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名门良婿TXT下载名门良婿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名门良婿全文阅读

作者:鸢时     名门良婿txt下载     名门良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四章 此章重复,你们懂的

    严恺之和弘方在兴勇侯府门口闹得不愉快的事很快传入了宫中,为此,贺太后气得把严夫人和三王妃都喊进宫去训话,最后还勒令两个人各自在府里静思三个月。对于严恺之来说,三个月就三个月,反正严夫人早早就替他看了时辰,正好是他解禁之日,横竖他也不能见到她,关在家里也正好躲一躲流言蜚语。

    只不过,他没想到就在他紧闭的第二天夜里,才刚刚准备熄灯就寝,就听到有人喊贼声。他本能地跃身而起,取下挂在墙上的佩剑,心想哪来的贼人竟然这么大胆,居然翻到兴勇侯府来做客。房门一开,一个娇小的黑衣人影就闯进来,严恺之心里正冷笑,居然还撞上门来了。他立刻将她反手扣住,却听到她可怜哀呼的声音,严恺之心里纳闷这声音怎么特别像某个人。果然,当他扯下她的面罩,露出韶华一张委屈哀怨的表情,严恺之连忙松开手,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好的门不走,你翻什么墙,而且这大半夜的,你穿这样。”严恺之斜着目光打量她一身黑不溜秋,甚是专业的夜行者,却陪着一张极不专业的憨笑表情。心里就被她出人意料的行径给打败了,只能庆幸自己反应还算敏捷,否则一出手,非得把她打伤不可。

    可是韶华却头头是道:“我阿娘说了,成亲之前是不能见面的,可是我担心你啊,听说你和世子差点在大街上打起来了,太后还把关你紧闭,不许别人上门探访。我能怎么办,只好半夜翻墙了。”韶华对于自己的身手还算满意,就是侯府里的人太警惕了,她才没走几步,就有人追上来。“对了,攸宁还有外面等我,不知道会不会急得闯进来。”

    搭档闯祸这种事,他们以前是做惯了,自然也十分默契,只不过攸宁忍不住吐槽她的身手已不如当初那般灵敏。因为皇帝赐婚圣旨中写的是定西侯之女,这可没让凌氏头疼,按圣旨去做那必然要在定西侯府出嫁,可到底是自己养了那么多年的闺女,心里怎么想都有些转不过来。后来是辛夫人主动让步,说先让韶华到定西侯府住上一段日子,带出嫁之前再接回李家出门,所以才会有夜半无人翻墙入室这一出。

    严恺之一听竟然还有攸宁在做外应,忽然有种错觉,眼前的女孩就是辛子墨。想当初,兰芝得知定西侯府的新家就正好是自家后巷,差点就让人去加高外墙,还说要在院内挖池塘种竹子,为的就是防止有人夜半翻墙。只不过,兰芝绝对不会想到,翻墙的不是攸宁,而是韶华。好声好气地哄她回家,再三保证自己并没有受伤,关他紧闭也只是让王府有个下台阶而已。

    最后亲自送她出门的时候,正好迎上攸宁一脸担忧紧张地跑过来,严恺之再三嘱咐,不许他再纵着韶华乱来,否则就去跟定西侯告状。哪怕会得罪未来小舅子,可是韶华的安危才是他更担心的事。看着佳人一步三回头,哀怨不舍的模样,严恺之沉默片刻,吩咐英罗入夜后过来看守后门。

    “不得让生人入内。”严恺之一本正经地吩咐让韶华立刻亮了眼睛。

    英罗是认识韶华的,没想到夜潜入室的贼人竟然是未来的主女人,于是听见严恺之故意这么说,也跟着一本正经地答应了。是嘛,大半夜的生人自然不可以进去,熟人就不一样啦,更何况他们很快就是家人了。

    别人成亲之前免不了是要避嫌几个月,然后男女方各自准备嫁娶喜事,可偏偏有人却反其道而行。从一开始翻墙入室,到趁夜摸黑,到最后只要没人发现就溜进来,只差堂而皇之地走大门了。兴勇侯府的众人也渐渐地收起最初的讶异和好奇,习惯有个陌生的人影拖着自家主子在府里乱逛,并且淡定无视主子被人各种调戏指使。

