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武侠修真玄浑道章TXT下载玄浑道章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玄浑道章全文阅读

作者:误道者     玄浑道章txt下载     玄浑道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六章 指划断虚身

    张御道法一击破毁支道人外身,从方才其人应对上看,差不多已是了解了此人之手段了。

    虽然外身与正身比较起来还有一定差距,但是根本道法是不会变的,其人所能额外借助的,无非就是阵器或者镇道之宝。

    阵器他自可应付,至于镇道之宝,则有玄廷在后面负责照看,对方若有运使,自会他不必为此担心。

    故是他也不必再留在此间,他身外心光一放,霎时撑开界域,从这方天地里面遁身而出。

    支道人站在梭舟之中,露出了惊异之色,方才只是一照面间,他的外身就被消杀了,由于过程太过短促,他根本没有弄明白方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只是感应之中,好似自己的根本道法非但压制不了对面,反似被对方所克制。

    这让他警惕了起来。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走,这是他的斗战理念,不过一来是他今朝没有退路了,二来他也不是一个人到此,也未必会输了。

    为了遏制对手,也为了搞清楚对面的状况,他一挥袖,再一次派遣出了一具外身,同时他又对左右三名寄虚修道人言道:“还要劳烦三位道友。”

    这三名修道人正身都没有到来,只是外身到此,听他调用。虽然求全道法之人更好,但这般人不可能听他指使的,况且他还是代罪之身,故是只有这些境界在他之下的修士跟随。

    虽然这几人功行差了一点,但是手持法器,多少还能牵制一二。

    就在这时,他见前方那方世域之中光芒一闪,却是张御遁破界域,自里踏步出来,而与此同时,其背后的道箓又是多出了一个“镇”字,而那股令人惊悚的感觉又一次在心头浮现了。

    他感觉自己不能任由其继续下去,哪怕不是能克压,也需加以牵制,当即再是催促自身和那三名修士的外身一齐张御所在杀来。

    张御看着过来数人,把袖一挥,一道浩浩荡荡的清气荡开,那三个道人的外身直接消失不见,到他这等层次,根本道法一出,法力道行不及他之人是没有加入斗战的资格的。

    就算是支道人的外身,也一样没有抵抗之力,只是稍一接触,就如方才一般于一瞬之间破碎而去。

    此人的根本道法压根就扭转不动他的“正御中天”。

    一名修道人根本道法的运用通常取决于其自身驾驭,可以很强,也可以很弱,但是有的时候就是抵挡不住他人的根本道法。

    这是因为不能忽略根本道法是从修道人自身阐发而出的,你若是以往修行和积累就不如他人,那又凭什么你的根本道法定然能胜过别人呢?

    偶尔道法上的克压那也只是因为特殊性所致,但这个道理并不是普遍的。

    支道人此刻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尽管很难接受,可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现实。

    根本道法比不过,那就唯有用阵器辅助了。

    他伸出手去,按在了梭舟舱中一方玉石之上,整个梭舟霎时一亮,一道惨白色的光华从梭舟之上放出,其中还有一粒光丸,直奔张御而去。

    张御看着那光丸过来,根本不去躲避,只是一弹指,就将此物直接震裂消散,至于那道光华,到了面前,他没有用什么其他手段,直接他被浑厚的心光所泯灭,丝毫进不了内圈。

    而此时此刻,随着一声宏大道音响起,又是一个“绝”字在后方道箓上面显现而出。

    支道人站在上方,眼见六个道箓还有最后一个字未曾出现,也是焦躁起来,不断使出各种手段试图阻止。

    但是这等举动没有用处,所有攻袭到了张御身外,都被他身外那一团清气所解化,似是无物可以与之相触。

    张御也是不为所动,随着他口中喝出了最后一个道声,他感觉自身气意霎时沟通到了那一个高渺之所在。随后他眸光一闪,对着下方就是一指。

    蓦然间,支道人感觉有一股莫大恐怖涌上心头,他想也不想,身上光华一闪,消失无踪,却是遁入到了另一处辟开的世域之中。

    张御此一击并不是针对支道人,主要对付的是那一头怪物,其余只是稍加威慑罢了,此人躲开了他也不去管,稍候再去处置,先把眼前的料理了。

    随着他一指点出,却似是有一声哀鸣传出,那一头趴伏在屹界之上的水蛭状怪物竟是从虚无之中化显出来,变作了实质。

    其身上同时出现了无数裂纹,再是大块大块的剥落,化作无数碎砾坠落到了那屹界之中,最后成了屹界虚空之中的大片碎星。

    支道人则是神情变得难看无比,这头“须奴”与他有着法契牵连,其这一亡,他自己也是性命难保,且他已经感受到自身神气已经缓缓从感应淡去了。

    与其坐以待毙,那还不如最后博上一把。

    他心下一发狠,从袖中取拿出来了一枚丹丸,直接吞服了下去。

    此丹丸能激引他的法力,使之往上不断提升,但若是运使不畅,或者来不及将提升的力量发挥出去,那么就会爆裂而亡。

    此时他自然不会在乎这些了。

    他向前一倾身,从梭舟之内直接遁出,却是没有冲向张御,而是冲向了屹界,并准备到了那里之后以自身全部道行为冲撞此界。

    当一个求全道法的修道人将自身全部力量于一瞬间宣泄出去,那力量是极其可怕的,足够对一方世域造成严重破坏,而且还会留下余气,持续不断的破坏地陆,使之再难以成为生灵存驻繁衍之所在。

    况且他还会于同时运转自身的根本道法,进一步加强这等破坏程度。

    他想得很好,如果张御要阻止,那么就必须自己来承受,若是不阻止,那么破坏此世的目的也是达成一半了。

    张御一看他的举动,便知他的想法。他的应对方法很简单,于此时淡然喝出了一声道音:“敕、镇!”

    此声一出,支道人本来穿空而去的遁光骤然一顿,混身上下那涌动暴虐的法力竟是被生生被压了下去。

    尽管支道人的法力因为丹丸之助提升了,但较之他仍然是差了他一线,尤其是这些法力暴乱异常,一点也不似同辈修道人那般凝练坚实,故是轻而易举就被他的言印所克压了。

    支道人在他面前表现的如此孱弱其实也不奇怪,当初其人作为主攻壑界的一方,而不是被派遣到天夏和岳、丰二人待在一处,那正是因为他是三人之中最弱的一个。

    从根本道法到法力都是不如人,但是他同时又是对下殿最忠诚的一个,所以派遣他来攻打壑界,顺便获取功劳,奈何最后失败。

    其人此刻受言印之阻后,法力紊乱了一瞬,忙是试着抚平再是接续上去,可是斗战之中哪有这么多机会,虚空之中,忽有一道剑光闪过,顿觉气机一滞,他再是抬手一看,便见自己身躯正是寸寸崩裂。

    他朝着屹界缓缓伸出手去,似想拿捏住什么,最后却是在一阵升腾光焰之中轰然化散了去。

    张御意念一动,将蝉鸣剑收了回来,本来还想顺势斩杀此人之神气,但是却发现,此人神气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故此人已是形神俱灭了。

    似是感受到支道人败亡,这时那舟梭一闪,却是一道光虹过来,直接将之摄了去,这无疑是那“乘青鸿羽”了。

    此舟若得回转,那么就能将两人斗战的景象带了回去,但是这个时候,却又有一道闪光自虚空之中跃跳而出,一闪之后,就将乘青鸿羽挪去不见,那梭舟则是被排斥了出来,停落在了虚宇之中。

    却是陈首执祭出了“离空闪”,将“乘青鸿羽”隔绝了去。

    张御一见,哪会错过这等机会,起意一引,便将此无主梭舟摄拿了过来,这阵器似还在不挣动,似要逃脱出去,但在他捉拿之下没有任何作用,被他强行收纳入心光之中。

    他往天夏那边看了一眼,这里斗战这一结束,元夏那边似也有所察觉,那股威胁之感也是退了去。

    似乎只是一场尝试性的突袭。

    应该也只是为了试探下这等怪物是否有用,他敢肯定,下来类似手法也有不少,不过今日到场的修道人,除了支道人几乎都是外身,实际上,元夏完全可以不用派遣修道人到来,只用外身斗战。

    他猜测下来的斗战极可能会如此,那么就是正式进入消耗战了,拼的也是双方的底蕴积蓄了,这里对天夏其实是不利的,但并不是完全没有应对的方法。

    思索了一阵后,他意识一动,就往天夏遁返。

    待回到了上层,他落到了一处法坛之上,唤来明周道人关照了一声,少顷,林廷执来到了此间。

    两人见过礼后,张御一挥袖,将那梭舟放了出来,道:“林廷执,此前并未在元夏那里见到相类似之物,这东西很可能是出于外世的技艺,只是经过了元夏的出手改换。”

    林廷执看了几眼,若有所思道:“此物倒是值得探究一二。”

    ……

    ……

第一百五十七章 数策取正攻

    张御与林廷执别过之后,望向虚宇方向,确认再无敌人残留外间。

    这次除了支道人这一路外,其余人全程都没有出现。可这副样子天夏反而不能轻举妄动,未知的来敌方才是威胁最大的。

    他回到了道宫之内,见得左右偏殿之中,一股青气、一股白气在殿上盘旋壮大,白朢、青朔二人正在修持之中。

    再过一段时日,这二人或便可得成道法。只是此二人虽与他一气同源,可连他也不知两人道法会是什么。

    他走入殿中,在榻上坐定,伸手揉着跑来身边挨着的妙丹君,回顾方才之战。

    虽然支道人道法不及他,照面就被他所打杀,且连名姓都未曾留下,可其人道法不是没有可取之处,每一个修道人都有长处短处,再说单打独斗不及他,可是群战的话,此人道法可不见得会表现的弱了。

    在他看来,支道人的根本道法用于己身而不是发于外,或者找另一个人配合,或许更能起到作用,当然,这对于他都没有用处,终究是道法上有差距。

    这也给他提了一个醒,假设真是遇到根本道法上胜于自己之人,要么和别人配合,要么提先躲避,总之不能硬拼,要灵活一些。

    不过要是等到白朢、青朔二人也是得了道法,那么这等道理上存在的疏漏也能补上了。

    元夏,元上殿。

    上殿诸司议正聚在一处谈论了此回突袭。

    “这次又失败了么?”

    黄司议道:“据下殿所言,天夏这回守得很稳,明明我们是突袭,又以镇道之宝遮蔽了感应,可天夏却好像提前有了防备,足见此辈眼光高明,并且布置上没有任何疏忽。”

    慕司议道:“天夏与其他外世不同,在对那些外世开战之时,彼辈对我们通常是一无所知,而天夏则不然,对于我元夏有一定的了解了,实力也不弱,这样我们各种惯常用的方法我看下来就不必用了。”

    段司议呵了一声,道:“这些事我早便说过,可是没人愿意理会。下殿这次失机,又有什么借口?”

    兰司议道:“诸位,不管怎么说,这是下殿将功折罪之举,也无需我们出力,事先已经说明可能会失机,既然人已经败亡,再多说什么也没有什么意义了,还是想想下一步要如何做。”

    慕司议此刻出声道:“诸世道建言,鉴于我元上殿几次行事不利,他们可动用各世道之力,一举覆亡天夏。”

    段司议冷笑道:“我还不知道他们打得什么主意?不过是主导分享终道的权柄罢了,他们却是想太多了,不过几次小挫,又算得什么。”

    元上殿想要拿捏权柄大部,怎么可能让别人来分润呢?只会另外用一部分力气压制他人。

    有司议问道:“那下来如何?”

    万道人缓缓道:“既然急进之法无用,那就采取稳攻策略吧。”

    所谓稳攻策略,就是不停派遣飞舟、外身、阵器等物,持续不间断的攻袭天夏及其附近其他世域。

    外身没了可以再造,飞舟阵器没了可以再炼,总之靠着元夏覆灭万世的底蕴和天夏比拼消耗,看谁先撑不下去。

    在这方面,元夏有着绝对的底气。只是这等办法用时长久,就是比拼耐心,而且可能随着时间推移,会有人许多人找借口加入进来,所以一开始不被他们所采用,但是现在看,唯有用这办法较为稳妥,而且当中还是可以随时调整策略的。

    段司议忽然问道:“那个上次到来的天夏驻使如何,似乎没什么用了,需要处理掉么?”

    兰司议开口道:“兰某以为,还是由的他在哪里好了,说不定还能有些用处。”

    诸司议也没有什么意见,这只是一桩小事,留与不留都无妨碍。

    上殿有了决定之后,便即开始了调遣整顿。

    元夏这回认真了许多,上下两殿暂时放下一些矛盾,因为一旦用稳妥之法,诸世道可能会设法争夺元上殿权柄,而在这方面,他们的利益暂时是一致的。

    金郅行作为驻使,也是发现了元夏变化,这等大规模调动是瞒不了人的,立刻就此分明暗两路送报了回去。

    元夏也没有打算遮掩,因为这等战术是堂堂正正的,就是以硬实力去碾压他人,无论金郅行是否报给天夏,结果没什么两样,金郅行报回去,说不定还能给些压力,只是这需要较为长的一段准备时日。

    在收到了金郅行的消息后,陈首执很重视此事,立刻把诸位廷执唤了过来,并把报书分送与诸人观看,并道:“诸位对此有何建言?”

    钟廷执道:“阵器配合外身,此法没有别的应对办法,唯有坚守,此是真正考验,就看我天夏能否支撑了。”

    陈首执道:“长孙廷执,你那里准备的如何了?”

    长孙廷执回道:“已然大致稳妥,但是大战起来,外身消耗可能极大,我们不似元夏有稳定的天序,能够炼造出大批完全一般的外身,总有一些会有上下,这可能会对斗战之力有些许影响。”

    玉素道人道:“这却无碍,数目一多,除非道行极高,否则个人上下一点差别,并不影响大局。”

    戴廷执道:“我们有我们的长处,在虚空之中我们有虚空邪神的遮挡,虽非盟友,可当会替我们分担部分压力。“

    张御略作思索,道:“元夏外身入我天夏之后想要稳定,那必须要有诸如“负天图”这般的镇道之宝作以遮护,不然定会受到大混沌的影响,也无法维持稳固。

    若是我们要反制元夏,那就是必须断掉镇道之宝的影响,但是这样一来,就很可能会陷入镇道之宝之争。”

    诸廷执都是沉思起来,因为比较这方面,天夏同样也是弱势一方。

    玉素道人开口道:“但这是必须要争的,我们不争,元夏也会逼着我们争,我们就与他们打上一场!”

    邓景道:“玉素道友说得是。就算元夏镇道之宝比我们多,也无可能动用全部,邓某并不担心眼下,毕竟元夏用此法就是承认短时间拿不下我们,唯一可虑,就是我们将自身的镇道之宝都是暴露出去后,那么极易在以后遭到克制。”

    陈首执沉声道:“这是避免不了的,我们不可能不用,只能尽力用在关键的时候,关于镇道之宝,我会去与诸位执摄商议的。”

    下来诸廷执商量了下每一人所要承担的事机,便各自散去。

    武廷执从议殿出来,就来至镇狱深处,来到了一座灵光界域之中,这里专门关押求全道法之人的地方。

    上宸天的灵都道人便关押在此。

    不过与其他人不同,天夏对这位并没有对其有多少束缚,因为这位是承认战败,自愿囚禁在此,似方景凛等辈,那就是单独被镇压的。

    武廷执走入进来,见到灵都道人困坐坛池之中,他目光往下看下来。

    灵都道人有所察觉,从定中退出,抬眼看来,道:“武道兄,无事你不会来此。”

    武廷执道:“外面有些情势有变,武某感觉有必要说与灵都道兄你知晓。”

    灵都道人道:“能让武道兄特意来说的,那定然不是什么小事了,灵都倒是愿意一闻。”

    武廷执这时便将元夏之事,还有近来两家对抗挑了一些说与其人知晓。

    灵都道人也是第一次听到元夏之事,尤其是得知天夏只是元夏之化演,并且元夏覆灭万世之举,也是不觉心中震撼。因为这着实出乎他原先的所想,颠覆了他以往所知,但他好歹是求全道法之人,很快平息了心绪。

    他叹道:“原来还有这等变故,这倒是始料未及。”他摇了摇头,“祖师也从未说过,不过天夏诸位道兄能做出这般及时应对,看来是提先知晓此事了,嗯,若说庄道兄得知此事,那我是一点也不奇怪。”

    武廷执沉声道:“庄首执已然卸任了,他如今已是功成上境了。”

    “哦?”

