修士所为,此界修士还没这个本事,今次见识了此人手段,回去亦有谈资矣。”

    那修士道:“要说还是上真高明,看穿了此人的布置,不然还真叫此人得逞了。”

    何道人点了点头,但随即又道:“也不可大意了,说不定此人还有什么手段暗藏,所以我们仍要谨慎。”

    那修士连忙点头附和。

    随着虚域之中星辰逐个熄灭,某一股凝合起来的大势的确开始削弱了。何道人这个时候却似是感觉到了什么,好像哪里有些不太对劲,他转而望向虚空,定定看了一会儿之后,忽然醒觉了过来,急喝道:“等一下!”

    但是在他开口说话之前,那最后一击已然做出,所以此刻已是迟了,虚空仅余的一枚星辰骤然破散。

    那凝合的大势也是随之消散,可是此势破开,却好像是少了一层屏障,外间无数无形星磁力毫无遮掩的散落在了地表那些大阵之上,这些阵势竟然因此光芒大放了起来。

    这其实并非是以天星对应地势,而是以天星为屏障,将虚空落来的星磁力拦截在外,等待他用。此举就像是河上筑坝,拦截水势,待合适之时再开闸放出,以为己用。可一旦遭遇破坏,水势自然奔流而下,一时难以阻挡。

    而放在这里,就是纯粹助长阵机了。

    还不止是如此,有这个屏护存在于那里,也是将那些虚空生灵隔绝在外间,不牵涉入战局之中,此刻屏护不存,两界裂隙自然而然又一次牵动了虚空生灵往此过来。

    何道人一眼就看这里面的作用,哼了一声,道:“好手段,阵中之阵,倒是被他们利用了。”

    那修士马上道:“还是被上真说中了,有着其他手段。”

    何道人叹道:“还是不够小心。”

    那修士担忧道:“那上真,这局面该如何破?这阵力不竭,阵势不休,纵然我法器足够,这般下去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解决这些阵势,上殿可是要我们尽快拿下此处的。”

    尤道人看着天中星辰一个个熄灭,就知这里的布置被元夏破去了,他抚须一笑。

    有些事机是不能随便乱试的。此辈只知一,不知二,他的每一个阵势都是环环相扣,都是有其作用的。

    这股星磁之力就是他刻意吸收积蓄在那里,等着加固阵力的,而不是什么呼应阵势,但是阵法之道略懂一些,却又不甚精通之人却是极可能会认错的。现在倒是帮了他们一把。

    当然,就算元夏来人不破坏,他也可以自行开启,只是稍加费力些、

    此星磁之势散落开来后,会一直延续半个多月才会削减,在这段时间内,底下阵势会在此力之下被越推越高,破毁再生之速也当会快过原先数倍。

    也就是说,在这半月时间里,元夏来人是没办法按照正常稳步推进的方法来破阵了。

    但这里也是有潮涨起落之势的,若是此辈有耐心等待下去,半月时间一过,阵势自然会恢复平稳。

    可他深悉不会这么下去,因为对面比他们急得多。

    此前张御曾告知他,元夏来人没有那么多时间空耗在那里,上殿肯定会催促前方之人尽快拿下此地,故而此辈怕是等不了的。

    虚宇之中,那些虚空生灵这时正往元夏飞舟方向直冲过来,何道人哼了一声,身上阵器法宝一闪,霎时法力倍增,他一摆袖,一股旋风荡出,在虚空之中形成了一个偌大风漩。

    顷刻间便有一股极大的牵扯之力放出,那些神异生灵方才经过,被此力一引,霎时稳不住自身,被一头头扯入了进去,根本无法从里面摆脱出来。

    而且那风旋越转越快,形如一个深色旋涡,只是十来个呼吸之后,便有一二较弱的神异生灵身陨,余下的看去用不了多久就会遭受一般下场。

    那修士称赞道:“上真神通了得,这些小伎俩,在上真法力面前根本不值一哂,此辈着实可笑。”

    何道人道:“此辈不靠这些,又岂能与我相争?”

    他表面云淡风轻,其实心中也是有些暗恼,本来他准备摆弄一二见识,顺利破局,回去写在书报上也是好看些,没想到却是弄巧成拙,这下却是成了笑柄了。

    玩阵法技艺既然比不过对手,那他只好摆弄粗暴手段了,他看着下方,冷声道:“就算有星磁之力助力又如何,此阵法纵是再能恢复,可也是有其极限的,只要我们攻取之速快过其修复之速便可。”

    那修士一怔,道:“上真,只是这样的话,我们先前下去的人手恐怕不够。”

    何道人看向下方,道:“那就全部压上!”

    那修士一想,虽然如此做有冒险些许嫌疑,可是他们这次过来,背后还有接引之人,实在不成,后面还有更多人到来,除了需自己出点力,也没什么可担忧的。他道:“那属下这便带人前往。”

    何道人道:“不用,对面那人十分不简单,若其出来斗战,你们不见得是他对手,既然要上,我亲自出手。”

    他对于尤道人手段看得很清楚,这不但是个擅阵之人,而且能驾驭得了这般庞大的阵力,道行修为应该也不在他之下,肯定是来自与天夏,他若不出面,先前所去的所有人都不是其对手。

    他嘱咐了一些事之后,就纵光一跃,往地陆之上某一处飞遁而去。他凭着气机感应,认准了地陆之上最大一处阵势,认为尤道人所在之处,故是亲自往此处过来。

    几个转挪之后,他便来到了大阵之前,亲自祭出阵器开道。

    然而他的手段亦是有限,至多只是凭借过人法力加快一些破阵的速度。但除非他的法力与张御一般强盛,可以一气笼罩整个地星,那或许能造成威胁,可那个时候,尤道人也不会待在原地坐视,也是会出面与他斗战的。

