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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误道者     玄浑道章txt下载     玄浑道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两百四十五章 深虚藏恶机

    张御交托完此事之后,余下事宜有三位廷执在这里,也无需他来操心,也便与瞻空道人一同告辞出来,在宫前别过之后,他便直接转回守正宫了。

    陈廷执在二人走后,问道:“两位廷执方才可有发现?”

    林廷执道:“未见端倪。”

    武倾墟也是摇头。

    哪怕这回找到了万化荆阳,并将此器拿了回来,可他们明白这件事还不算结束,因为这里面明显是有上层力量插手的,不然管梁和卫茂二人也没可能失陷的这么不明不白,这个力量是从何而来?这值得商榷。

    武廷执沉声道:“我以为,此当与那些邪神脱不了干系。要在虚空之中杀献,若不是对上幽城和上宸天两家,那就只能搜捕祭献邪神了,可是用邪神献祭会否引发什么后果,这却难知了。”

    陈廷执道:“此事既涉及上层,还需向几位执摄禀告一声为好。林廷执,你且先去设法炼化此器,我回去之后,自会去与首执商议此事。”

    待林廷执应下,他又唤来明周道人,道:“稍候给卢星介还有风廷执各去一封书信,告诉他们此事我天夏已然处置妥当,那寄虚法器也已捕拿入手,不必他们再劳神了。”

    明周道人稽首道:“明周谨遵法旨。”

    张御在回到了守正宫中后,便至内殿之中坐定下来,回思这一段斗战。

    虽是此番中断了闭关,可他觉得收获还是有一些的,最少新近炼成的神通得了些许印证,此前与龙淮之战只是试法,今回才说得上是斗战。

    这一战虽然从头到尾压制住了两人,但必须考虑到瞻空道人在旁的作用。

    战斗对抗之中多一人少一人那是完全不一样的,正是因为知道斗战拖延下去就会被瞻空道人拿住天地大势,所以那两人所有攻击手段都是较为激进,这才被他利用并加以反制。

    要是只他一个人,那么两人就不会表现的如同此前那般,一定是会仗着万化荆阳深厚的精元积蓄来和他对耗,那就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在把整个过程回顾下来后,他感觉自己的神通还有值得改进的地步。

    似今天这局面,这两人因为只是化身,被神通破杀之后还能再转回来,可需知晓,因为上宸天与天夏的长期对抗,现在拥有化身和替损之术的修道人极多,他以前交过手的修道人中,就有不少是这样的。

    盖因为没有这手段就很难存生下来,或是换个说法,有这等手段的人才能活到现在。

    要是遇到这样的对手,光有强攻的手段似还不足。

    但也不是没办法对付,除却寄虚修士不谈,此等修士自然是有一个寄托的,只要攻灭了寄托之物或者破了寄托之法,其便无法归来了。

    譬如今天之战,要是能上来就破杀了这“万化荆阳”,那么卫茂、管梁两人立时便无所依托了。

    所以若能找到寄托之物,那就等于抵定胜局了,而这里他当可以设法利用目印推演出一门神通来。

    另外,“诸寰同昼”证明了是强力的攻袭神通,但是他感觉还不够强横,也就是两人没有法器护持,要是有说不定能将之挡下,他需得是一击发出,对面挡无可挡,否则显不出这等神通的威能来。

    经由这一番思量后,他下决心再次改进神通。

    同时他还觉得,现在身上真正合用的法器只有“离空紫炁砂”和两柄剑器,这两物还兼顾护持寄虚之地,感觉还是单薄了一些。

    尽管身为守正,可从玄廷借用法器,可遇上真正大战,不是十分合用法器,根本没拿出来用的机会,故是还是需再祭炼一二法器。

    他思忖攻袭法器有剑器,还有自己诸般神通,不必再在这里施力,现在应需一种镇定法器,若能困束敌手,这才好任他施展神通手段。

    数日之后,卢星介和风道人各有玄廷传书送至上宸天处。

    孤阳子在看过两封书信之后,就寻来天鸿、显定二人,道:“天夏那边传来消息,那法器已然寻到带回,下来当会炼化了。”

    天鸿道人道:“动作倒是快。”

    显定道人沉吟不语。

    孤阳子道:“显定道友,你可还有思虑?”

    显定道人道:“此事有些怪异之处。”

    孤阳子问道:“何处怪异?”

    显定道人道:“那管梁躲隐许久,此前不见任何动静,为何此刻冒了出来?为何偏在这时?”

    孤阳子言道:“卢星介传来消息,说是近来着令天夏理清内患,应当是就如此牵扯出来的……”

    只是说到这里,他也是意识到了什么,道:“的确不对!”

    天鸿道人道:“何处不对?”

    显定道人缓缓道:“从天夏报书还有那内线传言来看,能得以发现那管梁之事,那很可能是天夏用了某种查验法器,这应该是清天星盘不在之时,用来代替此物的。

    可是此前天夏既以清天星盘查验过一次,若有异状,那必可查出,可此为何此前不曾找出此人呢?”

    他抬起头,“这难得机会,天夏可不会光只用来搜索闯入内层之人。”

    孤阳子不觉点首,沉声道:“这里或当有上层之力遮护,唯如此才可得有解释。”

    显定道人沉吟道:“其实如此看,管梁之暴露,也未必那么简单,倒有可能是被其背后的上层力量主动暴露出来的。”

    孤阳子同意道:“也是有此可能的,两位道友,可是还是记得那日招引赢冲道友之时,那邪神之异动否?”

    显定道人道:“孤阳道友是指邪神?”他略一思索,“若是如此,其目的又何在?”

    天鸿道人冷笑一声,不耐道:“何必多做琢磨,既有上层之力的踪迹,那不如稍候一问三位祖师。”

    孤阳子考虑了片刻,摇头道:“还未到这一步,不必惊扰祖师。”他微微一顿,又道:“倒是天夏在肃清内部,显是在积极备战,我恐夜长梦多,我等也当要加快动作了。”

    外层虚空之中。朱凤、梅商二人正乘渡在一驾法器飞舟之上,游渡在漫漫星河之中。

    此番他们接了玄廷诏旨出面剿杀邪神,但是他们很小心,因为不说邪神本身,现在上宸天和幽城之人若是见到他们单独在外,那说不定会设法过来围剿他们。

    所以他们只是选择在二十八宿外围游走,清剿一些对天夏较有威胁的邪神,要是遇到危险还能得到来自外层各宿的支援。

    这法舟分为左右二宫,朱凤居右宫之中,她还带着几个玄修弟子,不但可从训天道章之中得到各种消息,还能随时与天夏保持交通。

    她虽然不能直接观看到训天道章之中的东西,可是只要与弟子心思相接,弟子所见她亦能重照于眼前。

    不过这也只能在亲近之人比如师徒亲眷之间才能用,否则没有几个人是愿意将自身脑海之中的东西随意暴露给他人的。

    这时她借弟子之意识正在观看一幕盛剧,本来她只是因为旅途枯燥,故是用来的打发无聊,不过却发现,这些盛剧倒是格外有趣。

    外殿之中有一名女弟子走了过来,万福一礼,道:“恩师,方才玄廷传言过来,要我小心邪神。”

    朱凤凤目一闪,自弟子的意识之中退了出来,问道:“可知谁人传言?”

    女弟子道:“乃是廷上传旨使者。”

    朱凤心下一思,她知玄廷不会无缘无故来提醒自己,这里一定是有什么缘故的。

    而自回归玄廷之后,她就知道一个道理,不要自以为是,和玄廷对着干,听从玄廷之劝言,总是不会吃亏的。

    她想了想,道:“去把梅守正请来。”

    女弟子称是一声,自去左殿相请梅商。

    梅商与朱凤轮流值守搜寻邪神,这一旬正好轮到是他,不过听到朱凤相请,知是有事,当即转了过来,来到宫中之时,见朱凤神情端肃,便打一个稽首,也是神情一肃,道:“朱守正,不知何时相寻?”

    朱凤回有一礼,请了梅商坐下,便将收到的消息一说,她道:“玄廷特意传告此言,不会没有缘故,当是认为虚空之中可能有邪神对我不利,我等已是杀戮数头邪神,此行也不算没有斩获,依我之见,也不必再搜寻下去,不如就是转回,梅守正意下如何?”

    梅商思量片刻,道:“朱守正的顾虑也有道理,既然如此,那我等这便折返吧。”

    朱凤见他同意,心中微松,梅商不是一个性格强势之人,她料此议多半不会否决,但若真是不同意,那她宁可一个人带着弟子先行回返,也不会再停留在虚空之中。

    她立时唤过弟子,要其将自己二人决定转回的消息送回玄廷,而后与梅商合力,一同转运飞舟,往内层返归。

    路上并无波折,转眼之间,漏刻之上过去三日。

    可是这一日,朱凤看着前方隐约可见外层星宿,忽然醒觉了过来,他们本就在距离外层星宿不远之处游渡,也不过就是两天多的路程,为何至今仍未回到那里?

    ……

    ……

第两百四十六章 昏乱见明微

    朱凤这一念升起,面前景物骤然变化,她神色微微一变,却是发现,此刻他们哪里是在向内层回返,而一直是在往虚空深处而去!

    而更令她为之警惕的是,究竟是什么东西使得他们的感应受到了扭转?

    梅商这时也是同样发现了不妥之处,他想了想,神情凝重道:“朱道友,我等恐怕是遇上邪神迷障了。”

    早在与天夏第一次与虚空邪神打交道的时候,便就发现,邪神有一种惑乱感应的能力,这也是邪神难缠之处,心神若是不曾固守,稍有偏移,就易被其所惑,不过一般来说,由于玄尊胜在全方面的强,便是中了算计,最后死的往往也是邪神。

    可这一次却情形有异,他们无法分辨自己究竟是何时中了迷障的,足见今回所遇见的邪神不同于以往他们之所见。

    朱凤道:“立刻调转舟首,返回……”

    只是说到这里,她却是收住了口,因为她忽然意识到,这迷障来得无声无息,并不见得自己认知到其存在便就真的破了,自己以为看到了真实,但或许这个认知仍有可能是被部分扭转的,在未能完全确定之前,绝然不能妄动。

    她立时从袖中取出了一根长香,这是自守正宫中带来的“定静香”,可以去疑存思,就是为了防备迷障之用。

    她将此香点燃之后,稍稍运法,顿时感觉眉心一阵清凉,意识也是随之一清,她立刻唤过一名女弟子,道:“把方才的传讯再送一遍去往玄廷。”

    那女弟子哦了一声,但却呆呆立着不动。

    朱凤知晓不妥,往外看去,发现所有弟子都是一个个失神的站在那里,仿若木偶一般。

    她一蹙眉,知道这些弟子因为功行浅弱的缘故,仍是失陷在迷执之中,哪怕是定静香也没有太大用处。

    若是强行唤醒,那或会致使其神伤魂损,虽然她并不看重这些弟子,但也不想害了她们性命根基,于是轻轻一拂袖,令其一个个都是倒地昏睡过去。

    她抬首道:“梅守正,虽此前我已是令弟子传讯去了玄廷,告知归返之事,但我也不知那训天道章是否真能穿破迷障,将这消息传了出去。”

    梅商想了想,道:“朱守正与外层定约之时是六日?”

    朱凤道:“是的。”

    他们这回出来十分重视自身安危,当然不会玄廷长久隔开联系,曾与外层镇守做过定约,若六日不作牵连,那么即是遇上难局了。

    梅商道:“此刻出去定然不妥。外面那邪神若是能够立刻拿下我二人,那也不必耍用这些花招,也不必将我感应偏引,而外面这件法器不破,我等自身不乱,其便无法奈何我等,我以为,我等不妨坚守待援。”

    朱凤道:“假设此前传讯无用,待得玄廷发现不妥再寻到这里,那最快八九日,最迟恐要十余日了,那么我们若选择坚守,那许要待得半月左右。”

    梅商道:“定静香这里道友还有多少?”

    朱凤道:我只带了出来三根,一根能支撑三日。”按正常情形看,三根定静香是绰绰有余了,但现在却不一定了。

    梅商道:“只能尽量坚持了,我们自身先不能乱。”

    朱凤轻轻点头。

    梅商这时忽有所感,他看向外间,朱凤也是一并望了过去,便见外间一片无边无际的黑幕笼罩了过来,本来可见的漫天繁星似受此遮蔽,却是一枚枚黯淡下来。

    不过在定静香的扩散之下,他们因为驱赶了部分迷障,所以也是见到了最为真实一面,发现那哪里是什么黑幕,而是一张庞大无比的深沉巨口。

    而此时此刻,这一艘法舟正在往里投入进去,而到了近处的星辰,都是变得黯淡无光,再是被加快吞没入内。

    朱凤、梅商在天夏未至此世之前便即成道了,都是经历过众多事机的玄尊,乍然见到这凶险一幕,虽然心中紧凛,可也没有当真慌张。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法诀一拿,将法器飞舟定住,不再令其往那深处投去。

    这也是此刻最好的选择。

    可本来飞舟往前行进还好,这一停顿下来,却是立时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拖拽之力。

    忽然遭到了外部力量的袭击,两人却反倒是心定了,因这总算进入了他们熟悉的过招路数中了。

    梅商应对很快,自袖中出一个铜印,往下一扔,立有一团玄金之色的光芒展开,由两人脚下向外扩张,顿将这艘法器飞舟一下定住。

    朱凤也是有斗战经验之人,此刻没有动手,而是候在一侧,准备看到有任何不妥后随时支应。

    可是此后,那力量并没有因此增加,也没有发生其余变故,局面一下僵持下来。

    但是两人却觉得,有些地方似时不对,不约而同转目看去,竟是发现那第一根烟香竟然已是快要燃尽。

    两人心中一惊,因为这一根定静香正常情形下可点燃三天,但是他们感觉之中分明没有过去多久。

    朱凤自查了一遍,十分肯定道:“邪神绝无可能令我识错自身之感应,定是定静香受了太多外来侵扰,所以才燃得如此之快。”

    梅商点头,他也更愿意相信这一点。要是他们连自己内在感应都被影响了,那他们根本不必抵挡了,等着认输就是了。他道:“还那句话,我们自身不可乱。”

    而就在这两句话的功夫里,那一烟香已逐渐到了尽处,朱凤在其即将燃尽的那一刻,把袖一挥,立刻又换上了一根新的定静香。

    不过这一根也未能坚持多久,感觉之中只是过了一小会儿,便只剩下了短短一截。

    再过去片刻,朱凤拿出第三根定静香换了上去,道:“这是第三根了,此香若失,那只能靠我们二人自身的定镇之功了。”

    梅商默然不言。

    朱凤则是定坐了下来,守心定持。

    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了自家老师教导自己的那些时光。

    那时她还是一个七八岁小女孩,有一日被老师唤去考验心性,那时也是这般坐着,老师关照她,哪怕屋子塌下来都不许动。

    她很乖巧的应下,而与她在一起的,还有其他几个小女孩。

    可谁知道,在老师出去之后,整间屋子忽然摇晃起来,随后屋顶自上塌落下来,她很是害怕,可是听从师言没有跑,可有的小女孩站起跑了出去,有则被惊吓得发出哭声,还有的似被掩埋了瓦砾之中,而她很幸运的没有受伤。

    待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老师再一次站在了面前。

    她问老师,哪个选择才是对的?老师言没有哪个是对的,无论做出什么选择,只要自己觉得有道理就好,修道路上最忌心思不定,在未见结果之前,自身千万不要有所动摇。

    她后来也问了,那些被砸倒的小女孩是不是真死了?可是老师却没有回答。

    后来随着她功行渐长,才是忽然醒悟到,哪有那些小女孩啊,那些人其实都是她自己,都是她内心深处的每一个选择。

    她睁开眼,不知不觉间,那第三根烟香燃尽了。

    她道:“梅守正……”

    她的声音在空荡荡的飞舟之内回响着,一阵阵向远处传出去,但是没有任何回应。

    她转首看去,不知何时,本该坐在那里的梅商已然消失不见了。

    她往外看去,凤目一凝。却见一根根无数带着眼目的滑腻肢体此刻往飞舟之上缠绕上来,并将飞舟慢慢勒紧。

    她倒是没有半点慌张,自袖中拿出一枚秘炼香丸,起指轻轻一搓,随着粉末飘起,有清淡香气飘散出来,也有轻柔雾气洒开,如清冷月光往外而来,那些滑腻肢体被粉末沾染,都是化为灰白色的松脆石块,一截截松脱掉落下来,化为了散碎砂砾。

    可是随后又有更多肢体攀附而来,它们从深沉昏暗的虚空之中而来,仿佛无穷无尽。

    朱凤在蒲团之上肃然端坐,她竖指拿决,过去片刻,一轮好若冷月的明光霎时在背后绽放出来,将整个飞舟都是撑住了。

    那些肢体纷纷退去,可是过了一会儿,却又有浓浊粘稠的黑色脂水蔓延上来,这一股深沉之暗好似要将人推入最为深长的梦境之中。

    虚空之中茫茫群星皆是消失无踪,感应昏沉,万物皆暗,朱凤身后那一轮清冷月辉就是此刻黑夜之中唯一一点明光,但此刻这明观却是在被逐渐沾染,颜色来越深,越来越黯,被迫不断收缩着。

    而就在那黑暗几乎要把一切都是淹没之时,忽然间,一道清澈如水的光华忽然照来,瞬间将这一片黑幕撕开,使之并向着两边逐渐退去。

    朱凤望上看去,便见一个满身清光、姿貌高绝的清秀道人出现在了上空,周围是丝丝缕缕的明湛光芒。

    她认得来人,心下微松,万福一礼,道:“正清道友有礼了。”

    梅商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她的感应之中,其人惊喜言道:“师兄?你怎么来了?”