    直到大婚当日,兴勇侯府上下几十口人都已经能够亲昵喊韶华一声侯夫人,而严夫人自然也就升级为老夫人。

    因为这桩婚事乃皇帝亲自赐婚,新郎官正是驾前红人,皇帝最信任最有力的左膀右臂,更是盛传中的京中四君子之一,所以登门贺喜的人多得几乎是倾城而出。有人道严恺之一成亲,京中得过半的娘子们伤心落泪,只不过这一次迎亲队伍显然不如送嫁队伍那般受人关注。除了李斯晋李斯年这两大才子当门神,攸宁的美貌更是惊艳了全场,另外斯晏和斯陌虽不足以令人惊赞,可眼尖的人显然发现女方的兄弟之中还有一个陌生的年轻才俊。事后有多事的人去询问,才知道竟然是凌氏娘家的郎君,相貌举止丝毫不输给李家儿郎。

    不过这都是题外话了。

    就在人们感慨这李五娘竟如此幸运,四君子中两位是兄长,一个是丈夫,只差世子弘方没能到场时,弘方一身披金枣红大褂优雅到来引起不少人侧目。

    严恺之眉头微蹙,心思有些凝重,毕竟他们不久前才闹过不愉快,他以没打算弘方会过来道贺。看着弘方展颜轻笑朝他走来,严恺之立刻也扯出笑容,拱手相迎。“没想到世子能大驾光临,真是让严某受宠若惊。”看着两人各穿一套深浅不一的红衣,若是不说,还真不好评论到底谁是新郎官。尽管当日他们在门口争吵的事并没有宣传出去,可是天下无不漏风的墙,知情好事的人看到两个当事人同处一室,都不免侧目八卦,等待接下来发生的事。

    不过,弘方还是让他们失望了,他拱手笑道:“侯爷大喜,怎么能不来恭贺,只不过我是来白喝喜酒的。”

    弘方的话显然是让严恺之送了一口气,连忙笑答:“世子能来已经是最好的贺礼,怎敢再厚着脸,快请上座。”见严恺之这么说,没少让人感觉到失望,只不过弘方却没有这么轻易放过严恺之,逼他三杯酒下肚,忽然举杯对他笑了笑:“你说要是一开始,咱们能换一换多好,都能抱得美人归,或许她们能和睦相处。”

    弘方一言立刻让严恺之变了脸色,耳尖的人也听出其中暧昧,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连了几眼,心里多了一层疑惑。

    好在宋煜及时出现,笑眯眯扯着弘方喝酒:“世子爷,我看您喝多了,恺之也喝多,大家就放过他吧,今晚要是不能洞房,新娘子可饶不了我们。”宋煜一句话让一群大老爷们各自暧昧地笑了起来,连忙推搡着严恺之要他回房伺候新娘子。

    严恺之对宋煜感激地点了点头,立刻佯装醉酒,踉跄着脚步随众人回新房。

    早在新房等候多时的韶华几乎都要睡过去,若不是容嬷嬷过来再三叮嘱,在新郎官进门之前,她不能睡觉,不乱能跑,更不能摘头盖,韶华早就想上床睡觉了。苦了幼菡和初荷,使尽浑身解数来给韶华提神,才勉强撑到严恺之回来揭了头盖,转眼就又不见他的踪影。

    “新娘子,我们可是把新郎官还回来,你们就好好过洞房吧。”在一群男人的哄笑声中,韶华羞红了脸,连忙给他们行礼拜谢,红着脸搀扶严恺之回房。

    闻到他一身的酒气混合男人特有的阳刚气息,扰得韶华心猿意马,她撇开头不去看他,和初荷幼菡二人合力把他搬上床躺平,勉强除去喜袍鞋袜,就已经累得她们直喘大气。“你们都下去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被韶华这么一说,初荷愣道,“五娘子,你一个人能行吗?”刚刚扶侯爷进来时,她们三人都累得够呛,现在留韶华一个人怎么处理。

    还好幼菡知趣,急得连忙给初荷使眼色,然后笑盈盈地给韶华福身,“那就不打扰侯爷夫人了,祝侯爷和夫人白头到老,早生贵子。”韶华闻言一急,羞得抓起鞋子就往门口砸,可惜幼菡躲得快,顺带帮他们把门都关好了。

    连夜接受了凌氏的夫妻房事行为规范及细则简要培训,外带初荷幼菡在旁辅听,凌氏讲得口干舌燥,把三个少女听得脸红耳赤。所以幼菡那一句早生贵子,立刻让韶华想起了今夜她必须履行的职责,就连严恺之揭开衣带都抖了半天,愣是打成死结。望着严恺之俊美的轮廓,韶华忍不住咋了咋舌,轻轻叹了一口气。忽然转念一想,一个邪恶的想法掠过脑海,她掀开被子,爬上床,正好跨过男人身上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轻笑,她吓得一个不稳就跌倒在他身上。

    “你打算解到天亮吗?”严恺之轻笑地一句话,把她吓得不轻。

    韶华跌坐到床尾,望着扬着坏笑的脸庞,心里又羞又恼,“你没醉?”