    灵都道人猛地抬头看来,这个消息比听到元夏之事时更让他为之震动。

    过去成就上境之人也就是那几位祖师,此后再也不见。他曾一直以为,这是后人跳脱不出前人道法窠臼之故。

    但当听到元夏之事,得知诸位大能的情形,他又隐隐猜到这里面可能另有缘由,或许本来就是不能,可是庄道人的事却是明明白白告诉他这是可以的。

    他想了想,才道:“武道兄,今日来寻我,可是要我出去对抗天夏么?我曾经说过,我想看到你们天夏走到哪一步,现在便想看看,你们能否对抗元夏了。”

    武廷执沉声道:“我此来并非是劝道兄出去为我天夏征战,而是想说,若是天夏不存,上宸天道脉自也不存,如果你有什么话要对传继者言,那么可以早点说了,晚了或许便没此机会了。”

    灵都道人沉吟一下,道:“原来如此。”他抬首道:“那么就请武道兄安排一处地界,我与他们谈上几句吧。”

    武廷执明白他的意思,好歹也曾是一方尊长,不愿意让后辈和同道看到自己被拘禁的样子,他道:“我会替你安排的。”

    ……

    ……

第一百五十六章 求道当论法

    灵都道人被武廷执安排到了一处法坛之上,并且还给他送来了不少关于元夏的典籍书册。

    两日之中,他一直在查看书册,了解关于元夏的各种事机。

    越是了解,越是皱眉。元夏覆灭万世,底蕴之上不知胜过天夏多少,这场对抗,天夏无疑是趋于弱势的。

    当然,弱势不一定不能赢,不然上宸天当初早就放弃抵抗了,也没必要和天夏对抗了。只是从纸面上和他了解的地方来看,天夏对元夏几乎没有什么太大优势,但可能天夏也有一些他所不知道的倚仗。

    再说没有哪个势力是愿意束手待毙的,反抗不一定亡,但是不反抗那是一定会亡的。

    他又想到了庄执摄,这位一成就,意味着天夏贯通了上下之路,假设天夏更多上境大能出现,那么此战还真是难说。

    法坛之外,有一头飞鸟振翅飞来,到了台沿边缘,落地化作一名神人童子,对他打一个揖,道:“灵都上真,赢真人和鱼真人已经到了云海之外,是现在见他们二位么?”

    灵都道人道:“那就让他们来此吧,我不是你们的客人,只是你们的囚徒罢了,这事不用问我。”

    那神人童子没说什么,再是一揖,就对外发出了一道传讯。

    过了一会儿,赢冲与鱼灵璧二人乘飞车而来,在平台之上落定,自车上下来后,两人皆是与他见礼。

    赢冲稽首一礼,道:“灵都师兄。”

    鱼灵璧则是一拜,道:“弟子拜见上真。”

    灵都道人道:“今日无有灵都,只有一个上宸天过去的修道人,两位来我面前坐下说话吧。”

    赢冲对着鱼灵璧点了下头,两人都是来至灵都道人面前坐定下来,后者令神人童子招呼了两杯茶,也不让其退走,便直接言道:“赢道友,我困顿此地多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多少事,你可能说与我知晓么?“

    赢冲道:“自是可以。”

    他很有耐心的讲述了一些事,包括上宸天被天夏安抚之后内部的事机,还有天夏遭遇元夏后的一些应对。说得很详细,至少把他所了解到的可以说的都讲明白了。

    灵都道人听罢之后,感叹道:“天夏虽是覆我,更是压制了我派之道念,可好歹保存了我上宸天之道脉,传继未绝,但是元夏却是要将我彻底毁去的。甚至连我三位祖师都有可能断弃原先之所思,那么天夏被覆亡之日,我上宸天就是彻底被毁绝之日了。”

    说到此,他加重语气道:“这是不能容许的。”他看向鱼灵璧,道:“灵璧。”

    鱼灵璧道:“上真,弟子在此。“

    灵都道人言道:“在元夏未退之前,你尽一切可能协助天夏,就算自身身陨,也不得退缩,但你也要懂得灵活变通,可知道么?”

    鱼灵璧认真道:“弟子明白的。”

    灵都道人看向赢冲,道:“赢道友,事情你都清楚,不用我来多关照了。”他这时一点眉心,从中取出一缕青气,道:“此物你拿去,当能与灵璧合力驾驭青灵天枝。”

    赢冲看见此气,眼底微微激动,但是又收敛下去,他对着灵都道人打一个稽首,道:“多谢上真成全了。”

    灵都道人叹道:“此物早该给你的,但是你明白,我总是不放心,不过现在么,局势不同,你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赢冲肃容打一个稽首,他没有说话,但是一切都在这一礼之中。

    灵都道人这时一挥袖,道:“该是知道的都已是知道了,该说的也都已说了,你们二位走吧。”

    鱼灵璧这时忽然道:“上真,只要你愿意助战,天夏一定是会放你出来的,三位祖师也与天夏诸位执摄联手,为何上真不肯出来呢?”

    灵都道人看他一眼,道:“赢冲,你带她走吧。”

    赢冲应了一声,道:“鱼真人,走吧。”

    鱼灵璧站起万福一礼,就与赢冲一同乘上飞车,往回飞转,在半路之上,她问道:“上真为何不愿出来?”

    赢冲沉默片刻,才道:“上真这是为了我上宸天道脉着想啊,如果上真出手,那么上宸天一脉仍是以上真为主,而以上真的身份,纵然能击败元夏,最多也只是赎清以往过错,于上宸天并无大益。反而有拖累之嫌。

    而在鱼真人你手中,天夏则更能容忍,也能记得你的功劳。上真自承罪责,正是为了不使我等负累,虽有弊端,可于长远却有好处。”

    说到这里,他认真看向鱼灵璧,道:“鱼真人,这一切还要靠你啊,你若能道行上去,上宸天一脉兴复不难,虽然再无法成就以往之道派,可道法传承却是能够顺利继传下去了。”

    鱼灵璧默默点头,她也是冰雪聪明之人,隐隐能察觉到灵都道人的意思,可是察觉归察觉,她仍是感觉自己承担不起来这等重担,所以下意识回避了这个可能。

    现在赢冲点破,她倒是觉得一定灵光从身心之中绽放开来,将心中长久以来的迟疑迷茫也是一并拭去,她对赢冲一礼,道:“多谢赢真人点醒了。”

    赢冲还有一礼,道:“这是赢某该为之事,鱼真人,今日灵都上真做出的决定,也该由你告知玄廷,好让玄廷知悉情由。”

    鱼灵璧道:“是。”

    诸廷执在议殿之上各领其职后,各自散去准备下一次斗战。张御除了守正宫日常事务之外,则还需负责排布屹界及其余后续扶托的界域之事,这其中包括了布防和传道。

    虽然事机较多,但这也从侧面反映了他在玄廷中的地位。也唯有他,无论从功行和威望上都合适做此事。

    只是这一次,他分身落至屹界后,却是发现此界之内的元气正在增加之中。

    这等变化很是突然,于是稍稍一察,便知缘由所在。

    这可能是上次他杀死了那个巨大怪物,其残躯落至入此方天地之故。

    玄廷于之前为此物特意问过了蔡司议,知道了这东西名唤“须奴”,其作用就是用来吞夺天地的,且来此之前,应当不止是吞过一个界域,故是现在一亡,可能余下精气就是全数反哺到了屹界之中了,却是使得此界稳固了一些。

    这样的话,似乎还能另行开辟一条战线出来。

    要知如今第三个天地已是在扶托之中。天夏的策略便是,你打一个天地我便扶托一个出来,你要么攻灭元夏,不然我迟早恢复万世存驻之旧观。

    不过不知道是为何,屹界之人无论资才还是天地灵华本身,都是比不上壑界。有廷执判断,这可能是短时间扶托天地,导致天地元气会呈现衰减之势。

    但更多人认为,界域起势当是呈现波浪之状,有高必有低,壑界也未必就是位于高浪之下,屹界也未必位于低潮之中。

    他也是赞同后一种观点的。

    但是有一个情况,根基不固的天地很难布置出强有力的阵势,就像草木若根底扎不牢,那是一推就倒的,现在屹界倒像是立得住的样子了。

    可正如先前所言,元夏不可能同时守御数处地界,所以有些是必须要放弃的。现在的力量,即便整合了诸道脉,守御两至三处天地已然是极限了,下来应该不会再有所增加了。

    他望向下方,此界之人本来撤走了,现在正在这里试着布置简易阵法,但接下来许是可以布置更多。

    时间拖得越长,准备越充分。可是元夏那里同样如此,下来便是真正的考验了,考验天夏能否在即将到来的浪潮中坚守住了。

    而在分身在此的时候,风道人找到了他正身这处,与对弈论道。

    棋至半途,风道人说出了自己的来意,道:“张道友,今日寻过来,风某是想着,元夏既然在调动人手,那么需要一定时间,在未准备好之前,不可能仓促来攻,我有一段余裕。

    风某如今能得寄虚,那么他人亦能得,壑界之中也有几位修玄法的道友,得道友之传法,亦不弱于我本土之玄修。故是风某想唤来一众玄法玄尊,一同来一场论道大会,互相借鉴一二,并想请道友坐镇此会,以为主持。“

    张御落下一子,微微点头,道:“此是好事。”

    先前他也有过这样的考虑,只是他不做此事,那是因为所有事不能他一个人来做。他相信玄修之中自有杰出之士,而且相对来说,他是辟道之人,由他出面,总有一种他能做到别人未必能做到之感。

    但是风道人却是第二个成就寄虚之人,这却是更能鼓舞人心,也容易让人有一个追逐的目标。

    他道:“玄修乃是万众之法,越多同道到达上境,则玄法越是兴盛。我赞同道友之建言。不过玄法亦可不排斥真法,许多地方亦是借鉴真法,越往上走越是如此,故也当邀请几位真法前来。”

    风道人道:“如此会否有不谐之处?“一众玄法大会来几个真修,恐怕双方都会觉得不适应吧?

    张御道:“这倒不会,此一回论法,我欲请晁廷执到此做个见证。”

    ……

    ……

第一百五十九章 诸法皆为用

    “晁廷执?”风道人一怔,“为何请晁廷执来此?”

    他对晁廷执本人倒并无偏见,只是这一位又不懂玄法,而且说话行事向来喜欢挑刺,有这位在场,谈论道法可未必能顺利进行下去啊。

    张御道:“风道友是希望这场论道只谈好事还是只谈坏事?”

    风道人知道他话语中的意思,毫不迟疑道:“自然不是在那里歌功颂德,光是谈论玄法之妙又何用?当是设法找寻到各自道法上的弊端才好,越是辩讨,道理越明,则对玄法越有益。”

    张御道:“那么晁廷执就是最为合适的人选了。他对玄法是不懂,可是他的道行在这里,对各人之利弊一观便明,能给我等指出错漏,不要怕被他说,被他说了,才能加以改进,要知平时可找不来这等机会。”

    风道人恍然,他笑道:“这么说,若能请来这位,倒是我等占便宜了?”

    张御道:“也可如此说,另外,晁廷执在玄廷之上负责监察内外一众人等,我等论道之会,请他到场也不算突兀。”

    风道人神情稍稍严肃了一些,点了点头。

    虽然如今因为玄廷的支持,真修玄修之间的冲突减少了,可玄法真法的矛盾不能说就不存在了,只是被更大的矛盾所掩盖罢了。

    而且许多真修从云海之中直接被拉出来做事,肯定有一些人心中是有所不满的,有些人甚至还认为是玄修在弄事。

    故是行事的确需要注意一点,玄法玄修聚会,也该请几位真修到场,而晁廷执就很合适,有这位到场,没人再会多说什么。

    他想了想,道:“那是否还要请其他道友呢?”

    张御道:“我会把焦尧道友请来。”

    风道人一转念,这也好,这头老龙现在算半落在守正宫中,但又不完全算是守正宫的人,而且这位可是摘取了上乘功果的,寿岁也极长,可谓见多识广,这人若能说上几句修道上的经验之谈,也对众人不无裨益。

    他道:“风某再修书几封,看有没有同道愿来。”真修有这两人其实已是足够,但若有其他人至,也不是什么坏事。

    说过此事后,他目光落到棋局上,抬手落了一子,道:“张道友,元夏频频调动,动静不小,下来对阵此辈,当乃是一场硬仗了。

    不过按照首执的说法,我们也并非无有优势,与元夏之战乃是践道而行,越是与此辈交手,越能得道法之助,故是我们只要不败,便得愈战愈强,风某以为,玄法经此磨砺,过后想必能更上一层。”

    张御道:“与元夏之战,正好各方可借机验证自身之法,不止是我玄法。真法、造物,都是如此,只是我们并没有输掉再来过的机会,故这一战必须要胜,也不得不胜!”

    风道人点点头,他抬头看过来,道:“道友觉得,下一位成就寄虚之人,可能是谁人?”

    张御思量了一下,道:“我以为,这位当是应在高墨道友、施呈道友、万明道友这三人身上,其他道友也不是无此可能,但恐怕要稍晚一些了。”

    风道人欣喜道:“道友所思,与风某想法一般。”

    高墨且不说,功行道法都是与他相仿。而施呈当年可是与他们一并成为玄尊的,只是没有担任廷执之位罢了,其人资质也是极好的,现在请了一个出镇外宿的职事,派了分身在外镇守。

    这位性情不算张扬,很少与除他们之外的修道人结交,所以很容易被人所忽略,但实际上,其若是纠正了功行上的错处,那么是很可能追上他们的。

    而万明也不简单,沿着张御开辟之路成就玄尊,若不算他们这些借机上境之人,那么其人真正算得上是第二位成就玄法玄尊之人了,要是在他们之后步入寄虚之境也是有可能的。

    张御道:“如今能以玄法成就玄尊之人都是英才,只是只完固自身还是不够,作为先行之人,还需指引更多后辈迈入此境,才算是不负自身道行。”

    风道人深以为然,道:“风某也是应此之想,才决意开此法会,这回天夏这边召集之事便交给风某来做,只是壑界和屹界那处,却需要张道友先关照一声了。”

    张御道:“自是可以。”

    清穹之舟深处,陈首执从光幕之中走了出来,他方才已经是与几位执摄沟通过了,上层会继续炼造合适的镇道之宝。

    但镇道之宝是有数的,不可能无止限的炼造,所以元夏可能现在所拥有的镇道之宝数目比他们多,但是给他们一定时间,还是可以赶上来的。

    尽管元夏从覆灭的外世中缴获了一些镇道之宝,但那是无法使用的,就如同那些上境大能的另一个自我意识一般,是不可能留存的。

    倒是元夏可能会利用一些不及镇道之宝但威能极大的利器,比如上次的“须奴”便是如此。这是值得注意的,因为不用一些手段很难降伏,但用了之后,一旦被元夏所察觉记下,下次恐怕就会被针对了。

    双方的对抗,拼的可不止是阵器、外身这些外物,还有内在的智慧和底蕴。

    天夏在这方面也要发挥自己的长处。

    陈首执思考过后,就命周道人唤了韦廷执到此,道:“元夏几番进攻我时,都是用了阵器冲撞破阵。此物简单易用,而我天夏亦有玄兵雷珠,雷珠我可让合适之人祭炼,但玄兵若是得利,亦可从旁弥补不足,韦廷执你询问下天工部,让他们试着在玄兵之上找寻突破,玄廷可以给予一定的帮助。”

    韦廷执应下道:“韦某会与几位大摄沟通一下,让他们给天工部传递消息。”

    玄廷虽然是位于统御上层,但是对内层的具体事务,他是不会越过玉京朝府去对下面指手画脚的,具体事机都是交由原尚台来安排。

    没有多久,原尚台的几位大摄就接到了玄廷的传命。因知造物玄兵在对抗元夏中可以起到作用,经过了一番商议,便向天工部发出了传旨,要求他们尽快在玄兵上面寻求突破。

    天工部诸吏接到上命,立刻找来了两位宗匠讨论了下,认为这是难得机会,因为以往玄廷一直限制他们对上层力量的追求,玄兵虽然不是上层生灵,但同样也是造物的一种,这或许是一个突破口。

    天工部内部达成一致后,很快向一十三上洲、四大府洲发出了一份召集文书,要求各洲遣擅长此道师匠及大匠到玉京汇合,共同研讨玄兵。

    而在东庭府洲,位于安州的天机工坊也是同样收到了传书。

    安小郎一个人没法做主,他寻到了武泽,道:“武大匠,现在天工部向天机院都在召集人手,不过上面并没有写我的名字,想来是对上次的事还有芥蒂。”

    武泽道:“这事武某去就好了。工坊这里少不了你,你也不必耗费心力去与那些大匠应付往来,你的才华不应该浪费在这上面。你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写下来,我会代替你问,回来后我会把交流心得拿给你看。”

    安小郎真心实意对武泽一礼,道:“多谢武大匠了。”

    他虽然自负,可却不敢瞧不起那些大匠宗匠,撇开人品不提,这些前辈的经验和知识都是异常宝贵的,但动辄八九十岁乃至上百岁的前辈却未必肯与他一个后辈交流。

    其实天工部有些人一直对他不肯交出伊帕尔以及莫契神族的技艺不满,所以哪怕他的技艺水准足够了,至今也没有给他一个大匠头衔。

    不止这样,据说还在有意栽培一些年轻后辈,努力让他们成为先成为大匠,这样最后就算不得不授予安小郎名位,最年轻大匠的头衔也落不到其头上了。

    安小郎倒不在乎这些事,他在乎的只有真正的技艺,哪怕他只有一个师匠的名头又如何?在东庭他受到的礼遇和大匠也没什么差别,甚至还有超过。

    武大匠眼镜背后颇有意味的目光,道:“其实这一次也是一个机会,他们做他们的,我们也可以做我们的么,看一看谁先突破看了,少郎你拥有更多他人所不知道的技艺,这是你的优势,如果你能走在前面,恐怕能将大匠名位一并解决了。”

    安小郎眼前一亮,他一拳砸在掌心,斗志满满道:“对啊,我们东庭的灵菌如今在各洲宿可是首屈一指,再加上老师交托给我的技艺,我却不信比不过天工部那些人!”

