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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误道者     玄浑道章txt下载     玄浑道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六章 取物祭化身

    壑界诸人用了两个多月时间,在内层将一十三上洲粗略的游览了一番,只是各处新设立的中洲下洲就无暇多看了。

    除了这些这些地界外,他们还特意去了一趟东庭府洲。

    因为这是张御曾经担任过玄首的地方,对他们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壑界因为张御当初传道才有了今日,而了解过东庭的过往后,东庭在他们眼中也是同样如此。

    东庭府洲也没有让他们失望,虽然此处在海外偏远之地,但是有着穹道飞舟,与地陆交通十分方便,且府洲营建起来也没有多少年,再加上辽阔无比的山海地陆,格局显得十分之壮阔繁盛。

    只是他们无论去到哪里,最令人印象深刻的还是那无处不在的天机造物,便是东庭的兴盛,也有一大半是建立在造物之上的,此物对民生实在太有利了,这更是让壑界之人觉得有必要在自家天地内推动。

    他们决定听从风道人的建言,设法延请大匠去往壑界。在此之中,他们听说了一件事,东庭天机工坊有两位主要的主持之人,其中一位安少郎,此人乃是张御的学生,这一消息让他们大为欣喜。

    毕竟有这层关系在,怎么也比别人更值得信任,要是这位肯去,那么愿意给出最为优厚的条件。

    为此还特意让一位玄尊来至天机工坊处面见安少郎,询问他是否愿意去壑界帮助他们推动造物。

    安小郎对此却是拒绝了。

    在他看来,东庭这里更为重要,而且东庭天机院几乎是他一手扶持起来的,现在他还没有完成自己心目之中的目标,就连张御交给他的各种伊帕尔及莫契神族的技艺他还没有完全吃透,哪有闲心去从无到有再去重复一遍以往的事。

    身为东庭天机工坊院主的武泽武大匠同样也不同意,因为在他看来,壑界要安小郎做的事,任何一个大匠都能做,但是安小郎能做的事,却不是其他大匠能够替代的。

    那位玄尊遗憾道:“可惜了,我等也走过不少地方,也请过那些大匠,可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离开,除了请玄廷指派,靠壑界自己,未必能请到合适之人。”

    武大匠推了下眼镜,道:“有个办法,贵方或许可以尝试一下。”

    那玄尊神情郑重了一些,道:“哦?不知是什么办法,还请武大匠指点。”

    他虽然是玄尊,可大匠的身份也不低,也是在某一途之上走了将近顶点之人,虽然个人没有武力,但是他们的技艺足以让人钦佩。况且他们还听说,这位与张御也是有交情的,不过想想也是,若非如此,又怎么可能把如此重要的职位交给这位呢?

    武大匠道:“在过去曾有不少大匠因犯了事被拘禁了起来,虽然他们行差踏错,但是他们的一身出众技艺却还在。”

    那玄尊讶道:“罪囚?”

    武大匠点头道:“尽管是罪囚,但大匠依然是大匠,如果说是去壑界推动造物可以赎罪,可以削刑,他们想必是愿意的,并且因为是罪囚,你们不必给予任何好处,也不必对他们太过客气。”

    那玄尊一想,这倒是个办法,这些人对留在天夏本土只是空耗时日,但是去到了壑界,却能做出许多有益之事来,对于双方有利。

    他抬手一礼,诚心言道:“多谢武大匠指点了。”

    武大匠还有一礼,道:“贵方觉得有用就好。”

    清穹上层,易常道宫之内。

    陈首执、张御、还有武廷执三人今日都是来到了此间,用了差不多近两载之日,长孙廷执所祭炼的外身已是差不多完成。

    张御看过去,见是一个个气光所组成的人影正站在大殿之上,每一俱都是一般大小,以他的目光,也仅有细微的差别。

    长孙廷执道:“这些外身使用之法与以往方法略有不同,有两种运使之法,其一,战时只需将气意寄入其中,则随时可为修士所用;其二,提前将一缕意识和气机寄托在此外身之上,通过自身气机蕴养,可以达到高度契合。”

    在场之人都能分辨清楚,前者就是在斗战激烈,耗用甚急之时可用,道行寻常的玄尊用这一种较为合适,而那些道行及斗战能力都比较高明的玄尊,则更合适用后一种方法。”

    武廷执此时问道:“祭炼这外身仍是需要用到虚空邪神,而与元夏对抗,耗用当是不少,长孙廷又是如何解决此事的?”

    长孙廷执语声淡淡道:“最初一头虚空邪神只能对应一具外身,不过后来发现,虚空邪神力量特异,可以分拨力量,一头邪神可祭炼多数外身。”

    武廷执沉声道:“凡事有利则有弊,这样的外身即便筑炼出来了,恐怕也很难维持长久吧?”

    长孙廷执道:“不错,的确如此。只长孙考虑下来,真正用作消耗的外身是不必要长久存在的,因为我们暂时只能维持在本土斗战,还不用考虑攻到元夏本土去。所以只要维持半天乃至一日的存在便就可以了,若是在激烈斗战之中,可能这么长久也不见得坚持住。”

    张御微微点头,他是同意这等看法的,寻常玄尊的外神根本不必维持长久存在,因为在一场激烈斗战中根本坚持不了太长时间,那还不如将重点放在数目上。

    长孙廷执并不是只会单纯考虑怎么提升技艺的人,而是考虑如何有效的运用,其实两载时日,能弄出这些已然不错了。

    长孙廷执这时一招手,两具如仿若真人一般凝实的气光身影来至面前,他道:“此是可为摘取上乘功果的修士所使用的外神,目前还是很难做到频繁替换,不过想来只要不去到元夏之地也是用不着的。”

    武廷执颌首表示同意。摘取上乘功果的修道人,除了少数人,实力差距都是不算太大,一般功行相近就很难在短短时间分出胜负,而别的修道人对他们的威胁也是十分有限,掺和不入他们的斗战。

    所以确如长孙廷执所言,只要不去到敌人世域上,对于外身替换需要的确没这么大。

    长孙廷执此时又言道:“如今祭炼的外身还未至完满,还有提升余地。且到底能否用于斗战还有待验证。过后会根据真正斗战之后的情况再作调和。

    如今最大问题是,只是利用虚空邪神为祭炼宝材还是有所不足,因为捕捉邪神我们需要不少人手,这却也牵扯住了我们一部分斗战力,我们最好有别的方法进行代替。”

    武廷执道:“元夏能做到此事,依靠的是什么?”

    长孙廷执道:“通常手段很难解决,长孙以为,很可能是来自于某件镇道之宝,只是不知是特意为此炼造的,还是附带之用的。”

    张御开口道:“极可能是特意炼造的,因为元夏化演万世,一开始也定然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做到覆灭万世,也难以确定这些世域之间会否联合起来对付他们,所以他们首要要做的,就是需要减少自身伤亡,外身就是最为有效的手段。

    这样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元夏这么大方就将下层外身技艺示以我观,因为这高层力量和下层力量纵有相通之处,可具体运用还是有所不同的。”

    武廷执想了下,道:“若是这么说,元夏为了攻伐外世,至少需要三件镇道之宝,首先是外身之用,其次是需蔽绝诸世域相互串联,其后则是用来打通界域,构筑两界通道的。”

    张御道:“或还不止,以元夏的保守,所有事情定然是面面俱到,特别是最初还没有如此强大的时候,涉及自身生死存亡,必然会给自己留好退路,所以当还有遮护自身所用的宝器,但此宝也有可能早便存在的。”

    元夏诸位大能为了追寻终道,很早便就合力化演万世,合力炼造镇道之宝了。

    对比天夏,直到近来才是真正做到此事。

    早前有能力做此事的也只有神夏,清穹之舟就是那时候由如今数位执摄共同祭炼的,不过此舟祭炼用时颇长,从古夏时候便开始了,直到神夏时候才是完成。

    倒并不是说用时多长久镇道之宝就有多完备,上层大能正身也未必有寻常时日流转之说,应当只是用道不同之故。

    陈首执这时沉声道:“镇道之宝只能由镇道之宝来对抗,前回我面见几位执摄时,几位执摄也言会继续祭炼,眼下一时少缺也没什么,我与元夏之战,从最初几乎无法抵抗,到今日已能固守一方,来日未必不能击其之所在,这里需诸位同道勠力同心了。”

    张御与武廷执皆是应是。

    张御心中转念,天夏令出于一,不说上下定然无滞碍,但绝无元夏这般牵扯,这是天夏胜过元夏之处,可是要想在此战之中最终胜过元夏,还是需要一边斗战,一边积蓄实力,尽量争取拖长战局。

    好在从如今形势看,他们是能做到这一点的。

    而且随着时日推移,近来他的根本道法愈发清晰起来,至多再有一月时日,当就可以昭显而出了。

    ……

    ……

第一百二十七章 弭争执犹存

    近两个月过去,元夏几乎没有任何动静。而设布在天夏域内的墩台这里,那个被临时委派为驻使的修士至今没有等到人来替换自己,故是他整日惶惶不安,生怕哪一天就忽然没了性命。

    他十分怀疑,那个替换自己的说不定就是在等他没了性命再上任。

    他心里对此十分抱怨,就算现在不来,以后也不还是要来的?那不是早点晚点的事么?还平白拖一个下水,这是何必呢?

    正在他惶惶不安的时候,终于等来了消息,说是那位驻使即将到来,让他做好交替之准备。

    闻得此事,他顿有一种得有解脱之感,在焦躁中等了两日,接替他的驻使终是到来,在见到驻使那一刻,他心中终是生出了一阵解脱之感。

    在与其人把一应事机交待过后,他正准备离去,然而那驻使却是喊住他,道:“这位道友,你且等等回去。”

    修道人顿时觉得不妙,道:“还有什么事么,在下来此也只有两月,所知实在不多,能交代的在下俱都交代的,余下的在下也是不懂。”

    那驻使却道:“两月之中就能把事机弄得这般清晰有条理,可见足下是一个人才。”

    修道人心慌不已,事情做得好也不成吗?他勉强一笑,道:“真人过誉了,在下这点浅薄本事算得什么,随意换一个人来都能做好。”

    那驻使不置可否,只道:“我此来此之前,听闻此位疑似落了咒,前几任都是莫名罹难,这虽说是无稽之谈,但也不得不慎重,天理变数,定有缘故,故是我亦不知自己能在此位之上待得多久。

    足下既然能在此位上安然过去这么多时日,说明你是有运数的,故是觉得你该留下,本使若是出了问题,当还是由你来暂代。”

    那修道人哪里情愿,勉强镇定道:“真人,在下只是临时差遣到此,地位不够,道行也是为足,只是实在无人才把在下派驻在此,真人之能胜在下百倍千倍,在下在此又能得帮得上什么忙呢?且是在下籍册也不在此处,也不能……”

    驻使却是直接将一本名册扔了出来,道:“此事放心,我来之前已经将你的名册要到我这里了,以后你便正式是墩台一员了。”

    修道人接过名册,顿时呆在了原地。

    驻使道:“到了这里,你还指望能回去么?只要我扣着你的名册不发,你也是回不去的,好好做事,若是你的做得好,我不介意放你回去,前提一切且听从我的吩咐。”

    修道人也是没办法了,有气无力道:“是,愿意听从真人安排。”

    驻使道:“你叫什么名字?”

    修道人道:“在下糜砾。”

    驻使取出一封书信,道:“你将此书送到天夏张正使那边去,这是上殿之事,莫要有所差错了。”

    糜砾定了定神,只是呈书当还无碍,接了过来,行了一礼,便出去送书了。

    张御近来虽未见到元夏有动作,可有关于元夏的消息却也并没有中断,全是自金郅行那里送来的。

    金郅行依靠着前些时日在各个世道内打下的关系,从各世道内部获取了一些零零散散的消息,他又将这些消息汇总一下送传了回来,还附上了自己的判断。

    张御从那些繁复凌乱,乃至真真假假的消息中,也是看出来了一些东西。

    应当是他先前的策略奏效了,上殿如今想要掉头,又想将下殿排斥在外,这事若是瞒着下殿,靠着上殿的主导权,之前也没有什么太大征兆,这是有极大可能做成的。

    可是由于他对盛筝的提前送去了一些消息,下殿有了准备在先,所以而趁着上殿转头的时候,却是一通发力,弄得上殿一度进退两难,甚至有些狼狈。

    若是继续掉头,反倒是成了在下殿建议进行的了,那一定是会给下殿占去便宜的,你要是不掉头,那么往后若有问题,还是一样要让下殿得了好处,这叫他们如何甘心?故是这里面又反复牵扯了起来。

    这两个月时日就是双方互相内争,但是从后续的情形上,双方却是互相协调,逐渐达成一致。

    他留意到,从各方世道的消息上看,双方的对抗一直很激烈,数十天内没有缓和的迹象,但是到了近日,双方似就一下消弭争议了。

    这个情况很可能是大司议出面了,不然的话,没可能之前矛盾重重,忽然之间一夜之间就达成妥协了。

    他深思片刻,内部一旦没了争端,就一定会向外部宣泄,这是必然的事情。

    不过就算元上殿打算动手,现在应该还不会马上发动进攻。

    因为元上殿当还没有完全放弃他这条线,哪怕是出于安抚的目的,也一定是来会进行提前沟通的。

    他在如此想时,训天道章之中传来消息,元夏墩台那里送来了一封书信。说是新任元夏驻使有事相寻。

    他传意回去让对面稍作等待,随后意念一转,一道化身落去了墩台之上。

    这位驻使看见光芒落下,整了整衣袍,待人影出现,执礼道:“张正使,冒昧打扰了。”

    张御点首回礼,道:“驻使书信上有言,此回受上殿吩咐要向我询问一些事机,现下我已到此,可以直说了。”

    驻使道:“那在下便不多做客套之言了,张正使,上殿着在下传话,希望张正使能设法弄清楚那镇道之宝何时开启,又于何时合闭,又于哪个间隙攻袭最为合适?”

    张御淡声道:“此事便不是驻使来问,我亦是要告知贵方的,这镇道之宝启合时机不定,没有定规可循,其实贵方根本无需来问这些,以贵方的实力,若是被一件镇道之宝便难住,那又何谈覆灭天夏?“

    驻使点点头,道:“还要请教张正使,那方世域之内的修道人具体功行修为,乃至神通法术。”

    张御淡声道:“那些人只是一些寻常玄尊,我身为天夏上层,哪有这个闲心去关心这些,这等问题贵方问了也是多余。”

    驻使又问道:“那么据张正使判断,若是我等再伐此界,天夏到底会拿出多少力量来支援?”

    张御一弹指,一道光符飞落至其面前,道:“关于这些事,我俱是写在上面了,驻使将此送呈至上殿便是可以了。”

    这里面的消息有真有假,至于上殿信不信那上殿的事。元夏要是再遣人攻击壑界,那么就再次设法吃掉。

    现在天夏有了外身,又有了用以蔽界镇道之宝,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需要竭力避免和元夏对面冲突了。

    元夏虽然强大,但是其也无法用尽全力,这多是因为来自于内部掣肘,若非其内部矛盾重重,那么哪怕只是调用一小部分力量,也是需天夏全力应付的。

    那驻使又再替上殿问了一些问题后,便执礼谢过,待张御化身离去,他写成书信,着人送回了上殿。

    如张御想的一样,元上殿此回正是因为有了几位大司议的出面,这才放下了争执,上殿和下殿暂时达成了一致。而在收到他的书信后,诸司议对他所言也是半信半疑。

    不管他信上写什么,其实一点不妨碍元夏所做出的定策。如果不攻打天夏本土,那么一定攻打壑界,两者必选其一。

    元上殿大多数司议认为,现在攻打壑界其实更简单,毕竟此界还很弱小,现在敲掉,还能避免日后继续壮大。

    至于天岁针的阻隔,以元夏的能力,当然不会因为一件镇道之宝就束手无策。

    在以往攻击外世之中,也不是没有对上过镇道之宝,可是无论底蕴还是数目,都是没法与元夏相抗衡的,最终得胜的也都是元夏。

    现在让上殿感觉难受得是,天夏若是下来还是全力支持壑界,那几乎可以肯定先前在张御那里投入乃至布局就是失败的。

    付出的外物只是小问题,但是战策上的失败却难免会使得上殿颜面受损,威信也是会一落千丈。

    为了挽回声望,那唯有让一至两个司议去位,将过错推到其等头上,这才好平息此事。

    可若是平日还好,这个时候,诸司议就等着覆灭天夏之后摘取终道了,谁又真正甘心下去呢?

