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武侠修真玄浑道章TXT下载玄浑道章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玄浑道章全文阅读

作者:误道者     玄浑道章txt下载     玄浑道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两百六十章 旧法寻新转

    在灵都道人转回上宸天后,几是在同一时候,外层二十八宿之外的上宸天修道人也都是撤了去。

    那些本是准备前往围杀连、蔡二人的玄尊,也是往上层归返。他们在在得知连、蔡二人在被本是前往阻截的张御一人杀灭后,先是愕然,再是心中震动。

    这些玄尊归来路上都是认为,若是这位张守正在与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大战中有所作为,那么翌日玄廷之上当是有其一席之地的。

    因为能灭杀连羌、蔡熏二人的在世之身,那张御毫无疑问也是达到了寄虚层次的,而寄虚层次的修道人在玄尊之中也属于少数。

    到此境界,那进入玄廷的大门就已然对其敞开了一半了,若是再立下足够的功绩,那是一定能够坐上去的。

    有了寄虚功果,半途夭折这等事就几乎是不存在了。这等修道人有神气寄托,通常已是不惧生死了,就如这次被打灭的连、蔡二人,只要上宸天不灭,那么还能回来。

    同样,只要天夏还在,神气犹存,寄虚修道人即便战败,也能再度归来。也是如此,方才有资格坐上高位。

    故是其中有一些玄尊已是在考虑,下来当如何结好这一位了。

    而此时清穹地陆之上,随着磬音敲响,诸廷执皆是以化身到来议殿之内。

    待人到齐之后,林廷执先是言道:“诸位廷执,此一战张守正杀灭了连羌、蔡熏二人的在世之身,袁肆用则是被我所擒,算是得有一个小胜,如今唯有那邪神还是逃遁在外,目前还在追剿之中。

    只是待问过袁肆用后,其人交代,上宸天如今在试图效仿我们,让诸多修道人修持玄法,而其人便是因此而成就的,下来我等或许重视此事。”

    韦廷执则道:“确需重视,若是上宸天果真如此为,那么在此后两家对抗之中,可能会有许多生面孔出现。

    不过我以为,重视当有,但却也不必太过看重。

    上宸天仍旧沿袭着旧时门派之制,纵然其上层聚集了不少旧时修道人,可中下层的修道人与我相差又何止百倍,无有如许多修士,又如何出现这许多玄修呢?想要以此追上我天夏,那非得上宸天改换格局,从上到下都是效仿我天夏不可。”

    众廷执对此无不赞同,上宸天要想变得和天夏相同,那需得打破宗门之制,这岂是上宸天那些旧修愿意答应的?

    在上宸天上层修道人中,这是涉及道念的问题,是不可能改变的。哪怕有心如此做之人,也没法背弃自己的宗门师长及原来的同门。

    且就算上宸天现在开始改变,那现在也已是来不及了。

    玉素道人这时问道:“林廷执,不知那邪神何时能够杀灭?”

    林廷执道:“如今正清道友在追杀之中,不过那邪神到处挪转,要追上此獠,怕要再等上一段时日了。”

    陈廷执沉声道:“只要他还在此世之中,没有上宸天为后援,那他便逃不掉的。”

    戴廷执思忖片刻,则道:“我看了呈报,照此下去,这许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追逐之战,不过这邪神的心思,会否是想拖到上宸天召唤寰阳派那日?要是拖到那时,那还真不见得能拿下此獠。”

    林廷执道:“此事我已是问过正清道友,他言解决此邪神虽需一段时日,但也用不了太过多久,自会尽快给廷上一个交代的。”

    陈廷执沉声道:“既然正清如此言,那便姑且听之。林廷执,除此外,可还有什么后续事宜?”

    林廷执道:“邪神不曾诛灭,这一战尚不算真正完功,不过此战诛灭了两个玄尊,擒下一人,战果不小,林某建言,此战出力的诸位玄尊,却可先行功赐,不必拖延下去。”

    这回虽然很多人没能与邪神或者上宸天来人交上手,但不能否认他们作用。所有参与此战之人都称得上是有功之人。

    首座道人言道:“此议可取,林廷执,陈廷执,此事就交给两位,可酌情褒奖此回参战的诸位道友。”

    陈、林二人都是领命下来。

    金郅行自从上宸天主天域回来后,就知上宸天必有大动作,故一直在留神关注着外面的动静。

    在数天之后,他才知晓了连羌、蔡熏二人失陷在外的消息。

    但等他把具体经过了解过后,却是发现这里面却是连半句话都没提到袁肆用,仿佛上宸天从上到下都是自发忽略了这个人,也不关心其下场如何。

    他不禁为之默叹了一声。

    可是他从近日所了解到的情形来看,感觉这一次上宸天虽然败北,还损失了两个寄虚玄尊,可实力并没有因此减弱多少,整体宗门的控制力反而还大大增强了。

    这应该是原本附从蔡、连二人的玄尊失去了依靠,只能完全屈从在了孤阳三人制束之下,所以上宸天内部的凝聚力反而比以往得到了加强,他倒也不知道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他将这些情形都是暗暗记下,准备在下次去往附从天域的时候,顺便将此这些送传回天夏。

    接下来几天,他都是在道宫之中等待机会,这一日有弟子来报:“金真人,浑空真人来了,说是有事相询。”

    金郅行不知是何事,他亲自迎出殿,将浑空道人请入进来,坐下后问道:“浑空道友可是有什么交代么?”

    浑空道人道:“此行事尊奉三位上尊之命而来,三位上尊决定,当调拨更多修士和弟子到道友门下,由道友教授他们玄法,引他们攀渡上境。”

    这一次袁肆用虽然被天夏擒捉回去,可其所起到的作用却也是被孤阳三人看在眼里的。

    尽管在天鸿他们看来,袁肆用法力低微、心性不定,还随时可能出现问题,但到底仍是玄尊,也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填补战力缺失的。

    金郅行却是很谨慎的问道:“不知三位上尊要求的是怎样一个结果呢?“

    浑空道人道:“既然要道友做此事,那是要道友设法能教授出更多可为我上宸天所用的同道来。”

    金郅行沉吟片刻,道:“恕金某直言,若是令诸弟子以大道浑章求取上境,并非是人数一多,便可能成就更多的,与真法一般,依旧是取决于弟子的资质心性,若是根底太差,人数再多也是无用。”

    浑空道人却是神情淡漠道:“这便要道友自己去想办法了,此事是三位上尊所定,送来弟子修士没得挑选。”

    金郅行想了想,道:“那金某可否提个建言?”

    浑空道人道:“请说。”

    金郅行道:“只靠金某教授弟子,仍有许多不足缺失之处,不过现在天夏那处却有训天道章,可从中获得许多的玄法要诀,若是能让这些修持玄法的弟子沟通这些道章,那么就能从中获益。”

    浑空道人看了看他,似是漫不经心道:“想从天夏那里得来传法,怕不是那么容易的吧?”

    金郅行却是语气自然道:“的确不易,据金某所知,若要获得上乘传法,那却需要功数,不过寻常玄法想要获取其实也是不难,天夏那边对此也从无隐瞒。可便是没有了那些章印章法,若能与众多天夏玄修交流印证,这总比闭门造车来的好。”

    浑空道人道:“此事我此刻无法应下,待得问过三位上尊才好回言,金道友,你还要有什么所求,那不妨现在一起说与我知。”

    金郅行道:“还有一事,还望几位上尊稍作重视。”

    浑空道人道:“且说。”

    金郅行道:“此前那位袁肆用成就玄尊,是许多人都知晓的,但是其人消失的无影无踪,此番事机结束后,更是不曾有半点提及。

    可好歹袁道友也是为上宸天效命,才致失陷虚空的,若见他是如此结局,那些修习玄法的修士弟子难免心生消极之念,还望上面能把他稍作提及,这方才有利于金某传法。”

    上宸天修士要是知道,成就浑章玄尊的结局就是被直接被抛了出去,那谁也不会真心攀行此道,修道根本在于己心,稍有己心抗拒,那就不能有所成了。

    当然他不是真心为上宸天考虑,有些话以他现在上宸天修士的身份是必须说的,但最后事情能不能成,那还不是全在于他么?

    浑空道人道:“金道友可拟一份呈书,由我带回给三位上尊。”

    金郅行忙是应下,他当成拟了一封文书,请托浑空道人带了去。

    而他在宫中耐心等了几天之后,则是飞书到来,却是灵都道人允他试着先令几名弟子沟通训天道章修习玄法,若果有效用,那再继续推行此事。

    得了此等允诺,他心中一喜,考虑了一下,便寻到一个玄修弟子,对其交待了几句。

    那弟子听过之后,就应有一声,一礼之后,便就退下去了。

    数日之后,东庭伏州之内。班岚正在新建的法台之内修持,忽觉训天道章之中有意念传至,他开始不以为意,可唤出道章之后,待见到上面传来的一句暗语,不由心中一惊。

    ……

    ……

第两百六十一章 胜绩威众意

    班岚收定心神,解开传来的暗语之后,发现这不是要他具体去做什么事,而是要他设法求得一些进入训天道章的玉符,交给外间的眼线,数目越多越好。

    看到这里,他稍稍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样的话,就算他光明正大去求,也不会被人怀疑,随便找一个借口就能搪塞过去,不知出于什么缘由,现在天夏对于这方面的管束并不严格。

    只他想了想,却是决定不予理会。

    他躲到伏州来,就是为了隔绝与外面的联系,不想与上宸天有所牵扯。要是瞧此事简单应了下来,那么后续事宜会源源不断跟过来,这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而且他认为,这回所用的暗语看着着实简单,且又粗陋随意,上面也没有针对自己的独特暗号,说明此事并不是单独交给他一个人,当是一个面对所有眼线的大令,这样他就无需紧张了。

    自他躲到这里后,其实心里也一直是忐忑不安的,生怕上宸天的主事之人找不到他,一怒之下把他打成叛逆,然后向天夏透露他的身份。

    不过今天有了个暗语,他反而是放心了,这说明上宸天还没把视作反逆之人。

    这些思绪转过之后,他长久以来的担心虽去,可一时也无心修行了,自里走了出来,站在平台上看向外间。

    蔚蓝如洗的天穹之下是清晰的天地分界线,远处的神宫巍然在立,广袤的平原上栽种的五颜六色的植株,灵光像雨雾一样盘旋在这些草木的周围,仿佛吸一口就能令内腑洗润清灵。

    这里确实十分有利于栽种各种丹草灵树,如今各上洲的灵妙玄境还有玄府都是将一些异常珍奇、几近消失的草木移栽了一部分到这里。这里有一些还是在神夏才有的珍异,到了此世后一直未能生长出来,现在才借此地试着重新培植。

    要是能获得成功,那么神夏时期的一些独特丹药,或许也能重新复还出来,并且大量提供给修道人。

    他目光复杂难明,很难想象,这些灵株在栽种成功后,所炼制的丹丸是提供给寻常修道人的,而不是那些上层修士,这在上宸天是难以想象的。

    一方面,他由于自身出身缘故,很佩服天夏的举动,深心中也觉得这么做才是对的,可另一方面,他身为上宸天的眼线,注定没有办法融入进来,反还要设法主动说服自己去抗拒这些,心情可谓十分之矛盾。

    在此等了看了一会儿,他心情平复下来,决定回去修行。

    要想摆脱上宸天的制束,成就玄尊是唯一选择,那时候他才资格决定自身之路。

    他坐定下来,从案上的丹瓶中倒了一枚丹药出来,吞服了下去,顿感身心一阵安顺。

    伏州的神异力量过于强盛,并不利于真修在此长久修持,所幸他是玄修,只修神元,也就不必在乎这些了。

    而在此间最大的好处是,就是一十三洲的丹丸几乎都能在这里寻到,说把丹丸当糖豆吃或许有些夸张,但的确是不必像在别处一般需要省着用。

    不过只靠丹丸修持是不行的,哪怕清风入体,都有寒凉驻腑,更何况丹丸之类总有杂染留下,还需自己去化消排斥,不然积染过重,也成拖累。

    他拿起了一本道书,翻看起来。

    近来他听了万明道人讲道,也是觉得道行才是根本,尽管他是上宸天眼线,可他个人对于这一位玄尊却是较为钦佩的,感觉这才是正道。

    而在他修行之时,那些与他身份一般的眼线有些同样判断出了暗语并不是针对自身,选择了继续蛰伏,有些则是动了起来,四处找寻玉符。

    这自是引起了回到守正宫中的张御的注意,实际上所有的眼线都在他感应之下,只是暂时放着不去理会罢了。

    看着这些眼线四处找寻玉符的举动,结合此前他所了解到的议殿之上的讨论,这应是上宸天有意推动玄法,以此弥补战力上的不足。

    他也是由此判断出来,这应该是金郅行不方便直接传讯,所以以此等方式将消息告于他知晓。

    不过他却不介意此事,正如议殿上所言,现在推动玄法也是来不及了,再则宗门规矩不破,未来数十年中,能多一二玄尊已是非常了不起了,对于双方即将爆发的全面对抗来说几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故是他很快抛开了此事,准备开始下一轮闭关,这次主要是为了推演出一门可以窥见到寄虚神气的神通。

    此次斗战虽将连、蔡二人杀败,但实际未能彻底灭杀二人,可若是掌握了窥望神气的神通,便可以一次将敌手解决,不会再有反复。

    若是握此神通,他甚至可以在世间和寄虚之地两面同时发动攻袭,若是率先打落神气,那对战局之帮助将是极大。

    似这一次,从事后呈报来看,魏広是被邪神消夺了神气的,那时其人气势一落千丈,便连袁肆用这个新晋玄尊也能欺他一下。若能在大战之前将此神通推演出来,那么此法当能帮助他在日后收获到更多战果。

    而就在张御闭关之时,由于玄廷今回一战调动了不少玄尊,待结果出来之后,他消杀连、蔡二人的消息也是随之传开。

    玄廷之上的诸廷执自然是清楚知晓张御实力的,对此并不奇怪,可是各洲宿中有不少镇守玄尊却不清楚了,他们对张御以往的概念只是停留在此人斗战能力非常不错,算是后辈之中最为出挑的一位,或者“玄修之中的异数”等等印象上。

    张御之前虽然战败了赢冲,可凭道理讲,赢冲是为怕被算出神气寄托,所以自毁其身的,许多人并不认为这全是张御的功劳。

    可是经过这一战,却是完全颠覆了诸人对他的过往认识,心中震动极大。

    连羌、蔡熏不是什么无名之辈,天夏一些年岁较长的玄尊即便没见过他们,也是听说过这两人的名号的,并且这两人在传承之上也算上宸天的正统,要不然他们也不会有能力和孤阳三人暗暗较劲了。

    他们所差的,也仅仅就是没能在功行上更进一层,可以二人的根基,这也仅仅是个时间问题罢了。

    张御这一次可是实打实在没有任何外力帮助之下迎击这二人,并且战而胜之的,具体经过众人不清楚,只从简述上知道斗战过程很是短暂,后续作为援手的玄尊甚至还没能赶来,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此一战之后,在众玄尊心中,如今玄廷之上,哪怕不提道行修为,光以斗战之能而论,张御已是稳稳进入了前列。

    昌合府洲内,岑传身为镇守,也是收到了上层送下来的关于此战的报书,他看过之后,神情异常严肃。

    他还记得此前与张御一战,那一次并没有真正分出胜负,可他自恃还有杀招未出,有把握在生死斗战之中胜过与张御,可是现在张御到了寄虚之境,这却让他感觉到了极大压力。

    虽然寄虚之境的玄尊未必一定能胜过寻常玄尊,因为这只是道行上的差别,并不代表实际的斗战能力,可是到了此境,若要选一人成为廷执,玄廷是更倾向于道行更高之人的。

    因为现在的玄廷可不同于以往了,两百多年前,由于频繁与外层交战,坐上廷执之位的修道人因为时时要冲到最前方与外敌交手,更迭也远较现在来得快,对道行功行也就不是那么太过看重。

    可两百多年下来,内外层逐渐稳固,在廷执之位变动不大的前提下,自然也就有了更多要求。

    他不禁沉默了一会儿,若不是因为两百多年的耽搁,而是得有玄粮的话,以师传法门,这个时候其实应该有更高成就了,不过现在也不晚,他毕竟根基牢固,利用玄粮的修持,眼下正在逐渐追赶上来。

    他想着那个空缺的廷执之位,自思道:“若要争抢此位,看来除了尽快补上功行,还需要在下一战中立下更多功劳了。”

    玉京,盛日峰。

    玉航道人在看过书报后,面上一向挂着的微笑却是收敛了起来,眉头也是不自觉的靠拢。

    他当初主动要求钟廷执帮他运作名位,一开始就是对着廷执之位而去的。

    他一直觉得,这竞逐廷执名位之上,张御算得上是自己的对手,因为他们二人成道时间相隔不远,功行也是相近。

    可他自认为当初得有二元,根基深固,自信可在后续的修行之上逐渐超迈其人,因为能坐到廷执之位上,功绩固然重要,可没有相应的功行道行,那也是难以服人的。

    可是现在,他却愕然发现,只论功行,现在反而是张御凌驾在上了,这使得他几乎无有与之比较的优势了。

    他忽然意识到,下来不应该再把张御视作主要对手了,或许自己该是退而求其次了。

    他向来是个十分实际之人,感到情形不对,那是退得无比利索的,根本不会去多纠缠。

    虽然玄廷之上只留着一个廷执之位,但等大战一起,廷执都是要亲自上阵的,那时多半是会对廷执之位有所增补的。

    只是这么一来,会是哪些人与他相争呢?