    东庭可是有着伏州这方宝库,这个伊帕尔神族曾经的神国如今几乎以一州之地供应着一十三洲七成以上的神异灵株,并且在数年前便开始在密林深处培育灵菌了,现在也是出成果了,其种类也是极为丰富,很受各方天机院的欢迎。

    再加上东庭府洲和玄府的支持,所以东庭天机工坊并不缺乏深研造物的基础。

    武大匠看着手中的传书,道:“天工部催的很急,还说要有专门的飞舟来接,看来我明日便要动身启程了,工坊内的一切就交给少郎你了。”

    安小郎拍着胸脯道:“放心吧,武大匠,我一定安排妥当。”

    ……

    ……

第一百六十章 风动浪亦涌

    泰阳学宫,瑶璃回到了位于校舍的宿处,开始准备明日的课业。

    因为她学习优秀,几乎每一门课业都是顶尖,所以现在是某位师教的助手,需要为师教帮助整理教材。这看着有些辛苦,但是这样的学子,才在学宫最前面的举荐名录上。

    而她还有另一个身份,那就是玄府的记名弟子。

    如今东庭玄府已不再是将无有资质的学子都是拒之门外了,任何对修道感兴趣,并且通过一定考校之人都可以加入,学习呼吸法和修道知识,了解修道之秘。

    在学业结束之后,记名弟子未必一定要做修道人,也可以去做其他事,可是他们对于修道人和修道是了解的,彼此间不会出现太大的隔阂。

    这也是玄府吸取了以往的经验,试图加强修道人与寻常学子之间的沟通,因为不定哪一天玄府的上层就是他们曾经的同学,交流起来不会有那么多障碍。

    早在半月之前,瑶璃的呼吸法有所成就,已经过了入道前的最后一关,现在的她,随时可以试着选择真修炼法或是去感悟大道之章。

    但是她没有去走出那一步。

    她走到了琉璃窗台边,先是拨弄了下自己栽种的神异植株,这是一株酒杯状的鲜红的花蕾,随着她的触碰,就晃动几下回应着,并发出雀鸟一般的声响。

    她在窗台上那洁白柔软的垫子上坐下,一只四足雪白的小猫跳了上来,晃动着尾巴趴在一边。

    她则是摊开书本,认真梳理誊写着笔记。

    窗台上那株花鲜艳花朵感受到了她的专注,渐渐转为淡蓝色,室内光线也是转为柔和,气氛显得十分静谧。

    这时外面传了一声“咕嘟”声响,好似什么东西落入了水井中。

    她放下书本走了出去,见是连通门内外的信匣中摆着一封书信,送信的造物鸟已经离去了。

    她取出信件,看了一眼来址,见是从伏州那边寄来的,眼前微微亮了亮,转回到窗台边,打开看了下,唇角弯起了一丝笑意。

    她另外两位老师,甄绰和赵柔因为这两年在密林驻守做得十分称职,所以被允许提前卸脱职责,转回内陆。

    只是两人还未决定好去哪里,却要先到她这里来看看她这个弟子。

    实际上,这两人也是因为上宸道脉这次的配合而受益的。

    甄绰身为赢冲的弟子,虽然以往并不怎么受后者看重,可是终究还是门下之人,有一份师徒情谊在,考虑到这一点,故是玄廷放了他们回来。

    当然这里也有他们二人表现出色的缘故,在丛林深处无人而危险的地带一守便是数年,不但坚持下来,还保证了底下之人没有伤亡,这不仅需要实力,也需要一些运气。

    瑶璃看完书信后,想了想,也是写了一封回书。

    信中她告知两位老师,不妨来东庭定居,东庭这里东西都很便宜,并且极度重视民生,在这里修道也是极好的。

    东庭府洲这几年将大部分获益都投入到民生之中,这使得东庭现在欣欣向荣,也成了海外有名的游观胜地,兼之这里又有与别处不同的风光景物,可谓内层之中独一份。

    其他三大府洲这些年来虽然势头也不错,可却远远无法和东庭相比,只能三家之前彼此竞争。

    待把书信写完之后,她将之封好,放到了信匣之中,随后转了回来,继续整理着课业。

    不知过去多久,听得一阵风铃响动,舍友谢兰一阵风似的走了进来,道:“小璃,你还在这里呢?看什么呢?别写了,陆师教找我们呢。说是学宫中有什么事要宣讲,我们这些玄府记名弟子都要去。”

    瑶璃道一声稍等,她再是写下几个字,拍了拍一旁的猫头,小猫耳朵动了动,蹲在那里看着她们简单收拾了一下后就走了出去。

    瑶璃二人走出了学舍,走在嵌满鹅卵石的道路上,穿过一条藤架花廊,再走过一座石拱桥后,来到了一幢木结构的重檐大殿之内。

    这里已经到了不少学子,很多在小声说话,站在殿上的是负责统管校舍的女师教,见到她们进来,女师教难得语气温和道:“都坐好吧,不要紧张,今天唤你们来,只是说一些你们必须知道的事。”

    瑶璃、谢兰二人对着她一礼之后,去了下面坐好。

    等了有一会儿,便见一名身着学令袍服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们都是认得这人,这是学院的学令朱安世。

    其实她们并不太喜欢这位学令,因为这个人为人刻板,从来不苟言笑,对待学子也是要求严格,要求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循规蹈矩。

    但同时诸学子又对这位很敬佩。

    因为这位为人正直,每天只是粗茶淡饭度日,而自己的薪俸和专学所得大多数都是拿出去捐给了洲府,再由洲府负责接济困苦之人。

    而且除此外,这位的学问也是不掺假的。

    朱安世看了看众人,道:“诸位的时间都很宝贵,我也就不耽搁你们的时间了,简单说下,诸位,你们都是学宫中的优秀人才,也都是玄府的记名弟子,所以有些事你们有必要知晓。”

    他顿了下。“元夏的事情,前段时日想必你们也是听说了?”

    诸学子都是点头。

    元夏演化天夏之事自然是不用对下说的,他们所听到的,只是有一个与天夏同出一源,但又走上截然不同道路的势力正准备吞并天夏。

    朱安世言道:“在你们不知道的时候,元夏已然几次侵我天夏,只是俱被玄廷所击退,元夏也是损失惨重。”

    诸学子听了,顿时生出一种兴奋激动的情绪,有人道:“打得好。”虽然他的声音很响,但是没有人计较,心中也都是暗暗叫好。

    朱安世只是用严肃眼神看了那个学子一眼,却没有多说什么,他神情沉肃道:“但是元夏的攻势一旦开启就不会停止,现在有上面的玄尊支撑着我天夏,战事暂时还波及不到我们这里来。

    可是战事瞬息万变,不知道哪一天就会侵害到我们内层地陆,侵害到到内外诸洲宿,侵害到我们东庭。我不希望那一天到来,但不得不做好那一天到来的准备。

    你们是玄府的记名弟子,你们都肩负着卫护天夏子民的重担,假若前面的人倒下来,那么就要你们顶上去,由你们来支撑起天夏那一片天空了。”

    听到他这番话,所有弟子都是一片肃然,心中也有些惶然和沉重,但同时也有一种毅然决然的心绪在所有人之中流淌泛动。

    朱安世在又说了一番话后,便点了几个名字,其中就包括瑶璃和谢兰,道:“说到名字的学子留下,其余人都先回去吧。”

    诸学子都很讲规矩,一个揖礼,大多数人便有序退了出去。

    朱安世对着留下来的学子,道:“留你们下来,是因为你们是诸学子中最为出众的。你们虽然是玄府记名弟子,但你们应该清楚,你们之中只有少数人能成功进入玄府。

    现在天机院在为战事做准备,需要招揽一批人,这是一个机会,你们可以直接去往天机院学习造物知识,并成为里面的一位工匠。

    如果你们觉得自己还是适合踏上修道之路,那么也可以等等。

    这两条路该怎么选,我不能代替你们做决定,你们自己回去考虑清楚,三天之后给我回复。时间是紧了点,如果你们有疑问和不明白,都可以来找我,我替你们解决。”

    在交代结束之后,诸学子有的上前问询,有的则是退了出来相互商量着,他们一时都很难做抉择。

    要知道从泰阳学宫结束学业的学子,很多人是去各洲做事务官吏的,但是未必会留在东庭,现在不少东庭出去的学子就在各洲宿任职。

    可是成为东庭天机院工匠就不必远离家乡了,而且天机院的工匠也是很受人尊崇的,有几位工匠都是兼任着学宫的学令。

    但也有一些人觉得自己更适合修道。

    瑶璃、谢兰二人走出大殿后,谢兰道:“阿爹和叔父想让我去做事务官吏,可是若去做工匠,他们也不会反对,因为这样我就能留在东庭了,瑶璃,你呢?”

    瑶璃有些不确定,她的各个课业都很好,她的呼吸法打的很牢靠,去玄府也没有问题,好像两个都能选择。

    这个时候,她见到一个戴着遮帽的年轻人站在那里,脚下跟着一只狸花猫。

    瑶璃看了看那只狸花猫,与谢兰打了声招呼,便走了过来,道:“严师兄?”

    严鱼明嗯了一声,伸手把遮帽拿了下来,他一脸深沉,道:“瑶璃师妹好,我这次……”这时脚边的狸花猫冲他叫了一声,又挠了他几下,他无奈道:“行了,行了,勺子别闹了,这里说完,就带你去吃上回的美味。”

    瑶璃不禁莞尔。

    严鱼明安抚好勺子,咳了一声,看向瑶璃,道:“师妹,学宫可是告诉你们下来该如何选择了?”

    瑶璃道:“说过了。”

    严鱼明道:“那你打算做什么选择呢?”

    瑶璃摇了摇头,道:“我不确定。”她现在还是随波逐流,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而且做什么好像都行。

    严鱼明看着她,认真问道:“那你觉得,修道和造物哪个好一些呢?”

    ……

    ……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为道卫人心

    瑶璃想了想,道:“都好。”

    严鱼明恨铁不成钢道:“怎么能都好呢,两条路只能选一条,你没办法全都要啊,像师兄我这么聪明,自然而然也就选择修道了,你资质这么好,自然也该和我一样选择修道啊。”

    瑶璃看了看他,忽然把头一低。

    “喂!”

    严鱼明有些不满道:“师妹,你这什么反应?”他沉住性子,道:“你看,修道之后,可以青春长驻,美貌永存,难道你不想么?”

    瑶璃没什么反应,她才是一个少女,自来到世间之后,做事也是在他人推动之下进行的,对着青春美好现在还没什么太大的执着,可能要等到了颜色衰退,才会对此逐渐上心。

    而且讲道理说,不止是修道能做到这一点,造物也能做到。故她道:“师兄,造物若是披上了神袍,长驻性命也是可以的。”

    严鱼明摇了摇头,正色道:“那不一样,造物是借别的力量,要是道机一旦有所变化,或是造物根基被动摇,那么可能一朝破毁,而修道来的力量可是你自己的,别人拿不走,特别是修到了上境,早已跳脱出世之束缚,就算道机变化也奈何不了你。”

    瑶璃若有所思。

    严鱼明语重心长道:“何况别人是走不了修道之路才去选择造物的,你有这个资质,又何必如此呢?就算造物,又能为你延寿多久?我听说你最早的两位师父也是修道人,他们肯定不希望你去学什么造物的。”

    瑶璃道:“可是师兄,你方才让我自己做选择吧?”

    严鱼明看了看她,笑道:“这说明师妹还是有自己的主意的么。”他诚恳道:“这事情固然我希望师妹选择修道,但这终究还是师妹你自己做决定,而我身为师兄,要把能说的说清楚,不让你以后再来后悔。”

    瑶璃想了想,嗯了一声。

    严鱼明道:“你明白就好,假如你选择修道,你可以得到老师的教导,老师无论道行身份,在天夏也是位于上层。这般捷径就在眼前,放弃了也是可惜。而你若选择造物,那么目前能指点你的只有安少郎了。

    老师常说,师生之间也是能相互造就的,玄法现在还不如真法,需要更多有资才的人加入,师兄我是有心私心,可这对师妹自己也是有利的。”

    瑶璃万福一礼,道:“多谢严师兄,瑶璃会好好想想的。”

    严鱼明道:“好吧,你自己想想吧,不管你做何选择,想清楚就行。”

    与瑶璃别过之后,他走到了远处,和站在这里的李青禾打了个招呼,道:“师兄,我和瑶璃师妹说过了,等几天之后想必就知道结果了。”他又道:“老师想让瑶璃师妹入道么?”

    李青禾摇头道:“先生从来没说过什么,她的道路由她自己选择。”

    严鱼明道:“是么?”他弯腰抱起勺子,把猫头揉弄了下,道:“再等一会儿。”他对李青禾道:“我倒是觉得,她会做出和我们一样的选择的。”

    李青禾点点头,最早关注瑶璃,是因为其出身和复神会有牵扯,现在复神会已然被剿灭,算是斩断了牵连。但瑶璃的根底到底不简单,而且心性也很好,若是入道,或许也是一个可堪造就的人才。

    瑶璃别过严鱼明后,就回到了校舍宿处,她来到了窗台边,托着腮,拨弄了一下那个造物花卉,看着这东西在自己的心情变化下变化着各种颜色。

    她怔怔看了一会儿,却是心中有了决定,“还是修道吧。”

    做出这个决定,原因是她的生活可谓处处都是造物,可是她若是精研造物,对造物也就一清二楚了,每次见到这些东西,都不会想到它们的美好,而只会想到如何更好的打造它们,这样的生活将是多么无趣。

    她写了一封书信,放到了信匣里,随后轻声哼唱着,回去继续整理课业了。

    昌合府洲,千湖泊台之上,一驾载运飞舟从天而降,在某一处浮岛泊台上缓缓停稳。

    化名“伊初”的伊帕尔神王自里走了出来,在交接完这批运载货物后,他和其他几名飞舟舟主一同走了出来,几人相互开着玩笑,又约好了下回的喝酒地点,便各自别过了。

    他一路朝外走过来,忽然有所察觉,转头一看,便见到了一名年轻道人负袖立在一线湖沿之上,玉白色的道袍在微风之中飘摆不已,湖水平光如镜,倒映天穹,几只仙鹤正在不远处悠闲啄食。

    他停下脚,正容拱了拱手,道:“张廷执。”

    张御点首回礼,道:“伊初道友。”

    伊初放下手,道:“张廷执来寻找老伊我,肯定是有什么事吧?廷执开口就是,能做到的我一定做。”

    张御点了下头,道:“是有些事要和伊初道友谈。”

    这位已经变得和一般的天夏载运舟主没什么区别了。而且他留意到,自从在凡间生活之后,这位几乎不怎么动用神异力量了,就像是一个寻常凡人一样,其已是把自己彻底融入进这个身份之中了。

    伊初咧了咧嘴,露出雪白齐整的牙齿,道:“我们找个地方说话吧,我这跑了三天了,感觉一头牛都吃的下。”

    他现在将自己的感官放到了凡人的层次之中,用凡人的身体体验人世间的一切。

    他是真心喜欢这样的生活,平日辛勤劳作,闲暇时约三五个交好的朋友一同钓鱼下棋,或是登高望远。

    他真正见识过云端高处风光的,现在沉淀下来,此刻也算得上是返璞归真了。

    张御道:“伊初道友选个地方好了。”

    伊初取下手套,在掌心拍了拍,爽快道:“好啊,这附近有个食铺,里面做的五鲜汤饼很不错,热热乎乎,皮薄馅多,水滑爽口,不如就去那边说吧。”

    张御自无不可。

    伊初欣然道:“老伊我来领路。”他在前面一边说着,一边往前大步走着,一路之上,还谈论着飞舟上遇见的种种趣事。

    张御在一旁听着他所言之事,他倒一点也不觉得乏味,这种来自天夏生民的丰富多彩的生活,让他觉得极富生机和活力,他们是天夏的根基所在,没有他们,也就没有如今的天夏。

    尽管是从一个异神口中听到这些的,但却一点也不违和。世上所有向往美好的生灵,那都是可以寻得到一些共通之处的。

    不过出去两里路,伊初所说的食铺便已是到了。这铺子大约两层,开门极大,足可供应千多人用食,还未进去,一股热腾腾的蒸汽就伴随着面肉鲜香飘了过来。

    可以看到,不少已经饥饿之人已经一手托着酱,一手拿着白面馒头迫不及待坐在台沿上吃起来了。

    两人走入食铺,显然伊初已经是这里的常客了,许多人都向他打招呼,他也是露着笑一一回应,其与店家招呼了一声,两人便在一个方才收拾过的方案上坐下。

    伊初道:“我本以为张廷执不适应这样的地方。”

    张御道:“我是天夏人。”

    伊初哈哈笑了起来,道:“说得是。”他神色正了正,道:“我也是。”

    张御看了看他,不觉点头。

    没多久,汤饼被端了上来,一旁盘子上还有一大摞烤的金黄酥脆,洒上了香葱的油汪汪的大饼,伊初大快朵颐吃了起来,待得一个不剩的吃完,连芝麻碎屑都是被他刮了个干净,他才是满意拍了拍肚子。

    待擦拭干净,他这才挺直身躯,道:“张廷执,你轻易不会找老伊我,不知是什么事情?”