    严恺之目光斜向下,脸上浮出一抹坏笑,立刻闭上眼,愉悦地说道:“没有,我醉了,你继续,当我没看到。”

    “你、你、你给我起来。”韶华结巴地说道。

    “我睡了,起不来。没事的,你不用理我,你做你的事。”严恺之说话都带着笑声。

    他越是笑,韶华的脸越红,听到他故意调侃,羞得翻身准备下床。可没等她的脚沾地,整个人就被男人抱了起来,大手一拉,将她圈入怀里。韶华一声惊呼,忽然耳边感觉到男人粗重的呼吸,半边脸变得**,立刻飞起一阵鸡皮疙瘩。

    “你知不知道,你今晚要做什么。”男人的呼吸变得急促而粗旷。

    “我、我……”本来是紧张得发颤,可是被男人的手臂压倒腹部,空腹喝下的那杯合卺酒翻了上来,一种酸水翻腾的感觉涌上来,她一手捂着嘴,一手拍打男人的手臂:“放我下来,我想吐。”

    “想吐?”男人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她会是这种反应。

    可没等他把怀里人放下来,她一张口,把胃里仅有的一点酸水都吐了出来。

    严恺之顿时整个脸都绿了,从没听过这新娘子在洞房夜吐在新床上。

    ”来人!“一声怒吼。

    原本躲在外面偷听的人立刻滚了进来,结果却被这场面惊呆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始是新妇时

    院子的阳光已经铺遍所有的草地,几只不知名的雀子欢快地在空中飞舞,悦耳灵动的声音好似轻曲悠扬,令闻者心欢。

    严恺之起了个大早,看着蜷缩在身边睡得酣甜的人儿,心里愉悦得仿佛盛开一片花田般。他掀开被子,正要起身,一节白嫩柔软的藕臂将他拦腰抱住。他眉头高高挑起,连忙回头,以为佳人已经苏醒,可他却看到那娇艳的樱唇高高翘起,像是孩子撒娇般,整个人就势蹭到他身后来,手臂收得更紧了。

    严恺之嘴角的笑意更甚了,目光顺着她白皙的玉臂落到她圆润的肩头,他扭过身,低头在她肩膀细细啃了一口。睡梦中的人吃痛地把手收了回来,两道眉毛都扭成麻花状,他伸手将额间的褶皱舒平,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啄一口:“好好睡,等会再叫醒你。”

    也不知道是听到他说话,还是梦呓,韶华娇声嗯了一句,整个人就缩进被子里。

    他忘不了一夜的缠绵,更忘不了一开始哭着喊疼的人儿,最后竟然放荡大胆地一次次挑逗他。看着她认真而生涩的动作,严恺之有些不舍,生怕她初经人事,身子会吃不消。可是一听到她充满诱惑慵懒的**声,还有那迷离媚惑的眼神,瞬间所有的理智都被**吞噬,好不容易消停的**再次燃起斗志。

    直到最后,他终于提不起力气,筋疲力尽地抱着那具甜美柔软的娇躯心满意足地进入梦乡。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房门,一打开就看到守在门口打瞌睡的初荷幼菡,想到昨夜欢爱的声音被这两个丫头听到,脸上莫名有些难为情。被开门声惊醒的两人忙不迭起身请罪,被严恺之用眼神喝止了,他迈步出门,顺手把房门拉回阻隔了她们的实现,并吩咐没到严夫人院里的人来催就别吵醒她。

    “夫人,夫人,您醒醒,时辰不早了。”初荷摇晃着裹在被窝里的人,目光扫到凌乱的床榻,仿佛能闻到昨夜浓浓的**味道,她连忙收回视线,继续喊韶华起床。

    韶华闷在被子里不满床外的人叫喊:“不要吵!夫人在熹园,别吵我!”

