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武侠修真玄浑道章TXT下载玄浑道章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玄浑道章全文阅读

作者:误道者     玄浑道章txt下载     玄浑道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四十九章 报功神气牵

    张御将盛筝斩杀之后,他回望了一眼,被此人这么一牵制,其余元夏修士都是自绝假身而去,其等留下的气机已然散了,自然也就无从斩杀了。

    倒是经过这么一战,他能感受到承负削减了一些,这说明盛筝此人对于元夏的重要性。

    那些外世修道人杀的再多,也没有坏去一个下殿司议对元夏来的影响大。

    此一战过后,元夏的对比天夏的优势又一次被削去了不少。

    这也是因为这一次天势拨转之后,元夏方面便再无可能做到第二次了,这些被斩杀也是当真无法归来了。

    这个不止是宝器自身之所限,还有天势拨转对于天机放纵太过,使动一次已是使得元夏天序波荡,根本不允许再来上一次,否则不用等到一年轮转之期,其自身便收束不住了。

    比如这次过来,他就明显觉得元夏天机混淆,比之此前所见的规整有序完全不同。

    但这反而不是坏事。天道本来就应该像活水一般,流淌无尽,变化万端,既有大势可依,又不将滞固守,诸般事物皆可变化流转。

    而到了元夏这里,自天序立成之后就成了一潭死水,万世万物排列有序,上下秩序井然,但却从无贯通,一开始如何到后面也是如何,可谓恒常不变。

    可这并不是什么好事,放在修士之中,意味着上境修士永远是上境修士,而底层之众永远是底层之众。

    现在却是大为不同了,由于天序缺裂,好似自外部引入引出了一缕活水,纵然还不足以将整潭死水都是搅动,可也不像原来那样完全的固束陈腐了。

    而天夏到来,与元夏的持续碰撞,必将加大这一趋势。

    他转过此念之后,运转道印再视己身,隐约能够感觉到,经此一战,自身承负虽然削去了一些,但是还有所不足,要想较为稳妥的攀登上境,那还需要削减更多的承负。

    这势必要对元夏造成更多杀伤,或者斩杀具备深远影响之人,譬如两殿那些位高权重的司议,因为他们一举一动都可牵连更多人,决定更多人的命数。

    他双目透过阵势看向远端,现在半觉仙挡在面前,他暂时还没有机会。但是只要他们在这里一日,对抗就不会停止,他当能够等到更多的机会。

    只是在这么想时,忽然察觉到,周围一下变得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是望之不见,连大阵亦是无法看到,只有一片漫漫云雾浮动眼前。

    这不是单纯的幻境,也非困阵,而当是利用了某种过往的因果承负的牵扯,与他之间形成的某种神气之间的牵连。

    他虽然意识转动之间就可以从中解脱出来,可是他并没有这么做,这等牵连对他并没有任何威胁,而对方神气既能直接照落到他身上,他也想看看来人为谁。

    就在这么想时,便见迷雾之中走了出来一个面目寻常的中年道人,此人在远处站定,对他执有一礼,随后笑了一笑,一言不发,转身就走,很快又没入了云雾之中。

    张御看着其人消失之地,这人虽然一句未言,但是神气接触之间,他已知其人之意,这是要与他论法印证,以求功果。

    这人所过之处,也留下了一道痕迹,是否跟了上去,这取决于他自身意愿。

    不过就算他回避了此事,因为神气牵连的建立,只要他还继续在元夏之内,那就能一遍遍的过来寻他。

    而在那片刻之间,这人还在神气之中展现出了自身之承负,说明这是一个知悉承负对自身影响的修道人,且也在追逐上境之中。

    非但如此,因为双方之间的承负牵连,若是他真的不作理会,那么成就上境之前必会受到牵扯,所以这件事必当是要有一个了结的。

    不过既解决承负之疑难,那他又为何要拒绝?

    可与此人一决胜负,眼下却还不是时候,若是此事能够了结,并且如预想中那般能扫平诸般障碍,那么这可能是上境之前的最后一战了。

    那最好等到一年轮转之期过后,天机剖明,才好行事。

    并且能撑到那个时候的话,元夏天机变数大增,必也是自顾不暇,对于天夏的这边的影响也将降到最低,他能抽出手来做得此事。

    一念转过,他心神一定,霎时周围的迷雾散去,却又是回到了阵中。

    他心中一唤,收起飘悬在外的蝉鸣、惊霄二剑,便就回到了阵中。

    而这个时候,天夏阵势又重新往外反推,只看外表,几乎又恢复到了元夏进攻之前的状态。但其实内里还需大片的空隙,需要再作一段时日排布,才可能完全填满,要是这时候元夏过来攻击,那势必要拖延更长。

    武廷执见得张御归来,便手按晶玉,牵连至所有廷执处,随后先向张御问道:“张廷执,以你之见,经此一战,短时内元夏此后可会来犯我?”

    张御道:“一年轮转之期未至,元夏不可能就此放弃,极可能还会再至,况且我大阵遭受冲击,未得完全恢复,元夏一方也能判断出来,故下回之战应该不会太久,我等当要做好随时到来的应对。”

    他说完之后,诸廷执也都是陆续出言,大多认可此见。

    武廷执于是道:“长孙廷执,可能在近日修复大阵么?”

    长孙迁回道:“即便有清穹之气相助,完全复原,也需要五六日左右,要是元夏稍候来侵扰我等,那或可能延长一倍。”

    因为之前围阵只不过是起到一定迟滞困阻作用,并不是能短时内完全恢复阵势,若真能做到,那么那些来犯之地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突破,一早就自绝假身了,也用不着后面张御再出手了。

    风廷执道:“元夏此番铩羽而归,有张廷执和诸位上尊在此,我等无惧此辈来犯。”

    诸人点头。

    武廷执也是承认这一点,只看方才,张御一出面,所有元夏一方的修士就停止了攻击,足以见到后者的威慑力了,他道:“纵然如此,还需要小心,距离轮转之期,还请诸位守好此阵!”

    诸廷执齐声应是。

    斗岁世道之中,法塔之上,那中年道人睁开了双目,他感受到张御未曾到来,知是张御这一次拒绝了。

    他笑了一笑,虽然张御未曾作出选择,但是他知道,光是自己传递出的那些,张御一定是会来的,因为了结对方对他们都有好处。

    下来自己只要等着就是了。

    于是他重新合上眼目,沉入定中。

    元夏这处,仇司议此刻忽然站起,因为方才一瞬间,他看到天机从模湖变得逐渐,但这个清晰又指向了两个方向,元夏、天夏这两处各落一边,这与他看到的结果似乎有些牵扯。

    正待他要仔细推算之际,忽然有一个声音传来,道:“仇司议,诸位司议唤你前往。”

    仇司议被这么一打断,方才一丝灵机就此散去,再也找不到半分痕迹了,他遗憾停下,跟着那修士走了过去,一直来到两殿光幕之下,见诸司议和方才参与斗战的诸修都在此地了。他在此立定,对着座上执有一礼,道:“见过诸位司议。”

    顾司议道:“仇司议,我等遵照你之推算前往攻袭天夏,可仍是折损了几位同道,你对此有何说辞么?”

    仇司议正容回答道:“仇某只是负责将所推算到的天机传递给诸位司议,后续如何,仇某并非上境大能,难以知悉如何。”

    顾司议还待再言,不过见上面万道人看了他一眼,他也便收住了口。

    向司议道:“此番虽然没能破阵,可骆上真已然回来了,并且映照了那张道人的道法,这里还算顺利,仇司议就算无功,也不算有过。现如今,当是将此渡送给各位同道,让他们不至于被那张道人一斩即灭。”

    方才阵中情况他看不清楚,待诸人归来后他了解了一下,知悉盛筝抢先得了渡送道法,后便与张御周旋了一阵,并且剑斩上来,似已然对其无效,只是最终似敌不过张道人身上疑似宝器之遮蔽,所以亡在了阵中。

    得知此事后,他也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情绪,与自己争夺这么简单就是败亡了,这有点不像是盛筝原来为人,可能是归来之后缺失了什么,但也可能得被添加了什么。反正天势拨转回来之人,多少是有一些问题的。

    他暗暗提醒自己,无论怎样,保全自己性命才为第一,没必要去进行生死拼杀,现在坐在他上面之人,可没有一个亲身下场的。

    无论两家胜负,唯有此身保留下来,才能够看到最后的局面。

    万道人对着仇司议道:“请仇司议到此,是想请仇司议再算一次,我等若是再发攻势,是否可行?”

    仇司议道:“待仇谋算来。”他凝神推算了一阵,这个时候,他忽然一皱眉。

    顾司议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化,问道:“仇司议,怎么了?”

    仇司议抬起头来,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座上诸人,执有一礼,道:“仇某推算之中,此番若再起进势,过后天机或有大变!”

    ……

    ……

第五百五十章 惑声再夺志

    “天机大变?”

    听到这个话,两殿司议都是不敢忽略此事。

    顾司议问道:“变数在何处?可能说清楚么?”

    仇司议却是摇头道:“这便不是仇某能说得明白的了,仇某之能至多辨别天机之片段,远不到能分辨毫末的地步。”

    万道人这时开口了,他只问关键一点,道:“于我有利与否?可是妨碍这次攻袭?”

    仇司议略作沉吟,他道:“目前仇某还看不出来,但是能够确定,不管我等是否进攻,这等变机都是会出现的。”

    两殿诸司议都是诧异,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但没有一个作声。虽推算之上说与他们进攻无什么妨碍,可是他们却是不敢妄下断论。

    要知道这一次可是靠近一年轮转之期了,做出任何一个决定都要慎之又慎,要是有什么不妥导致此次进攻失败,那事后说不定就要被牵扯进来。

    他们此刻倒是有些佩服仇司议,这位也是真的敢说,莫看现在没事,可是一旦局面不利,那一定拿其出来顶罪的。

    仇司议作为推算之人,又哪里会不知道这等事,可他夷然无惧。他主动站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决定博上一把了。

    在他看来,要是如他推算所料,事后天机大改,那他也有一线之机。否则跟着元夏的路数走下,那是永无见到上道之可能了。

    在一片沉默之中,万道人却是转身看向上座,沉声道:“这般看来,此当是单纯的天机变数,并不涉及我与天夏之争。”

    过司议看了看他,缓缓道:“这里结论对错可以先不管,天夏当面,我们总不能无所作为。”他对着站在大殿外侧的骆道人道:“骆上真。”

    骆道人赶忙欠身回应道:“骆某在此。”

    过司议道:“你将道法渡于此间每一位上真处,要尽快。”

    骆道人保证道:“骆某必尽全力!”

    他得了此命,当即去往一个个求全道人施加道法,只是在映渡去数人之后,顿觉自身道法滞涩,似难运转,不觉暗暗心惊,知这是所渡道法过于高明之故,所以他的承载转运之能受到了一定的限碍。

    不过这没有关系,只要他稍作运化,理顺气机便好。故是他说明缘由,调息了一阵后,便气机尽复,随后继续施为。

    这次元夏也是放开了各种丹丸和宝器的加持,给了他各种方便,身为外世修道人,他一时有些受宠若惊,也是十分卖力,可即便如此,他也用了差不多两日时间,才是将在场所有人俱都映照入那道法之中。

    诸司议试了一下,发现自己若是不愿,可以随时将这道法驱走,也是较为满意。

    向司议此刻提醒道:“诸位虽得了此法遮护,可以避过张道人剑招斩杀,但其人也有宝器蔽我,可以断绝道法之映照,所以诸位还需要小心,并不是当真有了此法就无惧此人了,盛司议方才败亡,恐就是太过自信了,故是若是见得不妥,还是及时躲避为好。”

    众修也是把他这番话听进去了,毕竟没人不在意自身性命的。

    全司议在座上言道:“距离轮转之期还有不到百日,而天夏大阵每一次都可阻我十日,看去此辈至少有十重阵势,如此我等必须在百日之内攻破,否则轮转之期一至,我等也只能自顾,无可能再把他们驱逐出去了。”

    向司议执有一礼,道:“向某方才特意问过了,天夏阵势表面虽是恢复过来,但内里应当还有大片空隙,而且这一日我等也未曾放松袭扰,他们当是来不及完全复回的。

    天夏此回有可能采用边是抵挡,边是修复的策略。所以我们只要进攻足够快,策略足够合理,是能在轮转之期到来后拿下此阵的。”

    越司议一锤定音道:“那就照此行事,万司议、过司议,你们下去安排吧。希望你们能尽力而为,不负两殿及上三层之所托。”说到最后,他语气刻意放缓了一些,似是言语之中别有深意。

    向司议心里动了动,言道:“向某不敢有负。”

    万道人也是默默执有一礼。

    半天之后,一道道流光再次往天夏大阵所在冲去,这一次动静远比上回来的果断有力,这里有一定原因是因为有了骆道人的道法加持,诸人自觉有了一定倚仗。

    侵攻诸人之中,胥道人这回亦在其中。

    方才他受誓力之所迫,是想要上去纠缠张御的,但也不知是不是运数使然,张御根本没有来理会他,而是找了上了其他人,他也没能插手进去,这导致在最后诸人散绝法身时,他也是跟着一起退走了。

    他本来想着蔡司议已然达成目的,自己退下来之后,当便能躲过一劫,可是没想到这一次还要让他上阵。可谕令既下,他也是无能力,只得奉从了。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他也得了神气映照。

    只是此时此刻,连他自身都未曾发现,这一次出行,他用的并不是假身,而完完全全的正身,可他自己似乎完全忽略了这一点。同时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来提醒他。

    而另一边,骆道人也是一起同行,照理说,他应该是留在后方的,奈何道法有一定被某种宝器蔽去消杀,届时还要他负责重新渡映,所以他只能跟了上来,好在无需他直接参与斗战,稍候只需立在阵后便好,这总算令他放心了一些。

    在飞舟马上就要接近天夏大阵的时候,他心中响起了一个声音,道:“骆上真。”

    骆道人一怔,却分辨不出来人是谁,他回应道:“骆某在此,敢为阁下何人?”

    那声音道:“我代两殿传讯,告知骆上真一事,胥上真这次乃是正身出行,他会身试张道人另一门道法,如此必被那张道人所消杀,望道友届时能映照此法。”

    骆道人怔了一怔,他无奈道:“映照两种道法,请恕骆某并无此能……”

    那声音却是透着一股深沉,道:“骆上真,你的道法底细并不能瞒过两殿,我们皆知,你是能做到的,此番就看你的了。”

    说过之后,那声音逐渐隐没下去。

    骆道人惊疑不定,不过那句话说得没错,如果是同时映照两个人的道法,他自是做不到的,可若是映照的道法都是出自一人之身,那么却是能够映照进来的,不然他永无法对付拥有两种道法或两种以上道法之人,这于根本道法而言便就站不住脚的。

    照理这等能突显自身作用之事他当是抢着上,可是想要道法立成,却是需要欺至张御近处的,那那就有被斩杀之危,所以他反而瞒下了此事。

    可是现在被点破,那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但是也不知是忽略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似乎忘了去确认那传言之人的身份了。

    斗岁世道之中,那坐于法塔上的中年道人微微一笑。

    几次三番见得张御斗战,他也算是见识到了张御道法的厉害,为了确保稳妥,他令骆道人映照其人另一门道法。

    事成之后,他无需与张御照面,只要通过骆道人神虚之地,就能将映照之法借来一用。

    这样虽然可能受了道法之承负,但是同时他会以杀死张御来还报这等承负,那就算两不相欠了。

    天夏阵中,张御看着元夏的飞舟过来,这一次没有身处在后,而是如前次一般,立身在了最前方。

    他要给后方弥补阵势争取时间。这回不是为了敌众,只要撑过百日,直至那轮转之时他们还在此间,两界通道还是贯通,那么此回目的就是到达了

    随着流光至近前,诸多元夏求全修士遁光一分,有的直奔他身后而去,有的则是朝着他所在之地过来。

    他没有客气,剑光祭起,对着冲来之人就是一斩,那人却是不做闪避,对着张御一推,一道异气直奔他这处而来。

    张御方才见过此人,知悉若被此人道法落中,就可令一人身陷错乱之中,从而失却正常斗战之能,他身上清光一腾,将此道法解化了去,而对面剑光落在此人身上,此人同样也是分毫无伤。

    后方几名冲着张御过来之人见状,也都是振奋,按照事先的安排,若是张御祭出了那等道音,那么他们会以身上宝器气机遮挡,同时擅长遁法之人会设法将他们转挪了出去,待道音落定,可以回来再战。

    而且他们有的是人,可以仗着此般战术轮流与张御僵持,不求杀死此人,拖着就好,然后可以让其余人攻击天夏其余人,这样可以发挥出最大优势了。

    斗岁世道之中那道人看到这里,却是呵呵一笑,若是以为这般就可以对付那张道人,那也太过简单了。

    他这时玩味看了眼两殿的方向,可若是有些人有意纵容,那却也不难理解了。他能猜到两殿上层大致想做什么,不过这也正合他意。若能等到一年轮转之期到来后再与张御斗战,那是最好不过了。

    因为即便解决了承负,他依旧没有办法解决在元夏没有办法破开上境的难题,所以他要做的,便与斩杀张御之时,利用道法由神入世,窃夺命身,随后借其气数,在天夏一举攀去上层!