    本来这个人应当是兰司议,因为他正是一力主推从天夏内部瓦解其势之人,可兰司议乃是万道人的亲信,他是绝然不可能站出来将事情担起来的,所以只能推出一个根基较浅之人了。

    诸司议商议下来,最后看向一人,道:“蔡司议,这一次攻打那方初升天地的事机,便就交给你了。”

    蔡司议神情非常不好看。

    他知道自己方才成为司议并没有多久,与诸位司议谈不上有多少交情,所以也没有多少人愿意为他说话,这只从上次他世身被张御打灭,却没人为他出头便可见一斑了。

    但是往好的方向想,假设这次成功将壑界覆灭,那么他就可以在上殿站稳了,关键是他也拒绝不得。

    他努力吸了口气,执有一力,道:“既然是诸位司议推举,蔡某也唯有受领此命了,此番只要殿上支应蔡某的力量足够,蔡某定能攻下此界。”

    ……

    ……

第一百二十八章 聚势再倾气

    蔡司议表面上一副平静的模样,可心中却是暗恨不已。

    明明他才是最反对从天夏内部瓦解其势,反对与张御合作之人,兰司议才是那个主动推动此事之人。可是现在却是兰司议安然无恙,反而是他被推了出来。

    但是为了此行成功,他待诸司议散去后,又是不得不找上兰司议,并道:“兰司议,蔡某有一事相求。”

    兰司议看着神情温和,道:“蔡司议客气了,有什么话尽可说,身为同道,若能相助自当相助。”

    蔡司议道:“不知兰司议能否以元上殿的名义,通过驻使告知张正使,由他尽量牵扯天夏的力量,好方便我等攻下那方天地。”

    兰司议看了看他,道:“我一直以为蔡司议对张正使是持怀疑之心的,你此举是否说将他归于信任之中了?”

    蔡司议道:“不管我对这位如何看,现在这位仍是维持着与我元夏的关系,不是么?若是他真的是站在我等一边的,那么元上殿正式发书,他知晓厉害,当会尽力牵扯天夏,若是他没有做成此事,要么是他做不成,要么就是……”

    他顿了下,“至少也能将他真实的态度试了出来,然否?”

    兰司议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蔡司议你既然想好了,兰某自当替你设法,稍候你等候兰某消息便是。”

    蔡司议姿态很低,执有一礼,道:“那便拜托了。”

    他回去之后,便开始调集人选,这一次攻伐力量更是大于上一次,将是调动两位摘取上乘功果的修道人。

    他自身只是寄虚之境,所以这回调动的两人无不是外世修士。

    摘取上乘功果的修道士哪怕元夏也是十分重视的,大多都是被诸世道招揽了。似元上殿这些司议,对于这等人,或是利用斗战之便直接招揽,或是从自家世道中直接带出来的。

    而这回调来的二人,一人乃是随他来到元上殿的投效之人,另一人则是上殿指派给他的。至于其他人,在他看来只是凑数。

    因为此回上殿决定派遣外身进入世域,所以上乘功果之下都不用太在意。

    外身以往是不会给外世修道人使用的,元夏通常也并不在乎斗战之中的损失,但是明知道所去之地凶险极大,除非实在有必要,元夏自也不会平白让人去消耗。

    在准备妥当之后,蔡司议便等着张御的回复,消息一到,他立刻便会动身攻伐壑界。

    五天之后,张御这里得到了驻使送来的上殿传书,这一次无论措辞还是背后所使之名义都是前所未见的,显然元上殿对这一次攻伐很是重视。

    这一次他若是不能达到元上殿的所求,那么下来无论他用什么借口,元夏那些人肯定都是无法信任他了。

    但到了如今,天夏已是做好了随时迎接元夏攻势的准备,而且他也绝对不可能放过这些来犯之敌。

    他以训天道章通传那边弟子,道:“传讯回去,说我会尽力而为。”

    他又看了看手中书信,唤来明周道人,道:“明周道友,且将此交给首执。”明周道人接过,一礼而去。

    不过今回来书之人不止这一个,几乎就是前后脚的工夫,又有传意到来,说是那位驻留墩台的胥图也欲寻他。

    张御心意一转,便化一道化身到来墩台所在一处的大台之上,胥图对他一礼,就捧出金印,他也是将袖中金印掷出,碰撞出来的光芒之中,盛筝身影映现了出来。

    他道:“盛上真何事寻来?”

    盛筝道:“过几日上殿就会征伐贵方那一处界域,这个想必张上真你已是知晓了。这一次我已是尽力拖延了,不过几位大司议开口,要我们放下纷争,我亦没有办法。

    但是张上真上次你给我等出了一个主意,让下殿扳回了一句,故这一次,我也还张上真你一个人情。”

    他一挥袖,无数气烟涌出,形成一行行字句出来,道:“这是此次来犯你们那方界域之人的具体名录,还有他们大致所擅长的神通法术。”

    这批人大多数都是上殿所调集的,下殿虽也出了几个人,可都不太重要,要是损失了也是上殿损失的多,而且此次若是再次失败,攻打天夏本土可能也便更大了,怎么说对下殿都是好事。

    张御一扫之下,把将所有人内容记下,道:“这次领头之人是上殿司议?”

    盛筝笑了笑,道:“要说这一位,还是张正使你的熟人。”

    张御一转念,差不多知道这位是谁了。

    这回攻打壑界对比上回,调集的人手并不强出太多,哪怕对面有镇道之宝配合,也该知道是有一定凶险的,但是这一位司议仍是被推出来了,说明这位根基不厚,而同时又是他打过交道之人,那么只能是上回被他灭杀世身,事后又没人为其追究的蔡司议了。

    盛筝道:“张上身,话我已是带到,其余就不多言了,今次到此为止吧。”说完之后,他身影一闪,就此散了去,金光也是收敛。

    张御将飞了回来的金印收入袖中,他心里明白,元夏这次若被击退,再次到来,或就将对天夏发动总攻了,往后和这位联络怕是少再有联络了。

    但他并没有毁去金印,因为上殿永远是下殿的敌手,他敢说在下殿眼里,这些上殿之人比天夏更为可恨。

    在对付上殿这个目标下,双方或许还有合作的机会。

    这时化身一散,意识也是归回了正身之中。他将所有与盛筝交谈的内容拟书一封,送去陈廷执处。

    这次提前有了消息,准备当能做的更为充分,但也不会完全相信对方的言辞,也需做好更多的补救手段,以防万一。

    处置此事后,他揉抚了几下妙丹君,让其去一边玩耍,自己则入至定坐,感应那愈发清晰的道法。

    大约数日之后,他察觉到训天道章之中有传意到来,见是戴恭瀚,便回应道:“戴廷执,不知有何事情?”

    戴廷执道:“张廷执,还记得上次你安排在虚空世域中那所谓应机之人么?”

    张御道:“曾驽?此人如何了?”

    戴恭瀚道:“这一位近来与我言说,说是想要为天夏出力,考虑到这人是张廷执安排在此间的,故我来问问张廷执的意思。”

    曾驽这些天一直在巩固修为,他是想着继续修持,试着摘取上乘功果。

    本来他是信心满满的,但是努力之下却是发现总难往上去,他在求取寄虚之境前也曾遭遇过类似情况。所以心中顿时明白,自己一开始用灵精之果融入天夏,可是再想往上走,也同样需要类似的东西了。

    到了虚空世域许久,他也是听闻了,天夏有一种玄粮可以用以修持,只是这些东西只有天夏上层能够提供,但唯有为天夏立下功劳才能获取。他顿时有所意动,并且与元夏对抗还能明确他的立场,故是向戴廷执提出此请。

    张御道:“既然他愿意出力,那自然是好事,元夏用不了多久便可能攻打壑界,戴廷执可让他耐心等着,会有他出力的时候。要是他实在坐不住,就让他先去传授底下人道法,也是获取功劳的途径。”

    戴恭瀚郑重问道:“张廷执,让此人参与这场斗战,可会有什么问题?”

    张御道:“无碍,这人早已无有退路了,只能落在我天夏,且这人虽然自傲自负,但是为人较为简单,再则他是带着道侣来的,便是为了道侣安危考虑,也不会做出再度反逆之事。”

    戴恭瀚见他这般说,知他是有把握的,道:“那我便如此安排了。”

    只是半天之后,曾驽就得到了消息,天夏可以接纳出来做事,却不是让他立时参与斗战,而是告知他,让他去给底层弟子讲道。

    他心里略有些不太情愿,似乎觉得是小看他了。但又想了下,总归天夏放他出来做事了,总要慢慢来才能得有信任,于是接了下来,

    而当他准备当日便去讲道之时,霓宝却是拦下他,道:“少郎就准备这么去么?”

    曾驽不解道:“凭我的修为,这点事我还做不好么?”

    霓宝道:“为人师者,传道受业解惑,那么请问曾老师,你传的是什么道呢?”

    曾驽不假思索道:“自是我所知晓的道法了。”

    霓宝认真道:“可是今日入了天夏,那么所传应该是天夏之道啊,这也是在天夏最大的道理,要是连这道理都没有一个学生懂,那么少郎又怎么为人师呢?”

    曾驽一听,点头道:“有理。”他想了想,道:“这也容易。我去寻几本天夏书册来就是了。”

    霓宝道:“不必了,妾身已为少郎准备好了。”

    曾驽接过她递来的书册,翻了几下,开始有些漫不经心,可后来却是收敛了这等神情,变得郑重起来。

    这是他是第一次接触天夏的道念大义,心中颇为震动。

    他本以为天夏就是一个弱一点元夏,至多比元夏更讲道理一些,可看过这些之后,发现完全不是这样,两者从根子上就是不同的。

    他心下道:“若是照此看,哪怕天夏不是元夏所需覆灭的最后一个世域,两者也没有缓和余地。”他目光中流露出向往之色,“只是这样的道念,若是真的能做到,确也值得我辈去践行。”

    ……

    ……

第一百二十九章 执阵寻真全

    曾驽一番感叹后,抬头道:“霓宝,上面的道理我都看明白了。如今我当是可以去教学生了吧?”

    霓宝看了看他,轻轻点了点头,道:“少郎明白就好。”

    她对于曾驽的天资是不怀疑,曾驽说是看明白了,那绝对不是单纯看懂,而是心里也明白了。

    曾驽同样也不是敷衍她,他这个人心性比不上一般的修道人,可是为人也相对简单,没太多弯弯绕绕,所以也没去想太多,只是看这些道理道念,他也甘愿为天夏斗战,因为在天夏修道人才是修道人,生灵才活的像是一个生灵。

    第二天,他便兴冲冲前去教授弟子,到底他也是上境修道人,没多久就抓到了诀窍,感觉为人师表是一件十分有意思的事,每当教会了人,便有一种很独特满足感和成就感,这让他乐此不疲。

    而且他与常人相反,对于自己立时就能明白,能够马上举一反三的学生没怎么太多关注,该怎么教就怎么教,反而是把重点落在那些怎么也学不会的弟子身上。

    他认为那些本就资质上乘的弟子,你就算教会了他们也不见得全是自己的功劳,那是因为弟子本来就学得会,换个人来教也未必学不好。而让那些资质不好的弟子也一样学会了,学通了,那才是本事呢。

    除此外,他还有个执拗的地方,认准了就往下走,而且没什么身份自觉,你学不会,我就变化一个化身在你身侧,时时刻刻督促,弟子有什么不懂也可以随时请教问题。

    此举倒是令那些资质上乘的弟子有些羡慕,虽然他们一学就会,可不意味着他们什么都懂,有一个上境修士随时都可指点你,这可是比以往真修师徒嫡传方法更是细致。哪怕一个庸才,都有可能被锻造成一个英杰。

    只是曾驽不过才是教授了十来日,正沉浸其中的时候,上面却派遣了一名弟子过来,传讯道:“曾老师,玄廷传讯,壑界有外敌来犯,下令曾老师前往助战。”

    曾驽精神一振,他差点就把这个事忘了,教授弟子虽是很合他口味,可是功劳却少,等弟子成才那还不知道要多久,但斗战就简单多了,只要击退毙杀来敌,自然就有功劳可得。

    他道一声好,正待动身,却是脚步一顿,道:“待我安排好。”他回过身说,不忘给所有弟子都是布置好了该是习练的功课,又去与霓宝告别,这才乘飞舟前往壑界。

    飞舟离了虚空世域后,便有一道金光落照下来,再次出现时,已是来到了壑界之内,并在望云洲新建的泊舟天台上停落了下来。

    曾驽从飞舟之中出来之后,就被带到了阵台之上,尤道人正坐于此间,每一名到此的天夏修道人他都会亲自问询一番,见到曾驽,颌首道:“你就是那位弃暗投明,天资不凡的曾道友吧?”

    曾驽只一听这话,顿对尤老道大起好感,很诚心的一个稽首,道:“晚辈曾驽,见过上尊。”

    尤道人在座上回了一礼,道:“元夏又来犯我世域,这次虽然是以众多外身来犯,可若灭去,一样是有功劳可循的,曾玄尊好好做事,与我一同击退来敌!”

    曾驽大声应是,心中莫名热血沸腾,只是这个时候,他看了下外面,嘴皮动了几下。

    尤道人看了出来,道:“曾玄尊,有什么话你尽可说。”

    曾驽道:“尤上真知道,晚辈本是元夏之人,外身这东西在元夏要多少就有多少,晚辈以为,我们杀几次都是无用,往复再来,除之不尽,这样恐怕很难击退来敌。”

    尤道人道:“那么你可是有什么建言么?”

    曾驽上次受晁焕教训了一顿,这次学乖了,没有卖弄,而是老实道:“晚辈能想到的,上真一定也想到了,想来无需晚辈多言。”

    尤道人呵呵一笑,道:“无碍,集思广益,可以说说自己的看法。”

    曾驽道:“那晚辈就直言了,我天夏若有外身,那样才能和元夏来人针锋相对,若是没有,我等可以挑选精锐之人,以元神上去相斗,纵然有些损失,可来人若是势力不强,还能反过来压制。”

    尤道人点点头,道:“这是一个办法,曾玄尊可先在下面阵位之上等着,敌人势大,稍候有用得到你的时候。”

    曾驽称一声是,很高兴的下去了。

    尤道人望了眼天穹被撕裂的所在,因为天岁针的屏障已是撤去,所以对方很是容易便挨近两界空洞,但又不敢进来,怕被阻隔在外,只是派遣外身下来攻阵。观此辈所在位置,停的太靠近了,遣人反攻似乎很容易。

    可是太过容易了,反而有问题。

    元夏能征伐万世,怎么也不会弄出这么大的破绽来,就看前几次来犯,也是中规中矩,没什么大的错漏。

    故是他敢肯定,这定然是一个诱饵,对方就在等着他们过去,然后用更多人将他们围而歼之。

    其实这是个很难破解的阳谋。

    你不来攻我,我就以外身反复入侵,反正我外身无尽,总能搅得的不得安稳,时间一长,就能将你压下。

    蔡司议站在飞舟主舱之内看着下方,面上冷笑不已,这一次是由他带队,也吸取了前两次的失败经验,背后没有人再会来催促,所以他有的是工夫与天夏对耗,但是同样的,这一次他不能输,不然回去之后就去位的下场了。

    不得不说,元夏一旦没有了内部掣肘,只是一小部分力量表现出现,就足以让天夏这边认真对待了。

    两个摘取上乘功果的修道人也是坐于此间,一个人运化外身攻阵,另一个人一直养精蓄锐,等着天夏随时可能来此的反攻。

    这时一个修士来报,道:“司议,第一批攻袭的外身已然损毁四成,请求司议示下……”

    蔡司议不耐烦道:“那就再派,来问我做什么?”

    “是!”

    今次这场攻战,那些外世修道人也表现出了不同一般的,因为这一次是上殿司议带领,若是做好了,得有赏识,收入麾下,总比斗杀在前一线好,而且他们个个是外身入略,他们自身也没有负担,故而十分之卖力。

    只是外身难以发挥正身所有的实力,所以表现出来的势头反而减弱了些,可是威能不足,这却能用数目来弥补。

    尤道人坐于阵中,守御不动。

    上次来敌全数覆灭,具体斗战情形也未传递了回去,所以他用上回的手段依旧能抵挡住来敌,顺便还能让壑界修道人磨练一番。

    不过这番攻战时间拖延下去,还是对他们不利的。

    利用外身对抗外身是一个好办法,可是现在天夏的外身还不能暴露,至少不值得用再这里,他们不但要考虑眼下,还要考虑长远。

    曾驽建言用元神是一个办法,可是对面也有元神,完全可以和你针锋相对,所以这并不是解决之道。

    这时一他伸手,将一物取拿了出来,这是借用清穹之气祭炼的法器,融合了一定阵器的路数,但又不完全相同,可以在关键时刻作以反击。

    只是除却这些,如今他手上的筹码就没多少了,而且还要等候机会。

    正思量之间,他心神之中忽然一阵气机涌动,他不觉一怔,立刻意识到这是道机应和的征兆,他眼中露出精光,再又默默捋须深思了一会儿,最后留一道分身在此,正身直入到上层某一大殿之前,在通禀过后,便被请入了进去。

    走到里面,他对着站在那里的陈首执打一个稽首,道:“首执,还请向允准放开诸维。”

    陈首执沉声道:“尤道友决定这么做了么?”