    她只感觉到全身骨头都要拆散了,累得好似五日五夜不眠不休地翻山越岭,不对,翻山越岭还不会这么累,是五日五夜马不停蹄地在草原上奔跑。

    对!一定是这样,否则为什么她双腿会软成这样,稍微一动,都会痛的不能轻忍。

    初荷被她的话给问住了,只好改口:“夫人,呃……五娘子,您赶紧起来,侯爷等候多时了。”

    韶华想都不没想,拉下被子,喘了口大气,气愤地咆哮了一声。“那就让他继续等着,要不就让他滚回家去!”侯爷又是谁了,一个世子已经够让人烦了,哪来的侯爷,别是攸宁!要真是攸宁的话,等她起床非拆了他的骨头不可。

    初荷无奈地和幼菡对望一眼,虽然她们心知肚明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这个时候不是体谅她是懒觉的时候。

    严恺之见她们喊了许久,床上的人都无动于衷,走过来,喊她们先下去。自己走到床边,想要扯开她的被子,可被韶华拉得紧紧的。他只好伸手探入被子,将她连人带被抱了起来,在她耳边轻笑了一句:“你打算让我滚到哪里?”

    忽然整个人被抱起来,韶华吓得立刻清醒过来,睁开眼看到严恺之笑得一脸狡猾,她惊得差点咬到舌头:“啊!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说呢?”听到她犯傻的问话,严恺之扬起眉头,打量她恍然大悟后的羞臊和尴尬。“你是要自己起来,还是我抱你起来。阿娘已经醒来多时了,你这新媳妇倒是睡到日老。”

    韶华见严恺之包着她起身,急忙喊道:“我自己起来就好。”

    严恺之含笑将她放回床上,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让她低着头,几乎要把脸埋进被子里。韶华羞得满脸通红,咬了咬唇,娇声道:“你转过头去,我要穿衣服。”可她伸手在被子里摸了许久,都摸不到衣服,最后视线终于定格在地上那一堆布料上。望了望衣服,又望了望严恺之,见他不打算离开,也不打算帮她拣衣服,她气得小脸涨红。

    看到如此娇羞的妻子,严恺之再次被她昨夜的行为惊讶到,忍不住揶揄一句:“害羞什么,该看的我都看过了,不该看的……”

    严恺之的话说到一半,生生被韶华的怒吼声掐断了。“严恺之!你再说多一句就别想我再理你。”

    严恺之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表示称赞。“中气不错,看来阿娘想要抱个大胖孙子的心愿应该不远了。”

    “初荷幼菡!”韶华再也忍不住对门外大喊了一句,立刻两人像是受惊的兔子,一下子就蹿进来,惊慌地看着态度暧昧的夫妇俩,着急地问:“在在!夫人什么事?”

    韶华指着门口,对她们怒吼一声:“把他给我赶出去,不许他踏入房门一步!”

    “呃……”两人面面相觑,心想自家娘子是还没睡醒吧,怎么敢对侯爷说这种话。好吧,就算她敢说,问题是她们也不敢做啊。

    “听见没有!”见她们杵在原地,而严恺之却笑得一脸得意,韶华更火盛了。

    这时,容嬷嬷一脸严肃地走了进来,“夫人,您不能这么没大没小的。”她在门外旁听得够久了,就连他们俩亲昵的调侃也都一字不漏,心想这年轻人可真不懂得节制。

    “嬷嬷万福。”初荷幼菡像是见到救星一样,激动地朝容嬷嬷行礼。

    “嬷嬷,您怎么来了。”韶华一愣,这才想起,容嬷嬷早在前几日被辛夫人送到李家,说是作为韶华的陪嫁嬷嬷。身份这么高的嬷嬷忽然降成韶华的陪嫁嬷嬷,凌氏又惊又喜,韶华则犹豫着这里该不该受。

    是容嬷嬷表示自己主动提出的要求,算是弥补当初对辛子墨的遗憾。

    虽说作为陪嫁嬷嬷,可是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这身份可不比主子低。日常起居一应都得按最好的安排,严夫人有些压抑,辛夫人竟然会这么给韶华这个义女抬举身份。