    正清道人看了下面一眼,道:“师弟、梅守正,你们随我来。”

    ……

    ……

第两百四十七章 邪心非正人

    朱凤听上面正清道人出声相唤,她却是站着没动,把目光凝定在这一位身上,道:“敢问正清道友,昔日我三人与尊驾之战,哪位胜了,哪位输了?”

    正清道人站在那里没有回话。

    朱凤也是站着不动。

    微微一个恍惚之间,那个正清道人的身影忽然消失,同时感觉到,适才在一旁出声的梅商也是一样不见了,而周围却是陷入了一片寂静的黑暗之中。

    可是她能感觉到,那股古怪诡异的气氛却也是一同不见了,而飞舟之外,更是没了那等带着眼目的肢体。

    她再是转目一看,见前方案上正燃烧着三支定静香,最短的一支才堪堪到了末端。

    她立时明白过来,其实他们一直深陷在迷障之中,那定静香并未起到应有的作用,她除了自身内部所感是真实的,其余都是迷妄。

    远处传来了稳稳的脚步声,她转身看去,见却是梅商走了过来,后者在见到朱凤后,对她打一个稽首,道:“朱守正,你这里可还好么?”

    若是一般人,早被这方才这等错乱的虚幻真实弄得疑神疑鬼了,再难深信自己了,可朱凤终究是玄尊,能修炼到如今这一步,自是经过诸般心性考验的,故是她丝毫不见着慌,镇定自若的还有一礼,看向梅商道:“梅守正,你方才去了哪里?”

    梅商讶道:“不是方才朱守正……”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若有所思。

    朱凤没有去确认什么,而是道:“且等着吧。”

    不管外象真假,只要她自身内息不乱,可以确认自己是真实存在的,且并没有被外力侵害,那就无碍。

    不过她有感觉,这等情况不会持续太久了。

    果然,才是十来呼吸过去,便见一道清湛明光照来,将整个飞舟都是照得内外明澈,周围虚空一片光明。

    而后一个清秀道人毫无阻碍的穿渡入了飞舟之中,他看了一眼朱凤,梅商二人,先对朱凤言道:“朱守正,别来无恙了。”

    朱凤万福一礼,道:“正清道友,有礼了。”

    梅商既又惊喜又有惭愧,执礼道:“师兄,师弟无能,不想此回劳动师兄来救。”

    正清道人摇头道:“我并非特意来救你,只是你恰好在此罢了。”他一抬手,将一封玄廷诏旨托出,而后放在手上展开,给予两人观看。

    朱凤一见,心中一松,知是对方必然是真人了,因为玄廷诏旨上面有玄廷印信,那是五位执摄所定正印,邪神迷障根本不可能映照出此印。

    正清道人道:“此处已遭污秽,你等随我上云筏回转吧。”说完,他把诏旨一收,身躯骤然从原地消失,只是留下了一束通向外间明亮光道。

    朱凤于是一挥袖,起法力卷起那些昏迷不醒弟子,和梅商一起,沿着那束光道往渡往外间。

    此时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法器飞舟不知何时又出现了无数眼目,正盯着他们直看,可晃眼之间,却又是一切如常,仿佛当真只是一些幻象。

    她转回目光,不再去看,顺着脚下光华飘渡到了一驾位于虚空之中的云筏之上。

    正清道人待两人落定,便道:“朱守正的传讯送到玄廷之后,诸位廷执便留意两位行踪,只是等了三日,不见两位归来,便命我过来相寻。”

    朱凤再度致谢道:“却要多谢正清道友了。”

    正清道人道:“朱守正不必谢,我已说了,此回是奉玄廷之命前来相援,便不是我,也会有他人前来。”

    梅商问道:“师兄,不知那惑我感应的邪神如何了?”

    正清道人淡淡言道:“我来之时,它便先一步退去了。”

    梅商道:“这邪神不同以往所见,以守正宫记载和推断看,邪神背后也是有更为上层的大能,这一次不知会否是……”

    正清道人道:“师弟,你多虑了,若是遇到上层大能,你等焉有命在?也不会坚持到而今了,且邪神便有上层大能,也不会来亲自出手,至多落些可用之器下来,否则我天夏五位执摄岂会坐视?”

    朱凤蹙眉道:“我看过邪神旧档,以往除了侵压内层,可从没不见有这等力量的邪神出现。此事极不寻常。”要不是以往没有这等记载,她这回出来一定会准备的更为妥当一些,也不会这么猝不及防。

    正清道人道:“我天夏至此,不过三百余载,所见虚空之邪神,未及所有,有此变故,并不奇异。”

    他又对梅商言,道:“师弟,你回玄廷不久,心神功行长进不多,这固有缘由,可眼前上宸天与我对战之日不远,你若功行再无精进,如今次之事,日后当会再行遇见,那时无可指望有人来救。”

    梅商低头受教,道:“是,师兄教诲的是。”

    他和岑传的这一身道法,可都是正清所授,名义上他们为师兄弟,可实际他面对正清一如面对师长,总是又敬又畏。

    这一番话正清虽是对梅商说的,可朱凤却也是听在了心里,她暗暗思虑着,自己回去也该是设法提升功行了。

    但是经由这一遭,她觉得也不是全无收获,自感回去之后,若经由一番闭关,当能更深感悟,而能不能顺势摘取到更深一层的功果,由此寄托入虚,这就要看自身机运了。

    上层,守正宫中。

    张御站在大殿之内,他的面前摆着大小十二只散发着灵光的宝鼎,这是他从玄廷那里以玄粮换来的宝材,准备用以祭炼一件定镇之宝。

    自有炼宝和改进神通的想法之后,他正身便在殿后闭关,另化一具分身出来着手准备这两件事。

    神通之事不是仓促可成,需寻思推演许久,倒是法器可先祭炼起来。

    上层的宝材对玄尊来其实代价不高,有清穹之舟分化万物,镇定混沌,再有神人值司往来属理,根本不必需要玄尊自己出手去采炼,所以他只用数十钟玄粮就换来了这些宝材了。

    对比来看,反而是祭炼所耗的精力要多一些。

    不过正如上次祭炼法器一般,这次同样不必太过复杂的祭炼,这法器只是用于辅助定镇之用,而在斗战之中,哪怕只是将敌手滞碍一瞬,那都是足够了。

    只是这件事一旦开始,半途就无法再停下来了,故需得先把外面的事情理顺,尽量不用正身插手才好。

    他倒不是怕浪费了这些宝材,而是怕平白扔下了这些时日。

    他先顾看了一下东庭那处,见一切安顺,又看了看训天道章之中的传报,见底下各处驻地的也无有什么大碍,一些小事都可自行处置。

    而在外层,上宸天此刻大概还在准备招引寰阳派之时,幽城以往只是在乎搜寻奇珍异宝,现在天夏整肃内外,却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跳出来。

    但这里倒是还有一个情况……

    正思量到这里的时候,有一名神人值司自外行了进来,躬身一揖,道:“守正,新近送来的传报,梅守正和朱守正适才在虚空遇袭。”

    而此时此刻,上宸天,擎空天原之上,灵都道人正在着手清查卫茂化影留下来的那些遗落之物。

    他将一册卫茂曾经看过的书简扔至炼炉之中,殿外却有一名修士走了进来,稽首一礼,道:“上尊,在下发现了一物,似也是卫真人遗留下来的,还请上尊一观。”

    灵都道人转过身来,他看了看对方手中的玉珠,却没有去接,只是望着那修士,问道:“你是何人?”

    那弟修士露出一丝深沉笑容,他将玉珠收了回去,按在了自己的额头上,变成了第三只眼目,这眼珠转动了两下,便又闭合了起来,他说道:“我是特意来找寻贵方的。”

    灵都道人没有说话,但是这个时候,殿内却两道光虹自天而落,天鸿道人和孤阳子同时出现在了两边。

    那修士这时笑了一笑,身上闪烁了一下,却是变化成了此前卫茂的模样,并且打一个稽首,道:“见过三位上尊了。”

    天鸿道人冷笑道:“学的倒是挺像人、”

    白衣修士却是微笑道:“我以为,变成这等模样,诸位方才容易接受,不过诸位若是不喜欢,我也是可以换回去的……”

    孤阳子沉声道:“多余之言少提,尊驾来此作甚,且道上来意。”

    白衣修士道:“我有一份礼物呈上。”他一甩手,就将一枚玉简送了出来。

    孤阳子拿入手中,先见检验了一下,意念转入其中,待看到里面的内容后,他目光认真了些许,抬头道:“原来此前卫真人之事,果然是与你等有关。”

    白衣修士微笑道:“那不也证实了我所予之物为真么?”

    孤阳子道:“且不说这东西真假与否,你为何要主动帮助我们呢?似乎以前赢冲道友每次要你等帮忙,你们都是语焉不详,或是根本没有回应,这次怎么就不同了,可否说个缘由呢?”

    白衣修士笑了笑,道:“因为帮你们,对我们自己也有好处啊。”

    天鸿道人冷哂一声,道:“哦?原来你们也知道有好处?那以前怎么不见你们来帮忙呢?”

    “以前……”白衣修士忽然用一种很是奇异的眼神看着三个人,“以前我们一直在看着你们啊。”

    ……

    ……

第两百四十八章 窥道自生灵

    孤阳子听白衣修士这么说,沉声道:“那么你等可是看出什么来了没有?”

    白衣修士微笑道:“为什么一定要看出什么来呢?我们以往做事从来不需要理由,也并不一定需要结果……”

    灵都道人留意到他的用词,问道:“以往?那么现在的你们,与以往有所不同了么?”

    白衣修士道:“那就要说到我们在虚空之中发现的那个东西了,也就是你们修道人所说的法器了。”

    此时他露出了人性化的感叹之色,“在那东西里面,我们看到了你们所描述的‘道’,觉得非常有道理,只是那东西很巧妙,我们无法深入观望。

    在等了许久后,却有两位修道人在此物附近斗战,他们各自受到了极大损伤,那个时候,我们忽然意识到,或许我们可以做点什么。

    我们稍稍对他们施加了一些影响,这二人带着我们给予的意识主动投入那个法器之中,也是由此,我们看到了我们要想的,直到那时候,我们才逐渐适应了你们修道人的意识和思考方法,也才知道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他又笑了笑,显得很是诚恳道:“我们本想了解更多,获得更多,探求更多道理,可是很遗憾,天夏那边并没有给我们这个机会,他们反是遣人把那法器打坏了。”

    灵都道人道:“如今你们来找我们,看来是认为我上宸天可以比天夏给的更多了?你等凭何如此认为呢?”

    白衣修士笑了笑,道:“贵方不是要与天夏开战么?并还在试图将另一个寰阳派招引回来,那我们想着,贵方可能缺少帮手,这里我们可以提供帮助,只需你们可以给我们展现出更多的‘道理’便好。”

    他说完之后,见三人都是冷然看着自己,又是一笑,道:“或许贵方还不信任我们,故是我们之前袭击了天夏的两位守正,想来不久之后你们便将收到这个消息,按照你们的说法,这算是以实质行动表现了我们的立场。

    三位,假若把虚空比作汪洋,贵方就是居于岛洲,天夏则居于陆上,而我辈就是海中之鱼,有我辈帮忙,天夏将便被困于陆上,再难出来,无有他攻我,只有我攻他,如此我得‘道理’,诸位得诸位之所想,岂不是两利之事?”

    孤阳子这时缓缓道:“你们所需要的,仅只是‘道理’么?”

    白衣修士微笑道:“有些东西,我们可以下一次再谈,若是贵方觉得可以合作,可以拿着此物来寻我。”

    他一伸手,将额头上的眼目取了下来,重新化为一枚玉珠,并向着三人所在抛了出去,而随着那玉珠离去,他整个人身形面目也随之发生了变化,由卫茂的形象还变成了一个模样十分寻常的弟子。

    那个弟子没了邪神意念附着,缓缓回过神来后,他先是十分茫然,等见到孤阳子三人站在面前,顿时大惊失色,伏拜下来,道:“拜见三位上尊。”

    天鸿道人将那玉珠拿在手中,看了几眼,便以法力封禁,将之收入了袖中,随后又那看向这名弟子,却是见到其人身躯之内有一团十分怪异的肉块盘踞着,从上面延伸出一丝丝血肉筋须,与周围的骨肉内脏牵连在了一起。

    这东西此刻似是感觉到他的注视,从中间裂开一线,露出一只眼目,朝他看了过来,模样说不出的古怪诡异。

    天鸿道人一声冷哂,身上有光虹一闪,那个弟子身躯一震,随后就整个化融为一片飞灰。

    灵都道人道:“何必如此?”

    天鸿道人冷声道:“污秽当要尽力扫清为好,道友觉得可惜,我转头送一个弟子给道友就是了。”

    灵都道人没再说话。

    天鸿道人对外唤了一声,召了一名弟子进来,关照道:“速去查看一下天夏那边传来的消息。”

    待那弟子离去后,他又看向孤阳子,道:“孤阳道友,不知邪神那根玉简之中说的是什么?”

    孤阳子将玉简递去,道:“道友且观。”

    天鸿道人拿了过来一看,发现这玉简里面记载的,却是玄廷之中一些玄尊的神通道法还有自身所具有的玄异。

    可问题是,在天夏内部,能清晰了解到这些东西的,当是只有玄廷守正。

    他心念一转,立时明白了,这定是那管梁的缘故。

    管梁身为守正,当是看过关于各个玄尊的道法神通还有玄异的记载的,不过其立下过重誓,无法道出更为隐秘的东西,这里应该是邪神应该用了什么特殊手段。

    随即他嗤笑一声,这些记载只是浮于表面,很是无关痛痒的一部分,且还都是百年之前的,说起来用处也不大,但想到对方是邪神,这也算是表现出了某许“诚意”了。

    这时那负责查问消息的弟子回来,道:“三位上尊,这是外面方才送来的传报。”

    三人将此呈报看过,见上面写的天夏的梅商、朱凤二人本在虚空剿杀邪神,后来疑似受袭,故是返回了天夏,只是具体情形无从去查证,两人受未受损,也不清楚,不过即便只有这模糊消息,结合方才那邪神所言,三人也能够推断出一个大概。

    天鸿道人冷笑道:“原来如此,邪神袭击这两位也不见得是做给我们看的,照书信上言,这二位本就是去剿杀邪神的,这邪神不过是做出反击罢了。”

    灵都道人却是有不同意见,他道:“我倒以为,他们并非是为了反击,因为邪神之间本就没有任何情谊可言,以往无论我们攻杀哪个,都不会引起其余邪神的关注,若不是为了此事,他们也没必要如此做,倒是真有可能做给我们看的。”

    不过他还是想说,邪神毕竟刚刚效仿人行,行事之中还透着一股生硬,说是截杀二人,可结果根本不曾做成,要真是修道人,那是根本没脸面把此当成一个事拿出来说的。

    孤阳子思索了一会儿,道:“邪神不可信,但眼下其既有合攻天夏之意,那我等也不必回绝,暂且应下就是,若是能攻下内层,再谈‘道理’,攻不下来,那也不用去虑及这些了。”

    而此时此刻,清穹地陆之上,玄廷各廷执都是分化化影来至议殿之中。

    相互见礼之后,林廷执在请示过首座道人后,便开口道:“想必诸位适才已是有所听闻,梅、朱二位守正路上遇袭,由正清道友出面将两位安然带了回来。此回能够确定的是,出手之辈乃是邪神,此一回遭遇,详情在此,还请诸位廷执过目。”

    说话之间,他一弹指,便有一道道玉符飞至诸廷执面前。

    众廷执待从玉符之中看过梅、朱二人遇袭的具体经过,都是有些意外。

    以往邪神虽也有袭击修道人之举,但邪神做事一般是没有是目的的,而且通常势力偏弱,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等两位守正几无还手之力的,这与他们以往认识邪神的有所不同。

    陈廷执沉声道:“这非是小事,这等举动,可能是邪神主动与我为敌,应谨慎视之。”

    戴廷执这时想了想,道:“陈廷执说得对,以往邪神行事,混乱无谋,今回如此,下回那般,从无理智之思。然则现下这等举动,却是有几分人心思考在内。

    尤其是在正清道友到来之前,其竟然以正清道友形貌相惑,见此计不成,又是及时抽身退去,这已是懂得谋算,明了进退了。“

    在场不少廷执听到此言,都是点首认同此言,在场之人,无有一个不是立功上来的,经历过诸多斗战,自是明白这不是危言耸听。

    林廷执道:“诸位廷执,上宸天若是谋划不变,我等可能遭遇其与寰阳派联手,或可能再添上一个幽城,而邪神若是与以往一般无智无谋,那也不过是一盘散沙,还好对付,可若是智识皆有,那却需得重作估量了。”

    玉素道人冷然言道:“邪神既是欲与我为敌,那便设法在寰阳派归来之前,先行将之除去了。”

    林廷执委婉言道:“玉素廷执,虚空无尽,邪神也是杀不干净的,况且邪神背后当也有伟力更大的能手,这更是难做此事。”

    玉素道人却是语带寒意道:“杀不尽那便赶出去,当日是如何驱逐寰阳派的,那今日亦可照此为之。”

    诸廷执一阵沉默。

    陈廷执沉声道:“此举代价太大,且我们不明邪神的具体实力为何,却不建言如此做。”

    林廷执也是点头道:“尚不至于如此。”

    当年驱逐寰阳派,那是有上宸天还有元都派一起动的手,并且都是动用了各家的镇道之宝,付出的代价不算大。

    虽然此事单独由天夏来做,也不是做不到,可代价就极大了,这还可能会削薄自身的力量,毕竟上宸天和寰阳派才是接下来主要要面对的对手。

    钟廷执这时开口道:“首执、诸位廷执,那邪神能一次困住梅、朱二位守正,本事不小,但邪神之中,能得如此层次之辈,定然不会有多,那不妨设计杀之,如此不用大动干戈,又可先行去一劲敌。”

    ……

    ……

第两百四十九章 瞻道投心饵

    首执看了钟廷执一眼,道:“钟廷执有何高见?”