    张御道:“我天夏即将迎来一位前所未有的大敌,此敌带着世域之意而来,此前已是与这位大敌交手了两回,虽然几次挫败敌锋,可敌人损失并不大,不久之后,将是迎来更大碰撞。”

    他知道伊初并不在乎对方的来历,所以也没在这上面多说什么,只是说了下元夏的目标和可能造成的后果。

    伊初严肃起来,道:“有可能波及到各洲?”

    张御道:“我不希望如此,但这是谁也说不准的事。”

    伊初道:“没什么可说的,我在天夏过的舒心惬意,谁要破坏这一切,那就是我的敌人,如果大敌来犯,那便算我一个。”

    张御道:“只是要想道友有所准备罢了,现在的局面,天夏暂且还应付得了。真到那个时候,当会唤上道友。”

    伊初想了想,道:“我方才听张廷执你说,若未听错的话,这个大敌是毁灭世域,将我们,包括天地,所有的一切都是要覆灭的,是不是这样?”

    张御颔首道:“没有错,他们必然会这样做,而且只要他们存在,就不会停下。”

    伊初眼中目光凝聚起来,道:“那么,天夏上层有没有想过‘至高’呢?我想着那个大敌要毁灭所有,那么至高也是涵盖在内的吧?”

    张御道:“假设至高存在,那么不会有例外,那个大敌也不会将之放过。但是我们与至高从无接触,其意志是否真的在那里,这些都还没有明证。”

    伊初看向他,道:“张廷执知晓,我因至高石板而诞生,与‘至高’有着一丝牵连,或许我可以试着与祂接触。”

    ……

    ……

第一百六十二章 聚真论修玄

    清玄道宫之内,随着分身归来,张御意识也是从昌合府洲那处转了回来。

    与至高的接触伊初只是保证一试,其人也不确定是否真的能寻到,这个过程还不能有其他神异力量的干预,只能靠其自己完成。

    其实根据玄廷的推断,至高便是真的存在,也只是一个意识的集合体,是天地内神异力量的具现。

    且玄廷有所发现,每回只有在浊潮过后,本土神异力量高涨的时候,一些上层土著才能沟通到“至高”这个意识,其平日对人而言是不存在的,更不会降下什么神罚之流的东西。

    故这也是一种独特的力量,你若能见,则其存在,你若不能见,则其等若不在。

    所以不提莫契这个自诩对抗至高的反面,便是崇敬至高的伊帕尔,对其也只是有着一种利用的心思。

    而这意识伊初能够见,不等于他们能见,只能靠着伊初去努力沟通。可就算真能沟通到这位,这个意识是否会帮助天夏对抗元夏,这也不好说。

    但试一试总也无妨,若是能成为一个助力那是最好,假设对天夏有敌意,那么当倾天夏之力灭之,就当排除一个隐患了。

    下来时日内,张御便在道宫之中定坐修持,同时关注白朢、青朔二人的修炼进度。

    在坐观十多日后,他感觉训天道章有风道人意念传来,却是告知他论道法会诸事已然安排妥帖了,论会之期落在下月月初,距此不过五日。

    他当即回言表示知晓。

    待得数日过去,他心有所感,眸中神光一闪,训天道章的光幕在面前倏然化开,笼罩住整个清玄道宫,而在光幕之上,一枚又一枚的名印亮了起来,好若星辰闪烁,每一枚名印皆是代表着一位玄尊。

    此回不止是玄章修士,众多浑章修士亦是罗列其上。

    这场玄法论道之会,众玄尊并未选择亲身到场,这是因为各方玄尊都有职司在身,很难凑齐一个时日,而且这么多玄尊聚于一处,动静也是太大,故是此回利用训天道章,将身影照显入内,此也等同于己身亲临了。

    至于焦尧等真修,则让玄修弟子映照出道法言论,展现给他们观望指正,也一样可以相互交流,并无任何妨碍。

    张御此时仰首看向光幕,见风廷执和晁廷执的名印也是相继出现,便就气意一动,也是将自身名印在训天道章之中显露了出来,但见一道金光四溢,几无法直观的名印现于道章之中,巍巍赫赫,如日高悬。

    诸玄尊见他命印出现,都是于道章之中恭肃执着一礼。

    而此时此刻,训天道章之内其他玄修弟子也是感受到了这番动静,纷纷抬头望去,见高处光幕之上一点点光芒泛动,像是群星闪耀,兼有阵阵威压传递而来。

    有些弟子有的从师长处知悉,这是一场众玄尊之间论法道会,现下看到这一幕,都是不觉心生震撼,久久无法回神。

    过了许久,训天道章内顿时变得热烈了起来,诸弟子无法参与,但是不碍他们为此兴奋议论,并纷纷猜测那些个名印背后代表的到底是哪一位玄尊。

    有弟子见到班岚也在道章之中,立刻寻了过来,请教道:“班先生。你见多识广,可是知晓这些玄尊的来历么?”

    班岚表现的很是谦虚谨慎,道:“这些都是上层玄尊,班某人哪敢妄自议评。”

    有弟子言道:“班先生,这等论法大会,既然不加掩饰,显然各位玄尊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如今各洲宿的玄尊都是时不时开坛讲道,说一说来历总不犯忌讳吧?”

    底下诸弟子也是纷纷出言跟进,请他说上一说。

    班岚道:“诸位同道这么说,班某也不好违逆众意,就拣自己知道的说下。”

    说着,他又道:“班某见识浅薄,也是因为走得地方较多,与几位玄尊接触过,故能得说得出个一二来,当然众多玄尊大能,又怎是班某这末学后进所能尽知的,故若有不妥之处,还请诸位同道不吝指正。”

    讲完这些,他才是开始说及具体人物,首先提及的自然是高墨,这位是伊洛上洲玄首,也为不少修道人所知。

    不过其曾经为廷执,后来出镇这个事情他却没有说,只是谈了些在伊洛上洲的功绩。

    这位之后,他又提到东庭府洲玄首万明道人。

    这位他倒是多说了两句,因为他知道这位心胸开阔,而且在长久在训天道章中讲道,不论何人提问都是耐心回答,不知多少人受其之益,诸人对这位也是熟悉。

    他确实见闻广博,就算那些自己不曾见过的玄尊,也能说出个大概,待把他自身所知的玄尊一位位说下来后,众人仍觉意犹未尽,有人忽然问道:“班先生,不知中间那一枚名印属于哪位玄尊?”

    众人看去,这才发现,那一枚名印与众不同,似是存在,又似不存在。只是位居其中,肯定是诸位玄尊之中地位最高的那个。

    班岚心下猜测那当是张御的名印,但是他不敢妄加评论,只是含糊道:“玄府之上自有玄廷。班某猜测,这位乃是玄廷之中某一位上尊了。”

    有些人仍想弄清楚,但有人刻意引导之下,又频频扔出话题,很快就又说到了别处去了。

    而训天道章另一处,岳萝、丁盈、杜潇潇、安染还有一众她们结交的同辈也都是在一个章印之中兴奋讨论着。

    丁盈道:“小萝,小萝,哪个是你老师?”

    岳萝看了几眼,对着某个名印一指,道:“那个就是老师的名印了。”

    同在这里说话的诸弟子都是羡慕,俞瑞卿的名印虽然排序较低,可是这到底是一个玄尊啊,有着玄尊指教,未来前途无限,说不定将来还能去上层修行呢。

    丁盈又道:“潇潇,你呢?听说你的老师也是玄尊?”

    杜潇潇道:“我老师不在这里,她是真法玄尊。”

    丁盈忽然有些沮丧,道:“你们都有玄尊老师,我就没有……”

    这里不少认识她的弟子都是准备安慰她,因为他们的师长同样也不是玄尊,这等机缘毕竟是少有的。可这个时候,却听得丁盈的语声高兴起来,道:“小萝,小萝,看那个名印,那是我师叔祖。”

    众弟子一听,都是相顾无言。

    随后他们齐齐望向安染,似在等着她开口,但后者却什么也没说。

    可诸弟子感觉没说就等于说了,安染平日言语不多,但都是落在关键之处,感觉说话比丁盈、杜潇潇等人还要有见地,肯定师长也是不俗。

    不过虽然这几位是玄尊门下,但是平日相处却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而且细论起来,天夏与神夏不同,特别是玄法,已然不讲旧时那套了。

    如今所有人都是玄府弟子,玄府乃是玄廷辖下,所以座上诸廷执都可算得上是他们的前辈师长了。

    而此刻论法之会上,诸位玄尊都是一个个将自身道法阐述出来。

    平日可是难得有玄浑两道的玄修相互对面交流的,这一番讲述,还未真正深入,双方就觉获益不小。

    似万明、俞瑞卿等人,知晓上进之路离不开真法的一些经验,但是具体修行又当如何掌握,往日只能靠着自己摸索,可如今听了一位位浑章修士讲述,一时间却是豁然开朗。

    而那些浑章玄尊也在反思自身,虽然他们拿浑章修持,但多数人因为真修出身,过去却是陷入真法桎梏之中,难以跳脱出来。

    而今听了风廷执、高墨、万明等人之论述,心中也是隐有所得,觉得若是就此放下执念,打破阻障,那说不定可以更进一步。

    张御等诸人都是发论之后,看向一个名印,道:“晁廷执,你可有话要说么?”

    诸玄尊听到他唤到晁焕,都是心中一跳。

    晁焕笑了笑,道:“张廷执若要晁某看,那么人人都是有问题的,我一个个说也说不过来,若是有想听我说,那我就说。”

    这时却是有一个声音传来道:“晁廷执,我这人不怕被说,晁廷执若有高论,我倒是想听听。”

    诸人看去,见名印之中有一个道人身影显现出来,其人哪怕只是坐在那里,也给人一种刚直刻板的印象。

    晁廷执悠悠言道:“原来是欧玄尊。你么,刻板守旧,总觉得自己师门之中传承的一些东西是宝贝,不肯拿了出来也罢了,还自己当作不二法门,也是这法门耽搁了你,依晁某之见,还是早些扔掉为好。”

    说着,他又撇了其人一眼,似笑非笑道:“其实对此你自己心里清楚的很,本来用不了晁某来告诉你,你却还要出来问,不过是想借我之言斩断牵绊,你是有意出来找骂的,我不骂你倒是对不起你。”

    欧玄尊听完之后,一声长叹,对着他打一个稽首,道:“晁廷执,你说得对,欧某在此拜谢了。”言毕,他身影也是消退了去。

    诸玄尊相互看了看,虽然被晁焕说两句面皮有损,可若是有益道行,那也不吃亏,而且又不是自己一个被指摘,那又怕个什么呢?

    这时某个名印一闪,又有一个玄尊化影照了出来,其人对着张御所在打一个稽首,道:“我有一个疑难,想请张廷执指教,不知可否?”

    张御看了一眼他的名印,道:“今日之会,只有道法之异,并无身份之别,道友若有疑思,自是可问,我若知晓,当会尽力解得疑惑。”

    那道人对他一礼,道:“敢问张廷执,来日玄法若兴,又当会如何对待真法?”

    ……

    ……

第一百六十三章 问道尤问世

    这名道人问出这个问题后,训天道章之中诸玄尊一齐看向张御,想看他是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的。

    张御知晓,这个问题是回避不了。今次之会固然说是玄修论道,可或许就有一些有心人将此解读成他借此聚集玄修之势。

    推动玄法乃是玄廷之大略,过去也的确解决了天夏的诸多困难,也由此改变了天夏大势,使得上下为之畅达。

    但一些真修对此并不是没有意见,只是过去并不公开谈这个问题,只是私底下有所议论。可也有不少真修为此而忧虑,恐怕在未来引发真玄之争,甚至还有一些人想着在玄法尚未成势先行打压下去,以避免此局。

    可是现在不同了。张御求全道法,风廷执则成了玄章玄修之中第二个寄托神气之人,玄法的特点就是一个人突破,后面之人都有可能突破,故在可预见的将来,玄法势必迎头赶上,崛起之时已是难以阻止。

    更让一些真修担忧的是,玄廷只要是延续下去,那么身为次执的张御,未来都有极大可能成为首执,其之意愿将极大影响天夏的走向,那么他又会如何对待真法?

    在座诸人,可是绝大多数是从真修转入浑章之中的,就算现在算是玄修,可过往的痕迹不是说洗就能洗去的,一些人仍旧是沿用真修的理念和修道方法,哪怕经历了今次论道,也不是立刻能做出改变的。

    故这看似只是一个势力消长的问题,可同时也涉及到了道法上的问题,与个人修行也是息息相关的。

    张御看了看光幕之上诸多名印,又看向那道人,道:“世人为何要习道法?”

    那道人想了想,道:“自是为了超脱,为了自在逍遥。”

    张御道:“古夏、神夏之时,此念确为主流,修道人求个人之大自在,求不受拘束,方是修道人本意;然则天地在变,道法在变,道念亦在变,如今到了我天夏,便不是如此了。

    诸位,人人都是从世间中来,莫非超脱出去,完得自我,便可舍世不顾了么?诸位得道之后,哪怕得了逍遥,可究其根由,依旧是来源于世,则亦当还报于世间,还报于人。

    且不谈道理,光以道法来论,纵然舍世而去,仍有一线承负在身,只是有些同道自以为已然成仙了道,可却天机蒙蔽,不见于此。”

    天夏的每一个修道人都是从世间而来,就算自小出世修行,可依旧是受父母精血而生,而父母又是何来?乃自人世中来。溯源回上,经由万万世衍化,再依托于人世而成,至少绝大多数人是如此。

    而一修道人之所得,看似是一世之所得,可其实承继了万世之遗泽,故而一世不足以斩。

    就算你个人纯然无垢,天生不染,可是你入道修行之道法,与你交流道法的同道及师长,也不是凭空生出,每一个人都与世间有所纠缠。你能超脱,亦当助同道师长超脱,继而助世间之人超脱。如此既还承负,又彰道法。

    那道人这时又问了一句,道:“那敢问廷执,难道不是越是纠缠,承负越大么?”

    张御道:“那是视世之生灵为枷锁包袱了,然则世间如水,越得聚敛,越能承托我修道人,道途也越是繁盛。

    修道在于互相扶持,自古至今,传法不绝,修道人数目代代增广,方才造就了如今道法之兴盛。

    众位先辈最早结以宗派,初时还好,人皆有所去处,有道可辩,后来渐趋内收,敝帚自珍,视彼此如陌路,更为私利兴杀伐。直至天夏打散诸宗,合流众道,分驻玄府,故眼前之盛,远迈过往。

    故欲要兴盛道法,唯在上下通达,使人皆可用道。且不说你我,便是诸位执摄,上境大能,身在世外,依然着意于下,莫非还不够证此道理么?”

    众人听了他所言,不觉思索起来。

    焦尧借着一名玄修弟子之助,也是把这些听在耳中,这时又借那弟子语发感慨道:“张廷执这话说的是,老龙寿岁长一些,以往修道,见得不知多少人为求一言真传,经受了诸多磨砺。

    我辈修行动辄数千上万载,然而多数时候却是枯坐修持,不过是苦磨岁寿,偶然有一所得,视若珍宝,不肯轻易示人。

    这还算是过了门关的,更多时候则是强求法门而不得,最后身化枯骨,诚为遗憾。

    而至如今,法门就在那里,不必自己去求,不说天资出众之人,就算寻常之士,运气好些,数百上千年则可有所成就,未来亦是可期,而这皆是我天夏道法昌盛之故。”

    众人听到这里,也是点首赞同,因为在座不少人都是亲身经历过那段过去的。

    张御道:“而今言及真法玄法之分,可造物之道又何尝不是求道之法?土著神人亦有去到上层之人。

    在我观来,此皆是大道之法,无分彼此,相互或可为竞逐,然则妄言一家兴则一家灭,此仍是过去旧时道念之遗毒,器局稍显狭隘了。”

    他这时看向诸人名印,目光似乎望到了每一个人的身上,口中道:“如今我天夏不当执着一条道路,大道万万千千,皆为变通,若人人皆可寻得适应己身之道,那方才是天人之道,是我天夏之道!