    而他这边尚算好的,这回跟随他一起到来的人都是陷入了困局之中。他们破阵是很快,可是后方大阵填补起来也不慢,特别是有星磁之力填补更是如此。

    随着此辈逐渐深入,后方阵势重新立起,他们也是被斩断了与其余人的牵连,他们虽说是进攻的一方,可换个角度看,现在却是被分割包围了。

    张御分身一直在留意着战局变化。元夏今回甫一出场,可谓是气势汹汹,但是入阵之后,却是处处被动,被牵着鼻子走,好似深陷泥沼之中。

    到了现在,元夏所至飞舟之上,除了留下必要的驾驭飞舟之人,几乎是都是下来了,如今鱼已入网,也是到了收网之时了。

    他一抬袖,取出了那方驾驭“定界天岁针”的符诏。

    这镇道之宝可时不时生出两界之屏,可一直如此,那连他们这些运使之人也是完全算不准,那也是不妥。

    这法器是为相助自身,而不是反过来使自己也是陷入被动。故是每回主动催发之下,头回都是能隔绝一段时间的。

    此刻他意念一动,便即勾连上一方浩渺庞大的气机。

    他立时发现,这里面直接以心光法力并无法催动,需得借用清穹之气方能驾驭,并且一次调运来的气机还需不少,还不能分开注入。

    驾驭此器的门槛可谓极高,难怪陈首执只交给了他和武廷执二人,想来这是由于几位执摄和几位大能联手祭炼而成之故。

    他起意一引,顿将清穹之气自上层源源不断接引来,徐徐导引入此符之中,符上也是渐渐有玉光隐现。

    在他心光助力之下,很快就将此符蓄满。这刻他的感应之中,这宝符分明滞重无比,可是托在掌中却又轻若鸿羽,给人一种矛盾错离之感。

    实际上并非是他感觉错了,而是此符在轻重两段不断来回游离,由于这是上层法器,所以他暂时也没法准确捕捉到里面气机的具体游走,这才致使如此。

    而现在也不必去深究太多,只要懂得运使便好。

    他起食中二指一夹此符,待得上面有点点光芒泛起,就往外一甩,此符便就随风飘荡而去,须臾去了远空,随后越去越远,渐渐消失在了天穹之中。

    这时他心中忽有所感,低头一望,却发现此符依旧是停留在自己手中,然后他抬头再观,却见那被撕裂开来的两界裂痕已是倏然弥合。

    ……

    ……

第一百二十二章 断空始转机

    两界关门合闭,何道人第一个发现了不对。

    他虽然身在阵中,但是对外界的气机是十分敏感的,两界通道骤然不存,这比深困在阵中严重的多,这是真的被断了后路了。

    他不确定这是一时之情况还是一直会如此,还是单纯的幻惑之术,但无论是不是,他此刻选择回去确认定然是不妥的,那需要重新杀破后方的阵势,到时候恐怕会弄个进退不得。

    而要真是界门合上,后方接应之人见此状况肯定是会想办法再次打开这方世域的,也用不着他去操心。故是他一念转过后,依旧决定继续攻击面前大阵。

    尤道人一直在等候这个时机,作为持阵之人,天时地利都是需要利用好的。现在两界裂缺不存,对面没了支援,对他无疑是一大利好。

    下来可以放心放出力量收拾这些人了。

    他吩咐身边修士道:“你去通传各方同道,两界通道已被关合,此辈已成孤军,只要我们守好,待得天夏同道到来支应,用不了多久,便能将其一网成擒!”

    那修士兴奋言道:“是!弟子这就去传命!”

    尤道人看他一脸欣喜而去,不觉抚须,他知知晓后者为什么如此激动,因为封闭了关门,就意味着可以把敌人阻隔在界外。

    可是他知道,这事还是高兴的太早了。想凭一个不知能存在多久的屏障就想阻住元夏,那是绝然不可能的。

    能否挡住元夏,关键还是要看人啊,有人才有一切。

    而此刻后方,元夏接应之人骤然发现原本存在于那里的界道消失,也是惊诧莫名。他们立刻设法重新找寻进入的途径。

    但是尝试了数次,却怎么也没办法再次打开关门,意识到自己自身努力无用,他们只得传讯元夏,寻求帮助,但在此之前,他们对深入界中的何道人一行显是无法做出支援了。

    张御分身在弥合界空后,感应了一下,这个屏障十分坚牢,他觉得在强行攻击之下当能可阻隔些许时日,短时间是打不开了。而天夏这边终是可以放手遣人相援了,这样此辈败落也只是时间问题。

    事实也是如此所料,后路一断,壑界这边士气大振,元夏这边却是惶恐不安,因为这是他们以前征伐外世之时从未遇到过的事,一时有些茫然失措。

    而没了两界门关,自然不怕再被元夏再窥见什么了。早已等待多时的天夏诸玄尊也是陆续进入此界之中参与斗战,没用多久,便将那些元夏修士逐一擒捉。

    何道人毕竟摘取了上乘功果,倒是坚持到了最后,可是在尤道人阵法重重逼压之下,渐渐不止,当随着所有的阵力都是向着倾泻过来,他已然是被挤压到尺寸之地中,最后用尽全数法器不得出去,同样落个遭遇囚擒的下场。

    只是他被捉之后犹自不服输,冷笑道:“你们便能擒了我又如何?等到两界关门再是打开,我元夏讨伐之众必会再度到来,汝辈逃不过去的,到时我与汝等势必会易位相处。”

    尤道人好心劝慰道:“何上真,你以往未曾当过囚徒,所以不知囚徒的规矩,听尤某一句劝,且少说两句吧,免得吃更多亏。”

    何道人反唇相讥道:“这么说来,这位上真是当过囚徒的,不然何以如此熟稔呢?”