    钟廷执道:“那邪神长久无智,而今忽然有此蜕变,十分怪异,这世上从来没有凭空多出来的东西,这其中必是有缘故的,钟某以为,这许与前些时日那寰阳派法器的异动有关。”

    林廷执赞同道:“这话有道理。”

    他顿了一下,看向诸人道:“诸位当知,前次张守正和瞻空观治去抓拿管梁之时,因其身上有上层力量着染的痕迹,我等才加以关注,并追查到了那‘万化荆阳’。

    只是法器还好说,来源清晰,就是那寰阳派所留。可那器灵却来的十分古怪,这法器位于虚空之中,在无有杀献之时,本身还需要对抗虚空外邪,时时耗损,又哪来得蕴蓄器灵呢?

    更不用说后来去篡改意识,占据人身之举了,但若说这就是邪神在后侵蚀推动,由此才有了这等转变,这却也是说得通的。”

    韦廷执道:“林廷执说得对,只我有一疑。

    如几位所言,邪神既得智慧,那必有所求。其忽然袭击梅、朱二位守正,又屡屡提及祭献,看去就是了为了充壮那万化荆阳。

    可那法器乃寰阳派所留,若说邪神可对施加影响,那是不难的,但若说要将之驾驭在手,除非是上层能手出手,否则是绝无可能的。”

    这话也是对的,因为哪怕从一个普通修道人手中拿到法器,你都要祭炼一番,似万化荆阳这东西,要是能随随便便祭炼了,那寰阳派也不会将此物留下来了,所以驾驭这东西绝不是邪神真正目的,至少眼下是做不到的,应该还有别的原因。

    陈廷执道:“我对此有过思量,梅、朱二位守正,还有正清道友曾有言说,这邪神所用法门类我道法,但又有些似是而非,本我以为只是迷障,但后来与几位道友谈论下来,发现却又不是,极有可能,是其在效法我等,或许是想完道,完身。”

    这话一出,众廷执略作思索,却是不觉颔首。要真是这样,那么邪神此前这些变化,还有后面这些举动,便就一下解释得通了。

    钟廷执道:“首执,诸位廷执,不怕其有所求,只怕其无所求,若是邪神为的是求道完身,那反是好事,我等正好以此为设计,引其上钩。”

    众人点头不已,经过殿上这么一辨,局面也是由原来的扑朔迷离变得豁然开朗了。

    以往因为邪神智思混乱,行事毫无规律可言,你自然不知道它想干什么,可若邪神为的是求道,那就好推断了,因为这正是修道人所熟悉的路数。

    武倾墟神情严肃道:“可要是如此,此辈反而更为危险,必须尽早剿杀,阻遏此势,不然必成大患。”

    林廷执也是道:“邪神纵然得了一些道法,可还不至于所有邪神都是如此,当是只有少数,或许只得一个,我等若能将这窥道之邪神剿杀,许就能达成这等目的。”

    陈廷执抬头道:“首执,此事需当再呈报五位执摄一声,邪神背后,当有能手,我辈若是设计,难说会否被上层窥知。”

    首执颔首道:“我稍候会去五位执摄处呈告。”他看向众人,道:“如今请诸位廷执再议上一议,当如何做得此事。”

    此时守正宫中,张御正翻看着神人值司方才递来的呈书,也是知悉了前后经过。

    对于朱凤、梅商遇袭这件事,他倒是没觉有多少意外。

    上次管梁、卫茂之事,由于那上层力量出现的太过蹊跷,而且那万化荆阳始终是在虚空之中,他就怀疑这里面有邪神插手,实际此前玄廷提醒梅、朱二人要小心邪神,就有他的建言在内。

    文书上面的内容写得十分细致,除了记载二人遇袭的具体经过,还有这二位写下了自己的应对之法,以为后来人所参鉴。

    这也是天夏的作派了,对敌之经验并不藏私,而是与众知闻,这般再有人遇上相似对手,也便知晓该如何应对。

    此中着重提及,此类邪神之惑,由感及心,由心入神,并未见直攻直取。修道人若是遇到,只要自身不乱,坚守心神,其便奈何不得。

    只是因为未曾与邪神真正交手,不知真实实力如何,所以建言,若是对自身能为没有绝对自信,那么不建言出面反击,最好固守待援。

    这可以说是十分宝贵的经验了,他自不会无视之,将之记在了心里,不过正清道人直接将此邪神驱走了,显然这邪神还没有到不可对付的地步。

    倒是值得注意的是,这两位都是真修,心神修行稳固,所以能得对抗,但是换了一个纯粹的玄修呢?这里就不能照此为之了。

    可玄修自也有其优势。

    他想了想,又在这册书后面添上了一笔,“玄修若见,初觉之时,可速以训天道章传告”。

    朱凤、梅商二人能得及时相援,其实还是依靠了训天道章,不然正清可未必会来得这么及时,他们开始的打算可是守持半月的,那可未必能挺过去,唯有背后有救援,那么固守才有意义,不然还不如趁早一拼。

    写完之后,他将此书交给神人值司,要其拓录分发出去,而后一卷大殿之内的宝材,准备回去祭炼。

    可方才走了两步,却有所觉,转过身来,见殿下有一道光芒亮起,明周道人出现在了那里,打一个稽首,道:“守正,明周奉命,将这一次的功赐送至。”

    张御将他送来的诏旨拿过,打开一看,这一次除灭万化荆阳,一共是得有两百八十钟玄粮,他又问了一下,方知这次功赐,瞻空道人那里也是得有相同数目。

    明周道人送过功赐之后,又道:“玄廷有一事要明周转告,还请守正升了守正宫中的禁制。”

    张御知晓必是有事,他往守正印信之中转去一道意念,宫内外的禁制便即抬升起来,重重叠叠的金色气光涌来,将整个守正宫都是牢牢笼罩在内,他道:“道友可以说了。”

    明周道人道:“守正可是看过朱守正和梅守正的报书了?”

    张御道:“看过了。”

    明周道人道:“此回邪神与以往不同,故是诸位廷执定议下来,有意诛此邪秽,只是因此事或有上层之力参与,所以不落文字,只命我言于守正知晓。”

    他大致说了一下此前玄廷之上的讨论,并言:“按照诸位廷执所见,假设那邪神是在寻道完身。那么我等可以此设饵。

    一个是在已然投放在外的法器‘角空星’之上做文章,由此器载存道法道理,邪神若被吸引过来,或可能由此引其入彀。还有一个,派遣一二名玄尊在外继续剿杀邪神,诱其来攻,而后设法围杀。”

    张御想了想,策略倒是简单,不过这里也无需多复杂,关键是如何执行,又由何人执行,他道:“廷上待以何人为饵?”

    明周道人道:“廷上决定,由于守正宫诸位守正太过显眼,故当会遣人手为饵,同时另遣几位玄尊参与围杀此邪神。

    只是那邪神并非无智,也有判别之能,故是诸位廷执认为,若是邪神与上宸天已有勾结,那不定会趁势谋我,来一个将计就计,但我等亦能反算之,在更外围结成大网,尽可能将来犯之人一鼓歼灭。在此之中,瞻空观治会以元都玄图随时接引,以补足人手,若有任何意外,会设法将人接引回来。”

    其实关于谁做那个诱饵,廷上有过一番争论。

    有的廷执提议令张御前往,这因为张御既是守正,斗战能力又是不弱,就算遭遇邪神,也能抵御,再不行还可以给他几件法器护身。

    但是随即又廷执提出反对意见,认为出外作饵之人不能太强,也不能太弱,同时还不能有什么名气,张御若是前往,邪神先是警惕,要是随后尝试过,见拿不下他,不定就此退走了,那达不成目的。

    且不得不考虑的是,张御乃是立造训天道章之人,若只是为了对付邪神,那丝毫没有必要去冒这个险。反而令张御暗伏于一旁,为此番阻截围杀之人,那方才是最为合适的。

    张御一听这番计较,便知玄廷这次为了除却此患,可能会动用不少人手。尤其是这计划中还要诛灭可能来援的外层修士,那前后参与此事的玄尊恐怕会更多,这一战要是真如事先推断的那样,那动静绝不会小。

    好在他们拥有元都玄图,可以确保此事的隐秘和突然性,最差也能安稳退走。

    他问道:“此事玄廷准备何时动手?”

    明周道人道:“需得一番准备,还需消弭上境之力影响,大约需要百日左右,玄廷令我提前通传守正一声。”

    张御想了想,自己祭炼法器大约需用两月余时日,而且也不可能诱饵一出,就立刻把邪神给勾出来了,当中总要等一段时日,就算此计失败也是可能的,正常情形下倒是赶得上,便道:“我知晓了,我当会提前做好准备。”

    ……

    ……

第两百五十章 展机以待敌

    张御在送走明周道人后,重开了守正宫禁制,仍留化影在外间处置俗务,正身意念一转,就来到了位于混沌晦乱之地的道宫之内。

    他来到丹室之内坐定下来,就将先前收起的宝材放了一部分出来。

    如此前祭炼寄虚法器一般,这些天来,他一直在翻看相应的道书,心中早已是有了计较。

    这一次他仍是不打算去祭炼那种上乘宝器,而是准备继续从简单之处着手。且此宝也并非是寄虚法器,所以很多步骤是可以省略的。

    他意念一转,丹室上方便有银色的水流流下,而下方则是烟火腾起,将一众宝材卷入了进去蕴炼。

    数日之后,待得宝材与神气合契,他才正式进行了祭炼。

    四十余日转瞬而过。

    有了上回一次祭炼经验后,再加上这一次祭器又不复杂,所以这一回进度比事先所想还要快上些许。

    随着丹室之内的水火退去,一枚半尺长短,望着晶莹无比的玄色晶柱出现在了那里,此物有四棱四面,两段行如尖锥,以尖端为轴,在那里缓缓旋转着,在此过程之中,却是发出沉闷风雷之声,使得整个道宫都是微微震颤着。

    张御目注过去,这晶柱受到气意牵引,便缓缓向他飘了过来,同时有一股压迫感向着周围传递出去。

    他伸手出去,将此物拿在掌中,试着一催法力,感觉自身猛地一沉,而道宫之中的禁制也是晃动了一下,不止如此,宫禁之上那些精魄所化的蛟龙飞禽都是被凝定住了,随着他法力收起,这才重新解脱,不过每一头似是未曾未曾发现异状。

    不过这是因为在他的道场之中,法器的威能自能发挥到最大,要是在外面,那作用其实很有限。

    尤其是这法器因为追逐厚重迟滞,所以相对挪移较缓,而修士在交手的时候,因为飞遁来去,往往斗战空域广大,所以法器若只是这样,其实作用并不大。

    可是要祭炼让法器多出更多的变化,那就要在炼器之道上花费更多的时日和精力了,他认为自己做不到。

    不过这里他早就有所预料了,所以在祭炼之前就有早有打算了,单独一个这样的法器威能不大,那他就用更多数目来补,一个不成,便炼数个,数个不成,那便十个百个!

    斗战之时,百数相类似的法器一同祭出,威能自是能够补足,这和他的神通不追求变化的思路是一般的。

    玄廷丰沛的宝材也足以支撑他这么做,并且他认为,方才成就上境的修道人就应该如此做,这才正确的方向,这才是天夏的优势所在,要如旧时真修一般用数十上百年去祭炼一件法器,那在早期是真的发挥不出多少能耐的。

    唯有等到自身道行修持慢慢上来,有了数百上千年功行时,那再去追逐变化不迟,早前根本不必要去想这些。

    他看了一下,还有近两月的时间,自己还可以继续祭炼法器,接下来不过是依此而为,重复此前的祭炼过程,也就不必再正身在这里看顾了,化一具分身于此照应便可。

    至于宝材,此前他是按照十倍之数换取的,短时之内当是足够用了。

    只是要是依照原来的百日之期,这法器这回斗战恐怕是赶不上了,数目太少非但起不了太大作用,反还碍事。好在这东西他本来就是准备用在对抗上宸天和寰阳派的斗战之中的,也没指望眼下就能用上。

    他留下一具化影在此,从丹室之中走了出来,在大殿之内坐下。

    炼器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下来便需按照原来的打算,下来就当是把关注之处转到神通上面了。

    立造一门能窥见寄托之物的神通,是他此前的打算,但这不是立刻能做成的,倒是提升“诸寰同昼”的威能,却还是可以设法做成的。

    这等神通,哪怕威能只是提升一点,也是十分有用的,而且也很可行。

    现在的他,随着在越过寄虚这一门槛之后,修为功行都是处于上升状态之中,暂还未遇到那前方阻碍,哪怕不去刻意调整,神通威能也在随着一同提升,只是这个过程是较为缓慢的,而且等撞到瓶颈,自然便会停下,故他准备趁此机会再重做推翻一番,尽可能的让这神通发挥出更大威能来。

    而另一边,朱凤自虚空返回之后,就回到了自家道宫之中。

    身为守正,她同样也是知悉了玄廷的谋划。可她也知道那邪神有多不好对付,迷障不破,那根本不用去提正面斗战。

    她有心在这些天中闭关一次,看能否在功行上有所突破。

    而这一次出外剿杀邪神终究是有所收获的,她也是得赐了不少玄粮,足够她这段时日的修持了。

    她想过之后,便把弟子杜潇潇唤来,自袖中取出一根华丽长羽,交给了后者,并叮嘱道:“徒儿,为师需要闭关百日,你好生照顾自己,你以前一直在荒原存身,后来又到上层,怕是没有多少朋友,不妨去内层走动一下,也可多长长见识,若有急事,可持此羽唤为师。”

    杜潇潇接过长羽,万福一礼,道:“是,老师。”她又道:“弟子有训天道章,不出去也知道外面的事情,也结交了不少好友。”

    朱凤轻轻一笑,道:“倒是忘了此事。有训天道章倒真是方便了。”她摸了摸杜潇潇的脑袋,道:“去吧。”

    与此同时,清穹地陆一座唯有高岭之上的驻阁之内,正清道人盘膝坐正殿之中,前方香炉轻烟袅袅,氤氲满室。

    他在上层以往是有一座道场的,只是因为与清穹之舟断开了牵连,两百多载无人维系,早已是被混沌晦乱之地化去了。

    而他以前的名位已被剥去,也就只能暂驻驻阁。

    他知道这是玄廷有意为之,除非他能此次与上宸天的对抗中立下大功,否则玄廷是不会给他任何名位的。

    外面有声音响起道:“师兄,小弟来了。”

    正清道人道:“进来吧。”

    梅商自外走入进来,站在阶台之下打一个稽首,道:“见过师兄。”