    容嬷嬷看着还躲在被窝里的韶华,便开始长篇训话,目光却有意无意地落在旁边某个高大的身影上。“我陪太夫人等候了许久都没见新媳妇出现,就过来看看。虽说我是您的陪嫁嬷嬷,可是老身还是要提醒一句,如今您身份不同,不可再做娘子姿态。新媳妇头一天的公婆茶是最不能迟的,这是规矩,也是礼节。”

    严恺之心里清楚,立刻站出来,恭恭敬敬地给容嬷嬷请安:“请嬷嬷见谅,是恺之的错,我原想体谅夫人初经人事,不胜体力,一时没能考虑那么多。”

    容嬷嬷侧身避过,却没有阻止,虽说严恺之如今身份矜贵,可她作为陪嫁嬷嬷,完全受得起姑爷的拜礼的。她声音清晰有力,不急不缓,“侯爷,每个新媳妇都有这么一回,不能这么纵着。”

    “你们都出去,我这就起来。”韶华被念得有些难为情,正要起身,可是双腿之间的疼痛让她倒抽一口冷气。“嘶,好痛!”

    “初荷幼菡,伺候夫人更衣。”容嬷嬷见她扭成一团的小脸,深深地叹了口气,准备转身。

    严恺之挥手让她们退开:“让我来吧。”

    容嬷嬷惊讶地回头,看着严恺之,“侯爷……”

    严恺之一脸诚恳地对容嬷嬷道:“嬷嬷,婚后三日无大小,请恕恺之放肆,我的夫人让我来照顾。”

    容嬷嬷的目光在严恺之脸上停顿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带着其他人先行退下。“那好吧,请侯爷和夫人切勿再拖延时间了。”

    好不容易逃开了容嬷嬷的训话,也避免了在众人面前赤身**的尴尬,可是一想到眼前还有个**烦,韶华就忍不住抱怨:“都怪你!笑什么笑,嬷嬷从来不对我说这么重的话,现在可好了,她都站着你那边来数落我来。母亲还说什么这是我的陪嫁嬷嬷,分明就是你家的嬷嬷!”

    他笑道:“你想多了,你没听出来吗,刚刚嬷嬷每一句都故意在打量我的态度,她要是不在意你,就不会故意激我了。”

    韶华不满地瞪直眼睛,“没听出来!我只听出她把心都偏到你那里去了。”

    严恺之随口回答:“是吗,那我的心给你好了。”

    韶华小脸一热,连忙低下头,“你你你无端端说这些干嘛。”

    严恺之也被自己的话吓到,急忙转移话题。“你不喜欢听就算了。来,我帮你。”他伸手拉开被子,看她羞得双手遮住胸口,慌忙地要扯回被子,“不,不用了,我自己就行。”

    可是严恺之那肯让她自己来,“你自己的话,太阳下山你都不一定爬得起来,听话!”他大手一捞,将她抱到自己的腿上,拿起初荷早就在准备好的衣服,帮她穿上。“来,把手给我,这边。”除了乳娘,韶华还是第一次这么被人伺候着,扭捏放不开手。

    严恺之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是在勾引我。”总算帮她把衣服穿好,可是严恺之怕扯痛她的伤口,执意要将她抱到梳妆台前,听韶华嘴里的不满,“你心术不正,谁勾引你了。”

    本来要把她放下凳子,听到她这么一说,严恺之站直了腰,目光落在胸前一脸傲娇的女孩,扬起嘴角,“那是,你没勾引我,只是一开始就扑到我而已。”

    韶华抬起下巴,仰望着他,“我那时不是故意的,明明是你拉我,我才不小心跌倒,你可以走开的啊。”

    严恺之对她的话感到不满,在腰间一捏小小地惩罚她,“我走开,让你直接扑倒在地吗?”

    韶华低着头,小声嘀咕:“谁说我一定会跌倒,要不是因为你扯我,说不定我能自己避开了,你太小看我了。我可是从小摔大,这点难不倒我。”

    听到她的抱怨,严恺之厉声道:“我不管你从小是怎么大的,但从今日开始,你必须给我小心点,否则我就让人在地上全部铺垫子。”

    韶华噗哧一笑,“好啊,那我就可以随便跌倒,随便摔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不速之客

    帮她穿好衣服后,严恺之便唤初荷她们进来给韶华梳头,看着她们利落地几个动作,便将她一头顺滑的青丝高高绾起,用发簪固定住。严恺之站在旁边,静静地欣赏她精致玲珑的眉眼在幼菡的巧手下变得更加明艳照人,看幼菡把首饰一支一支地往她头上堆,严恺之不禁皱眉:“需要那么多吗,会不会太重?”