    尤道人示意了下,顿时有修士给其上了一张雷符,身心元神都被神雷之力来回过了数遍,因为法力被禁锢,他只能生受了下来,虽未受创,可是浑身颤抖不已,场面十分难看,一时只感觉脸面都是丢尽了。

    尤道人抚须微笑道:“何上真,无规矩不成方圆,不可逞一时口舌之快意啊。”他心下暗自想着,老道我这也演的还算像是个主战派吧?

    何道人此刻不敢再言。

    尤道人挥了挥手,让人把他带了下去,随后又着身边弟子拟定了一份报策,关照送呈了上去。

    张御随后便看到了这份送递上来详细的呈报,全部经过他也是看在眼里,大致无什么可说,不过那何道人却是第一个在两家正式对抗之中,败在天夏手中的摘取上乘功果的修道人。

    而此人被捉,也意味着元夏之前选择的策略多半是会有所变化了。

    这个他也早就有了准备了,但是该做的事情还是需做,若是还能拖延少许时日,他总是愿意尝试的。

    呈书之上,在战斗经过下面,还有详细叙述了此一回壑界损折的情况。

    除了地陆之上的环境被破坏了许多外,人员倒是没有太大损失,这回牺牲最多的。乃是虚空之中的那些神异生灵,事实证明,对敌摘取上乘功果的修道人,这些寻常神异生灵的确难以起到大用处,所以也只能利用其稍作牵制了。

    但是虚空中多的是此物,这一次少了许多,过一段时日又会冒出来的。并且他还察觉到,似乎是因为大混沌的缘故,这深邃虚空之中,总能生出一些出人意料,且稀奇古怪的东西。

    看完呈书后,他收入袖中,出得大殿,意念一转,来到了清穹之舟深处来见陈首执。

    两人见过礼后,张御道:“如御此前所言,元夏经此番事后,固然我可解释,但其必疑我,往后之交流再无太多信任可言,应当相互报以虚言,往恶劣处想,上殿一旦调和完内机,就会对我采取动作了。”

    陈首执道:“这是迟早之事。此番我得壑界之人,得壑界之人心,未来更可得他界相助,而我有天岁针,暂时已然无惧大举来攻,天夏之势,总不能依靠敌方心慈,该是被我主握在手。”

    张御点头赞同,得有天岁针后,过去那等两界通道元夏想开便开的局面已经不复存在了,至少要存有一定顾忌,小心行事,除非是其倾巢而来,直接与天夏决一死战。

    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这不符合元夏的既定路数,元夏的既定策略是很难违背的,就如同元夏之天序,一旦定下,就不容更改。

    还有一个,元夏要想把所有力量一气压上,但需得完全调和了内部利益才可,这更是不可能了,与其想这事,那还不如想想怎么摘取终道更为实际。

    此时此刻,何道人落败,两界通道被封闭的消息也是传回了元夏,诸司议反应不一,有司议道:“能隔断两界通道,可是镇道之宝么?”

    又有人神情肃然道:“必然是镇道之宝了。”他们就是利用镇道之宝和其他一些手段洞开两界关门的,所以答案只有这一个。

    段司议忽然问道:“为什么先前张正使没有提及过此事?”

    诸司议都是沉着脸。张御身为天夏上层,对于镇道之宝的动用事先居然没有提及半个字,虽然镇道之宝之事因为牵涉上层,所以平日不好多言,但是暗示一下总是可以的。

    连暗示都没有,要么是他失去了对天夏局面的掌握,要么就是其知晓了此事但却没说。

    这意味着什么,所有人心中都清楚。

    但是这个话现在不能明言,这涉及到上殿的大略,他们绝对不能自己去推翻,而是要自己调整。

    并且这个时段反是要安抚张御那边,尽量营造出一副双方仍旧合作默契的样子,不使两边之事为下殿所知。

    黄司议这时处声道:“下殿那边如何?这次事机失败不提,失陷人手之中也有下殿之人,他们肯定会揪住不放。”

    蔡司议道:“这事容易,就说张正使那边已然把该有的消息消息传出来了,但是因为涉及上层法器,这番暗示,驻使因为修为低微不明所以,以至于贻误了时机,没有及时送至,稍候把他斩了,就算对此事有个交代了。”

    黄司议道:“那下殿若问起此镇道之宝为何用,又为何名?我又该当如何说?张正使那里,呵呵,可未必会再交代了。若连此宝情形也探听不出来,我们也难以自圆其说吧?”

    蔡司议笑了笑,道:“此也不难,这镇道之宝一看就是遮蔽两界关门之用,你我在这里随意定个宝名便好。”

    造一个法器名字还不容易么?张御若是不肯说,天夏也不会来主动告诉你那法器是叫什么名字,下殿又到哪里去确认呢?就算知道最后是弄错了,那也可以说是驻使报错了,我上殿也是受了蒙蔽啊。

    你下殿若说我用人不妥,可如果不是你下殿纵容,还有上次出了叛逃之事,几次三番弄得墩台爆裂,驻使受损,以至于频繁换人,那又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事呢?

    说来说去,都是你下殿的问题,我上殿从来都是一心为了元夏的啊!