    尤道人点点头,道:“尤某等这一刻已然许久了,虽然来的不是时候,但阵法那里尤某已是布置好了,各方转运无碍。我亦留下了一法器,若我不回,可请林廷执代为运使,若我侥幸归来,自当亲手了解此回来敌。”

    他这是忽然感应机缘,要去求全道法。

    而似他这般人,求得自也是上法。

    若是失败,那么他就此消失,若是成功,天夏又将多得一位求全道法之人了。

    陈首执默然片刻,虽然目前来说尤道人对天夏很重要,还少不得这么一个人选,可在求道路上,他不可能去阻挡这位个人之追求的。

    过了一会儿,有一道金符从空缓缓飘落下来,尤道人举袖一接,将之取入手中,又从容对着陈首执打一个稽首。

    陈首执沉声道:“尤道友,望你能安然归返。”

    尤道人笑道:“首执,尤某亦愿如此啊。”再是一礼后,他便转身甩袖离去了。

    陈首执这时唤来明周道人,道:“明周,你将此事告知张廷执一声,壑界那边暂由他稍作看顾。”

    明周道人稽首而去。

    尤道人回到了自己常驻的宫观之内,他来至座上,理了理道袍,又亲手正了正道髻。再从袖中拿出几粒金豆,朝着身前的铜鼎之中一洒,这些金豆便在光滑的鼎壁之中来回蹦跳磕碰,传出叮当清脆的声响。

    他则是将那金符取出一展,霎时间,像是解开了什么束缚一般,无数感应落入心神之中,他抬头往上看了一眼,身影就骤然从座上消失无踪了。

    ……

    ……

第一百三十章 化空辟机门

    尤道人正身离去的时候,张御已是受陈首执所托来到了壑界之中坐镇。在尤道人离去的一瞬间,他也是通过闻印有所感应,便知这位求全道法去了。

    他也是眸中神光显现,往其原本所在看了过去。

    陈首执也是默默看着,求全道法不是说你资质出众,根底深厚就一定能成功归来的,有时候还要看运气。

    所以尤道人自感机缘到时,他没有去阻拦,因为这很可能就是其人自身所感到的机缘所在。要是错过了,下次便是准备再充分,也不见得能成功渡去。

    而求全道法无论如何求,在此世之人看来,其表现应该就是一瞬间事,若是成功,那么下一个呼吸之时,其人就当重新出现在那里。

    然而随着尤道人抛在铜鼎之中蹦跳的金豆逐渐平静下来,清脆的声响是渐渐减弱,那座上依旧是空空如也。

    张御看了看那空无一人的蒲团,却是忽然转头,往望云洲方向望去,在那阵枢之中,尤道人又一次出现在了那里。而此时此刻,其人身上气息已然是先前截然不同了,他不禁微微点头。

    尤道人重新归来,不禁一抚长须,而今再观天地,感觉已是不太一样了,于张御不同,他在求全之后,便立刻掌握了自身的根本道法。

    此门道法称之为“维空制化”,他之法力可根据敌人攻袭和守御的不同,自行变化为各种阵法。

    具体“是困是阻,是遁是转,是隐是藏”,这全看他本人如何运用,又是如何排布的。也就是说,他的对阵法理解越深,那么所能运使出来的阵法威能也就越大,这完全是独属于他个人的道法。

    并且这些阵法只要他的法力还能维持,并且不被人破坏,那么在一场斗战中存在下去,越是斗战,围绕在他身边的阵法越多,所以对敌若是拖延长久,优势也会持续积累下去,直至敌人难以抵挡。

    除非是在他阵法未曾形成大势之前就将他击败,否则长时间斗战下去,那么对手几乎无可能赢他。

    不过这个缺陷是他故意留下的。

    深谙阵法的他知道,唯有留取一线天机,留下足够多的余地,变化才可能转活阵机,缺陷越大,道法所能动用的威能也越大。

    而他不会留下这么大一个漏洞的,故在同时又以法器弥补了这个缺陷。

    此时他一伸手,便有一片无有固定形影的飘绕云气环绕在手掌之上。

    这是他求全道法之后,参鉴元夏阵器,以自身精气所化演的法器。此物同样可视为一个阵法,可不仅是布阵,还能侵染入各种阵机之内相助他窥看内中各种变化。阵法一旦被他理解了,那么就能去到那里,更进一步,还能夺之为己用。

    他看向上空,现在机会难得,正好可以试一试此气之威能。

    于是意念一动,此气从他手掌之中脱离,飘去天穹之中,循着那些个元夏飞舟而去,并沾附到了其中最大的一驾元夏飞舟之上,而与此同时,他对舟上阵机的理解也是逐渐清晰起来。

    元夏方面对此一无所知,因为此气并没有对飞舟造成任何损害

    虽然飞舟屏护会不停排斥外物,但是虚宇之中亦不是空无一物,譬如磁光尘埃比比皆是,这些都是被一同排斥在外,而这排斥本身也就是一种接触,除非当真自成一方天地,可这方舟显是没又达到此等程度

    不过试探了半个夏时之后,他就已然看清楚了此舟内部诸般细节。他心意一催,一道元神从身躯之中出来,如轻烟一般往着那飞舟而去,并且如同未曾碰到任何屏障般,直接从那元夏飞舟的舱壁之上一穿而过,进入了舟船主舱之内。

    而在他进入此中的那一刻,飞舟上的诸人也于一瞬间生出了感应,两名摘取上乘功果的修道人都是神情都是骤然一变,从原来的漫不经心变得万般警惕。

    尤道人元神在舱中站定,看向对面三人,当中那一人所穿袍服让他略觉意外。

    若是不曾出错的话,此人袍服应该张御与玄廷说过的司议袍服,换言之,此人乃是一位元夏司议。

    那两名摘取上乘功果的修道人紧紧盯着尤道人,从这位身上气息看来,应该是求全道法之人,这令他们如临大敌。

    虽然他们之间只是差了一个根本道法,但正是因为这一点却是拉开了极大差距,根本道法一出,没有相应能为的修道人几乎无可能正面放对,更不用说,对方居然能无声无息进入他们的飞舟之内,这等手段更令人忌惮。

    其实要是避免交锋他们还是可以做到的,只要现下遁走就可以了,除了少数根本道法是涉及遁法之流的修道人,他们当是能够走脱。

    可是蔡司议在这里,他们连走都没法走。

    所幸他们知道,此行背后是还有人接引的,元夏对天夏可能触动求全道法之人也是有所防备的,只要把这里的消息发了出去,马上就会有相应功行之人过来对付此人,若只是坚持一会儿,但是无有问题。

    蔡司议反应也很快,在看见尤道人的一瞬间,立刻便于无声无息间向外传了一道警讯。

    尤道人此刻对于此间任何气息变动都是清清楚楚,但他并没有伸手阻拦。实际上,那传讯根本放不出去,因为在对方看到他,并感受到他气机的那一瞬,他根本道法所衍生出来的阵法便已经笼罩了了这片主舱。

    蔡司议在发出传讯后,心中一定,露出冷笑,喝道:“动手!”

    那两名摘取上乘功果的修道人顿觉无奈,对峙下去才是最为妥当的,抢先动手不是什么好选择,可是他是司议,他们只能听命,于是神通法力,齐齐向尤道人落去。

    蔡司议做此决断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他脚下这驾元夏飞舟,本身就是一桩阵器,虽然对方能够闯入进来,可那是在没有外人妨碍的情形下,只要他得有空隙驾驭此器,就能以舟之力试着压制困束其人。

    此时那两名元夏修士的法力神通已然落到尤道人的身上,可令人他们惊惧的是,这些攻势悉数消弭无踪,连半点波澜也未泛起。

    蔡司议虽然在三人之中道行最低,但是身披司议袍服,法力倍数提升,在试着驾驭飞舟的时候也是参与入了攻击之中。

    可是这没有用处,三人之力全被尤道人身外的“维空制化”之法尽数化了去。

    阵法本就是擅长弱胜强,以寡击众。更何况,他才是场中最强的那一人,而几个呼吸过去之后,根本道法所叠合的力量变得越来越是强盛,等到合适之时,那么翻掌之间就能压下三人。

    他一直站在那里,任由三人攻击。而蔡司议三人很快发现不对,他们几人斗战不说剧烈无比,但引发的动静也着实小不了,可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没有一个人过来支援?

    蔡司议心中咯噔一下,这等情况,很可能是那传讯没能传了出去,若是这样,今天恐怕局是不妙。

    这个时候最正确的选择,当是立即毁去自身世身,因为对面已经具备杀死或擒获他们三人的本事了。

    世身虽毁,可是也同样脱离了出去,总能保全性命。

    若是常年斗战在前沿之人,可能毫不犹豫便就这么做了,可是他却迟疑了,没能下得了这个决心。

    他心中转着念头,要是就这么走了,那么他司议之位也很难保住了。

    可就是这么一个耽搁,尤道人身外阵法已是布置成熟,他依旧站在那里未动,只是一抬手,三人心神之中轰隆一声,顿觉自身往下沉坠下去,惊怒之中意图往外遁走,可是没有用,越是用力,沉陷越深,

    那两个摘取上乘功果的修道人心中暗骂,要是蔡司议早些自绝世身,那么他们也就随后这么做了,可是这位,他们也是同样走不掉,也就不好动这个心思了。

    因为丟了人回去同样是死路一条,而天夏既然抓了他们,说不定还有办法缓解避劫丹丸,故是两人索性不再挣扎,任凭那阵力涌上身来,三人身影也是缓缓从舟中消失,化入了到一股气光之内。

    尤道人倒是有些诧异,他也是在防备着三人杀灭自己世身,但是没想到三人没有这么做,虽然不知道缘由,可结果却是如他所愿。

    他将那一缕气光收入袖中,又走到了一边,对着飞舟舱壁轻轻一点,霎时与那侵入其中的法器共鸣,将这驾飞舟从内部解化出一个可供出入的门户。

    若是他自己一人,自是出入自在,不用如此麻烦。可是他带着镇压着的三人,稍有不留神就会露出破绽,而在本元法器的配合之下,当可避免此事。

    少顷,一扇光门出现在了舱壁之上,他把须一拂,往外走去,如来时一般毫无声息的离开了此处,期间没有惊动任何人。

    这一刻,同行的其他元夏修道人依旧在驾驭外身攻袭下方大阵,根本不知道包括蔡司议在内的三人,已然被天夏方面擒捉去了。

    ……

    ……

第一百三十一章 移策使争外

    尤道人正身归来后,便传了一个讯信出去,稍事片刻,便见一道金光从空落下,武廷执自里走了出来。

    他打一个稽首,道:“武廷执有礼。”

    武廷执还有一礼,道:“尤道友有礼,还要恭贺尤道友求全道法了。”

    尤道人却是露出唏嘘感慨之色,虽然在此世之人看来只是过去了一瞬,可他却是于那一瞬间经历了许多。

    武廷执道:“那三人可交由我来管束。”

    尤道人笑道:“有武廷执看管,尤某也便放心了,正好可以放开手来,将余下来犯之人一并收拾了。”

    他一挥袖,那一缕气机自里盘旋飞出,落到了武廷执面前,后者看了一眼,伸手一按,就将此牢牢摄定,收入自己袖中。

    尤道人对武廷执点了点头,身外光华一闪,元神再次从身躯之中飞出,飞向了那些个余下飞舟。

    这一回,他配合自身炼就的法器,继续重复之前擒捉蔡司议等人的举动。

    如今两个摘取上乘功果之人已被擒下,余下不外是一些寄虚修道人和寻常修道人,威胁已然不大了,就算被发现了也是无碍。

    元夏一方很快便发现了不对,毕竟蔡司议是上层,他不说话没人知道他在做什么,而下面都是老于战阵之人,彼此都是时不时交通联络的,所以一个人出现问题,几乎所有人都会在第一时间警觉。

    并且正身一损,外身也是会跟着出问题的,他们亦有人负责察观战局,也不可能毫无所觉。余下之人数度联络蔡司议都是毫无回应,知晓不对,马上传讯元夏,请求支应。

    尤道人见得自身暴露,也不在意,这次最为主要之人都是拿下来,余下之人能擒则擒,能灭则灭,除不掉也无碍。

    元夏后方接应之人经过短暂争论之后,最后决定不再继续发动攻击,于是立刻赶来,掩护着残剩之人往后退却。

    尤道人也没有去追击,因后面一定能有与他对抗的元夏修道人,再是追下去得不偿失了,今次能取得这般成果已是足够了。

    看着元夏飞舟逐个退走,消失在虚空通道的另一端,他也是元神一转,带着方才擒捉来的两名寄虚修道人重新归回了正身之上。

    武廷执目睹了他所做的一切,道:“尤道友好手段,出入敌障如履平地,迫使元夏不得不就此退却。”

    尤道人摇了摇头,道:“也只占个出其不意的便宜罢了,下一回可没那么简单,不定有法可以克制于我。”

    武廷执理解他的说法。两个上层修士的交战,除了硬实力之外,每一次暴露出来的手段,下回再用就很可能遭人反制,所以他自身也必须加以改进。

    而放大到两个大势力上同样也是如此,双方在战场上的优势是交替上升的,比如上一次天夏以天岁针算计了元夏一次,但是也因此暴露出来镇道之宝,元夏也就是提防和对付的方法。

    从明面上看,哪一方能占据优势,那是看哪一方底蕴更为深厚了。元夏目前整体实力无疑大大凌驾在天夏之上的。

    武廷执道:“我辈道法亦是讲究一个应机而变,在元夏下一回到来前,道友当还有时日调整。”

    尤道人抚须一叹,道:“这般敌手,逼得我辈不得不变,抛开大敌这重身份,倒也是逼得我辈不得不往上走了。”

    武廷执道:“变数机缘,从来一体。”

    而另一边,元夏接应之人询问蔡司议等人的情况,余下之人却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从后来的情形推断,应当是被人突入到飞舟之内杀死或是擒捉了。

    接应之人感觉事情重大,马上将此消息秘密传回了元上殿。

    上殿诸司议在随后便得到了消息,得知此事后,诸人也是又惊又恼,蔡司议若是战亡了倒也罢了,可如今失踪,而且舟舱看不出任何斗战痕迹,那么极有可能是被天夏方面俘获了。

    这是一个大损上殿颜面的事情。

    段司议道:“蔡司议是怎么回事?他身上所携遁避阵器为何不曾动用?便是遭遇到求全道法的修道人突袭,他只要祭出此物,也是能够及时脱身的。”

    每一位司议上得战争,可都是配有用于挪遁的阵器的,一旦遇到危险,只要祭了出来,就能勾连上贯通两界的镇道之宝,并将之带了回来,可蔡司议这般居然还能失陷于敌手,着实让诸司议感觉其无能。

    慕司议缓缓道:“也许是他来不及用,也或许是他用了也无用,蔡司议此人一直在世道之内静修,也从未带人攻伐过,有此失机,并不奇怪。”

    无论什么法器,都要看具体的运用,蔡司议并没有多少斗战经验,尤道人方一入舟,他首先想的就是将来者拿下,故是第一个时间传讯,而不是从舟中走脱。

    实际上经验丰富之人,特别负责统摄指挥之人,应该不让自己置于危险境地之下,让手下拖住,自己先是离开,那么无论结果怎么样都能从容布置。

    可惜蔡司议立功赎罪心切,等发现传讯根本没能送出去的时候,想走已是来不及了。

    黄司议道:“事到如今,又该如何处置此事?等舟队一旦回来,情形便会被下殿所得知,或许他们现在已经知道了。”

    诸司议神情沉郁,一位司议被擒捉,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司议可以战死,但绝不能被俘,尤其这还是上殿司议,绝对会被下殿抓着不放。

    万道人这时出声道:“蔡司议,应当已是战亡了。”

    诸位司议看了他一眼,随即都是点头。不管蔡司议是不是真的战亡,他都必须亡!

    黄司议道:“可是下殿那里又如何说?”

    蔡司议假设真被俘虏了,他们这番说辞可能瞒过底下之人,但是诸世道和下殿可瞒不过去,最终丢脸的还是他们。

    万道人缓缓道:“只要是出发的时候蔡司议便不是司议了,那便没有问题了。

    黄司议一想,点头道:“这也是个办法。”

    如果被俘的根本不是司议,那么只是一次寻常的失败攻袭罢了,那么上殿还是有办法把这次事机的影响压下去的。反正他们之前就准备这么说了,现在补一个后手也没什么问题。

    诸司议议定之后,立刻做了一番安排。如此一来,蔡司议在带领人手攻伐壑界之前,就已然被革除了司议之位,至少名义上是如此的,所以上殿只是让其戴罪立功,奈何蔡司议太过无能,没能做成此事,连自己也是生死不知。

    商议过此事后,诸司议又讨论这一次失败因由。

    “天夏此次出手之人是谁?”