    他想了想,心中顿时有了几个人影闪过,忖道:“看来当去寻钟廷执作一番商议了。”

    ……

    ……

第两百六十二章 澈光绝邪影

    上宸天,虹殿之前。

    殿前沉寂多日的大阵忽然有明光放出,五个原先摆放大罍的地坑之中,忽有毫光冲天升起,并且有阵阵音声传递下来。

    天鸿道人本在向殿内的丹炉之中洒入丹散,感觉到动静,他步出大殿,抬目看去,见大阵之上有道道粗壮霹雳闪烁游走,好若金蛇起舞,更有雷霆之声阵阵。

    少时,有雨露生出,淅淅沥沥洒落在阵枢之中,这些雨流若厚重汞水一般往中间凝聚,最后沉入到了最中间的一个坑洞之中,在沉寂数息之后,轰然一声,一道宏大气光往上空升起,并往无尽虚宇之中深入进去。

    天鸿道人仰首观望的时候,有金光在旁闪过,孤阳子现身在了一旁,他也是被阵法变化所惊动,故才过来。

    天鸿道人道:“孤阳道友,看这情形,赢冲道友快要归返了。”

    孤阳子缓缓道:“照我等先前推算,距离他归来之期本当还有三月左右,如今似乎比我等原先所预想的提早了些。”

    天鸿道人不以为意,道:“我却不奇,赢冲道友在此之前已然做好了布置,而得阵法接引,他必知是我等在唤他归来,他自身若觉得无甚不对,那一定会设法顺此力量尽早重落世间的。”

    孤阳子点了点头,道:“赢冲道友过去经常与邪神打交道,他比我们都是了解这些东西,他回来之后,假设那邪神能从天夏那处逃脱出来,那么双方沟通之事就可交给他来做了。”

    天鸿道人却是情绪很高,道:“不止如此,孤阳道友,我已是做好了诸般布置,只等赢冲道友回来,那便就可以开始招引寰阳派了。”

    孤阳子点了点头,缓缓道:“是该尽快了。”

    其实那天天鸿道人说起张御,他也是有心担心的,可他担心的并不是张御一人,而是天夏既然能出一个这般人物,那么说不定也会有第二个,以天夏这些年来积累的底蕴来看,这并非是不可能的。

    而现在回看上宸天,与天夏分离这么多年,大部分玄尊可以说仍是原先那些人。

    放在以往,这是十分正常的一件事,后辈弟子不经过千载以上的磨砺,又哪有可能出头?

    可是晃眼之间,似乎一切都是变了。

    他们若是不愿意去接受这些,那就必须去将之破坏消灭,让一切重新回归到他们原来所熟悉的轨迹上来。

    虚空深处,幽城主城之中,白雾气海之上,漂浮着七座高台,其上各自端坐有一名玄尊,每一人身外都有祥云霞彩徊绕。

    甘柏化身也是坐于此间。其实他本想不来,奈何显定道人这次催得紧,而且态度大不同以往,显然非常之坚决,他也只能化一具分身到此。

    这一次诸人等了没有多久,就有显赫光亮落在主台之上,一名身外弥漫烁烁金芒的年轻道人出现在了那里。

    众玄尊都是起身行礼,口中道:“显定上尊有礼。”

    显定道人点首回有一礼,道:“诸位请坐。”

    待诸人坐定,他道:“上宸天与天夏又将启战,此事不用我再多言,诸位同道想必也是清楚,此战非是我等可以插手,诸位下来各自紧守门户,若是有擅自出战,搅入战端之人,为免牵连其余道友,幽城当不会承其身份,也不会前去施援,诸位当需明白。”

    这话立刻得到了几名玄尊的应和。

    大多数人加入幽城,就个是求个托庇,他们既不喜欢天夏那等严苛的规矩,也没兴趣去做任何为人冲锋陷阱的事,自己如此,他们自然不希望别人把自己拖下水。

    但不可否认,还是有一二人的确是有些想法的,可听他这么一说,却也是收敛了心思。

    此时座上有人言道:“显定上尊,上宸天一定会召引寰阳派么?”

    显定道人回道:“此事已然可以确定,除非上宸天放弃一切投归天夏,或者天夏答应上宸天的一应要求,否则他们是不会停下的。”

    众人都是摇头,这却是说笑了,要是这两家能放弃自身立场,那也不至于对抗了三百多年了。

    这时又有一个玄尊言道:“可若是上宸天或是寰阳派不讲规矩,来袭击我等,或是天夏那边也来攻我?我辈该如何做?莫非也不做回击么?”

    显定道人这时缓缓道:“若是诸位觉得守不住分城,可以来我主城之中寻求托庇,我自会遮护诸位。”

    他虽如此言,可一时却没人应声。

    幽城就是讲究各城分治,要是都是聚在一处,受了一人托庇,表面上看去不算什么,但意义上却是绝然不同了。

    可是他们也不得不考虑实际问题。

    上宸天还稍微讲讲脸面,寰阳派那是根本不会跟你讲道理的,除非你有能耐将之压住,那么他才暂时不会来招惹你。

    显定道人见诸人不言,道:“如今天夏与上宸天尚未开战,此事不急,诸位可以回去慢慢思量,下来我们先议另一件事。”

    而这等时候,清穹地陆观台之上,钟廷执、崇廷执二人站在此间,他们面前有一个带着诸多孔洞的晶玉在不停旋转,变换形状,他们此刻是在针对邪神进行着某种推算。

    邪神挪遁看着是毫无规律的,可是他们却能分辨出来,此中其实仍是遵循着某一种道理的。

    随着其挪遁次数逐渐增多,他们的推算进展也就越快,等到完满之后,那么只需通过其气机上的细微变化,就提前一步算到其下一个挪遁之地,而后就可利用元都玄图将正清道人先一步送到那里,将其人截住。

    在过去有二十天后,钟廷执本来低垂的眼帘忽然一抬,眸中现出精光,言道:“已得算矣,咦……”

    此时他忽然发现,本在追寻的正清道人却是忽然往一处挪遁而去,其人所落之处,恰是自己所推算之地,他先是一怔,不觉赞叹道:“原来正清道友已然先一步窥明那邪神的法门了,正清道友之道法果然了得。”

    林廷执这时发现了这一点,对着一边的瞻空道人道:“瞻空道友,这一次定要把那邪神盯紧了。”

    瞻空道人一点头,他心意一转,已是再一次将元都玄图催动。

    此刻虚空之中,那一名本在不停挪遁的白衣修士忽然停了下来,因为他发见正清道人已是提前在那里等着自己了。

    他立时明白,从此刻开始,无论自己再怎么逃遁也没用,而且也未必逃得掉了。

    他却不慌,而是笑了一笑,如修道人一般拿一个法诀,身躯陡然变得虚无不定起来。

    而在观台之上的林廷执等人通过水帘看到这一幕,都是不禁一皱眉。

    他们都能感觉到,这邪神处在某一种将去未去的状态之中,若是这个对其出手,那可能会有违背自身意愿的事情发生。

    正清道人看了一眼,只是对他一挥袖,一道清湛光芒落去,白衣修士原本虚无不定的身影被此光一照,立刻化落入了现世之中,他不禁露出讶异之色,道:“你对我的道很了解?”

    正清道人道:“是你的道法太浅罢了,你虽然在求道了,并且在试着走自己的路了,但所取之道法依旧脱胎于修道人,你需先将自身化身成修道人,而后再去应用道法,这般便隔了一层,自然就有疏漏破绽。”

    白衣修士一听,十分佩服,道:“尊驾之言,十分有理,”他又谦虚讨教道:“那我又该如何改进呢?”

    正清道人语声淡淡道:“你成不了,我辈之道法能得今日之盛,那得益于无数前辈前赴后继在前开道而成,此中凝聚了无数先人之智慧,那是最适合我辈之道路。你沿袭我之旧路,自是无法超脱我之道法。

    而只靠你一人或能开辟出一条道路来,但断无可能由低到高堆砌出所有道理,便是强行为之,那也是空中楼阁,一推就倒,徒惹人笑。”

    白衣修士若有所思道:“若依照尊驾之言,我学你等之法注定是无所成的,除非是抛开窠臼,另起炉灶?”

    正清道人道:“你自身存在就是道理,该是寻找得是自己的道,可惜你舍本逐末,却偏去寻修道人的道,可谓是走错了路,你下来若是要寻道,要么放弃自身本来,以纯粹的修道人的身份去寻,要么就从你的同类和你自己身上去寻。”

    白衣修士目光闪烁不已,身上气息也是忽高忽低,起落不定,正清道人的一番话却是完全否定他攀道的意义,可偏偏说得还很有道理。

    好一会儿,他抬起头,忽然问了一句,道:“既然我走错了路,那么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呢?看着我继续错下去不是更好么?”

    正清道人望向他,道:“那是因为我以往未曾遇见过你这等邪神,我也很想看看,似你这等邪神在明了道理之后又会是如何一番模样。”

    白衣修士看向他,神情奇异道:“你如此做,莫非就不怕造就出一个大敌么?”

    正清道人语声淡淡道:“我何畏于此,你无论得道与否,在我看来都不过是一堆可以随手扫灭的尘埃罢了。”

    ……

    ……

第两百六十三章 回世再塑身

    白衣修士是邪神,虽然学的是修道人的道,可他并没有世人的情绪反应,也没有荣辱之念。他听到正清把自己说成随手可除的尘埃,一点不见恼怒,反而承认道:“尊驾的确很厉害,故我之前不敢和你照面。

    你既能堵住我,想必我所理解的道法已被尊驾看破,尊驾说得不错,我用这些道法是斗不过你的,故我唯有回归本来,只我有幸见识到诸般妙法,却也不想可就此放弃。”

    正清道人没有立刻动手,而是立于虚空看向他,似是等着看他的选择。

    白衣修士身外有光芒急骤闪烁了几下,有丝丝缕缕白烟自身上飘游了出来,这白气凝聚在一起,隐隐约约可见是一个白衣小童的模样。

    而当这个小童从他身躯之中抽离出来的时候,似是那些窥见得来的道法也是一同剥离了出来,其原本形貌也是无法维持了,渐渐化变成了一个像是由无数无数肢体和内脏扭结在一起的庞大怪物,有大小不一的眼目生在上面,看着异常狞恶古怪。

    林廷执等人透过水光帘幕望见这一幕,俱是神清气定,但是大台外沿那些弟子且是不成了,尽管他们不曾看到此景,可此刻却一个个心神烦躁,胸膛之中有恶气生出。

    而更远处的那些神人值司则是头脑昏昏沉沉,连带外貌也是开始发生了扭转变化,似是在像着这个邪神的方向转变着。

    林廷执见了,拿起玉槌,敲了一下身边悬挂的小编钟,悠悠清声一响,所有人都是神智一清,神人值司的那些变化也是被压了下去。

    而在虚空之中,正清道人看着上方那庞大邪怪,语气平淡道:“只是如此么?”

    他没再继续等下去,立身不动,原本笼罩周身的清光却是向外散开,开始只是若星一团,可在数息之后,周围虚空却是由寂暗无光变成得一片澄澈明亮,仿佛其本来就如此,只是被他破除了原先的暗沉。

    而在这片无边光芒之中,似任何除他之外的异物都无法存驻其中,一颗颗星辰碎成了粉末,再是化作虚无。

    林廷执等人本来正通过光气水帘观望场中景象,但这刻帘幕似也是受不住这道光芒,却是一下崩散开来。

    他倒一点也不见意外,回身言道:“正清道友既然出手,那想来他是有把握的,就等正清道友的传报到来吧,瞻空观治,就劳你再盯紧一些。”

    瞻空道人点首应下。

    那邪神暴露在了赫赫明光之下,身躯就被融雪般化开,只是它没了道法那一部分,可也懂趋利避害,如潜渡一般,往虚空深处沉入,再从虚空另一端出来,可是从这里探头出来,却发现头顶之上依旧是充斥着那一片无边清芒。

    它不由得再度退去,可是接下来无论从哪里遁出,都是会遭遇到这片光亮,这像是虚空被整个扭转了过来,这此光亮往还在虚空深处蔓延,其似无处不在,将它所有去路都是封死,没有任何地方可去。

    其之身躯则在光芒照耀下加速融化崩塌,只它似不甘心就此衰亡,无数肢体向着正清道人延伸,只是方才到了半途之中,就节节崩裂,消散无有。

    正清道人站在原地,面上无有情绪表露出来,只是十分淡漠地看着这一幕,待得在邪神光中完全化无有,身上清光才是收敛了回来,虚空也是重复浑黯。

    他抬头看了看,邪神方才分化出来的白衣童子早在他出手之前就不见了影踪,这背后似有更高层次的力量出手将之挪去了。

    不过这就与他没有关系了,那邪神本体已然被他消杀了,他此行要做的事已经完成了。

    他仰起首来,上方有一个椭圆形的阴影浮现出来,随着一道金光一闪,便自原地消失不见。

    守正宫中,张御正身在殿内推演神通,只留的化影在道宫之中继续祭炼法器。

    这一日,明周道人到来殿中,言称奉玄廷诏旨将此番玄粮功赐送至。

    张御化影自里出来,收得诏旨,见这番功赐共有三百二十钟玄粮,另有运灵丹丸若干。他将这些东西收下,问道:“明周道友,那邪神可曾捉到了?”

    明周道人道:“正要和守正说此事,那邪神半日前已是被正清上尊斩除,此一战到此算是尽了全功了。”

    张御不禁点头,正清道行甚高,再加上有玄廷在背后帮衬,有这结果不出意外。他再问了一些细节,就让明周道人离去了。

    回到殿中后,他回想一下,却也是发现,正清道人立下如此功劳,玄廷却没有给其任何名位,单纯只是赐了一些玄粮下去。

    这个举动其实明白的人都是明白,应该是正清在某些事上仍与玄廷意见相左,只是如今需到他,所以才起用于他,可某些坚持只要他不肯放弃,那么玄廷自也不会将他真正接纳进来。

    他认为这等做法是对的。

    似岑传、梅商等人就算道念不变,在玄廷获取名位无大碍,可是正清道人道行极高,若是入了玄廷,一旦功行再进一步,或可能登上执摄之位,那到时候此人说不定就会自身道念来左右玄廷之决策。

    不过眼前最大的敌人还是上宸天和那即将归来的寰阳派,在这两个大敌未曾消除之前,其余事都可先行放下。

    他念头转过之后,便就继续回去祭炼法器。

    两月时间一晃而过。

    上宸天虹殿之外的广台之上,孤阳、天鸿、灵都三人一齐出现在了此间。

    殿前大阵之中那一道如烟气光越来越是凝实,像是从天际深远处流淌下来的一条河流,动静也是愈发之大,有隆隆之声震动天原。

    许久之后,这光气河流缓缓涌动了起来,但在某一刻时,却是骤然一顿,大阵之中出现了一条通天立地的光柱,所有的雷震音声,雨露迷雾,都是一起消失无踪,而后一个模糊人影出现在了阵盘之上,这个人影渐渐凝实,变化成一名身躯挺拔的年轻道人。

    这道人抖了抖袍袖,自光芒之中走了出来,对着三人打一个稽首,道:“赢冲见过三位上尊了。”

    灵都道人这时拿起一根枝条,自一旁得金瓶之中蘸得一些清灵之水,对着赢冲洒将出去。

    赢冲站着不动,任由这水珠落在自己身上。

    此水乃是清灵之水,可清静神思,除绝外尘,免去寄虚修士从在入世之身重新凝聚的过程之中沾染到外间邪秽,但若有碍,则其人身上必见异状。

    不过水落身上,赢冲神情自若,气息纯正,一如以往。

    孤阳子见此,才是开口道:“赢道友,我等已是等你许久了。”

    赢冲道:“劳烦三位上尊相候,感得有气机相召,赢冲知晓定是三位上尊设法,故也是顺此归来,却不知现如今内外局势如何?”