    幼菡掩嘴轻笑,“侯爷,这不算多的,听说宫里的娘娘们敕封时可得带上一十八件,甚至更多。”

    韶华闻言,脖子一缩,差点害幼菡失手擦到,吓得幼菡惊慌失色。严恺之伸手接过发簪,按着她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到时让人抬着你走路,就不重了。”

    “我又不进宫,有什么好担心的。”韶华自我安慰。

    严恺之轻笑没有告诉她,迟早她也要进宫请安的,就算弘弋不给面子,他也免不了要为她讨个诰命回来。微微颤颤地帮韶华插上最后一根白玉凤簪,扶起她的腰,拥她出门。

    一路走着,丫鬟小厮们都恭顺地进到一旁,纷纷向他们请安。听着他们口中喊着“侯爷、夫人”,韶华心里甜得跟吃了蜜似的,这种感觉仿佛像是在做梦。还记得前不久,她还在李家担心地等待宫中和亲的消息,一道圣旨将他带到她的面前。听着他的倾诉,韶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羞涩和激动揉成一片密密麻麻的欢喜,从心里蔓延到身上每一寸肌肤。

    那些大红花轿,那些恭贺讨喜,那些拜别愁绪,一切的一切都被不可思议的幸福感抛出她的脑海。为了这一刻,她强打精神忍着羞涩认真地听着凌氏将夫妻房事行为秘诀,任着嬷嬷丫鬟们把她扯皮似的从头到脚洗得干净清透,又再一层层涂抹包裹让她对着镜子也认不住自己。牵着红线,跟着喜婆,去给李勋卓夫妇磕头拜别时她未曾落泪,当凌氏追着她背影哭着跑出来时她也只是心里微悸,唯有三拜过后,他挑起她的红头盖,低声对她说道:“自此我们不再分离。”

    她含羞低头,眼泪却沿着她脸颊,沾湿了手背,终于她如愿地成为他的妻。

    因为韶华不肯让他抱着走,严恺之只好牵着她的手,放慢了脚步,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低声对她说:“等会给阿娘敬过茶,我带你认识家里的下人,虽然你大部分都见过了,可你身份不同,以后这个家就归你管的,万事你可以和阿娘商量。”

    “唔。”想起昨夜他说的话,韶华难为情地点点头。

    眼前走过两个陌生的面孔,全是皇帝下令翻新兴勇侯府时赏赐给他的。严恺之轻叹一声,“以前家里没这么多人的,大部分都是从以前就跟着爹娘四处奔波,那些老辈都是看着我和兰芝长大。所以,若是使唤不动,你尽管去找阿娘,她绝对会站到你这边。要是兰芝在,我怕我在家都没地位了。”

    听他语气忽然变得低沉,韶华反手握着他,温声道:“一定有办法可以让兰芝回来的,咱们养她一辈子也好。”

    严恺之有些意外,也有些感动,看着她真诚的目光,漾出一朵笑靥:“我都不知道你是用什么方式,能让我身边所有人都为你说话。”

    “因为他们都知道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啊。”恢复了活力的韶华连说话都变得轻快,她眨着亮晶晶的眼睛,坚定地望向他。“就算满京的娘子都围着你转,也绝对没有一个能比我更喜欢你了。”

    被一个娘子这么告白,严恺之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可他想要说什么,却好像有东西堵着他的喉咙,看着她晶莹闪耀的目光,他最后轻笑了一句:“能让我遇见你真好。”

    韶华对他的话感到一点小小的失落,但仍然打起精神回答:“你放心,无论你走到哪里,我都会让你遇见我。”她这辈子不就是为了遇见他而来到这里的吗。

    严恺之被她的话逗得心花怒放,“怎么说得好像你是特意来寻我似的。”

    “我本来就是来寻你的啊!”韶华一时情急,差点说漏口,连忙转了方向,“上天注定你是我的。”

    严恺之心里已经笑到无言,只能摇头:“真是个傻娘子。”若他这次握得不够紧,让她从身边错过,是不是等他醒悟时,又是一个辛子墨。想到攸宁曾对他说起,某个红衣绝色在西北苍白的城墙上耀眼了时光,最后又随岁月而黯淡,他心里一紧,仿佛有一处在生疼。

    幸好韶华的话及时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你说话怎么颠三倒四的,昨天还夸我聪明呢!”