    ……

    ……

第五百五十一章 纵法入重阵

    天夏阵前,一道道如虹霞的遁光纵空来回,绕旋飘走。

    其若从空来,又若落空去,彷若无始无终。而从阵前向外眺望,其与更远所在虚空流光混融到了一处,也说不清哪个更为醒目。

    张御立身大阵最前方,他的背后正是无比巨大的两界通道,而他自身恰好位于诸多流光绕旋的中心所在,彷佛诸般事物都是围绕着运转着。

    身外两道剑光飘飞来去,袍袖身上的清气时不时会与涌来的道法碰撞一下,诸般攻伐道法他大多数都是直接解化了。

    而闻印、目印遮罩全场,那些变化之术则只要稍有酝酿,或是针对于他,那么就有剑光遥指过去,逼得他们不得不停下动作,就此避走。

    他看了一会儿,元夏这回的战术其实安排的很是合理,不求杀伤他,只是牵制他不让他离去,并且一个个也是以自保为上。

    这些人在与他周旋时表现的十分谨慎,一旦有道音喝动的征兆,便是及时抽身后撤。若是退避不及,自有位于后方擅长遁避道法的同道施展遁法带走。毕竟在言印喝出之际,诸人身携宝器气机总也能遮挡一下的,只要不是不小心被张御盯死了,还是有办法脱身的。

    哪怕面前真的发现有机会,他们也不肯上去,能避则避,能躲则躲,反正只要拖延周旋就好。

    除此之外,涵枢金钟也是时不时响动着,发出阵阵鸣声,用以支援此战。

    不过方才正清道人因为是在阵外斗战,所以宝器还能撼动其身上宝衣,他是站在最前方的阵势之内的,无论是那些进攻的元夏修士还是钟声,都要经过纯灵之所气机的遮挡才能来到他的面前,这样对他的影响就极少了,倒是对元夏方面的遮护更多一些。

    他看得出来,元夏方面为了这一次进攻,拿出了目前为止堪称最多的手段,可是进势上表现的反而比前几次更为保守了。

    他考虑了一下,元夏方面吃了几次亏后,对他过去所表现的手段差不多也是摸透了,也有了针对性的布置。

    不提进攻,只是维护自身这方面,在各方配合下,确实十分有效。若不动用更多手段,哪怕只是斩除其中一人,都比先前困难上几倍。

    但是有些手段是不宜暴露的。

    特别是此后还有一个重要对手要对付的时候,那么他更需要有所收敛了。

    他能预感到,那名中年道人可能是他迄今所遇到的最具实力的对手了,他也要慎重以待。

    就在这个时候,风廷执以训天道章传意道:“张道友,武廷执适才传言,张道友坚持片刻之后,稍候可向内退守。”

    张御一转念,心中了然,这是如上次一般,徐徐后撤,也是明面上给元夏一点机会,至少元夏方面不至于马上采取更为激烈的手段,这也是出于拖延时间的目的。

    他回道:“风道友,请你转告武廷执,御知晓了。”

    待风廷执气意退去后,他继续在外与这些元夏修士周旋,在持续了有两三日后,他遵循此前玄廷之意见,往后退避,进入仍未复原的第二阵中。

    他退的十分之自然,恰好是阵势被元夏方面袭来虹光磨平的时候,所以这引得元夏诸修精神一振,认为目前采取的战术是正确的。

    斗岁世道之中,那名道人也是在观察这面的斗战,他在看张御是否已经将所有的招数都是拿出来了。

    只看张御进退沉稳无比,认定应该是留有什么后手的。

    这也是合理的,没到生死关头,谁也不会将真正的手段施展出来。不过他认为,张御的惯常手段该就是这么些,不会有更多了。

    因为一个是修士再怎么得了得,身上的道法也总是有数的。张御以往施展出来一切手段都皆是威能奇大,任何人与之单独撞上,都不会讨到好处。若是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与此人对战,自认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就算有,应该是也只是一两个杀招了。

    他想到这里,看向阵中,暗道:“倒是那枚棋子迟迟不动,该是催促一下了。”

    天夏这里逐次往后退去,那些攻袭的元夏修士也不过分紧逼,他们觉得这样很好,到现在为止,他们没有死伤,虽然比预想之上的推进缓慢了一些,但是胜在稳妥。

    一年轮转之期逐渐挨近,那也要他们能够推动进去才好,他们敢说自己已然尽了全力了。而两殿那里,也没有任何人催促,似乎是听凭他们行事。

    战阵之中,胥道人在寻找合适的机会,根据他听到的来自后方的谕令,他此回所要做得是不被剑光所斩,而是落于那张御道法之下。

    可他始终找不到像样的机会,因为张御一直以正御中天来进行守御,进攻完全交给了剑器,他便是要有什么动作也没会。

    就在这个时候,他感觉到了一阵意念传递过来,对他言道:“胥上真,你这边怎么迟迟不动?”

    胥道人闻言,总感觉这声音像是两殿某位大司议,可具体是谁他分辨不出,道:“非是胥某不尽力,只是胥某功行浅薄,实在找不到合适机会。”

    那声音又道:“胥上真,既如此,下来你听我之命行事。”

    胥道人喜道:“那就有劳了。”

    下来他仔细那等传意,并根据着指使行事,逐渐到了最前方的交锋之地,而就在他看到剑光接连将两名修士逼退之后,那声音道:“便是此刻!”

    得此声一催,他根本没有多作考虑,立刻往张御所在冲遁而去!

    张御此前就留意动了此人,对于胥道人的道法,他并没有真正领教过,因为当初此人还没有到他面前,就被他一剑斩杀了。

    可凭着前后感应,大致能知悉是合气牵命的路数,现在他的命印分身已绝,替避之法已是无有,似乎无法对此人下得杀手了。

    还有一桩,也不知道是此人过于自信,还是有意如此,他发现这人乃是正身到此,这般若不用斩诸绝,因为其阴阳互济,虚实相生的缘故,纯用道法仓促间似乎也杀不了。

    他看着其人,神情澹然的一弹指,一道奇光飞去,正落在此人身上,霎时间,胥道人被整个化融入了一团气光之内,并在冲来过程中急骤缩小,他待其到了面前,只是一拂袖,就将之收入了袖中。

    这是利用了卫筑赠于他的一道道法,对付这等可与人命数相牵的道法,卫筑的封镇道法无疑是最为有利的。

    那中年道人在法坛之上一见,抚须暗道:“可惜了。”

    要是能令张御用自身道法剿杀,那么隐藏在后的骆道人就能故技重施了。哪怕做不到,能引出张御更多的手段也是好的,没想到根本没能发挥作用。

    而张御能用一人道法,也能用其余人道法。他知下来当是没有机会了,因为张御在有意识的避免自身道法的泄露了。

    他一抚须,不过如此,对他而言也是足够了。至少张御已然暴露出来了不少手段,而后者对他还是一无所知。

    战阵之上,胥道人被封禁之后,虽然未曾败亡,可知诸人也知未必能救得出来了,故是变得格外小心。

    如此在各自谨慎的对抗之中,一晃就过去了八十余日,已然天夏倒退到了第九阵上,还有三重阵势,看去就能彻底杀穿阵势了。

    但是这最后数阵由于之前未曾被冲破后,所以依旧牢固,再加上天夏这势越到后方越接近两界同道,纯灵之所的气机传递进来非常容易,所以坚稳程度远不是前面阵势能比的。

    两殿之上,久不作声的越司议这时忽然开口道:“一年轮转之期快要到了。”

    全司议道:“万司议、向司议,交代下去,令前面众修加强攻势,不惜死伤,也要将天夏驱逐出去。”

    过司议亦道:“着令人诸人吞服丹丸,以此配合前方同道。”

    万道人、向司议都是应下。

    片刻之后,随着传讯到得前方,属于元夏这一边的镇道之宝的力量也是勐然壮大。

    天夏知悉元夏到了这时候一定会倾注所有力量,也是早有防备,位于后方的众修也是得清穹之气灌入身躯之内,全力催发镇道之宝,与元夏方面的宝器抗衡,上层宝器的力量在虚空之中交缠撞击,相互化消。

    同一时刻,涵枢金钟之声响也是一阵阵的传来,配合那些虹光解化阵势之中的灵性云雾。

    而前方众多元夏修士也是催命之下加大了攻势,这一次发动确实与之前有些不一样,每一个人都将各自深藏已久的手段拿了出来,天夏这边同样不再保留,与之针锋相对。

    可以见到,在围绕着两界通道最后薄薄一层灵性云雾之中,闪烁着此起彼伏的道法灵光,只是元夏这回似乎决心极大,不仅投入的力量远超以往,而且彼此之间配合也是难得默契,这样人多势众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了,天夏方面接连有数名上真被打灭了假身。

    尤其方景凛负责的这一面,遭遇到了主要元夏众修的主要针对,只是短短数个呼吸之间便就全灭。紧接着,尤老道,严若涵等人镇守的另一面,压力顿时骤然大增。

    武廷执见状,立刻让林廷执负责主持阵势,自己化光而去,落至阵前,与张御、正清道人二人站到一处,沉声道:“此间有我与张廷执、正清廷执两位负责遮挡,诸位暂且先退,在后重理阵势。”

    ……

    ……

第五百五十二章 轮转天序缺

    张御、武廷执、正清廷执三人落至大阵前沿,各向一面,将自身气机完全放了出来。

    三道异常宏盛的道法灵光混杂着三人身上宝衣宝光冲升而起,望去如大日之芒光,将身后整个阵势都是遮蔽住了。

    唯能清楚看见的,是位于他们中间的两界通道,那巨大的光气旋流依旧在那里徐徐转动,将来自天夏方面的各种力量徐徐渡来。

    在他们的面前,最前端是身上闪烁着相似光芒的元夏上真,这些人分散在四周凝视着他们,此辈身后是无尽深远的虚空,还有那位于半觉仙之后,代表一个个世道的璀璨星云。

    这些元夏修士能够感觉到他们三个人的强势,就算他们有数倍以上的人数,也不见得能从正面强行突破。

    于是遁光而行,就绕着他们来回飞旋,似想找寻出破绽。

    只是三人不但自身道法高绝,身上宝衣坚韧,背靠着的更是未被解化的阵势,守御可谓异常之严密。

    元夏一方找不出破绽,那就只有寻一点而破了,三人各一角,看着稳固,但实际上只要攻破一点,就能破开守御。

    此前与张御、正清道人都是斗战过,但是唯有武廷执鲜有出现,正常情况下,实力强盛之人早就站出来了,因此他们判断,这是一个突破之处。

    故而在场诸多元夏修士意识交流了一下,便分出大半人手,负责牵制住张御和正清道人二人,余下之人集中全力攻击武廷执。

    与此同时,涵枢金钟声息仍是阵阵传来,从斗战至如今不曾停过,不过当刻意针对某个人时,那么对其他人影响自然减弱。

    此刻他们重点针对的乃是张御。

    各种攻势大部分都是对着着他而来,一个人可谓承受了半数以上的压力,不过就算是这样,飞剑纵横之下,诸多受了骆道人道法的元夏修士依旧不敢正面与他交手,只是拼尽全力与他周旋。

    而正清道人那里,同样也是分出了足够的人手负责牵制,总算这一位没有直接通过气机牵连正身的手段,他们人手又是充足,故是他们应对起来不似对抗张御时那么谨慎。

    可是意外却是在武廷执这里,他们发现,这一位的难缠程度,也不亚于正清道人多少,其人道法不但能破解来袭道法,更能由此催发出一股浩大威能。

    尽管涵枢金钟可以在一定程度化去他身上宝衣的守持之能,可是其上也是种落有许多其余宝器的气机,故是几次破化下来依旧无法从他这里突破。

    而在这里缠战了诸多时间后,方景凛等五人驾驭又一具以化劫真阳塑造的假身,通过两界通道再度归来,并回到了阵中。

    武廷执这时没有继续坚持在残破的第十层大阵上死扛,而是下令撤到后方布置完备的十一重阵势之中。

    元夏诸势顺势而来,继续加大攻势,并对着此阵反复冲撞,因为他们已然分辨清楚,这一层阵势过后,那便是最后一阵了,只要突破这两处,那就能将天夏之人驱逐出元夏空域。

    只是这两层阵势却是出乎意料的稳固,在临近一年轮转之期的最后这十天之中,元夏一方的进攻之人使出了几乎所有的手段,仍旧没有办法得以突破。

    但这并还不是主要问题,元夏众修发现,随着挨近一年轮转之期,天机变动越来越大,特别在两界通道这一段,天夏之人愈战愈强,似是完全摆脱了元夏天序对他们的压制,且还似有所提升。

    反而他们到了这里,就如同进入了天夏世域之中,总感觉有什么地方受到了限制,此消彼长之下,他们的进攻势头也是由此受挫。

    而到了临近轮转的最后三日,元夏一方的进攻却是不由缓顿了下来,因为每一个人心中都清楚,就算面前这一阵能突破,后面还有一阵,短短两三天,他们无可能将天夏来犯之敌驱逐出去了。

    在过去的七日中,又有两名上真败亡在了张御剑下,所以他们不可谓不尽力了,然则两殿及上三世那里虽然派遣来了一些支援,但依旧没有两边的真正上层出面,这导致了他们后继无力。

    天夏这边其实一直防备两殿和上三世的高层,假如这些人都是加入进来,就算他们做好了准备,结果也是难说的很。

    可是令他们诧异的是,这些人自始自终都没有动静。

    时间往后推移,到了临近轮转之期的最后一日前,元夏方面零星的攻势也是停了下来,进攻一方所有人既不进攻,也不后撤,只是默默悬立了在虚空之中。

    天夏这边同样也没有反击的意思,守持在了各自阵位之上,静候那一个他们早就期待的时刻到来。

    张御看向元夏天序与天道交汇之所在,那里霞光激流变得愈发激烈了,他能感觉到,天机似在翻滚变动着,原先压制似正在被撬动起来,便渐渐了露出一丝缝隙。

    他凝神看着,尽管只是进入了天机剧烈变化的前奏,可天道与天序之间的碰撞演化依旧异常精彩,他展露了更多的玄机。

    再是一日之后,终于来到了一年轮转之期,那一抹无法磨平的天序缺陷由此生出!

    而在这一刻,整个虚空似是闪烁了一下,随后能感觉到异常动荡在虚空之中生成,所有人都能感觉到,整个元夏天序变得躁动了起来。

    这一刻,似乎天道又一次压过了元夏天序。

    两殿之上,越司议等几名大司议俱是目光幽深,上三世中,也有修为高深的求全道人在那里默默看着,一些人则是目光奇异。

    两殿诸司议俱是默不作声。

    仇司议一个人来到了沿台边上,目光之中满是兴奋,他看到天机在方才那一次躁动之后,又是恢复了平静,那是因为天机的在一瞬间脱离了压制,并齐齐由那个缺口向外涌动,试图破开一切束缚。

    在这等平静后,更大的闪烁自虚空之中迸现出来,有这么刹那间,在场所有人都失去了自身之感应。

    唯有那些求全的修道人,因为道行高深,几乎又在同时适应了这等变化,并立刻恢复了过来。

    此时此刻,他们感觉到的是有别于过去的天地,天机变化无尽,各种变数活跃跳动,彷佛充斥着无限之可能。

    可是元夏天序依旧发挥着作用,将这些变数又一一消杀。

    只是两界通道,像是在这坚壳上凿一个巨大的缺口,无尽变数时时刻刻自那里涌入进来,似乎要冲破以往以一切的束缚和沉疴。

    然而这些的固束不是那么容易被冲垮的,依旧牢牢维系着局面,那些用以维持天序的镇道之宝此刻一起共鸣了起来,强行压制着那些试图暴动的天机。

    向司议看到这里,却是转身过来,对着座上深深一礼,道:“向某竭尽全力,还是没能将天夏来犯之敌驱逐出去,致使轮转之期遭天机反侵,向某愧对两殿,愿意请辞下殿主持之位,另选能者居之!”