    诸位,元夏演化万世,覆灭万世,要筑永世不变之理,可世上诸物无不变动,我敬佩元夏先人敢于违天之意,倒转乾坤,自行造化,然则其却使上下不得畅通,诸维不得运转,万万世世,永致唯一,从此道无可寻,人不得超脱,譬若僵死之躯,腐烂之水,朽不可闻。试问此道我又安能求之?”

    那道人言道:“天有其维,地有其限,若是人人得可得道,又岂有道存呢?”

    诸人寻思片刻,也委实不知那时又会是何等光景。

    张御道:“过往之人又岂知今日之境况?我辈皆为求道之人,而道无止境,谁也不知此后是何变化,或许到了那时,又需另一番道理了。

    我辈不奢求眼下尽通大道之妙,我等如今能做的,不过是延续传承,使我辈及后来人能有更多应对之法罢了。”

    诸玄尊听罢他这一番言语,也都是点首不已,皆于训天道章之中对他郑重打一个稽首。

    而那出声道人也是一个稽首之后,默默退了回去。

    而下来诸人继续论道,不过道理一旦说通,那就又是一番格局了。

    诸玄尊在道章之中一连论讨了三日,实则众人道行深湛,俱是以意念相传,许多繁复之语往往只在一瞬之间便得明了,所以交流的东西远远比想象中还要多。

    三日之后,听得道章之中有悠悠钟磬声响传出,诸人对着张御、还晁、风二人各是一个稽首,便即告退,光幕之上名印也是一个个消退下去。

    晁廷执对张御道:“既然诸人皆退,那晁某也便走了。”

    张御道:“此番多谢晁廷执了。”

    晁廷执道:“谢我做什么,不嫌我得罪人便好,何况晁某亦不是无有所获,张廷执,此月廷议之上再论了,告辞。”说完之后,他便退去了。

    他走之后,风道人传意过来,道:“张道友,你方才那番言语,却是胜过十次论道。”

    张御道:“那是因为我道行比他们高,故是他们认为我说得话有道理,可若是有人迈过我去,境界在我之上,并说出另一番道理,他们亦会信服。但这正是修道人之固思,眼下难以祛除。

    故是我辈所要做的,那便时时刻刻引道在先,说话方才有底气,若是自身不振,那又凭何去说服别人呢?”

    平常来说,道理是道理,言语是言语,可是到了修道人这里,境界高的,其所说言语自然就变得有道理了。

    风道人觉得是如此,以前莫非就没人能说出这番道理么?只是道行不够,说了也没人听罢了。

    他感慨了下,又道:“方才有一位后辈寻我,说是亦想在训天道章之中开一场论道之会,还说玄尊可论,为何弟子不可论?”

    张御考虑了一下,虽然诸弟子平日都在训天道章中谈论道法,可那十分散碎,都是各说各的,要是能聚合一谈,也是好事,他道:“可由各玄府牵首做此事,此事我等还需在月中玄廷之上说一声。”

    风道人道:“该是如此。”

    两人又说了几句,就结束了交谈。

    张御收回了意念,伸手一指,光气之中有一卷道册生成,却是将方才诸人之言语都是载录了下来,随后他把书卷打开,亲笔写了一番注疏,又唤来明周道人收妥,准备留给后人观摩。

    做好此事后,他目观内外,见暂时变动,就入至定中。

    忽忽数日过去,云海之中钟磬声响,恰是廷议之时,于是起身迈入光气长河之中。

    近日廷议都是商议对阵元夏之筹备,这事诸人早已做得稳妥,只是例行交流,故未有多久,他又是长河之上归返。

    而这个时候,心中忽有所感,却是金郅行那里有意念传来,他道:“金值司,可是有什么消息么?”

    金郅行有些沉肃声音传至道:“廷执,元夏已然动了。”

    ……

    ……

第一百六十四章 裂穹驻坚壁

    金郅行发现元夏近来的调整已是接近了尾声,近乎没有动静了。但是这分明就是即将发动征战的前兆。

    故是他这一有所察觉,便毫不迟疑向张御这边发出了警讯。

    张御听了他的禀告,也是认可他的判断。虽然元夏有可能做战略上的遮掩,但是大规模调动人手,只要一逼近天夏,就会传来感应,是没法瞒过人的,做这等事也是多此一举,应当确实是元夏准备动手了。

    他看向时晷,那是大玄历四百零六年七月二十三日。如今距离元夏上次进攻已是有小半年过去。

    差不多用半年时间来调整,这一次攻势当不简单,前两回怕是根本无法与之比拟。

    他交代了金郅行几句,结束了交言,随后出了道宫,往清穹之舟深处而来。待当面见了陈首执,就见此事告于他知晓。

    陈首执沉声道:“天夏已经做好此辈到来的准备,各类战策也是议讨过了,任凭他何时到来,都有抵挡之法。”

    张御点点头,该做的都已是做了,下来就是检验天夏的成色了。只可惜天夏暂时还没有威胁元夏本土的能力,所以如今之对抗,大略上只能是正面碰撞了。等什么时候攻打到了元夏门前,那方才能算是有来有回。

    与陈首执又谈论了几句,他折返回来,重新坐定宫中。

    此时白朢、青朔二人仍在修持之中,不知何时道法能成,他不急着催促。转而又往内层望去,伊初那里暂时也没有动静。

    联络至高不是简单之事,是需要做一些准备的。不过这个也不用太过指望,有则可,无有也无碍。

    他考虑了下,让伊初此刻缓上一缓,不必急着去求。因为这个时候最好内部不要出现什么变数,有什么事,可以等到击退元夏攻势,或者局面平稳下来再作计较。

    关照过后,他便收神定坐,只等元夏到来。

    不知多久之后,宛如平镜的心湖泛起一丝涟漪,随后这个涟漪越来越大,很快变成了滔天巨浪。

    他霍然睁开了双眼,并凝望过去。

    感应之中,一阵又一阵警兆正在袭来,此前从来未曾有过如此强烈的显兆。

    此刻他一人坐于广台之上,身下云海浮动,而他身上玉白色的道袍则是自行飘扬了起来。

    而他一道命印分身已是来到了清穹之舟深处,与诸位廷执站到了一处。

    随着那感应愈发迫近,远处虚空凝顿了片刻,猛然少去了一大片,好似那半边天幕被什么东西掀了去。

    可见虚宇深处,一个个大小相同的矩形墩台出现在了那里,并且似每一个之间都可以相互拼合,随着它们逐个相互聚拢,并在短暂时间形成了一堵乌金色泽的巨墙,且好像是蔓延扩张一般,其规模越来越是广大。

    很快,这堵乌金之墙似是代替了原来的天壁,好像随时可能覆压了下来,整个天地都笼罩在一片深沉压抑的氛围之内。

    张御眸光微闪,仔细看了几眼,发现这东西能起到墩台的作用,不单如此,并且具备一定的守御能力,可以屏护背后所有物事,让天夏看不透后方的布置,甚至还可以源源不断打造阵器及飞舟。

    这无疑就是一个元夏设布在最前沿的坚实驻垒。

    尽管无法看到镇道之宝,但这里面一定有这些宝器参与的,因为其所在范围之内正在逐渐化变为元夏之天序,这无疑最大限度的保证元夏一方面的战斗力。

    其实便不提这些,光是凭借阵器把天壁这一面遮住,也算得上是一个极大手笔了。

    玄廷宫台之上,陈首执和诸多廷执都是聚在这里,玉素道人这时发声道:“首执,不能任由此物这般堆砌下去!当遣人破之!”

    他认为这东西在此绝不是什么好事,时间越长,恐怕越是不妙。

    钟廷执却是反对道:“此举不妥,元夏能放此物,也一定有准备,眼下应当是守备最为森严的一刻,而且我们还不知道,此中到底有什么布置,不能贸然投入力量,不试探一下,难知其之深浅。”

    玉素道人一挑眉,道:“试探?不说试探出来的是否是元夏给我们的,就算试探出来了,还不是一样只有几种手段能破,那还不如早下决断!”

    陈首执沉声道:“试探便不必了,此物是要加以阻止,不过现在不是动手的时机。”

    韦廷执道:“首执说得是,这当是只是前沿攻势,我们便是破毁了,应当还会有后续到来,不若让其先行堆砌,我们找寻机会将之打破,如此方能给予此番来犯之敌以重挫!”

    邓真言道:“此言邓某亦是赞同,这是在天夏,我等阵势不会比不过不其仓促筑就,等对面厚集几分,再一齐破去就是。”

    而在那乌金厚壁之后,一座元夏舟城之内,不少下殿元夏下殿司议站在上方,也是正朝着天夏方向观望。

    这一次,下殿司议来到了大半数,同行的还有归属于下殿上境修士、以及一些亲近下殿的世道所派出的诸多宗老。

    但他们无一例外,每个人都是外身到此。

    盛筝的外身也是负袖立于此间,此回由他来负责总摄攻伐诸事。不过他此刻并没有看那方戴廷执所镇守的虚空世域,而是在观望别处,那方位很巧合的便是内层之所在。

    他身后一位司议这时言道:“盛司议,我们尽量放缓了动作,但是天夏还是不动,很沉得住气,我们为天夏方面准备的后手看来没法用了。”

    盛筝无所谓道:“不管他们来不来,我们都要进攻的,他们没有可能一直不动。”他顿了下,问道:“都准备好了么?”

    那司议道:“都差不多了,只等盛司议下令了。”

    盛筝道:“那便不用等了,开始吧。”

    那司议一点头,便传了一个令讯下去。

    少时,那遮蔽天穹得乌金厚壁之上,有一点点光芒闪烁了起来,一道道阵器如雨点一般自里飞射出来。

    这次可不是那些外世修道人随身携带的阵器,数目零散,而是铺天盖地而来,几乎每时每刻都与天夏布置在世域外层的阵势产生剧烈碰撞。

    这一刻,虚空之中好似有亿万点星辰亮起,其气机冲击之强烈,连外层诸宿的修道人都能感受到一种躁动和震颤。

    而就在此间发动攻势的那一刻,壑界、屹界两边亦是有了动静。元夏这一次,几乎是在三个方向上,同时发起了进攻!

    此时此刻,坐镇在壑界尤道人抬头看天,这里的天幕被强行撕裂开来,随后以亿万计数的火流星光从虚空裂隙之中纷坠而下,不单单落向壑界修道人主要所在之地,还落去茫茫虚天之中。

    这些火流星落至虚空中后,先是飘行了一段,随后自行汇聚,并如雪球一般越滚越大,逐渐在外形成了一颗颗地星,而后再是聚拢,很快成了一座体量远胜所在壑界主星的巨大天星。

    这时又有一道道修道人的外身从裂隙通过,降落至此,并在上面停驻,下来便是沉寂不动,不知在做些什么,唯有一开始对着壑界主星的进攻未曾停下。

    尤道人神情凝重,看着虚空深处,以往元夏的攻势都是直接对着主星而来,而他的主要阵势,也是围绕此间展开的。

    当然他的大阵并不是孤零零的一座地星,依靠着他的根本道法,经过了近半年的营造,外围也是挪转星辰,做了大量布置,可以说是结成一座座连环之阵。

    可是那些落在虚空深处的布置令他有些担心,他猜测那很可能是为了从更广阔的外围对他进行反包围。

    这般付出的人力物力那将他这里的千百倍,这等不惜代价的手段家大业大的元夏是绝然用的出来的。

    他想了想,以训天道章对一众壑界玄尊言道:“诸位道友,元夏此次来势凶猛,我们不能只坐守此间,还要设法打了出去。”

    壑界一众玄尊点了点头,事先他们对于元夏可能采取的方法做过预判,眼前景象,这就是对面可能采取的办法。

    不过知道归知道,这样的攻袭也是最难应付的,元夏是凭着深厚底蕴来和你拼消耗,令你很难回避,不得不跟着他的节奏走。

    冯昭通道:“尤上尊,冯某愿意带领诸位同道一试。”他们不是逞强,而是拥有了天夏拨下的外身和飞舟及法器,就算不成功,也不会损及性命。

    尤道人颔首道:“也好,冯道友,此回就劳烦你了。

    屹界,主星最高峰上。

    张御那一具外身正在此间坐镇,自上回须奴反哺精气之后,此界根基稍固,所以周围同样也是立满了阵势。

    只是这等阵势是玄廷帮忙布置的,与尤道人亲手布置的还是有些差距的。

    可他这一面守御表面看着不坚实,但却反而可能比壑界更为难以攻打,因为他已然起得无尽心光,将根本道法满布在表层阵势之中。

    并且他是不会死守阵机的,而是会窥见机会出外斗战的。若无镇道之宝克压,要想与他正面拼杀,求全道法之下,来再多也没有用处。

    正在此时,就见那被撕裂的天穹之中,有着无数光亮绽开,可见亿万道星芒向着地陆方向倾泄而来!

    ……

    ……

第一百六十五章 筑壁对前阵

    元夏对待屹界,不似对待壑界那般反复算计,用到各种路数,因为在这里他们几乎没有正经受到过挫败。

    这一上来便是亿万流光星芒纷坠,看去是要将方天地一口气毁去,显得非常之强势。

    此前元夏不动用这样的手段,既是因为不值得,也是因为怕被截断后路,导致攻势中断,做了一番无用功夫。但是这一回后续力量源源不断,就算遇到这般情况也能将之打破。

    再说此番到来的外身和阵器数目可谓庞大,投入界中的那些就算被全数消灭了,也不过时损失一些宝材罢了,自是可以肆无忌惮的投入力量。

    张御不管落去虚域之中的星流,只是坐定阵枢,维持阵机。

    那些流光坠入阵中之后,就像是点点火星入大湖,一点浪花都没有泛起,便一个个的熄灭不见了。

    这些东西纵然数目多,可想靠着庞大数目来耗尽他的心光,那是不可能的。若能凭着众多数目就能对敌他这般修道人,那他也称不上是求全道法之人了。没有相同层次的对手,没有上乘阵器阵势为凭恃,对他是造成不了太大威胁的。

    而天夏这边,韦廷执朝着壑界、屹界所在看了看,道:“首执,元夏攻势猛烈,是不是先以天岁针封锁片刻,截断一下此辈之势头。”

    陈首执否道:“眼下也不是时候,此辈在等着我们出手。天岁针一现身,对面定然有针对之宝器,此器便要使动,也不能单独祭出。”

    武廷执也是看了看,道:“便是截断了怕也无用,不说只能阻断短暂片刻,此番元夏后备力量充沛,就算将进入界中的敌势全数消杀了,此辈还能再度投放进来,于大局并无改变,故要退敌,还需从根源上想办法。”

    竺廷执沉吟一下,也道:“说得是,这次斗战与前回不同,不能看作与之同一层次的斗战了,元夏定然准备好了各种应付我们的手段,选择上需得慎之又慎。”

    韦廷执道:“首执,那是否要给壑界、屹界那边一些增援?”

    陈首执道:“暂时不用,当相信张廷执和尤道友他们。现在还只是开始,还不到我们出手的时候。”

    位于虚宇的舟城之内,盛筝立在最中间的广台之上,望着虚宇内外的乌金厚壁被筑连起来,眼神之中颇是满意。

    这时一道讯光自外传入了过来,站在不远处的一位司议接入手中看了看。他也是看过去,问道:“如何了?”

    那位司议道:“我们试探下来,天夏本土这边的守御暂时还看不出深浅,甲界那边非常坚稳,虽然不是没有疏漏,可一时半刻还找不到突破点,乙界那处的守御看去倒是有些空疏,目前还在加紧力量试探之中。”

    所谓“甲界、乙界”就是对壑界、屹界的称呼,他们判断天夏为了和他们针锋相对,未来还会有更多世域被扶托出来,故冠以此称,若以后再有多,就会以此为排序。

    盛筝稍作考虑,道:“天夏本界这边攻势不必变化,依着我们此前的策略行事便可,至于那两处么……”

    他目光投向两界所在,来回看了看,最后凝定在屹界所在,伸手一指,道:“先把破局点摆在那里!”