    蔡司议这时看了看众人,道:“关于那位张正使,我们在内部重作调和之前还不能让他那边生出变故,以免下殿捡了便宜去。可令人告知他,我们知道他的难处,所以无意为此责怪他,不管他是怎么想的,当可暂且将他稳住。”

    兰司议这时道:“还可以多问一句,兴许是有什么意外呢,毕竟此前他所做之事,所立之功也不能一笔抹杀么。”

    ……

    ……

第一百二十三章 斩由非问理

    张御在和陈首执说话的时候,却是从训天道章之中得知,那墩台驻使此刻正在找寻求见。

    他以为是元夏上殿来书了,心中略觉讶异,元夏这回的反应倒是快了些。按他原先所想,是要再牵扯一阵才有消息传来的。

    他考虑了一下,便放了一道分身去往墩台,并在一处平台之上落定。那驻使已然等在着里,其人满脸严肃,见他化身出来,就对他一礼,道:“张正使有礼。”

    张御点首回礼,道:“驻使寻我,可是贵方诸位司议有传讯至么?”

    驻使神情一派肃然,道:“并非是上殿诸位司议来书,而是在下要找寻张正使。”

    张御目光落下,道:“是驻使要寻我?”

    驻使正色道:“我身为驻使,代表元夏,要寻张正使,想来也是有这个权利的。”

    张御道:“那么驻使想问什么?”

    驻使抬起头,努力看着张御这具落在光雾之中的分身,尽管他心神十分不适,可仍是十分认真道:“那两界关门被封闭一事在下也是听说了,”他吸了口气,道:“墩台诸位同道皆言此是天夏动用了镇道之宝之故,故我来问一声张正使,为什么事先不告知我元夏一声呢?现在失陷在内,不知道情况又如何了?”

    他的性格很是强硬,这也难怪,几任驻使都出问题,多数都不肯来,而他看到了机会,却是主动请缨到此,他是想要做出一番成绩来的,而不是如前几任一般尸位素餐。

    张御神情自若道:“既然驻使问起,那我也顺便回答了。此事与我并无关系,因为这镇道之宝乃是尤上真得自身宗派所传,他要怎么用,那全是他自家之事,我无法左右。至于使者那些同道,据我所知,已是全数被擒了。”

    驻使却是提出质疑,道:“张正使,那位尤上真既然有镇道之宝,为何之前从来不说呢?张正使难道阵的一点都不知晓么?这说不过去吧?”

    张御看了看他,道:“贵使来墩台也有一段时日了吧?”

    那驻使回道:“是有一些时日了,虽说不长,却也不短了,张正使为何如此问?”

    张御平静道:“这个问题驻使能想到,莫非各位上殿司议想不到么?关于为什么,我可回你,这是因为镇道法器涉及到上层大能,若无必要,我一般是不对外言及的,因为这有可能触动天机,不是被牵连之人知晓,就是被上境大能责罚。”

    他目光落在驻使身上,道:“看来没人告诉驻使这件事,我劝驻使一句,还是早些回去为好,如今身处在这多事之位上面,不是你能驾驭的住的。”

    这人一看就知没有后台,也没有人指点,不然不会问出这等问题来。

    那驻使却是态度强硬言道:“我元夏之人自有处事之道。不劳阁下多言。”

    张御道:“那也由得贵使,我亦多加一句,此事没有那么严重,贵方不过损失几个人罢了,但是却探得了这等隐秘之事,我并不觉得贵方是吃亏了。”

    驻使很是不悦道:“我元夏此一战折损了不少同道,你张正使迟早也是我辈一员,也该站在我这处考量,怎能如此编排那些被擒的同道呢?此是对他们不敬,亦是对我元夏之轻蔑!”

    张御淡声道:“驻使怎么以为都是可以,你大可以将我这番话原封不动带回去。”

    驻使一抬头,针锋相对道:“我当然是要带回去的。我也会把张上真你的态度告知诸位司议的。”

    张御道:“那样最好了。”言毕,他化身一散,就此离去了。

    驻使在他离开之后,大大踹了几口气,方才他与张御的每一句对话都忍受着极大压力,特别是毫不回避的抬头观望对方,这令他心身似要崩裂一般。

    好一会儿才是缓过劲来后,他转了回去,便将此番对话拟成文书,利用墩台送传了回去。

    元夏那边一直在等张御的解释,故是此书一经发出,便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送到了上殿之中。

    诸司议在看完这封回书之后,虽然对书之中的回复并不怎么满意,但对于张御最后一句话却是认可的。

    损失几个人不算什么,得知一个镇道之宝的消息其实更为有用,至少在攻伐天夏之前提前知道此事,对哪里都是可以有个交代的。

    这次他们恼怒,与其说是因为吃亏,倒不如说是颜面有损,好不容易组织了一次攻袭,却又一次受挫。

    只是对于张御,他们此前在这位身上投入了不少,若是此番这位真的如自身所解释的那样,他们倒也还可以勉强接受。

    可不管怎么样,他们都准备调整内部的策略了,免得万一收不住手,导致事机彻底走偏,反让下殿占了便宜去。

    而与此同时,从上殿出发的传谕修士也是来到了天夏这边的墩台之上,一行人方一到此,便命人去把此间驻使寻来。

    那驻使此刻还在等候消息,听闻上殿来人寻他,还以为自己的去书上殿看过给回复了,他心中寻思怎么如此之快,同时又有一种受到重视的激动,想着要好好和上殿来人说清楚,绝不能对那位张正使太过信任了。

    来到殿上,他见到那名传谕修士,便挺直身躯行有一礼,随后便迫不及待道:“怎么样?可上殿可有什么话带给我么?”

    那传谕修士面无表情看着他,道:“汝身为墩台驻使,知情不报,可是知罪么?”

    那驻使一怔,凝目看向其人,皱眉道:“什么叫知情不报?我自认到此之后,兢兢业业,从未有过任何怠惰,有什么消息立刻都是会立刻报知上殿,半点也耽搁也无,此言简直无稽!”