    万道人沉吟一下,也是对着座上一礼。

    过司议看了看他们,才缓缓道:“此过错不在两位身上,而是天夏准备充足,两殿力有未逮,我等看得出来,你们两位已然尽了全力。”

    向司议听他此言,心下微松。既然上面有了这个说辞,那么就算此回进攻不利,也怪不到他们身上了。

    可他想着,此事总要寻一个人出来承担此责的。

    越司议这时忽然开口道:“仇司议,你擅推算,你认为天机动荡将会是持续多久?”

    仇司议道:“若是镇道之宝的排布不恢复到镇压之前,或者添加入更多力量维系,那么这下来三十余日恐怕都会是如此,此天机终究会被我元夏天序克压,至于更远,请恕仇某无法看透。”

    他的潜台词是处置不妥,可能这场天机之扰会更长,但是他只能看到这么远了。

    越司议语声客气道:“我知道了,仇司议且退下吧。”

    仇司议执有一礼,神情自若的退到了一边。

    全司议道:“若是这等事持续长久,极可能会动荡诸般镇道之宝,天夏一定会趁乱来攻,不若把人都是唤回来吧。”

    他们的攻势是为了在变乱到来之前逐走天夏,现在变乱已然到来,那么进攻自是没必要继续下去了,下来收拾烂摊子,才是他们需要做的。

    天夏这一边,对于元夏天序的动荡也是有了一个较为正确判断,认为至少持续一月以上,并且后续可能会发生更多变化。

    而这个时候,元夏方面肯定是自顾不暇的,各种天机需要他们来理顺,就等于一个舟船之上出现诸多漏洞,若不及时堵住,那么可能会导致破口越来越大。他们要做的,就是牵制元夏方面的力量,使得他们无法集中力量做此事。

    不过天夏并没有决定立刻进攻,因为元夏天序为了克压天道,在远离两界通道的那一段反而压力倍增,所以他们决定稍作休整,待得其势稍衰后,再做行动。

    张御则是看向斗岁世道那里,现在这个空隙之中,无人可以来干扰他。那他正好去寻找那名道人,与之做一个了断。

    ……

    ……

第五百五十三章 乱波余不平

    元上顶中,两殿诸司议正面色肃穆的坐守在青玉莲花座上,各自催发自身法力。

    如今本来稳固的天序被撕裂一隙,导致那些天机变数涌动起伏,在剧烈的冲击之下,天序就像被拨动震颤的琴弦,只能勉强维持原先的作用。

    这就需要依靠足够有力的人手去镇压催运,重新定压天机了。

    而不仅仅是两殿这里,各个世道包括上三世也都在加派人手处置此事。以免不被更多的变乱所影响到。

    因为此前同天夏的斗战,着实从各世道中抽调了不少人,现在恰是一个空缺,许多世道自己已然无能为力,上三世道不得不又派遣出人手去往其余诸世道施援。

    两殿这里虽然保持着先前的实力,可两殿同样也要需要负责定压调理好归属于两殿的镇道之宝,同时还要维持那些与天夏对峙的镇道之宝的力量,这样一来,能守御稳妥就不错了,根本无力对外做什么。

    这是为什么元夏上层一直强调要尽力避免此事,因为这个时候,他们主动权完全失去,对天夏没有任何办法。不过说是这么说,真正做起来就是另一回事了,否则不至于沦落至眼前这般境况。

    只是现在看着天夏那里还没有动静,应该是在没有辨明情况的前提之下不想动,也可能是想等到元夏方面深陷泥潭之后才是出击。

    可不管怎么说,既然有这么好的机会,当不会坐着不动的。

    两殿上层对此也在商议对策,目前有半觉仙在那里,就算天夏有什么举动,也能挡住,可怕就怕天夏有什么后招,那么这一点被破开,那真是怎么也抵挡不了了。

    向司议这时留意外间,天机失序,如他这般的修道人已经是能隐隐能感觉到什么了,特别亲手利用镇道之宝镇压天机,更能直观感受到天机的变化。

    他也是忍不住想,这时候靠近两界通道里说不定就完全是天夏世域的模样,若是在那里寻求上境,是否能成呢?

    可他再一想,恐怕还是不够,需要更多天夏道机存在,这就需要天序进一步变乱,反而他们眼下所做,实际上是在阻止这等事。

    就在这么想时,虚空之中,忽然有三团光华闪烁了一下,兰司议声音响起道:“诸位司议,上三世之人又来了。”

    三驾龙车在行驶过来时忽然颠簸了起来,并且那些真龙也发出了阵阵嘶吼,那是因为天道与天序的碰撞,造成了处处破口,那碰撞之地导致道机紊乱,更形成了某种虚空罡流,不达到一定层次,那是无法在此中存续的。

    现在这几条真龙只是被波及到了一点,便就外鳞内腑都是支离破碎,若非强横的生命力,早已是倒毙在半途了。

    可即便到了这般境地,座上几人都是神情冷漠,对他们不闻不问,也没有任何遮护的意思,在他们看来,不过只是一些驾车的长虫,就算眼前没了,回头换了就是了。

    待是落在两殿前方的平台之上后,那些拉车真龙便一头头趴伏在地上,看去奄奄一息了。

    管道人等人根本不理会,看都没有多看一眼,直接从车驾上下来,穿过立在前方的阵门,来到了两殿之中。

    他环顾一眼,对着座上诸司议先是一礼,待直身之后,便神情一肃,道:“管某等奉上三世诸位上真之命前来传讯,诸位上真言,此前将各世道人手交托给两殿,乃是信重诸位,可是未曾想,两殿并未能驱敌于域外,故对两殿极是失望。”

    向司议在旁不说话,他认为要是上三世真的怪责,当不会是派遣这三人过来,而且两殿也不是上三世的下属,所以此来应当只是为此表明自身态度,这等诘难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

    要是上三世的真的对驱逐天夏的事这么上心,如他们自己所言那般严重,那么方才交战之际就应该亲自出面助战了,

    可是那么久的时间,他所看到的却是毫无动静,这足以说明问题了。

    而这个时候,两殿只需顺手推舟,推一个替罪之人出来,便足以交代过去了。

    想到这里,他隐晦的看了一眼仇司议,只是此人脸上却是没什么不安表情,昂然立在那里,好像非常笃定的样子。

    越司议回道:“上三世诸位上真说得不错。这次的确是我两殿有负所托,我两殿并不推诿,两殿上下也愿意承担过错,我两殿会尽己身之能,将此局面控制住,并驱逐天夏来犯之敌。若是力有未逮,我等不慎以以身应劫,那就需上三世诸位出来主持大局了。”

    向司议抬头看了看,这与他想得有些不同,没想到越司议主动揽下了过错,不过最后一句话说得十分有意思,他暗道:“不错,便是承认错处又如何?”

    这个时候可是不同于以往了,现在天机变乱,除了两殿,还有谁能收拾残局?拿掉了两殿,或者惩处了一些人,上三世的上真们真的愿意自己出来对抗天夏么?

    所以就算想追究,也没人可以追究。所能做的,至多也就是两殿自承之过暂且压下,让两殿来个“戴罪立功”。

    管道人一直面无表情,对这番话没有任何评议,他清楚自己只是充当一个传话之人罢了,至多只是表现出一些该有的态度罢了,他道:“管某会将这番交代如数转告上三世诸位上真。”

    说着,对着诸人一礼,他将一封呈书送上,便带着来人退了回去。

    而在天夏这一边,武廷执首先将元夏之事呈报回去,告知陈首执知晓,同时他也是问询,借此机会,天夏是否可蕴化出合适的镇道之宝?

    镇道之宝成就原因之一,与天机变故有些关系,如今元夏如此大的天机变乱,说不定他们这一次就有机会再得一件镇道之宝。

    而若是能得一件破界之器,那他们就能开辟另一条两界通道,如此就能趁着此刻这大好时机两边夹攻元夏了。

    只是这事到底要拜托诸位执摄,他一时也得不准信,故是将诸廷执唤到了一处,再度商议下来策略。

    林廷执认为,先前元夏为破他们阵势,镇道之宝的威能陡然提升了一层,但是盈不可久,此辈定然透支了不少力量,再加上现在天机乱搅,他们若是筹划得当,集中力量攻击半觉仙,不定是能破开此器守御的。

    而此器一开,前面的路就打通了。

    玄廷先前也讨论这过这个策略,但是没有达成的条件,所以一直没有动用,现在却是时机成熟了。

    诸廷执也是同意此见,于是讨论下来后,定在十日之后正式动手,那个时候元夏天机方面的对抗当是正陷入交缠最深的时候,正是适合发动。

    此议定下后,诸廷执各去准备。武廷执则把张御请留下来,问道:“我观张廷执,似乎方才有话要说?”

    张御道:“御需对付一人,疑此前许多暗手,背后皆有此人推动,而且御与其人之间似有承负之缠,若要有求于功果,则此人必要除去,故需与此人一战,以定生死。”

    武廷执神情郑重起来,问道:“张廷执能寻到此人?”

    张御道:“此人乃是由神虚来寻,我亦可由神虚寻去。”

    武廷执沉声道:“张廷执敢如说,想来自有把握,只不知这一场斗战需用多少时候?”

    要是单纯神虚斗战,可能一瞬就解决了,他认为张御就算难胜,也不至于身死,所以仅仅那样的话,也就没必要多说什么了。

    张御道:“此人不同于御以往所见之人,既然定议准备十日之后动手,御当尽力在十日之内了结此事。”

    武廷执沉思片刻,摇头道:“张廷执此去,无需拿定十日之限,天夏攻击固然是大事,可是张廷执寻道之事更是重要,此前议定不会更改,但张廷执就不必参与这一次征讨了。”说完,又认真道:“此事便如此定下了。”

    尽管身为此战主持之人,他通常是不会直接下令的,都是听取下方意见的,更何况张御身份次执,本来地位还在他之上,只是因为需要用到其人斗战之能,所以才这般安排。

    此前任何事情,他都是会与张御商量妥当才会施行的。但这一回,他却是直接定夺了。

    张御略作思索,说实话,到了这一步,元夏就算捱过了这一次天机变乱的大潮,余下也是要把主要精力放在收拾烂摊子上。

    而且他也发现了,元夏上层的许多举动更像是纵容,或许他们也有一些不一样的想法,假若真能攻破半觉仙的守御,那就表明天夏在镇道之宝上压过了对面,若能如此,那的确有没有他在场不是那么重要了。

    而他要能更上一步,对于天夏帮助更大。再则,十日之限,根据他自身之感,他也只是放宽了说,说不定还用不着这么久。

    他道:“好,御便不参与此回征伐了。”

    武廷执看着他,郑重道:“张廷执,务必小心!”

    张御点首应下,他与武廷执别过后,便就回到了主舟之中,他吩咐诸人莫来搅扰,随后坐定下来,便试着牵引上那一缕似有若无的神气。

    ……

    ……

第五百五十四章 持功道从己

    斗岁世道之中,那名中年道人盘坐在法塔之上,忽然间,他神情一动,呵呵一笑,也是闭上了双目。

    再睁眼时,他已是站在了一片云雾之中,执起麈尾,轻轻一挥将之拨开,随后便见一名年轻道人足踏法驾而来,他笑了一声,主动执有一礼,道:“张道友,贫道阐名,在此等你许久了。”

    张御看他一眼,也是还有一礼。

    阐明道人一礼之后,他向后退了一步,侧身作势一请,道:“张道友,请。”随他这个举动,背后出现了一个高大法塔。

    张御抬头一望,轻轻一振衣袖,便是与之一同走了上去,就见这法坛大体上分为三层阶台,上面有着诸多空位,越到上面空位越少。

    这里是神虚之所在,除了御主和他这等自外寻来的,不会再有任何人出现在这里,没有人坐在这上面本该是常理,可是他却觉得,这上面应该是有人的。

    中年道人微微一笑,神虚之地,道理上任何变化都可以出现,但若非是以自身道法根基为凭的,那么就是空中楼阁,沙堆之塔,一推就倒。

    而他此刻所展示的,正是自身道法之妙。

    他之前设法从骆道人那里得了神气映照,有避去张御斩杀之能,期间又几次三番观察张御之手段,这里算是占了一步先手。可因为他道法的关系,若是凭此胜了张御,那会导致最后的收获不甚完满。

    为了解决此事,他自也需展现自身之道法。

    但是他却不会主动去说,只是将之摆在了张御的面前,张御若是能够看明白,那自能明白,若是不明白,那是自家之故,与他无关,也就碍不到他之道法了。

    两人须臾到了台顶之上,这里本来只容一人之座,可是阐名道人再一挥麈尾,便是有两个蒲团出现在此,又道了一声请,便在此上坐了下来。

    阐明道人坐定之后,他笑了一笑,道:“我元夏与天夏一战,如今是元夏大大吃亏,天机变乱,天序亦是露出缺裂,张道友乃是天夏廷执,想来以为这一战是天夏必胜了?”

    张御澹声道:“我如何以为不重要,但我会朝此去做。”

    阐明道人又是一笑,道:“想必张廷执认为,贫道自是站在元夏这一边了?”他起手摆了一摆,语声平缓道:“其实谁胜谁负,在我眼中并不重要,因为无论天夏之道,还是元夏之道,这都并非是我之道。”

    张御微微抬头,看向他道:“只问己道,不问元夏之道,那么过往之承负又该如何削杀呢?”

    修士若有志于上境,承负一关总是要过的。若是那些外世修道人,当初出于各种缘由投靠元夏,其中有一些人乃是出于被迫,一旦看到希望,自是可以毫无顾忌的反乱。可那些出身元夏的修道人想要完全摆脱这些,可没这么容易。

    当然要是面前这位心中完全不在意,甚至法力足够,那自也无碍,因为承负既看天机,也看己身内心,这分属于内外两个方面。

    尤其是内者,一般凡能辨明师传承继,正统修道而成之人,都没这么够容易甩脱承负,因为这些就是在你修道途中逐渐积累而成,不可能一朝尽去。除非你再非原先之人,那便无需守原先之承负,可这样无可能秉持过去之道了。

    阐名道人听到他这么问,抚须言道:“我若求上境,若是偌大承负未去,牵扯之下,便会引动天机牵绊,可这也不是无法回避。”

    他一指外间,霎时在云雾之中照显出三十三世道,还有诸般虚空经纬,口中道:“元夏天序之下,天机何能碍我?承负自也无从侵身。

    只是此举太过,天序也遮挡了诸般变化,以至于我等受此封堵之时,也被围困在了此间,像是那宫阙封堵了出路,人若在内,自然只能慢慢腐朽。

    可是眼下却是正好,天夏打开两界通道,撼动了元夏天序,却又使得大半天机仍被天序挡住,等于是在那宫阙之上开了一个门户,这般我等既能得有天序之遮护,同时又不必顾忌太多,这等机缘,又岂能错过了?”

    张御这时道:“此战之中,我亦是见到,贵方持此般之念,似并非尊驾一人,看来贵方也不是人人都是期盼终道。”

    阐名道人哂了一声,道:“终道乃是诸位大能之道,又怎能容得下我辈?倒是我辈若真有机会去到上境,诸位大能恐怕倒是不介意分我一些。”

    这话说得很直白,但也有道理,元夏之道本来就是自上而下,那么自不会照拂下方,而你若是身在上方,无论你是什么道,只要身在其中,哪怕不出力,都有可能分享。

    张御心中思忖,元夏应该有一部分人就是秉持这般想法,今日之战之所以如此局面,应该就是有不少元夏的上层也是不满此状。

    或许有人会如何想,这般做上境大能会如何想?

    但实际上,随着功行精进,以及眼光的开阔,他对此也能有所理解。

    底下不管如何变化,又生出什么想法,那都是道法自行演化的一部分,哪怕元夏真的败给了天夏,那也只是道法验证上的失败。

    正如元夏以往剿灭的那些世道,有些世道背后也不乏上境大能,可却从来没有现身过,也没有出手帮衬过下层,正是因为这个道理。

    故他也在想,假设天夏到了及及可危的哪一步,或许除了庄执摄之外,几位执摄也未必会出面,但只庄执摄一个人,也改变不了什么。

    那么什么才会真正触及这些上层呢?