    那司议道:“我这便去安排。”说着,转身离去了。

    盛筝则是盯着屹界方向看了一会儿,虽然他知道,看着空疏的地方未必真的空疏,可能有什么布置在里面,可他就是要碰上一碰。

    天夏的根底肯定是不及元夏的,既然定下了依靠消耗战拖垮天夏的策略,那么凡是可能拼消耗的地方,他都是可以尝试一下。

    也就是现在他们麾下的驻垒还没有全部部署完成,等到真正稳妥的时候,也就不必分何处是主攻点了,只要是天夏所辖之地,一并对着发动攻势就是了。

    屹界之中,张御察觉到元夏的攻击力度陡然加大了,阵势在狂涛一般的攻势也是如波浪般起伏不定。

    他神情不变,还有余下往天夏和壑界看了一眼,判断出敌方在那两方维持之前的攻势,而他这里则与之前有所不同了。看来是把他这里当成了首先破除的所在。

    那么便来试试看吧。

    这个时候,便见一根根巨大而沉重的乌金墩柱从天壁破裂之处落下,往阵势上落砸而来,但是阵中布满了他根本道法,故是只一接触,便于瞬息之间崩裂了,连一点残余都是不剩,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不过对方显然是想通过这个来验证什么,他判断是想了解他的道法为何。

    这个时候倒是不用怕根本道法暴露了,因为随着战事加深,他一定是难以避免与敌人接触的。

    而且他的道法是最不怕被人针对的,且只要保持自身道法在长进,将自身的短板和漏洞尽可能堵上,那么就不用担心什么。

    过了一会儿,那些墩柱不再落下,他猜测当是敌方当是探去了一些东西,下来当有与他同层次的修道人入场了。

    果然,未过多久,天穹之上一闪,一驾阵器飞舟与那些光芒星火一同飞入界中,在到达阵法上空之后骤然停下,从里面走了出来三人。

    一名乃是求全道法之人,还有两名也是摘取上乘功果的修道人,但俱是以外身到此,虽然外身个个模糊,看不出此辈的具体模样,难以知其身份为何,可是每一个人气机不同,所以他也不难分辨。

    那求全道法之人似乎对自身实力极为自信,一到上方,稍稍顾看几眼,便悍然催动了自身根本道法,但见一条条霞光如漩,化作万千之数,一轮轮轰入阵中。

    而另外二人则是驾驭法力,引导上方阵器,趁势一同往阵机上压来。

    显然他们已然试探出这座阵势主要就是依靠着张御的道法,那么只要牵制住他,令他无力去支援阵势,也就不难将之破除了。

    张御面对三人攻势,坐着阵枢之上不动。身外却是一道剑光飞起,一闪之间,就来到了阵外,对着那名求全道法的修道人斩杀而来。

    那道人也是早有准备,看去此人是一个性格强硬之人,不闪不躲,也是祭起自身根本道法上来一遮面。

    张御气机与之一触,便感觉此人根本道法好似一个向着无数方向延伸的无尽漩流,万般物事落到其中,都好像被转挪去了另一处所在。

    飞剑上裹挟的道法与之一接触,也是稍稍顿有片刻。

    他略微有些意外,这等道法倒是非常高明,应该说,到了这境地,就都没有简单的。

    可是根本道法除了道法本身的所展露出来的能为,更还要看背后推动道法的心光法力的力量。

    故是他意念微微一动,加大了根本道法的灌输。

    道法落处,无所谓是在剑上还在别的什么地方,只要与他气机相牵的,哪怕他站在极遥远之地,也能于一瞬间将力量送渡过去,故几乎是在双方接触一瞬间,剑上清气暴涨,整个天地似被一缕清光所照亮,周围俱是黯淡下去。

    这等力量余波甚至传到了虚宇之中,令等在那里的修道人都是一个个为之色变。

    那道人开始还是一片漠然之色,可是陡然发现不对,感觉自己的根本道法层层崩解,根本来不及将过来之力转挪去别处。

    眼见那犀利剑锋破开前方障阻,指向了他自身,他眼皮一跳,身影虚闪了一下,骤然消失不见。

    他的根本道法名唤“大渡真空”,不仅可以转挪他人道法去往他处,亦是可以转挪自身落到一方自身所辟之界,所以他敢直接杀上来,因为这等道法,哪怕遇到危劫,只要他能提先感应到危险,也能走脱了,更别说这只是一具外身了。

    张御这时眸中神光一闪,似有星云在内旋转,只要他与敌方气机接触过,并且敌方与他相处在同一域处,那么他在目印、闻印的帮助之下,就能跟随其人气机去到其所之所在。

    上一回,他便是藉此以根本道法杀入了凌成明神气寄托之地。

    现在对面那道人外身遁入虚地,虽是另一处所在,但实际上仍然不脱这方天地,故而立时被他跟着寻了其藏身之所在。

    那一道剑光原地一旋,竟是杀入了那方遁避界域之中!

    那道人委实没料到那剑光还能跟着杀入进来,他显然也是个老辣之人,没有因此进退失据,把袖一挥,身上所有阵器被他一同激引了出来。

    根据他的判断,这些阵器时挡不住对方,不可避免会在剑光之下破毁,可是再不济也是阵器,在加入了他的法力之后稍稍阻延一下也是可以的,他也由此可以多出一线机会。

    局面确如他判断,诸多阵器换来了一个间歇,趁此时机,他运转根本道法,折身一转,又是躲入道法界域的更深处。

    这是他根本道法深层次运用,若是他正身到来,那是直接可以挪遁去天外了。

    可是那一道剑光似乎并不受这等界域阻碍,一闪之间,又是依旧不依不饶的跟了上来。

    道人见状一惊,他现在是阵器和手段都是用尽,没有其他后手了,故他倒也十分爽快,不再躲避,而是伸手一推,起尽一身道法与剑光作了一场正面碰撞,下一刻,天地轰然一震,他这具外身直接破散而去。

    ……

    ……

第一百六十六章 挪机易主势

    张御杀破那名道人的外身之后,剑光没有半分停滞,于半空一折,向着另外两名摘取上乘功果之人斩了过去。

    这二人本是在那道人对上张御时负责从旁攻击守御阵势的,没想到此刻自己对上了正主,两人不甘束手,各自祭出阵器抵挡,同时又发出了一道令讯,试图联络元夏驻垒,把他们一同接了出去。

    但是他们的举动没有任意义。方才那名道人能够祭动阵器延阻张御的攻袭,不代表他们也能做到。那剑光一闪,霎时将两人祭出的遮挡阵器甩在了身后,再是急骤闪烁了一下之后,倏然一折,已然回到了张御背后。

    张御神情淡然的站在半空之中,此刻再观那二人,都是顿住不动,过去片刻,两人轰然爆散,各自化作了一团气光。

    而在此时,二人祭出的阵器方才落至张御近前,但是还未等接触到他,仅与那外沿的清气一沾,便于无声无息之间崩散了。

    见已是镇灭了三人,张御平视虚空,见那里这么一会儿,那里就建立起了一座座地星,并且数目还在增多。

    他平静看有一眼后,身后剑光再一次飞射出去,并在半途之中化作了百数十道,望去似是一道道星虹,并从那些地星之上穿射过去,每一道光华经行途中,所路过的地星必然崩裂,不过十来个呼吸之后,这些地星便被一个个凌空斩爆。

    事实证明,若没有能牵制住他这等实力的人物,也没有镇道之宝下来遮护,那么再多的布置也没用,一旦他抽出手,就可以从容收拾掉。

    此时他再仰首观去,虚空裂口之外,那里密密麻麻的飞舟一动不动,也再没有任何一个人下来,只是这些飞舟之上都有一股光华笼罩,似是随时可能借此遁走。

    他看有片刻后,一拂袖,转而回到了阵枢之中。

    元夏,某座元墩之上,一个坐在那里的道人身躯猛地一震,睁开了双目。

    他回忆起方才那击破自己外身的一剑,那道剑痕光华依旧深深印刻在心神之中,怎么也没法抹去,令他极度不适,不由感慨了一声,道:“厉害。”

    似是听到他的出声,一名修士自外走进来,试着问道:“徐上真这是……出得定坐了?“

    徐道人似是说起一件很平常的事,道:“没什么,只是外身被人破毁了。”

    那修士惊异道:“什么人竟能破毁徐上真的外身?”他可是知道的,这位可是最为擅长潜遁了,除非是遭遇到了克压他的道法,不然就算敌不过也能走脱。

    徐道人神色自如道:“似我辈修道人,哪一个不是历经诸般磨砺才是有所成就的?稍有疏忽,那就是落败下场,哪有什么稳胜之理。这位天夏的镇守之人十分了得,可惜方才我正身不在那里,所以难是他的对手。”

    “原来是这般。”那修士这下释然了,对方乃是正身迎敌,对上只是这位的外身,那自然是占便宜的。

    不过他却不曾想到,张御同样也是以外身与徐道人对敌,而且张御即便真是正身出战,徐道人此番攻击也不是只有他一人,不但有阵器配合,亦有人从旁协助,所以事实上占了便宜的反是元夏这边。

    徐道人这时一挥袖,一团气光映现,却是他又放了一具外身出来,同时将自身气意渡入其中。

    此刻他想了想,对那修士道:“传讯给下殿,给我再准备一具外身。”

    “哦?”

    那修士道:“上真是想再次与此人交手,是怕还胜不得此人么?”

    徐道人道:“小心些总是对的。”

    那修士道:“可即便眼下再是准备一具,未经祭炼,怕也是不合上真之用。”

    求全道法的修道人所用的外身不似底下的修道人,是可以随便炼造出来的。这方面和天夏那边一般,都是需要经过自身养炼的,眼下他手里也只有两具合契的外身,若要再多,就需要抽隙祭炼了。

    徐道人神情轻松道:“没有关系,若是这次不成,那么下一回总是还有与此人交手的机会的。”

    那修士于是不再多问,执有一礼,便下去准备了。

    徐道人则是意念一动,面前那具外身腾空而去,他低声道:“是一个好对手,不过你也不是没有破绽,我们开始第二回合的较量,你准备好了么?”

    以外身与敌交手,可以不停获悉敌人的情况,从而在下次找寻到更好的制敌良机。

    这看去有些不太公平,可两个势力相争,哪有公平可言?此间对抗的既是个人实力,又是双方的底蕴,如果不敢交锋,那就趁早守在洞府之中,不要出来与人相争。

    这一具外身飞腾出去,便来到了一个平台之上,并通过下殿修道人呼唤“负天图”,过了一会儿,脚下站立所在便有一道图卷之影为之展开,可见上面是一滩滩的水墨,从他脚下开始,一条晕化开来的墨笔向外延伸出去,很快牵连到了另一端上。

    他知道,若说自己所站之地是元夏,那么另一处所勾连的便是天夏了。也是依靠着此物,他们才能顺利去到那里。

    这时他整个人忽然一塌,化作一道水墨人影融入了那幅墨色图卷之中,并跟随着那一道墨笔,往往代表着天夏的那一段快速移去。

    待他再度从画卷之上出现之时,已然站在了元夏驻垒之中,看了下时晷,已然过去了半日,在他感应之中,却也只是一瞬间事。

    这里负责接应的修道人上来一礼,道:“徐上真,在下奉命前来听候差遣。”

    徐道人道:“我需要几件合手的阵器,你们去给我拿来,名目都写在这上面了。”他一甩袖,便有一张符纸飘了出来。

    那个修道人接过,执有一礼,道:“这就给徐上真取来。”

    徐道人虽然不是正经的元夏修士,可是他求全道法了,元夏对待他的态度与下面那些修道人是不一样的,而且这等时候,他相信元夏也不会吝啬几件阵器。

    这时一左一右两道光芒出现在他身前不远处,两名外世修道人自里显身而出,正是先前随他攻入屹界那二人。两人对他一礼,道:“徐上真有礼。”

    徐道人道:“你们两个也回来了?”

    其中一人道:“那人了得。我们不是对手,还需徐上真与之交手,我们方好从旁协助。”

    徐道人满怀信心道:“交给我便是。”

    只是等了片刻,那接引修道人转了回来,并将一只宝袋递给他,道:“这是上真所需要的阵器,上真可查验一下。”

    徐道人接了过来,看了一眼,满意点头,又对那两名外世修道人言道:“你们二位可是准备好了么?”

    那二人道:“已然妥当。”

    徐道人道:“好,那我们再入乙界,再去会一会那人!”

    虚宇巨舟之上,那名司议来至台上,行至盛筝身旁,言道:“盛司议,徐上真又派遣了一具外身到来。”

    盛筝道:“知道他不甘心,那边交给他解决就是。”

    他也知道这个徐道人的脾气,这个人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头,交托给其人的事做不成功是不会罢手的,也不喜欢别人插手自己的事,所以这半天来他也没有另作安排。

    他深悉知道怎么利用好手下每一个人,让他们按照自身的意愿行事这远比强行催逼来得好。

    至于攻势断了半日,也没什么关系,反正此次对抗是做好长久打算的,并没想着一时半刻就决出胜负。

    此刻他似想到什么,问道:“对了,守卫乙界那人的道法为何可曾探明了么?”

    那司议道:“那两位同去的真人说不清楚,还是要问徐上真。”

    盛筝看了看前方,道:“那等他这回再说,若是胜了,那也不用多问了,若是再败,那却要好好弄清楚,不能重蹈覆辙。”

    此刻壑界之中,双方交锋仍在继续。

    尤道人并没有打算死守,为了破局,他已然驾驭自身外身,并带着冯昭通等人主动出击,试图击破游离在外围的那一座巨星。

    因为这里就如同元夏楔入进来的一枚钉子,若是任由其在那里不动,势必会越来越多,所以必须将之拔除掉。

    待他渡过阵势,来至那座聚合的巨星之前,却见上面坐着一名修道人,似是早早在那里等着他,明白这是知晓他会到来,他却依旧是一踏脚下法驾,毫不迟疑冲上了去。

    那名道人冷眼看着他,正待祭动这巨星上的阵势,这个时候,尤道人伸手一捉,却是将一根长枝拿到了手里,只是对着前方一挥,顿时有一片空洞界域生出,那道人眨眼就被他送渡了进去。

    此乃是一截青灵天枝的枝节,挥舞之间,自能够辟开一方天域。这一回,他却是借助此物将对手送渡了进去,不过面前此人似与上面负天图似隐隐有所牵连,或许只能困人片刻,但对他而言也足够了。

    待将人挪去之后,他伸指对着前方一点,根本道法倏然发动,那一座巨星之上的阵机霎时被他道法侵入,并在一而呼吸之后,被他一举夺到了手里!

    而这个时候,虚空裂开一道隙口,那道人冷着脸自里穿渡出来,可方才落回星辰之上,他感觉到什么地方有些不对,脸色不禁为之一变。

    ……

    ……

第一百六十七章 对阵如对弈

    那道人察觉到身外阵法被人夺取,现在反倒是自己被围困在了阵法之内,知道不妥。

    他也算是反应及时,立刻一引此间的“负天图”气机,护持己身,排斥阵力,随后起遁光一道,就要从这里遁返回去。

    尤道人早是算定了他的反应,轻抬手腕,将手中青灵天枝的枝节再是一挥,这一次却不是将人送渡去另一处界域,而是将那一缕垂落下来的负天图之气隔开了片刻。

    那道人身上负天图气机一去,被阵力一拦,顿又落回了阵中,而接下来却就是尤道人拿手之处了。

    他当即祭动根本道法,轻而易举转动巨星之中所有阵机,一齐往那阵中道人身上压了过来,且比这位原本的阵机之主运转还要顺畅。

    那道人本想祭动根本道法用以抵挡,但意识到此刻自己已然陷入了绝对被动。

    上方被阵机和尤道人所截断,已不可能再顺利接引负天图气机下来,必然陷落在此,这时挣扎,反是让对面知晓自己道法为何,故他索性不动,只以寻常神通法力及身上阵器对敌。

    可这如何可能对抗尤道人驾驭的阵法?只是坚持了片刻,这具外身便毫无悬念的破散而去。

    尤道人放下手来,手中枝节经过两次挥舞,只剩下了短短一截。青灵天枝的枝节不止他一个人在用,今他所持有的也只是两根。

    不过他不在意,这等对抗,只要见到机会,那么该用就用,不用有所迟疑。

    此时阵中余下之人也是被他驾驭阵机一并顺手解决了,他抚须笑道:“诸位,先将此处拿住,此物是我等得了,却要感谢元夏送我等的大礼。”

    跟随他来此的众人也都是一笑。

    尤道人则收起青灵枝节,带着诸人入驻巨星,并安排人手进入各个阵位之中,准备守住此地,反正一行人也是外身到此,不怕损折。

    诸人望着脚下巨星,一上来就给了对手一个反击,所有人都很是振奋。在将这消息传回去后,壑界本阵之中同样也是士气大振。

    只是有人望着尤道人手中的长枝,却是有些担忧,道:“上尊,这次我们虽胜了一场,可是上尊也是说过,元夏人力物力无穷无尽,现如今只是损失一些阵器罢了,还可以随时再造。上尊这镇道之宝已是用了两次,若是元夏再动用相类似的手段,又该如何应付?”