    兰司议道:“目前无法确定,但是从前两回的情形和方才传回得的消息看,极可能便是张正使口中那位主战派尤上真。”

    段司议不悦道:“我们让张正使牵制天夏的力量,就是让他不让天夏有上层修道人下场,但是显然他没能做到,我们不能再信任他了。”

    兰司议看了看他,没有说什么。

    诸司议也是沉默下来,要是张御这条线走不通,那就意味着上殿从内部瓦解的路数宣告失败,下来必须要诉诸于全面武力了,不可避免的要分给下殿一部分权柄。

    居中那位老道人道:“稍候召集下殿过来议事,让他们也不要在此回事机上面做文章了,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商量着做。”

    这话就是向下殿稍作妥协了。

    诸司议纵然不甘,可也没有办法,此回失败,再加上路数的转变,这便需渡让给下殿一些好处,才能执行下去了。所幸主导权还是在他们手里,他们还能接下来利用这等上游优势设法压制下殿。

    黄司议道:“我这便前去与下殿沟通。”

    那老道人道:“要快,尽快与下殿定下此事,还有,让前方之人也不必急着回来。”

    在他这番交代之后,黄司议立刻去与下殿进行了一番沟通,总算与其等达成了约定。

    而下殿那边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作为交换,这一次失机之事也是波澜不惊的压下去了,好似根本没有发生这么一件事,蔡司议死生如何,也没人关心。

    这也是因为其人在上殿功行既不高,又没有根基,随时都能找一个人来代替,何况让上殿不得不妥协,自也没有人愿意再提及他。

    在上下两殿达成一致之后,便正式开始讨论全面攻伐天夏之事。

    数日过去,天夏这一边,清气长河之上磬钟悠悠,却是到了月中廷议之时。

    诸位廷执定坐下来后,也是开始议讨元夏此回失败之后的后续反应。

    张御道:“金执事那里传来的消息,元夏根本没有关于那位蔡司议被俘的消息传出,上下两殿之间也没有引发什么矛盾。这情形很不正常,以下殿以往之行事,是绝不会放过打击和奚落上殿的机会的。”

    他抬头道:“唯有上殿、下殿达成了某种交换和妥协,下殿得到了想要的,这才做出让步。而让下殿能够满足的,那应该就是发动对我之攻势,让下殿与其一同分享终道之利。诸位,请做好准备,元夏真正攻势即将到来。”

    ……

    ……

第一百三十二章 议策劝附世

    张御在这回元夏入侵壑界之前,就曾有过几次示意,认为此回侵攻若被击退,那么元夏可能放弃元夏的策略,对天夏选择直接开战。

    诸廷执心中对此也是早有准备。

    邓景道:“应该是如此了,这一回一个司议被我擒捉,其之攻势再次被我挫败,而我还动用了求全道法之人,涉及到这等层次的斗战,元夏再来,肯定不会再简简单单的增加一些力量,而当是有着一举覆我之心。”

    天夏一方动用了求全道法之人,那么元夏方面一定也会动用,而不管双方内里是如何思量的,这等上层修道人参战,事实上就是全面对抗的开始了。

    不过天夏方面虽然对这一战的结果有所预估,但事先也没有想到尤道人竟然求全了道果,虽然过程有些不同,但与大略也不算相悖。

    玉素道人出声道:“那元夏墩台还立在那里,对我颇有影响,既然彼辈要攻我,那么不如早些将此清除了出去。”

    韦廷执反对道:“既然是使者,元夏在未对我天夏正式发动攻袭前,但我不便行此事,而且留着此辈,也能知其动向。”

    陈首执道:“张廷执,你之意见如何呢?”

    张御思考了一下,道:“墩台是为了执行从内部瓦解我天夏之策才设立的,好方便两边通传往来。可既然现在这个策略恐怕已是执行不下去了,那么墩台存在的意义也就是一座前沿驻点罢了。

    元夏方面当也是明白的,凭着这些人是根本挡不住天夏的,留着反能迷惑我,所以在其决定攻我的那一刻,应当已是放弃此处了。

    御之意见,现下暂且不动,其若是攻来,那么那时候再清理也是来得及。”

    座上多数廷执都是颔首,他们也同意这个意见。

    虽然生死大战之中,道义这个东西看似不太重要,可放在天夏内部而言还是有用的,我是持有大义一方,我自然更是立得正,更是能提振己方士气。

    再则,元夏大举来的攻的话,一定是有先兆,到时候提前处置了墩台也没有问题。

    张御道:“因为壑界相对容易拿下,故御以为,元夏此回攻势,当是以覆灭壑界为主。以元夏所具备的实力看,极可能采取两路倾攻的办法,一路对我天夏实行压迫,使我无法动用太多力量,而另一路则攻打壑界,好拿下此界。

    另外,若是我天夏没有表现出足够的力量,那么元夏的攻势重点可能会转而放到天夏本土之上。”

    武廷执考虑了下,道:“张廷执,以你之见,你认为元夏此番所动用的力量当会是多少?”

    张御略作思索,道:“现下还难以知晓,这要看元夏对我天夏之估量了,御之前所透露的东西,他们未必会信。

    不过纵观以往覆灭世域之战,元夏无非是两种策略,若是势力不强的世域,则是以剪除上层力量为主,上层力量一去,则余下不足为虑;

    另一种,若是对方势力强大,则是以比拼消耗为主,用对面难以企及的人力物力耗死对手。这种斗战,往往持续数百载。我天夏有镇道之宝,更有元夏不知数目的上层修士,所以此辈应当会是采取后一种方式。”

    诸位廷执俱是认可此见。

    元夏所用的诸般策略张御之前也是拟成书册交给他们看过的,各人都有各人得判断,他们也都是大致倾向于这等判断。

    因为哪怕求全道法之人,也无可能拼得过镇道之宝,贸然进入天夏不过是自寻死路。

    元夏的作派,当是为会先求一处稳固之地成为自己落足点,然后步步为营,将元夏之道机引入天夏之中,最后再达成将整个世域侵吞入内的目的。

    天夏可以针对这一点进行布置,实际上也早就在做准备了。

    林廷执道:“这次尤道友擒捉了蔡司议,这人身为元上殿的上殿司议,哪怕地位不高,也应该知道不少东西吧?我们是不是可以从他那里探知一些元夏的内情?”

    韦廷执表示同意,道:“虽然此人现在未必肯配合,但我等可以试着一问,只是谁人去为好?“

    张御想了想,道:“一事不烦二主,既然是尤道友擒捉此人,那么不妨就让尤道友走一回吧。”

    武廷执道:“可行。”

    诸位廷执也无有不可。

    蔡司议身为上殿司议,眼光想必很高,要是修为一般之人去与他说话,他未必肯言,但是尤道人不同,就是这位亲手捉了他,并且还是求全道法之人,足以从压服此人了。

    张御这时转了下念,唤来明周道人,关照了几句,后者点点头,打一个稽首,便就化光离去了。

    尤道人这两日仍旧留在壑界之内,因为在接下来的时日中,这里很可能会遭受元夏再次攻袭。在这里立下阵法,正好够他检验自身所得。

    这时一道飞书自天外飞至,他接了过来,不觉点头。过了一会儿,便见一道金光自天而来,落在阵机之旁,常旸自里走了出来,对着他打一个稽首,道:“尤上尊,常某奉张廷执之命此行跟随上尊一同前往劝说元夏罪囚。”

    张御这一次指派了常旸跟随前往,不止是这位擅长劝说,还因为有些话,尤道人自己是不方便说的。

    尤道人抚须颔首道:“那这便启程吧。”

    两人站定不动,一道金光落下,须臾收空而去,两人再次出现时。已然落在一处被浓厚云雾包裹的法坛之上。

    蔡司议这个时候正神情郁郁的坐在那里,身上看去虽未遭受什么束缚,但气机很是微弱,显是动用不了那一身神通法力了。

    见到两人到来,在看尤道人的时候,他神色微变,随后冷笑一声。

    尤道人走了上来,在他面前坐定下来,道:“蔡真人,我们此行来意,想必你能猜出。”

    蔡司议哼了一声,道:“贵方若是来劝降的,那还是免了吧,我虽然被贵方所擒捉,但只是我输了,而并非是元夏输了。”

    尤道人诧异道:“恕老道无知,元夏和蔡真人有关系么?”

    蔡司议顿时一恼,可随即想到什么,神情数变,低声问道:“什么意思?”

    尤道人取出一封书信摆在案上,道:“这是元夏对此回之事的判别,尊驾在元夏那里已是亡灭之人了,而且尊驾也早已不是什么司议了。”

    蔡司议伸出手去,将书信拿了起来翻了翻,他面上看去好像满不在乎的样子,道:“那又怎么样?”

    尤道人道:“尊驾不清楚么?那我说给尊驾听,你在元夏那里已然是一个战亡之人了,你再无回去的可能了,我们如果现在放尊驾回去,你敢回去么?”

    蔡司议心下一沉,这也是让他惶惑的地方,若是元夏真的做出了此决定,天夏便算放了他回去,他也不敢回去。你一个战亡之人,我都已经说你死了,你怎么还能活着?你必须死啊!

    他沉默片刻,冷笑一声,道:“贵方也不要得意,我现在是不能回去了,可是等贵方被元夏覆灭,我亦不难归回,相信到时候元夏不会在意我所犯的这些小事的。”

    尤道人道:“原来蔡真人是这般想的,蔡真人是不是觉得我天夏没有杀死你,只是将你囚押起来,就一定会一直这么囚押下去么?

    我劝蔡真人祈求天夏能胜,因为我若胜了,还未必会要你的性命,我若输了,又岂容你活着?一定是令你一同陪葬,尊驾就不用指望能安然回到元夏那里了。”

    顿了下,他又说道:“反过来,若是蔡真人能帮到我们,那么就算是有功之人,不说如何礼遇,该给的都会给你。”

    蔡司议不屑道:“说来说去,还是要我投降你们天夏。”

    坐在一旁的常旸此时出声道:“蔡真人何必抗拒呢?蔡真人帮我们,那也是帮自己嘛。”

    蔡司议目光移去,嘲弄道:“我怎么看不出来?”

    常旸语声诚恳道:“蔡上真想想,以后我与元夏交手,难免也可能有其他被俘之人,他们若是愿意和天夏合作,那么尊驾还有什么用呢?”

    说到这里,他痛心疾首道:“再说了,元夏若真是赢了,自能摘取终道,可凭什么那些躲在后面的人能摘取终道,而蔡真人这个明明冲在第一线,为元夏舍生忘死之人却是身陷囹圄,什么都得不到,蔡司议真的甘心么?常某为蔡司议感到不公啊!”

    蔡司议没说话,他知道这话是在挑拨自己,可是他却觉得有一点没说错,凭什么他就这么被放弃了?凭什么他就被战亡了,还被夺去了司议之位?凭什么元夏那些人最后能取终道,而自己则是在这里做阶下囚?

    呵呵,我若是拿不到,你们也别想拿到!

    他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抬头道:“想要我说可以,但你们要保证今后不得为难我,而且我说得一切都不准对外言称是我说的。”

    尤道人点头道:“可以,若是蔡真人不放心,我们可以立契书为凭。”

    蔡司议一拜袖,道:“不必了,我信你们的承诺。”契书有什么用?以天夏的能力,想化解就能化解,还不如大度一点。

    他又道:”那么贵方想要知道些什么?”

    尤道人正容看向他,道:“我等首先要问的是,元夏如今有多少件镇道之宝?又有哪些功用?”

    ……

    ……

第一百三十三章 论上言宝器

    蔡司议眼皮一跳,没想到尤道人上来便问这个问题,要知道镇道之宝这等物事因为涉及到上层大能,是有一定忌讳的,是不能够随便对外言说的。

    尤道人道:“尊驾且放心,这里是天夏,元夏算不到这里,也没有镇道之宝能隔远伤及尊驾。”

    在天夏若是只言元夏镇道之宝,那就不用那么多顾忌了。

    蔡司议沉吟片刻,才道:“如果贵方有消息渠道,当知我只是一名才进入上殿未久的司议,对于许多东西并不十分清楚。”

    尤道人表示理解,大度道:“没有关系,蔡真人知道多少说多少,况且据尤某所知,蔡真人在未入上殿之前,也是伏青世道的宗老,对于元夏的事,想必也不是一无所知的。”

    蔡司议这时才想到,面前这位当初也是与张御一同出使元夏的,只是一直待在伏青世道没动,没什么存在感,可是暗地里说不定将许多事情都搞清楚了。

    想到这里,他坐正了身躯,道:“那我先说明,因为有些镇道之宝轮不到我来用,我所知道的,也未必都是真的,有些东西最多也只算得上是一些传闻罢了。”

    尤道人道:“传闻也不是没有来由,总有源头可寻,不过这些都是无碍,蔡真人但说无妨,如何判别是我天夏之事。”

    蔡真人道:“既然阁下这么说,那我也便敞开直言了。”

    他稍加斟酌,这才道:“我元夏讲究上下尊卑,功行不同,所能动用的镇道之宝也自有不同,究竟有多少镇道之宝,恐怕连几位大司议都不清楚,故我先说定然存在的。

    似‘乘鸿青羽’和‘诸仙渡’这两件镇道之宝,就连一些外世修道人也是知晓的,元夏就是依靠这两件宝器打通了两界之门,这才能渡去万界诸世。

    这两件镇道之宝一则负责去,一则负责回。‘诸仙渡’可带着诸人去往任何一处与元夏化演出来的世域,而‘乘青鸿羽’则可带人回转。”

    说到这里,他忽然有些懊恼道:“阁下当日冲入我飞舟之时,我身上有符诏可以连通‘乘青鸿羽’归返,可是当日若不是我想要那下阁下,以至于错失了这个机会,我今日也未必会坐在这里了。”

    尤道人呵呵一笑,没有去反驳。他抚须一思,道:“只看这两宝功用,此是在元夏化演万世后祭炼出来的了?”

    蔡真人道:“是,摘取终道才是元夏上下的最终目标,自然有一些宝器是在那时候方才祭炼出来的。”

    尤道人道:“拿不知这些宝器运使之时可有什么忌讳,又有什么条件么?”

    蔡真人道:“忌讳倒是无有,要说条件么,也就是功行越高,所能动用的威能便越大了,这放在哪里想必都是一样的。”

    尤道人点了点头,又问:“尊驾也知,我亦有宝器可以蔽绝外界倾扰,这一次虽未与元夏有过直接碰撞,但元夏敢来,想必也有了克制之法,不知道我若使出,元夏又准备用什么来对付?”

    蔡司议道:“我们有一钵‘齐倾宝露’,但凡是镇道之宝,其他镇道之宝只要沾上,就会受此牵累,一旦沾染多了,便会转运不畅,除非能够及时化解。这化解之道么,也是简单,便我不说,诸位事后也能明白,此需要那世之根本,天地本元。”

    尤道人一想,也就明白了,感叹道:“这是包藏祸心啊。”

    抽取天地之元来化解或许能缓一时之急,但是长远看来却是对天地不利的,而且只要用了,那就越发依赖此等手段,算得上是饮鸩止渴,等到天地被采伐严重,根基朽烂,那只能被元夏轻易覆压了。

    这应该是元夏有意留下的陷阱,就让人不自觉的往里跳进去。

    蔡司议道:“我所具体见过的镇道之宝就这几件了,这也是我这般司议可以动用的,大司议所能动用的宝器比我更是多,除了地位之故,还有运使宝器需要更高的法力修为了。”

    顿了下,他又言道:“我还可以说一些,但下来就是我所听说的了,我既未见过,也无法确定其是否存在,阁下要听否?”

    尤道人道:“请讲。”

    蔡司议道:“上面据说掌握着一方“天地真环”,此物能逆转天机,纠正错漏,我这么说阁下或许不明,据说若是与人相斗,一旦失策,那么只需祭动此器,就可以归回到出现错漏前的那一刻。”

    尤道人有些惊讶,道:“竟有等功用么?”这要做到这点可不简单,因为你首先要扭转的不止是人,还有各种天机,亦或是镇道之宝。

    这种天机交错之势,不知有多少承负纠缠其中,不说能否做到,真是做了,难道不怕有朝一日被反夺倒攻么?