    他认为底下修道人试图走到上层,或者有真正去到上层的能力时,或许这些大能就有可能伸手干涉了。至少元夏这边是如此的。

    他看了看阐名道人,这位没有说自己如何避过这一点,但想来是有自己的办法的。

    阐名道人这时觉得话到这里,该说的已然都是说了,自己之道能够有多少为张御所知,这却不在他关心范畴之内了。下来当是真正在道法之上决一胜负了。

    故他言道:“张道友,我等此番神虚之中见面,虽亦能在论道,可你我一在元夏、一在天夏,怕是如此分不出高下。

    我知道友你有经由气机斩杀正身之能,可贫道自诩也有一些手段,虽难抵挡道友剑锋,可要回避也是不难,况且以你我之能,若不动用正身,也未必能将道法发挥到极致,故贫道有一个建言。”

    张御道:“尊驾不妨直言。”

    阐名道人笑了笑,道:“我与道友不妨在此立一个誓言,此番不动用任何宝器,你我就在此神虚之中各展正身之手段,此间神映之战,便是终了。”

    张御一思,阐名的意思,就是以神虚之战以定胜负,如此不至于因为阴阳互济,虚实相生而没完没了。

    而以他们的境界道行,在神虚之中斗战,完全可以与正身一般无二,能将自身之能全数映照了出来。

    只是对面一位,明显是擅长神虚斗战之人,这么做无疑对其是有利的。可实际上,真正的公允是不存在的,他若此回拒绝,那么削杀承负就要从别处下手,那可能要用上十余载,也可能是数十上百载,或许还会更久。

    而他凭着大道之印,感觉自身攀渡机缘就在近处,若是错过,那极可能增加诸多变数。而如眼下这般也好,于是他道:“可。”

    阐名道人见他同意,当下便先是立了一个誓言,张御同样也是在此立誓,这非是寻常之誓,而是以自身根本之道立誓,更无有任何遮蔽,若有违背,则己力反吞,道消神灭。

    张御这时缓缓自座上站了起来,他看着阐名道人,语声平静道:“元夏之道,非是诸位之道,然天夏之道,便是我之道,此便是我与尊驾之区别,亦是天夏与元夏之区别。”

    他一挥衣袖,锵的一声,剑器已是脱鞘而出,落入手中,道:“阐明上真,御在此领教高明。”

    阐名道人亦是站了起来,执住那柄麈尾,正容道:“贫道阐名,今与张道友在此一论道法。”

    此语言毕,脚下隆隆之声,却是那法坛之上云雾分开,承托着二人向着两侧移去,到了一定距离之后方才顿下。

    而与此同时,两人身上有光气腾升,张御身上飘绕着一道浩荡清气,冲霄盈空,而阐名道人身上则是围绕着一股虚紫之气,映得云雾一片紫光。

    张御与之对峙片刻之后,心意一转,身后清光轰然压了上去,阐名道人却是半步不退,身上那虚紫之气往前迎上,在中途接触到一起,彼此分消瓦解,一时竟是相持不下。

    张御神情不变,人依旧站在那里,可一道剑光已是对着前方斩了过去,这虽只是试探,可此中自然而然用上了斩诸绝之法。

    阐名道人见状,笑了一笑,道了一声:“慢来。”他伸手一拿,拿出一面宝光湛湛的小旗,只是轻描澹写一挥,竟就将这一道斩杀给从容遮挡了下来。

    ……

    ……

第五百五十五章 阐名附神真

    阐名道人手中这小旗虽非宝器,可却是与他自身心神相牵的本元之宝,就如张御手中的两柄剑器一般,算得上是他自身的一部分。

    此宝乃是守御之宝,却能替他挡一应杀劫,只要是断杀他之手段,俱都能够挡下。

    不过此器也有缺漏之处,一战之中,只能用得有限数次,或是一二次、或者三五之回,也可能一次便需收手,若是超出所限,纵然短时间内还能反复抵挡,可多次之后,此宝便会坏去,永无法再是运使。

    可他现在不在乎这一点。

    此战若能胜张御,那么他就能藉此使者渡去上境,若不能胜,自己必然败亡,那此宝便是还在,那又留给谁用?

    并且他还早早考虑到,此宝虽然短时内能够护持于他,可万一战斗拖延过长,此宝提前坏去,那自己可能会有所被动,所以他还提前在神虚之中从骆道人引渡来了道法种下,同样可以避开斩诸绝之斩杀。

    只是令他有些可惜的是,他并没从骆道人那里得来张御那根本道法的映照,否则今日更占便宜。可世事无法尽善尽美,仅仅眼前所得,他自信运使好了,就足以与张御对抗了。

    张御这一剑斩落,被对面轻松挡下,他面上不见什么变化,这位既然主动来寻他斗战,那么一定是有备而来的,若是在斩诛绝下一剑就被斩了,那对方也不敢主动站到他面前了。

    他这时心意一转,身躯之上光华一闪,一个与他一般模样的身影走了出来。却是将那命印分身放了出来。

    此前他曾数次运使命印分身用以替死,但是甚少拿出来与敌斗战,大部分情况是用不到,还有就是有意隐藏,不至于手段全部暴露出来。

    命印分身等于是另一个自己,只要自身所会的道法,命印分身也都能施展,此刻这一现身,伸手一拿,将惊霄剑持拿在此手,一振袍袖,便踏动法驾,对着阐名道人杀了过去。

    张御自身则是站在原地未动,他之前就能感觉出来,这一名对手与过去所见的那些同辈截然不同,很可能是至今为止他遇到过的最难缠的敌手。

    他对这位的道法一概不知,对方却对他知之甚详,那么就让命印分先去试探,反正这分身不怕犯错。待对此人路数大致了解,若见合适时机,才是进手不迟。

    阐名道人此刻露出了些许惊叹之色,他能看出命印分身几乎与张御几乎一般,等于出现两个张御,仅仅是一个人就难应付,遑论二人?

    可见张御立在后方,知道便是此刻仍只是试探罢了。他心下不禁感慨,张御似在战阵之上冲杀往来,可其实越是这般人其实越是谨慎,没有足够把握绝不下手,一旦下手,则是每发必中,这才能有那般战果。

    他把手中麈尾一摆,身上微微闪烁了一下,同样走下来了一个身影。这只是他的法力分身,不似张御那般命印分身,从根底上不可相提并论。

    但有一桩却是类似。这法力分身之中,却是可以寄托一门他得来的根本道法,如此一来,此分身除了守御之能较弱,其余与地方与一个求全修道人相比也是差别不大了。

    不过守御这等事,他根本不放在心上,法力分身要多少有多少,这点缺陷不算什么,便是这具没了,他也可以再化一具出来。

    这分身落下,就主动迎上了命印分身,同时有一团混暗光芒向外张开。此身之中,乃是渡落了高道人的“合神布意”之术,擅长神虚之地消抹对方神气,并可连带世身一并抹除。

    虽然现在就是在神虚之地斗战,可只要被他道法所趁,却就能直接消杀对手,这也是选择的神虚之地斗战所占的便宜了。

    命印分身身上清光一展,将正御中天道法展开,无视那混暗光芒,强行撞入进去,同时一剑就对着其斩落下来。

    这化身没有躲避,故是命印分身一剑从其身上斩过,而这一剑过后,其却是分毫未损,这是因为骆道人神气同映之术的存在,使得其躲避了这一击,而在这时,这法力化身一指点向了命印分身。

    命印分身只是稍稍一退,恰好让开便让开一道横贯出去,将周围虚空撕裂的虚气,随后再是一步上前,瞬间又拉近了两者距离,同时一剑横斩。

    然而这一回,这法力化身并没有站在原地挺受,而是往侧面一个转挪,却是从剑底之下避了过去。

    只是一剑之后,又是一剑,在接下来的几剑之中,这法力化身有时候是提前避开的,有的时候躲不过,便只能挺受剑法斩杀,但不管如何,其却是在剑斩之下支撑了下来。

    张御此刻看了一眼,见阐名道人背后又多了一具法力化身,目光幽幽闪过,其之道法灵光与正身与此前化身都有所差异。

    说明这里又是祭动一门道法,并用其对前一个化身施加了支援。如无意外,这当是阐名道人所表现出来的第二门道法了。

    身具多门道法之人他也是见过,对此倒不惊奇,并且还感觉到,这道法有些熟悉,似是以往曾经有见。

    阐名道人确实如他想,利用化身祭出了第二门道法,此刻他运转的是辛道人的“见虚昭明”之法。

    此法见可由出手前一刻见到下来诸般变化,从而提前避过劫难。这也是为什么与命印分身纠缠的那具化身能从张御剑下屡屡躲过。

    张御此刻回想了一下,适才那法坛之上,他见到了三个空位,恰好对应阐名道人眼下表现出来的三门道法。

    但不排除还有隐藏更深的手段,比如位于法坛顶端,应当还有一个位置。

    他又看了一下,阐名道人每用一门道法,当便会化出一个分身,这就是说,这些道法此人并没法同时运转,所以不得不借助分身来运使,当然也不排除故意示敌以弱。

    但他可以肯定,不管正身是否能将道法一同运用,分身是绝对做不到这等程度的。

    如此看来,倒还需再试探一下。

    他此前斗战之时曾多次运用大道之印,他倒是想看看,此人是如何应付这等手段的。故是在命印分身剑光再度斩下之际,他自身喝了一声:

    “敕镇!”

    阐明道人听得此音传来,也是神情一肃,几乎在同时,他也是神色一凝,运转起了自身真正的根本道法。

    此门道法名为“阐名唯己”,也就是他道名之由来,同样也是瑞润山主脉之法。此法乃是传承至一位上境大能,并利用某件宝器才得修炼得成。

    此法没有任何攻击之能,但却可阐发己名,利用上境之宝寻到上层,并种下誓名;

    我若可得上境,则必有那“未来之我”,则我可请得“未来之我”授我道法,请得“未来之我”为我护道!

    而这“未来之我”,亦是他未来攀渡之阶!

    不过未来是虚实变化不定的,所以这“未来之我”只是有可能达至上境之我,并非真名,而是虚名,只是落在上层借助宝器存在的一个名印罢了,介于将有将无之间,然而对向下层,其却反而又是真实的,故可借用一些欲得未得之力。

    可即便如此,光凭这样是抵挡不住道音的,因为大道之印是大道之触角,是真正来自上层之力,尤如那镇道之宝。

    可此中他另有补足,他于同时运转了“见虚昭明”之术,于那诸多虚名之中,寻到一瞬之真名,因为只要天机不绝,真名便有一丝可能存在,而哪怕只是寻到了一瞬,也能于一瞬之间借得上境之力,那么在放出道音之间就无法撼动于他。

    张御喝出一声道音之后,却觉被此音一股莫名力量抵挡下来,眸中神光闪烁了一下,却是看到,在阐名道人的上方,隐隐有一个巨大人影闪烁了一下。

    立刻判断出来,对方这同样是借用了上层力量,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但道音之力显是已有应对之法了。

    但有应对之法是一回事,具体斗战否能守得牢固是另一回事,特别是这法门仅只是守御,那么他可以主动一些,看其真正底限到底在哪里。

    于是意念一催,便见一道道剑光凭空生出,朝着阐名道人及两那个法力化身袭去。这些分化剑光并不含有斩诸绝之力,可只要寻到机会,那么立刻可以将斩诸绝之力渡至其上,所以对面守御但凡有半分松懈,那此等斩杀之法就会落至其身!

    这十数道剑光围绕疾斩之下,再有命印分身加以配合,阐名道人自身有宝旗护持,尚是守得稳妥,而那两个法力化身则立时变得左支右绌,变得难以招架起来。若不是身上映渡有骆道人的道法,或许早被斩杀了。

    张御看到这里,又是喝了一声,“敕镇!”

    这一声喝出之后,数道剑光同时闪烁了一下,似乎有光华在跳跃闪过,再看场中之时,两道法力化身已俱是被他所斩杀。

    可照理说,被斩诸绝斩气即斩神,哪怕斩去的只是一缕气机,也是可以牵连到正身之上的,仍然此时此刻,阐名道人却是依旧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面上还带有一丝莫测之微笑。

    ……

    ……

第五百五十六章 回光复天生

    阐名道人这一次并没有以道法蔽去道音,而是用之护持自身。

    就如张御以大道之印蔽去他人道法一般,他也同样可以用此蔽去“斩诸绝”剑招牵连正身之能,从而使得自身无损。

    尽管方才被斩去了化身,可是主我不坏的前提下,这等法力化身要多少有多少,他意念一转,两具法力化身便又同时自背后显现出来。

    可尽管护持的稳当,但是表面上的危机其实没有解除,因为张御方才仅只是一个命印分身动手,要是正身也是参与进来,恐怕局面难捱。

    但他却丝毫不在乎,因为他此刻施展了又一门道法。有此道法,他自信足以应付下来之局面,哪怕张御拿出再多手段,亦是可以压制其人。

    他那法坛之上,在他之下一共有三个席座,所以可得三门道法。而在高道人、辛道人之前,他已然得有了一门道法了。

    此道法原本属于他一母同胞的兄长所有,他兄长与他一同拜在大能门下,两人都是惊才绝艳之人,且两人配合默契,还能相互弥补彼此之不足,故而一同修持,一同入道,并一同求得上法。

    此道法名唤“神复天生”,只要正身有一息尚在,那么在破毁之后就可以不断重复来过,并且补足前面短失之缺陷。

    换言之,此道法能够在对抗之中一遍遍改正自己的错处,弥补上漏洞,从而使自身变得越来越是完满。

    只是任何道法都有缺点,他人有意识到这一点,那么若有机会,在斩杀他之后一丝气机也不会给他留下,那么他也就不可能再回来了。

    可此间若他再加上的他“阐名唯己”之道法,那就不同了,这个短板就此被削去,因为己身在有上层之我护持的情形下,在同辈之中已是可以立足不坏了,如此再有“神复天生”配合,便再也不惧敌人强横了,因为所有的斗战都将会变成淬炼自身的资粮,每经历一次破灭,下一次归来,便又会胜过前回一点。

    这也是为什么他要选择张御作为自身的对手,唯有足够强大之人,才能助他上进,将他推动向至善至完。

    张御见他归来,不禁微作思索,或他人在此难知玄妙,可是他是掌握大道六印之人,除了命印分身在前斗战,他的目印、闻印自斗战一开始就在运转并观察着对手。

    尽管道法细微之处他没有办法审视清楚,可大体上的脉络却是能够分辨明白的。

    如今再次出现的两个法力化身,与之前所见已经有了略微差别,感觉之中更显灵动一些,好像什么地方已然有所弥补。

    他考虑了下来,心中猜到了一些可能,要是如此,可能下来的对战方式就要有所改变。不过是否如自己推断那般,还要设法验证一下。

    他心意一催,命印分身振剑上前,同时十数道剑光一齐朝着对面斩落,再次重演上回之场景。

    阐名道人对此自是不怕的,并且还乐见继续被对面道法消杀,以此弥补缺陷,但为了防备张御有所怀疑,他表面上他仍然保持着抵抗,但实在遮不住的时候,这才由得那两具再度被剑光斩破,而他则固守主身。

    只是这个时候,他忽然发现,在两具法力化身破灭后,那些剑光丝毫不停,继续对着自己而来。

    显然这一次攻势与上回不一样,并不是盯着法力化身的,而是把目标放在了他主身之上!

    张御看得清楚,阐名道人每一个法力化身都是承担有一个道法,两个毁去,两门道法不见,只剩下主身就等于削去了一半实力,只要他不待化身继续化出,那就可以顺势直击正主,

    见十余道剑光斩来,阐名道人执起宝旗,接连遮挡,然而剑光极多,他不可能全部遮住,数息之后,便一道剑光寻隙而入。

    张御见得真切,再是喝出了一声道音:

    “敕禁!”