    正清道人颔首道:“坐。”

    梅商再是一个躬身,在下方席座之上坐了下来。

    正清道人这时道:“那日我救了你与朱守正回来,见朱守正气意萌发,若无差错,百日之后,她功行当再有精进。”

    梅商一怔,想了想,道:“朱守正修道久远,一朝的悟,功行精进,也是理所当然。”

    正清道人道:“你若是这些时日用心修持,也可有机会尔等此长进。”他拿出一枚玉简,凭空送了过去,“这是我以往书录的心得体悟,你拿去好好观摩。”

    梅商马上站了起来,恭恭敬敬接过,致谢道:“多谢师兄。”

    正清道人道:“这百日你便在此修持,若是你到时不得突破,那这次围剿邪神你也不必去了,因为去了也难有什么作为。”

    梅商为难道:“师兄,小弟也是守正,这……”

    正清道人道:“我既然答应前往袭扰上宸天,这些脸面玄廷还是会给的,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安心修炼就是。”

    梅商低下头,道:“是,师兄。”

    时日倏忽一晃,就是三月过去。

    在玄廷布置之下,一切都是准备稳妥,此回玄廷除了在角空星上有所布置外,另又派遣两人去往虚空之中。

    其中一个乃是毕明道人,之所以选择他,是因为他遁法神通高明,肉身坚韧,又极擅长逃遁存身之术,实力还没有高到邪神不可拿下的地步,正是适合做此事。

    还有一人,乃是正清道人的师弟魏広,其被从镇狱之中提前放了出来,负责与毕明一同做那吸引邪神的诱饵,不过与上回梅、朱二人不同,两人是分开行动的。

    其实这样的计策,邪神若是有智,也未必看不出来,不过玄廷本不指望邪神一上来便就上当,就算邪神现在能忍着不动手,可待得时日一长,却就未必能忍得住了。

    退一步说,就算谋划不成功,玄廷也不损失什么,回头再换办法便是。

    毕明道人乘渡在玄廷给予的法器飞舟之内往茫茫虚空驰去,只是在出了外层之后不久,他就感觉到似有人在盯着自己。他不由怀疑,这是否就是玄廷所言的那个邪神。

    他看向了摆在案上的一枚明珠,为了不使修道人为迷障所迷,他这次特意携带了这枚镇定心神、克压迷障的宝珠、

    纵然做诱饵,他也不是出来送死的,况且玄廷既然已是吃过一亏,若是再无防备,那也太过虚假了。

    那个盯着他的目光在持续了有一段时间后,却是消退而去了,此后就再未出现过。

    他沉吟了一下,没有去多管,依旧是照着既定的安排行事。

    若是没有那头邪神的搅扰,那么他遵照玄廷的嘱咐,设法找寻剿杀虚空中存在的其余邪神,总之不会空走一趟。

    这次碰不到,那就下次再来,将此事引为常态,那么总能引得对方上钩的。

    ……

    ……

第两百五十一章 引道斥异行

    毕明道人在虚空之中游走了二十多天,那等被盯着的感觉就又一次出现了,这次依旧没有对他如何,跟了数日后便又退去。

    在察觉到那道目光消失后,他唤过一名玄修弟子,传声道:“告诉玄廷,疑似邪神之辈方才又至。”

    过去他也不是没接触过邪神,可多是混乱无智,而对于天夏来说,邪神也并不是主要的敌人,而此辈通常躲在虚空深处,只是偶尔出来露下面,反而邪神神裔与中下层修道人打交道的时候较多。

    开始他看了朱凤、梅商二人的报书,也感觉这邪神很是独特,从行动路数上看更像是一个敌对的修道人,而现在这等感觉无疑变得更深了。

    虽然对方没有选择袭击或是放出迷障,可他却是比原来变得警惕了。

    而在另一个方向上,一驾相同形制的飞舟也同样在无尽虚空之中飘渡着。

    一个神情冷然的年轻道人坐在那里,望之有一股生人勿进之感,不止如此,身上有一股辉耀芒光,其所作之地可谓辟绝诸尘,明净无染。

    他这时忽然感觉了什么,往外看了一眼,道:“来人,告诉玄廷,那邪神又来了。”

    等候在远处的玄修弟子忙是回道:“是,魏玄尊。”

    魏広看向虚空深处,冷哂一下。

    对邪神他其实不屑一顾的,按照他的意愿,此番也是不愿意带上任何玄修的,可是玄廷定要这般做,为了能从镇狱出来,他也只能如此。

    他也听说了朱凤,梅商二人的遭遇,不过对于这两人他是看不上的,尽管梅商是他师弟,可他看人,从来不管对方是何身份,只看有无本事,若是看不上,那就不吝冷嘲热讽,所以他与岑传、梅商个师弟的关系一向不怎么和睦。

    常有同道评价他修道不差,但却不会做人。

    可要说他真不懂如何做人那却也不是,只他不屑于去迁就别人,行事说话完全是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后来他被镇压起来,其实也与此有关。

    他看了一眼那放在一旁镇定心境的宝珠,目光之中国却是却是露出不屑,“师门自有镇定之法,外邪不侵,又岂需用到此物?梅师弟学法不精,简直是丟尽了师门的脸面。”

    “嗯?”

    他忽然发现,那一枚明珠突然消失了,而后抬头看去,就见飞舟的舱壁之上趴着一头由滑腻肢体盘结在一起的东西,看去像是无数内脏被揉捏在了一起,上面还有无数细小如颗粒般的眼目。

    他冷笑一声,本来凝聚身外三尺之地的法力猛然一个扩张,冲到了飞舟之外,下一刻,诸般迷障破散,一切又恢复到了之前模样。

    而他再次感应,方才那窥视之感也是一同随之不见了。

    上宸天宫,虹殿之内。

    天鸿道人看着大阵之中的祭炉,时不时会抛洒一些宝材入内,这时他目光转去,见那一枚上次被法力封禁的宝珠正微微放光。

    他呵了一声,一挥袖,就解了上面的法力封禁。

    宝珠之上有一道光芒冲出,落在地上,那名白衣修士自里走了出来,他如修道人一般对天鸿道人打一个稽首,道:“道友有礼。”

    天鸿道人道:“何事?”

    白衣修士微笑道:“在下在虚空之中见得有天夏玄尊行渡,我欲谋之,可这亦有可能是天夏想诱我出手,围杀于我,故来贵方这里告知一声,若是贵方顺势出手截杀,那么或可以借此机会削弱天夏实力。”

    天鸿道人看了他几眼,语声不屑道:“哦?说得好像你一心为我天夏谋划一般,可你不过想利用我等力量,为自身图谋罢了。”

    白衣修士微笑道:“我等乃是相互利用,由我做诱饵,再由贵方借机杀戮天夏玄尊,这难道不是好事么?在大战之前,若能先行削弱一点天夏的实力,最终得利的也还是贵方。我不过是跟着谋取一点好处罢了。”

    天鸿道人冷言道:“你倒是会说。只如此看来,你与修道人倒无两样,但是内里差的太多,猴子披上人皮,学的再像,骨子里也非是人。”

    白衣修士微笑道:“修道人乃为求道,我现在也是在追逐‘道理’,我与尊驾,根本上并无区别。”

    两人说话之时,大殿之内有两道光芒降下,孤阳子和灵都道人出现在了两旁。

    孤阳子看着白衣修士道:“既然是为对抗天夏,那么我上宸天可以相助尊驾,但也需尊驾日后有所回报。”

    白衣修士笑了笑,道:“回报自会有的。”

    灵都道人道:“空口无凭,尊驾应当知晓,我等彼此之间并无信任,尊驾当需给我一个保证。”

    白衣修士了然点首,道:“明白了,贵方是想我立下法誓?”他笑了一笑,“此事我可应下,但却需在此番事机之后。”

    孤阳子道:“此事我等却要商议一下,稍候当是会给尊驾一个答复的。”

    白衣修士微笑道:“在下等着诸位的回复。”

    孤阳子这时道:“对于尊驾,我有一建言。”他看向白衣修士道:“我修道人皆有定名,无定名则无根定。”

    白衣修士听到此言,有些意外,随即笑了一笑,他抖了抖袖子,而后打一个稽首,“多谢道友指点了。”说完之后,他身影骤然化散,那宝珠之上的耀目光芒也是收敛不见。

    孤阳子道:“两位道友以为此事如何?”

    灵都道人道:“孤阳道友认为可以相助此人?”

    他摇了摇头,道:“我既然已是决定招引寰阳派,那就等着寰阳派到来便好,何必去节外生枝呢?”

    孤阳子道:“不然,这邪神还是有些用处的,还记得它上次所言么?虚空如海,我在岛洲,它如大鱼,且有其存在,便是寰阳派来了,也能分担一些目光。再有一个,两位道友可曾注意到了么,这邪神越来越像是一个修道人了。”

    灵都道人想了想,明白了他的意思,要这邪神真是化变成了修道人,使用的就是修道人的思维了,那反倒好打交道了,他道:“但那也许只是表象罢了,毕竟此人终究只是一个邪神。”

    孤阳子道:“万物都可求道,不必去苛求原来身份,而我等也可以尽量促成其求道之心。”

    灵都道人道:“那我等也大可不必真去为此人助战,不妨如上回一般,在二十八星宿之外显露威势,做出大举进攻之姿态,迫得天夏防备,如此即可完成应诺,也不必用过多力量去支应此人。”

    这是一个上策,对峙只是对峙,既不用真正上前斗战,又顺便达成了目的。

    孤阳子考虑片刻,却道:“此事要做,但是邪神那里也要出手帮衬,此事可以让连羌,蔡熏他们带人去做。”

    灵都道人顿便不说话了。

    虽然上宸天以他们为主,可也总有一些人和他们意见不一,明面上附从,可私底下却是不怎么愿意出力,这些人在关键时刻非但不能成为助力,反可能造成上宸天内部的动荡。

    孤阳子方才所说的这两人便在其中,这明显就是想让此二人去做此事,成功了最好,不成功损失了那也不可惜,就当是清理内部了。

    天鸿道人这时冷笑道:“这两位可是颇明懂存身之道,若是只让他们两位前往,就怕他们不怎么愿意出力。”

    孤阳子问道:“我会遣人与他们一同前往,这般说不出什么来。”

    天鸿道人这时道:“灵都道友,你手下不是有一个自幽城投靠过来的金郅行么?不如让他也一并去好了。”

    灵都道人道:“此人尚是有用,况且金道友是从幽城主动投奔我等的,若是他遭遇不测,那幽城那边怕是不会再有人来投靠我等了,至少在天夏还未拿下之前不可如此做。”

    孤阳子点了点头,道:“那此事便罢了,说起幽城,灵都道友,若是可以,你那设法让幽城那边随我一同出力,不用他们与天夏斗战,只消牵扯天夏一部分注意力便好,想来此事他们是不会拒绝的吧?”

    灵都道人道:“我稍候会遣浑空往幽城一行,督促此事。”

    孤阳子道:“对了,那些修持浑章的后辈如何了?可能求取上境了么?”

    灵都道人道:“已然准备稳妥了,孤阳道友觉得是时候了么?”

    孤阳子道:“既然安排他们行此道,那终究是要见到效用的,否则我辈要他们何用呢?”

    上宸天中有不少元神照影的修士如今在灵都的安排之下研修玄法,好在合适时机借助大道浑章攀登上境。

    然则登临上境何其之难,可以说其中大部分人都不会成功,最后要么蜕变成为混沌怪物,要么就此断了道途,或许最后只有极少部分能登临上境,也或许一个成功的无有。

    可是就算这些弟子都不成功,他们也可以在其等活着的时候将之祭炼成道卒,这般便不会有多少损失。

    灵都道人道:“我回去与金道友交代几声,毕竟他是以大道浑章成就的,让他去看顾此事,或可增得几分成功可能。”

    孤阳子道:“那便如此,待得此事有了结果,我们再给那邪神一个回言。”

    ……

    ……

第两百五十二章 投法虚空落

    金郅行自那日从灵都道人处回来后,就变得更为小心了,这些天下来,都是在附从天域内教授弟子,并不过问其余,也不去乱打听什么。

    这日待讲道结束,正要转回居处,浑空道人却是忽然寻来,直接言道:“金道友,我上宸天有一批弟子要追逐大道浑章,金道友对此当有经验,还需你来指点一二。”

    金郅行心下微微一惊,上宸天突然要求底下修士追逐浑章,这必然是有事发生了。他面上则是一副自然之色,道:“敢不效力。”

    当下他与浑空道人来至一座偏殿之中,这里有坐着十余名修道人,俱是元神照影境界。

    金郅行可是修过目印的,他只看了一眼,就大致了解此这些修道人的根底多少都是有些欠缺的。

    他再随口问了几句,心中更是明白,这些修士既非正传,资质又非上乘,按正常路数,根本没可能成就上境,而转修玄法,借助大混沌之力或还有几分希望。

    而这些弟子明知上宸天的目的,看去也没有什么不情愿的地方,因为这终究是给了他们一条上境之路。

    浑空道人这时道:“金道友,你看这些人中有多少可成?”

    金郅行实话实说:“若要金某来看,他们一个都是难成。”

    浑空道人凝视着他道:“哦?有金道友指点也不成么?”

    金郅行道:“玄法虽较真法修行为易,可上境一样难渡,根基越厚,成就可能越大,天夏虽有不少浑修,可能成就玄尊的,又有哪一个根基道行是弱了的?金某只敢说会尽力而为,但此事全看气数造化,道友也不用有太多指望。”

    浑空道人自身身为玄尊,自是知晓上境难求,接受了他这个解释,他道:“道友尽力而为便是,不成也没关系,这些人也不会浪费了。”

    金郅行点头道:“稍候我会以意相引,尽量相助这些后辈,这却投入全部心神,还请道友在外护法,莫要让人扰我。”

    浑空道人没说什么,到了一边坐下。

    金郅行则是在一旁盘膝坐定下来,他看去是在调息理气,可实际上却是在想着怎么把消息传出去,因为他察觉到了上宸天必有动作。

    但是现在浑空道人一旁盯得紧,而这里又是上宸天主天域之中,他怕自己一有异动,就会被上宸天三位祖师察知。

    想到张御所言之语,若是遇到什么事,当先以存保自身为主,故他还是没有妄动。

    在定坐了一会儿后,他往前一点指,一道心光投入下去,分至底下十余弟子的眉心之中,道:“尔等据此找寻浑章,但不可一味贪求,但见警示,立刻收神摄意,方能抵御侵染。”

    两名玄尊在前,众弟子哪敢不遵,都是照此吩咐行事,一个个沉入了定静之中。

    五日,浑空道人离了此间,来至灵都道人道宫之内复命。

    灵都道人问道:“如何了?”

    浑空道人回道:“此回得金道友之助,侥幸成就了一人。其余未曾过关,有三人成了混沌怪物,被当场打灭,其余众人皆已炼化为了道卒。”

    灵都道人默然片刻,才道:“有一人成就,那便是说此道是行的通的,那人名讳为何?”