    蔡司议道:“听着确实有些匪夷所思,不过我也说了,这只是我的听闻,具体我未见过,因为此宝便是用了,也不知道是否真是用了。”

    尤道人点点头,表示理解,除非真的将此宝拿到手,否则这是一个无法证伪的东西。

    因为如果将天机扭转了回来,那么那些错漏事实上也不曾发生了,如此也就没办法确定此宝真的存在了。

    且若当真是有此宝,那也不可能无限度的使用,否则元夏就立于不败之地了,每遇关键时刻只需要动用此宝便就可以了,所以肯定也是要付出什么代价的。

    他又道:“尊驾还知道什么么?哪怕是听说的,也是可以。”

    蔡司议点了点头,既然真假不需要他来负责,那么他就放开胆子说。

    他道:“还有一物,名为‘负天图’,据传此物是在元夏打开两界通路之后所用,说是能将元夏天序渡入他世之中,将之化为元夏之世,又有说此器只是构筑天序的宝器之一,总之说法不一,我本人还来不及去验证。”

    尤道人暗道:“这倒与张廷执所言能够相互印证。”他口中道:“这么说,以往攻打外世,蔡司议不曾参与过么?”

    蔡司议自矜道:“我好歹也是一个宗老,本来这等攻伐外世之举,自有外世修道人代劳,又怎轮得上我?”

    言及此处,他心中又暗暗脑恨,就是因为他没有根基,才被推出来承担罪责,反而是兰司议却是能够脱身,眼看着还奔着摘取终道去了,这叫他怎么想怎么不痛快。若是能给这些人找麻烦,他是十分乐意的。

    尤道人又问几句,见关于镇道之宝此人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便转了话题,道:“几位大司议想必蔡真人是见过的,可知晓这几位的具体来历么?”

    蔡司议道:“这倒没有什么不可说的,元上殿大司议通常是三到五位,之所以数目不定,因为有时候也有主动去位的,这不是因为犯过,而是追寻更高境界去了。

    不过大战之前,一般不会这么做,有时候大司议之位还会进行扩充,或许会将主动去位之人拉拢回来,似如此回摘取终道,人人都不愿意错过,那些闭关之人很可能会重新归来,只是平常议事,全由上殿决断,是见不到这几位的。”

    尤道人道:“哦?这么说,那些个过往去位之人每一个都还存在了?”

    蔡司议摇头道:“这我便不知晓了,上乘境界到底该如何求我都是不明所以,我又怎知道他们现在是如何情况?贵方既然要和元夏对抗,不妨考虑进去,毕竟我也不想说了这么多,你们还是败了,平白让那些家伙得意。”

    谁都能听出,他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毕竟有时候“自己人”比敌人更值得痛恨。

    尤道人看了一眼旁边的常旸,张廷执派来此人倒真是有用,方才一句话就挑动了此人的愤恨情绪。

    念头转回之后,他也是心中慎重了起来。也难怪蔡司议对元夏这般信心足,有着这么雄厚的实力,怎么看也不像是输的样子。

    初步估计,在扩充之前,光是元上殿中求全道法之人至少就有六个,虽然这与天夏所拥有的此类修道人大致相差不大。可这还并不算元上殿各世道中所蕴藏的力量。

    庆幸的是,出于自保和各种别的目的,元夏在没有遇到难以抵敌的敌人之前,应该是不会全部投入全部力量的。

    他下来问清楚了每一个蔡司议所知晓的大司议的名字,来历。至于具体功行道行这就无从所知了,对于这他也不强求,在此之后,他又是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

    “应机之人?”

    蔡司议呵了声,道:“上殿不信这一套,下殿倒是颇为推崇,不过上殿若是发现这等人,要么圈养起来,要么除掉,诸世道中是否潜藏,我便不知道了。”

    尤道人点点头,也不再纠缠此事,继续问其他问题,感觉收获极多。

    蔡司议到底是司议,哪怕地位低下,所知的消息也不是常人能比的,虽然之前盛筝与张御交换了不少消息,可是此人多多少少都有一些遮掩,关键的地方更是提也不提,很多地方都要打个问号。

    当然蔡司议也不见得全部说了实话,可只是透露出来的部分就够他们消化一阵的了。

    他站起身,道:“多谢蔡真人告知这些,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蔡司议道:“我回答了贵方许多疑难,是否可以给我换个地界?这地方又是苦闷又是无聊,委实不是人待的地方。”

    尤道人看他几眼,笑了笑,道:“自是可以。”

    他与其人别过,带着常旸一同离去。待回至驻地之后,便拟了一封书信,将从蔡司议这里问话一字不漏所得俱是记录其上,再附上自己见解,而后便将此书呈送去了玄廷。

    ……

    ……

第一百三十四章 当取玄机应

    天夏玄廷在收到了尤道人寄送来的呈书后,陈首执对此十分之重视,立刻找来所有廷执商议此事。

    关于镇道之宝那一部分,诸廷执都是认为值得认真对待。

    且不谈那些道听途说的,只是可以明确的,元夏能用来贯通界外世域的镇道之宝,就已经有两件了。

    而“负天图”也是极有可能是存在的,就算没有这个镇道之宝,元夏的行动背后也一定有着相类似的镇道之宝相支撑,不然没可能去到他界域之中站住脚。

    天夏目前能镇守世域的只有“天岁针”。或许勉强可以加上一个“青灵天枝”,但是青灵天枝的驾驭者功行还没有上来,作用实在有限。而且青灵天枝主要不是在于守御,而是在于开辟界域,退守是好用,阻敌有所不足。

    这样一来,天夏若不设法厚实自身守御,下来很可能会吃亏。

    陈首执道:“此事诸位不必多虑,几位执摄也在防备此事。以往是诸位大能并不能合力齐心,如今却是可以。”

    张御心下转念,从幽城的事情可以看出,塑造镇道之宝也是需要宝材的。他个人判断,这些宝材也唯有有上层大能的地方才是存在,或是说有上层力量的存在才有这些宝材。

    假设这些宝材是有数的,那么镇道之宝也当是有数的,所以元夏所炼造的镇道之宝也当有其上限。

    尽管元夏覆灭万世,似乎可以去各个世域采摘宝材,可元夏覆灭这些世域是为了纠正“错漏”,是为了彻底消杀这些世域,而不是留存取用。

    就连那些个修道人都要服用避劫丹丸才能存在,宝材若是祭炼成镇道之宝,那恐怕要用数倍力量来维持补偿,那是是得不偿失了。

    诸廷执得闻几位执摄正在祭炼镇道之宝,也是精神为之一振,终究上层力量还是需要上层来对抗的,敌方若以上压下,那么下面之人可是要用千百倍的代价来找回补偿的,而且还不一定能成功。

    如今可以明确存在的镇道之宝能寻到对抗之法,至于那些蔡司议声称只是自己听说的,却也不能完全忽视。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倒是扭转错漏的“天地真环”,诸廷执俱皆认为,此物之功用在元夏或是真能做到的,但在天夏那就绝对不可能了,也不可能凌驾在其余镇道之宝在上,否则元夏也没必要做什么从天夏内部分化瓦解的策略了,只靠这一件宝器就可打天下了,与天夏交流更是成了多余之事。

    故而此器即便存在,也应该有着极大的限制。

    张御心中则是认为,或许在元夏此事是能做到的,因为那里的天序为元夏所改造,很多事较为容易,而在天夏,你能扭转清穹之舟么?你能扭转大混沌么?

    只是这个消息若是传出,一些不明此事的人或许会惶恐,或许会反问你怎知自己没有被扭转过?

    可是陷入此症结中,只会自我否定。所以不必去多理会,

    倒是有一件事的确是要防备的。

    他开口道:“诸位廷执,蔡真人所交代的‘负天图’我们该是注意,元夏攻打他世,就是会试图改造外世天地,若是我天夏某地界被改造成了元夏天域,那么有些事或许此辈是真能做到的。故是绝不能让元夏在我天夏有落足之地。”

    这些落足之地当然不是那些所谓的墩台了,而是可以开化世域,入寄虫一般钉入天地之中,很难清除的手段。

    要是“天地真环”真是存在,那么在此等被营造出来的世域中使用,就没什么与天理相悖之处了,因为在此域内,其自身已是天理了。

    林廷执道:“林某以为张廷执所言极是,对抗元夏,首要就是在于遏制,若是等元夏展开自身之优势,那我等应付起来就更是吃力了。”

    众廷执深以为然。

    不过关键是还是落在镇道之宝上。在新的镇道之宝未曾炼成之前,目前对比来看,天夏真正能动用的也就是清穹之气及元都玄图了。

    玉素道人道:“首执,玉素提议,为了对抗元夏,我们必须要把镇道之宝合在一处统一调度,不能像如今这般分散。”

    钟廷执道:“此言有理,我天夏对付的不似以往那些弱于我的对手,而是远强于我的元夏,镇道之宝如今掌握在各个道脉手中,利用起来很是不便,需得集中运使,想是各买道友也是能够明白的。”

    张御点点头,其实这个条件也是具备的,乘幽派、幽城、神昭、上宸天等道脉都是没有问题,现在他们就庇托在天夏之下,为了对抗外敌,也必须站到一起。而且连上层大能也是联手了,他们没有理由拒绝。

    倒是寰阳派的炼空劫阳不能用了,此物极大可能是随着三位寰阳派祖师一同消失了。

    不过此宝威能虽大,可是太过邪门,就算摆在面前,没有合适的人,也未必能驾驭的了,还会反伤己身。

    他转念到此,倒是想到,镇道之宝除了清穹之舟外,无不是需要合适的功行来运使,哪怕元都玄图,他靠了符诏才能执掌一部分权柄,根本无从发挥威能,所以宝器,人也重要,也不知元夏是否也是如此?

    要是没有了合适之人,那宝器威能也就无从发挥了,这未尝不是一个突破点。

    诸廷执又再商议了一会儿之后,陈首执道:“根据蔡司议的交代,元夏对我天夏的征伐之准备,早在上次攻打壑界前就在布置了,所以元夏再至的时段不会相隔很长,最短时日在下月就可能对我展开攻势,此后对抗也会源源不断。诸位可以按照先前商议的,先去准备起来了。

    而几乎是同一时刻,元夏元上殿这里,也是差不多定下了此回攻伐天夏的战策。

    这一回,他们还是决定先从壑界这个容易下手的地方打开局面。

    他们会先以镇道之宝克压天夏之屏护,再设法往天夏域内进行渗透突袭,从而牵制住天夏的力量。

    同时他们会再以绝对实力攻入壑界之内,一鼓覆灭此世。策略若得成功,那么在接下来,便是正式开启覆灭天夏之路了。

    这与天夏对其的预判几乎大差不差。

    这也是因为元夏只要是利用自己的优势,那么大致的策略就是不会变的,同样这也是最好的方式,至于细节上的部分,这是要到真正交上手后再做调整的。

    所以这本也无所谓是不是让人提前知晓,元夏如今攻敌,拼得不是也战略战策,而是自身无穷无尽的人力和物力。

    不过如天夏这样的势力,哪怕之前张御传递过来的只是一些假消息,只从前面三次的斗战也能看出一些东西来,元夏判断比以往遭遇到的对手都要棘手,所以都是天夏认为没可能短时被覆灭,此战当会拖延很久。

    其实更重要的原因,是几乎没有人希望天夏能一下被灭去,

    元夏有太多的人,太多的势力希望天夏能支持的久一些了。因为天夏支撑的越久,他们就越好加入进去,从而争取到分享终道的权利。

    而在此之前,不管有用没用,都要设法迷惑一下天夏,故是元上殿传令下去,要驻使向张御问询这次情况,要求张御给一个合理的解释,并说上殿正在等着他的回复。

    这一次元夏动作很快,张御这边意识才从议殿回转没有多久,便就接到了驻使的传讯。

    以他与元夏打过几次的交道的经验来看,这回元夏并不是真正想知道他的回复,只不过是想让他放松警惕,元夏方面也只是尝试下,也没期望定然能达成目的。

    既是如此,他也是配合着回了一个半真半假的答案,并令那驻使送了回去。

    做完此事后,他忽然心有所感,眸中神光闪动,望向一处地界,便见有一阵气雾翻涌,一处虚空正在诞生出来,顿时便知,这又是一个天地被诸位执摄扶托出来了。

    他等了一会儿,待阴阳判分之后,便将一道分身送渡去了那里。

    他把念头转回,心下思考该是如何应对此战,比起元夏,天夏其实还有一个优势,当初元夏来犯,老师荀季曾经传讯警示,这次很可能也会如此。

    想到这里,他心思动了动,目光往某处一落,霎时间,一道分身落去了内层之中,来到了位于玉京和幽城之间的一处灵关之内。

    化身落定之后,他迈步向前,须臾来到位于河畔边的一座丘陵所在,向上望了望,便沿着林间小径拾阶而上,这里满山都是青黄色的梅子,饱满水润,浅红色的花叶随风摇曳。

    不久来到山岭之上,便是见到面前一座三层精致竹庐,前面有一个花圃,到此他便站定下来,听到里面有一个清脆的声音正在诵读道经。他往里望去,可以看到读书的是一个胖乎乎的道装少年。

    这个时候,门前的竹帘一掀,一个戴着眼镜的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推了下眼镜,对他打一个稽首,道:“张守正有礼。”

    张御点首回礼,道:“蒯师兄,许久不见了。”

    ……

    ……

第一百三十五章 间渡过天时

    蒯通道:“张守正可要里面一坐?”

    张御道:“不必了,我只是来此看一看你们,人我已经见到了,说上几句话,稍候便走。”

    蒯通对外一招手,就有一套茶盏和矮案飞来,落到了两人面前,并且上方出现了一个庐棚,下面则多了两个蒲团,花瓣纷飞之间,还有阵阵花香袭来。

    他推了下眼镜,道:“这里是小师弟的修行地界,作为师兄,有远客到来,总是要替他招呼下的的。”

    张御微微颌首,他一振衣袖,在案前的蒲团之上坐了下来,道:“蒯师兄是不是许久没有出去了?”

    蒯荆眼镜之上浮现一股奇异的光芒,抬头看向他,道:“是不是我错过了什么?”

    张御道:“看来你们当真还不知晓,近来有些事,我是必须要告知你们的。”

    蒯荆扶了扶眼镜,在那里看着他。

    张御于是将元夏之事大致与他说了下,并言:“元夏攻势将至,目前天夏应当还能将此辈挡在界外,但是元夏强盛,时日一长,内层也是有可能受到波及的。

    尽管内层上方已是立下了守御大阵,屏护也极其坚固,但是战事一开,什么事情都是说不定的。”

    蒯荆神情认真了些,道:“那请问张守正,届时打算如何安置小师弟呢?”

    张御道:“我的意思,如是到了那等时候,去到上层修持,那里是最安稳的地界。”

    蒯荆道:“老师的意思,以小师弟安危为第一要务,那当听从张守正的安排,不过老师也说了,小师弟太早去上层并不合适。”

    张御道:“老师的意思我明白,不过我天夏上下势成一体,元夏便想进来,也没那么容易,暂时不必如此。”

    他看向竹庐之内,道:“小师弟而今如何了?”

    如今他有闻印在手,要是他愿意,那么内外诸层任何人的动静都瞒不过他,可只要不是敌人,他是不会去随意窥看的。

    蒯荆道:“很好,根基打得很是扎实,如今已是纯熟了呼吸法,再过一段时日,便可以正式入道了。”

    张御不由点头,这差不多是五载上下的呼吸修持,与他当日所用时日相差不大,若是用心修行,根基已是足够牢固了。

    蒯荆道:“张守正可要与小师弟见上一见么?”

    张御摇头道:“不必打扰他修行了,如今的他也见不到真正之我,见还不如不见,等他什么时候功行到了再说吧。”他对蒯荆道:“我到此除了告知元夏之事,有关于小师弟修行之事,也要说上几句。”

    蒯荆看着他,认真道:“守正请说。”

    张御道:“修行之道,也不是单单避世便可,更是需要与同道交流的,以往修炼呼吸法还好,但入道之后,若是只知自身之道,难免陷入窠臼。

    况且修道先需修心,似真道传流,若是心性不够,便资质上乘,修到最后,心性也难以驾驭道行,于人于己俱是不好。”

    蒯荆神情认真道:“先前避居在此,是为了确保小师弟的安全。他不仅是老师道脉的传继者,也是元都道脉镇道之宝的真正接替之人,道成之前,他不能出任何意外。”

    张御心中明白,这位小师弟是荀师找了不知道多少年才寻到的合意弟子,而且以荀师现在的情形,以后多半也不可能再去找寻了,可以说这就是最后一个弟子了,并且还是真正的道脉传承,也难免多了一些照拂。

    甚至对于天夏来说,这位小师弟以后若有成就,那说不定能完美驾驭元都玄图,所以于大处而言,也不容其出得意外。

    他颌首道:“我知道荀师的意思,但是小师弟与外交流,却也未必需亲身前往。”

    说着,他伸手一指,一道光芒映出,落在地上,便腾升而起,幻化出一道烟气,看去是一个胖乎乎的身影,他道:“正身不至,可以以外身前往。”

    长孙廷执的外身是给玄尊使用的,以这位小师弟目前的情形自然还用不到,所以这是借鉴了元夏的技艺拟化而出的外身,修道人若以自身气息寄托其中,那么所有感知情绪都可与自身一般无二。

    蒯荆扶着眼镜盯着那外身看了一会儿,道:“这倒是可行,不知张守正打算安排小师弟去到哪里呢?”