    这一刹那,阐名道人身上神气同映道法顿被道音蔽去,同时便见一道剑光从身上划过,他抬头看了看张御,身躯便倏然破散了开来。

    张御站在原地,眸中神光闪烁,他可以察觉到,这人身虽崩灭,但气机仍在,应当并没有因此败亡。

    果然,只是片刻之后,一道澹虚紫气出现在了原地,闪烁了一下之后,阐名道人的身影又凝聚了出来。

    他有着“神复天生”和“阐名唯己”,只要依托那“未来之我”护持抵御道音,主我不灭,哪怕身躯损毁,也能再度生了出来。

    似那未来之真名,只要找到一次,那一次斗战之中,阐名之法便可次次照见,哪怕得此助力只是一瞬间事,可如此已然足够了,因为斗战之中,道音真正起到作用也同样只有一瞬,其余时候有神气同映及宝旗便足够护持了。

    只是他有些惊讶的是,这次明显是张御看出了他道法上的玄机,所以直攻主身,试图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他本以为要斗战许久才会被张御发现到这一点,却没想到这么快察觉了。

    张御此刻再是感应了一下,这一次的结果印证了他的猜想,其人与上回有所不同,且是往更为完好的方向而去,气机也是稍微提升了一些,虽然很是微小,但终归存在这么一个变化的,由此推之,此人在利用他助其运道。

    所以要破杀此人,不能拖延太长,否则此人越来越强,他心念一转,顿时有了一个计略,便是决定再做尝试。

    阐名道人这边,他见自身的手段已然暴露出来,便索性也不再遮掩,笑了一笑,道:“方才总是张道友出手,如今也是该是轮到贫道进手了。”

    他说话之时,身后两具法力化身再次出现,同时向前一指,一道虚芒向着张御照中,这一击能否落中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随着“见虚昭明”之下,只要他发起进攻,对方的下一步动作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从而占据主动。

    瑞润山所有道法都是同出一源,他运用起来毫无滞碍,而以“阐名唯己”为主脉之下,无论是“见虚昭明”还是“合神布意”,所有的道法在他这里都可以说是互为寄托的,彼此配合之下,都能发挥出远胜于先前的实力。

    张御身上清气撑开,在感觉到对方似在推算己身时,他心意一引,便将“缺业”玄异从容运转了出来。

    这是因为乃一次映照正身之战,所以他所有玄异都可在此运用,缺业玄异能够掩盖天机,令外人难算本身所行所为,在对上推算之法时,尤为有用。

    阐名道人一击攻去,却看不到张御后续任何变化,也是不禁心下诧异,他想了想,张御既然没有被誓力反夺,那么就说明,这的确是其本身所具备的本事,既然推算不到,那么只好选择换一个方法了。

    他喝了一声,身上虚紫光气张开,向着张御压去,看去是要从正面比拼道法。

    在“神复天生”道法之下,他根本无惧道法碰撞,因为每一次道法被解化,下一次回来,都会比之前更为强盛。

    对手除非能将他根本道法直接断毁,可要能做到此事,那么也能将他杀死了,所以此时正面进攻,反而是最令对手难以破解的手段。

    他凝视着张御所在,若是张御此回拿不出手段应对,那么接下来他自会愈发占据优势,一旦打杀了此人,这四门道法再是一同运使,就够窃夺其人气数命机了。

    他适才与张御说,元夏天序在天夏催迫之下被破开一丝空隙,导致天机被搅扰,生出诸多变数,但又同时被制压,这时最好谋求上境之际。

    这里并没有说实话,无论天机怎么变,那都是在元夏,元夏上境大能固守天序,又岂容这等本身就是破坏天序的事发生?

    所以真正的玄妙是在后面,一旦解决了张御,在那一瞬间,他会占据命机,借其天夏那未灭之身,一举迈去上境!

    只是正在思忖之际,忽然对面有道道剑光再度袭来。他有些诧异,此招数与上回差别不大,除此招数,莫非只想斩断他的攻势,从而缓解场中压力?

    这倒是一个办法,但是没法解决根本。随着剑光到来,他表情平澹的在光华之中破散。

    只是等他再是化显出来后,忽然觉出了一点异常,他自己深陷在一片空荡荡空域之内,这里并非是神虚之地,而更像是进入了某种幻境之所在。

    他知此间必有玄妙,一刻也不准备在此多留,却是毫不犹豫转动了“阐名唯己”之法,同时自散此身,借得“未来之我”接引,竟是直接从心印之中挣脱了出去。

    张御见阐名道人从心印之中跳遁而出,目光一片平静,虽这回未能借此困住此人,可其之映身,迟早是会落在那里的。

    而到这里,他差不多已然了然此人路数了,也决定不再留守,口中言道:“两位道友何在?”

    此语一出,随着一青一白两道光华闪过,青朔、白朢二人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一人束发大袍,手持玉尺,足踏扁舟,底下青气涌涌,灵光湛湛;一人臂枕拂尘,白衣飘飘,足下玉莲,光彩耀耀,夺目生辉。

    两人对他打一个稽首,齐道:“‘青朔’、‘白朢’在此,听凭道友吩咐。”

    张御抬目看向前方露出惊疑之色的阐名道人,一振手中剑器,自上发出一声悠长剑鸣,同时振声言道:“两位道友且随我一同,诛灭此獠!”

    ……

    ……

第五百五十七章 名定唯存一

    阐名道人见到张御背后陡然多出了两名求全道人,一时也是惊疑不定。

    他差点以为自己又是入了某种虚像幻境之中,天夏其他求全上真的身影才是得以在面前展现出来。

    他念头浮起时,已然迅速定下心神,暗暗又将“阐名为己”运转了一遍。

    在道法展开之后,他确认自己未受影响,那么可以肯定,眼前所见那二人,应该仍是出自张御自身之道法。

    这种道法他以前从来不曾见过,可是“斩诸绝”剑法他以往同样不曾见过,他认为这可能是因为天夏变数尤多,所以才有了这各种道法。

    他自诩道法手段已然不少了,可是张御所表现出来的东西仍是出乎他之意料,他现在不禁暗暗猜想,其人是不是还有什么厉害手段隐藏着未曾拿了出来?

    其实若仅仅只是多了两名求全道人的话,倒也没什么,这并不能扭转场中态势,神复天生之法并不怕参与围攻的多人,而是怕有克压自身之法。

    他想到这里,也是意念一催,虚紫之气蔓延,在分出一部分对抗命印分身的同时,其余大部分又是冲着张御这里而来,想试探一下,这出现二人,到底只是单纯的分身,还是另有玄机。

    张御神情平静从容,口中言道:“青朔道友,此人之道法,下来就交给你应付了。”

    青朔道人扬声言道:“此交由我便是!”他一语言毕。手中玉尺一摆,脚下平平腾起一团青气,须臾之间,就将己方所在的虚空完全罩定了进来。

    虚紫之气滚滚涌动上来,可却是撞到了青光之上,并没有任何冲撞情形出现,也没有被解化而去,彷佛这一下落在了空处,可无论再怎么推动,都没法再前进哪怕一步了。

    青朔道人的根本道法“诸行有常”运转起来后,不拘任何神通变化乃至道法,一段时间之内都将会被消解去一应变化。

    “神复天生”道法的前提是有破才有生,纯靠自身运转并无法做到此事,现在在与“诸行有常”碰撞之下,不得变化,不得解化,那自然就无从拔升了。

    阐名道人感觉到了这里的异状,心下不由微微一沉。

    他虽然身上道法不少,但能真正用来的攻击敌人手段其实是相对较少的,他的道法之理,主要就是在于借助敌方的力量来淬炼己身,在限制敌人的同时又可壮大自己,可是此法若不起作用,那等于是削去了他大半手段,可谓受到了极大的限制。

    而在此时,命印分身则是一振手中剑器,从那蒙蒙青光之中遁光而出,朝他袭来,而在出击之际,可见他身上同样笼罩着一层青光,并从那浓郁的虚紫之气强行撕开了一条去路。

    命印分身要是借用的是别人道法,此时可能片刻之间就耗尽,可是青朔、白朢二人与张御乃是一气同源,两人之道法便是他之道法,所以运持起来根本不会因此限制。

    阐名道人尽管无惧被破杀,可是现在心中却是起了一定的警惕之心,觉得不能让对方这么轻易得手。

    他立时拿起那一柄麈尾,对着前方就是一挥。

    这是他的另一件本元之器,有阻碍守御之能,可令敌方难以近身。此宝本乃是他兄长所留,在他接受了兄长的道法,同样也是将此宝器拿了过来。

    此物挥动之间,就在身周围涌起了重重迷雾,命印分身霎时被此阻隔在了外间,包括哪些分化剑光,一时都无法欺近内圈,只得在外盘旋。

    然而这时,命印分身却是一挥袖,就有一层盈盈紫光浮动,涌入了那迷雾之中,两物接触之际,都是在不断化解彼此,不过紫气却彷若无穷无尽,前方方才消失,后方又涌了上来。

    这“离空紫炁砂”同样算得上是张御的本元之宝,这东西只要有一丝尚在,就可不断蔓延滋生,最不怕的就是消磨路数。

    张御在后方看着,见他迷雾也是堪称厚实,不是一时半刻能磨了去的,便道:“这人道法可以重复来过,每一次都是强于上次,固然增益不多,可似这般人,每上进一点都是莫大进步,且累积起来,也是可观,唯有斩杀此人根本,才能彻底斩杀此人,白朢道友,稍候当由你施展道法,配合于我。”

    白朢道人微微一笑,把拂尘一摆,道:“白朢当会全力辅助。”

    张御望着那涌动迷雾,虽然他不知道阐名道人的道法是什么,可斗到现在,凭目、闻而印能知悉一个大概。

    此前他从其人身上隐隐看到一个巨大身影,这与上境大能现身时有些相彷,就知那应该是借用了某些上层之力。

    抛开诸般道法不论,上层之力要是存在,你无论什么道法变化都是没用的。

    所以要破杀此人,首先就要在于要断开其人与上层之力之间的牵连。

    他认为这种联系应该不会太过紧密,并且应当是十分短暂的。道理很简单,因为上层力量若是长久维持,那么对方就可直接利用这些力量压人了,那比任何道法都是好用。

    既然上层力量无法持续运使,那么就有文章可做了。

    白朢道人的道法“非殊非妄”,此既是一门遁法,亦可寻敌追痕,坏断根本,只要自己能够利用大道之印牵制或者隔绝那股上层力量,再让白朢出手坏其道基,那么当就可以将此法破除,从而从容剿杀此人。

    计略是如此,具体做起来还要看场中变化,正如阐名道人看他一般,他也不知其人是否留下什么厉害后手,需要见招拆招。

    而在眼下,则是等待命印分身的突破了。

    阐名道人此刻正托庇在那一团迷雾之后,遮挡命印分身和诸多分化剑光的侵袭。

    正面斗战他知道自己很难取胜,因为他本也不擅长这个,但是他并不是没有后手了,这里毕竟是神虚之地,有着神虚之中特有的变化。

    瑞润山一脉擅长神虚攻占,似“阐名唯己”道法在神虚之地中,会格外强势,其能阐己之名,而不容许其余一切存在,所以在神气对抗之后,会逐渐消磨对手的神气之源,致敌在不知不觉中根底被破。

    而此法若与“神复天生”配合运使,则更具威能,只这不是短时间能完成,需要与敌周旋一段时间,所以他尽量拖长战斗,并设法化解张御期间用出的所有的手段,越往后推演,他的胜算也是越大。

    有鉴于此,他再是尝试“见虚昭明”之道法,试着查看张御后续可能做出的举动,可结果依旧是失败了,他至多只是看到一些断断续续的画面。样画面非但帮不了他,反而还可能造成某种错判。

    可寻不到人,却能寻己!

    他放弃了从张御身上照见变化。以此道法反观己身,观望自己下一步的选择,使者从诸多错处之中找到正确之道。

    原来的道法之主高道人是做不到这一点的,他之所以能做到,同样是因为有“阐名唯己”之术,以此主脉之法,他能够从道法之中推运出更多变化来。

    只是这一番照见下来,他看来看去,发现最后见到的画面都是自己两具法力及化身破灭,并从原处消失不见。

    这等结果最多只能证明他被张御破杀了主身,然而那命印分身及剑光进攻极为迅疾,按此情形,就算不用道法照见,他也知道自己是挡不住的,此结果见了等于未见过,除非是……

    他心头倏地一凛。

    这个时候,他忽然想到,除非是这景象展现的其实是更为严重的后果,那表现得其实并不是自己的主身被破杀,而是自己被破杀之后再也无法归来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感觉一阵不妙,虽无论这照见还是这番推论,都有可能是错的,可面对张御这等对手,他却宁可信此推断。

    心念电转之间,他似是作出了某种决断,忖道:“看来不得不用此法了!”

    他认为张御很可能有针对自身的手段,那么本来打算的慢慢消磨张御神气,窃夺其命机气数的路数可能没法顺利做到了。

    可除此外,他还有一个办法。

    两者对抗至今,他的神气与张御的神气也是不断纠缠,所以他可以利用上层之我,由上至下劫夺张御之身躯!

    这其实通过上层力量的强势,让张御之身误以为他之神气就是其自身之神气,从而占据其身!

    此身无需占据长久,这也不可能做到,他只要劫夺到一瞬,能够短暂的替代其人便可,而在这一瞬之中,他则会利用那一丝上层力量,反过来再攀附其上,进而冲击上层!

    因为在那一刻,他就等同于张御,若是成功了,非但自己能够功成上境,占据诸多好处,张御失也会就此消失!

    可此要有得,则必先有舍。

    求全之人,只有一个我可以存在,所以他必须抛却自己原来之身,随后将最后一缕存在的意识攀附到真名之上,再借上层力量,由上而下做得此事。

    他看向前方的命印分身和那十余道参与围攻的剑光,目光深沉,只要稍候等对面攻势到来,将他化身及主身倾灭的那一刻,那么他就可以顺势动手了!

    ……

    ……

    ------题外话------

    PS:今天一章。

第五百五十八章 返落夺世寄

    场中“离空紫炁砂”与那迷雾已经消磨许久了,由于前者无时无刻不在扩张,磨去的速度甚至赶不上其扩张之速,所以很快后来居上,对那一团迷雾呈现出了一种包围之势,并向内吞夺挤压。

    那阻隔迷雾尽管还剩下不少,看去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解决的,可这么下去,被消磨干净乃是迟早之事。

    阐名道人立在迷雾之中,他也是十分清楚这一点的,可尽管被压制住了,但却不是一点好处也不没有。那麈尾算得上他的本元之宝,所以这阵器在运使之际,立刻自然而然是有他的道法沉浸在内的。

    所以迷雾在被消磨的过程的中,不可避免又让他的道法得以提升了些许。他也是抓紧这等时机,继续弥补道法上的缺陷,为那最后一步反击进行蓄势。

    其实若是能够选择,他并不想走这么冒险的一步棋。

    可遗憾的是,他作为倚仗之一的“神复天生”之道法却是被对面那青衣道人轻易克制住了,修道人斗战,自身最根本的倚仗也就这么一两个,其余许多变化也就是围绕此而衍生出去的,而这等倚仗若是被制压住,那局面就很难伸张了。

    哪怕他有再多道法,再强悍的能力,没有办法起到应有的作用,那也等于没有。

    并且他对于自己的照见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结果,那就是主神和化身俱是消息,这就说明,哪怕自己有所提升,仅仅这点力量仍是不足以撼动这等结果,这就逼着他只能朝着这个方向继续下去了。

    战局逐渐推移,阐名道人身周围的迷雾被陆续削去,他的身影也是逐渐清晰起来。

    待到这层气雾只剩下了薄薄一层之后,命印分身抓住了那将散未散的那一刻,身上围裹一层青光,踏步仗剑而上,同时周围那十余道分化剑光也是开始配合这番攻击。

    张御主身站在后面没有动,阐名道人的道法特点,意味着多少人上去对其动手也没有用,而是要寻到那根本之所在,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了。

    所以眼下,只是一个命印分身上前已是足够了。

    可就算他自身没有加入直接的战斗,阐名道人仍是感到了巨大压力,命印分身除了没有玄异,几乎与张御本人没有什么不同。且张御主身哪怕不动,他也不得不分不出一部分精力进行防备,斗战之际,难免缚手缚脚。

    特别张御背后的白朢道人,自出来之后一直没动,他不知悉其能力为何,虽然他认为这人应该没能力妨碍到自己那一步谋划,可他觉得有必要的情况需要掌握的,故也是试着照见其人。

    可是所看到的东西不是空空落也,就是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这不但没法理解,也给他带来了困扰。

    所幸身为瑞润山之主,三上世的求全上真,他见识过过的根本道法着实也不在少数,所以通过这一回照见,他也是判断出来,此人擅长的应该是某种遁避之术。

    他心思一转,如此这人出现在这里倒是合理的,因为那青衣道人擅长无疑是守御,此人乃是遁避,若是这就是张御道法,那各个短板几乎都是补全了。

    而若只是遁法的话,其实对他的威胁也是不大。他和张御的斗战,因为双方道法特点的关系,并不存在遁避追逐之说,可以暂且忽略。

    又是过去了许久,随着命印分身的迅勐攻袭,他身周围最后一层薄雾也是被削减了,他竭力做出抵抗姿态,手中宝旗来回遮挡,利用照见之术观察自身,并尽可能的拖长战斗。

    在走向那最后一步之前,他不能让张御看出自己的目的,所以要尽可能“挣扎”到底,要在对面察觉到任何破绽的情形下被灭去身躯。

    实际上,哪怕他不去刻意配合,此刻在命印分身和十余道分化剑光的围攻之下,也很真实的呈现出了窘迫和不支。

    片刻之后,他的两个法力化身因抵御不及时,先后被斩落在了剑光和道音震慑之下,余下攻势全部指向了主身,导致情况进一步恶劣下去,看去用不了几息,又会被剑光所削灭。

    张御凝视着此人身影,这个时候,他也是准备动手了,对方每一次利用道法回来,都会更强一分,所以这一回,他不会再给对方归来的机会了。

    阐名道人虽然尽力坚持,可终究力有不逮,露出了一个极大破绽。终究正面进攻一途上,剑法在诸般道法之中算得上杀伐第一,哪怕擅长强攻道法之人,也未必能挡得住,他能支撑这么长久,已然是自身道法了得之故了。

    在震动神气的道音之中,数道剑光几乎不分先后,从他身上闪烁而过。被斩绝生机,阐名道人身影不由得虚澹下去,只是在最后崩散之前,他的目光陡然一阵深沉,随后轰然爆裂成了一团紫色气光。

    张御等得就是这一刻,他眸中有一道锐利神光透出,直接观向了那上层,那里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道人身影,那应该就是阐名道人所接触到的上境之力了,甚至就是上境之我,只要这个上层力量存在,其人就能回转。

    但毫无疑问,此辈需要先往上攀附,然后再往下施力。

    他所要做的,就是寻到那上层之力,将之承托牵扯住,阻碍其归来,如此再扫平下层痕迹,就能彻底杀灭此人了!