    看着这张和辛子墨截然不同的容颜,严恺之挥去心头的犹豫,弯腰凑到她耳边厮磨,“我是夸你那方面聪明,以后可以多多进步。”

    “严恺之,你够了!”韶华一声娇滴滴的怒吼,让严恺之开心地大笑出声,牵着她的手握得更紧了。

    跟在后面的幼菡初荷看着这对新婚夫妇一路的打情骂俏,忍不住感慨,“侯爷和夫人的感情真好。”然后默默相视一眼,各怀心思地红着脸低头轻笑。

    自从升级为太夫人,严夫人索性把家中大小事一放,说是等着未来女主人来处理,自己过过清闲日子,等着抱孙子就好。所以,一大早听到丫鬟来报说严恺之的房子昨夜几乎通宵未曾平静过,直到几近破晓,外头的人才听到他们的酣睡声。那些妇子个个都捂着嘴,笑得眉眼都弯了,纷纷给严夫人道喜,说是取到这样的媳妇,想来她含饴弄孙的日子不远了。

    知道儿子和媳妇如此卖力,严夫人也没让人去催促。直到韶华迈着扭捏的小步子,小心翼翼地走过来给她敬茶,她的嘴角都不曾落下。

    “阿娘,请喝茶。”韶华端着茶,举到严夫人面前。

    严夫人接过茶杯,抿了一口,给她封了一对红包,让她起身时,严恺之已经眼明手快地走过来将她拦腰扶起,惹得她一阵脸红。旁边的人个个都忍不住弯了眉眼,被严恺之一顿冷眼,又不得不强忍住愉悦。

    头一回见到儿子这么护着一个娘子,严夫人心里是开心的,但又对他小题大做的行为感到无奈。“来,把手给我。”严夫人把攒了好久的手镯从手腕退下,想要给韶华带上。

    韶华已经接了红包,没想到还有礼物,连忙摆手:“阿娘,这不用了。”说着,回头求助地望向严恺之,却看到耸肩不愿出手帮忙。

    严夫人笑着将手镯戴上她的手腕,“傻孩子,你看他做什么,这是婆婆给媳妇的,他又不能戴。”韶华被严夫人的话乐得心头一松,只好乖巧地谢过严夫人的好意,“我这傻小子总算开窍肯娶个媳妇回来,这一切都是你的功劳。”

    “阿娘,我没做什么。”看着手中多了一对镶宝玲珑金钏,韶华心里感慨,这个亲结得可真够值钱的。两对父母的嫁妆不说,凌老爷子虽然对她没有告知而出嫁有些怨气,可也是让博衍带了整整四车的嫁妆,好像怕她嫁过来挨饿受穷似的。皇帝见她嫁妆这般丰厚,自然也不能让严恺之这边失了面子,若不是因为柔婉尚未出嫁,被太后严令喝止,只怕皇帝都要搬出半个国库给严恺之装门面。

    不怪有人说,京中四君子中,最奢华的不是世子弘方,而是兴勇侯严恺之。谁会想到,当初四人中最不起眼的严恺之,结果落得如此风光。

    严夫人对于韶华的事迹早有耳闻,也经常拿出来调侃儿子,“我早就听兰芝说过了,当日你们在大街上遇到了,然后你把他扑倒在地。”

    韶华却惊得花容失色,“阿娘,那是误会,当时不是这样的。”站在一旁,头一回听到韶华光荣事迹的容嬷嬷则是一脸冰霜,沉默得好似木人。

    严夫人拦住她的手,继续笑道:“诶,你没听我说完,我是想告诉,做得好!他要是不开窍,我就押着他上门提亲,为你负责。”

    这回轮到严恺之听不下去了,“阿娘!”