    浑空道人回道:“此人名唤袁肆用。”

    灵都道人考虑片刻,道:“自我道宫之中拿几枚补益神气的朱丹给他,让他巩固一下功行……”

    正如此说时,底下青光一闪,那治灵现身出来,打一个稽首,道:“上尊,孤阳上尊和天鸿上尊有言,让那位新近成就的袁玄尊与与连羌、蔡熏二位玄尊一同前往支应那邪神。”

    灵都道人一皱眉,但考虑了一下,并没有提出反对之意,道:“既如此,浑空道友,你去关照吧。”

    浑空道人稽首一礼,便退出了道宫。

    张御在坐观百日之后,便依时出得关来,由道宫来至守正宫中,同时他也是从守在外间的化影那里知晓了玄廷的大致安排。

    为了诛杀邪神,玄廷做了几重布置。

    先由毕明还有正清道人师弟的魏広负责设饵,若是邪神出现,那么当会由正清道人和瞻空道人负责出面剿杀此獠,元都玄图主要用在此地,以确保这邪神无从逃脱。

    同时若上宸天有人相助,当会由数位玄尊负责围杀此辈,具体是谁并没有提及,但肯定会视上宸天来援人手多寡而增调改换人手。

    而在此之外,还有一重布置。那就上宸天若得知人手被困,或可能再派人来援,这里就需要有人负责阻截,他这一回便是负责此事,要将来援之人尽可能挡在外间,若能顺势斩杀,那是最好。

    他想了想,要想完成这件事,己方出动的玄尊至少要对面的数倍,今回参与此事的玄尊当是不在少数。

    正思索之时,忽听得云海之上有磬钟之声飘来,他心下一动,知是必然有事,便把明周道人唤了出来询问情由。

    明周道人打一个稽首,道:“方才忽有数位上宸天玄尊现身在了外层,还有幽城玄尊与之配合,疑似谋攻于我,诸位廷执正在排布人手应对。”

    张御一转念,上宸天是绝无可能这个时候来攻打天夏的,更不可能正面强攻,这绝然是为了牵制天夏,而要说目的……他看向虚空方向,看来那邪神就快要动手了。

    同一时刻,虚空之中,毕明道人盘膝坐于飞舟主舱之内,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时晷。

    自上次邪神显身之后,已然过去月余时日,期间又来了几次,前后又曾放出过多次迷障。虽然在定静宝珠帮助之下他成功脱离出来,可他神魂之中却有一种疲惫之感,像是压上了什么重物一般。

    他知道自己虽然功行未损,但实际上仍是受了一些影响的,状态并非是在完满之时。

    按照此前与玄廷的约定,六十天后,不管邪神是否出现,他都可自行回返,看了看时间,差不多还有几天。而等他回去之后,下一次当是会另换人来了。

    在虚空之中又飘渡了三天之后,他没再犹豫,先是令玄修弟子向天夏传告一声,随后便调转舟,往回折返。

    可他方才如此做时,忽然觉得哪里不对,抬头一看,却见那枚定静玉珠竟然化成了一片灰白色泽,完全是黯淡无光了。

    他又往周围看去,发现自己此刻居然不在飞舟之中,而好似落在了某个洞窟之中,而仔细一看,哪是什么洞窟,却是缓缓蠕动着肉璧。而一有了这个认识,似乎加重了这一部分的蜕变,所见之物愈发向着这方面靠近。

    他立时意识到,这迷障应当是从心灵深处引发修道人不愿面对,或是较为忌惮的东西,根据朱凤、梅商二人后来的推断,迷障若是不破,那迷障之中经历的一切那是可能化变为真实的。

    他这时仍然很是镇定,伸手一指,一道光罩落去,将同在舟上的两个玄修弟子落中,以玄廷特意祭炼的法器将两人封禁了起来,暂时确保这两名弟子的安稳。

    同时他抬头往上看去,他很清楚,因为现在极可能只是邪神的试探,所以玄廷是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就来施援的,这里全要靠他自身坚持了。

    不过只是坚守的话,他可不耐做这等事,也不合他心意。他偏要试一试这邪神的能耐,低喝一声,身躯之外放出光亮,霎时化为一头有着华丽羽衣,头生翘冠的凶禽,唳叫一声,便振翅飞起,而周围那些肉璧纷纷崩裂,他一气冲到了高空之上。

    可这个时候,他抬头往上一看,眼瞳不觉一缩,却见一个无比巨大,难辨形貌的邪物存在于那里,而他此刻所在之地,却是正位于其万千根肢体蜷卷起来的某一个空圈之内。

    而与此同时,清穹地陆上层,林廷执站在一座法台之上,他看着水帘之中倒映出来的模糊景象,关照道:“明周,传告各位玄尊,准备动手。”

    明周道人道一声是,自有分身各去传递令谕。

    只是在这个谕令传递下去后,林廷执却是迟迟不曾传令发动。等在一旁的瞻空道人看了看那模糊水帘,问道:“林廷执可有什么顾虑?”

    林廷执道:“顾虑倒是未有,不管这邪神如何做,我都已是做好了应对之法,只是我方才试着找寻了一下周围可能存在的上宸天修道人,却是一无所获,不是当真无人支应这邪神,那就是用特殊办法躲藏起来了。”

    瞻空道人略一沉吟,道:“特殊办法,林廷执是说……”

    林廷执点了点头,道:“若是这样,上宸天当比我等所想的更为重视此事,不过上宸天若是愿意我与正面一战,我天夏却是乐意丰奉陪的。”

    他半转身来,对瞻空道人道:“瞻空观治,时机已至,劳烦了。”

    瞻空道人肃然一点头,他当即拿一个法诀,作法一运,霎时间,一道椭圆形的阴影出现在了毕明所在之地的上空,顿时一道金光照着下方照落下来。

    ……

    ……

第两百五十三章 击奇空漏中

    虚空暗处,三名道人身形隐蔽在一处临时营造出来的界域之中,正是这回上宸天派遣出来的蔡熏、连羌还有袁肆用三人。

    连羌道:“蔡道友,这一次事机怎么看都像是玄廷故意设饵,就等着这邪神上钩,孤阳他们自己不至,却偏要我等到此,倒是好算计。”

    蔡熏道:“连道友,我何尝不知晓呢,只是前一次攻伐内层,我们并不赞同,孤阳、天鸿他们动用的全是附从他们之人,而这一次叫我救援,表面上看去只是一件小事,我等却不好推脱了,若是再不出力,回去之后,此辈便有理由拿我等了。”

    连羌面上颇是不满,口中道:“那就只能小心一些了。”他语气稍松了一些,“所幸这一次还给了我等一根青灵天枝的枝节,总算不是让我们前来送死。”

    蔡熏叹了一声,道:“有此物才是不妙,要是没有此物,真有玄廷之人围堵,我们直接走了就是了,任谁也不好挑我们的刺,可有了此宝在手,反倒令我等不好往后退了。”

    连道人神情变了几下,随即道:“要真是遇到危难,我可不会……”

    蔡熏立刻打断了他的言语,他看了一眼身在远处的袁肆用,道:“连道友,孤阳他们既然关照我等来帮衬,那我等尽力而为,但真要是局面险恶,我们再寻思对策不迟,便是要退,总要有一个说的出去的理由。”

    连道人哼了一声。

    袁肆用方才一直没有作声,也没有来参与两人的对话,不过二人都不在意,在他们看来,这只是一个侥幸成道的浑章修士罢了,以往更只是一个不受重视的小辈,也无师门照应,他们都打定主意了,要遇见天夏之人围堵,就让其替他们断后。

    蔡熏这时神情微动,从袖中取出了一枚宝珠,见此物已然亮了起来,道:“蔡道友,那邪神正呼唤于我,我等该是出动了。”

    连羌道:“那便走吧,快些做完此事。”

    蔡熏把宝珠对外一托,此珠忽然化变为一枚眨动的眼目,有一道虹光射去,顿时照开一条通向未知所在的前路。

    同时里面有一股邪乱之气传出,让两人都是皱起了眉头,他们忍着不适,一起朝此穿渡而去。

    而同一时刻,毕明道人面对前方那庞大无比的邪神,正要展开进攻,却觉顶上有一道阴影浮现,紧随其后,就是一道金光照落下来。

    他顿知这是玄廷来援手了,不由精神一震。

    随着金光落定,正清道人的身影自里浮现而出,同时一道道清澈若水的光芒便洒向周外虚空。

    这等清净之光所到之处,邪神所化的躯体便就消融化去。只是数个呼吸之间,那庞大无比几乎挤满视界的邪神便即完全消失了。

    而就在这一瞬间,毕明猛然一醒,随即他发现,自己居然正安坐在飞舟之内,周围一切东西都没改变,心中不由一凛。

    从如今情形来看,那好像就是一场虚幻,可他敢肯定,自己方才的确是运转了功行的,那些内在痕迹是骗不了人的,这么说来,邪神迷障可能比原先所想更为复杂,应当是介于虚幻和真实之间,或者是一种由虚向幻的变化。

    只是此刻他也没可能去想太多,念头转过之后,一个纵身,自飞舟之中渡出,对着站在那里的正清道人打一个稽首,道:“可是正清道友?”

    正清道人点了下头,同时拿出了携带在身的玄廷诏旨,以此证明了自身身份。

    毕明这才放心,他看了一下空荡荡的虚空,问道:“不知那邪神哪里去了?”

    正清道人道:“我到之前,这邪神已然先一步离去了,留下的不过是一缕虚有其表的邪秽之气。”

    毕明道人一想,道:“这邪神知晓不对,所以提前遁逃了?”

    正清道人淡淡道:“它未必是逃了。”

    虚空另一端,魏広坐在飞舟之中,他此刻颇是无聊,因为自那日邪神退去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此刻他看着时日差不多了,也是试着往回走了。

    可就在此时,忽有一个白衣修士出现在了飞舟前方,挡住了去路。

    魏広有些意外,随即冷笑站起,道:“原来我这里才是你欲取之处,不过你却是找错了对手。”

    白衣修士打一个稽首,微微一笑,道:“领教高明。”

    魏広目光一扫周外,道:“来得不止你一个吧?一起出来吧!”

    这话方才落下,一道虹光凭空飞出,旋绕飞舟一转,光虹消散之后,三名道人身影一同出现在了那里。

    林廷执看着面前水帘,道:“原来如此,这邪神却是用了一个声东击西之策,倒未想他还有这等手段。”

    其实也不算真正的声东击西,这邪神疑似是也有一种转挪之能,并且也考虑到了玄廷可能会设陷阱抓拿他,所以故意先攻击毕明这一边,待把玄廷的力量引来之后,就转而把目标换到了魏広身上。

    这里邪神似也是知晓了,玄廷要有所布置,多半是依靠元都玄图来挪转人手。这宝器若是送渡元都派外之人,也不是随时随地能转挪的,一次过后,需得重作蓄势,待过一段时间才能再度将人转了去,这里就存在了一个可容操作的空隙了。

    邪神明显是知道了此事,才针对性的做了这等布置,而这很可能是从管梁的意识之中得来的。

    林廷执评价道:“算计倒是不错,可惜料错了玄廷的布置。”

    凭心而论,邪神这番手段没什么错,可实际上,天夏哪会那么小气,只对一路有所防备,实际上两面都有照应,就算某一路没有元都玄图的照应,也有其他法器可将人送至,只是稍慢一些罢了。

    瞻空道人这时看向水帘之上,本来魏広那里的景物多了一层灰雾,无法再看清里间景象,这与毕明道人方才的遭遇类似,他道:“魏道友那里,可能会遇到上邪神与宸天修道人围攻,这却唯一的一个漏洞了。”

    这一点林廷执也是承认的,但这个漏洞虽存在,这却也不是玄廷的布置不妥当,而是作为陷阱诱饵,你必然是要设下可以让人进来的路,或者是让人可以见到成功的可能的,

    要是整个布置毫无半点破绽,那么敌手也就不会撞进来了,那又谈何诱敌呢?

    他道:“这却要靠魏玄尊自身坚持了,在放了他出来之前,我已是问过他了,也将所有可能与交代了清楚,他也是愿意做得此事,以赎过往之罪责。”

    虚空之中,上宸天三人这一出现,蔡熏便言道:“连道友,袁肆用,趁此人势单力孤,我等立刻动手,就算玄廷有支援,这短时内也到不了,尽快杀了此人,我们就算完成了此回嘱托,而后就折返上宸天,不再趟这回浑水。”

    连羌也是大为赞同,按照他自身的推断,若是玄廷有布置,那么现在这个空隙,大约只有二十到三十呼吸,在这段时间内他们可以无所顾忌的出手,但再要拖下去的话,玄廷救援怕就要到来了,那时不说绝然没机会,那局面定然是比眼下困难的多。

    其实这个时候他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将孤阳子交给的青灵天枝的那一截枝叶用出,将魏広制压住,而后与那邪神一同合力将之杀死。

    若用此物,那是十拿九稳的,哪怕魏広是寄虚之境,亦可凭此法器设法找到那寄托神气之所在。

    可是他想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动用此物,因为现在场面上四人合攻一人,看着怎么稳赢不输的,而在他回去路上,极可能还会遭遇到玄廷的追杀,那唯有依靠此器才能护持自己平安脱身。

    在杀死不相干的人和护持自己性命之间,他果断选择了后者。

    魏広只是一辨,立刻看出围攻自己的四人之中,最弱的乃是袁肆用,其余包括那邪神都是气势极强。

    他当即选择这最弱一点作为自己的突破口,没等诸人合围上来,就出动出手。身上如水清光一张,但这清光并非四面扩展,而是却似一面平切之镜,向着四人斩来,连羌和蔡熏二人都是感觉心中危兆大盛,知他当是用了什么杀招,没有去用硬接,向外退避锋芒。

    袁肆用方才成道,对于玄尊的斗法尚不熟悉,而且他本是真修,忽然转为玄修,也自有些不适应,故此反应晚了一线。

    他此时本能有种感觉,若是自己再要躲避,那一定是躲不过去的,只得放出一团形如枭鸟的观想图试图抵挡。

    可等到那光芒斩来,他蓦然惊觉,这并非是单纯法力,而是融入法力之中的一件法器,他根本没有抵挡之力,连观想图带人整个被截成两半。

    只是下一刻,其人身躯一闪,骤然消失,随着一烟雾飘动,就又一次出现在了远端,看去已然恢复了原状,他方才没有动用任何神通法术的迹象,明显靠的是某一个玄异才躲过了这次杀劫。

    只是魏広这一出手,自身难免也露出了破绽,蔡熏、连羌二人哪会错这个机会,他们根本没去管袁肆用如何,趁势各自拿捏神通,虚空之中顿现道道灵光震雷,一齐朝魏広轰落而去。

    ……

    ……

第两百五十四章 幽浊染虚意

    魏広在见到三名上宸天修士后,就知道此战不能力抗。

    他很明白,除非是自己的实力达到自家师兄的地步,否则是没有可能在正面对战中压过三位同辈的,更别说是还有一个不知根底的邪神在旁。

    只以正常路数对战绝然坚持不了多久,所以只能动用一些极端手段了。

    在一击将袁肆用驱退出战圈之后,他的身外浮起一重重浓厚的灿烂云团,将自身团团裹住。

    这是他从玄廷拿回来的独属于自身的法器,只是唤出来的速度虽快,可因为方才将大部分力量都用于针对袁肆用了,法器之上所可分配的法力自然就少了。

    他自忖此器至多只能抵御一息时间,可总也能挡下不少攻势,并为自己争取一点回气的工夫,可出乎意料的是,这法器居然在多抵御了一息之后才告溃散。

    连羌、蔡熏二人所施这一连串攻袭虽是狂猛,可事实上他们却并没有施展出全力,不是他们不肯出力,而是他们在防备着那幻化成白衣修士的邪神。

    孤阳子虽是叫他们来帮衬邪神,可双方既未结盟,又未定誓,谁知道这邪神会不会顺便对他们动手?

    他们可不会天真到认为邪神会讲信义,说不定在收拾魏広的同时,就会对他们来一下,但此举导致了魏広多了一丝喘息之机,而后者所要的只是这么一瞬,他自是不会错过这个良机,身躯晃了一晃,骤然从场中消失。

    但是他并没有直接往外逃遁,而是直接奔着连羌、蔡熏两人而来。

    从策略上讲,欲左先右,欲前先后,要想脱身,一味逃窜是没用的,必须先行滞敌,才好抽身离去。

    此刻他身躯之外法力贲张,似有一股力量就要爆发出来,看去是要自裂身躯法力,与两人来一个同归于尽。

    连、蔡二人脸色一变,眼前魏広浑身气息勃发,看去根本就没有任何虚张声势的迹象。

    他们也是相信其人会如此做的,这位已是到了寄虚之境,在世之身抛却,大不了过个数十上百年再回来。

    可他们对此却是极不愿意的,他们本是占尽优势,要是被逼得同归于尽,那他们岂非白来了?故他们都不约而同往外退避。

    魏広借此机会,一下冲出了四人围堵。

    嗯……四人?

    一念转过,他猛然发现,自己虽然印象中是在对付四个人,可自己从动手一开始就本能的忽略了邪神,而邪神似也未曾参与对他的攻击。

    那么这邪神现在到底去了哪里,又在干什么?适才没出手,是在哪里准备埋伏自己么?