    于是在这一刻,全力运转大道之印,背后也随之浮现出了个六个道箓,而白朢道人则把拂尘一挥,同时使一个法诀,一股渺渺之气飘了出去,在非殊非妄道法运转之下,霎时寻到了那那道法根源所在!

    张御意念一转,重天玄异运转之下,斩诸绝剑法陡然再是拔升了一层上去,而六道印的加持之下,一股玄妙意蕴在他身上生出,他举剑一挥,倏然之间,似有一道闪彻虚空的闪电划过,好似斩断了什么。

    那巨大的道人身影晃了一晃,便自目印之中消失不见。这意味那上下牵连已断,故是没有办法凭此再是望见上层之力了。

    而在这个时候,青朔道人则将手中玉尺一挥,砸落在了某个空处,霎时间,好像有什么东西传出了碎裂之声,周围也是一起震动了起来,好似即将崩塌。

    尽管阐名道人上下牵连被斩断,可是这方神虚之地依旧存在,就说其道法仍在,而若将最后立基之地摧毁,那就等于彻底抹去了位于下层的所有痕迹了。

    阐明道人方才与上层之我沟通到,便觉察到一股强横力量袭来,将下层之我已然完全斩断,并且这力量似还在向上侵袭,欲将他一股侵灭。

    不过他为了完全窃夺之举,这也正是他所想见到的,他的下层之我可以说已经完完全全是舍弃了,唯有“上层之我”存在。

    可是他并不是真正的上境大能,所以这个“上我”只是因为“下我”而存在,要是无有下层根基立足,那就没法存续,或许只会存在这么一瞬,所以这个时候,所以这个时候,当是再寻世之寄托!

    而这个寄托,正是张御之世身!

    得此世身之后,再是攀附上层,从而一举跃遁去真正上境!

    对于上层力量来说,两个世域的阻隔近乎是不存在的,分开他们的,只是不同的自我。

    阐名道人只是得到了一瞬间间上层力量,他不知道这等力量深层次的变化,也没有潜力去接受更多的上层玄机。

    具体来说,这依旧是一种假象,一种虚名,只是在诸多虚名之中显得更为上层罢了。可如此也是足够了,随着“阐名唯己”的道法,那名誓从上层澹去消失,并往张御正身所在落降下来!

    清玄道宫之中,张御正身正盘膝坐于玉台之上,这一刹那间,他眸光微闪了一下,便察觉到一股神气正往自己涌来,几乎在这一瞬间,他便明白了那是什么。

    他没有做任何抵抗,因为这仍是与阐名道人斗战的延续,而双方的斗战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不能利用任何镇道之宝的加以庇佑,否则就是违背了此前立誓,所以无论是清穹之气,还是其余镇道之宝,此刻都帮不了他。

    阐名道人之所以有把握,也是因为这一回,他是以上层之我直接强压下来的,并且当中还利用了神气短暂的牵连,至少在他试图侵夺的这一刻,他与张御神气是混成一团的,是不分彼此的,这也是窃夺张御世身的前提所在。

    故是哪怕张御拥有道音那等近乎上层宝器的威力,这个时候也没有办法对他造成影响,故而他成功侵落了下来。

    然而随后他便发现了不对,纵然他回到了世间,可这个身躯对他来说似乎根本没能触碰到,好似只是两个影子的交融,看似一体,可仍然是两个单独的彼此。

    张御神色平静的端坐在那里,他是不好用言印来抵御其人,但是除了言印之外,他还大道之印中的“启印”。

    此印对应的乃是“鼻印”,是我,是最初,也是一切之起始,这枚道印在那里,他的自我就在那里,无人可以将之窃夺走!

    ……

    ……

第五百五十九章 道坚拒托意

    阐名道人反复试图将神气侵浸入张御身躯之内,可因为启印的存在,始终不得成功。

    纵然他的神气能与张御有了一瞬间的交融,可是终究没有办法彻底混同于一体,也就无法窃据为己有。

    在他感觉之中,张御就像是隔开了一个世域的照影,似能够并于一处,但又并不能真正同合。

    这个情况对他无疑是极端危险的。因为他的存在就是这么短短一瞬,若没有下层的寄托,占据不到托世之身,那么不用任何力量来加以影响,他自己就会先一步散了去。

    而且他感觉到,此刻真名消散之快,远超出了本应有的界限。

    这其实是因为张御那一剑分断上下之我的“斩诸绝”在那里起作用,此刻正在持续的消杀他。

    之所以没有能将他直接杀死,只是因为他所取得的上层之我似是立足更高一点,可即便如此,却也是在被缓慢侵蚀着。在剑力彻底消杀他之前,若他能够抢夺到身躯,并且去向上境,那么能够避开这一劫,反之自是一切休提。

    此刻他反复尝试,发现终究没有办法达成原先目的,在这最后关头,他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试着挽回局面,那就是再返上层。

    因为直到这一刻,他的“阐名唯己”和“神复天生”等道法仍在运转之中,或者说因为道法的威胁此刻的他才能存在。他自己是尝试过了,已然无法维系下去了,可是他的兄长却是能够再度往上行的。

    当初他并不是通过夺取的方法得了兄长的道法的,而是两个人主动相融,只是两者虽然性情喜好近乎一致,可终究是有差别,所以必须选择以其中一个为主导,而最后则是择选了他,两人既可分化,又是为一。

    现在他只要在自己消亡之前,让他兄长转了出来,并许之为主,成就新名,再度转动神复天生,那么可以破灭之中再度生出,甚至可以由此顺势摆脱那斩诸绝之力的影响。

    只是因为他已是成了无根之木,所以重还之后,也依旧是逃不过自我消亡之劫。

    可不同的是,在重还之后,他又可以的多得一瞬存在,而且若再一次得以重来,将是在原有的基础之上复生回来,会比形成比眼下的巅峰时刻更高些许的上我,那么就有足够力量去压下面前这等阻碍了。

    于是他在自己即将要消失的最后一刻,再一次转运了道法,与此同时,又一个意识从近乎无有的真名之上再一次复生了回来,并毫不犹豫再次做出了侵夺的尝试。

    张御这里,他在感受到了那一股神气萦绕不去后,意识到此人没有放弃,他并没有选择继续被动承受,而是选择主动反击。

    他当下运转启印,只要坚守住自我之存在,那么就不会被对方侵夺而去。

    且启印乃是六印之中的起始,所以当他转运起来的时候,言印、目印、命印、闻印、心印俱都一个个被运转了起来,只是刹那间,他整个人沉浸在了一片玄妙气机之中,甚至于在此刻,又感觉到了那一片高渺之地。

    同一时刻,他意念一转,玄浑蝉飞入了那一股神气之中。玄浑蝉本来就能穿梭神气,抵御外来之神,在修道人境界低时,甚至只有修道人元神和观想图才能进入神虚之地中。

    而现在他发现了对方能够寻到这里,应该就是自己斗战时与之神气混同的缘故,既然如此,那他便利用观想图主动去与之相融。

    因为对方现在是孤注一掷的做法,必然是不顾一切往可以侵袭的地方侵袭而去,而玄浑蝉相等于他自身,对方在无法侵夺他的时候,自然而然会进驻到此中。

    但是想通过玄浑蝉来控制他正身,那是无有可能的,这便多了一层隔绝,而且观想图可以主动斩断散去,由此可以封堵死对方的侵蚀之路。

    阐名道人再得回复之后,虽然现在是换了一个人,但是原先的一切也自是接受了过来,并且无论是想法还是目的,都与之前没有太大差别,再度侵夺之下,那玄浑蝉却是主动送了上来,霎时两者便混融到了一处。

    他蓦然发现了不对,可到了这一步,他知道自己已然没有机会了。因为张御随时可以散绝这类似元神之物,从而迟滞他的动作,就算他能从中摆脱,其人也能再行重复一次。

    说到底,还是因为张御的正身他没有办法及时窃据,才导致了此刻的困窘。可是出于修道人的执念,他仍旧不曾放弃,一遍遍得试着拜托困阻,冲击张御正身。

    但这一切终究是徒劳的。上境真名终究是无法长存的,他的意识也在此过程中一点点的消散而去。

    在最后的时刻,他看到了一个灿烂华美的星蝉从自己身躯之中脱离出去,其挥舞着双翼,洒下点点星屑,往着不知深处的高渺之地飞舞而去。

    他那最后的意识不由叹息了一声,传意言道:“张道友,是你赢了,这些便给了你吧。”说着,他将自己对于道法的一切了解,还有自己过往的修道经验,乃至于对上境的理解,全都一气送渡入了那一只星蝉之中。

    那里有他的道,有他对上境的窥觊,如果张御想去到上层,一定是会忍不住去看的,到时候他未必不能……

    而在这一刻,随着他的“真名”消失,那方神虚之中,整个神虚之所在有一丝丝的裂缝生出,逐渐破散开来,直至彻底崩散。

    张御正身这里,就在玄浑蝉即将归来那一刻,他也是知悉了其将带回来的种种印痕,他神情平静的一挥袖,就将那些阐名道人传渡过来的一切全数抹去了,却是一点去看的意思都没有。

    他也不需要这些。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道法,每一个人的道都是不尽相同的,每一个人上进的方法也都是相异的。

    若是得到了阐名道人的经验,依靠了其人之道法,那么最后成就的到底是谁的道,是阐名道人的道,还是他自己的道?

    要是真以此成就,纵然他不会变成阐名道人,其人之道也是由此重回了。

    倒是他由此知悉了,占据他的身躯,是想借他之身,由此去往上层。

    这一局其实很是危险,若是没有道印守御,哪怕道印的层次稍稍低上一些,都有可能让此人突破进来。

    要真的让此人带动上行,哪怕最后能阻止下来,那也不是什么好事。因为一个人去到上层的机会无疑只有一次,无论是不是他做出的,都是如此。

    而且真的往上境走的话,若有外来之神带动,那么道成之后与他无关,若是失败了,那么自会如之前求取上境的那些人一般,彻底消失不见。

    这是因为求道之路是无有止境的,他们会永远往这个境界而去,可却又永远到不了那里,唯有真正的上境之力才有可能将之拉了回来。

    但是上境大能在乎的只是大道,而不是为了护住某个人,因为下层世域之变,道法之演化,那全都是下层修士自己的选择,那同样也归属于道的一部分,通常他们是不会去干涉的。

    就在他转念之际,他忽然察觉到,那本来时时刻刻牵扯在自己身上的诸多承负,这一刻好似少去了许多。

    他眸光微微一动,这应该当是杀灭了阐名道人的结果了。

    从这里看,此人是可能于元夏有着深远影响的,不过说来也是,从接触到的情形看,这个人是有一定可能去到上境的,若得如此,那么其所能造成的后果当是极大。

    他抬头看向前方云海,在这一战之前。他就感觉到,若是这一战能赢下,那么自己就可以试着去到上境了。

    如今看来,条件已然成熟了。

    至少他这里的条件的已然成熟,而外部因由的话,那就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了,但这一步无论如何也是必须走的。

    只是在正是寻求上境之前,他有一些事还需要安排。因为谁也没有办法保证往上走就一定是成功的,身为次执,又是负责执掌守正权柄之人,他不可能就这么一走了之,有些事情是必须提前安排好的。

    元夏这里,随着神虚之地破散,张御的神气意识也是再度回到了假身之中。

    这一战并没有发生在现世之中,对外界几乎没有任何影响,所以没有惊动双方任何人,且因为二人是在神虚之中斗战,甚至都没有过去多久,与他离去之前机会没有什么变化。

    而阐名道人之亡,也不曾掀起任何波澜。

    这一位平日就很少与外间的同道往来,且一闭关就是长久,门下弟子更是近乎于无,就算有人发现了他不见了,也不会想到别的地方,至多想到其人冒大不韪求取上境,最后消失无踪了。

    与此同时,两殿之上,仇司议站在崖台边沿,他一直在关注天机,可不知道为什么,方才他心中接连跳了几下。

    他感觉到天机又是变了,于是设法推算,但是诧异发现,天机纷乱无比,头绪万千,似乎生出了无数难以捉摸的变化来,他不由惊疑万分,诧异道:“这莫非又产生什么莫大变数了么?”

    ……

    ……

第五百六十章 卸功为取上

    仇司议在崖台边沿看了半天,看不出端倪来,但是有一点他是知道的,那就是天机变动之下,使得未来情势更能揣测了,细节之上越来越难以把握。

    他所发愁的也正是这个,自己没法算到准确的脉络,以至于他没法从中获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由于他的道法就落在此上,每一次天机变动,每一次的准确推算,他都能从中得来好处,若是变动剧烈,就会导致许多东西与推算不符。

    可这又何尝不是他的机会呢?若是这般他还能从中找寻到线索,那么对于道行的推动是十分巨大的。

    他倒是暗暗期待天夏能长久停留下来,唯有这样,他才能更多次的窥探天机,可是若他推算准确,那么对天夏方面无疑是不利的,有可能会被压倒,这倒是个矛盾的地方了。

    “仇司议,你在看什么?”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仇司议转过身来,见顾司议站在那里,正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他神色不变道:“天机又有变化了。仇某不得不再做推算。”

    他并没有隐瞒,哪怕没有他,其他人也能察觉到,虽然元夏许多人十分讨厌无规则的变动,可如今情形下,天机越是变化,越是需要他这样的人,哪怕他说不好结果,可多少也能有一个判断,所以他现在反而很笃定。

    顾司议皱眉道:“又有变化了么?仇司议可能看出是什么么?”

    仇司议琢磨了一下,道:“现在不好说,若是给我宝器相助,或能看出一些。”也是见缝插针,迅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不管能不能实现,先是提上一嘴为好。

    顾司议道:“仇司议,你随我来。你自己向两殿诸位司议说清此事。”

    仇司议应下,重新又回到殿上,见一个个司议站在青玉莲花座上,身上围笼着莹莹宝光,最上端的那几个人,气机更似与道隐隐融汇。

    以往他看最高处几位,可是因为地位上的不同,执掌的权柄的不同,还有道行无不比他高深,这使得他对此辈不得不采取仰视的态度。

    可这一次过来,却是感觉到了一种微妙的不同。似乎这些人并不是那么高高在上了。人还是原来人,与先前没什么区别的,可就是有种褪去玄机之感,他忽然明悟了过来,这变得其实是元夏的天序。

    元夏的天序不仅仅压倒了天道,也同样使得这些人的地位高不可攀,无可动摇。可是现在,天序不稳,不再着重顾落了,不过真说起来也没什么,这些人自身的道法才是他们能站在这里的真正缘由。

    他对着众人行礼过后,待顾司议解释了下,就说了自己的看法。

    越司议道:“仇司议,你认为需要着重推算一次?”