    灵都道人起手发了一个玉符过去,此符至外,便化作一团灿烂气光,赢冲道人将之接纳入心神之中,霎时明白了这些时日来的一切事机。

    天鸿道人站在台上望下道:“赢道友,下来诸般事宜,我们还需你出力谋划,只你方才归来,难免形散神驰,不妨先定心固神,而你多日不归,道宫之中想来也有许多事宜要处置,过两天我们再与你商议。”

    赢冲再是一个稽首,道:“多谢三位上尊体谅。”

    孤阳三人再是交代了一些话,就令他自去。

    赢冲离了虹殿,往自己道宫之中回返。

    只是他在世之身重塑,需得重新契合天地,故他没有选择直接挪转,而只是起了个寻常遁法。

    不多时,他便回宫门之前,这时却听到殿中弟子和仆役在那里议论纷纷,似在讨论什么,他心中微微一动,落下身形,往殿中走来。

    那些仆役见他回来,都是又惊又喜,纷纷作拜,或口称祖师,或言老爷回来了,

    赢冲唤来一名亲近弟子,道:“方才我听你们窃窃私语,是在议论何事?”

    那弟子回道:“回禀祖师,这几日宫中不知何故,总是有仆役说是见到一个白衣童子在那里玩耍,可宫中本无这般人,弟子初时还以为是玩笑,只是后来又有好几人见到,说是这童子有时候白日穿堂而过,有时候深夜一人在庭中嬉戏,有师兄想要捉他,可每回有仆役见了禀告,等回头就又寻不见了。”

    赢冲若有所思,道:“我知晓了,你且去吧。”

    挥退弟子后,他一人来至后殿,方才踏入庭中,却见一个白衣小童那里跑来跑去,但是活动之间全无声息,对他似也是视而不见。

    他看有几眼,走了过去,问道:“你来我这里何事?”

    白衣小童止住脚步,茫然看过来。

    赢冲看他几眼,点头道:“原来如此。”

    他伸手出去,在小童顶门之上轻轻一拂,后者先是一个恍惚,随即眼神瞬时变得清亮了许多。

    赢冲对着他道:“你以后便跟在我身边吧,对外就说你是我新收的徒儿,切不可漏了自家身份。”

    那白衣小童的眼眸动了动,便对赢冲拜有一礼,道:“是,老师。”

    ……

    ……

第两百六十四章 用谋取方寸

    赢冲回到道宫之后,待过了几日,神气稳固,又亲自了解了一下如今内外事宜,对于下来如何应对天夏,心中已是有了一番计较,思定之后,他便动身来寻灵都道人。

    到了道宫之外,便有道童将他迎入里间。

    灵都道人请他坐下,便问他来意。他言道:“这几日我看了天夏诸般布置,玄廷内除隐患,外布法器,种种手段都在防备我与寰阳派联手。

    而此前还有角空星乱我天机,致使我难算其人,天夏表面上看去与我一般,也窥不得天机,实则却是我吃亏更多一些。

    此举实则还另有谋划,我等若开始招引寰阳派,其许会来我上宸天袭扰,而没了天机推算,不知他从何而来,也便难以提防,故是在在招引寰阳之前,当设法坏去此物。”

    灵都道人道:“那东西本是天夏之法器,我若动此物,他必得知,他们有元都玄图之助,若我派人前去,怕是正中其下怀。”

    赢冲道:“这里却也是有办法的。”

    灵都道人道:“道友待如何做?”

    赢冲言道:“这里或可令邪神出手,虚空之中,我与天夏皆不占优势,此间实为邪神之主场,或叫此辈设法坏此法器,天夏若遣人来,便叫邪神退去,若无人来,就令继续施为,总叫玄廷无力看顾。”

    灵都道人道:“赢冲道友这主意倒是不差,只是这却需能驱用邪神才好,前番那求道之邪神自那日之后便未再来寻我,不是尚在被追剿之中,那就是已被围杀,我两家并未真正合盟。”

    赢冲道:“邪神之事,我却有办法叫其为我所用,至于那日之邪神,这里有一事却要禀明上尊。”说着,他便传声过去。

    灵都道人听罢之后,微觉意外,道:“还有此事?”他又沉吟片刻,“道友可有把握?”

    赢冲道:“有三位祖师在上,料它也算我不得,且我与那邪神虽非定下盟约,可有了这等牵扯,却也胜过那空口白言。

    此番我等还可拿此事来做试探,其若能做成,对我有利,那便可用它,若是做不成,便算我等高估了他,再不去理会就是了。”

    灵都道人道:“赢道友既有把握,那自去布置便好,有什么需用到的,我交代浑空配合你调配便是。”

    赢冲点了下头,又问道:“还有一事,敢问灵都上尊,那金郅行可能当真信任么?”

    灵都道人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道:“道友欲为何事?”

    赢冲道:“有一些布置需用到一些眼线。”

    灵都道人道:“那些眼线自交托给金道友后久未曾检验了,道友不妨另寻他途。”

    赢冲于是不再多问,站了起来,告辞之后,又回到了自家道宫之内,立刻寻来一名亲近弟子,道:“你把如今天夏玄修后辈之中的有名能手理成一份名册于我。”

    那弟子平日早便做好了功课,得到吩咐,不过一会儿,就拿了一份名册过来。

    赢冲拿来翻了翻,这上面有许多玄修后辈,包括梁屹、师延辛,俞瑞卿等人都是他之前就知道的,还有一些则是新近冒了出来,却也有十来个之多,他也是感叹:“玄修人才何其之多也。”

    那弟子很会揣摩领会上意,试着道:“老师可要对付这些玄修么?”

    赢冲道:“你可曾见得,自训天道章出现之后,玄修修道较之以往更为方便,近来成就的万明道人,以往在名册还在这梁屹、师延辛等人之后,由此可见得,这些玄修都是有可能成就玄尊的,与其任凭此辈成为我之大敌,那还不如在其等未曾成就之前坏去,届时大战到来,与我对抗之人便可少得几个。”

    那弟子忙道:“老师高见。”

    师徒二人说话时,外面弟子来报,“祖师,浑空玄尊来了。”

    赢冲道:“待我相迎。”

    他亲自出点,去了门前迎了浑空入殿,回来坐定后,浑空道人道:“灵都上尊已然与我说了,有什么赢道友尽管交代。”

    赢冲道:“有一件事正好请浑空道友帮忙,我需道友去往幽城一趟,设法让灵都上尊把幽城埋下的暗子都交予我上宸天,只要他应下此事,我可作主允诺,战时绝不能再来扰他,此刻以誓书为凭。”

    浑空道人并不问缘由,只道:“我可往幽城走一趟。但显定应允与否,我却不能作保。”

    赢冲笑道:“这是自然,如此就拜托道友了。”

    浑空道人打一个稽首,便即离开。

    他不曾耽搁,从赢冲那处出来,就化一具分身往幽城寻去,大约一月之后,那分身方才转了回来,便即出了关,又来找寻赢冲。

    待入殿中,两人叙礼安坐,赢冲问道:“道友此行可是顺利?”

    浑空道人递了上一份书册。

    赢冲拿过来一看,见上面空白无字,道:“显定上尊有何交代?”

    浑空道人道:“显定言及,若是可得道友许诺之誓,那么他愿意将眼线交托于我。”

    赢冲笑道:“原来如此,我既然允诺,自不会诓他。”他拿过一份誓书,自上面签印落名,交给浑空道人,道:“劳烦道友差人送去。”

    同时他又当场立了一个誓言,这时再看文册上面,便就有一行行文字浮现,他不觉点头,见到其中几人,他心中也是讶异,忖道:“不想这些人竟会是幽城眼线。”

    清穹地陆,山岭驻阁之上,魏広自虚空归来之后,就躲在此间调养本元,设法重新寄托神气。

    这一次他付出了不小代价,可却也免除了再度被关押入镇狱,并且天夏同样赐了他一些玄粮以作尝补。

    外面脚步声响起,正清道人自外走了进来,他睁开眼,站起一个稽首,语气毫无波动道:“师兄有礼。”

    正清道人看着他,一拂袖,便将一瓶丹丸还有一尊玉爵留在了那里,道:“师弟此回受损,且好生在此休养,这些玄粮还补气之丹便留在师弟这处。”

    魏広却是语声生硬道:“我自己有这些,不需要师兄来施舍。”

    正清道人道:“非是施舍,你我为同门,我是大师兄,自该照拂于你。”

    魏広忽然有些烦躁,道:“师兄,我早便说过了,你行你的道,我走我的路,你何必来多管我?你别把自己当成老师。”

    正清道人道:“当年你关押入镇狱,是我这个做师兄的没有尽到职责……”

    魏広打断他道:“我愿如何做是我的事,和你有何关系?我被关押进镇狱,也是由我自身来承担。”

    正清道人点了点头,道:“也罢,我来是告诉师弟一声,上宸天若是招引寰阳派,按照玄廷的安排,我会与师弟一同前往袭扰,师弟你尽可能在那时候恢复功行。”

    魏広冷然道:“师兄放心,倒时候自不会拖你的后腿。”

    正清道人看了看,道:“我记得当年你门下也有不少弟子,你出来之后也未见过他们吧?既为师长,自当尽到师长之责,功果可以不修,但却不能令他们肆意妄为。”

    魏広哼了一声,道:“我自己的弟子自己会管教,不劳师兄操心,也不会败坏师兄你的名声。”

    正清道人不再多言,转身走了出去。

    他离去之后,魏広沉默了许久,唤道:“明周道友?”

    光芒一闪,明周道人出现在他身边,道:“魏玄尊有何交代?”

    魏広从袖中拿出几封书信,道:“劳烦道友替我将几封文书送去下界。”

    明周道人道:“魏玄尊放心,文书会自送到。”

    半月之后,伊洛上洲。

    玄府庐舍之内,梁屹正招呼一名远来访道的同道。

    此人名唤颜瑞江,以往曾是一名真修,不过却是少见在修成元神照影之前便主动去求了大道浑章,此后曾在北穹天论法之中数次代表玄修出战,屡屡胜过对手,故名声也是颇大。

    梁屹与他一番攀谈下来,对此人印象颇好,因为颜瑞江为人风趣开朗,又见闻广博,自身修为道行也是甚高,还没有什么门户之见。

    两人论法有一天之后,颜瑞江起身告辞,并邀请他去往自己设在郊外的驻地作客。

    因为浑章修士大多数是不允许在洲内落驻,所以梁屹也未多想,点头答应下来。

    数日之后,到了定约之日,梁屹坐飞舟离了洲域,来至荒原之中,他一路往北行驶,靠着颜瑞江留下符引指引,在一处筑有大台的丘陵之上停下,并自飞舟之中走了下来。

    颜瑞江自台中迎了出来,对他打一个稽首,道:“梁道友信人也。”

    梁屹此时感应之中,却发现另有几道气机存在,他打量了一下四周,道:“颜道友还请了其他道友?”

    颜瑞江笑道:“正是,道友别看我这里荒僻,可平日常是有道友来访拜的,论道之事,却也不能一人枯坐独参,颜某结交的这几位道友都是颇有道行之人,道友稍候定不会失望。”

    梁屹道:“是么?这般我倒要认识下了。”

    颜瑞江笑了一笑,侧身让开去路,作势一请,道:“道友,里面请。”

    ……

    ……

第两百六十五章 投册乱道法

    梁屹随着颜瑞江往筑台之内走入进来。

    台内布置较为简单,只有一些简易阵禁,但是进入台中却要经过一条较长的石砌走廊,看得出是为了防备外敌,便于守御。但是同样,内部之人若是被困,也是难以从里闯出来的。

    两人一直来到台腹之内,这里出现一座高有三丈的大堂,顶上镶嵌着生光明珠,光芒柔和,与外间天光别无二致,当中是一个略微高起地面的八角金铜地火台,有两丈长宽,既能取暖又可炼丹祭器。

    梁屹见有两名中年道人正坐在里间,但这两人皆非玄修,而是真修,且都是一副古旧修士的打扮。

    他倒没有觉得如何奇怪,颜瑞江以往就是真修,本身又没有什么门户之见,那么有几个真修同道也是寻常之事。

    只是这两名真修见他来了,却是各自站起,道:“颜道友,我等今日还有事,既然颜道兄还有客人,那我等就先行告退了。”

    颜瑞江也未挽留,与梁屹告歉一声,送了这两人出去,待转回来之后,又是亲自为梁屹奉茶。

    梁屹道:“道友怎还亲自动手,这里连个使用的弟子都没有么?”

    颜瑞江笑道:“我是修浑道之人,不知哪天就被大混沌收了去,又何必牵累到旁人呢?”

    梁屹看了看他,以颜瑞江表现出来的能耐本事,虽不见得定能攀登上境,可守持住心神当是不难,除非其心中有着什么破绽瑕疵,自知届时会成为绊脚石,故才这般小心。

    颜瑞江这时拿起茶盏,道一声请。

    梁屹拿起品了一口,借着这杯茶水打开话头,而后逐渐转至于道法之上,这一番畅谈,不知不觉就到了午间。

    颜瑞江此刻作一个法诀,便有灵光照下,见一盘盘用碧玉盘浮现了出来,上面盛放着颗粒饱满,光润如珠的米粒。

    他道:“这些是颜某从东庭府洲费了好一番力气才采买来的丹米精粱,每日食用,能补气固基,放在古夏之时,那是嫡传门人才得享用之物,道友不妨一品。”

    梁屹看了看,起手以玉羹匙盛了一勺摆至身前,一近人气,这些精粱便自行化作凝乳般的灵雾飘升起来,随后一丝一缕融入到他的心光之中。

    他稍加运化,点了点头,道:“确实好物。”又问道:“此物很是珍稀么?”

    颜瑞江道:“如今算是,不过据说栽种的已是越来越多,再过几年,怕就是不值得几何了。”

    梁屹点了点头,道:“若是有朝一日,世上再无珍奇,那方才是好事。”

    颜瑞江明白梁屹的意思是好物人人得享,那便无分珍奇了,他感叹道:“若要如此,那非得大道通平不可。”

    他这时自袖中取出一卷道书,道:“听闻道友近来正四处求问道书,我这里得有一卷道书,也是有缘得来的,给了我不少启发,道友不妨一观。”

    梁屹也没有客气,接了过来,只是看了几眼之后,便不觉被其中所阐述的道理所吸引,渐渐沉入其中。

    颜瑞江这时笑了一笑,站了起来,沿着走廊来到了外间,负手看着外间风物,在此立有小半天之后,见夕阳将坠,他这才转回,见梁屹仍是坐在那里捧书细观,看着十分之入神。

    他玩味一笑,一挥袖,堂内便有一阵轻铃之声传出。

    梁屹闻此声息,方才从沉思之中清醒了过来,他一算时间,才知已是半天过去,站起一拱手,道:“不想这一思虑此中疑难,便耽搁了这许久,失礼了。”

    颜瑞江道:“不妨事,其实不止是道友,许多同道第一次见了这册道书都会如此,道友既喜此书,不妨带回去一观。”

    梁屹有些意外,道:“此道书看着非同寻常,讲述了诸多道理,道友当真肯借么?”

    颜瑞江笑道:“道书就是给人看的,藏着掖着又有何用?唯有交流才能得见大道,不瞒道友,似此前离开的那两位道友,也是各自得有一卷,实在不是什么稀罕事物,道友自观可以,交给他人观摩也可以,只是道友若是悟出什么道理,还请不吝告知。”

    梁屹听他这么说,便也不再客气,将此书收起,肃容道:“梁某若侥幸有所悟,则必来道友处道明心得。”

    因是时候不早,他也是出言告辞,颜瑞江未曾作留,送了他离去,待转回来后,他不禁笑了一笑,暗道:“梁屹这处已是把书送出,该是邀请一下人了,住在这伊洛上洲之内的,应该还有一个师延辛吧?”