    张御道:“这等事,可由他自己来决定,而不是我们替他做主。”

    蒯荆看向他道:“张守正有什么提议?”

    张御道:“要我言说,目前有三处较为合适,玉京可以前往,距离此间很近,而且玉京乃是天夏内层诸洲之首府,在此间行走,当是无碍,且能与更多同道交流。只是玉京各色人物众多,也如同一个大染缸,心性若是柔弱,不合在此久居。”

    顿了下,他又言:“第二么,便是东庭府洲了,此间是我以往曾经镇守之所在,欣欣向荣,生机勃发,百物待兴,只是此间玄修众多,他们所秉持的道理,或与真修并不相合,若是意志不坚,则有可能走偏了路;

    其三,那便是青阳上洲了。这里真玄两道修士兼有,也是除玉京之外,天机造物最为兴盛之所在,只是自魇魔寄虫之灾后,凡世之人感受生命苦短,喜好享受,若在此久居,或可能染上贪慕享乐之习气。”

    蒯荆没有立时回答,而道:“张守正稍等,我去问一问小师弟的意思。”

    张御微微颌首。

    蒯荆站了起来,走入了那座竹庐之内。

    张御则是拿起茶盏,品了一口,这是灵关之内栽种的灵茶,亦用此间之水冲泡,虽非上品,倒是透着一股清澈甘冽。

    过去片刻,里面传来了一声欢呼声,他抬头看有一眼。

    只是过后却迟迟不见回应,这位小师弟对于去哪里似是难以下决定,好像是有了选择上的困难。

    终于,蒯荆自里走了出来,他重新在蒲团上坐下,道:“张守正,小师弟想问,这几个地方能否都是去上一遍?先去玉京,再去青阳,而后过海去东庭,若是不适合,再是回来。”

    张御点了点头,道:“这无有不可,不必固守一地,哪怕小师弟要别的地界去也无妨碍,只是小师弟修行不妨碍么?”

    如今天夏地域,只要不去荒原深处,去到各洲没有什么危险,况且只要他有过关注之人,无论走到哪里出现变故,他都会提前有所感应的。

    蒯荆笑了笑,道:“我会盯着小师弟,不会让他懈怠的。”

    张御放下茶盏,一展袖,自座上站了起来,道:“事情既是说定,那我也就不多留了,蒯师兄不必相送,且回去吧。”

    蒯荆对他打一个稽首。

    张御分身自此灵关之中出来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往西南方向飞渡而去,须臾来到了伊洛上洲上空。最后身形下落,停在了一座广庐之前,他记得以往这里人来人往,颇是热闹,而现在却是冷冷清清。

    这时自里面走出来一个年轻人,见到他面,眼中流露出惊喜,但又很快收敛,正容对他一礼,道:“见过前辈。”

    张御看他一眼,道:“你是丹扶吧?观你气机已畅,可是师兄收你入门了?”

    丹扶心怀敬意道:“是,晚辈得蒙师恩,有幸拜在了桃师门下,这还要多谢前辈上次留下的丹丸,助晚辈伐毛洗髓,得以换了根骨。”

    张御摇头道:“不必谢我,我当日就说过,你能渡过丹丸炼身这一关,那才能谈以后,你能过去,那是你自身的毅力本事。”

    这话他不是故意安慰其人,因为那丹丸的确不是能轻易过去的,若是没有坚定信念和强烈的求生意志,是极可能在此丹丸下失却性命的。当然,若非是因为看出其人有此特质,他也不会给出这枚丹丸。

    丹扶听了他的话,没有再说什么感谢之言,只是再次对他深深行有一揖,片刻之后,他才起身,道:“前辈是来寻桃师的吧?”

    张御道:“桃师兄可是在么?”

    丹扶道:“桃师这几日谢绝了外客,但并不是在闭关,说若是有相熟的外客至,可以请进来。”他侧过一步,道:“前辈请。”

    张御一点头,走到了庐棚之内,外面看着不大,里面颇是宽敞,可见有几个打造好的知见真灵摆在两边的长案上。

    丹扶这时赶上几步,到了前面又掀起以一个遮帘。他于是走入进去,到了后室之中,便见桃定符坐于榻上,面前摆着一个香炉,青烟袅袅,正在捧着书细观,身上气机此刻尤为奇妙,此刻似与青烟融合在了一起,整个人变得雾幻朦胧起来。

    桃定符见到张御,笑了一声,道:“张师弟来了,”他起身一礼,示意道:“快坐。”又让丹扶出去上茶。

    张御坐下之后,道:“师兄这是在走降伏躁火之路么?”

    桃定符笑道:“瞒不过师弟,正是如此。”

    张御看他片刻,道:“师兄当知,这条并不好走。”

    桃定符却是潇洒一笑,道:“张师弟,师兄我也是有抱负的,纵然此路再难求,可既是为兄所取之道,若能走上一遍,纵使失败亦无憾也,何况……”他笑了一笑,挽袖举茶一敬,“为兄也未必会败。”说罢,洒然抬首一饮。

    ……

    ……

第一百三十六章 炼气转功关

    张御也是拿起茶杯,对着桃定符一敬,饮了下去。

    所谓降伏躁火,这是一种属于真修的修行道功,也是一些功行独特的修道人,在修持到了一定境界之后才会出现的迹象。

    而待过去之后,便是可以试着凝聚元神了。

    然而这条路并不好走。

    因为此功关一启,躁火升腾,不可用道行法力强压,而是需用心去降伏。

    这里或是观书,或者打磨技艺,或是闭关调和气息,总之没有定数。唯有修道人自身去找寻合适之法,有的时候一朝觉悟便是过去,有的时候不小心陷入心障之中则便难以自拔,且是躁火连发而来,故要反复降伏多次。

    降伏次数越多,未来获益也是越多。可以说,若得功成九转,那么不但成就元神不是难事,未来道途也是无可限量。

    只是要想行功足满,最主要的难关在于此法耗时较多。

    譬如第一次降伏躁火,或许一开始只需数载,那么到了第二次,因为功行积累深厚了,心性亦是经过了打磨,故是下来所需时日极可能会倍增,功成九转,那至少也需两千载以上了。

    可问题是,寻常元神照影境界的修道人寿数也未必有这么长久,这还不算之前修道所经历的年月,所以通常降伏次数能到六七次之后便就不差了。

    而更大的难题是,积累深厚之人因为一开始所用年月可能较为长久,这导致后面会拖延更长时间,所以这是一个非常矛盾的选择,到了最后,其转九之功却未必见得有根底浅薄之人求得多。

    偏偏九为圆满之数,不成则功果不算成,你只能拿到前面积蓄所得,而不能得享功满之利。

    可尽管如此,这等机会又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也就是桃定符一路过来就是火性功法之用,所以才能炼就出来,这是他自身的机缘,是不可能去主动放弃的。

    桃定符道:“师弟不必为我担忧,我选择此道,自也是有一定把握的,我也有办法对付那躁火。”

    张御点了点头,他知道这功法其实是有一线天机可寻的,降火之中若能找对路数,抛却得失,坦然面对己心,或者另有他法相助,则可大大缩短时日。

    桃定符有此选择,肯定是做好了一些准备的,可问题是无人能算到九转之中的所有变化,所以最终还是要看缘法了。

    他道:“师兄自认修此法需用多久?”

    桃定符想了想,道:“我找到了法子,能将始功制约在一载之内吧,那功成九转,若是顺利,或许五六百载便可。”

    他说话之时神情很是轻松,虽然也想此回能够求成,但他也知这等事情也要看机缘如何,不能太过强求。

    张御道:“有一事我需与师兄说一声,元夏之事诸修皆知,师兄这里定然也是听说了,然则这元夏或许近日就会来攻打我天夏,这一战不知会迁延多久,但是多半是不会拖延五百载之久的,师兄越早成就越好。

    此一战若元夏胜,则我覆亡,任何人求道皆无意义;若我胜,胜者亦能得覆世之利,功行越高,所获愈多,这般机缘,却是不能错过了。”

    桃定符讶道:“原来还有这个缘故?”他想了想,神情不由严肃了些许。

    降躁火是真道上法,这等功果一旦过去,的确未来可期。可是任何事都是要看大势的,哪怕是修道人也是存于这方天地之内的,天地有难,又岂能安心修行?

    何况他还是一个天夏修道人,更不可能对天夏受袭视而不见,至于获益,天夏若能胜,这自然是有的,现在也不用去想太多。

    张御见他思索,又道:“师兄有没有想过别的办法?”

    “别的办法?”

    桃定符想了想,道:“师弟莫非是说昊界么?此处我也是有过考虑的,可是在那里不过是再过一遍人生罢了,我之功行不得积蓄,亦不得真正降伏躁火,何况心境不同,躁火也是不同,去了那里也是无用。”

    火性难伏,除了最根本的功行,关键在于“心”之一字上,心动则火升,多一分经历则火势便即不同,心性也是不同,所以便是不谈积蓄,下层能过,回来之后也不可能照着再重走一遍,反而是更增碍难。

    张御摇头道:“未必要如此。”他看了看桃定符,道:“桃师兄可听说炼胎之法么?”

    桃定符神情认真了一些,道:“听说过,似乎是以精气投入人胎之中l,不过此法有伤人伦天和,当是邪法。”

    张御道,“若说原本之法门,何止是邪法,更是残恶之法,后来寰阳派则更进一步,不是寄托凡胎,而是寄托修道人之身,而我可将此改动一下,去其残恶,借用一下皮骨,将之化为一门有益之法门。”

    桃定符好奇道:“师弟是说,此法可以助我?”

    张御道:“具体事机我便不多说了,近来有一方天地将我与天夏契合,我可以神通之法,送师兄毕生修炼的精元神气入内,并以一具外身为载躯,如此师兄可凭此在那里修持。

    由于那一处与我天夏未得牵连前天时不同,故而师兄在那里修炼数百上千载亦与天夏无碍。”

    这等方法,也就是他求全了道法,分身可以去到那里,所以可以携得他人精气前往。道行低一些的人根本做不了此事。

    桃定符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修道人最重要的是精元神气,离了这些,身躯也只是一具空壳罢了,而若是这些投入此世之中,再有外壳载承,便在那里也同样能降伏因为修道而引发躁火。

    不过他也清楚,这终究不是自己身躯,而且到了陌生世域,原来的一些打算未必能够行得通,说不定反会有些妨碍。

    可世上又哪来万全之事呢?

    而且在天夏修炼,也不见得就全无问题了。

    张御道:“师兄可以慢慢考虑。”

    桃定符却是十分洒脱道:“不必了,师弟一番好意,为兄岂能不领情,就如此定下吧。”

    他向来是十分想得开的人,张御相助,他不会拒绝,若有承负以后设法还了就是,至于失败如何,张御不提,他也不问。

    张御点了点头,他这时一点指,化出一枚玉简,道:“关于此法和那方天地之中的些许情形,我皆是书录在此之上,师兄可先准备。”

    桃定符接了过来,看了几眼,便道:“我需半日准备。”

    张御道:“不必太急,那方域也需演化,便先定五日吧。”

    桃定符欣然道:“那便如此。”

    张御道:“那我五日之后再来寻师兄。”他抬袖一礼,便从此间走了出去。

    桃定符送走他后,就把丹扶唤了进来,把一些事机详细交代了一番,丹扶没有问太多,师长让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他能感觉桃定符要行危险之事,可这不是他能过问的,只要做好弟子该做之事,让师长打消后顾之忧便好。

    张御来到外间,看着上方虚空,元夏这几日极可能就会聚势来攻,而他正身之上道法越来越明晰,也是没有多少时日便可成就了。

    现在那方世域,若只是千多载岁月演化,根本用不了多久,桃定符渡去归来,至多也只有一瞬,如果一切顺利,差不多在此之后,他就可见得道法了。

    五天时间一晃而过。

    他再次来到那庐舍之中,见了桃定符,瞧他一个人站在那里,问道:“师兄可是准备好了么?”

    桃定符笑道:“已是准备妥当了。”

    张御点了点头,他意念一转,一道金灿灿的法符从天而降,落在桃定符身前,道:“师兄可持此符而往,这里由我看顾。”

    桃定符接了过来,称谢道:“劳烦师弟了。”

    随后他走过几步,两袖展开,坐定在了准备好的蒲团之上,再把此符持定。

    下来再无任何迟疑,法力入内一转,一道柔和金光倏然绽放,将他全身都是围裹在内,过去片刻,他身影逐渐变得虚无了几分,好似成了一个淡影。

    而那金光也是瞬息收敛,似乎齐皆往那金符之中汇聚而去,最后唯有此符悬飘在了那里,周围一切都是安静了下来。

    张御神情平静看着,大约几个呼吸之后,那金符一震,徐徐下降,落在桃定符合托双手之上,而他则是倏然睁开眼眸,内中似有火芒一闪而逝,可见一点火星出现在了他的眉心,而后再是落下,化作一线直直从胸腹坠下。

    而他整个人都是笼罩在了一层灿灿金赤光华之中,这光芒忽闪忽灭,在连续闪烁了九次知乎,方才收敛,身影也是从虚淡缓缓变还回了实质。

    张御这时开口道:“恭喜师兄打通道关。”

    桃定符笑了一笑,站起身来,摆了摆双袖,略显唏嘘道:“九转功成,九死一生也。”说话之间,背后长剑也是铮然发声。

    那方天地可不是没有危险,降伏躁火虽在于心,可是那方天地却还有外在之险,他又找不了任何人帮忙,只能靠他自己,能够度过,当真是靠了几分机运。

    张御道:“师兄此关一过,炼就元神已非难事,便是其后修行,也当是胜人一筹,御便在清穹上层等着师兄了。”

    桃定符笑有一声,随后神情一正,道:“多余之言就不说了,待为兄成就之后,当与师弟一同共击外敌!”

    ……

    ……

第一百三十七章 裂虚分二天

    张御与桃定符别过,便自庐棚之内走了出来。丹扶正守候在外面,他上来一礼,问道:“敢问前辈,不知桃师这边如何了?”

    张御道:“你可放心,桃师兄已经过了难关,用不了多久,你当便是玄尊门下了。”

    丹扶一阵惊讶,内心之中不由泛起一丝欣喜,可是随后他又暗暗警惕反省。老师是玄尊,那自己所行所为当也要能当得上“玄尊弟子”这四个字才是。

    张御能够感受到他此刻的情绪,他对这个后辈较为欣赏,伸指一点,便有一团光芒生出,随手一摆袖,送到其面前,道:“这东西你且收下,或是对你日后有用。”

    此气之中他有意化变了数物,会时时变化,拿了一件就拿不到另外之物,到底丹扶拿出来的时候会是何物,全看他自身缘法了。

    丹扶没有推辞,收了下来,因为他知道,这位前辈是单纯期望他日后可以功行有成,而没有什么其他什么目的,他深施一礼,道:“多谢前辈厚赐。”

    张御点了点头,他心意一转,倏然从原地化去,意识顷刻间已是回到了正身之上。

    此时此刻,他身上气机浮动,知是根本道法不久就要映现了,于是一展袖,在台榻之上坐定,静候天时到来。

    在他回至清玄道宫之后没有多久,清穹上层云海之上,大多数玄尊忽然心头一悸,感受到一股极度压抑之感,似是头顶上方有一股力量正汹然欲动,好似乌云盖顶,亟待压来。

    玉素道人正坐于道宫之中,他察觉到这一股力量泛动,面含冷笑,他一拂袖,一股滔滔水流轰然自上层奔涌而下,穿透虚空,往着那墩台流泻而去,与此同时,一股清穹之气也是先此一步落了下去。

    而在另一边,廷执邓景一身白色道袍,立在道宫台阶之前,他也是伸手一指,一道白光奔着另一座墩台而去,隐隐可见光芒似是蕴有一枚闪烁光丸。

    这两座墩台的元夏修道人这些天都是在倾力固守,这些天他们都察觉出来了不对。

    虽然元夏上层并没有告诉他们即将来攻天夏,反还安抚他们,但没有人是蠢人,只是限于地位功行,所以只能被大势所裹挟。

    可是他们所做的努力都没有用处,这可是在天夏境内,对付他们这等墩台轻而易举,左右也不过花费气力大小的区别。

    来自不同方向的两股清穹之气先是从虚空穿渡而来,冲涌至墩台之上,将这上面的所有守御同时坏去,并将其内部辛苦布置的一切都冲刷的七零八落,后两股力量也是紧随其后而来。

    水流白光之下,两座墩台于顷刻间一齐消失,连带上面的元夏修道人也是一个不留,被全数消杀。

    不过这些都不是特别重要的人物,元夏明知他们一旦发动攻袭,这些人会被天夏清理,却依旧不曾唤了回去,就是早已抛弃了这些人了。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壑界这里同样也是有一股压抑气氛笼罩下来。

    壑界主要是由尤道人负责镇守的,由他这位求全道法之人亲自坐镇,再加上后方支应,当可保证最大限度的稳妥。

    这几天时间,他依靠着自身根本道法,再加上以前的一些布置,又将阵势又重新加固了几层。

    根本道法各种各样,但是似他这种攻守兼备,拿捏大势的道法,却是少见能够充分利用起整个天地的力量的。

    那些壑界修道人也是全神以待,经历过数次斗战,他们对元夏修士已是有了一定的了解了。

    他们不难猜到,元夏修道人当是会派遣外身前来斗战的,在不愿与他们正面对拼的时候,上来必然是处于守势。故此刻一个个都是屏息凝神,坚守在阵位之上,只等敌势到来。

    清穹上层,陈首执站在清穹之舟深处的台阶之上,身后是林廷执和韦廷执二人,他们俱是凝神望着虚空之外那即将迫近的气机变动。

    元夏此回尚未到来便引动了这么大的动静,这应该是故意放给他们的压迫力,好方另一边便攻取壑界。

    望有片刻后,他道:“韦廷执,内层布置好了么?”