    此时此刻,白衣修士一个人站在远处,他并没有加入斗战,而是在一旁看着诸人,只是他眼中泛着一股奇异光芒。

    而在他的额头上,却还有一只眼睛,在那里骨碌碌不断转动着,时不时还会停顿一下,极似在找寻什么东西。

    其实不止是魏広,就连蔡熏、连羌等人明知道是为邪神助战而来的,可这一斗战起来,似乎就将之遗忘一边了,并且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此刻二人见魏広闯破战圈,往外遁行出去,想也未想就令袁肆用上前阻截,自己则在后面放出神通以迟滞其人。

    袁肆用方才险些一招被杀,知道自己在这等斗战之中还是大大有所欠缺的,可他方才成就玄尊,还未曾完全适应自己身份,两人之言不敢不听,只能驾驭遁光追去。

    魏広虽是对那邪神起了警惕之心,可是面对上宸天三人的逼压,却也没功夫再去深想,他只知道,自己此刻不能停下,不然数个呼吸之间,怕就被会打灭此身,故是加快了向外遁走。

    连羌、蔡熏二人哪会这么容易放他离去?在他闯出去的一瞬间,就先后两个神通落到了他身上。

    这两个其实都是最为寻常的禁锁之术,根本用不了多少力气,作用其实也不大,要是魏広不理会,加大些遁逃之力就能挣脱。

    可他们确信,魏広一定会用解脱之术解化,因为在这紧迫局面之下其人却没法仔细分辨,这是必然之选择,而他们更为高明的手段则是潜藏在后,等其解化之后再出手,便可将之再度阻住。

    事实也正如他们所推断一般,魏広根本没有选择,立刻出手将这两个神通解化,而在解化之时,他便知晓自己中了算计。

    这不是他斗战手段不高明,也不是经验欠缺,而是在面对两个功行层次相同、经验老道又不输于他的同辈之时,所能发挥的余地其实很少。

    他此时也是料到,下来这两人必有后招,果然,紧跟着又是两道神通落至身上,他不得不再次出力解化。

    可仓促之间,只是勉强解去了一个,这已是相当了得的手段了,足以现出他过人一等功行道行,可另一个神通他终究是来不及解去了,身躯不由一顿,先前逃遁的优势顿时失去。

    但事情仍有转机,连羌、蔡熏二人依旧怕他与自己同归于尽,不愿冒险,所以并没有冲了上来,于这一瞬之间绕至前方阻截他的,依旧是那袁肆用,这便给了他破局的可能。

    他在发现这一点后,把袖一甩,当即一道如平滑如镜的气斩就斩了过去。

    袁肆用虽是新晋玄尊,可能修到这等境界,自也不是头脑简单之辈,经过之前那一遭,他已然吸取了教训,虽是到了前方,可并没有当真堵在正前方,而是稍稍偏离了一点,并且正身不上前,只是放了观想图上前相阻。

    魏広经验极为丰富,马上从他的举动之中把握到了他微妙的心理变化,他立刻想到了一个对策,起法力一催,那清光气斩之术顿由一道化为十二道,由自身为中心,向各个方向飞斩而出!

    连羌、蔡熏二人都是见识过他这一道杀招的厉害的,忙不迭的往后避退,而且在他们想来,魏広既然祭出这等神通,那么自难再提速遁逃,等这神通消退,再上前收拾便好。

    然则他们发现了不对,因为魏広的气息再度从原处消失了,原来后者方才放出的清光气斩之中,那冲向正前方的一道其实是其自身所携的法器,其使动神通之后,居然借器渡人,凭空挪遁,又一次跃跳到了战圈之外!

    连羌、蔡熏二人方才一眼看到袁肆居然没有阻拦,而是直接躲避让路,心中不由暗骂其人愚蠢,连这点小伎俩也看不出来,白白浪费了一次他们创造出来的机会。

    可他们却也不想想,要是袁肆用方才真上去,那被逼上绝路的魏広可能会毫不犹豫与其来一个同归于尽,到时候受创可不是他们。

    他们受损,多过个数十载再回来,袁肆可是真就要当场败亡,袁肆用也是有自家想法之人,就算看出了问题,又哪可能真去送死?

    可以说,双方的斗战策略都没有错,但是落到具体行动之上,因为上宸天一方彼此心思不合,所以才出现了纰漏,若是他们当真个个心往一处使,那魏広根本支撑不了几合,甚至可能连逃遁机会的都不会有。

    魏広虽然再次成功脱身,多争取到了几息时间,可他心中仍有一个不妥之感挥之不去,可又说不出来是什么。

    而就在此时,远远站在一旁观战的白衣修士忽然一抬头,眉心之中的第三只眼目急速闪烁了一下,他微微一笑,道:“找到了。”

    而下一刻,他的一缕气机已是出现在了一团绕旋着的青色烟气团之前,这正是魏広神气寄托之所在!

    清穹地陆观台之上,林廷执在持续运法之下,前方的水帘变得稍稍清晰了几分,但很快又变得模糊了起来。

    但仅此片刻,已是足够他施为了。

    他一转玄机,便由七道灵光落去下界,却是将早已等候在虚空之中的七位玄尊直接往魏広所在送渡而去。

    他转而对身旁的瞻空道人言道:“那邪神似有挪遁之术,稍候需劳烦道友出力了。”

    瞻空道人点头道:“林廷执放心,这邪神既然现身出来,那就别想走脱了。”

    他们这次布下了这么大阵仗的,不是为了好玩的,就是为了将邪神和那些可能来援上宸天修道人一网打尽。

    元都玄图此刻已然摄住了邪神气息,就算这法器转挪需要间隔,可只要当中把人及时送至,就可以将之截住,下来就别再想着顺利脱身了。

    林廷执这时思考了片刻,唤来明周道人,道:“去把张守正请来。”

    守正宫内,张御见外层那些上宸天修道人始终不动,也就没再去看,自己坐于大殿之上,在那里调和气机,温养双剑,随时准备出手。

    殿下有光芒闪烁了一下,明周道人出现在了那里,对上方打一个稽首,道:“张守正,林廷执请守正前往观台观战。”

    张御点首道:“知晓了。”

    他意念一落,收了双剑飞入了心光之中,随后一振袍袖,自座上站了起来,迈步从守正宫走了出来,在穿过一道光气裂隙之后,就出现在了观台之上。

    ……

    ……

第两百五十五章 断机绝神气

    张御见观台上除了林廷执正负责统筹主持之外,瞻空道人也是同样在此,便就上来与两人见礼。

    待礼毕之后,林廷执道:“张守正,我等布置已是差不多排布好了,就待将那邪神和上宸天来人围杀,上宸天若知其被我围住,那一定会派遣人手前来救援。

    只我查看了一番,上宸天这三人,其中有一个不知名讳,疑似新近成道,而蔡熏、连羌这两人则一直与孤阳、天鸿等人意见不合。

    此回上宸天却是遣得他们到来,可谓用意深长,疑似有借机剪除异己之嫌,故我推断,上宸天只要不想与我全面开战,便有人来相援,也至多只会做一个样子。”

    他顿了一下,又道:“本来准备劳烦张守正阻截来人,这般看去却是不必要了,故想请张守正前去截杀那连羌、蔡熏二人。”

    张御微讶,道:“林廷执既是已做好布置,又有诸位同道前往围杀,仍是对付不了这二人么?”

    林廷执道:“这二人当是携有一根青灵天枝的枝节,能遁隐身形,不过我方才已是辨过,那当也不过只是一根残枝罢了,我亦有法器可破,但此辈若逃,则需有人先行截住这二人,再等诸位同道上来将之围杀,这里也唯有张守正能担此任了。”

    瞻空道人道:“邪神那边,则会有正清道友负责追剿,贫道需将元都玄图挪至此间,守正这里只能先委屈一下了。”

    张御对此自是能够理解,这一次诛杀邪神才是玄廷的最为主要目的,当然要将可以用上的力量往那里倾斜了。他肃声言道:“应对外敌,正是守正之责,御当受此命。”

    虚空之中,魏広这时猛然惊觉,那邪神居然找到了他寄虚之所在!

    以他之境界,便是在世之身被打散,也并不会伤及性命,可要是神气寄托没了,那可真就无有退路了。

    现在唯一还可得以安慰的,是他在寄虚之地中是设有守御法器的,可他并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他意识到,现在反而是保全自己在世之身最为重要。神气被除,那必是功行大损,可只要世之身还在,那还能再设法寄托神气。

    气息上的变化是很微妙的,他这里心意一变,连羌、蔡熏二人立刻感觉到他身上没了之前那股无惧无畏的汹然气势。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可这等情形无疑是对他们有利的,蔡熏传声喝道:“袁肆用,留下他!”

    虚空之中空域广大,魏広方才一个挪转,瞬息之间就去到了两人神通法力不及之地。

    而此刻距离其人最近的反而是袁肆用,尽管他方才让开了去路,可也没有就此退缩,反是一直跟在了魏広后面。

    他这时也同样察觉到了其人身上的某种变化,只是经验欠缺,不知这是什么缘故,这刻听到了蔡熏唤声,从那迫切惊喜的语气之中,他立刻领会到这是一个绝好机会。

    不让他去送死,还能立功,他自是积极的,只是玄尊层次的神通他未曾掌握,而魏広的遁速又很快,他难在后面从容施展手段,眼下唯有将观想图再度放出了。

    他赤红的色眼瞳一闪,一道黑烟从身躯之中飘出,去到半途,化作枭鸟模样,有一缕缕烟丝向着魏広遁光缠绕而去,同时有灵性异声在虚空不停传荡。

    魏広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袁肆用的手段在他看来十分粗浅,可便是如此,他也不敢与之缠斗,一旦停顿下来,那是必败之局。

    他心意一转,将元神遁出,直面那观想图,这也是眼下最适合的做法,只是元神一去,他下来再能动用手段就不多了。

    蔡熏、连羌二人见此,两人也是毫不犹豫放出元神,化身两道璀璨若烟气光华向前突进,准备趁势上前灭了魏広元神,断其一个倚仗。

    可就在此刻,他们却是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就见远空之上有一缕如瀑气光落下,随后便见有影光自里穿渡而来。

    朱凤挥开气光,来到了虚空之中,百日闭关,得玄粮之助,得心境之明,她功行再是前进一层,其实这也算是厚积薄发,她一道场中,就看向斗战双方。

    连、蔡二人脸色一变,明白是斗战拖延太久,导致玄廷援手到了,莫看现在只有朱凤一个,可场上多了一人,局面立时就有所不同了,他们面对魏広已然没有了绝对优势,很难再在短时之内将其击败。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选择,一个是继续下去,一个便是就此收手。

    按照他们自己的意念,那定然是走了,又不是他们的事,方才已是有够努力了,又何必硬拼呢?

    可是有一截青灵天枝的枝叶在手,对手眼前也不过来了一个,明面上还是他们占据优势,眼下还真不好一走了之。

    连羌道:“蔡道友?”

    蔡熏一转念,道:“再试一试,朱凤此人不擅对攻,保命倒是有一套,我们不用去管她,让袁肆用上去缠着她,我们先拿住魏広,一旦将其身躯打灭,我等便退。”

    只是他一皱眉,“那邪神呢,邪神何在?”

    连羌不由一怔,他们此刻才是想起,明明是他们前来帮衬那邪神的,可这邪神却始终没有出过手,仿佛一直是他们在拼死拼活。

    而想起这个的时候,他们也是意识到,自己一定是某个地方被影响了,脸色顿时不太好看,可局面已然到了这一步,也是不容他们此刻退缩了。

    蔡熏传声言道:“袁肆用,你去对付朱凤,”他也是吸取了教训,又加了一句,“不用你拼命,拖住她便好。”

    袁肆用一听,也没迟疑,待连、蔡二人元神,自己把观想图一撤,就转而往朱凤冲去。

    朱凤一眼撇去,就知道袁肆用方才成道未久,她起指一点,缤纷锦云筑起一面云墙向着观想图迎上,同时背后如月光轮一显,自里显现出了十余个身影来。

    这些身影自然都是幻身,但是她敢断定,袁肆用既没手段也没那个经验分辨出来此中真假。

    袁肆用确然分辨不出来,这等情形他不知该如何应对,故是第一时间自然十分谨慎的抽身退避,以免被莫名神通波及。

    朱凤小施手段将他逼退后,又窥准这个空隙,一甩手,一只玉镯向着连、蔡二人所在落去。

    连、蔡二人正待将元神打灭,没想到那一枚玉镯飞来,蔡熏也是祭出法器上去阻拦,魏広此刻顿感压力一轻,这刻他没再往后躲避,而是立定原处,法力一催,顿有万千道清光闪电朝着两人轰去。

    朱凤暗赞一声,魏広不愧老道之人,知道此刻无需再逃,以攻代守方是上策,而她心中清楚,只要再支撑片刻,那么就该轮到他们反压对面了。

    此刻在虚空更远处,一道又一道人影出现在那里,林廷执此回一共是调用了七位玄尊参与围杀邪神和上宸天来人,只是他所动用的转挪法器不像是元都玄图,没法一口气送渡这么多人过来,只能一个个到来。

    林廷执也很讲策略,并不是直接将人挪移到斗战之所在,而是把人送到了外围,方便锁住三人去路,下来只需逐步压缩空域,若能一举除却此辈那是最好,要是做不到,则有张御负责遏其归路,拖延到诸人上来围剿,总之不会放人走脱。

    连羌、蔡熏二人见得魏広返身而战,就觉得此战可能无法遂愿了,然而这个时候,局面却又生变化。

    寄虚之地中,那邪神所化的白衣修士经过反复冲击之后,终于破开了魏広的护持法器,他看看着那一团飘绕清气,微微一笑,指使气意往里一冲,那一团清气顿被搅扰,而后崩溃散去。

    这个时候,魏広脸色忽然变得煞白,身上原本高涨的气息一下委顿下来,而自身上放出的神通法力也是纷纷破散。

    这个变故来得十分突然,连、蔡顿感惊喜,他们没去管为何会如此,立刻反手祭出各自杀招,力求将魏広杀死。

    魏広见状,只得祭出守持法器勉力支撑,此时气势此消彼长,谁人都能看出,用不了几息时间,其必然败亡。

    朱凤看出不妥,她正待救援,可这时候袁肆用也是看出局面对己方有利,这刻也是不顾一切放出心光来阻滞她,她纵然功行高过袁肆用,也没可能在片刻之内将其击败,故也是一下被拖在了这里。

    眼见魏広难逃一劫,忽然众人周围有数道强盛气机接二连三的出现,隐隐然呈现出包围之势。

    连羌、蔡熏神情大变,立知这是玄廷布置,两人也是十分果断,立刻放弃了拿下魏広的想法,蔡熏大声道:“连道友!”

    连羌一抬手,拿出一根翠绿色满是生机,似是延伸无尽的长枝出来,其对着自身之外一圈,霎时间,两人从原地消失不见,却是以青灵天枝直接遁走了,而袁肆用则是被他们果断抛下了。

    这里不止是两人看不起他一个玄修,而是使动青灵天枝的也不是没有损折的,两人走还算方便,多带一个人则多一分负担,留得其人在后面,左右还可以替他们遮挡一下。

    至于邪神,与他们何干?

    ……

    ……

第两百五十六章 舟尺破虚黯

    上宸天,擎空天原。

    虹殿之中,孤阳、天鸿、灵都三人此刻都是在看着虚空之中的景象。

    由于连羌等三人携带了青灵天枝的枝节,所以三人的一举一动从一开始就未曾脱离他们视线,不止这样,连羌、蔡熏二人传声所说之语,也有些许落在他们耳中。

    不过三人听到后,却都是面无表情。

    他们本就是有算计这二人之意,这二人抱怨几句,也没有什么,至于袁肆用,只有灵都略觉可惜,天鸿、孤阳二人都是毫不在意。

    只是这刻忽见二人遁走,天鸿道人冷笑道:“未战先逃,这二位可真是会审时度势。”

    灵都道人则是说了公道之言,道:“此也怪不得这两位,玄廷送了这些人前来,他们若是不走,也是走不了了,这也不算怯敌。。”

    孤阳子道:“玄廷此回看来志在必得。”

    灵都道人道:“可要接引么?”

    孤阳子语声平淡道:“毕竟还是我上宸天修道人,不可不顾,否则还有谁人愿意出力呢?还是接应一回吧。”

    天鸿道人道:“派遣谁人前去为好?”

    这里人选也是有讲究的,人数若少,起不到作用不说,还一眼让人看出只是应付,要是人数多了,那就和天夏提前决战了,要知现在上宸天还派遣了一部分人手迫压天夏外层二十八宿,也抽调不出太多力量去应对此事了。

    灵都道人道:“那就由我亲去接应吧。”

    孤阳子一想,道:“也好,有灵都道友前去,既能服众,我等也可放心。”

    灵都道人打一个稽首,飘然而去。

    天鸿道人道:“那邪神如何?”