    他此回乃是得了某人嘱托,专以给这几位极可能成就上境的玄修送去这等道书的。

    这道书乃是赢冲在精研玄法之后亲自编纂的,里面涉及了高上玄妙的道法,还有一些看着似似极有道理的注疏,但其实这些只是空中楼阁,可望而不可及,为得就是让人观此书后陷入迷执之中。

    他用的方法很巧妙,若是直接让眼线直接杀了这些后辈玄修,先不说能不能办到,办成了也没可能脱身,且就算侥幸杀了一二人也没有用处,整个天夏还有更多的玄修存在着,随时可能替继上来。

    但他发现,如今许多玄修在注重观摩道书了,这却是一个突破点。

    欲绝其道,先乱其法。

    他就利用这一点,编了许多看似有理,其实极易引人入得歧途的道书,让幽城的眼线设法将这些传拓到天夏。

    一般玄修看这些没有什么用,但越是近道之人,则越是能看出其中的玄妙,但也越是难以从中抽离,因为这些道理只要看见了,你不解开,那必然会成为成道路上的障碍。

    无论玄法真法,心中有惑,那就难以全力寻渡上进,勉强为之,跌落下来的可能反而更大,这般他就达到了目的。

    赢冲判断,不至于所有人都会落入这番算计,可哪怕只有部分人受此影响,那也算达成一定目的了。不止这样,他还会在接下来抛下更多道书道法,以此搅乱天夏内部。

    梁屹回到玄府之中,迫不及待继续打开观看,这书里许多的道理,他感觉一旦窥破,就可助进入上境。

    可是这些东西看着只是隔着薄薄一层窗户纸,可他无论怎么深研,总是觉得就是差了那么一点。

    一连十余天,他都是闭关不出,寻找那一丝好似随时可以触及,但又始终捉拿不到的道理,连日常功课都是不去做了。

    也是他根基稳固,某一日忽然自生警醒,觉得不能这般枯坐下去了,于是以大毅力把心神从中抽离出来,再次整理气息,调和功行,方才把起伏不定的心思安下。

    可他并未真个将此放弃,而只是感觉这东西恐怕不是自己一人能钻研得透的。

    他深思下来,决定在训天道章上去找寻更多同道交流此法。

    念头一定,他当即唤出训天道章,心神进入其中,寻了几个平日经常交流的同道,将道书其中两篇交给了对方观看。

    颜瑞江虽说这些东西可以随意交流,任凭他交给他人观摩。可他本能感觉到,这里道理由于太高深,连自己都是沉陷入内,若是全部拿出去交给了他人观看,或许反是害人,故是他只是取了其中一部分,并还提醒了几句。

    不出意料,这些相熟同道同样陷入了某种执迷之中,有些人一心钻研,不得结果就不肯出来,而有些人在苦思冥想后不得就里,于是知难而退,而有人则是提出去请教道法更为高明之人。

    其中一人在训天道章上言道:“我知有一位桃实道友,时常给人解惑,虽然言语犀利,他所讲都是大有道理,我们不如问一问他如何?”

    这几人觉得有道理,因为从以前的事看来,只要是修行上的事,几乎没有什么问题能难倒这位的,虽然这位批起人来一点也不留情,但是比起了解真道来,被骂两句又算得了什么呢?

    当下有人寻到了甘柏这里,道:“前辈,我们这一些疑问想向请教。”说着,就将那两篇道法送至他处。

    甘柏正自观看一幕盛剧,被打扰了很不高兴,拿来随意撇了一眼,但却咦了一声,再是认真看了看,便道:“这些语句似是而非,你们把全篇找来我一观。

    那人想了想,还是来寻梁屹,并道:“梁道友,如今寻到一个前辈,能解此中之疑,只是这前辈要观全篇,道友不妨送来一观。”

    梁屹非常谨慎,他先是问了一下这位桃实的身份,再翻了翻以往批言,发现的确是一位能人,这才将全篇道书交托给了几人。

    那人得了道书后,便迫不及待送到了甘柏处,自己则是忍住不看。

    甘柏待拿到之后,待把全篇看了下来,冷笑道:“只观此一篇,便知此人不过是卖弄道法之辈,此给上境修道人看看也就是奏个趣,可用来调剂解闷,放在你等这里,除了学了一肚子空口大言,可谓全然无用。”

    那人有些懵,小心道:“桃实前辈,据说这可是上乘道书、”

    甘柏不屑言道:“什么上乘道书,在我看来满篇都是废话。”骂过之后,他当场在道书下面留了几句批言:

    地能站人天不落,岂用你来告诉我?

    说个清楚还算理,满纸全是瞎琢磨。

    拿来只配垫案角,瞧个两眼都嫌多!

    ……

    ……

第两百六十六章 论道对理争

    那修士在看过甘柏的批语过之后,一时瞠目结舌,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他想了想,回头寻到梁屹,斟酌了一下语句,谨慎言道:“梁道友,似乎那位桃实前辈对此道书有不同之见。”

    梁屹沉声道:“这位前辈是如何评议这道书的?”

    那修士支吾道:“不好说,梁道友去看上一看便知。”

    梁屹听他这么说,就知那位桃实定然对此书评价不高,他再次寻到了“桃实”的符印,意念注落其上,就有一片光幕在面前展开。

    他抬头一看,见那道书满篇都是落在那里,而下面只得一句批语,上面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似乎其人这本道书很看不上,根本不屑多置一词。

    他看过之后,倒也没有生出什么恼意,而是去认真琢磨了下那些批语,再结合他方才深究的东西,不由闭上双眼,坐在那里深思起来。

    许久之后。他再是睁开眼睛,随后他寻到方才那位同道,沉声道:“这位前辈说得对,这道书虽然精深玄妙,可我辈还不够资格去看,若是非要看出个究里来,那只会越陷越深,反而偏离了正道。”

    那名修士看他态度,却是有些不解道:“梁道友,我看着这道书的确是有些道理的啊……”

    梁屹道:“道理也要看是什么道理,道理能为我用,对我说来说方才是道理,若是太过高渺遥远,那与我并无太大用处,反正我眼下之妨碍,所以那道书之中所言,道友看看便好,不必过于放在心上。”

    他还有一句话没说,此书若是单纯探讨道法,那倒罢了,可被一语点明后,现在怎么看都像是故意引人迷失其中。

    不过这只是一种微妙的感觉,他并没有切实的证据。也是由此,他如今对颜瑞江也是多了一丝怀疑。

    那修士想了想,道:“梁道友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梁屹知道他只是不想和自己吵,所以顺着自己说,其实并没有死心。

    但他也能理解,自己不也是陷进去了么?看着大道至理就在眼前,又有几人能够放弃呢?便是被人指了出来其中不妥之处,可不去试一试又怎是甘心呢?

    这个问题只能从根源之上设法解决,他想了想,从大道之章中退了出来,和守值弟子交代了一声,便就出了玄府。

    不过他虽离去,训天道章之内却是未曾平静下来。

    甘柏如今也算是一个名人,他的一举一动都是会引来不少人注目的,而他将道书全篇放在了符印之中,自然也不少有人得以看到。

    这篇道书确实是涉及不少玄妙道理的,并且高明之处就在于,总给你一种自己若是深研下去,便能找到真正答案的错觉,就连梁屹这般根基深厚之人上一开始陷入了进去,一般人还当真没眼力做出正确的判断。

    故是许多人看过后,却不同意甘柏的见解。

    他们都认为,这里面明明这里面说了很多道理,颇是给人以启发,怎么就被贬低的一文不值了?这些人直接质疑甘柏的评判。

    但也有一些人认可甘柏的判断,都说桃实前辈每每言之有物,从不胡言乱语,他若这么说,定然是有道理的,并且还真有一些头脑清醒之人在看过批语回头再去看,果然觉得此书说得就是些无用的道理。

    两边人各自不服,都是在下面争吵了起来,但是渐渐认为这本书有用的人占了大多数,还有直接把自身反驳之言留在了符印下面,而且随着这般人越来越多,反驳的声音也是越是越大。

    甘柏面对如潮而来驳斥,却是小脸高扬,不屑一顾,不仅将反驳道书的道理写下来,还每一人都还一句批语。

    其中有一个看似好心人,故作持公正立场的,让他不要随性而为,他立刻扔一言过去:“字字矫情句句作,口水倒比墨水多”;

    还有人无视他面前列出来的道理,反而质疑他是为驳斥而驳斥,他直接顶了一句:“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是蠢来就是坏,劝你回去看一眼,出来是否把门带”。

    他批语句句嘲讽,字字戳心,看得人着实无名火起。

    因为他说得也的确有道理,有些人修为不够,反驳不得,甚至去请了真修同道过来,试图将他驳倒,可甘柏一个人对阵所有人,却是丝毫不弱下风,这动静也是越来越大。

    颜瑞江这时也是注意到了训天道章之中的热闹,看到了是为那篇道书而争论,他倒也不怎么奇怪,在把东西送出去的时候,他就料到了这东西终究会被送到训天道章上来的辨讨的。

    不过他却一点也不担心,因为那道书若不是事先告诉他有问题,连他自己也是感觉此书可指引自己入道,所以他不觉得除了玄尊之外有谁能看明白。到了一定境界的玄修在了解此书过后都会忍不住去翻看的,除非玄尊出面将此禁了。

    可是禁了更好,他还可以私下传播,那样看得人反而更多。

    其实交托给他这本道书之人,除了把道书送到之外,还告诉了他一些东西,这里包括若遭人质疑,又该如何反驳。

    此刻见到甘柏留下的这些批语,他笑了几声,决定上去添一把火,照着书中所教,他把那一套东西给写了上去,末了自己看了看,颇是满意的点头。

    不过多时,就有一句话送到了他这处,于是笑着接来,可看了一眼,却是脸色一僵,只见上面写着:

    “清楚道理摆眼前,偏生装作看不见!”

    “搬来弄去生是非,却又不敢高声言。”

    “心里没鬼岂如此?看你就像是内奸!”

    颜瑞江待看过之后,不觉心中冒火,手指发颤。

    可他在又气又恼的同时,同时又有一丝害怕,虽然表面看去甘柏只是随意指摘了一句,可却令他心中发虚。他也是暗恼不已,这无凭无据的,凭什么说他是内奸?

    而这两边争吵不休的时候,却是有人将此语送到了万明道人这处请教。

    万明道人原先是在讲道,所以没来理会此事,现在却见不止一个人让他评价此道书,他这才留意起来,寻到甘柏的符印,待看过之后,他中肯评价道:“这些东西上不沾天,下不接地,全然无益于修行。这位桃实道友虽然言语激烈,但说得是对的。

    他这一评价出来,对于本来等着他说这道书好的人不啻于一盆兜头凉水,而持否定态度的人不觉大为振奋。

    若说别人或许会胡乱言语,可万明道人本身乃是玄尊,再加上如今他在一直在训天道章之中讲解道法,便是浅显之理也不避讳,许多修道人都视他为师长,故他所说之话自然更易令人信服。

    而这场争论也是由此平息下来。

    颜瑞江本以为此场争端会持续很久,道书也会因此传播出去,可没想到玄尊亲自下场,一时也有些猝不及防。

    心里也很是不满,暗道你可是玄尊啊,就该是高高在上,怎么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身份?

    他想了想,好在被驳斥的只是一篇道书罢了,他下来会不断将各种道书拿了出来的,却不信次次都会撞上玄尊。

    只是他先前被甘柏戳了一句,心里异常发虚,不敢再急着拿出来,可他并没有停下小动作。

    他写了一封满篇暗语的秘信。

    这书信内容是叫人设法去训天道章中散播消息,说事实未必如万明玄尊所言,只是这道书乃是是出于真修,万明玄尊虽是提倡看道书,可多数都是玄修整理过的,万明玄尊若是出于门户之见,对某些书存有偏见也是有可能的,修道人要有自己的判断,到底是不是有用要自己看过才是知道。

    写罢之后,他将此秘书运法送了出去,而后退出了训天道章,一个人打坐去了。

    两日过后,他正观书之时,忽有所觉,自高台内走了出来,见梁屹正站在外面台阶之上,他心下微微一惊,面上则露出微笑,道:“梁道友,你怎来了?怎不事先说一声?”

    梁屹沉声道:“正好看罢道书,今次特来归还。”

    颜瑞江唉了一声,道:“这书慢慢看便是,何必如此急着归还,梁道友,里面请。”

    梁屹点了下头,随他走了进来。

    到了台内,两人分宾主坐定。

    梁屹将道书取出,摆在案上,道:“道友,我之前为讨教道法,将道书在训天道章之上示以人观,却是引来不少人观看,这里要向道友致个歉。”

    颜瑞江笑了笑,道:“我道何事,这算得什么,道书本就是拿来给人看的,我也是不解其中之意。道友拿来给更多道友看,让诸位一同寻找其中道理,我哪里会为此怪责道友?”

    梁屹点点头,道:“只是我要请教道友一句,不知这道书从何而来?”

    颜瑞江笑道:“我先前与道友说了,也是有缘得来,具体却不好说。”

    梁屹沉声道:“道友给我等观道书,当真是想要与我论道么?”

    颜瑞江看了看他,讶道:“道友何出此言?”

    梁屹从袖中拿出一封书信,摆在案上,手指按着缓缓向前推过去,目光抬起,盯向他道:“这一封书信,道友可是记得么?”

    ……

    ……

第两百六十七章 身化难解神

    颜瑞江眼瞳不禁一凝,他不由认出,这就是他之前寄出去的那一封秘信。

    可这封信怎会落入梁屹手中?

    这秘信并不是直接寄到某人手中的,而是落在某一个隐秘地点,待得五天之后才会有不相关的人去取,而现在才过去两天。

    并且这信上可是设有禁制的,若是被不懂关窍的人取走,也会自行销毁,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的。

    莫非是玄尊出手了?

    可转念一想,却又不至于,不说这封书信里没有透露出太多东西,就说寄信之前,也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他有问题。

    梁屹见他沉默不语,道:“颜道友不妨打开看一看,这是否是你寄出的那一封。”

    颜瑞江看了看他,便伸手拿了起来,翻开一看,心中微微一沉。

    没有错,这正是他之前寄出去的那一封,而且上面的禁制纹丝未动,可梁屹既然找上门来,他却不信对方没有看过,定然是用了不为他所知的办法。

    他不由转起了念头,自己其实还没有暴露身份,只是让人出言挑拨,这其实算不上什么大错,大可以找个合适的借口掩饰过去……

    梁屹沉声道:“颜道友你如此为是出于何等目的,还请解释一二。”

    颜瑞江很快想好了应对办法,自己只要咬死自己是不赞同万明道人的看法才做出此事的,那么对方就拿自己没办法。

    他故作愤然道:“难道我这番话有说错么?万明玄尊纵然是玄尊,可他说得也不尽然是对的!

    或许梁道友以为那是挑拨离间,可我就是要让人知晓,真玄之间总是不可能真正和睦的,莫要轻信于人,要有自身之判断,那道书能不能观,还是要看过才明白,难道不是么?”

    梁屹缓缓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这封信上写得原来全是挑拨之语,看来颜道友给我本道书,果然是不怀好意。”

    颜瑞江一惊,“你没看过这封信?”说话之时,他忽觉有异,低头一看,见手中那封书信若融化一般化为乌有,不止是这里,连周围景物也是层层剥离化开。

    他才这时发现,自己从头到尾就是站在大台之外,根本就不曾转了回去,他不由往不远处看去,见一个道人凌空站在那里,他眼瞳微凝,“师延辛……”

    方才的一切无疑都是幻象。

    他叹道:“大意了。”

    可以想见,那封信对方根本就没有拿到,也没见到其中的内容,至多只是知道他寄了信,信中的内容也是由于自己先入为主,或者说自身心虚,这才由心神之内照显出来的。

    不过师延辛这等化假为真的手段当真是高明无比,他此刻回想起来,也没有弄明白到底是何时中了算计的,自忖就算是方才心有戒备,也不一定能保证不落入其中。

    梁屹这时拿出一枚伊洛玄府的符牌,示意给他观望,而后道:“颜道友,我们疑你传递那份道书的目的,请你随我等回玄府一趟,有些话需你说清楚。”

    颜瑞江岂能跟他回去?虽然凭这封书信定不了他的罪责,可是他身为眼线的身份却是真的,若是一不小心把不该交代的也交代出来了?那他岂不是自投罗网?

    他摇了摇头,道:“对不住了,两位,我是不会随你们回去的。”

    梁屹沉声道:“颜道友,若是你不愿,那我等只好用强了。”

    颜瑞江呵呵一笑,看了一眼远处的师延辛,道:“以师道友和梁道友两位的能耐,若是公平较量,我还真不是你们的对手,但是梁道友,你以为我当真没有准备么?”

    他往上一抬头,身上忽然绽放出一道璀璨金光,而后一道亮光直冲云霄,眨眼之前便就不见了踪迹。

    梁屹看着其人远去,皱了下眉,方才他和师延辛并不是什么都没做,而是以心光笼罩了四周,可是此人冲天而去时,居然半点阻挡也未能做到,而且对方遁速之快,也超出了他以往所见任何人。

    此时此刻,翼空上洲,某座天中浮岛之上,颜瑞江猛地从沉定之中醒来,他算了一算,才知是自己摆在伊洛上洲的那一具分身化去了。

    他的观想图名为“替直”,没有什么攻击守御之力,但是却可以化变成不同相貌,不同身份的人行走于世,并且与真人一般无二。

    颜瑞江这个身份是他苦心经营出来的,不过他同时经营还有另外几个身份,似梁屹当日见到的两个道人其实都是他的化身。

    而这两人身份是用来混淆视线的,此前露了一面就是为了万一漏底,可以让人沿着这条线索去查,那最后只会越查越偏。

    而化身一破,他也便知悉了事机原委,心下忖道:“下来要小心些了,安静蛰伏一段时日,等等风头过去后再露面吧。”

    梁屹等人与师延辛在颜瑞江离开之后,在其人所居的大台之内查了下,但是见整理的很干净,看去没有留下什么有用的线索,而且颜瑞江不用任何使唤之人,连弟子都没有一个,也就没有可得问话之人。

    师延辛道:“回去禀告玄首么?”