    传谕修士道:“我问你,你可知罪么?”

    驻使心下微恼,道:“我何罪之有?”

    那传谕修士哼了一声,道:“来人,此僚拒不认罪,将他拿下了,就在墩台之上斩神诛气,勾去元神,自录册上削去名籍!”

    他根本不是来此与这位驻使进行辩驳的,而只是奉命来宣扬罪名的,既然对方不愿认,那么就直接执行谕命就是了。

    当即有他身边随行之人举出上殿赐下的名符,对着驻使一晃,一道光芒霎时照在其人身上,他浑身法力顿时受得固束,一时难以动弹。

    驻使气的浑身发抖,这个世道是怎么了?他不禁发声高呼道:“你等如此是非不明,黑白不分,天理何在?公道何在?”

    那传旨之人冷笑道:“我元夏便是天理,我元夏就是公道!天理公道都在这里,你又喊个什么?”

    驻使涨红了脸,拼命挣扎道:“我不信,我见宗长、司议,你们冤枉好人,污蔑使者,我绝不就范!”

    跟随传旨修士一起来的修道人都是无比厌恶看着他,有元夏才有你之今日,元夏说了今日要你死,你还敢不死?你的良心呢?

    驻使纵然不甘,可是在名册照耀之下却是无用之举,在光芒渐渐收敛之下,他很快便就无法动弹了。

    传旨修士一挥袖,道:“拖出去,执行殿上谕令。”

    立刻有修道人上前将人带了出去,过了一会儿,此人转了回来,捧上一只瓷瓶,这里面是将驻使消杀后的残灰,这回会带回去镇压起来,用以警示后人,领了元夏之职,却又玩忽懈怠,那便是这个下场!

    那名修道人道:“上使,消杀了驻使,却还缺少一个负责居中联络之人。”

    传谕修士点点头,一指旁边一个人,道:“这里不能没有人负责交通联络,新任驻使到来之前,暂时就由你来负责联络了。”

    那修士本来面上还微微带笑,听到此言,不由一僵,毕竟谁都知晓,元夏驻使这个职位似是被咒了一般,前几任都没什么好结果,眼前这一位才方才被处置了。

    他心中畏惧,颤声道:“这,这……真人,我……”

    传谕修士不耐道:“你怕个什么,你只是暂代此位,以你的修为,还够不上资格坐在这上面,上殿也不会放心,过几日自然会有合适之人来代替你的,”

    那修道人虽然不愿意,可不敢抗命,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传谕修士这才满意,带着人离去了。

    此时此刻,张御仍在清穹之舟深处与陈首执交谈,却是从训天道章之中得知了驻使被处决的传报。理由是驻使迟延紧要事机,致使出现战策错判。

    他一看就知道,这当是上殿将罪过全数推到这一位的头上。

    他心中摇头,早是告诉这位驻使,这使者之位不是那么好当的,无论你想做什么,做错做对都没有用,因为在这个位置上,就是受上面大势所左右的,夹在中间,那时随时有可能被碾成飞灰。

    他对陈首执道:“首执,方才御收到传来的消息,元夏方面将驻使诛杀,并且将过错推到了其人头上,元夏面上看来是想缓和此事,当然不是为了因为和我议定之事,而是为了不被下殿抓到把柄。”

    陈首执颔首道:“按张廷执此前所言,这的确是元夏上殿的作派。”

    张御道:“上殿为了调和好内部,应当会缓上一段时日,此好比巨舟掉头,难以速成,御会抓紧时机尽量理顺诸事,元夏一旦调整好,那攻势想必便很难阻止了。”

    ……

    ……

第一百二十四章 连域化界合

    陈首执与张御在谈妥了一些事机后,便又道:“诸位执摄因有鉴于我等已有天岁针在手,壑界我们成功能够守御下来,故是已然决定扶托第二个世域。”

    张御心思一转,几位执摄的作为却是比以往积极多了。不过想想也是,元夏诸位大能演化万世,收合诸多己身,那也不能不容许他们反击,纵然不能具体插手事务,但是这等涉及上层之事却是无碍。

    以往诸位执摄大部分精力恐怕还放在应付同辈大能身上,现在有一个共同的大敌在外,诸人携手合作,专注向内也就不奇了。

    其实执摄把握上道,具体事务仍旧是需要底下之人来做的,所以关键还是看他们,若他们做不成事,那么再扶托多少世域都是没有。

    此时只听陈首执又言:“此番扶托天地,仍是准备延用上回之法,前次事机张廷执做得甚好,传道之先在于先传道念,这一回还要劳烦张廷执多多挂心。”

    张御道:“此事御自当应下。”

    这些事也的确只能交由他来做,首先是功行上合适,其次他乃是次执,有什么事机都可直接决断,而不必请示上面。

    并且这些天地之人在日后知晓传道之人的身份地位后,也能安心,不至于认为自己会次于天夏本土之人一等。

    陈首执道:“如今两年之期将至,我已是问过长孙廷执那里了,进度还算在原先预期之中,至多再有三月,外身已是将要完成了。”

    张御道:“哦?这回如此之快么?”