    孤阳子道:“我观这邪神,已然得到其想要得到的了,它若能脱身,我们便按照先前允诺,与他立誓定盟,若是逃不脱,那也不用再提。”

    清穹云海观台之上,林廷执一见连羌、蔡熏二人不出意料借助青灵天枝抽身遁走,他先对瞻空道人道:“劳烦观治了。”

    瞻空道人郑重一礼,自去按照先前行事。

    林廷执又转过身来,对张御道:“张守正,劳你前往截杀此二人。”

    而留下来的袁肆用则根本不值得去多提,哪怕是受创严重的魏広都足够拿将其拿下了。

    林廷执一挥袖,便有一驾法舟在观台之外显露出来,他道:“张守正可乘渡此舟寻去,找到那两人后,守正只需设法将之拖住,我会尽快相助其余同道赶来的。”

    张御看了那法器飞舟一眼,忽然觉得,此物有些像伊帕尔神族的星之舟。

    林廷执道:“此是用守正呈献的异神秘典,照着上面的某些法器改炼而成的,因为我发现,这异神族群当年在虚空之中曾落下无数星轨,我等可用此牵引飞舟,以去到原先未曾去到之地,眼下正好拿来追击那二人。”

    张御不由点头,天夏可不排斥外来之物,只要真是有用的,且对自己有利的,那都是可拿来一用的。

    他与林廷执别过,从观台之上飘身而去,来到飞舟之上。

    他心光一落,便见一道拱形星轨升起,同时感到一阵阵力量向着飞舟之上投来,内中蕴藏着许多牵引之力,密密麻麻,无以计数。

    他了解过伊帕尔神族留下来的所有知识,立知如何从中择选出眼下最为正确的牵引方向。

    这也难怪林廷执说最适合他来做此事,恐怕不单单是因为他的实力,还在于他同样了解这等法器的运转,毕竟这与天夏的法器还是有几分区别的,换了他人来,恐怕会耽搁不少时候。

    他于心中一辨,便感应到了自己所要寻去之地,一拨星轨,便连人带舟从原地消失不见。

    灵都道人离了擎空天原后,意念一转,脚下便有一截枝叶伸出,并往前无限延伸。他踏了上去,身形尽管看去站住不动,但周围却是一阵虚空变转,周界轮换。

    此行他是为了接应蔡熏、连羌二人,可他心中明白,以此回天夏的决心来看,自己是没可能顺利做到此事的。

    在又过去一会儿之后,忽见周围被开辟出来的界域一层层化去,而脚下长枝似也受了什么物事的阻隔,无法再顺利往前延伸。

    他本是眼帘低垂,此时抬首看去,就见一个黑衣道人出现在了远方,一步之后,来到了他的面前。

    他对来人打一个稽首,道:“陈道友,许久未见了。”

    陈廷执还有一礼,道:“是许久不见了。”他又道:“既然灵都道友至此,那我等比过一场如何?”

    灵都道人摇了摇头,道:“你我斗了起来,又岂是轻易能见胜负的?就如此吧。”

    陈廷执见他不应战,也不去勉强。

    到了他们这个境界,确然一般的斗战已变得没有意义了。无论哪一方想走脱,对面都是阻拦不住的,也几是没有杀掉对方的可能。彼此对峙,两边谁都不动是当下最好选择了。

    飞舟之内星轨旋转一顿,舟身也是停顿下来,张御看向外间,见自己此刻已是身处在了茫茫虚空之中。

    他自袖中拿出了一把玉尺,此时林廷执此前交给他的,说是用此可探知连羌、蔡熏二人的下落。

    他将之托于掌中,把心光渡去,这玉尺一亮,忽然向两端不断延展出去,随即有道道经纬之线在眼前展开,并如书页一般,以一点为轴,从不同起始处向外掀起,重重叠叠交错而过,好似有无穷空域在这里面碰撞交汇着。

    而在变动来去的空域之中,却有一点灵光存在着,其似是始终保持不动。

    他眸光微微一闪,把袖一挥,面前星轨转动起来,飞舟化作一道闪烁灵光,再度遁去不见。

    某处虚域之中,蔡熏、连羌二人正借助青灵天枝的枝节之助,循着这镇道法器的主干所在,往回遁行而去。

    连羌神情不太好看,道:“此番惶惶而逃,回去之后,天鸿、孤阳肯定借此机会怪责我等。”

    蔡熏道:“能从七名玄尊包围之下脱身,已然算是幸事了,还有此回也不能全怪我等,那邪神始终不曾出力,这叫我又如何呢?这已经给了足够的交代了。”

    连羌忽然言道:“方才魏広身上之异变,许是那邪神之作为。我疑是他很可能是被消磨去了神气。”

    蔡熏道:“这是有极可能的,那邪神的目的,或许就是为此。”

    两人正说话之时,忽然有一股光芒照来,一时之间,两人好似变得通透无比。而这虚域受此搅扰,也是骤然崩溃,使得他们被迫自里现身出来。

    两人神情一变,朝远过去,就见一名仙仪神表的年轻道人立在一艘璀璨飞舟之上,整个人笼罩在一片灿烂星光和飘渺玉雾之中。

    两人心下一惊,“张御?”

    张御因为在上一斗战之中直接胜了赢冲,这让上宸天所有修道人都知道了天夏还有这么一位守正。

    虽然赢冲之败也有他自身审时度势的缘故,可若是张御不够强,赢冲也不会做此选择,这回出战,连、蔡二人判断或许可能碰上这一位,还特意寻了张御画影来看过,故是一眼就将他认了出来。

    张御看着两人,淡声道:“两位,既来袭扰天夏修士,又岂能这般一走了之?”

    连羌、蔡熏二人神情郑重无比,他们知道这位不好对付,只是两人往周围一看,却发现只有张御一人在此,再是看了眼其脚下的飞舟,便立时猜到,张御并不是利用元都玄图来追摄自己的,而是借助了其他法器,不由心下一定。

    蔡熏沉声道:“张守正,原来你一人过来,是否太过托大?”

    张御目光一抬,直视过去,道:“这些多余之言就不必说了,我只问两位一句,是否愿降?”

    连羌冷哂一声,道:“上来便要我等投降,你以为自己是玄廷廷执么?”

    张御得他回语,当下不再多言,身上气机一转,使用“天心同鉴”,“诸恒常易”之术朝两人落去,同时一团宏盛心光自身上绽开。

    连羌、蔡熏二人所修持的都是神夏最为纯正的道法,神通手段俱全,浑身上下皆无短板,见神通过来,都是一声冷笑,各自拿一个法诀,轻易将之解化了。

    不止如此,两人还反手给张御还敬了一个神通,解化攻袭两个动作一气呵成,当中毫无半点停顿,无愧于两人这一身高深道行。

    可是随即发现不对,因为他们下来目睹的是一道浩浩荡荡,如排山倒海一般过来的心光大潮!

    心光强盛到一定程度之后,任何外来之力都可排斥出去,故是他们所展神通就如石子投海,半点波澜也是不曾泛起。

    两人知晓此时不适合躲避,他们也是仗着深厚根基,又是两人在此,故也是运起法力试图上前对撼,但是法力心光这一碰撞,两人不觉气息摇晃,心神震荡,所施放出去的法力更是层层崩塌,而对面那令人窒息的浩大心光却似毫无迟滞般狂涌而来!

    两人猛然意识到,张御实力不但不在传闻之下,反还远远胜出,这等宏盛心光之下,什么神通道术都是虚妄,这完全不是此前所遇到的魏広可比,与其做正面硬拼根本就是个错误!

    ……

    ……

第两百五十七章 辟尘迫寒光

    连羌、蔡熏面对涌来的滔天心光,唯有放出各自的守持法器遮挡,只见两道灵光分别自二人身上升起,一道如厚重烟云,另一道形若光障,都是将那心光拒挡在外。

    可就算如此,两人也是好像遭受狂洋冲击的孤岛,晃动震荡不已,身外灵光闪灭不定,像是随时可能被冲垮。

    这个时候,两人深厚底蕴也是显现出来了,外间护持灵光哪怕看去下一刻就要破灭,可却韧性十足,始终维持着最后一线不散。

    直到许久之后,那狂猛冲势终是缓缓减弱。

    两人精神一振,按照他们的固有认知,任谁气息都是有一个潮涨起落的,待得一阵攻势过去,必然会低落下去。而他们守御之时也同样是在蓄势,正好趁着这一刻发动反击。

    可就在他们想要动手的时候,却又到一股比方才更大的心光之潮往他们冲涌过来,显然那并不是什么想象中的低落之势,而面对的是重重叠叠的浪潮,在一浪过去之后,又将有更大的浪头即将过来。

    这一幕也是看得两人气息为之一滞,张御如此强势,两人心中既惊且怒,暗骂你这么厉害了还当什么守正?怎么不去当廷执?

    两人觉得自己不能在这里与张御对耗下去了,因为能不能赢张御另说,便是当真要与后者一战,胜负也不是能短时内能分出的。

    假设那个时候天夏有更多人到来,那他们可就走不掉了。故两人互相之间也是很快达成共识。

    连羌趁着这一个间隙,拿出青灵天枝一挥,一道灵光晃过,两人再是遁入了虚域之中。

    只是在这一次在挥舞过后,这根枝节之上原本存在的盎然生机也是消散了一些。

    这枝节的终究离开了主干,所能驱用的次数也是有限的,用一次则耗损一次,若是生机完全泯灭之前还不得回去,那么两人就再无法仰仗此物了。

    张御见到两人遁去,将手中那根宝尺拿了出来,心光一落,面前就又有道道经纬之线出现。

    本来按照他的打算,这两人若是不好对付,那么可以选择稍稍后撤一步,只是将虚域不停打破,将两人牵制住,等待更多人到来就是了。

    因为他从林廷执那里得知,青灵天枝是不可能无限止使用下去的,这样就能逼迫两人先来解决,从而完成两人牵制住的任务。

    可是在方才一撞之中,他忽然发现,自己一人足以对付这二人,那就不必再呆板的执行原来的计议,直接由自己来解决此二人便好。

    随着那经纬图形持续翻动,他不由凝注过去,目中有神光显现,过不许久,他又一次看到了一点不变灵光在里面浮现出来。

    蔡熏、连羌二人正在遁行之中,忽觉周围轰然一震,却见四下屏障再度告破,又一次被生生被从虚域之内逼了出来。

    两人脸色不太好看,他们完全没有想到张御这么快就将他们找到了,可张御又未有元都玄图这等法器相助,这简直就是不合情理!

    实际上,张御若是单纯依靠那柄宝尺,的确是没可能这么快找到二人的,但是他还有目印为倚仗,故是宝尺指出所在后,只消再运法望去,便能将二人寻到。

    两人岂肯停下来与他交手,连羌拿起青灵天枝,再度挥舞了一下,又一次遁身避去。

    重回虚域之内,连羌一拂长枝,见上面灵光又是散去了几分,不觉阴沉着脸道:“此人手段了得,许很快又可找到我等,必须将此人解决掉,不然我们没可能走脱。”

    蔡熏道:“这人厉害不过,神通变化只是寻常,但心光强盛,不是轻易能拿下的。”

    连羌一脸狠厉,道:“拿不下也不拿,他若不亡,那败亡的就是我等了!”

    蔡熏谋思片刻,道:“此人虽是一人到来,可后面或许还有人会跟着,便要是杀死或击退此人,也需要找一个合适的时机。”

    连羌一转念,立刻有了注意,狠狠道:“那便先不与他交战,我等且退之,待去至远高之处,才是转头应付他。”

    其实他还有一个办法,就是自己一人独走,将蔡熏甩下。

    可这个念头转过后,又觉得不妥,因为他没法保证张御就一定会去对付蔡熏而不来理他,蔡熏也没可能为他阻挡张御。这就没有操作的余地了,所以也就只能想想,还不如两人合力击退张御实现的可能更大。

    他们就只是几句话的功夫,外间再由震动传来,虚域好似打碎的琉璃一般破散开来,连羌这次根本不去与张御照面,直接拿青灵天枝的枝节一挥,灵光一闪,又是隐去。

    而在下来的追逐之中,他们又接连被迫逐出去了三次,不过为了尽可能的让张御与后面可能追随上来之人拉开距离,创造出一个只是面对张御一人的环境来,他们不曾停下,仍是选择避战。

    清穹观台之上,林廷执一直在后面推动法器,帮助渡送随后跟随跟上玄尊。

    这时他也是发现,这些玄尊渐渐有些拖后了,这就意味着,张御在阻截住两人后,需要坚持更长时间才能等到后续之人到来。

    他虽然对张御有信心,但是万一情况也需要考虑,便对瞻空道人道:“瞻空观治,万一这里情形有变,我需你用元都玄图将张守正转挪回来。”

    瞻空道人肃容道:“林廷执放心,正清道友已经追上那邪神了,只是转挪一次当无大碍。”

    林廷执点了点头,他又看了一眼水帘之中的张御身影,缓缓道:“不过以张守正之能,也未必见得会用上。”

    虚空之中,连、蔡二人第四次遁隐入虚域之内,此时此刻,那一根青灵天枝的枝节已是变得虚黯无光了。

    蔡熏关切问道:“如何了?”

    连羌伸手抚至其上,目光闪烁了一下,道:“此枝节至多还有一次可用。”

    蔡熏道:“看来下一次当与其人一决高低了。”

    连羌冷声道:“我们当已是拉的足够远了。”只要在这段时间内将张御收拾了,那么他们就能从容走脱。

    此时四面八方层层震动传来,整个虚域逐渐崩塌,这一次两人已是商议好了一定对策,故是这一被逼迫出来,就各化一道遁光,向两边分开。

    方才交战他们是猝不及防,没料到张御心光如此强盛,对付这样的敌人,在一对一的情况下,的确很难取胜。

    可他们毕竟是两个人,张御只是一人,他们可以用战术之上策略来弥补正面对攻上的不足。

    最简单的,两人只消分开游走,张御就算心力再强,也只能在集中一点的时候占据优势,若是力量分散,那是不可能在两个方向上同时克压两人的。

    而他们一人受到攻袭,另一人便可立刻上前攻袭张御,如此两面相互遮掩,就可掌握主动了。

    张御见两人一出来便向两边分散,立刻猜出两人打得什么主意,斗战就是避敌之长,攻敌之短,两人的策略无疑是正确的。

    但世上无有什么战术是必然正确的,有得则必有失,需要看到,两个人在分开的同时,固然能够发挥出自身长处,可是同样,两人的力量也是分散了。

    他心意一转,背后立有一道灿烂若星河的双翼展开,内中无数星光浮动,而后逐个亮起,下一刻,无尽星流向着两人铺天盖地而来,并夹杂着无数啸叫之声冲入二人感应之中。

    对于如今的他来说,天冲霄鸣这等神通根本没什么消耗,随手就可施展。

    虽然此术对上玄尊杀伤力也是有限,但好就好在范围广大,且又源源不绝而来,有着一定的牵制之力。尤其其中的尖亢啸音,比那星光本身更具杀伤之力。

    连羌、蔡熏二人则是遁行不停,他们一见张御发动攻势,就在半途之中各是放出了守御法器,抵御那不断冲来的星光,并拿捏法诀收定心神,以避那啸音之扰。

    张御此刻对着蔡熏一个弹指,一道日月重光已是朝其落了过去,同时身上剑光一闪,却是朝着连羌所在杀去。

    连羌这一边正往外飞走,那些光流冲来,落入守御法器散发的浓郁云团之中,却是如被吞没一般,都是无声无息消失不见。

    忽见一道剑光杀来,他神情一凛,守御法器能抵挡寻常神通,可正面迎击飞剑却是不妥,就算挡下也可能被滞顿原地,法力不及对手那就是要设法不停游走,最忌讳的就是飞驰之势被阻挡下来。

    只是他正要设法闪躲之时,一道无比明亮的光芒斩入了他心神之中,不过这却立时引动了他留在心神之中反咒,并未造成太大影响。

    这时他掐诀意图挪转,以将那剑锋避开,然而飞剑来得出乎意料快,一下冲击到了他的守御法器之上!

    事实上,由于天冲霄鸣和幻明神斩的接连冲击,他终究是受了一点影响的,这就是这点些微影响造成了片刻迟滞,在他感应之中察觉剑光那一刻,飞剑其实就已然到了,所以根本不及躲闪。

    而那剑上所携之力更是狂猛异常,法器之外的护持云气齐齐溃散不说,本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且这股力量还在不断往里突破进来,使得他不得不催力阻挡,一时间,却再无法维持此前的遁行之势!

    ……

    ……

第两百五十八章 斩法诛神通

    上宸天擎空天原之中,天鸿、孤阳二人犹自站在殿中,透过面前那一圈光幕观望着战局。

    这时外面飞来一道符信,天鸿道人拿在手中,看过之后,抬头道:“灵都似被陈禹拦住了。”

    孤阳子丝毫不觉意外,语气平静道:“那对门中便可有个交代了。”

    天鸿道人这时又看向光幕,见那里景物渐渐变得模糊起来,这说明攀附在青灵天枝那一根枝节上的力量正在逐渐消退。

    他道:“那个守正张御上次杀败了赢冲,潜力极高,我们是否给连羌、蔡熏他们添一把力?再给青灵天枝注入些许生机?”