    梁屹道:“是要禀告一声,不过玄首不会出手的,多半也是让我们自查。”

    师延辛道:“我们不擅此事。”

    梁屹沉声道:“我们不擅长,但是有人擅长。”

    师延辛一想,不觉点了点头,

    梁屹道:“事不宜迟,请道友随我一同前往那里,做个见证。”

    师延辛道一声好。

    梁屹在此留了下一张警讯符纸,便就与师延辛一同飞空而去,未有多久,就来至伊洛上洲守正宫驻地之外。

    两人遁光按落下来,驻地之前的守值弟子上来一拱手,道:“原来是梁前辈和师前辈,两位可是有事到此?”

    梁屹问道:“许值司可是在么?”

    那弟子道:“值司正在驻地内,晚辈这就去给两位前辈通传一声。”他转入进去通禀,过了一会儿,走出来道:“两位前辈,值司有请。”

    梁屹、师延辛随他入内,到了驻地正堂之内,见许成通已在那里等候他们,两人上来与他见礼。

    坐定下来后,梁屹直接道明了来意。

    许成通想了想,道:“烦两位把此事前后经由详细与许某说上一遍。”

    这是应有之意,梁屹将具体情形说了一遍,且沉声道:“我们怀疑此人很可能是外层修士的耳目。”

    许成通对此不置可否。

    倒是他身后几个弟子露出了信心满满之色,原来查内奸啊,这个好,这个我们老熟了,跟着老师,什么样的套路没见过?

    许成通道:“我需与去这人所居之地看一看。”

    梁屹道:“梁某这便带路。”

    许成通也不拖延,当即命人去准备飞舟,同时点了一名新近收入门下的弟子随自己同往。

    待飞舟准备妥当,一行人乘舟飞起,未用多久,就重回了那方驻地。

    许成通先是在外转了一圈,而后便带着那弟子走入进去,梁屹、师延辛二人则是在外面等着。

    进入大台之中,许成通看有几眼,道:“这人当是擅长分身之术。”

    那弟子记得几位师兄的吩咐,在旁知趣出言:“老师,这是为何啊?”

    许成通道:“常人修筑洞府驻地,都会设法留下退路,或是布结禁阵,可这位却是不曾做得此事,可这里内外出路只有一条,被人堵住就不出去了,哪怕再是自信之人,也不会一点防备都不做,这肯定是根本不在乎此事。方才梁道友他们不确定这人用的上乘遁法还是分身,可以此来推断,当是分身无疑。”

    那弟子不觉恍然。

    许成通又道:“这人为了掩饰,特意以最为寻常的形制砌筑大台,可这人是仓促离去的,有些当是随身携带的东西留下了,你看一看这些器物,还有这里的布置装点,分明就是幽原上洲的格局。”

    那弟子听到这些,心里对老师不禁多了些佩服,振奋言道:“老师,那凭这些就能找到此人了么?”

    许成通道:“凭这些自是不能,还不排除这是其人故意惑乱耳目之用的,而便是沿着此线索一条条查下去,恐也要耗费较长时日,只是这样恐此人又会趁此时机兴风作浪。”

    那弟子灵机一动,道:“此前梁前辈说遇到了两个道人,或可从这两人身上查起?”

    许成通冷笑一声,道:“这两人如此凑巧让梁道友见到,我却疑这是故意拿来偏引于我的。”

    那弟子一想,只觉得此事颇为难解,恭敬请教道:“那老师,那我们该是如何?”

    许成通道:“事情无有这么复杂,你需记得,我们是守正宫的驻地,是为守正办事的。而此人先前既是训天道章之中留语,那么其人一定是在道章之内留下了符印的,我等向守正问一声留符之人在何处,这样就能知晓他落在何处了。”

    训天道章的符印每一个人只能用一个,管你是化身也好,分身也罢,只要你在内层,又没有上层力量做遮护,那要找你是一找一个准。

    那弟子目瞪口呆,没想到事情还能这么解决,随后躬身一拜,诚心敬服道:“老师,弟子服了。”

    许成通当下带着弟子离了此间,转回了守正宫驻地,随后一人回到供案之前,恭恭敬敬对着那牌位一拜,便自己拟好的一封传书送呈了上去。

    ……

    ……

第两百六十八章 去芜可存真

    守正宫中,张御正身在后殿之中闭关推演神通。而他分身此刻则在道宫之中祭炼法器。

    在某一刻,他忽感训天道章之中有所异动,便暂时停了下来,将道章唤出一观,却见到了一段自金郅行处送传过来的言语。

    此中报呈,说上宸天那位被张御打灭在世之身的赢冲,此刻很可能已然归来了。

    金郅行言,虽然自己并不曾见过此人,但是赢冲在时,上宸天上下井井有条,然而其人不在,整个上宸天就是一潭死水,就算有外力去将之去搅动,在泛起些许波澜沉渣之后,就又很快会沉寂下去。

    但这几月以来,上宸天这一滩死水却又是流转了起来,仿佛是自外注入进来了一股活泛的清流。

    这分明是有一个得力之人在上面调度操持之故。可在上宸天中,能有如此威望又有如此手段之人,也就只有赢冲了。

    不止这样,近来上宸天中主天域和附从天域之间的使者频频往来,怕是有什么大的谋划,所以来书提醒,往天夏这里能加以注意。

    张御待看完这些之后,心下一转念,上宸天的目的其实很好判断,此辈要招引寰阳派,那么事先一定会对天夏施加压力,或者干脆进行实际上的攻袭,这便是以迫压代替守御。

    不过这等事自有诸位廷执去操心,故是他直接将这个消息送传去了晁焕处,自己在呃是继续推演神通。

    两日之后,殿门之外有神人值司发声道:“守正,下界驻地有文书送来。”

    张御正身不出,意念一转,一个化影自里走了出来,从神人值司手中接过符书,打开一看,见此书是许成通递送上来的。

    在看了书信上所言事情经过,他并没有直接去找颜瑞江,而是意念再度转入训天道章之中,寻了那道书出来翻有一遍。

    如今在玄修之中,他可以说是对道法理解最为深湛之人了,故一眼看去,就明白这道书就是用来引偏修士的,且越看心中疑惑越多。

    因为道途无尽,有的时候,你并不是知道的越多越好的,在何等层次,知晓何等层次的道理就好?意图去将更为高渺的大道把握在手,那是超出了自身所限了。而这本道书则是运用了高明的手段,将这些道理摆在你面前,看着近在咫尺?仿佛让你一伸手就能碰到。

    可但凡求道之人心中自有对大道的渴望?这等诱惑自然没有几人能抵挡的住。

    他意识转在训天道章之中转有一圈,发现这道书其实不止一本?只是其余道书因为被未受到甘柏的评判?所以并没有被拱到前台来。

    这些道书虽然表面看着不一样?可从目的用意来还有具体的手法来判断,应该全是出自一人之手。

    这十有八九是上宸天修道人所为。目的也很明确,就是为了搅乱道法?扰动人心。而且从层次上看,针对的都是第四章书这个境界的修士。

    此法还真是非常巧妙的一招。

    他想到金郅行此前送来的传报,这事情不定就是赢冲所推动的。

    是宸天中其余玄尊想不到这办法么?那肯定不是?上宸天中也不是只有赢冲是聪明人。

    可是这些高高在上的玄尊们却未必肯俯下身段去做事,从如今上宸天的情形来看?恐怕也唯有赢冲在有想法的同时?还具这等执行力了。

    他想了想?觉得这里却需得寻一个办法反制?不过需把眼前之事先处置了。

    他循着颜瑞江的符印望去,立刻寻到了其之所在。此人这刻正躲在翼空上洲外沿的一座浮空山峰之上,此处与玉京十分近。

    这个选择显然是经过精心挑选的,万一情形不对,其人就能躲至玉京之内。

    玉京因为各方势力牵扯,做任何事还要按照一定的规序来,假设其人有一定的经营布置,那只要不是落下重罪,却是十分有利于藏身潜匿的。

    他意念一落,就将这个消息送了伊洛上洲的守正宫驻地之内。

    许成通在将呈书送上去之后,就一直在法台之上等候消息,这时他见有一道光芒自天而来,降落在了供案之上,他立刻低头俯身,恭恭敬敬立在那里。

    待得光芒散去,他这才直起身来,整了整衣衫,肃容上前,将案上的符书拿了过来,他将之看了看,心中已是有数。

    不过这事不全是守正驻地之事,而且颜瑞江此人如此狡猾,一定有布置的,自己虽不惧此人,可一人前去,却未必能抓到。故他站在台上吩咐道:“来人,去把梁道友和师道友两位请来,便说寻到那人下落了。”

    梁屹、师延辛此前一直在等候结果,等说有了消息,二人很快来到驻地内。

    许成通待见了两人,便道:“两位,已然确认,颜瑞江此人确然是内奸,且是由守正指点,得以知晓此人下落正在翼空上洲,还请两位随许某一同前往捉拿。”

    梁屹沉声道:“好,这便与许值司同往。”

    许成通早已在备妥了飞舟,计议一定,便请了两人一同登上了飞舟,而后就驾舟往北而去。

    飞驰有数日之后,就有诸多浮空飞屿出现在了视界之中,显已是到了冀空上洲了。

    飞舟行驰不停,直接进入这些飞天峰峦之中,再是行进有一天之后,许成通看了看前方,道:“三千里之外那座飞峰之上,就是此人躲避之地,这处挨近玉京,若是此人察觉到动静后往那里逃窜,却也平添许多变数,为防万一,需有一人提前拦阻在其人去路上。”

    师延辛道:“就有我来做此事吧。”

    梁屹道:“师道友确实合适。”

    许成通道:“那便有劳师玄修了。”

    师延辛对着两人一拱手,便就出了飞舟,纵光飞去。

    许成通则与梁屹商量了一下,等了半刻之后,便就直接抛下飞舟,驾起遁光往那飞峰所在过来。

    颜瑞江此刻正在定坐之中,忽然心生警兆,从定中醒来。

    这里是的他正身藏身之地,在周围自是设有警讯的,往外一瞧,便见两道遁光正自飞来,心中大惊。

    他并不擅正面对敌,留下来抵抗也是死路一条,故是二话不说,化一道遁光纵去天穹,直接往玉京方向逃遁。

    遁行不到一刻,玉京就出现在了前方视界之中,这一片洲域沐浴金光云气之中,望着恢宏壮阔,那巍峨原尚台的轮廓也是清晰可辨。

    只是这个时候,他忽然觉得不对,怎么自己无论飞驰,都不见接近此处,这个念头一起,周围景物片片破碎。

    他猛然发现,自己依然停顿在飞峰附近,而在上空,梁屹和许成通二人正站在那里看着自己。

    张御待把消息送去许成通处之后,便就转意回来,再次看向那些道书。

    若这些道书真为赢冲所编纂,那么其人当是费了一番心思的,肯定是事先精心了解过玄法的。

    其人为了确保此书为修道人的所接纳,还加入了自身对道法一些感悟和阐述,有些看法颇有让人眼前一亮之感。

    且似是为了遮掩,每本书的主旨都不一样,每本书都会探讨一个道理,是真正用了心思的。

    其实这也是必然的,若是此书一点有用的道理都不讲,那也不易为人所接纳了。

    眼下若是简单粗暴的将这些道书封禁了,其实并不妥当,因为这非但根绝不了此书,反有可能会引得一些修道人私下翻阅传播。

    不过在他看来,要破解此法也是不难。

    只要设法将这些道书改头换面,重再编纂一番,使之成为真正可为修道人参悟的道书,同时放出消息说先前那些道书是经过篡改的伪书便可。待得修道人看过两个版本的道书之后,自然知道该是如何取舍。

    这个套路还可以反复用,你出一本道书,我便改一本,你有用的道法道理我都接纳过来,你的算计我都是挡了回去。

    且他认为,一本道书光一个改动版本还不行,同时还可存在多个改动版本,那样才能将对方送来的道书彻底淹没下去。

    经过一番思量之后,他唤出训天道章,立了一个符印,并发出数道传讯,等了一会儿,光幕之上一道道亮芒闪过。

    廷执风子献、廷执晁焕、廷执戴恭瀚、玄首高墨、万明道人等人都是意念入到此间,一时这光幕之中俱是光明。

    张御待与诸人见过礼后,他言道:“今请诸位道友此,是为一事。”

    他先将外层修士投入道书,试图搅乱天夏玄修后辈的做法告于诸人,而后阐述了一遍那“篡改”道书的反制之法。

    晁焕露出颇感兴趣的神色,道:“此事有些意思,算我一个,那道书待我回去再仔细翻上一翻。”

    戴恭瀚道:“此事戴某应了。”

    风道人和高墨自无异议,这不但是反制对手,也是与对方的道法一次隔空对抗,更是对自身道法的阐述和梳理。

    万明道人道:“前日见到此书之后,便想着写几篇驳斥之言,以正人心,只是还未曾落笔,不过守正此法却是更好,其人道书便是今后再至,怕也难再掀动风浪了。”

    ……

    ……

第两百六十九章 阐理外镇星

    在与诸位玄尊议过之后,张御从训天道章之中退了出来,心光一落,案上便有数册空白玉册生出。

    他闭目思索片刻之后,目光一注,其中一卷玉册平摊开来,上面就有字迹逐渐浮现而出。

    只是几个呼吸之间,册上就落满了文字,随后其自行翻卷,移去了一旁,而后下一卷空白玉册摊开在了面前。

    难者不会,会者不难。以他对玄法的理解和掌握,很快完成了所有道书的删改。

    而仅是在半日之后,晁焕那里却是先有动静传来,他心意一起,有光幕展开,上面随即有文字显出。

    这几位玄尊之中,无疑以晁焕实力最高,道行最深,他也是想看看这位删改后的道书是如何模样的。

    不过待他看了下来,却发现晁焕并没有删改道书,而是将这几本道书的错漏一个个给找了出来。

    实际上并没有哪些道理定然没有错的,只看评判的尺度如何,不过晁焕的挑错却是不高不低,正好在道书本身的范围之内。

    赢冲毕竟不是玄修,只是用真修的方法来理解玄法,有些东西其实是有些似是而非的,一般人是看不出来,修行浅一些的玄法玄尊知道他说的不对,也能反驳,可这些道理下面的低辈修道人却是看不懂的。

    此前甘柏痛斥了一遍,之所以有这么多人反对,就是因为他虽然驳得对,但他是为驳斥而驳斥,不是去为了纠正什么,所以找到错批驳过就完了,显然没心思在上面下什么功夫,这也就让人很难服气。

    可晁焕就不同了,其是用浅显的语句来说明其中的错处和漏洞,而且用的还是道书本身的观点,可说是用你的道理来击败你。

    这需得对玄法真法都有相当深厚的理解才能做到。难能可贵的是,几本道书上除了指出错处,还都给出了解决的办法,只是用语稍稍辛辣了一些。

    张御看到这里,心下失笑,要是赢冲见到这等批语道书,怕是要头疼了,因为你驳不掉这些道理,后续道书就拿不出来。

    此回晁焕虽未将此道书重作删改编纂,但有此驳论?却也是足够了。

    他待完全看过后,就将自己删改的道书还有晁焕的驳论都是分传至其余几位玄尊处。

    上宸天?兰原。

    风道人虽然作为使者到此,可所有行踪都被人盯着,现在除了每日去讲学传理之外,几乎也没什么事做?张御提议删改道书,他也是欣然接下。

    且他近来心中也是颇有感悟?自身道法逐渐完善?也正好借此机会阐论一番。

    他用了半日时间?便删改出了一本道书?正查验有无不妥之处时?便见得训天道章之中传来的道册。

    他精神微振?先将张御改过的道书拿来看了看?不觉暗暗称妙。

    这里精妙之处在于,比起原书?张御改动的地方的其实并不多,然而只是某个地方的字句稍稍改换一下?意思却就大不一样了,且越是咀嚼越觉有道理。

    要是对原书并不是十分了解的人看了?还以为就是同一本书,可原书完全是引人入得歧途?这本书改过后的道书却可当成宝典。

    他敢肯定,只要是这道书被送训天道章之中,那一众修士对原来那本道书必然是弃之如敝履。

    而后他再是拿起晁焕的驳论来看,却也是暗自赞叹,且无论是张御的道书还是晁焕的论言,都是给了他不少启发。

    这时他再看自己面前方才写好的道书,怎么看都是不顺眼。他略作思索,上去一拂袖,此书霎时化作漫天粉末,却是将之全数毁弃,准备再重写一份。

    而到了第二日,他才将反复修改过的道册送至张御处,而后者也将已然送到的删改道书分传给诸人观看。

    又是一日过去,张御忽有所感,见是万明道人寻至,现在唯独其人未曾送来道书,便接了其意念过来,问道:“道友可是将道书删改好了?”