    长孙廷执早便能祭炼外身,但关键在于一旦与元夏开战,要满足所有上战争之人的需要,还要跟得上诸人的消耗,说是决定战势走向也不为过。

    要是此物能够彻底塑就,那么天夏就具备和元夏进行一定程度上正面对决的底气了。

    陈首执道:“若非张廷执取拿来的元夏外身技艺,长孙廷执也未必能如此之快就有收获,尽管那些只是下层外身的技艺,可元夏技艺不可能完全摆脱过去之积累,终究还是有迹可循的。有这点就已比此前全无头绪来的好上许多。”

    张御道:“这三月之中,御当盯紧元夏。”

    壑界之中,在一场大战过后,壑界之中修道人因为多多少少都有收获,许多人都是选择了闭关。

    其中尤其以玄修居多。他们并不是单纯为了修持功法,他们拥有训天道章,坐在洞府之中也可以观览天夏各地陆的风光,对天夏有一个起码的了解。

    尤其是天夏的盛剧也是传到了这里,大受壑界修道人的欢迎。其中宣扬东庭的那一幕更是让人看得胸怀激荡。

    后来才是得知,那位力挽狂澜的玄首,很可能就是那位祖仙的早年经历,这更是让壑界之人感同身受,毕竟这一位是带领他们摆脱蒙昧,走上道途之人,如今大多数壑界道派往上溯源,都是可以算这一位的传人。

    不少人对于东庭也是格外的感兴趣,暗道若是有机会去天夏,定要去那里看看。

    不仅是这些,壑界修士意外发现,天夏的造物当真十分之发达,几乎渗透入了民生的方方面面,给民间提供了大量的便利,哪怕是一个没有修为的寻常人,都比壑界一些低辈弟子过的好。

    这让壑界修士尤为羡慕。尽管他们也有制器手段,可那只有大多数有修为的修道人才能用到,但是造物却并非如此。

    一月之后,望云洲当日张御法驾到来的山巅之上。

    壑界大部分成就上境的玄尊,包括冯昭通等人此刻都是来到此处,他们站在山巅之上,俱是遥望上方天穹。

    等了没有多久,天壁之上有一缕云光化开,更有金光从那里落下,照耀到山头之上,同时有仙乐之声泛动,祥云飘回绕转。

    一驾赤色飞舟有如彤云,自天中缓缓飘降下来,在山头停稳,自里出来一名天夏道人,对他们打一个稽首,道:“诸位玄尊,可以启程了。”

    壑界诸人以冯昭通为首,对他还有一礼。

    此前他们与天夏做好约定,今回前往天夏一行,以观天夏风物,更是将壑界所有录书名册交奉至玄廷,如此从形式上和名义上都是正式并归天夏。

    尽管元夏这段时间甚为安稳,但说不准元夏是不是会有什么小动作,所以界中仍还有留有少数人镇守的。

    其实就算有问题也不用担忧,有元都玄图这镇道之宝在,也能及时将人送了回来。

    执过礼后,诸人随那道人行入舟中,在宽敞主舱之内各自落座下来,

    诸人看了看舟中布设,这里并不豪奢,但却令人安舒惬意,并且各类饮食之用都是齐备,此间舱壁通透,若是愿意,那么各方视界可以毫无阻隔。

    有人颇有兴趣的问道:“这位道友,这是天夏飞舟么?不知比起那元夏飞舟如何?”

    那日凌驾壑界头顶之上的飞舟给了他们极为深刻的印象。一驾飞舟就像是一座大阵,坚固非常,那些数目不少的神异生灵声势虽大,可也只能在外环绕,连最外间的屏护都无法冲破。

    虽然他们自己也有法器,一开始用的就是张御传下来的元夏阵器,可因为近来才突破上层,所以上层法器的数目自然也就很是稀少了,这驾用于载承玄尊的飞舟显然便属于上层之流。

    那道人笑道:“我天夏和元夏各有所长,元夏阵器要论全,那是在我天夏之上的,可若论是某方之长,我天夏自认也是不落下风。”

    他伸手一指,道:“这驾飞舟乃是在我天夏上层所炼,虽无法如同元夏那般如壁垒阵盘一般坚牢,可有其中自有妙用,能够破界遁空,亦有布泽灵精之妙用,若去到荒芜界域之中,则可洒布清灵,生出一方活地来。”

    不少壑界修士都是眼前一亮,“竟有如此妙用么?”

    假设能得这么一驾飞舟,再是修筑的牢固一些,那么可以代替诸人洞府之用了,而且飞舟是可以来回巡游,天地之大,又有哪里去不的?

    并且壑界方才遭受元夏破坏,天地创伤甚重,也就是大阵圈定的范围内还算外面,外面都是烟毒之气泛滥,若是有这等东西,还能用以修复之用。

    他们又是打听了一会儿,才知这还不是最上乘的法舟,最上乘的法舟如今所用的筑造宝材,乃是残存青灵天枝,这等镇道之宝的残骸所筑,立一舟等于立一天,那是真正改换天地气机的。

    听到这么一说,众人不由心向往之。

    冯昭通适时问出了众人所想问的问题,道:“敢问这位道友,不知此等飞舟,我壑界修道人可能用上么?”

    周围诸人一齐看来,他们对这个问题也很关心。

    那道人笑了笑道:“诸位虽居壑界,但也是我天夏人也,似脚下这般飞舟,但凡天夏修道人都可乘坐,诸位自然也是能用上的。而若想要好的,那却需拿功劳换取,或是立下大功才得享有。诸位方才守住壑界,也就是守住我了天夏疆土,都是有功在身,若是提出求情,想必玄廷不会拒绝。”

    他顿了下,又言:“稍后诸位等到上层后,会有风廷执招呼诸位,有什么具体事机,可以问询风廷执。”

    众人听了振奋不已,有人对着那道人一礼,道:“那便好啊,多谢道友解惑了。”

    冯昭通则是问道:“敢问道友,我壑界之祖仙,在玄廷之中又居何位?”