    孤阳子思考了一下,摇头道:“无此必要,他们若解决不了张御,也就难以凭此转回来了,那徒然耗费道宝之元气,而若是他们能自行解决此事,那自也无需我来相助。”

    天鸿道人道:“天夏后辈之中,这人算是了得之人了,偏偏还是一个玄修,说来当年天夏也是依靠了玄法之助,才撑过了诸多危局的。”

    孤阳子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正道在我。”

    而此刻虚空交战之所在,连羌只感觉冲到护身法器之上剑势威能极大,使得他不得不全力维护法器,只他同时感觉不妥,因为他要是在此顿止时间一久,当张御心光再度袭来时,自己一个人可不见得能抵挡得住。

    虽说还有蔡熏在外牵制,或许可以吸引去张御一部分注意力,从而减少自己这边的压力,可这个时候,他可不敢毫无保留的信任别人,他更相信的还是自己,故他没有等待下去,而是立刻引动了一个玄异。

    此玄异名唤“沉泽”,只要不是那等一击就可将他从世上抹去的力量,那么玄异一转,无论他身处何地,是何状态,都是能够挡下。

    此时此刻,他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幽洞,将剑上传来之力吞纳化消,这般就算随后还有力量到来,他也有余力抵挡。

    而另一侧,蔡熏在遁光向外之时受到的是一道“日月重光”的轰击,他也不敢大意,撑起护身法器抵御,不过他能感觉出来,自己这里似是并不受重视,眼前这一道神通威能大则大矣,但抵御起来并不难。

    所以他判断下来,认为张御是把连羌当作主要目标,而自己则这一边则是暂居次位。这样的话,他主要任务就不是要躲避,而是要设对攻击张御,这样才能减轻连羌那边的压力。

    从大局看,这一战能否获胜,取决于两人的配合,帮助了连羌,也就等于帮助了自己。更别说那青灵天枝的枝节还在连羌那里,其人掌握着他们两个人的退路,一定是不容有失的。

    随着日月重光的余波将尽,他拿捏好时机,正准备将积蓄已久的神通放出,可在这个时候,忽然一道剑光映入了他的眼帘之中。

    这剑光奇快无比,在他方才感应到的时候,就已然落在了守御法器之上,受此一击,他浑身法力顿时动荡不已。

    他心头不由大惊,立感这一击若是抵挡不住,那么来此剑光定然可以在击碎法器之后,再顺势攻入进来,将他一举撕碎!

    他不敢留手,低喝一声,面前守御法器顿时绽放光亮,此物本是一道气光屏障,可在受他催动之后,却是骤然一变,生生分化作了千百道重叠之影。

    剑光突入进来,从一道道屏障之中穿过,随着途中不断有气光崩散,剑上力量也是在被不断化消,最后被生生遏住。

    而在这时,变故又生,那剑光一闪,自分化出一道剑光,继续往里杀来,与此同时,又有一道剑光从虚空之中悄无声息的跃出,自后他后放杀来,剑锋所指,刺得他脊背发凉,心惊神颤。

    前后皆有剑光杀来,他身上虽有不少护持之物,可也不想去直面攻势,立刻转运了一个“压名”玄异,身躯一虚,像是从实质变作了虚影,两道剑光从他身上交错穿过,却是什么也不曾接触到。

    他目注着那飞射远去的剑光,心下却是半点没有放松,那飞剑此刻虽是去飞去,可稍候不定又会杀回,这一次靠了玄异避开,那么下一次呢?

    他由此也是想到,先前定然是料错了,自己其实这边才是张御的主攻方向,若是如此,自己非但不能主动上去邀战,反还要设法回避挪遁,好给连羌创造出手机会。

    张御站在虚空之中,身外有星光闪烁不已,其实两边攻势他几乎是自同时展开的。

    连、蔡二人认为他不可能在一个方向上集中太多的力量的。这是正确的看法,但这不代表他就没有办法了,也不代表他能发挥的力量就弱了。

    他大可以用强弱神通相互掺杂,还有威慑牵制的方法来合理调配自己的力量,从而在两个方向之上都是形成强势。

    这十分考验他对战局的把握和对时机的判断。

    但他也知,在短时之内可以压制二人,时间一长,两人必会反应过来,那就不可能再这般从容了。

    不过这已然是足够了,两人现在都以为自己才是遭受他主要进攻的那一面,故是都被逼得采取了守势,只要在两人反应过来之前先争取击垮其中一个,那另一个也就不足为虑了。

    在“天冲霄鸣”即将结束之时,他暗运“重天”玄异,使了一个“诸寰同昼”之术!

    刹那间,他背后闪耀着千万群星一齐发出亮光,整个虚空明亮了起来,好似由寂黯化成了白昼,而下一刻,漫天星辰不再是喷涌星光,而仿佛自身化作了一道道星流,一同向着前方倾落而下!

    连羌、蔡熏二人见状,神情大变,这可不是方才那可以随意阻挡的星流,在他们感觉之中,每一道星光都足以轰碎法器,震溃法力,而这样的攻袭居然是满布视界,震撼非常,令人心神为之所夺。

    两人第一时间想到的,似乎唯有往后遁避,但是这个念头才起,就又被压下来了。

    不能退!

    因为两人方才都是见识到了那异常强势的飞剑,心中明白,此刻便是退避,一旦被剑袭扰,有绝大可能被生生顿留下来,那时候将是在被逼的情况下同时应付飞剑和这漫天星流。

    唯一办法,就是竭尽一身能为以作守御了。

    两人意念一定,浑章灵光暴涨,守御法器威能于刹那间被催发到最盛,以此准备迎击前所未有的强猛冲击。

    张御此时站在原地,伸手默默抚着惊霄剑的剑脊,这等凶猛强盛的攻袭神通其实只是一个遮挡罢了,是为了掩护那真正的手段。

    这两人境界与他相仿,值得他动用杀招,所以这一次他准备直接祭出惊霄剑。

    这一剑由于蓄势长远,可斩破神通,杀绝性命,能够真正意义上展现出斩诸绝的威能,就算对面有代身替死之术也没用,一剑斩中,便是诸法俱破。

    不过他也不是只准备了这一物,起袍袖一挥,从斗战一开始便等在那里的空勿劫珠霎时放出了一道刺破虚宇的明光,对着连羌飞射而去,同时他五指一松,倏忽间,惊霄剑就自手中消失不见。

    蔡熏正在全力守御,忽然间,他感觉到一股莫大危险袭来,还未等他有所反应,就觉一道无形剑影直接贯破法器,毫无滞碍的从自己身躯之上一穿而过。

    他猛地一震,怔怔站立不动,身上则有一道道灵光爆散,这却是他此行所携带的护持法符和守御法器,还有一些持定神通,然则在这一剑之下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无不是崩散瓦解。

    过了一会儿,他身躯好似尘埃一般飘散化去,全数落入虚空之中,而后被漫卷上来的星流淹没不见!

    而空勿劫珠这个时候方才到了连羌眼前,其人为诸寰同昼已然竭尽所能,根本没有余力躲闪,珠光一落下,整个人轰然爆开。

    可是一息之后,他的身影旋即又是显现而出,却是以元神之毁弃,替去了自身这一劫。

    这个时候他也是觉察到了蔡熏气息于一瞬间消失不见,心中不由大骇,顾不上其他,将青灵天枝一挥,直接遁入了虚域之中,脱离了此方斗战之地。

    方才他其实欺瞒了蔡熏,说是手中天枝只能渡送一次了,实则至少还得用上两次,但若只是送渡他一人的的话,多个一二次也没什么不可能。

    但只是这般却还不足以送他归去,但再与张御斗下去却是必败之局,他只能拖一时是一时了。

    方是遁行不远,却见周围生出丝丝裂纹,他不待虚域破散,就一挥长枝,将方才生出的缝隙弥合。

    可是过不多久,这等情况就又再度上演,他赶忙再是祭动青灵天枝,恢复破散,而在如是三次之后,他忽感手中一轻,却见手中这根长枝完全化作了枯枝,并一节节断落下来。

    而伴随着枝节的断裂,整个虚域再是无力支撑,亦是一同碎裂,他狼狈自里遁出,回到虚空之中,抬头一看,就见张御站在一片灿烂无比的星光玉雾之中,袍袖在煌煌心光之中晃动不已,身侧更有双剑来回飞绕。

    连羌自知一个人绝无可能是他对手,暗暗一咬牙,遁光化虹前冲,同时身上鼓胀起来,浑身法力隐隐欲爆。

    张御目光平静看着,口中淡声言道:“敕镇!”

    ……

    ……

第两百五十九章 叱落绝尘身

    连羌本在前冲,忽然闻听那一声道音,身躯不禁一震,那原本鼓荡起来的法力此刻非但无法向外扩张,反还在向内部退缩,身外那散发出的明亮灵光也是随此一声一齐消失不见。

    而在这时,一道剑光自正面飞来,护身法器不得他催令,便自行化变成一团云烟将他周身护持住。

    可那一剑尤其犀利,这护身法器先前饱经摧折,此刻又失了法力支撑,眨眼就被从中剖开,剑光突入进来,从其身上一贯而过,“斩诸绝”之势震发开来,整个人也是随之爆开。

    可是一晃之间,仿佛从虚无之中生出,连羌又是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了那里,这是出来之前携带替死之法符,再次以此挡去了一劫。

    张御对此毫不意外,这时又言道:“敕夺!”

    连羌方才现身,正准备奋身再拼,而随此言落下,浑身法力再度被禁夺,而一道剑光自背后飞来,另一道自前方杀至,两道剑光围绕着他一个旋转,霎时将他斩成三段!

    残躯化作气雾,倏地又聚合在了一处,他却是第三次重新复还出来,并且气意也是忽然攀至巅峰。

    这一次复还非是靠他自己的本事,而是他在得到青灵天枝之后,暗暗从中摘取下来的一截,并以自身秘传法门将之祭炼成了佑身之符。

    可由此那枝节也是少了一段,若非如此,他或许方才还可以跑得更远,那时情况可能又有不同。

    但即便这样,双方之间的法力高低却不是立刻就可扭转的,这导致这等做法没有任何用处,只是徒然多挣扎了一次。

    张御看向他,道出又一声言印:

    “敕、绝!”

    连羌似被什么东西猛然砸中一般,身躯猛地一震,抬头看了看他,而他的神情也是凝固在了这一瞬,整个人飞速变得灰白黯淡,方才凝聚到一处身躯块块崩裂开来,而后不断溃散,最后如风卷尘埃一般飘散一空了。

    张御看着其人完全消失不见,再无半点气机留存,已是能够确定,此人在世之身已是彻底消亡了。

    他往某个方向望有一眼,他一开始不用言印,一个是两个人皆有替死之术,若是相互支援,想要一击制胜并不容易,二来他隐隐觉得有陌生目光正在窥看自己这边,他猜测这些的目光的主人应该是自上宸天而来。

    而随着连羌失去了遁逃之能,那股感觉也是随之消失,他也是再无顾忌,直接以言印削夺镇压。

    这时两道剑光自外飞回,重新落入到了他的心光之中。

    他回顾了一下此战,这一战虽然用了一些战术策略,但实际上从头到尾他都是压着对方打,并没有给这两人任何发挥的机会。

    只看这两个人后来的表现,要是由得他们展开手段攻势,并完全发挥出自身的实力,还真是难言结果,就算取胜,想也是异常艰难。

    不过战阵之上,赢就是赢,输就是输,两人败了,就说明他们自身还有许多不足之处存在。

    敌人是不会来跟你讲究公平,更不会让你完全准备妥当再去迎战,斗战之中所有的优势都要靠自身去争取,这同样也是斗战能力的一部分,便是你底蕴再深,手段再好,神通再强,在斗战之中无法运用出来,那就没有意义。

    他在这里静静思考着,总结此一战之所得,并不急着离去。

    虽然斩杀了这二人,可这两个都是寄虚修道人,光是杀灭在世之身,并不算完功。若是不能将二人的神气寄托之处找了出来,那就需在此设下阵禁布置,一旦其此二人在世之身归来,那便可直接除去或是封禁。

    在等了有半刻之后,便有一道光幕凭空生出,朱凤这里现身出来,她神情严肃,看了一眼四周,却见张御一人独立于虚空之中,试着问道:“张守正?”

    张御看她一眼,把气意送入守正章印之内,放出一声清鸣,而朱凤身上守正之印也是由此生出了一声回应。

    朱凤这才能够肯定,眼前之人的确是张御,她上来万福一礼,道:“张守正有礼。”又看了看左右,“不知那两人在何处?可是逃脱了么?”

    张御语声平静道:“这二人在世之身已是在此被我诛灭。”

    朱凤一怔,秀眸微微睁大,心中不由泛起一阵阵波澜。这连羌、蔡熏二人她可是认识的,这两人论功行修为可是比她高过不少,修道时日也比她更为长远。

    为了对付这两人,玄廷这次可是足足调集了包括她在内的七位玄尊,这里还不算魏広本人。

    所以张御这一次所肩负的任务就是阻截住二人,坚持到后续之人赶来,谁人也没指望张御能做更多事情。

    因为在她和众玄尊看来,就阻截之事本身就极不容易了,尤其是连、蔡二人心急脱身,那可不会有半点留手的,张御所担的压力并不是一般的大。

    可是万万没想到,等她赶到这里,张御却告诉她这二人已是被他独自一人杀灭了,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是如何表达心中的情绪,只是望向张御的目光之中,却是不自觉多出了许多敬畏。

    清穹地陆观台之上,林廷执却是看到了连羌被解决的那一幕,他虽也是感叹张御实力之强,但并没有感到多少惊异,身为廷执,他对张御的实力也是有一定认知的,要不然这回也不会让张御担此重任。

    而且张御打杀了这二人,也就没必要再将更多玄尊送渡过去了,这也算是好事。

    他想了想,唤来一名玄修弟子,道:“告知张守正,不必在守在那里,可以直接回来了。”

    那弟子躬身一礼,自去唤动训天道章传命。

    瞻空道人道:“林廷执,我等不在那里做布置了那么?”

    林廷执道:“无比必要,这两人一时半刻不敢回来,而他们与孤阳、天鸿他们并不对付,上宸天也不会再化力气去接应这二位了。他们已可说是被排斥出了下来这一战,我等只要在那里留一件法器加以留意便好,就算真有动静,也能及时赶至。”

    上宸天,虹殿之内,有弟子匆匆到来,对着殿上的孤阳子、天鸿道人两人一拜,道:“两位祖师,方才连真人和蔡真人的二人的碑位崩塌了。”

    天鸿道人一挥袖,那弟子知趣退去。他回身道:“碑位崩塌,这两位在世之身已坏。”

    孤阳子道:“可以把灵都道友唤回来了。”

    天鸿道人一点头,对着案上一拂袖,一道法符已然飞了出去。”随后他道:“看来有些小看那位张守正了,也难怪此前赢冲败落在其人手中,其必是我上宸天下来一个劲敌。”

    他感觉青灵天枝消散没多久,连羌的碑位就崩塌了,这说明张御在极短时间内就将连羌给杀灭了,这无疑说明了两者的实力有着明显差距。何况此前他透过光幕,依稀看到两人联手都是被张御压着打,这更是印证了其人斗战之能极高。

    孤阳子道:“待召唤寰阳派后,若是他们实力仍若先前一般,那么我两家联手,在场面上当已然不弱天夏,或还能有所超出,那时候天夏那边的寄虚修士无论多一个,还是少一个,并不是什么大事,也左右不了大局。”

    天鸿道人道:“这倒也是。”他又道:“也不知那邪神现在如何了?”

    孤阳子道:“若他能从正清手中逃过,自然回来寻我们的。”

    “正清么……”

    天鸿道人神情变得严肃了一些,在他眼中,正清道人才是他们真正劲敌,是今后碰上必须要认真应付的对手。

    虚空之中,灵都道人与陈廷执仍在对峙之中,这时他心生感应,身后一拿,将一枚法符从虚虚无之中拿了出来,待看过之后,他道:“陈道友,告辞了,下回再见,许有机会当真论一番高低。”

    陈廷执则道:“灵都道友,你若愿意归回天夏,谨守天夏规序,廷上依旧不失名位。”

    灵都道人没有说什么,打一个稽首,转身一步,踏在一根无限延伸的枝节之上,就此遁去不见了。

    陈廷执见他离去,身上光芒一闪,身影也是由此散去。

    幽城主城,显定道人立在高处法台之上,似在等候什么消息。

    他等了许久,下方有弟子声音传来,“老师,天夏那里已有消息传至。”

    显定道人道:“呈上来。”

    登时有一名弟子上了法台,将拟好的书信呈上,待显定接过,他又道:“老师,从天夏的消息来看,上宸天这次可是一连失陷了三位玄尊,这可是大败了。”

    显定道人看过之后,淡淡道:“未必是败了。”

    弟子有些不解。

    显定道人道:“看书信上所言,上宸天这回失陷的,乃是连羌、蔡熏二人,这二人可是长期和孤阳子他们不对付的,背后隐隐还有跟从之人,二人这一失陷,上宸天反而更能力集一处了。”

    连、蔡二人这回失败,表面上看是上宸天力量被削弱了,可实际上,对于一个大派而言,有时候内部的反对力量所能造成的掣肘和破坏,反比外部力量更甚,也更难对付,故他认为,这对上宸天来说,未必是什么坏事。

    他思考片刻,道:“传下命令,让各城主化身来主城相见,我有话有待。”

    ……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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