    韦廷执道:“都已经布置好了,不过戴廷执那边或许压力更大一些。”

    现在虚空世域才是主要防守之地,这是代替内层的吸引进攻的所在,尽管元夏迟早是能发现不对的,但至少此刻没有问题。而且那边也是唯一明确暴露出来的地界,元夏一定是会主攻那里的。

    陈首执唤来明周道人,道:“传知张廷执一声,既然敌锋将至,那么下来不必再清理虚空邪神了。”

    明周道人揖礼而去,瞬息间来到了张御命印分身所在的守正宫之内,并传知了此事。

    张御道:“我知晓了。”

    以往虚空邪神一直是遮掩起来的,现在大战在即,没有必要再藏藏掖掖了,清理虚空邪神还需要人手,现在这些人手也可以释放出来。

    天夏用了这么长时间才摸清楚虚空邪神的特性,元夏要想一上来就弄明白那是没可能的,至少也要吃上几个亏。

    他通过训天道章,向着虚空之中传讯,所有在守正,立刻收到了他的命令,俱是往那一方虚空世域之中撤退而去。

    与元夏比起来,天夏很多地方不占优势,可在传讯之上,因为有着训天道章,却是胜过元夏一筹。而且元夏之法一旦落到了天夏域内,因为大混沌及浊潮的影响,原来那套传讯之法也都是变得没有用处了。

    大约是小半天过去,那股压抑之感渐至巅峰,好像是水湖蓄满轰然崩开,虚空之壁上裂开了一个空洞,空洞很快撕裂开来,形成了一条巨大的好似创伤般的裂口。

    在那裂口之后,上万驾元夏大舟出现在那里,其中三驾巨舟尤为引人注目,飞舟之畔环绕着数目不等的天星,天星之外,有着一驾驾小型飞舟行驶伴随,不谈彼此立场,这等景象倒是蔚为壮观。

    这一次天夏并没有直接动用“天岁针”,这等宝器天夏拿着不放,反而更有威慑力,使得对面不敢过于放开手脚。

    元夏方面也清楚,天夏不动镇道之宝,说不定在设法算计他们,所以看似气势汹汹,可行事却很是谨慎。

    而且他们这一次主攻方向也不是这里,此来主要是为了牵制天夏主力,给予足够压力,壑界才是他们这一次的主要目标。故是这里他们未必要投入太多,但是声势一定要大。

    这时巨舟之上有气光冲涌下来,直入天夏虚宇之内,气光之中则是蕴藏千余驾飞舟,落至界域之内后,便见三十余道光芒自里散开,可以看到,那是一个个元夏真人的外身。

    并向着虚空世域而去,假如攻势顺利,那么他们就会进行下一步,如果不顺利,那么会视情况不同,采取下一步策略。

    无论在哪里,三十余名真人都不是小数目,当初寰阳等大派,麾下真人也就是这么多。可是在元夏这里,这只是一批入世试探之人。

    这些人停落虚空,并没有立刻行动,似在等候什么,虚空世域盘踞在虚空深处,若不知道正确方位,凭他们自己是找不到的。

    就在此刻,便见三道巨大的光亮从那三座元夏巨舟上直直照落下来,在来回了扫了几下,便即找准了位置。

    只见一方如琥珀一般的界域出现在了虚空之中,在幽浑虚宇之内,似若一个光茧,光束照落上去,却是被反照开来,化为了一条条流淌的光绦,但是自身无疑是暴露了。

    找准了位置之后,那些个元夏修士的外身就驾起遁光,直往此方而来,而他们身后,那些一齐落至虚域内的元夏飞舟也是跟了上来。

    在接近那方虚空世域后,这些元夏飞舟率先有了动静,其上有一枚又一枚的阵器被抛落向了那方世域,在这些东西旋飘到半途中时,明明是空无一物的地方,却是出现了一圈圈涟漪。

    这是那方守御虚空世域的屏障,此处自立起之后,天夏也是将这里当成主要守御地点一般经营的,足以算得上坚固。

    元夏进攻过诸多世域,经验十分丰富,通过这次受到攻击的反应,便分辨出最外层大致哪一种守御阵势,并作出了相应调整,又是投放了用以克制的阵器。

    不过但凡守御大阵,都不是单一的,而是多种阵势融合为一体的,并还会不断变化,所以要想从正面这般突入其中,那不知道要耗时多久。

    此来某一驾元夏巨舟之上,两名下殿司议正凝望着那方虚空世域。

    下殿本就是负责征伐他世,所以这一次是由他们来负责整个战事。

    其中一名邹姓司议道:“这阵法虽固,但不太像是守御世域的大阵。”

    另一名卫姓司议道:“这才方才开始呢,还只是最外围的大阵,这等阵势不试探破个数十日,你弄不清楚里面是怎么回事。”

    邹司议琢磨了一下,道:“天夏那边到现在都没有动静,一定有什么布置,我们不能只是这么干耗着。”

    “邹司议的意思是?”

    邹司议道:“命人下去设立墩台,牵引镇道之宝的入世,引他们出来,顺便也试探一下他们的反应。”

    卫司议觉得试一试也无妨,便道:“好,我这就安排。”

    ……

    ……

第一百三十八章 惊神漏心隙

    卫司议下去安排之后,不多时,元夏巨舟之上,一点灵光照落入虚空之中,然后迅速化开,同时巨舟之中有百数个墩台自上洒落而下,坠至光晕之内。

    这可不同于之前设立的墩台,可以称得上是诸物齐备的“元墩”了,此物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阵器,不但可供飞舟停泊,里面甚至可以直接打造阵器,其作用与天夏的天城十分相似。

    而且元夏这回出手十分豪阔,一上来就是推出百余个墩台。

    不过墩台虽多,可也只是尝试,所以除了停驻有少数上层修道人,其中最多的是低辈修士,由这些人负责营造阵器和构筑方域。

    可元夏至多给真人这个层次的修士配以外身,这些低辈修士自然是没有这等待遇的,唯一能作以屏护的,也就是墩台本身了。

    但休要小看这些东西,要是天夏方面置之不理,那么他们会传讯后方,送渡某件镇道之宝的力量牵连进来,墩台所在之地便都会被元夏天序所笼罩。随着时间推移,墩台就会成为元夏侵入天夏世域的一处稳固据点。

    其实比起直接攻破天夏的阵势,两名司议倒是更希望这等所在能够牢牢存驻下来。

    卫司议布置好后,回到了主舱之内,对邹司议道:“下来便看天夏的反应了。”

    邹司议想了想,看向虚空深处,对着身边的随从亲信道:“让那些外世真人全神戒备,小心天夏突袭,来人未必只会从那片世域内出来,也有可能事先藏匿在虚空之中。”

    卫司议道:“还是邹司议小心。”

    邹司议道:“元夏不同于我们以往的对手,要提防一些。”

    不过令两人奇怪的是,在这些墩台立下之后,天夏方面仍是一片寂静,并没有任何人出来。

    邹司议不觉皱眉,道:“天夏一定有后手。”

    卫司议道:“等着就是了。”他看了一眼那些配合阵器往阵璧深处攻入进去的外世修道人,道:“现在我们两边行事都很顺利,我们还有什么好担忧的?天夏方面迟早也是会出招的。”

    邹司议总感觉自己漏了什么地方,但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虚空世域之中,曾驽正站在后方一座阵台之上,从他的视角往上望去,可以见到天壁之上正不断泛出五颜六色的光斑,时而出现,时而消散,非常之密集。

    这是外间阵璧遭受攻袭,传递到内的气机回应。

    他看着这等场景,心中不由升起一股震撼之感。

    自修道功成后,他至多也只是和同道之间有过切磋,并没有经历过任何世域与世域之间的碰撞,现在感觉,个人神通之能在这等对抗之下根本没有太多用处。

    他这个想法是正确的,两个大势力交手,除了真正的上层修士,底下修士作用有限。况且虚空广大,一个玄尊的若用神通变化,至多笼罩一隅之地,若是涵盖范围广大,那么就极其耗费法力了。

    一般不是有着极切要除去的目标,是不会如此使用的,反而直接使用自身法力才是最为方便的。

    至于连通数十真人一同使动神通法术,首先要找到这么多同出一脉之人,其次修道人势力之间的对抗,战阵上需要的能够应付各种情况的手段,全同一术那是当大无当,除了声势大一点,好看一些没什么用,极易被人以克压手段破解了。

    戴廷执这时身在阵枢之中,对于元夏一方的所作所为他看得一清二楚,只是他放任此辈作为,一直按捺不动。

    训天道章之中有声音传来道:“回禀廷执,所有在虚空之中巡游的守正此刻已全部都是回到了我方世域之内了。”

    戴廷执道:“好,让他们先行调息,尽早恢复功行,诸位同道,下来就看我等的了。”训天道章之中传来了一阵阵应和之声。

    他常年镇守外层,成为廷执之后,负责的也是外层事宜,所以在外层各宿的镇守之中极有影响力。那些外层天宿的镇守只是一具分身,其中有相当一部分人的正身如今就落在此处,只等着合适的机会出现。

    戴廷执看着上方遭受攻击后闪烁不已大阵,他们头顶上这个阵法不仅仅是用来防御外敌的,也是同样用来防备虚空外邪的,而更多方面,是用来防备虚空邪神的。

    现在他脚下这片虚空世域,恰恰就位于虚空深处,正是原本被虚空邪神重重包围之所在,元夏修道人很快就知道,他们的阵法为何包裹的这般紧密,而他们一个都不出去了。

    这个时候,有一名正在驾驭外身的外世修道人感觉一阵心烦意乱。

    他本是安然坐在元夏飞舟的舱室之内,以心神遥御着那些外身的,可此刻却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他一睁目,却是愕然发现,就自己一个人坐在此间,偌大的舱室空空荡荡,周围所有同道都是不见了踪影。

    他十分之诧异,莫非是方才有什么事发生,这些同道全都走了,独独把自己留在这里?

    可这又说不通啊,除非是刻意针对他,否则没有道理这么做,他也不可能一点动静都察觉不到。

    要是此刻身在外间,他肯定第一时间便升起警惕之心,可问题是这里是在元夏巨舟之内,下意识觉得这里就是绝对安全之地,没有谁能影响到这里。

    他又对外面换了两声,却是只能听见自己的传声,没有一个人回应,他一皱眉,于是又试着用用外身寻到近处一位同道,问道:“范真人,你可曾觉得有什么不对么?”

    范真人诧异看了他一眼,道:“什么不对么?”

    那修士想了想,觉得还是说一下为好,道:“在下方才正在打坐,然而当中有所醒觉,却发现不知何时,舱中只有在下一人了,其余同道不知道去了哪里。”

    范真人对他古怪一笑,道:“那却不知道了,我与你本也不在一处舱室么……不过快了,快了。”

    “什么快了?”

    那修士一下警惕了起来,他本能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一些东西,随即似想到了什么,猛然道:“不对,你明明……”

    他这一抬头,却是一下怔住。

    他惊愕发现,就在自己身周围,所有人仍是安然坐在舱室之内,好似方才那一幕只是自己心中的幻景。

    “这是怎么回事?”

    他左右看了看,又拧眉深思了一会儿,最后觉得,自己恐怕是受了天夏的外邪影响了。

    来此之前,上面就告诉过他们,天夏虚空之中存在一种秽恶之气,要注意提防,一定是自己外身入到天夏之世中后,一不留神,受到那秽恶之感的影响了。

    知晓原因之后,他又看了周围人一眼,便定了定神,又是继续在那里持坐驾驭外身,一切与之前好像没有什么不同。

    主舱之内,邹司议和卫司议正在观望战局,因为一切看着十分顺利,他们不相信天夏就此放弃了反抗,所以反而不敢有丝毫放松。

    没过多久,他们忽然发现,那些个本该配合攻打大阵的修士外身,现在却一个个停滞了下来,好像是遭遇到了什么阻碍。

    因为他们不在现场,所以有些情况他们在飞舟上未必弄得清楚,便想着去遣人问询一下。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传出一个声响,道:“两位司议。”

    两人转头一看,见是一名传讯修士,其人脸色有些苍白,道:“两位司议,情形有些不对,还请两位司议过来看一下。”

    范、卫二人对视一眼,跟随着那修士来到了一处舱室之内,这正是那些外世修道人的驻舱。

    他们走入进来时,便就见一个个外世修道人的正身坐在那里,他们本应该是在遥御外身,然而两人却是发现,这些人气息低靡,好像陷入了深沉定坐之中,对于两人到来却是毫无所觉。

    邹司议不觉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样的情况,倒是不能贸然唤醒了,因为这就如同闭关之人受不得外面惊扰一般,一旦强行唤醒,可能心神受创。

    他虽然并不在意这些外世这些修道人性命,可现在是战时,这些人眼下还有用处,而且他也想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卫司议在这里走了一圈,道:“怪了,莫非是天夏的手段?那些外身还能牵连到正身之上么?”

    可这令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元夏外身可是成熟的技艺,一旦驾驭者发觉不对,或有侵蚀他人的迹象,那么可以主动直接将外身舍弃,况且就算一个人出问题,也不可能所有人出问题。

    他对着年轻修士问道:“只这一处是这样么?别处如何?”

    那年轻修士回道:“别处看过了,也是这般。”

    邹司议这时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他道:“一个舱室留多少人?”

    卫司议道:“应当是六个人,我们一共准备了六处大舱,给这些外世修道人驾驭外身之用。”

    邹司议环顾一圈,道:“可这里怎么只有五个人?少了的那一个去哪里了?”说到这里,他猛地一转首,看向那年轻修士,目光严厉道:“你又是谁?”

    ……

    ……

第一百三十九章 乱志惑气迷

    邹司议一语问出之后,卫司议也是察觉到了什么,一同抬首看了过去。

    但是两人却是一怔,因为他们忽然发现,那个年轻修士不知道什么竟然背对着他们,且已是站到了舱室角落之中。

    这等诡异情况令两人也是心头一凛。

    邹司议冷然道:“装神弄鬼。”他伸手一拿,待要将其摄拿过来,然而气机方才这一放,还未等法力落及,此人却是突兀消失。

    他则感觉到自己好像触碰到了一个冰冷滑腻的东西,心中不禁一惊,随后再是看去,心里又是一跳。

    他发现自己竟然并不是立在外世修道人的舱室之内,而像是身处某种东西的内脏之中,到处都是滑腻蠕动的血肉,上面充斥着各种细密的眼球和突触,令人看得人心头烦恶。

    他知道不妥,当即大喝了一声,身上阵器法袍光纹涌动,向外猛然放出一圈气光来,霎时整个舱室顿时光芒一片。

    一般来说,无论是什么东西,只要有足够的法力,那都是可以克压的。

    而他自认,若不是境界高他一筹之人,那么在他法力冲涌之下无可能做到毫无损伤,必然可以将此敌逼了出来的。

    果然,法力冲涌过去,这些烦恶景象都是消失不见,只剩下光秃秃的舱壁,像是被彻底清洗了一遍。

    只是方才所见到的坐在那里的外世修道人,也是一个不见,不知道去了哪里。

    邹司议警惕的看了眼四周,他口中道:“事情不对,这些东西怎么会在我们飞舟之上,卫司议,我等先回去。动用舟中清肃法器好好清理一遍飞舟。

    卫司议的声音传来道:“好。”

    邹司议心意一转,身影一闪,便于瞬息间回到了主舱之中,随后默念几句,便有一件阵器从上落下,垂至他面前。

    元夏在征伐各类世域中,也同样遇到过各种较为奇诡的情况,只是不多,但多少也是有应对手段的,每一驾元夏巨舟之上都是配有这等阵器,可以在关键时刻拿出来使用。

    他将此阵器一祭,顿有如大日一般赫赫烈烈的光芒扩散至巨舟的每个角落之中,涤荡内外,顷刻间便将那些烦恶污秽之气清理一空。

    他试着联络了下,发现舟内各方面都已是恢复了正常,不觉松了一口气,幸好是有用的,只是……

    卫司议?