    他们现在都是知晓,玄廷廷执乃是天夏上层,各执一部分权柄,而那位祖仙亦是其中之一,只是具体负责何等事机却不知晓。

    那道人听他提到张御,却是不敢多说,道:“关于张廷执之事,贫道亦是不便多言,稍候可以一并问询风廷执。”

    冯昭通察觉到提及张御之时,这位不由得流露出一丝敬畏,心中也是好奇,但也不好多问,只是一礼,道:“多谢告知了。”

    说了一会话后,飞舟循金光腾空而起,循着那一道金光向上飞去。

    虽说此行去往上层的都是玄尊,可他们从无穿渡外界之经历。对天夏虽然也从训天道章中了解到了不少,可是终究不及自己亲身经历。

    因为壑界与天夏持同一个道念,所以壑界修道人也是天夏修道人,壑界玄尊自也是天夏玄尊了,故是这一回,他们被直接接去了上层。

    飞舟渡过光气之门,在清穹地陆之上稳稳停下,风道人带着不少修士已然在此等候了。

    舱门化开,壑界诸人从上走了下来。只是一到外间,便只觉清气润体,内外通透,气息一阵舒畅,整个人精神似也振作了不少,所有人不觉暗自感慨,这里果然是仙家福地啊。

    冯昭通与一行人行至风道人之前,对他一个稽首,道:“这位可是风廷执么?有礼了。”

    风道人笑着回有一礼,道:“正是风某,此回奉玄廷之命在此迎候诸位同道。”

    说话之间,便听得铃声响动,又有缤纷花瓣飞落,一驾驾天女所驾停落在花树之下,他侧过一步,作势相请,笑道:“诸位,请先上车驾吧,我等可边行边谈。”

    ……

    ……

第一百二十五章 分洲划位名

    壑界诸人也是道了一声请,随着风道人上了飞天车驾,而冯昭通在风道人相邀之下,与他共乘一座飞车。

    车驾在云海之上转有一圈,顺势观览了一遍上层风光。

    游览之中,风道人开口道:“冯玄尊,如今壑界与天夏往来也是方便,我有镇道之宝可供穿行,冯玄尊与诸位道友若是愿意驻留在此修行,那也是可以的,只需遵守天夏规序便好。”

    冯昭通考虑了下,诚恳言道:“多谢风廷执好意,冯某还还是坐镇壑界吧,上层的确是好去处,但是离了那处,很多事怕是下面小辈做不好。”

    风道人点头道:“冯玄尊的话不无道理,小到一家宗派,大到一界之主,确实不能没有合适的领头之人。”

    冯昭通看过来,他听出风道人话中另有深意,便道:“风廷执可是有什么要交代么?”

    风道人笑道:“是又一些话要说,我等说不定要请冯玄尊在天夏留一段时日了。”

    冯昭通奇道:“这是为何?可是有什么需冯某去为么?”

    要是换个势力,或许还会以为这是要留个人质在此,但天夏显然没必要这样做,天夏和元夏的利益是一致的,何况现在没有天夏的支持,壑界一天也支持不下去。

    风道人道:“正是有一个重任要交托给冯玄尊。”

    冯昭通神情严肃起来,道:“风廷执请说。只要冯某能做到的,必不推辞。”

    风道人看着他道:“冯玄尊,你当是知道,我天夏上层乃是由玄廷统御诸般事机,并作出各种决策。”

    冯昭通点点头,道:“冯某先前听过一二,似张廷执也是廷执之一。”

    风道人笑了笑,道:“玄廷之中,陈首执负责执拿清穹之舟,位在诸执之上,而张廷执之位,仅次于首执。”

    “原来祖仙地位竟如此之高!”

    冯昭通心中既惊且喜,他没想到这位祖仙在廷上的地位这般之高,同时也是感到壑界的确颇受玄廷重视,当初竟然让张御亲自来传授他们道法。

    风道人见他反应,不觉暗暗点头,他又道:“而在如今,各位壑界出身的同道归回天夏,也当有其应得之位,玄廷此前已有决议,过后时机若是合适,会从诸位道友处挑选出一人,拔擢为廷执。”

    冯昭通一怔,他沉吟片刻,问询道:“风廷执单独与冯某说此事,是否是想让冯某担任廷执么?”

    风道人笑着道:“正是如此啊。不过人选之事,其实还不算最终确定,但若是从诸位壑界道友之中择选出一人来,唯有冯道友你最为合适,张廷执亦是如此看法。”

    冯昭通想了片刻,缓缓道:“可是冯某方才成就上境,这骤然又上去廷执之位,又如何能够服众呢?”

    这里服众不在于壑界之人,更在于天夏之人,他心里很清楚,廷执之位如此重要,在天夏肯定也有无数人盯着,自己上去恐怕什么事都没做,就要先遭到不少人的不满,而且他现在的功行,也根本不够资格啊。

    风道人笑道:“冯玄尊却是对此不必担心,风某一样未至寄虚之境,如今也是忝为廷执。”他稍稍一顿,语意深长道:“其实由冯玄尊入廷为执,这并不是冯玄尊你一人之事,而是壑界之事。”

    推动冯昭通入廷,这倒不是为了单纯收拢人心,壑界有训天道章和相同道念,连修行的道法都是极为接近,壑界事实上已然是天夏一步了,彼此几乎没有差异。

    但壑界如此之大,人口比得上一洲之地了,有相当一部分都是修道人,而且壑界势必要挡在最前面,这就需要给予其相应的支持和重视,没有一位廷执在廷上却也是说不过去的。

    冯昭通若有所思,他显也是想到了这一节。这显然不是他自己的事,而是整个壑界之事了。

    风道人又言:“何况冯玄尊你的道行能力,我们都是看在眼里,以你本事,成就寄虚不是什么难事,而玄廷更看重的,是你过往统御一洲之地的资历和经验。”