    众人也是面现肃然,要知道现在局面就是如同对弈,我出手之后,等着对手出招,要是以小换大才好,可若是以大换小,看去场上占了优势,可从整个局面看,说不准他们是吃亏的一方。

    尤道人笑了笑,道:“场上局势并非一成不变,这次也不是如上回那般局促了,我们所拥有的棋子也并非只有手中这些,对面会变,我亦会变。

    诸位,我们也并不是一个单独守御之地,我们有能力处理的时候尽量自己来处理,可是若是处理不了,天夏那边也是会有所支援的。”

    他们替天夏本土分担压力是不错,可总有一个上限的,不能指望做太多,而且壑界只要存在,其本身就是在给天夏分担压力了。

    此刻天夏域内的虚空世域,正在正面承受着元夏的不停侵袭,但是元夏的进展并不顺利。

    因为无论是飞舟还是阵器,一开始进入天夏域内后的确没有遭遇到太多阻拦,只要撞毁眼前遮挡阵势,就不难往里推进。

    但随着时间推移,元夏一方很快发现,投入至下方的阵器飞舟都是不见了影踪,且从诸人的感应之中消失不见,这等情况很是诡异。

    其实不止如此,此刻这回派遣外身深入天夏的修道人,也都是感应到了一阵不适,只是他们身在元夏,有元夏天序遮挡,所以暂时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盛筝身为主持之人,第一时间留意到了这等情况。

    他试着感应了一下,立刻感到自己似乎沉浸入了一团浑噩之所在,且有一股烦恶之感顺着气机攀附了上来。

    他哼了一声,于顷刻间将之斩断。下来他气机非但不收敛,反而继续往里望去,那些邪秽纵然每时每刻都在侵染过来,但却他被如分云拨雾一般强行驱散开来,并反过来往里进窥。

    他很快看到了那些先前进来的阵器飞舟,这些东西此刻全都是介于虚实之中,并且有着一个个奇形怪状的怪物将之包裹自己身躯之中,这等景象光是让人看着就觉一阵烦恶。

    他目光一眯,这就是天夏的倚仗么?

    不过他发现,虽然知道了是什么东西影响了己方进攻,可要想破除此物也不容易,因为他能不惧邪秽侵染,并不等于别人也可无惧于此。要不然岳清泽、丰神常二人当初也不会因此束手无策,非要借助天夏的阵势才能解救两名司议了。

    这个情况,似唯有动用镇道之宝来驱逐了,可问题是他们手上没有相应的法器去针对。就算从后方调遣,也需要一个人来维持,并牵制住他们一个战力。

    他身旁司议这时出声提议道:“盛司议,是否要传讯回去,让下殿设法准备应对手段?”

    盛司议考虑了一下,否决道:“不用了,等我筑垒完成,便以负天图步步推进,延伸向前筑入天夏域内,到时候看他们如何应对。”

    他们这一次不求速攻,只要准备把壁垒向前一路推进,稳扎稳打,最后驻于虚空世域之下,逼得天夏不得不与他们当面相拼。

    固然天夏一定会拼命阻止,可是他们可以稳步固守,当中所用的消耗尽管会是天夏数倍乃至数十倍,可他们不在乎,他们深信先被耗死的一方一定是天夏!

    他身旁司议点了点头,道:“那原先布置就不作改动了。”继续往倾泻飞舟阵器,这只是为了遮护后面行动。

    天夏上层法坛之上,陈首执与诸位廷执望见元夏自顾自做推进之事,对于深入域内被邪神捕杀的修道人不做任何反应,显然不准备清剿虚空邪神。

    崇廷执道:“首执,元夏这般做,势必会吸引更多邪神到此,既然他要驻垒向前,那么我们不妨先放他一放,稍候再祭天岁阵截断其势,断开镇道之宝的遮护,如此可以让虚空邪神将入内人与物都是吞去了。”

    陈首执道:“可以。”

    元夏那里对他们的反击肯定也有防备,但这是阳谋,属于正攻,所以这里就看两边具体的战策谁运用的更为高明了。

    而先前他们做了那么多谋划,就是为了应对今日之情形。

    所以天夏这边也不做任何变动,任由元夏的一部分壁垒往里深入进来。

    在等了有半天之后,陈首执见到那壁垒延伸最前的部分停了下来,并在逐渐往旁处扩大,知道无需再等,关照道:“武廷执,可以动手了。”

    武廷执一抬手,立时将天岁针祭了出来,便见云穹之中有一根支天撑地的大柱旋动了起来。

    虚域巨舟之内,盛筝方才吩咐过后,一直目光来回游移,可以看到他眸中似有异光在泛动,似是在感应找寻着什么,而在武廷执祭动天岁针的那一刻,他眼中有光芒泛起,道:“天夏出手了!”

    他身旁司议闻言,立刻把袖一挥,却是将那枚“化机翎羽”给投掷了出去。

    这关节拿捏的刚刚好,假设天岁针两界屏障此刻生出,那么化机翎羽正好可以撞在上面,从而重创这件宝器。

    根据他们的推断,天夏不可能不做遮掩,所以极可能会使用曾隔绝负天图的镇道之宝来隔绝此物,但是他们亦有后续法器可以跟上,将之于半途截住,不令此番攻击被影响。

    天岁针转动之后,天地轰然一个大震,那本被破开的天壁倏然合拢起来,此时一道灵光飞射出来,正是那“化机翎羽”投落下来,可这个时候,忽有一根长枝从虚空之中延伸出来,途中无数天域随之生出。

    化机翎羽一下便陷落到了这些天域之中,一时不知去了哪里。

    天夏上层某处法坛上,赢冲、鱼灵璧二人正合力同祭青灵天枝,这一次二人得了清穹之气的支援,却是将化机翎羽给阻挡了下来。

    盛筝身边的司议一见,把袖一甩,又将另一件镇道之宝祭落下来,只见一点星光往下落来,但是此刻,虚空之中却又一道有若闪电的光华闪过,此宝便与之一同消失不见,却是“离空闪”将之一并挪转了出去。

    盛筝却似早有预料,呵了一声,目光也是闪烁了一下。

    “天岁针”闭合两界,那延伸入天夏的一部分驻垒与主部的牵连断开,但是这等时候,其中却有一道宝光绽放出来,并朝着天壁直射而去!

    陈首执及诸廷执也是第一时刻察觉到了这个变故,元夏一方居然提先将一件镇道之宝送入了界内!

    诸人不禁想到了元夏上回突袭可谓毫无征兆的到来,显然这次也是用同样手段进行了遮蔽。

    这的确是一个妙招,若是上面的“化机翎羽”不曾奏功,那么就可由此宝自内部发动反制,从而再度掀开屏障!

    ……

    ……

第一百六十八章 漫攻磨坚界

    天夏在事先做了许多谋划,对于元夏各种进攻手段也都有过预先设想,但凡可能遭遇的情况,都是提前做好了一定的准备的。

    而在这其中,对此等局面就曾有过预判,也有应对之策,故而此时也没有乱了章法。

    陈首执率先出手,他一引气机,一道清穹之气在他心意驱使之下坠去,顿将那一物阻了一阻。

    此刻可以看到,那物像是有着一对透明翅翼的蜂鸟,周身显现出七彩琉璃之色,望之异常灵动。

    遭遇困阻之后,金色膜翼一鼓,像是要突了出去,可与此同时,一枚枚金砂从空而落,纷纷扬扬洒落在了这蜂鸟之上。开始还不如何,可随着一枚沾染至身,越来越多的金砂附着上来,肉眼可见此物变得越来越是缓慢滞重。

    竺廷执这时对着那部分驻垒伸手一按,一道明光从虚空照耀出来,像是数十上百个烈阳同时爆开,那一部分探入天夏虚空之内的驻垒直接化作了飞灰。

    只是其中有不少元夏修道人的外身存驻,此辈提前发现危险,先一步自里飘飞出来。

    这些修道人外身如今没有了“负天图”之气牵引,与正身实际上已然断开了感应,所以只是靠驻入外身之中的气意行动,但是这也导致了此辈气意外放了一瞬间。

    在别的地方这无关大局,可这里是在天夏虚空之内,此等时候,还没等天夏这一边动手,不知多少方才被气机阻隔在外的虚空邪神便顺着这些人气意侵入了进去。

    此辈不禁在原地晃了几晃,只是几个呼吸之后,便一个个从诸廷执的感应之中消失不见,不知道去了哪里。只是在陈廷执、武廷执二人的眼中可以看到,似有几头庞大虚空邪神的虚影闪烁了一下,便将这些外身吞没进去了。

    他们感觉到,还有更多的邪神正在聚拢过来。这些修道人外身对虚空邪神无疑是大补之药,不知有多少虚空邪神会因此而壮大。只是现在情况,邪神越是难对付越好,因为首先要应付这些东西的乃是元夏。

    此刻在将元夏的延伸触角斩掉之后,他们这里也就不再坚持封闭两界门关了,陈首执关照了一声,武廷执当即撤回了御使之力。

    “天岁针”在察觉到外面有威胁到自身的物事后,就立时自行收敛,于是那一方乌金壁垒重又出现在了裂口之上。

    而两界这一贯通,那一只蜂鸟宝器得了负天图接引,也与同时摆脱了金砂阻碍,双翅急骤一振,倏然飞转了回去。

    陈首执和诸廷执则是目送其离去。

    镇道之宝除非是上境大能亲自出手拿捏,或者拿同一件宝器镇压,且还需时时看顾,才有可能镇压的住,所以他们也没去阻拦,任其飞走。

    而不止是这件镇道之宝,虚宇之中,“离空闪”完成了此回阻截,返归到了天夏这一边,而元夏那一边,“化机翎羽”与被离空闪挪去的那件宝器亦是回去了元夏那段。

    巨舟之内,那位下殿司议收了宝器归来,对盛筝道:“‘绝弥磁光’、‘灵空蜂翼’都不曾建功,方才探伸入内的驻垒也是被天夏毁去了。”

    盛筝嗯了一声,他倒也不觉可惜,道:“既然此策不成,那便再换一个策略好了,他们能挡住一次,莫非还能次次都是挡住么?”

    天夏虽然成功破除了他们的一次算计,可是能够遮蔽两界的极可能只有一个镇道之宝,所以不能有任何犯错。他准备好了多个攻袭方式,一次不成就十次,十次不成就二十次。

    只要一直继续下去,他却不信天夏一点纰漏都不会出,只要犯一次错,那就再无可能守得住他们的推进,破开了这一角,他们就能把天夏的局面打崩。

    屹界这处,徐道人与另两名摘取上乘功果的修道人再次乘舟而下,往界域之中而来。

    徐道人紧紧盯着下方,找到张御再战,除了他心中判断自己找到了一个敌手的破绽,可以仗之以取胜外。

    另一个,就是感觉到张御那一剑虽然只是破杀了外身,但是心神之中的那一抹剑影始终残留在那里,时时刻刻困扰着他,

    唯有战败这名对手,才能洗去心神之中这道剑痕,才能让他心念畅达。

    在行进之中,他看到无数阵器不间断的往下投落,在大阵之上泛起一阵阵的波澜,看去声势很大,可他能感觉到,这没有太大用处,因为这些阵器全部在阵势表面就被拦阻了下来,根本就没能深入到内里。

    在不曾有镇道之宝介入的情形之下,求全道法的修道人便算得上是最具威能的人物了,对付这般人,也同样需要求全道法的修道人上前与之交锋。

    以往他们攻袭外世,常常会集中力量围剿这等人物,只要能消杀一名,那就等若拆掉了对面一根支柱。

    但是天夏不同,居然也是祭出外身与他们交手,这样就走不通这条路了,剩下的也就是摸索出每一个天夏求全道法之人的道法,设法找出他们的破绽了。

    张御此前在灭去徐道人一具外身后,便一直留神上方,可尽管壑界和天夏本土打得十分激烈,他这里却是整整半天再无人来,唯有那些落下些阵器表示元夏还在进攻之中。

    对他来说,这样的攻势除了能让他这具外身不离开此处,没什么太大作用。

    不过他并不认为就此结束了,他有种感觉,方才那位对手还会回来。

    虽然越是境界高深之人,能合意的外身越是稀少,但是既然元夏是主动发起攻击的一方,那么肯定是有备用的。

    只此人再来也是无妨,来几具外身他便杀灭几具,若是还有他人一起参与围攻也无妨,大不了他命印分身到此一战,而这里承担的压力大了,攻打壑界和天夏本土那边力量势必减弱,对于大局反是好事。

    而在此刻,他心念感应之中泛起了一丝波澜,抬头一望,见是一驾飞舟正朝着阵势这便飞来,他顿时知晓,方才那名对手又回来了。

    徐道人对着身旁两人言道:“稍候你们二位依旧攻击阵势,阵中那人交给我来对付。”

    那两名道人各自称了一声是,方才他们也是被张御杀灭的,一点反抗之力也没有,自是生不起与之相争的心思。

    徐道人不待那飞舟落至下方,身躯已然先一步向前一倾,遁出舱门之外,在半空之中稍稍一顿,化一道急骤流光朝着阵势所在遁飞而来。

    还未接近,就探手一按,根本道法凌空绽发出一圈圈似能囊括地陆的光旋,看去大有一举将整个阵势吞没之势。

    张御看着他的道法过来,于阵枢之中端坐不动,身上清气弥开,撑起一团穹云,将之袭来道法全数接了下来,同时清气向上升腾,往徐道人所在迎去。

    徐道人凝神看着,他身形忽然闪了一闪,就此不见,而原本所在之地,一道剑光急速飞掠而过。

    他心中暗道:“果然如此,此人根本道法厉害,我与其交手,亦是正面难挡,但是其人并不擅长挪遁,一旦遇到能够闪转躲避之敌,自己无法跟上,所以便需借用飞剑遥克,这般就补全了短板。

    可是若有办法牵制其飞剑,哪怕只是片刻之间,那么此人便拿我无有办法了!

    如此在我可将之牵制住,后方只要能够破阵,其人必然进退两难,到时候就是我的破敌之机了,我必将一雪方才之耻!”

    此刻他将从元夏处索要来的一件阵器挥洒出来,在身周围形成了一片灰雾,此物跟随着他挪转。

    若仔细看,那这是无数尖锐尘屑,十分细密微小,只要剑光朝着他过来,不可避免的要被此物沾上,虽然克制不了飞剑,可缓阻一下是可以的。

    他的根本道法只要有这个缓阻,那就能不停闪躲,将战局一直拖延下去。

    而他在与张御交手的时候,那两名道人也是趁势祭动所携阵器,频频攻击下方大阵。

    实际上一次他们进展很是顺利,到底是摘取上乘功果之人,加之上面还有阵器一刻不停的配合落下,攻势不可谓不强猛,而阵中只是一群屹界的玄尊,能抵挡一时半刻,但肯定撑不了太过长久。

    张御一见,就知他打得什么主意,只不说他清楚自己的短板,不可能不去弥补,就算上次,他也是有所保留的。

    这回见其作弄这等策略,心下倒是有些失望,本来见其再度杀来,还以为还能拿出当真克制自己的手法,他还能对自己的斗战方法有所改进,没想到只是如此。

    但再一转念,说不定真的有什么办法,只是眼下未曾用出罢了。若是这样,他倒还有几分期待。

    于是按照先心意一催,蝉鸣剑化一道光华朝着其人斩去,同时目印观准其之落处。

    徐道人故技重施,待剑光受到阵器所阻,便一个挪转,借根本道法闪身遁入一个空域之中,由此避开了剑锋,那阵器尘屑一转,缺口自然开始收拢。

    可就在这一刹那间,又一道有若白虹的剑光闪出,却是埋伏在一旁的惊霄剑趁着被洞开的缺口穿射进去。

    徐道人察觉到了另一柄飞剑,心中不由一惊。

    他飞速推算了下,发现就算自己躲过了这一剑,在两把剑的威逼之下依旧摆脱不了围剿,且在现有得条件下,无论他如何挣扎,结果都是注定的,且用不了多久。

    只是这样就十分难看了。故他干脆不再躲闪,任由剑光穿过这具外身,他则立定半空,看着张御所在,似要记牢这名对手。

    定立片刻之后,这具外身轰然爆开。

    张御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此人直接放弃了,但从其人最后眼神中可看出,此人似乎并不打算罢休。这刻他目光一转,望向了那两名同行修道人。

    那两名道人相互看了看,各自拿了一个法诀,外身一齐爆开,却是根本没有与他交手的底气,为了不受心神之创,直接将自身化散了去。

    ……

    ……

第一百六十九章 波涌乘暗潮

    镇狱某处,岳清泽和丰神常二人坐在一座法坛宫观之上,两个人正在编写道书。

    这是天夏交给他们的事务,若是他们自己愿意,可以把修道之中的一些心得体会写下去,交给后人观摩。

    他们对此没什么抗拒。

    天夏没让他们交出功法,而在元夏,他们的功法和神通没有什么秘密可言,全都是要交上去的。

    但话说回来,相同的功法不同的人练,结果是不一样的。他们能练成,不代表别人能练成,再说,道法只要到了上层,那么个人烙印越明显,没有哪个人会是一样的,会是照搬他人的路数的。

    只是此刻,他们感应到传递进来的一阵阵的波动,这是因为天夏没有封绝他们所在,所以外间动静不难察觉。

    丰神常一时有些心神不宁。

    岳清泽看了看丰神常,道:“丰道友,可是有心事?”

    丰神常道:“道友莫非察觉不出来么?”