    他却忽然记起,卫司议在好像方才在舱室之内应了一声后,便再也没有动静了。

    而且他现在想起来,那和自己一同回来的人好像也不是卫司议。

    那又是谁?

    “邹司议,你在我么?”

    声音从后方传来,邹司议头也不回,一道诛恶神通就朝着后方落去,当竟然落了一个空。他不由眼瞳一缩。

    他反应也快,将手中法器一托,一圈耀目光芒从那里迸发出来,可见整个元夏巨舟也是随之闪烁了下。与此同时,他的元神也是身躯之内倏然遁出,于瞬息之间在飞舟这一层转了一圈。

    他认为自己被这些秽恶所影响,一时摆脱不出去,可这污秽不至于连整个巨舟上下都影响到,故此自己可以找寻一个去处。

    假设连这般都无法寻到脱身所在,那么自己可能遇到那种最不想看到的状况了。

    而这一圈转下来,看到的东西令他心惊不已,舟上所有人都是正常待在那里,都在有条不紊的做着自己的事,看去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可这反而是最不正常的。

    而且他元神经这放出之后再是归来,却是感觉好像带回来了什么东西,胸中那股烦恶之感更甚,连阵器法袍都遏制不住,他连忙取出一张法符吞咽下去,头脑顿时一清,

    等他再抬头时,周围场景又一次发生了变化。

    他见自己仍是站在方才那间舱室之内,好似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卫司议站在不远处,正一脸关切的看着他,“邹司议,你怎么了?”

    邹司议盯着他,道:“你是谁,你是什么东西?”

    卫司议笑了笑,道:“我是什么东西?邹司议看看自己,我们不是一样的么?”

    邹司议看了自己一眼,却发现自己身躯乃是一团团相互缠绕的黏腻肢体,他不觉悚然一惊,立时激发了方才吞咽下去的法符,身躯晃了两下,又是转了正常模样。

    他吸了口气,抬眼看去时,前面卫司议已然没了踪影,心下却是不由一沉,自己莫非是遇上了虚实之限?

    麻烦了。

    虚实之限,那就是进入了虚与实之间模糊不定的界域之中。

    你可能是对抗的是虚假的,也可能是真实的,你若想回去真实,那就必须除掉虚假,不然的话,虚假的可能就会变为真实的。

    但是在这其中必须找到一个确定为真实的头绪,才能溯此返真。

    可惜他醒悟的晚了一些,这是因为在元夏飞舟之中,他天然放松了警惕,甚至还一度怀疑是那几个外世修道人有问题。

    此刻经过方才这么一搅扰,现在他已经分辨不清楚,自己所经历的到底哪个是真实的,哪个才是虚假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原地盘膝坐下,把心神之感降至最低,身上阵器扩开一圈光芒,将自身包裹在内。

    他冷静想到,方才在发生那一切时,并没有人或物直接攻击过他,他想这或许是在元夏巨舟之内,所谓虚实之限不可能无限发挥力量。

    所以只要他自己不先乱,至少不会让局势继续恶化。

    而此回为了给天夏压力,他们是有求全道法之人随行的,并还不止一位,这等人物若发现不对,那一定是会向他们伸手支援他们的。

    他身为下殿司议,有着下殿阵器护身,自己不乱的确可以暂时做到,可是舟上其余人,却未必有他这等本事了。

    此时此刻,不止是他这驾舟船之上出现了状况,其他舟船之上也同样正在发生着一样的事情。

    而众人反映不一,有人疯狂攻袭身边人,有人躲藏了起来,任何人都变得不能相信,也无法相互传讯,可谓混乱一片。

    便是他寄托希望的两位求全道法之人,因为还没完全弄明白情况,感觉到处都是问题,感应之中也传递来阵阵危险,故是他们并没有去伸手援救别人,局面一时之间陷入了困顿之中。

    元夏巨舟飞舟之上如此,那几乎深入天夏虚空的墩台自也没能逃过这一劫。只是他们大多功行浅薄,所以被心神侵蚀之时根本未曾反应过来,几乎是短短片刻之间,百余座墩台便就沦陷了。

    元夏此前设立墩台也是为了了解天夏的内情和道机,他们起初经受了虚空外邪,自以为已是明白了该如何应对,可实际上那只是最边缘化的东西,真正的虚空邪神绝不是这么简单就能应付的。

    虚空世域的阵台之上,戴廷执看着外面的攻势陡然缓顿了下来,阵璧之上的光斑也是逐渐在消失,还有那些外世修道人的外身也是莫名其妙停在了那里,就知道那些虚空邪神已然开始影响元夏一方之人了。

    虚空邪神侵蚀的心神气意,所以不管是不是外身到来,只要你气意存在牵连,那么邪神顺此就能寻来。

    更何况,若是事先没有防备,通常只要修道人看见了虚空邪神,或者气机感应与之接触,就等同于接纳了它,心神法力就可能被其所污秽,等发现得时候已然是晚了。

    非但如此,这东西一个人碰到了,只要没有立刻除去,那么其余人也可能会沾染到,而且你不知道是否有人看到虚空邪神而不自知。如是找不到正确应对方法的话,你越是去较劲对抗,那么结果愈是不妙。

    这时有一位玄尊上来问道:“戴廷执,元夏方面现在看来自顾不暇,可要我们出面,先将那些外身都是处理了么?”

    戴廷执想了想,道:“这里不必我们出手,去将阵势撤稍稍回来一些便可。”

    那位玄尊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哪怕只是外身,对于虚空邪神也同样是可以被吞食的对象,哪怕他们不动手,也一样有人会为他们代劳。

    他点了点头,便通传下方,令诸人挪动阵位,将阵势往后稍稍收敛几分。

    在这么做之后没多久,众人便就见到,那些外身突兀的一个接一个的消失了,好似虚空之中有一张看不见的无形巨口将这些人都是吞没下了去。

    戴廷执凝目看着,这些东西力量又变强了,

    虚空邪神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天夏利用各种手段清理此辈,并拿去炼造外身,长久这般行为也是使得虚空邪神的力量在相应提升,比之以往更加难以对付,

    而反过来,修士对其而言更是大补药,吞夺修士的越多,虚空邪神应对修道人的能力也就越是强横。

    这短短片刻,不知道多少元夏修士入了虚空邪神之口,其中不乏那些元夏的外世真人,那几乎就是在助长邪神之能。

    清穹上层,韦廷执也是看到了这一幕,他转首对陈首执提议道:“首执,戴廷执那里力量不足,不足以反攻,我们是否趁着现在元夏内乱攻杀彼辈?”

    ……

    ……

第一百四十章 引机逆空落

    陈首执却是否决了韦廷执的提议,他沉声道:“虚空邪神是不分敌我的,若是我们现在派遣人手出去,反而会攻袭于我。”

    他又言道:“何况元夏也不是真的失去反抗之力了,我出面与之对抗的话,我用来对付虚空邪神的方法当也会被此辈察觉并学了去,反而助其脱困,所以我宁可现在不动。”

    他转目看向壑界方向,虽然这里一上来就异常激烈,出乎双方之预料,其实那里才是元夏的主攻之地。

    然而壑界这里的情况,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

    尤道人此前结成大阵,阵法绵绵密密,依托着原本大阵叠加而上。外面被剥去一层后,后面又是筑起一层。

    尤其是他本人所在之地,根本道法流布,便有阵法生成。

    特别是这一回他还得到了清穹之气的支应,底气更足,随你在外面攻打,我自在里面起立阵机。

    元夏方面先是试探了下,觉得按照以前估量的攻击力量,要想攻到那核心所在,也不是不行,那恐怕要持续攻打个十天半月不可,这里面还不算天夏方面可能来的支援。

    凭着其中阵法立造的速度,或许他们只要被耽搁一会儿,就可能导之前的努力都是白费。

    那么唯有加大攻势了。

    于是他们商量下来后,又重新开始排布组织力量,这是很正常的调配,大约半天之内就可以完成。

    可不曾想,攻打天夏那一路因为虚空邪神的影响,导致传讯中断,这令进攻壑界这边的元夏势力发现了不对。

    他们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知道天夏是有镇道之宝的,生怕重蹈上回覆辙,在不得结果之前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反是唯恐天夏这个时候来围剿他们,故此反而收敛了一些,迟迟没有什么动作。

    尤道人身边有训天道章负责传讯,知道此刻是怎么回事,于是他不去管其他,调动壑界所有上层,抓紧时机修补筑立阵法。

    清穹上层,林廷执看着虚空之外,元夏巨舟被虚空恶邪所包裹,显然还没有找准对策,他略觉可惜道:“元夏陷入混乱,这委实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若不给足够制压,若是拖延下去,元夏方面一定会找出破解之道的。”

    陈首执越是这个时候,越是沉稳,他不为外面的形势所动,沉声道:“继续等。”

    他心中自有判断,明白决胜之机还远未到来。元夏虽乱,可是真正的上层修士未动,隐于背后准备反制他们的镇道之宝也未动。

    他若是现在就派遣人上去,虽然可以一点战果,能够杀戮一些敌人,可是于大局无补。

    反而敌方一旦有所准备,那么他们损失会更大。

    他们现在还不能和元夏比拼消耗,元夏就算损折了眼下这些人不算什么,这一批打杀了,还会再来一批,可天夏要是因此损折了前往攻袭的人手,那却是伤元气的事情。

    所以他还需要一个镇道之宝用以护持,光凭“天岁针”,还无法发动反攻,特别是天岁针已然有所暴露的情形下,更需慎重。

    而几位执摄此刻正在祭炼之中,祭炼本身不需要多少时间,但是成就需要等待天时,天时一到,便自会到来。

    而此刻另一驾元夏巨舟之上,那两名求全道法之人坐于云台法驾之上,周身清气环绕,遮护内外身神,蔽绝一切外邪进入。

    这人一名“丰神常”,一名“岳清泽”,俱是外世修道人出身。他们方才感应到不对时,也是不慎沾染了邪秽之气,但是毕竟功行摆在那里,瞬间就将溯气而来的虚空邪神给斩除了。

    可他们也不敢贸然再去外感,此刻只是通过一个法器观看着外间情势,并且保持着一定的警惕,因为也不知道,这些秽恶之物中有没有与他们功行相近的。

    且他们还认为,不能忽略天夏方面。天夏一直不动,是不想动,还是在等机会?所以他们更不好轻动了。

    丰神常此刻看着各个元夏飞舟之上一片浑噩,怎么也看不清晰,像是虚实变幻不定,显然都是中了那秽恶手段了,他道:“岳道友,看来如果我们不出手,凭下殿这些人是没法应付了。”

    岳清泽眼神之中有莫名光芒闪烁一下,道:“我方才思来想去,觉得一个办法,可以化解眼前难题。”

    丰神常道:“什么办法,道友不妨说来听听?”

    岳清泽伸手一指那一处虚空世域,道:“道友看到那一处了么,正是天夏修道人存身之所在。那里并不怕被那些秽恶之物的侵蚀,正是因为外围有独特阵势遮护之故。

    若是你我二人合力,将这几驾元夏之舟一同推入那阵中,依靠这阵力庇佑,当可躲过这些恶邪的侵染!”

    丰神常听了,不觉眼前一亮,赞叹道:“好主意!”

    元夏巨舟十分坚牢,本来就有冲撞阵法之能,而天夏阵法方才已是试探过了,至少最外围还没到能击破巨舟的层次。

    而依靠着天夏的阵法遮蔽邪秽,以敌之矛攻敌之攻,确实可以预想不到的效果,并且入得那阵中后,逐去了秽恶,巨舟之上所有人当都可清醒过来,并对天夏展开反击。

    这一切看起来都可解决了,不过……

    他一抚须,有些犹豫,道:“只是,道友可曾想过……”

    岳清泽替他说道:“只是这么一样来,因为送去的就全数都是修士正身,而非外身了,那里面有两名下殿司议,要是出了问题,我等便是出于解困之心,最后还是没能解决问题,回去之后也难免要受责罚,是不是?”

    丰神常默然不言。

    岳清泽道:“可是道友且想想,我等若是坐此不动,这两位司议就能保全性命么?但是推此舟入阵中,不但能解此祸患,或还形成反攻之势,若是见机不对,大不了我们接了这两个司议离去,只要救了这二位,其余人都是抛下,那也不算有过,而是有功!”

    其他人对比两个司议,全扔了他们也无所谓,这点损失对元夏算得什么,他们虽非元夏人,但却是求全道法之人,就算元夏也要给点脸面。

    丰神常却是慎重提醒他道:“道友想的是不错,可别忘了,天夏亦有不知数目的求全道法的上修,若是有人过来阻拦截杀我等,我们可不见得能顺利把人节奏。”

    岳清泽道:“道友,太过慎重了,眼下我们是为了解除危局,万事怎么可能都是算定?况且除了我们二人之外,后面还有镇道之宝所接应,他们是绝不会放弃两位司议的,见我们去救定然会全力相助,到时候还怕走不出来么?”

    说完之后,他又加了一句,“丰道友,除此之外,我们可没有别的办法了,而我们在这里多耽搁一刻,两位司议就多一分凶险。”

    丰神常本来有些举棋不定,听了他这话,终于下了决心,他叹道:“也罢,就随道友做得此事,只是道友,此一步走出,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岳清泽却是道:“你我若得这滔天大功,元夏允许于我开世之事当就能成了,那可当着立下

    丰神常道:“那过后再吧,现下多想无益。”

    两人议定下来,便坐定法驾,各自运使元夏给予的阵器法袍,法力霎时提升至巅峰,同时根本道法向外扩张而出。

    虚空邪神发现他们法力气机,纷纷试图往他们心神之中渗透,然而未曾达到他们这个层次,立刻就被二人发觉了,被一层法力屏障所阻挡,根本侵入不进来。

    而那三驾元夏巨舟则在他们二人法力推动之下,先是缓缓越过两界之门,随后骤然一疾,往着虚空世域方向急坠而去!

    武廷执在道宫阶台之上看到这一幕,眼中精光泛起,他一挥袖,一道法力和两条无形金链从虚空之中穿射而出,直落至元夏巨舟之上,竟是将其势头一把拽住!

    岳清泽和丰神常二人早有准备,二人各起一指,顿将锁链抵住,一瞬之后,其中两座巨舟又是从中挣脱了出来。

    第一驾元夏巨舟轰然撞在了虚空世域那个光茧之上,随后是第二驾,而第三驾也是在两人合力之下从武廷执手中推动向下,可终究势头被阻了一阻,轰然落下之后,只是将阵璧撞得摇颤不已,并未能突破进去。

    可是两人却是一笑,因为这般却是刚好,既被阵势所阻,又不会太过深入,使他们无从救援。

    戴廷执见阵璧上方陡然出现了无数裂隙,虽然这些裂隙在自行修复,可是看去格外缓慢。

    他目光一挪,见到虚空恶邪在己方阵力围堵之下正在逐渐从元夏巨舟上退去,他马上分辨出了此辈之用意,这是借他们之手驱逐虚空邪神,这番算计倒是精明。

    立于他旁处的玄尊也是看出来了,言道:“廷执,我们是否将阵势再是收缩一些回来?”

    戴廷执道:“不急,现在他们是靠着阵法遮护,可他们仍是被虚空邪神包围着,无法去到外面,我们要找寻一个合适时机做此事。”

    那玄尊忧心道:“就怕元夏有什么后手,怕就没有机会了,恐怕还会给此辈侵入进来。”

    戴廷执道:“道友是担心对面有镇道之宝牵连进来,反使我弄巧成拙吧?可事有大小之分,我等要着眼大局,若是能把对面的镇道之宝吸引出来,让玄廷知道那是什么,如此就算放弃此处,那也是值得的!”

    ……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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