    万明道人道:“还未稳妥。只我有一言想与守正言说。”

    张御道:“请言。”

    万明道人道:“诸位玄尊的道书我都是看过了,诸位玄尊果然道行深湛,把道理都是说透,然而万明觉得,这道理却是说得太透了。”

    张御眸光一亮,点首道:“道友请说下去。”

    万明道人道:“这些道法虽好,但却无不是我等所给予的,不是不好,但给得太多太全了。

    这些时日来我开坛讲法,有许多低辈修士提出了不少见解,他们想法值得一思,纵然他们囿于自身境界修为,可却也是灵性十足,似新剖之珠玉,正待焕发光彩之时,可若这时顶上日月之辉太盛,却是难免将之掩盖了去。

    万明以为,诸般道理不该全由我辈所予,还当是引发其自身之阐思,此若给予新苗之水土,一洼之地足矣,但若恩泽太过,期盼过切,却也未必能长成参天大木,故这道书或许不当全言,而该当有些许留白才是。”

    张御听罢,点首赞言道:“道友说得好,上下顺通,阴阳调达,方成造化,损予俱不该太过。”

    万明道人道:“守正,我以为不妨设一道论院,凡是修道人,不拘身份,都可到此直抒己见,有上论者亦可得有功赏,此乃是万明一点鄙陋之见,该如何做还当守正定夺。”

    张御略作思索,认真道:“此事我会仔细思量,若是定下,当会上呈玄廷定议。”

    万明道人身影在道章之中一个揖礼,便即退去了。

    张御也是收神回来,缓缓点了点头。

    再是几日过去,诸位在相互交流过后,便将道书送至,他待看过之后,确认无碍,便往训天道章之中散传了下去。

    做完此事后,他翻了一下传报,却有一件事引起了他的注意,考虑片刻后,他将明周道人唤了出来,并问道:“近来角空星那里频频遇袭?”

    明周道人道:“回禀守正,是有此事,近来那虚空之中的邪神却是似受了驱使,常常试图来坏此法器,起初朱守正去了两次,但是她一去,邪神便即撤走,她一离开,邪神复有归来,已有两次反复,诸位廷执以为,虽露面的只是邪神,可这该是上宸天在背后推动,故如今廷上正准备遣人每月轮替镇守。”

    张御一转念,这件事也的确只能这么办,因为虚空是邪神的主场,角空星想要保全,那必须得有人负责镇守。

    他道:“梅守正呢?”

    明周道人道:“梅守正如今还在闭关之中,还不曾出关。”

    张御考虑了一下,道:“此事涉及外敌,本是我之职责,我见报书上言,下月镇守尚未拟定,百便由我去镇守吧。”

    明周道人忙道:“守正若愿去,那是最好不过了,以守正的手段,定能守稳此处。”

    因眼下已是月末,此事定下后,张御回去准备了一下,借来了两件法器,再等有两日之后,便动身走出宫门。

    他站有片刻,顶上一道椭圆形的阴影浮出,随着金光一闪,便已是出现在了角空星上。

    角空星以星为名,也算是名副其实,这法器有星辰之大,表面还有楼台宫观,更有层层禁制回护。

    这法器周转不停,搅乱天机,可以存在一百载,一百载之后便会自行坏去。

    当时祭炼这法器所用的宝材可不在少数,但只得运转一百载,这放在以前是不可想象之事,可是天夏却不在乎这些。一百年后,上宸天未必还能存在,到时候却不见得需再用上此物了。

    他沿着台阶往主宫而来,朱凤早已得了通传,察觉到他到来,走出殿门,万福一礼,道:“张守正有礼了。”

    张御还有一礼,道:“朱守正,我得玄廷之托,前来这处接替于你。”

    朱凤心下微松,这些时日角空星频频遭遇邪神攻袭。以往对付邪神,引过来直接杀了就是了,可是现在她发现不是这样。

    这些邪神见势不对会提前退走,这不像是自己主动所为,而似有人在背后推动指使,故是这么多天来,她居然一个邪神都未能杀死。

    她郑重提醒道:“张守正千万小心,这些邪神不再是像以往那般行事混乱,现在也讲究配合攻守,疑似有人指使。”

    张御点首道:“多谢朱守正提醒。”

    朱凤再是做了一些必要的交代之后,便与张御告辞,过去一会儿,顶上有椭圆形的阴影出现,金光一闪,其人便不见了影踪。

    张御则是走入主殿之内,先是检查了一番禁阵布置之后,便即在此坐了下来,随后心光一张,霎时弥散整个角空星,在游转了一圈,见无有异状,便收摄心神,入了定坐。

    忽忽十来天过去,这一月镇守已然过去了三分之一时日。

    这一天,他忽感有异,睁开眼睛,抬头看去,就见顶上被庞大的阴影所遮盖,稍作分辨,便见是几头巨大狰狞的邪神攀附在角空星之上,它们的肢体扭在一起,互相攀附,上面有无数眼目正用充满恶意的目光对着他直看。

    ……

    ……

第两百七十章 势争唯法度

    张御很是平静望有片刻,在他目印观察之下,这些邪神并不是方才所表现出来的扭曲模样,而是一团不辨形状的秽浊之气。

    角空星上的禁阵虽挡住了大团秽浊之气,可那一丝丝幽深晦涩的气息仍在试图往里渗透进来。

    实际上从禁阵的些许变动上面看,这些东西先前当是动用了迷障的,但他完全没有感觉到什么。

    这应该是这些邪神的实力略逊于朱凤、梅商二人所遇到的那一头,所以迷惑不了他。

    他看了几眼后,便干脆不去理会,继续在那里定持,顺便推演那门目印神通。

    又是几日过去,他抬眼望去,见那邪神似又是多了一头,而围裹在角空星上秽浊之气更是浓郁了几分,有隐隐透染进来的势头。

    他看过之后,淡声言道:“敕、诛!”

    此一言道出,那些邪神身躯之上忽然爆发出耀目闪光,在几个呼吸之间,连带那些秽浊之气一同化作虚无,此物一去,虚空之中一片通透,再度显出现了无数繁星。

    而这个时候,他忽然往某一个方向看去,轻轻一甩袖,一道剑光倏地飞出角空星,下一刻,虚空之中爆发出了一道法器相撞的光亮。

    不过躲藏在暗中之人看去没有与他交手的打算,在察觉到自己已然暴露之后,似乎是怕他追来,便带着一丝慌张飞速遁走了。

    张御职责是镇守角空星,故也没有去追赶,心意一召,蝉鸣剑就又转了回来,他把心光放出,沉浸入周围禁制之中,见都无异状,便收了心光,继续定持。

    上宸天,长盘道宫之内,赢冲正在排布派内事宜,有一名弟子站在殿外禀告?道:“老师?曹玄尊回来了。”

    赢冲放下呈书,道:“请他进来。”

    曹道人自外走了进来,与赢冲见了礼。

    赢冲很是客气的请了他坐下?道:“曹道友怎是突然回来了?可是角空星那里出了什么变故么?”

    曹道人回言道:“赢道友?角空星那边忽然换了一个镇守,手段十分厉害,我虽未曾见到是谁人,但是从其出手来看,极可能是那位……那位玄廷的张守正。”

    回想起方才的遭遇?他仍是心有余悸。

    他是出身附从小派的玄尊,本身修为法力都是不高,所以才被赢冲指使去监察角空星?可此前那一剑过来?其上力量几是将他护持法器和浑身法力都是杀崩?而看上去对方还只是试探的一剑,这让如何不怕?

    他当时就没敢再停留?而是直接跑了回来。后来细想,玄廷之中现如今有名能手之中?用剑之人就没几个?有此能耐的,还有可能来镇守角空星的,那只可能是张御了。

    赢冲没有立刻听信于他,而是仔细问了一些详情,最后才道:“不错,听曹道友之言,此人当是那位张守正无疑,曹道友此刻回来是正确选择,我上宸天不该再无故抛却力量。”

    他对孤阳等人将连羌、蔡熏二人提前排斥出局的举动其实是不赞同的,这么做短期看是好事,但实际上仍旧损伤了自身实力。

    在他看来,便是有矛盾,也是可以调解的,特别是在外部压力越来越大的情形下,更可利用大势驱使此辈,而且这么做也实在太过粗暴了,真当其余玄尊看不出来么?人心就是在这么不知不觉间失去的。

    现在他只能小心使用手中的每一分力量。

    只在这时,他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个念头,这一次张御孤身在外,若是能将张御围杀,那么……

    可是在心里反复衡量过几遍后,他却是叹息一声。

    此事十分难为,角空星本身就搅乱天机,凭着邪神之助可以盯着,但是要一鼓作气登上去却难,对方还有元都玄图接引,见到不对,那随时可以转了回去,调动再动多的人手也不可能将其围杀。

    除非是能动用青灵天枝拖住元都玄图,那么倒是有一定可能将此人杀死。

    从他本心而言,若是让他来选择,不定就这么做了,但可惜驾驭青灵天枝的权柄不在他手里。

    只是为了一个寄虚修士,孤阳等人是绝对不容许他如此做的。

    曹道人此刻则是心中庆幸不已,佩服自己当时的果断。张御在杀败连、蔡二人后,上宸天都是公认要尽量避免与这一位交战,要是当时自己再迟走了一步,那说不定就回不来了。

    他见赢冲久久不言,便试着道:“赢道友,有此人坐镇,角空星便无法搅扰了,邪神对其毫无威胁,而在下也不是此人对手,若是再去,怕是……”

    赢冲道:“道友说得是,这人的确难以对付,此事便先不用做了,容我寻一个对策。此行道友辛苦了,先行回去休整吧,放心,道友该得的赐赏一份不会少。”

    曹道人欣喜道了一声是。这也是他乐意为赢冲办事的原因,后者做事很讲道理,做事都给好处,做得好便给得多,做不好也看情形,不会一概问过,也不会强求你去做超出自身能力范围的事。

    不过要是你要阳奉阴违,不愿听从,这位惩处起来自也一样不会手软。

    可要是换成三位上尊,除了把好处留给亲信和一些道行修为高深宿老之外,其余人多数时候只能被白白驱使。

    曹道人告辞离去后,赢冲想了想,唤来了白衣小童,沉声问道:“可能让那位出手么?”

    白衣小童目光呆滞了片刻,随后摇了摇头,道:“不行,不能出手。”

    赢冲又问了一句:“可能赐下一些用物么?”

    白衣童子又呆了片刻,才道:“代价。”

    赢冲沉思片刻,点下了头,又让那白衣小童去了。

    说要代价,那就没有办法了。要是能付得出代价,那他还要找外面的力量干什么?

    让他叹息的是,上宸天因为曾与天夏一体,所以也保留接纳了许多天夏体系中的东西,也是因此,如今的上宸天,比起神夏之时,中下层强盛了不是一点半点,而是数倍之差距。

    可是决定双方力量对比的,终究是上层力量。他发现比起那时,自己所能动用的力量非但不多,反而变得少了。

    而反观玄廷,其派遣往虚空之中的每一个玄尊,背后都有着元都玄图这等镇道法器相助,更有上乘法器可得借用,这让他如何打得赢?

    可他没可能去推倒这些,先不说他做不到,便说他自身也是受益人之一,就不可能去做此事。

    他想了想,好在从各种情形来判断,张御应该不可能一直待在角空星的,等那里替换了人手,那再想办法不迟。

    这时他又想起投入到内层的道书,如今过去月余,也不知情形如何了,便唤来一名亲信弟子,问了一下此事。

    那弟子回道:“回禀老师,此前传来消息说,那道书投入了训天道章之后,着实引起了不小动静,还引得一场大辩讨,后来天夏一名玄尊还出面驳斥过,才将此勉强压了下去,不过从各方面眼线传来的情况看,这道书仍是在私底下流转着。”

    赢冲嗯了一声。天夏不同于上宸天,遇到事之后,上层的反应是很快的,道书被排斥他也是有所预料的。

    不过光是批驳并没有用,越是批驳道书传播越广,关键是源头不去掐断,那他就可以不断将后续道书投入进去,让那些低辈玄修无所适从。

    训天道章虽然使得诸人得以联络交通,但是同样,也给了他们渗透搅乱的渠道。

    他心中略略宽慰了一些,角空星那边失利,这方面却是稍有了一些收获,这也算是有得有失了。

    他关照道:“不要放松,你需继续盯着,有什么变化就来及时告知我。”

    那弟子应命下来,见赢冲再无关照,便告退而出。

    到了外间,他想着已然半月没去过问此事,也该去问问了。

    这不是他办事不积极,也不是他对此不上心,而是半月时间对修道人来说根本就是一晃之间的事。

    平日他需要打坐,需要祭炼本元法器,还要祭炼丹药,更要修行神通道术,刻画法符,这桩桩件件都需要时间,哪有功夫去顾及其余?

    而这些东西可都是涉及身家性命,现在距离大战不远了,他必须加紧积累。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在他的概念之中,半月时间也不可能有什么太大变化。

    可是等到他寻到那些负责盯紧此事的玄修后,却是发现情形与自己先前了解到的完全变了一个模样。

    他沉着脸道:“此事发生多久了?”

    为首的年轻玄修战战兢兢道:“看起来大约有个七八日了……”

    那弟子冷声道:“为什么不来报我?”

    年轻玄修更是害怕,道:“回禀上修,因为训天道章毕竟是天夏所立,为免天夏留意到我等所在,每次驻意过后,都是隔个几日才是再是入内观看的,故我等也是方才异状的……”

    那弟子道:“你们这么多人,难道不会分开去训天道章?”

    那年轻玄修面露苦笑,他们都是一个地方的人,分开入内和单个入内,不是一回事么?可他不好明着反驳,只好道:“是是,小人下次定然会注意的。”

    那弟子冷然道:“没有下次了。”他身上法力一转,那个年轻玄修整个人顿如烟花一般爆开,这残忍一幕吓得余下之人都是脸色发白。

    那弟子哼了一声,就转身走了出去。区区一个玄修弟子的性命根本不放在他心上,金郅行那里一直在传授法门,此等人要多少有多少,且此举也可让余下之人长长记性,让他们知道到底该如何做事。

    ……

    ……

第两百七十一章 化执动势起

    赢冲见到去了没多久的弟子又是转回,他放下正待批复的文书,缓声道:“看来事机有变。”

    那弟子上来把头一低,道:“老师,弟子无能……””

    赢冲道:“不着急,慢慢说。”

    那弟子道:“弟子这几日懈怠了,未去时时察看,结果发现天夏那边情势大变,那里居然出现了诸多删改过的道书,老师令我发去的道书眼下都是无人问津……”

    张御在把重做删改的道书散播下去后,训天道章之中便一下充斥了数种同类道书的版本,并都言自身才是正本,这就导致诸多修道人一时都是眼花缭乱。

    而在把流传在训天道章之中的道书找来看过后,因为每个人领悟能力和见识不同,所以收获和所得自也不同,但毫无疑问,比起最早出现的那本道书,后出现的道书都是能够实实在在带来好处的,再加上最早那本道书被多个上洲的玄府斥为伪书,所以很快被人抛到了角落里。

    这也不是说所有人都定然相信了此是无用之书了,总有一些人抱着侥幸的念头不放。可是以前是道书少没得选,现在有这么多道书,自然先拣有用有道书的先看起来,一时看来无用的只能往后排了。

    而这里还有一个笑闻,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还真有一些人照着甘柏的批语,将此书拿去给垫桌脚了,做完此事后还用明观之印摆放到训天道章之上让人观看。

    此举下来还引发了不少人的效仿,并将垫桌脚的样子摆出各种不同的造型和姿势,因为这十分有趣,在许多年轻弟子那里还引发了一场风潮,营造出了各种令人忍俊不禁的场景,当然主角无一不是那被垫桌脚的道书,这着实给平日修道苦闷的修道人平添加了不少欢乐。

    赢冲在了解过这些之后,并没有去斥骂那名弟子,只是对其挥了挥手。

    那弟子心中惴惴不安,但却也不敢留下,躬身一礼后,就退了出去。

    赢冲又唤了身边一名仆役过来,道:“你听到方才之言,你往那些玄修处走一趟,把那个身死的玄修安抚一下,还有,让他们把训天道章里的那些道书整理出来。”

    那仆役沉声道:“是。”

    赢冲看着仆役出去?安抚那些玄修,这不是他对那些玄修弟子心怀仁慈了,更不是把那些玄修的命当命了,而是他知晓要用到这些人,需得恩威并施。

    别看那弟子下手重了,可他一点也不认为此事做错了?关键是后续之事要做好了?对这些玄修,只要下来随便再给点恩赏,这些人转过头来又会对他感恩戴德的。

    那仆役去了有半天之后?就转了回来?从星袋之中取出了五本抄录整理过的道书。

    赢冲拿起一卷,摆在案上翻看起来,见这里内容就是在自己的道书基础上删改的?明明改动不大?但却呈现出了截然不同之意。

    他看过之后?也是对背后这一位暗暗佩服。虽然没有明证,可他能感觉到?拟就这道书之人?应当就是当日照过面的张御。

    当日一战,他因为担心玄廷算到自己寄虚之地,不得已放弃在世之身,所以他自认也未能发挥出真正本事来,不过等下来两家再战,或许还是会与这一位碰面的。

    看过本道书后,他又把余下的几本逐一拿起看过,最后深深叹息了一声,看得出来,这些是出自数位玄尊之手,想与这些人打擂台,光靠他一个人是不行的,可上宸天又有几个人愿意去做这等事呢?