    冯昭通算是一界之中道行最高之人,而且积累也厚,这等人物摘取上乘功果都是有可能的,在天夏支持之下,寄虚之境对其根本不是什么难关。

    而且其人无论威望,还是能力都是过关。更不容易的是,这人从一名底层修道人做起,调和各方,慢慢积功而上,看着其人天资出众,实则却是脚步走得极为扎实之人,成为廷执的条件无疑都是具备。

    唯一缺憾,可能是对天夏不怎么了解,但是这个无妨,只要壑界他足够了解便是了,本也无需他一上来对天夏拿出什么有用建言来。

    冯昭通慎重考虑了下,道:“玄廷这般安排,想是有玄廷的考量,冯某也愿意接受的,但是冯某以为,寄虚之境未至,冯某不敢授领此位,等到冯某功成,若是玄廷还愿意垂恩冯眸,冯某则愿听从安排。”

    风道人暗道:“这位冯玄尊虽然是真修,但壑界之人得的都是张廷执传法,他若成为廷执,如此玄廷之上,又可得一位支持之人。”

    不过冯昭通非要坚持到了寄虚之境上位他也理解,这是怕惹人微词,进而看轻所有的壑界修道人。此人这等做法倒是持重,这让他更为看好这位。

    同时他也是感到,自己也当是更为努力一些了,因为诸廷执之中也就他未曾达至寄虚之境,但这个问题,在他解决自身道法之后就不是问题了,只是时间长短罢了。

    毕竟廷执是有玄粮用以修持的,还执掌清穹之气为参鉴,怎么也不会落人于后,摘取上乘功果他不敢想,但再进一步是有信心的。

    说了此事后,他也不再继续提,而是说了一些廷内外的事机,一个夏时之后,来到一座大殿之前,壑界诸人在安排之下,来与陈首执及诸位廷执相见。

    进入大殿之后,一众壑界修士见到张御立在阶上,仅在陈首执之下,心中激动之余,也是放心了不少。

    陈首执安抚他们一番之后,便让晁廷执宣讲天夏规礼。

    众人都是表示愿意恪守规礼,绝不逾矩。

    接下来,则是由韦廷执宣颁壑界按天夏之法置洲设府。其次,立下贯通两界世域的门关,如此哪怕是寻常修士亦可以乘坐飞舟往来天夏与壑界了。

    这事壑界诸玄尊在来之前就知晓了,他们对此没有抗拒,反而很是高兴,因为这么做,说明天夏并不是把壑界当做可以随时舍弃的地界,而是真正当做自己的本土来经营了。

    而在宣礼之后,陈首执安抚了众人一番,随后便是褒奖,此一回,每一名在对抗元夏之中出力的壑界修道人都是得赐了玄粮。

    这桩桩件件都是对两界有利之事,壑界诸玄尊都是服膺。

    张御待事机差不多了,便在阶上开口道:“风廷执,上层风光虽好,我天夏内层也是天夏一部,稍候还要劳烦你带诸位玄尊往下层一行,观览一番。”

    风道人欣然应下。

    冯昭通等人见事机已毕,便对着诸廷执一礼,又对张御微微躬身,这才退了下去。

    风道人则是留在后面,他对上面一礼,道:“首执,方才风某问询了冯玄尊,他也是愿意接受廷执之位的,只是他坚持,要在得寄虚功果再受领此职。”

    韦廷执看向陈首执道:“首执,这位冯玄尊看来也有自己的顾虑,但他这选择倒也可以,毕竟此事并不急在一时。”

    邓景道:“也就是壑界了,壑界虽是首当其冲,但这也该是其所得。”

    诸执摄下会来扶托更多天地,但再增设廷执之位可能却sahib不大了,因为目前天夏能够守御的力量不可能分散太开,若是每抬升一处天地都要守御,那反而是给元夏机会,更分散镇道之宝的力量。

    所以即便有别的世域,也当是放弃天地,直接收拢入天夏中来。

    唯有壑界,需要一直维持住,元夏不会放过这里,所以此地算是斗战前沿了,也该是有这番安排。

    陈首执沉声道:“此事也需考虑壑界同道之意,便先如此吧。”

    壑界诸人在离了上层之后,便乘法舟往内层而去。

    他们对于内层的兴趣其实更大,因为壑界修道人从修道之初,就是在对抗各种神异生灵,先是地陆之上的,后来是虚空之中的。

    他们可以说一直在挣扎生存之中,所有一切产出大部分都是用来供给修道人修道,内部民生只是维持在最低的限度上,而修道人每日除了闭关就是对抗外敌,从未想过还有这么丰富和多姿多彩的生活。

    在半途之中,有一名玄尊开口问道:“风廷执,我们此前借由训天道章已是见识到了天夏造物,但不知可能见一见造物如何炼造的么?”

    风道人摇头道:“这怕是不成。”

    见这位面露失望之色,他笑了一笑,道:“倒并非是怕诸位看了去,我天夏连道法都可供给诸位参鉴,更何况是造物呢?只是此物与修道之途相悖,修道人挨近,便就难以打造了。”

    那位玄尊讶道:“竟还有变化?”

    风道人点头道:“正是如此,”

    诸人不禁感叹道机之奇。

    冯昭通想了想,道:“冯某某听此乃是由一些造物工匠打造,那能否请他们去往我壑界打造造物呢?”

    风道人笑道:“只要符合规矩,那自都是可以的。实则此番设洲建府,玄廷当是会调拨一些工匠前往,若是诸位觉得不够,可向玄廷递申书,当可酌情调再遣一些工匠去往壑界。”

    ……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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