    仇司议道:“仇某认为很重要,因为这样的变化很突然,一定是有着影响深远的的,我们有必要知道到底重点落在何方。”

    越司议想了想,目光盯下来,道:“仇司议,你可以借用宝器,但我需要更准确的结果,而不是模棱两可的应付说辞,你能不能做到?”

    仇司议一凛,他其实没有那么大把握,特别他自己一个人,若是让穆司议一同来或许,但他一下否定了此议,毕竟后者帮过他一回,他没必要把人拖累进来,故道:“仇某必当全力以赴,给诸位司议一个交代。”

    越司议道:“好,你去吧。”

    天夏阵中,张御假身在败落了阐名道人后,收拾好气息,确认神气之中再无变数,便即离开了座驾,寻到了武廷执这里。

    武廷执见他之后,见他气息与此前略有不同,便问道:“张廷执,这次可是……”

    张御道:“御已是与那位大敌交过手了,此人已被诛除。”

    武廷执不觉点头,这是一个好消息,尽管他从头到尾都不知道那个对手是谁,可他对张御无疑是有信心的,听到这事的时候,有一种不出预料之感。

    可他同样也知,胜过了这位大敌之后,张御下来当就是要去寻求上境了。他道:“十天之后,当是试着击破‘半觉仙’,我将亲自击敌,到时候还望张廷执能够坐镇此间。”

    这场斗战其实本来应当由张御这个次执来主持,但他本人是一个主要战力,没有办法兼顾此事,所以才将此交托给了武廷执。

    而此前已是决定,他并不参与这次反攻,所以武廷执自是将此权柄转交到了他这里。

    张御点了点头,正容道:“武廷执,你诸位道友自可放心向前,御当在后坐镇,以固此战。”

    而他在这里讨论战事的时候,他正身也是来到了清穹云海深处面见陈首执,将方才击溃阐名道人的事情说了下。最后道:“御与此人交手过后,渐感机缘已近,待再安排一些事机,便欲定心求取上法。”

    陈首执沉声道:“张廷执已然决定了么?”

    张御微微点首。

    陈首执问道:“张廷执若是去,关于守正权柄之事,可有推荐?”

    张御道:“此事由玄廷决定为好。”

    如今守正宫中有着诸多玄修,看去似还要有一个玄修玄尊坐镇,不过现在不同于以往了,训天道章的存在,使得玄修已然成了天夏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再说玄修之中,现在没有合适之人坐上此位。这终究是守正权柄,需要镇压内外一切不驯,实力方才是第一位的,能担任此责的根本就没有几个。

    陈首执道:“如此,张廷执离开之后,或可让武廷执暂代此位。”

    还是那句话,玄廷上求全之人本就不多,正清道人虽然从功行到实力都是合适,奈何其人过去之事注定无法坐到这个位置上。而如今正在战时,林廷执需要负责整个天夏的法器,所以只能暂时交给武廷执了。

    不过这只是暂且讨论,具体如何,还需要玄廷廷议来拿定。

    张御与陈首执再谈了一些事后,便从此间离开,回到了道宫之中,此刻他意念一转,一道分身已是往内层尹洛上洲而去。

    这些年下来,尹洛上洲这片地域之上原本的荒芜已然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葱容翠绿。

    元神修士所在之地,地陆环境通常都是会有所改变的,而尹洛上洲的周围,因为进驻的元神修士较多,所以使得大片因浊潮影响所产生荒陆已然完全为之改变了。

    两条大河从肥沃的平原流淌而过,在距离河岸较远的地方还时不时能看到一座座青葱茂密的树林,在这等近乎原始的自然风光之中,却还可以看到时不时有一驾驾造物飞舟从上空掠过。

    在更远方,还可见到一座座笼罩在透明的琉璃状的气罩中的中洲及下洲,这是上回天势拨转留下来的守御层,直到如今也没有撤除。

    尹洛上洲州域之北,平原之上矗立有一座雪山,上方有泊泊冒出的温泉,温泉之畔,有一座庐舍,桃定符正是在这里修持并负责清剿神异。

    张御此时从高空缓缓飘落了下来,站在了庐舍不远处,舍前有一只色彩绚烂的鹦鹉,一看就是炼器所得之物,它见到张御,欢快叫道:“张廷执来了,张廷执来了。”

    张御坐镇上层之际,化身也会时不时来此饮茶,所以对这鹦鹉来说并不陌生,桃定符闻声自里走了出来,对他稽首一礼,笑道:“师弟来了,快里面坐。”

    张御还有一礼,欣然应下,走入庐舍之中,这地方外间虽然看着不大,但是里别有洞天,宽敞开阔,并且没有任何视线的阻隔。由此望出去,任何人都可以看到远处尹洛上洲铺洒在平原之上的轮廓,两条护陆龙泉也是可以清晰望到。

    桃定符挥退了两个明显是炼器所得的巧仆,亲手为斟上一杯茶水,坐下问道:“不知前方斗战情势如何?”

    与元夏之战,大部分玄尊都是参战了,不过却是采取轮换之法,桃定符前一次参与了征伐,这一次却是负责在内层镇守,已然有一段时间不知外间之事了。

    张御道:“这一次还算顺利,已然捱过了元夏一年轮转之期,现如今元夏天机大乱,暂时只得退守一侧,我等已是握有主动之势。”

    “哦?”

    桃定符大为振奋,道:“这么说来,我等压住了元夏了?”

    张御道:“这只是眼下之优势,毕竟元夏之力仍胜我许多。能否维系住这战果,还要靠天夏上下众修一同奋进。”

    桃定符顿时从他话中听出了一点什么,看了看他,道:“师弟是不是有什么打算了?”

    张御颔首道:“我近来感到天机隐动,意欲一窥上境。”

    桃定符看他片刻,不觉点了点头,只是他很清楚,成就玄尊之后,寄虚一关还算好过,再往上走就不简单了,而要想突破上境,那更是近乎于不可能。他认真道:“师弟想好了么?”

    张御道:“道途不止,大道在前,又怎能停下脚步呢?”

    桃定符笑了一笑,将手中之杯举起,道:“那为兄便以茶代酒,祝张师弟此去能领略大道风光了!”

    ……

    ……

第五百六十一章 遁空传暗书

    十日之后,天夏按照定计发动了攻势,这一次目的很明确,便是集中力量轰击那半觉仙,只要能撼动此宝,就能打开这一面阻隔在前的屏障。

    元夏方面显然也是早有准备的,天夏这边攻势方起,也是全力遮挡,一时之间,倒是难以将之破击。

    天夏这边诸人见状,倒也并不失望,这一次也是尝试,就算不成,也能把元夏的一部分力量牵制在战阵之上,让其无暇再去镇压并梳理天机。

    这等做法无疑是有用的,在连续进攻了数日之后,情况便渐渐发生了变化,那半觉仙忽明忽暗,似是在天夏诸宝的倾攻之下逐渐显现出不支。

    张御在最后坐镇,他看得很清楚,除了元夏方面开始力量减弱,主要还是因为那些纷乱的天机居然有不少都在往天夏这里倾斜。一开始还看不出来,可是随着斗战时间的拖长,便越来越有利于天夏了。

    这不是说天机会自行做选择,而是天夏对元夏进行的攻击,对于天道摆脱元夏天序的克制有一定的帮助,那么自然而然会向他们这里偏移过来,并且趋向一同。

    在这般情况下,半觉仙等于遭受到了两面夹击,可见那半边光幕由此晃动不已,看去险险要破散的样子。

    两殿诸司议一时都是心有不安。有司议着紧言道:“这‘半觉仙’一旦攻破,诸世道必然暴露在天夏攻势之下,那时候那张道人再度杀来,我们又拿何物去抵挡?”

    没了半觉仙的阻碍,天夏方面可以如此前一般,将诸世道一个一个的推平,除了三上世和有数几个尚存镇道之宝镇压的大世道,余者恐怕都是难逃劫数。如果他们上前阻挡,那势必要和张御正面硬拼,一想到这个,他们面色都是变得十分不好看。

    而那几位大司议都是默不作声,没人知道他们此刻在想什么。

    张御看了一眼那半觉仙,此宝虽然看着及及可危,但其实还能支撑,距离轮转之期的余波结束还有两三天,若是能挺过去,那这一次说不定元夏还能守稳。

    这个时候,他忽然心下一动,他感觉到那张荀师给予他的法符又一次有动静了。他意识到可能是荀师又一次想自己传讯后,没有丝毫的耽搁,立刻就将此符传回去了天夏。

    清玄道宫之中,张御正身接到了法符之后,也是出了道宫,心意一转,一道金光落下,持续片刻之后,落到了元都玄图之上,与瞻空道人打过招呼之后,便利用脚下之宝器反照了一道光芒上来,法符之上立有传意落入他心神之中。

    按照荀师当初传授的法诀开解,所得内容却是:“万万小心!万万小心!万万小心!”

    他眼神微凝。

    他能感觉出来,这是提醒警告自己的话,这个是传讯是交给自己的。

    他将法符收起,心思一转,他认为荀师并不会无缘无故来传递这个,且是在这个时候,那此事是否和自己欲要破去有关呢?

    荀师虽然功行了得,但是也不可能知悉这件事,那么要真与此有关,这句提醒恐怕就是出自荀师背后那位上境大能了。

    要是这番猜测是正确的,那要小心的到底是什么呢?

    他眸光变得深远起来。

    思索了一下,他将法符放回了袖中,又回到了道宫之内坐定。

    倏忽两天过去,天夏在元夏的攻势仍在继续,不过本域这边却是召开了廷议,在廷议之上陈首执说了张御欲要闭关,并且下来守正之位暂由武廷执来接替。

    诸廷议惊讶之余,也是立刻明了了其中意思。一般情形下,哪怕张御闭关,也用不着将权责交出来。除非是犯了大错,但这个情况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只剩下一个答桉,那就是张御这回闭关是准备去往上境的!

    若是求取上境不成,那自无法归来。而若是功成,则是一举成为上境大能,自不会理会此间诸事,所以不管成功与否,那都不可能再继续执掌此位了。

    诸廷执想到这里,心中既有感慨,也有许多复杂情绪。张御现在对天夏的作用不言而喻,要是不曾过去这一关,那天夏就永远少了一个重要战力了。

    可要是成了,无疑对天夏好处更大,上面又将多得一位执摄,对于对抗元夏更是大大有利,天夏上下也将更有底气。

    在廷议结束之后,不少廷执都是私下传讯,望能与张御约时议谈一番,因为后若至上层,那么将来便再见面,也是难窥全貌了,不再像眼前这般能够自如交谈了。

    还有关于天夏的一些事机,他们也想听听张御是如何看法,这些问题如今还能对面讨论,接下来恐怕就没有这等机会了。

    张御与他们定约时间之后,回到道宫之内,没多久风廷执却是先一步寻了过来,并认真问道:“张道友,不知你正式闭关之前,对于我天夏玄修,可还有什么建言么?”

    张御道:“而今有训天道章在那里,不必我再去多言了,一切由得众修自行便好,我们为后人指出何方之路为正,如何走过去,那是诸人自家之选择了,只要非是做出与天夏道念不符之事,我辈也无需去太过干涉。”

    风廷执点点头,又问道:“那造物一事,不知张道友如何想?”

    张御道:“造物乃是给无法攀道的修士一个出路,而今有的道途可以准许,但需设限;而有的道途则万不能让人触碰!

    似如今的灵化之术,使人偏向于灵性生灵,这也是一条求道之路,但是这一条路却若是深入,则有澹失人性之嫌,故需慎重考虑,若不是他途委实走不通,不建言走此条路。还有如那混沌之道,则要是定要设限,杜绝人踏上此途。”

    一般人进入此道都是会变成混沌怪物的,但真正有天资进入此道之人,后便难说会发生什么事了。

    风廷执慎重道:“张道友所言,风某记下了。”

    他在又问了一些话后,这才告辞了出来,回到了自己道宫之内,不过半日之后,训天道章之中有声息传来,却是那尹洛上洲玄首高墨传意而至,急切道:“风道友,我听闻张廷执可能要闭关去位?”

    高墨身为一洲玄首,虽然不参与廷议,可是廷议消息却会传知,所以他很快便知悉了此事。

    风廷执道:“正是。”

    高墨皱眉道:“张廷执如果走了,那廷上就少了一位我玄修的话事之人。”

    风廷执摇了摇头,道:“张道友不仅仅是廷执,他更是我玄修的开道之人,他若能去到上境,为玄法开辟出一条大道来,那么纵使廷上没有一位廷执是玄法玄尊又如何?”

    高墨道:“高某只是担心,张廷执此回求取上境,是否早了一些?是不是再修行一些时日更为稳妥?”

    风廷执神情认真道:“张道友道行之高,远胜我辈,此事不是我们能过问的,我等所要做的,就是给予张道友更多信任,并尽一切努力遵行张道友所留之建言!”

    他心中很清楚,玄法这条路目前只能修持玄尊之境,终究是有缺陷的,所以必须要有人走出来,才能算是真正的问道之法。

    可是能走这条路的人不多,要知道现在玄修之中虽然也有人如他一般成就了寄虚,可是摘取上乘功果的一个都没有,更别说往上走了,能成功走成这条路的,目前看来也只有张御了。

    而在内层之中,张御落下的化身与桃定符见过面后,又是转而来到了玉京之中,他来此与聂昕盈见了一面。

    这位师姐以往与他多有往来,两人算是同门之中较为熟悉的,至于其他同门,由于少有往来,他便不去打扰他们的清修了。

    出了玉京之后,他往北而遁,来到了一座小丘之上,并在一座修葺的很是精致竹庐之前落下身影来。

    自里面走了出来一名戴着眼镜的修士,他看了看张御,施有一礼,道:“张廷执有礼。”

    张御点首回礼,道:“蒯师兄有礼了,小师弟可是在么?”

    蒯荆回道:“小师弟昨日去了玉京做事,今日方才归来。正在修持之中,张廷执若要见,可否稍等片刻。”

    “怎可让师兄在外等候?”

    一个清朗声音传来,随后自里走了出来一个青年道人,对着张御一礼,道:“元孟昭见过师兄。”

    张御微微点头,当初的小道童,如今已经是俊秀青年的模样了,道:“不必多礼。”

    元孟昭道:“是,师兄。”

    他直起身来,望向张御的目光中既有敬意又有好奇,不同于一般的修士,他未来功行有成,便是执掌元都玄图之人,他的特殊身份使得他从蒯荆那里了解到了张御的许多事,虽然彼此没有见过几次面,但对张御却着实敬服。

    张御道:“不日我当闭关,或无法遮护于你,但我已安排妥当,你无需担心,临闭关之前,我会在此安驻一段时日,你若是有什么修行上的疑难,可向我问询。”

    ……

    ……

第五百六十二章 法先胜负分

    元孟昭听闻张御要留下指教自己,很是欣喜,再是一礼,道:“多谢师兄。”

    张御微微点头,道:“你先回去吧,我与蒯师兄还有些话要说。”

    元孟昭又道了一声“是”,便十分高兴回去竹庐之内了。

    张御则是对蒯荆道:“蒯师兄,我稍候可能要远离一段时间,期间你们或可能无法与我取得交通,不过我已经给桃师兄去了书信,他如今已经是元神修士,会给你们一定照拂。”

    他当初答应荀师照拂好这位传道弟子,并令他功成之后接手元都一脉及镇道之宝,他自然应当将此事做好。

    尽管他下来要求取上境,可能自己不在此间,可也是会做好必要的安排的。以他如今的身份。哪怕不再亲自插手具体之事,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困难。

    蒯荆道:“若是桃师弟照拂不了呢?”