    他目光再度落下,尤其这一本,还是用他写出的道理来驳倒他,这一看就是出自某人之手,面对这一位,他也没什么信心,因为这位只要愿意挑刺,那没毛病也能给你挑出毛病来。

    其实这些还不算什么,此中最毒辣的一招,是拿道书去垫桌脚!

    此是真的正中要害,原本再如何被人奉为神圣,或是高高在上之物,被这么一摆弄,在人心中的地位也便等而下之了,也不知这是谁人想出来的。

    他默默叹息,越是与天夏斗争,他越是感觉天夏人才济济,不提上层修道人,那一股昂扬勃发的精神气势远不是上宸天能比的。

    当年上宸天的离开,初觉是严重削弱了天夏的力量,可现在转过头再看,反而是剔除了陈腐一面,促使其迎来了新生。

    原本对于招引寰阳派之事,他还想再拖上一拖,待准备得更为稳妥,或者把天夏设法再削弱几分再做,这里也有他对胜负之执看得太过的原因,非要占得一个上风才肯动手,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执妄、执妄,由执生妄,而今该当放下了。”

    这一念生出,他忽觉心中一动,面前明光生出,似有一扇大门在面前推开,若不是之前破灭了在世之身,导致神气耗损不少,说不定此刻已然顺势踏过去了。

    他默坐片刻,终于下定决心,心中忖道:“不可再等下去了,需得把所有事机理顺,尽快招引寰阳派了!”

    张御在驱走邪神之后,接下来半月之内,再没有任何邪神前来搅扰,他只管自己在这里修持,推演道法。

    又是十天过去,天空之中有一道椭圆形的阴影浮现,随着一道金光闪过,毕明道人的身影出现在了此间。

    张御有所察觉,便自殿内走了出来,站在阶上。

    毕明道人沿阶台走了上来,对他打一个稽首,道:“张守正有礼,毕明来此接替守正。”

    他是主动应诏而来,镇守角空星虽然没有名位,但做此事也是给玄粮的。

    张御还有一礼,并道:“毕明道友需得小心,上宸天当是在盯着此处,我此前在驱逐邪神之时便见得有人躲在一旁窥伺。”

    毕明神情严肃,他可没有张御的功行修为,也不是玄修,不能及时联络后方,不过好在有元都玄图,他便遇危险,也能退走。他道:“多谢守正告知。”

    张御再是交代了一些话后,仰首上去,见上方的椭圆形阴影再度出现,一股金光落来,霎时身影便自原处消失。

    赢冲在放下心中所执之后,对于角空星还有道书之事再不去理会,他用了月余时日,终于将上宸内部事机完全理顺。

    在安排妥一切后,他来至擎空天原虹殿之上。

    天鸿道人仍是坐在丹炉之前,似是在祭炼着什么,察觉到他到来,看他一眼,道:“赢冲道友,可是有事?”

    赢冲打一个稽首,道:“上尊,上宸天如今内外俱妥,肯定做好了天夏可能前来袭扰的防备。”

    天鸿道人立刻听明白了他话中之意,他站了起来,双目有精芒浮现,道:“也即是言,可以开始招引寰阳派了?”

    赢冲点了点头,肯定回答道:“是!”

    天鸿道人站定片刻,看望远空,道:“好,招引之事,需我们三人一同出力驾驭青灵天枝,这非短时内可以做成的,届时外面之事,就拜托道友了。”

    赢冲沉声应下道:“赢冲自会料理好一切的。”

    天夏内层,伊洛上洲。

    玄府之内,梁屹将最后一本道书看过后,将此摆放在了书架之上,而后打开庐舍大门,坐下静静等待。

    半晌,一个须发苍白的年老玄修自外走了进来,看了看他,道:“梁玄修,请随老道来。”

    梁屹站起身来,跟随这老道走了出来,出了花苑,走过一片竹林,便沿着一条通往地底的暗廊往玄府下方行走。

    经过重重门户,在深入地底千丈之后,两人来到一间百丈长宽的地窟之中,顶上是成串生光明珠,十分明亮,地面是打磨平整的方石铺就,中间有一个无水干池,在尽头还有一字并排的五座玄碑。

    老道言道:“这是第一任玄首刘玄尊留下的功果碑,乃是一桩宝物,可助人破境,只是第二任郭玄首却是不让玄修进入此间,只让灵妙玄境的真修至此,可是法器有灵,至此不再焕发异彩,郭玄首便索性下令将此地给封禁了。”

    梁屹听说过上任郭缜的作为,这还真像是这位能做得出来的。

    老道人又道:“这次高玄首听闻梁道友意图破境,便就放开了此处,让梁道友到此地一试,看能否借得此机缘。”

    梁屹抬手一礼,道:“请前辈替我谢过高玄首。”

    老道人却是摇头,抚须道:“老道我年纪大了,耳聋眼花,腿脚不好了,还是请梁道友出去后,自己去谢吧。”

    梁屹看了看他,点头道:“好!”

    老道人道:“梁道友,老道告退了。”他再是一礼,就转身出去了,随着其人离开,厚重石门也是隆隆落下。

    梁屹转过身,中间的干池之中有水流冒出来,并有一个美玉砌筑的坐台和一排石阶同时升起,只是站在这里,便觉一股清新凝神之感。

    他沿着石阶走上坐台,见这里有一个摆在台案上的小丹炉,还有一个蒲团。

    他自星袋内取了一罐丹散,倒了进去,须臾满溢,而后用手一擦,腾腾火焰燃烧了起来,并且一股定神清香弥漫开来。

    他在蒲团坐定下来,收拾心神,而后缓缓闭上了双目。

    ……

    ……

第两百七十二章 举翼重塑生

    梁屹的积蓄原本就已是足够了,这一次观看了数本道书,使他明白了许多,也得到了许多,关键是坚定了心念,去掉了心中之惑。

    不过最大的障碍,还在于他受自己老师余常的影响实在太深了。

    他所修炼的法门乃是余常所传,称得上是极为相近。可世上终究没有两个人是完全一样的。

    在最初的时候,得益于上法传承,他受了不少好处,可是越往上行,就越是艰难,特别是在攀渡上境的时候,若是抱守的不是与自身全然合契的功法,那么就像背着沉重负累一般,很难再往上走。

    所以这段时间里,他就是在重新打磨自己。其中最主要的,就是散去了原来的余常为他梳理塑造的观想图,再是重作整理了一遍。

    这是因为在看过道书之后他就感觉到了,自己老师原先当是准备在完善自身道法之后,再给他接引之法,而他之观想图也是为后续法门做准备的,两者契合之后方得攀升。

    可是随着余常被拘禁,道法不得完成,现在这一步也是无法走通了,那他只有自行寻法而上了。

    其实这也未必见得全是坏事,攀道得他人之助,登梯而上可行,但若纯受他人之道,那也就永远被锢束在这个画好的框中了,除非是能打破重来,现在他打破樊笼在先,若得功成,那么日后当不会受此束缚。

    可这一切前提他能真个成就。

    玄修修行在于神元,而重聚观想图则意味着需在更多章印之中投入神元,这是扭转道路所必然要付出的代价。

    而在此之外,他还需积蓄更多的神元用以破境。

    换了一般人,根本就没可能再去有重理观想图的机会,但好在他的资质远胜同辈,当年余常选择他作为第一个亲传弟子,还亲自为他梳理功行,自然也是因为看重他的和根基和天资。

    现在他成功重塑观想图,虽然再打磨下去,继续积淀一段时日方才最好,可是眼见大战在即,玄廷需要更多的助力,而玄法更需要有更多人站出来证明,他已是不准备再等下去了。

    随着殿中炉香逐渐飘散,他整个人也一股飘渺白烟所包裹,而他的精气神也在不断升华之中,到了一个极限之后,像是撞碎了什么阻碍般,身外一空,而后他在大道玄章之上便看到了那一枚“重易”之印。

    训天道章出来如此之久?他与许多同道交流过?更听得万明讲道?知道要想借渡上行?关键就在于借这一枚重易之印往上攀渡。

    可眼下虽然看到了此印?但他却感虚虚荡荡,总觉得哪里似差了一点?难以将之引渡为己用。

    每一个修道人攀渡上境,所遭遇到的情形都是不同?但有几点却是相同的,首先在于去掉心中之惑?还有一个,就是完善自身。若连自己都不完满?那又如何上进,这就好比根基之上全是孔隙?怎又撑起撑天大树?

    如张御在走此道之时,完成了三元之法,万明道人在荒原之中打磨根基?数十年对抗魇魔寄虫。

    可道理归道理,有的时候?连修道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做到完满了,不循上法,一些瑕疵是根本难以看出的。

    梁屹此前重塑观想图,他知道这条路是对的,但一损一成之间,就难免落下了一些难以修补的漏洞,而这一点缺陷,在攀渡之时就会被无限放大,进而成为拖累。也就造成了他明明看到了那重易之印,但气意没法上去攀附借渡。

    这个时候,实际上他还有一条选择,也是曾经有过设想的,那就是万一无法前行,那就转修浑章,借助大混沌之助补足缺陷,那还是有极大可能跨过境界去的。

    可在这个时候,他却没有如此做,或许这般的确是可以跨过此境的,可是这个时候希望还没有完全断绝。

    且此时只要是心中退意一起,或者认为只有大混沌可以相助自己,那么就会如堤坝垮塌,全盘崩溃。

    而他作为玄尊弟子,为了能助他去得上境,余常也是给他留下一个后手的,可以在关键时刻相助他一把。

    这个时候,在大道玄章之上一个章印忽然亮起,一股升腾力量自神中生出,这一刹那间,他感觉自身距离那“重易”章印已然无比之接近,然而虽是接近,可还是未曾达到,依旧是差了那么些许,不但如此,他还是感觉这上升之势正在快速消退之中。

    这等感觉,就好像原本蓄势一跃之人,手指尖堪堪够到了对面,却仍是差了一点的虚落之感。

    若是此刻再无什么办法,那么机会可能永远离他而去。

    可哪怕在这个时候,他都不曾放弃,也没去想着去选择浑章之路,十分坚定地看着上方,浑身山下萦绕着一股绝然无悔之意。

    而似是他这股意念之故,大殿之中那五座原本沉寂不动的玄碑之上,忽有一光影浮动,一股奇异气机随之扩散出来,像是流水一般从梁屹的身上流淌而过,恍若干裂之地遭遇甘霖洒落,那原本存在的缺陷在这一刹那间,却是被一一填补。

    漏洞补满,根基完固,若破土之苗,自然而然顶升而上,原本他那下坠之势得有此助,却是再度抬升,意念一下驻落到了那重易之印上!

    虽气意一落,他身躯一轻,视线继续往上抬升,没有再往下沉落,他知晓机缘已至,起意一推,就将自身余下的所有神元往章印之中渡入进去。

    章印之上一道闪耀光亮落下,霎时照遍全身,光芒到来那一刻,他整个人似被化去,在消失一瞬之后,却又重现于世。

    他睁开眼目,心光一放,听得一声龙吟之声,一头双头四翼,形若蛟龙自他心光之中飞舞出来,这是经他改换之后命名为“翼蛟”的观想图。

    自座上站起,身上勃发的气机便是整个殿宇也是遮盖不住,直往上方玄府冲去,震得周围禁阵晃动。

    此刻他意气高昂,不觉吟道:

    “高崖入云天丈量,行道漫远吟声长。举翼过得千山去,从容看遍旧风光!”

    这声音越拔越高,伴随气机一同扩散,此刻坐在玄府高台之上的高墨亦是听闻,他不觉暗暗点头,眼中流露出欣慰之色。

    梁屹在舒放气机一阵之后,将观想图收摄回来,随后转过身,看向那五面玄碑。

    若是方才没有这些碑上之力相助,那么说不定他今日就没无法成功攀渡到上境了,但是现在看去,其却如寻常石碑一般,没有任何异状。

    石门隆隆升起,那老道人自外走了进来,对他一个揖礼,郑重道:“梁玄尊有礼了。”

    梁屹回过身来,正容还有一礼。

    老道人这才露出笑容,道:“恭喜梁玄尊得此成就。”

    梁屹道:“多谢前辈。”他一指那些玄碑,道:“前辈,不知留下此碑的那位刘玄首如今可在玄廷?我去往上层感谢一下。”

    老道人眼帘垂下,道:“这位早年与外敌交手,早已作古了。”

    梁屹沉默片刻,转向那五块石碑,双手抬起,郑重一揖,随后直起身,沉声道:“没关系,刘玄首昔日空出的缺,就由梁某来日顶上去!”

    老道人猛然抬首,看着他的背影,不觉点了点头。

    他吸了口气,道:“梁玄尊,玄首有请。”

    梁屹往上看去,心意一转,霎时出现在了玄府雁台之上,他对着站在那里的高墨拱手一礼,道:“梁屹见过玄首。”

    高墨看他几眼,欣然道:“我玄修之中有多出一位俊才,余道友若能看到你今日之成就,定是十分欣慰。”

    梁屹不由沉默。

    高墨道:“你且放心,如今大战将近,据我所知,玄廷将会释得一些玄尊出来立功赎罪,你老师很大可能身在其列。”

    梁屹不觉抬头,“果真如此?”

    高墨道:“此事等你到了上层一问便知。”

    这时候,天穹之中有一道气光慢慢融开,同时有一股接引之力降下。

    高墨看向上方一眼,道:“梁师侄,玄廷接你的人来了,待去到上层之后,可先去见一见张守正。”

    梁屹点头应下,他又肃容一拱手,道:“玄首,梁屹就此别过。”

    高墨点首道:“去吧。”

    梁屹放松神气,顺着那股接引之力往上而去,随着一道金光降下,闪了一闪之后,那气光便缓缓收拢了。

    高墨站在高台之上,一直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心中感慨之余,又有些担忧。

    在他看来,玄修之中再得一位玄尊,毫无疑问是玄修的力量得以壮大了,可是大战将近,也不知他们这些玄修玄尊最后能得几人剩下呢?

    张御此刻正在守正宫中闭关,他忽然心生感应,作为玄法开道之人,他立时知晓,自万明道人成就之后,又有一位玄修成就上境了,且还是一个熟识之人。

    他望有一眼后,点了点头,不过这位是有师传的,所以他没有去过问接引之事,重又闭上双目,继续在那里推演神通。

    ……

    ……

第两百七十三章 感机悬影动

    不知过去了许久之后,梁屹眼前景物终于从破碎虚空化显成了铺满花瓣的地陆,脚下更是生出了脚踏实地之感

    明周道人正站在那里,对他一个稽首,道:“梁玄尊,在下明周,奉玄廷之命,命前来迎接玄尊。”

    梁屹不同与旁人,他是听余常说起过上层之事的,也知道明周的身份,便一拱手道:“明周道友有礼了,我欲先去镇狱看望老师,不知可否?”

    明周道人笑道:“自是可以。”顿了下,他又道:“梁玄尊,玄廷法度虽严,可也不是不讲人情之地。”

    此刻听得阵阵铃音飘来,一驾飞车落下,明周道人道:“梁玄尊,请上车驾吧。”

    梁屹走了上来,明周道人不见身动,另一个明周出现在了车驾之上,而另一个随之消失,而后清铃一响,飞车转起,往镇狱而去。

    飞车行有三刻,云雾一开,现出一方巨台,车驾落下,明周道人带着余常往里走入,沿着折转台阶层层下行,不知多久之后,他站定脚步,道:“梁玄尊,余玄尊就在前面,玄尊自去便可。”

    梁屹看着前方的大柱,称谢一声,便迈步走去,而随他到来,前方大柱隆隆上升,便见一个道人被囚于其中。

    他望见那道人身影,不禁神情浮现几分激动,快步上来,深深一拜,道:“弟子梁屹,拜见老师。”

    余常看了他几眼,目光之中流露于惊喜感怀之色,半晌,他欣慰出声道:“你没有走我的路,这很好。”

    梁屹道:“此回得以成就?也是得了同道和前人之助。”

    “哦?”