    岳清泽神色如常道:“如无意外,应当是元夏打过来了吧。”

    丰神常看他一眼,道:“是啊,现在两家交战,应当是激烈之时,不然斗战余波传递不到这里,可是天夏并不需要你我上阵。”

    岳清泽笑道:“这不是好事么?说明天夏只凭自己的力量也能应付元夏了,不缺我们两个。”

    丰神常却是低声道:“但也有可能是怕斗战之时制不住我们人,到时候出了问题。”

    岳清泽道:“道友是说天夏信不过我们?”他点了点头,“这才是对的,天夏上层便是有人信任我们,也肯定有人不信任我等,所以此举只是让不信任我等的人安心罢了。”

    丰神常皱眉道:“我们都已立了法契,莫非天夏上层难道还怕我们反过来对付他们么?”

    岳清泽笑了笑,道:“实则我倒希望不用我等上场,我等在这里编写道册,闲时对弈几局,以往何曾如此清闲过?这可是过去想不来的日子,难道这般还好不么?”

    丰神常摇头道:“不用我等上场,我等就无法立功,那天夏还要留着我等做什么呢?”

    岳清泽一声笑,道:“原来道友是怕这个,其实天夏要立了法契,又怎么会放弃我等呢?我知道友担心何事,是怕天夏万一顶不住元夏攻势,我们也受到波及,所以想尽一份力。放心,岳某猜测,不管天夏是不是让我等上场,都是会让我等有所准备的。”

    丰神常却是有些怀疑,自上次被岳清泽诓入天夏后,就不怎么信任这位的话了。

    不过这一次却是他多虑了。

    在两人交谈过后不久,就见一名玄尊自云穹之中乘飞车到来,并在法坛之上落降而下,等得两人出来之后,便对二人一礼,道:“两位上真有礼了。”

    岳、丰二人也是还有一礼。

    那位玄尊言道:“我是奉玄廷之命给两位送来此物。”他伸手一递,便有两个匣子飘了过去。

    两人伸手接住,打开了看了看,岳清泽露出了然之色,丰神常也是一怔。

    那玄尊微微一笑,道:“此是两具外身,两位若是有暇,可以稍加祭炼,或许有用到的时候。”

    丰神常沉吟一下,问道:“若是不祭炼呢?”

    那玄尊笑道:“那也是可以,此非强求,全凭两位自愿。”

    岳清泽道:“多谢阁下告知,还请转告玄廷,我等对元夏了解颇多,若是对付元夏之时需要用到我等,我等自当出力。”

    那玄尊认真看他一眼,正容道:“贫道会转告的。”交代结束,他稽首一礼,就又乘飞车离去了。

    岳清泽掂了掂手中匣子,转头道:“丰道友,天夏待我不错,还给我外身运使,元夏不到关键时刻,又不是真正信任之人,可不会如此。”

    丰神常点头,似他们这样的外世修道人,除了元夏需要的时候,是不会给他们外身的,要不然他们不会落到如此地步了。

    他这时道:“幸好如此。”

    岳清泽哈哈一笑,道:“是啊,幸好如此。走吧,我等祭炼外身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到你我二人了。”

    天夏虚空之中,元夏方面的破阵阵器依旧是向雨点一般落入进来,场面看着是大,可实际上两边在一轮交锋过后,在下来一段时间内没再有激烈的碰撞了。

    此就如同波涛起伏,高浪过去,暂时平歇下来,在却在酝酿着下一波浪潮。

    元夏尽管在三个方向上同时遭受到了挫折,可是却仍然表现的很有耐心。他们没有再急切进攻,而是继续往界域之内驻垒,往里稳步推进。

    上面的乌金巨壁每时每刻都在厚实增广之中,并且镇道之宝的力量也是随之在扩张,几让人怀疑,是否扩张到一定程度后,就再也无法弥合两界通道了。

    天夏方面,诸廷执每时每刻都在留意局面的变化,他们是承受进攻的一方,不得不加倍警惕。

    崇廷执这时提出建议道:“首执,一直应付进攻不妥,我们还是要相机主动进攻一次。”

    玉素道人也道:“的确不能让此辈这般舒服,想打就打,想撤就撤。我们也要把他们打疼一次。”

    陈首执颔首。一味守御是十分被动的。现在守住了,也要让元夏知道自己是能打出去的,从而牵制其一部分力量,打乱此辈的部署。

    但是此中也不暴露太多东西,进攻是为了化被动为主动,而不是为了图一时意气,所以怎么运用策略,这便需得斟酌一二了。

    他道:“明周,把张廷执请来和戴廷执请来,商议一下此事。”

    明周道人应命而去。

    张御这里收到通传,便即来至清穹云海深处,戴廷执随后也是到了,只是因为他正身此刻正坐镇虚空世域,所以只是派遣了一具分身到此。

    陈首执道:“两位即至,那我等便商议下反击之策,元夏而今所暴露的镇道之宝,应当就是此回携带来的,在其发动下一次攻袭之前,不会有太大变动。我考虑了一下,可以集中手中已然暴露的镇道之宝负责牵制一下,并主动发起一次攻袭。”

    他看向张御,道:“张廷执,此回主攻之事就要劳烦你了。”

    目前除却他之外,玄廷之中地位最高的就是张御,而且根本道法也是极具破坏力,由张御出手是是最为合适的。

    张御抬袖一礼道:“御受命。”

    陈首执对张御道:“元夏当想不到这个时候我等会发起反攻,但是元夏的布置很稳,其中也有必要的防备布置,故是此回取的战果要并不容易,可能战机只有短短片刻,全靠张廷执临机决断了。”

    张御点首道:“御知晓了。”

    陈首执道:“张廷执可有什么需要么?”

    张御道:“我要一个人。”

    “不知什么人?”

    张御道:“焦尧。”

    这老龙虽然滑不留手,但只要是交代给其人的事,那定然会是做好的。当然预期不要太高,可事后也能让人挑不出毛病,总在容忍之内。

    其实这样已经足够了,因为很多人还做不成这样的事。

    陈首执道:“自是可以。张廷执若觉有必要,可准你调用玄廷之下各方人手。”

    张御明白这里面的意思,这里面也包括镇狱之中的人,此中之人是可利用起来,不过现在还不到时候。

    他与陈首执与诸位廷执商议了一些细节,便离了此间,转回道宫之内开始准备。

    守正宫绝大部分人手现在都在支援虚空世域,不宜调出来,所以稍候能用的乃是一众云海潜修的修道人。

    这些修道人只是从旁策应,并且替他完成一些负责牵制阻碍之事,主攻的话,只他一个就可以压过所有人了,所以没必要让这些人参与。

    云海深处,焦尧这刻正在坐观之中,只是不知为何,自战事起来,他总觉得有些心中发慌。

    这等时候,便见一道飞书朝着他这处飞来,还未到近前,就嚷嚷道:“焦上尊,焦上尊,我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焦尧心中咯噔一下,略带紧张道:“什么好消息?”

    那飞书道:“张廷执准备反击元夏,需要带领一些人手前往,其他人都可随意,可是张廷执独独挑中了焦上尊你啊,这是多大的信重,这难道不是好消息么?”

    焦尧一听,心叫苦也,老龙我尚未求全道法啊,又如何在这等战事之中与元夏上真对抗?

    不过接下来再是一听,那飞信所言,却是让自己带着祭炼外身前去,不是正身拼杀,顿时又放下心来。

    这段时日他别的什么都没做,就是在那里日夜不停祭炼外身,短短大半年内,已然是祭炼得合意六具了。

    他也是想着,就算这回应付过去了,下来也不能疏忽,需得继续祭炼外身才是,只要自己祭炼的速度赶得上消耗的速度,那么自己便就无事也。

    飞书这时催促道:“焦上尊可还有什么事么?廷执那边还正等着呢,不如,可不要让小的难做。”

    焦尧道:“这就去,这就去。”他磨磨蹭蹭的起身,本拟带三具外身,想了想,一咬牙,索性全部带上,随后出了驻地,乘坐飞车往清玄道宫过来。

    ……

    ……

第一百七十章 搅风击云涛

    元夏巨舟之内,盛筝对着身边的司议道:“消息送回去了么?”

    那位司议道:“送回去了,相信后方的支应用不了多久就能到了。”

    盛筝点了点头。

    先前探明的是天夏的镇道之宝,也就知道是“离空闪”和“天岁针”,现在则又是多出了一个“青灵天枝”。

    本体他们不清楚,但由小及大,也能推断出大致是何物。

    倒是“幽城金砂”和“清穹之气“因为是在封闭两界通道之后运使出来的,所以现在还不曾暴露。

    不过元夏方面通过“灵空蜂翼”来判断,猜测可能还有两件镇道之宝曾被天夏运使过,并认为可能都是用作限碍之用的。

    他们针对这一点,决定从后方再调一件镇道之宝上来,此是宝名为“变知鱼”,此宝祭出之后,能够暂时让另一个镇道之宝多出一个与自己一般的化影,其神妙之用在短时间内可以一般无二。

    这等变化是很是厉害的,意味着可以在需要的时候,将之变成自己所需要的宝器,无论在战术战策上都会灵活很多。

    元夏因为早早整合诸方势力,所以镇道之宝很多都是可以相互配合的。

    以往他们所攻伐的世域之中,也碰到过一些厉害的宝器,但是多半效用较为单一,不及他们多个宝器相互配合使用,所以很容易就被他所克制。

    其实将力量集中起来使用,这本就是元夏的优势,其他世域根本做不到。

    便是天夏,也是经历了古夏、神夏,直到不久之前才算走完了这一步,眼下也只能尽量整合,并且在往这个方向努力。

    盛筝此刻一转身,回到了案后坐定。

    调用此宝上来,正常情况本来也就是几天的事情,但是元夏上下殿相互牵制,程序繁杂,导致真正送过来会用到更长时间。

    但他也无所谓了,主动权在他们这里,他们只需要维持着现在的局面就好,等到东西一到,再次发起攻袭好了。

    天夏这一边,焦尧乘飞车来至清玄道宫,进入殿中面见张御,见礼之后,便见陆续有一些修道人到来,大约有十来之人多,并都是以外身到来。

    张御待人齐全之后,便是一挥袖,殿内光影汇聚,现出了一幅景象,却是将如今元夏那方场景呈现于众人面前。

    焦尧见那从壁垒上延伸出来的一部驻垒,想了下,问道:“廷执,我们要解决的就是这一部分么?”

    张御道:“这里的确是我们目标所在,不过,只是斩断这一部是打不疼元夏的。”他目光微微一抬,望向那几乎遮蔽天穹的乌金壁垒所在,道:“我们这次要攻袭的,是他们的本阵!”

    这一次破袭,玄廷并没有给他指派固定的地点,也没有交代到底要做成什么事,所以一切任由他自行发挥。

    焦尧一惊,道:“元夏本阵?”

    众多玄尊同样是面露惊异。他们没想到张御这次的目标这么大,可在振奋的同时又有着一些担心怀疑,那里必然有着最完备最稳妥的守御,进攻突出部已然很困难了,破袭本阵,这事能做到么?

    张御道:“虽然有困难,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那方乌金坚壁笼罩广大,可并不是没缺口的,特别其是延伸进来那一段,正好可以被我们所利用。”

    焦尧琢磨了下,道:“廷执的意思,既然他们可以通过此路进来,那么我们也可以通过此路进去?”

    张御道:“正是,要攻击那突出部必然是要撕开一个口子的,并攻入到里面,既然如此,那为何不更进一步呢?而且你们想不到,元夏也一样想不到。”

    毕竟这里背后就是天夏,是在他们的家门口,不怕退路有碍,行事尽可大胆一点,就算不成功也没什么,他们都是是外身,就算真的损失掉了也无碍

    他这么一说,诸人顿时觉得有几分成功可能。此前没往这个方向去想,不是他们智浅想不到,而是没这个能力,就算想到了也没办法去完成。

    可是张御既然提出了此等言语,那显然是有一定把握做到的。

    接下来,张御又将自己的大致想法与众人说了下,这一次主要是众人负责配合,主攻仍然是靠他来完成,所以只要遵照他的安排行事就是了。

    不过具体情形不可能像纸面上安排的一样稳稳当当,驻垒里面具体是什么情况,只要到了那里之后才知道,故需要在那时候临阵发挥了。

    商议结束之后,张御对明周道人吩咐了一声,后者一个欠身,过去片刻,就一驾银色飞舟落了下来,停在了道宫阶前。

    这驾飞舟用了一部分伊帕尔的技艺,拥有牵引星辰之力,会以最快速度落至那一方驻垒延伸部分上,而后发动攻袭。

    张御一摆袖,先一步走了上去。

    焦尧和一众玄尊也是随后跟来。

    张御来至主舱之内站定,封闭了舱门,待所有人准备好后,他便唤出训天道章与玄廷联络,过了一会儿,此舟舟身上浮现了一道浅色光华,整个飞舟似乎虚淡了下来,而后有若闪电一般闪烁了一下,顿从原地消失不见。

    而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一道明光也是自上层之中投放了出来,这道光亮在一刹那间将整个天地点亮,照得白茫茫一片,什么都东西看不清楚,什么东西都感应不了,并且足足持续了数个呼吸。

    而在这其中,有一道闪光霎时从无数投落阵器的间隙中穿过,直接来到了那一部延伸出来的驻垒之前!

    这个地方在远处看来已然规模相当庞大了,但与乌金壁垒相比,也只是突出一部,看起来相对较小,可是到了近处一观,却是铺满了整个视界,似连虚空都被占去了一半,场景十分具备压迫力。

    但是修道人看东西不看大小,只看层次,所以此刻所有人的神情都没什么变化,对此视若平常。

    张御这时从袖中抽出一根青灵天枝,并是对着前方一挥。

    而在这一刻,武廷执也是祭动了“天岁针”,不过在瞬时之间又收了回去,等若只是阻断了一瞬,但是一瞬也是足够了。

    负天图的力量被拦腰截断,正好青灵天枝的力量也是到了,驻垒面前他们的那一小部分气机顿被扫荡开来,自然而然露出了一团空洞。尽管其余部分的气机仍在往这里聚合修补,但至少这个时候,前方的通路却是敞开了一刹那。

    张御手中枝节前端寸寸崩裂,只余下半根,他不管这些,趁着这个空隙一催飞舟,朝着那袒露出来的壁垒猛地撞了过去!

    元夏巨舟之内,盛筝在看到那白光亮起一刹那,就觉得有问题。他目中奇异光芒闪烁,来回看着,试图寻找问题所在,可天夏虚空受虚空恶邪和阵势的影响,不是那么容易能看清的,且天夏这边又作了刻意的遮掩,他没能第一时间找到源头所在。

    可即便有没看到,从天夏隔断两界的举动之中,他大致也能猜出天夏想做的事无非就是那么几种。

    他立刻对身旁的司议吩咐道:“传司议,令人去延伸驻地看一看!”

    传司议道:“我们在那里有看顾人手,盛司议若是不放心,我立刻再派遣得力人手去。”

    就在这个时候,盛筝忽然转头,往某处看了一眼,道:“来得倒是快。”又言:“速遣人手吧。”

    张御负袖站在主舱之内,飞舟对着壁垒而去,舟身未至,身上清气一涌,根本道法先一步落去,壁垒厚实的表面只是与之一触,就立时爆裂开来,并显露出一个广大的空洞。

    飞舟化作银光一闪,由此顺利冲入进去,一到里面,各个玄尊遁光而去,按照此前的安排,各自散开,设法应付自四面八方过来的元夏修道人和内部调动起来的阵机。

    这些玄尊外身都是携带了天夏的秘炼阵盘的,阵盘之中还有众多雷珠。

    这些雷珠无法远距离投掷,需得带到近处才能发挥力量,现在被带到了这里,已然成功了一半,只要拖延足够的时间,他们最次也能将这里轰塌了。

    张御没有去参与此事,他立在飞舟之上环顾一圈,见驻守在此中的只是一些元夏寻常真人的外身,没有求全道法之人。

    这倒也说得通,毕竟有负天图之力,一般来说外人是突破不进来,要是突破进来,那是一定是镇道之宝的力量被隔开了,那等于是被困在了这里,只能任人宰割,如此留下人手也是无用。

    此时他忽然有所察觉,眸中神光一闪,转而望去一个方向,那个地方此刻正好有一道遁光在过来,却是正好免去他找寻正确路径。

    毕竟这驻垒内部也是布置有阵法的,他虽然不惧,可若是暴露自身去向,却是有可能被阻隔在外,无法达成此来之目的。

    他吩咐道:“焦尧道友,此间交给你了。”焦尧立时应有一声。

    张御交代过后,身躯化光而走,直奔那来人而去,凡所经过之处,清气奔涌,阵势屏障纷纷崩裂!

    ……

    ……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3386/ 第一时间欣赏玄浑道章最新章节! 作者:误道者所写的《玄浑道章》为转载作品,玄浑道章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玄浑道章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玄浑道章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玄浑道章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玄浑道章介绍:
在世界经历了六个纪元后,天夏降临了………………玄浑道章书友群:【762873632】玄浑道章造化之界:【526275426】…………玄浑道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玄浑道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玄浑道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