    他说话直来直去,因为他的一切存在就是为了元孟昭能够成就,其余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他必须杜绝所有能威胁到元孟昭最后接替元都一脉权柄的可能。

    张御澹声道:“不会有任何问题,玄廷那里我已是打过招呼了。”

    他在临走之前,还会做一些安排,以避免关键时刻出得什么问题。

    不过这等事实际上是不太可能的。元都一脉现在唯一具备威望的乃是瞻空道人,但是这个老道从来就没有那等争权夺利的心思,这几年来除了看顾元都玄图外就不曾做别的事了。

    倒是这老道的弟子一个可造之材,但这些年来从来没有与元都一脉的同门见过面,显然这位刻意避免让自己的弟子与元孟昭竞逐,或者被有人推动到不该去的位置之上。

    而元都一脉中,其实也有不少人才,但这些人一开始或还有些蠢蠢欲望,可随着天夏并合世域,早就被压得无法动弹了,根本无法违逆天夏上层的意志。

    这时他又拿出一封手令,递给蒯荆,道:“有什么问题,蒯师兄你可拿此封书信联络玄廷的风廷执,他会给你们出面解决问题。而临走之前,我还会给小师弟留下一封护身保命之物,如此可策完全。”

    蒯荆接了过来,道一声:“好。”

    张御交代过这些之后,便往一处走去,随着他的迈步,前方竹林分开,有光芒自虚空之中出现,一座庐舍出现在了那里,他走入进去,坐定下来。

    在接下来时日中,他的分身在此教授元孟昭道法,而他正身则是在清玄道宫做那破境之前的最后准备。

    守正宫的一应俗务他已然陆续转交了武廷执那里,内外各驻地的守正和执事那里他也都是通传到了。

    当然,对于底下修士,玄廷自然不会将他的尝试攀渡上境之事交代出去,而是以他需要专注于对抗元夏为由,故需将一些事机交托给武廷执暂领。

    下来数日内,偶尔也会有廷执过来拜访,与他议讨一些问题。

    在这其中多数提及的,都是对于天夏对今后各种道法演变的看法,玄廷上下具体的事机倒是未有怎么提及。

    毕竟有过庄执摄这个前例在,诸廷执也不是第一经历这等事,所以很快接受了这件事,而玄廷上下运转自有规序,也并不因为走了某个人而出现纰漏。

    倒是有一桩,张御若是成就,那么不仅是守正之权柄,廷执之位也自会卸去,不过这一点玄廷并没有事先讨论,至少在张御正式成就上层之前,不会做出明确的态度,只是旁侧敲击问了下他的意见。

    在廷议之后第五日,有神人值司来报:“廷执,正清廷执来访。”

    张御心下微讶,倒是不想这位过来拜访,道:“有请。”他则是站起身来,步出了大殿,在殿台之上站定。

    等有一会儿,正清道人自外走入进来,见他等候在那里,上得前来,打一个稽首,道:“张廷执,有礼了。”

    张御还有一礼,道:“正清廷执有礼,”说着,侧身一步,作势一请,道:“正清廷执,请殿中叙话。”

    正清道人却是站着没动,平静道:“我来此,只是想在张廷执闭关之前说上几句话,便不入殿了。”

    张御看他一眼,点了点头,道:“御这清玄道宫之内,后殿有一处开阔所在,可览诸陆风光,有什么事,不如你我便走边言。”

    正清道人这一次没有拒绝,只是打一个稽首。

    张御迈步先行,引着正清道人往侧廊而去,跨过一座阵门之后,便来至后殿广台之上,两人站定再此,入目所见,乃是茫茫云海。

    而在云海之下却是无边广原,缤纷花树;再是下方,则是映照有天夏各洲宿的风物景况,小到溪流屋舍,大到险川雄山,都是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看了一会儿世间诸般景物,正清道人开口道:“张廷执,我对玄法能行多远,也是自身之所见,为证此道,我本拟与你斗战,一论高下,只是因为元夏入掠,有此大敌在前,不宜内争,故而未能如愿。”

    说着,他转首看来,平静言道:“只是如今,张廷执你既要求取上境,那么此一战虽然未成,但我已经是输了。”

    顿了下,他看着张御言:“只是张廷执,你若是不能走出这一条上道来,那么你依旧不是赢家。”

    张御澹声道:“正清廷执这句话说得不错,于我修道人而言,胜敌不胜我,是为不胜。”

    此刻他也是看向正清道人,又言:“然则御辟玄法之道先,非是因为玄法为我为持,亦非为争真玄两道之高低,只是因玄法有利于天夏,有利于天夏之民。

    若是真法利于此,则用真法,玄法利于此,则用玄法,真法堕,则弃真法,玄法若堕,则弃玄法,一应诸法,俱应此道,如是而已。”

    正清道人沉默了一会儿,对他一礼,道:“望张廷执此去攀渡,能及上道,正清话已说完,就此告辞了。”

    张御点了点头,抬袖还有一礼,道:“御便不送了。”

    正清道人礼毕之后,便是转身走了出去。

    张御见他离去,则是回望云海,看向内外洲宿,如今因为元夏之故,天夏内部纷争都是沉在下方,但却不等于不存在了,这也不奇,人心各异,自有争斗。

    其实有争斗不怕,只要时时解化,去芜存菁,那反是前行之助力。若是妄图消弭诸般争斗,那就是会是如元夏一般了,永常永固了。

    再是站了一会儿,他便回了殿中修持。

    又是两日之后,有神人值司言道:“廷执,玉素廷执来了。”

    张御颔首,玉素道人是此前就与他说好会在这几日前来拜访的,故道:“待我亲自相迎。”他自殿中出来,在殿前见过礼后,便将这位迎入进来。

    玉素道人入殿之后,先他议谈了天夏诸事,又与他品茶论道,论法半天之后,他也不愿打搅张御修持,便起身告辞,临了之时言道:“张廷执自成廷执以来,除却上回,却还未曾去见过执摄,有暇不妨去见一见。”

    张御心下微动,当初他成就玄尊,来至上层,乃是玉素道人接引,第一件事就是带着他去见某一位执摄,并示意他尽管放手行事。

    那个时候他才方入上层,立足未稳,玄法正处于将起未起之际,自己更还未曾获得廷执之位,所以也需要得到执摄的支持。

    不过天夏上层行事自有一定规序,所以并没有什么事求到这位头上,后来随着他立造训天道章,再是进位廷执,玄法的重要性那个时候已是无可取代了,再加上他做之事皆是符合天夏道念,故而也没有单独去寻过这位。

    玉素道人现在忽然提这件事,他思忖下来,应该不是自己的意思,或可能是这位有什么话要与他说。只不知此事是否与自己求取上境有关。

    他送走玉素道人之后,再是定坐半日,便是起得身来,出了清玄道宫,乘上飞车,往云海深处驶去。

    坐于车驾之上,他却是在寻思荀师所传之书,后者提醒他要小心,到底要小心什么,却是不得而知。还有霍衡那日所言,似也有意无意暗示了一些什么。

    霍衡此人虽然一直想要他参修混沌之道,但此人从来不屑虚言欺瞒,所以其人所言之阻碍定然是存在的,只是过去每次之困阻,都被他成功踏过去了。

    而这一次,关于那上境之阻,他心下也有一些猜测,最初不免联想到几位执摄身上,会否是这几位不希望自己步入上境?可若执摄要对付他,似完全没必要来多此一举,更别说他成就上境还是未知之事。

    思索之间,前方看到了一道虹霞,飞车随着虹霞落去,似跟随着一股巨力往下陷落,便来到了一处似舟似岛,融入烁烁光雾之中的界域之中。

    此域之中,立有一面高大光洁的玉璧,璧面之上似有逆浪反冲,一道道水纹由下及上,逐渐没入天顶。

    张御自车驾之上下来,踏动法驾,来至玉璧之前,执有一礼,道:“执摄有礼,张御得闻传语,特来拜见。”

    ……

    ……

第五百六十三章 外动不移心

    张御一礼之后,玉璧之上有微微光亮放了出来,随即一个年轻道人的身影浮现出来,其人身影像是笔墨勾勒出来的,但一如第一回见到时那般较为清晰,并不似面见诸位执摄时那般仅是显现出巨大而模湖的形影。

    他心下一转念,或许这不只是这位执摄自身愿意显现出这般模样,应当也可能是地界十分独特之故。

    他再是一礼,道:“见过执摄。”

    那年轻道人笑了一声,起手虚托了一下,道:“张廷执不必拘礼。今次是听闻张廷执有意探求上境,故是让玉素廷执代话,唤廷执过来一问,我本来以为张廷执有些急切了,还想劝你一劝,只是却不曾想,张廷执确然站到了破境边缘,那却是我多事了。”

    张御略微有些意外,因为他之前与陈首执去往拜见诸位执摄,按理与位执摄之前方才见过不久,那时的他固然功行就算与眼下相比略有不同,可也不至于差别太大,为何要现在才能确定?

    不过他再想了想,确实有一桩有所不同。

    在面见诸位执摄之时,那些执摄都是一齐现身的,而且一同在场时,不难发现每一位执摄说话语调似是都没有什么区别,哪怕庄执摄在那里也是如此,若是不看彼此间的座次,甚至分辨不出具体是哪一位。

    反而是眼前这一位,感觉之上却是鲜明生动许多,想到这一点,他也是若有所思。莫非说诸位执摄一同出现之际,还有与那单独出现的时候,这中间是有所不同的么?

    那年轻道人在那里继续言道:“当日张廷执功成玄法玄尊,成就开道之祖,不想今时已然能求取上境,想想昔日之言,犹在眼前……”

    他用带着赞赏的语气说道:“自有道途可攀以来,我辈修道人皆是修行真法,另开一道,何等不易,若是张廷执真能沿走了出来,确实是天夏之幸事了。”

    张御道:“御亦是记得当执摄所说之言,执摄愿作公允之论,乃为酬御为天夏所立之功,而御此番若能求得上境,亦非御一人之成就,翌日更可为千千万万之人成就。”

    年轻道人不由长笑一声,道:“张廷执说得好,此言乃是正理也!”

    说着,他又感叹了一句,道:“惜乎我所求道之时与张廷执之道是不同的,而往域之道机也与今世不同,各人有各人之道途,我若说得一些道法,那却是以上凌下,以强侵弱,反而会对张廷执造成不必要之困扰,故是道法之上我不能多言。”

    说着,他顿了一顿,笑道:“但是一句话我却是可以说的,张廷执你切记着,‘道之有异,非在一同’这句话。”

    “道之有异,非在一同?”

    张御心下一动,这一瞬间,他似是把握到了什么,但还未等到那一点浮现的灵光得以抓住,却听那年轻道人又笑了一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并言:“我便不打扰张廷执你修持了,若是张廷执能至上境,来日我等再于上廷论道,张廷执,你且去吧。”

    张御一抬头,便见那年轻道人在说完这句话后,其形影便从玉璧之上缓缓澹去,直至消失不见。于是他执有一礼,便从这里退了出来,回到了飞车之上。

    飞车往云海驰去,前方自然而然裂开一道阵门,随着飞车进入此中,再出现时,便就落到了清玄道宫的殿台之前。

    他一摆袖,下得飞车,往殿内行去,边走边是思索。先前元夏那边传书,再加上有霍衡那边所言,他虽觉得诸位执摄不会妨碍自己求道,可对此也是有一些想法的。特别来此面见这位执摄之前,心中更是多了不少思虑。

    但是现在发现,这位非但没有什么劝戒之言,看去还对他有所鼓励。

    这应该是执摄的真实态度,执摄要对付下层破境,完全没必要另外摆一副姿态,更没必要在他面前故弄玄虚。

    那么阻碍到底在哪里?

    他又是心中琢磨了下“道之有异,非在一同”这句话,不由暗忖道:“先前那传讯是元夏方面传来的,莫非问题出在元夏么?”

    元夏的话,那不用多想,必然是不愿意见到天夏这边有人突破上境,可他一定是选择天夏这里突破上境的,元夏那里又怎么能把手伸过来?便是如阐名道人一般利用上层力量,他若神气撤回,也没可能牵连到他这里。

    不过万事并无绝对,有些上层力量运用他未曾见过,那并不等于不存在,还有一些人还能通过利用上层宝器来达成目的,比如天势拨转,可以影响到天夏,甚至于一些留下的痕迹倒现在都不曾消退。

    所以他真正准备踏上上境,恐怕任何一点疏漏都不能有。

    与此同时,元夏世域之中,虚空之中宝光来回激撞,在天夏众人镇道之宝连日来的轰击之下,那半觉仙的光幕不断晃动震颤着,似是下一刻就有可能被破毁。

    两殿诸司议俱是神情严肃,现在的情况,他们只能硬撑下去,主动撤回此宝都是不能,不然天夏之力必然长驱直入,进而破毁众多世道。

    过司议这时对兰司议言道:“去上三世处传讯,说我们已然尽力,天夏攻势勐烈,恐怕难作支撑,希望他们亦能有所支援。”

    兰司议道:“是,这便前往传讯。

    向司议看了看兰司议身影,又往座上看了看,这几位大司议确然是出力了,但是否真的出了全力他却是看不出来。

    但两殿表面上的力量,他所知晓的,此刻也都是运使出来了。

    兰司议去后未久,忽然代表三上世的三团星云同时一闪,而后一道贯破虚空的云霞忽然落至那半觉仙之上,而原本在倾攻之下晃动不已的半觉仙居然就这么得以稳住了。

    过司议和全司议对视了一眼,他们之前从未见过这等手段。顾司议这时忽然对着传司议传言道:“仇司议,可能推算出这是何物么?”

    仇司议目光闪烁了下,他回言道:“此涉及到了上境之力,通常无从推算,不过算不得物,就能算天。仇某倒是可以利用其在天序之中的变动,还有那搅动起来的天机,能以知悉此物偏向于何处。”

    顾司议有些意外,道:“那还要劳烦仇司议推算一回。”

    仇司议表示知晓,他暗自推算了一会儿,回道:“若是仇某算断无差,那么此物当是偏向于丹丸,还还可能是未练就的丹丸。”

    他说完这句话后,顾司议那里却是失了回应,过了一会儿,才是带着一丝告戒意味道:“仇司议,此番推算,望你不要透露出去。”

    仇司议从容道:“仇某有道法约束,不该说的,自不会说。”

    而天夏这一边,见元夏靠着某种特殊手段将那半觉仙又给稳固了下来,玄廷及余下诸真不觉有些遗憾。

    再有数日,整个轮转之期就将过去了,元夏紊乱的天序便不能完全恢复,可也能梳理好不少,若想再找机会,那说不定只能等待下一个轮转之期了。

    张御假身因为一直在后方坐镇,没有参与这次进攻,但他心下已然决定,这一次进攻结束之后,他当直接散绝假身,不使之归回天夏,以免破境之时受到妨碍。

    天夏域内,东庭府洲,泰阳学宫。

    张御又一具分身回到了位于此间的居所,他推门而入之后,便是进入了另一处空域,平原之上,有一座披着薄翼的棚屋矗立在那里,他走入进来,见上回见到的巨人凋像已然竖立了起来,此刻正呈现蹲坐姿态。

    邹正站在上端架子上,正专注的在那里描绘着什么。

    张御耐心等在那里,许久之后,邹正方才停下,拿下黑框眼镜慢慢擦拭着,稍候又戴了回去,这时他有所察觉般回过头,见到张御,欣喜道:“小郎什么时候回来的?”

    张御道:“方到不久。”

    邹正从架子上下来,看了看他,道:“小郎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张御道:“倒是无事,只是义父,我待准备追逐上境了,故是来此与义父说一声。”

    邹正见他如此说,也是郑重起来,低头想了想,才抬头道:“你们修道人的事情我不明白,但据我所知,往上走凶险着实不少。小郎你可有把握么?”

    张御道:“我这里该做的准备已是做好了。”

    邹正听他之言,推了下眼镜,道:“那就是说,除了小郎你这里,恐怕还有外来的妨碍了?”

    张御道:“或可能有。”

    邹正道:“这是难免的,历来上境之路,越往上走越狭窄,譬若我等利用至高之力,可要真与至高相提并论,又或者取代至高,那至高定然是不会愿意的。”

    张御听了此言,心下又是一动,而这一次,他似隐隐抓住了什么。

    邹正认真道:“小郎,我不知你们修道人的道理,但我只知一点,你们的道就是破开万般阻碍,历经磨砺而成,所以那些阻碍本也应该是由你们来解决的,也是你们的道法之所以称为道的缘由所在。

    小郎,你向来是有主见的,不管外间有什么,你自己如何想的,就照着自己想的去做好了,我相信小郎你是能走下去的,小郎你一路以来,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么?”

    张御听了之后,点了点头,也是振声回言道:“义父说得是,我辈求道,正该如此!”

    ……

    ……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3386/ 第一时间欣赏玄浑道章最新章节! 作者:误道者所写的《玄浑道章》为转载作品,玄浑道章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玄浑道章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玄浑道章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玄浑道章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玄浑道章介绍:
在世界经历了六个纪元后,天夏降临了………………玄浑道章书友群:【762873632】玄浑道章造化之界:【526275426】…………玄浑道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玄浑道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玄浑道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