    余常问明情形之后?笑道:“徒儿,不必去多想这些,成了就是成了?只要是正道?如何成就不重要。我辈修道,本就是了悟道理,再借道攀道而行,莫非修来之道是道,外借之道就不是道了么?若执意于此?那是自负其累,旧路已过,该当抬头前望才是。”

    梁屹思索片刻?再是一礼?道:“多谢师尊教诲。”

    余常摇头笑道:“你已然走出你自身之道?我也便现在说说罢了,今后如何?只有靠你自己去走了。”

    梁屹道:“如今玄廷在外立有训天道章,可藉此与诸多同道交通?弟子也是得了这道章之助?这回才得去掉心中之惑,重整功行,进渡上境。”

    余常点头道:“外面的事我也是知道了一些,训天道章也是有所耳闻,嗯……眼下你待如何打算?”

    梁屹请教道:“请老师指点。”

    余常笑道:“你让为师言,那为师便姑且一言,你姑且一听吧。”

    他略略神情严肃了几分,道:“记着,你无论怎么做,都一定要设法保全自己。我玄法看似大兴,但离稳固尚早,如今玄廷之上,能支撑局面的玄修就只有风廷执一人。

    可风廷执与其他廷执相比,无论功行修为还是名声威望都是远有不及,如今玄法玄尊之中有可能承继廷执之位的,为师以为,也就只可能是张守正了,但张守正一人尚还不足以撑起整个玄法,需得更多同道相助,你可先去见他,记着,大势不成,不要轻言弃身。”

    梁屹默默点头。

    余常看了一眼上方,道:“今日话就说到这里吧,你且先回去吧,大战一启,为师也当会被宽出来,以战赎罪,到时你我师徒再作畅谈。”

    清穹云海之中,林廷执正身坐在观天台中,他身上气息自然悠长,与整个天地混融一体。

    而这个时候,高浮于上空的摩空悬针轻微晃动了一下,他心有所觉,双目睁开,立刻往上看去。

    那悬针动的虽然轻微,但确然是在晃动之中,而且这晃动越来越,波及范围越来越广,在他眼中,似是诸多层界都是因此动荡起来。

    他神气顿时变得无比凝肃,叹息道:“终是来了。”清光一闪,他身影已是从殿台之中消失。

    云海之上磬钟之声渐渐响起,诸位廷执化身俱是来至议殿之上。

    首座道人道:“方才林廷执有报,问天台上摩空悬针转动,上宸天已然祭动青灵天枝招引寰阳,诸位廷执,一切便按既定事策行事。”

    诸廷执打一个稽首,道:“谨从法谕。”

    同一时刻,一封封传书由上层向外层二十八宿、内层一十三上洲,四大府洲,还有玉京等所在传落而去。

    张御负袖站在守正宫外的台阶之上,听着云海之上传来的长响不绝的阵阵磬音,眸光深远,身上袖袍时不时卷来在风中飘动着。

    这时清铃有之声飘过,花瓣片片而落,一驾飞天车驾过来,降落到了殿前广台之上,梁屹从上面走了下来,他沿阶上行,来到台上,对他拱手一礼,道:“张守正,梁屹前来拜望。”

    张御还有一礼,道:“梁道友成就上境,却要恭喜了。”

    梁屹这时也是看向云海,问道:“守正,那是什么声响?”

    张御语声平静道:“上宸天开始招引寰阳派了。”

    梁屹神情一凝。

    张御道:“梁道友,请里面说话。”

    他将梁屹请入了殿内,待坐定下来,便有神人值司摆上了灵茶。

    梁屹道:“来此之前,我去见了老师,老师让我先来见张守正。”

    张御微微点头,道:“梁道友如今方才成就玄尊,当是先守固功行,熟悉诸般事宜,而后再去思虑其余,与上宸、寰阳之战不是以往门派之战,双方交手更不会上来便倾尽所有,道友可耐心等待,自有道友一展神通的时候。”

    驻阁之内,正清道人此刻已是收到了玄廷传书,却是让尽快前往上宸天袭扰,他自坐关之处出来,来至魏広居处,寻到其人,问道:“师弟,你准备如何了?”

    魏広站了起来,道:“早是等着出发了。”

    这时两人往外望去,见外面一道清光而过来,梅商自里现身出来,他走至近前,稽首一礼,道:“大师兄。”又对魏広一礼,“魏师兄。”

    魏広皱眉道:“你来做什么?”

    梅商道:“我愿意与两位师兄同往。”

    魏広却是露出嫌弃之色,摆袖道:“你未曾修成寄虚功果,去了岂不是送死?没得还拖累我们,还是在这里等着吧。”

    正清道人道:“梅师弟,你还是留下吧,魏师弟有句话说得不错,你还不到寄虚,元都玄图在青灵天枝附近也无法一次带得太多人走,若是遇到危难,极难脱身。”

    梅商不是什么强硬性格,正清和魏広都不同意,他只好低头道:“是。”

    正清道人看向遥远虚空,道:“魏师弟,玄廷催促的紧,这便启程吧,我等还有很长路要走。”

    魏広哼了一声,回头对梅商说了一声,“别死了,你的性命是小,丟了我们师门的脸是大。”

    梅商一怔,随即认真道:“是,师兄。”

    正清、魏広二人看去远处,下一刻,大台之上两道清光同时升腾而起,在闪烁片刻之后,两人便就一同消失不见。

    梅商则是对着云海空处默默打一个稽首。

    上宸天,兰原之上,夕阳坠陆,晚霞万里,风道人讲完道之后,站了起来,一个少年忽然问道:“道长,明天你还来么?”

    风道人看了看天空,摇了摇头。

    少年有些失望,随即露出笑容,道:“我们等道长回来。”

    风道人看了看他,点了下头,似是承诺道:“会回来的。”他迈步离去,不多时,就回到了居处。

    浑空道人此刻站在宫庐门前,似正等着他,见他回来,沉声道:“风廷执要回天夏了么?”

    风道人道:“我来此是作使者调解缓和两家纷争的,既然贵方一意孤行,那我又何必留在此地呢?”

    作为使者,他虽然被拘束在这一片地界里,可是上宸天的变动却是瞒不了他的,而且玄廷也是通过训天道章告知他摩空悬针已动,让他择日归返。

    他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道:“这封书信劳烦浑空道友交给三位上尊。”

    这是一封书信是出来之前玄廷就交托给他的,嘱咐他若上宸天一旦招引寰阳派,就将此交给孤阳等三人。

    浑空道人接了过来,道:“我会送到三位上尊处的,但卢使者那里尚还没有音讯传回,还请风廷执多留两日。”

    风道人默默点头。

    浑空道人收好书信,身影一转,便是离了此间,来到了擎空天原之上,可见远处虹殿之中,有三道光轮映现,无边光芒由此向着无尽虚空照耀而去。

    而往更远处看去,还有更多玄尊的气机冲霄而起,汇聚成一个无边无际的光幕。

    可见一根庞大无比的青翠枝节从虚空一端伸展而来,再往另一端延伸而去,上面还有无数分枝生出,分枝之上又有分枝,如此不断生长,直至无尽。而随着这些枝节现出,一个个层界空域也是由此被牵引出来。

    他知晓,一旦枝节找到寰阳派之所在,那么就能借此枝节连通两边,此派就可借此牵引重返回来。

    然而当初寰阳派被驱逐的足够深远,且也不能保证寰阳派仍在原来之所在,故是要找起来,不是立刻就能找到的。

    他收回目光,就起一道遁光,往虹殿飞渡而来。

    ……

    ……

第两百七十四章 蜷枝展未明

    浑空道人越往虹殿过来,便越能察觉到一股浓郁丰沛的生机,随着自身浸润其中,身心俱是为之通透。

    这是青灵天枝舒展枝叶之后激发出来的气机,传闻这镇道法器乃是采了上古之时通天木上的一根枝节所炼,也就是靠着此宝,上宸天才得以将主天域的营造成了神夏之时的天地气理,并以此抵御了大部分虚空外邪的侵袭。

    而现在,随着这法器深层次的力量被引动,周围的气理也是逐渐开始接近古夏那时的模样了。

    这让他忍不住想在此多待些许时候,不过也就是他这等层次修道人能如此,低辈修道人反是承受不住这样的浓郁到极点的灵机生气。

    晃眼之间,他已是到得殿门口,遁光按落而下,往里走入进来,才一入殿,就见赢冲站在那里,对他点头道:“浑空道友,三位上尊正在全力驾驭青灵天枝,不及分神,有什么事交由我来处置。”

    浑空道人略一沉吟,就将风道人的书信拿出递上,道:“天夏的风廷执方才递上辞书,要离开我上宸天,返归天夏,赢道友准备如何回复?”

    赢冲接了书信过来,口中则道:“让他走。”

    浑空道人道:“不让卢道友先回来么?”

    赢冲摇头道:“天夏不至于做这等事。”

    他打开书信看了看,信中乃是天夏劝言,里面言辞恳切有理,且又不失强硬,所以这既是一份警告,也可以看作是一封战书。

    他收入了袖中,道:“就这么办吧。”

    浑空道人也没坚持,天夏做事都是摆在明面上来的,十分注重维护道理规序,的确不会弄这些小手段。再说他与卢星介也没那么熟,既然赢冲认为无碍,那他也不必去多言。

    他看了看殿内,道:“今番找寻寰阳派,不知要多久?”

    赢冲道:“那就要看寰阳派现在落在哪里了,若是机运好,那么一年半载之内或就见到此派之人,若是机运不好,那便需一直不停寻下去,直至寻到为止。”

    当初天夏、上宸天、元都三方一同驱逐寰阳,现在要想凭上宸天一家之力找回,那其中肯定要经过不少波折。

    浑空道人道:“赢道友,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若是寰阳派已然不在了呢?或是寻不到了呢?”

    赢冲稍稍抬头,望向远端?缓声道:“若是寻不到,那么就该是我们上宸天想着离开此地了。”

    风道人送上辞书后,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在那里等候消息。同行的几名弟子表面平静?但心中却很是紧张,因为难说上宸天会不会对他们动手。

    但好在上宸天这次似乎不准备为难他们?仅是过去半天?准予他们离开的信令便即送到。

    风道人倒是不急?与这些日子以来相熟之人去书告别?这才从容带着那数名弟子登上来时乘渡的飞舟?并沿着一根指路长枝往外飞渡。

    而飞舟过去之后?那几名弟子回头观望?那里却是一团在虚空之中不断闪耀的光亮,其他什么都看不清楚。

    飞舟行有许久?前方的枝头逐渐消失,似乎已然达到了尽头?而这个时候,背后的那一片光亮也是随之消失。

    而此刻回头再看?唯见一片空寂无声的虚空,除此外什么都没有?好似上宸天原先根本就不在于这里。

    风道人在上宸天待了这么久,知道自己看似是自行飞渡而出的,但实际上应该是被青灵天枝的枝节送出来的,这里与上宸天主天域原本之所在,已然完全不在一个地界了。

    有弟子问道:“风廷执,我们这就离开上宸天了?”

    风道人点头道:“离开了。”他把袖一挥,飞舟又加速了几分,道:“走吧。我们还会回来的。”

    而此时此刻,随着玄廷警示发出,天夏内外层界一众守镇玄首都是收到了玄廷传告,上宸天已然动手招引寰阳派,这也意味着,这一场涉及双方的存亡的大战就将到来了。

    昌合府洲之内,岑传也是接到了传报。

    虽然在寰阳派未归之前,上宸天没有可能也没有足够的力量来进攻天夏了,但这并不是说就可大意了。

    上宸天是没法大举攻袭,可不代表其什么都做不了,玄廷判断其很有可能会组织少数人手趁隙来攻,以减轻自身压力,故是仍是要求内外各洲宿不能放松戒备,且下达了各种指令,督促各地天机院加快打造包括玄兵飞舟、造物蛟龙在内的各类造物兵器。

    而与此一同到来的,乃是一封看着十分不起眼的告书。

    他翻开看过之后,皱眉道:“又得一位玄尊成就么?”

    不到一年的时间内,接连两名玄法玄尊成就,这不是什么巧合,而是玄法的上层道路被打通,被走出来了。

    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或许今后会有更多人玄修循着这条道路继续踏入此门之中,而未来随着玄修的数量增多,定会对现在玄廷的格局造成冲击。

    可他更担心的,是在更久远的未来,真法被玄法逐渐取代,最后只剩下小部分传承还在支撑的局面,这不是什么杞人忧天,而是真有可能发生的。因为玄法本就是易于修行,只是上层道路艰难,可随着训天道章的出现,路上的障碍被逐渐抹平,并越发宽广。

    要知道,若是不用费心费力就能达到目的,那万众必然会选择更为省事,也更为有利的方法来提高自己。真法相较玄法,无疑更难修行。

    而他更为忧虑的,是玄法当真上台后,将来又会被更简单,更易获得力量的造物所取代。

    特别是眼下这等大战之中,这类东西无疑更容易得到发展,因为固束它们的东西这时非但不存在了,反有各种有利的扶持到来。

    他吸了口气,法力一转,手中这一封告书化作了飞灰。

    虽然心有所虑,可眼下这个时候,这些也只能先放下了,斗战一起,恐怕生死难料,光是一个上宸天还好,可再加上一个寰阳派,当就能与天夏对抗了,现在一切矛头都要对向外间,什么事情都要斗战结束后再去解决了。

    张御端坐在殿宇之中,周围光芒渐黯,这个时候,他忽然双眸一睁,灿烂若星辰的眸子骤然照亮了个整个殿堂,而随着光芒敛去,一下变得无比深远,好似内中倒映无尽虚空。

    过了一会儿,眸中异彩消失,又是一切如常。

    现在已经是大玄历三百八十七年的十二月了,差不多大半年时间,他才将这目印神通堪堪推演出来。

    大道之印本身就是大道的延伸,所以他无需做什么变化,只需寻道攀附向上,并将目印本身便就具备的威能引导发挥出来便好。

    只是目印毕竟不似言印,并不是他成道的根本,也不像言印那般完全,所以没可能像言印运用起来那般毫无滞碍,自然需要花费一番功夫。

    这一门神通一成,过后再遇到寄虚修士,一旦与对方气机相接,并且展开斗战,那便能顺势望去,找到那寄虚之地,斗战时间越长,也便看得越是清晰。

    虽然得此手段,使得他在与同辈斗战之中胜算大为提升,不过他并不认为有了这门神通就万事无忧了。

    此法用在单人独斗中当是十分顺利,但若是以一敌多,难度无疑便就大得多了。

    在下来的斗战之中,也难说不会遇到以一敌多的情况。当然,这等局面是要尽量避免的,能够以多敌少,那又为何要以少敌多呢?

    他此时略作感应,分身仍在后殿祭炼法器,原先的宝材早已用尽,如今又是兑换了数批过来。

    但这还不够,还需继续祭炼,只要寰阳派不曾归来,他就会持续下去。

    他意念一动,数封摆在前殿的道书飞来,他逐次拿了看过,最近玄廷出动了不少玄尊去往外层,负责在虚空之中出外剿杀邪神或者找寻上宸天。

    上宸天利用青灵天枝来招引寰阳派,这就给了天夏一个机会,以前天夏不去主动攻打上宸天,这里有主要两个原因,首先天夏一日强过一日,持续对抗下去,上宸天迟早会无力对抗,那时候只需轻轻一推,就能叫其倒塌。

    还有一点,就是找不到其准确所在,而且便是找到了,在对方镇道之宝维护的情形下,要想攻入进去,代价也极高昂,可能会付出极大的牺牲,且在过去,天夏内部的问题也很大,便有想法,也抽不出手来做这些。

    可是现在,青灵天枝绝大部分力量分散了各个层界空域,而无法用来全力做遮护,这般却是有一定可能将之找到了。

    要是真能寻到,那么就能试着阻断其所为,要是顺利,不定天夏还能一鼓作气将之击溃,一劳永逸解决这个对手。

    其实就算找不到,也不算白努力。

    他也能看得出来,玄廷在设法让玄粮进入到诸多玄尊的手中,让此物尽快转变为功行,借此机会提高所有玄尊的修为。不过也就是在这等时候了,等大战一结束,那玄粮定然没这么容易获取了。

    他把袍袖一振,自座上站了起来,往殿外走去,此刻该是找个合适的人选,印证一下这门方才推演出来的神通了。

    ……

    ……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3386/ 第一时间欣赏玄浑道章最新章节! 作者:误道者所写的《玄浑道章》为转载作品,玄浑道章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玄浑道章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玄浑道章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玄浑道章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玄浑道章介绍:
在世界经历了六个纪元后,天夏降临了………………玄浑道章书友群:【762873632】玄浑道章造化之界:【526275426】…………玄浑道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玄浑道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玄浑道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