    面对儿子的抗议,严夫人显然不以为意,虽然兰芝不在,可是她的阵营里多了个媳妇韶华。而且从刚刚的情况看来,这个媳妇还是挺有能力的,她面对严恺之的抗议,挑了挑眉,“怎么,替你娶媳妇你还不满意?也不想想这媳妇怎么娶回来,为了你,我可以差点和太后翻了脸。”

    韶华一听,原来自己能嫁给严恺之,背后竟然如此曲折,甚至差点害严夫人和太后闹翻,吓得她急忙对严夫人道:“阿娘,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孝敬您的。”

    习惯和儿子抬扛,没想到不知情的韶华竟然当真,严夫人乐得捂嘴偷笑:“噗,好啊。”

    严恺之有些看不过母亲的刻意调侃,看着韶华被笑得一头雾水,伸手将韶华拉入怀中,引来严夫人更深的笑容。严恺之正犹豫着要不要直接把韶华带回去,刚刚她敬完茶,起身的时候显然扯到痛处,差点闪了脚步,他才急忙过去搀扶一把。

    这时,一个守门的小厮急忙忙地跑进来禀报:“侯爷、夫人、太夫人,门口有人求见,说是侯爷的姑母和表兄。”

    一句话立刻让现在愉悦的气氛冷静了下来,严夫人沉下眼眸,笑意顿时消失殆尽,严恺之也露出一脸冷冰。韶华有些不明所以,悄悄打量着他们的表情,只听严恺之启声问道:“阿娘,让我去看看。”

    见严恺之转身,严夫人立刻喊住他,“这回成亲,避不了的。你带五娘先回去,让我来会会他们。”

    严恺之迟疑了一下,点点头,看着韶华,温柔地说:“五娘,咱们先回房。”

    “可是,不是有亲戚来吗?”韶华被他们的态度弄得莫名其妙,好奇地问。

    只见严恺之表情一冷,“我家没这种亲戚,先回去,我慢慢跟你说。”

第一百九十七章 极品亲戚

    不明所以的韶华被严恺之带回小院,见他不慌不忙地把她安顿给好,又让人上点心。折腾了一夜,起床后又急着去给严夫人请安,韶华差点都忘记自己还没吃饭这件事。看着满桌子的点心,她敞开肚皮,手中的筷子都不带停顿的。一个包子两口下肚,看得严恺之一旁暗自心惊胆战,连忙给她倒茶,生怕她噎着。

    “你平日在家都这么吃饭的吗?”果不其然,撑了几个包子后,韶华感觉喉咙有些卡,拼命喝水。严恺之起身帮忙给她顺气,才让她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

    “平日在家里都没这么饿过。”韶华自己一说,感觉话有点不对,自顾地脸红起来,急忙埋头喝水。

    严恺之本来还没想那么多,可看到她的羞涩,嘴角轻扬,没有戳破她的伪装。

    大概真的是饿坏了,两人把满桌子的早点一扫而光,韶华还打了个不甚优雅的饱嗝。相对于韶华的随意和开放,严恺之则显得优雅多了,从吃饭举止动作都没能让人把他是个武将出身的联系起来,反倒是韶华要豪放许多。

    目光扫到旁边丫鬟的轻笑,韶华才意识到两人的差别,有些鄙夷打量着他,嘴里酸酸地说:“你一个大男人吃饭怎么那么扭捏。”

    严恺之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视线落在她嘴角的细屑上,伸手替她揩去,微笑揶揄:“我也没想到你一个书香世家的娘子吃饭竟然这么豪放,我回头得去问问丈母娘,是怎么教出你这样的娘子。”

    没想到严恺之会反驳,韶华闹了个尴尬,撇了撇嘴,“我平时也不这么吃的,今日不过是饿坏了。”说着扫了他笑得不怀好意的表情,“难道你不饿吗?”

    严恺之点点头,表示赞同她的话,笑容却染进眼里,“我也饿,不过经常进宫,像你这么阔气吃饭的机会并不多。”见她恼羞成怒,抡起粉拳,严恺之果断转移话题。带她起身走去书房,留下空盘让丫鬟们收拾。

    “你不是想问,为什么阿娘不让我们见他们是吧。”严恺之的话成功让韶华忘了刚刚的事,点头如捣蒜地望着他,像是个好学的孩子。严恺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幽幽叹了口气,似乎有些不愿提起。“这要从我家的亲戚说起。”

    “其实,我如今这个身份都是二爷格外开恩的。”这也是严恺之一直不愿袭承父亲爵位的一个原因,他还太年轻,身上并没有太多功勋,越大的官爵意味着越大的风险。“外祖家并不显赫,只不过阿娘和当今太后是姨表姐妹。当年外祖母体弱,外祖父没有新娶,就守着阿娘一个女儿。姨祖母可怜阿娘独自一人,便总是让阿娘和自家娘子一起玩耍,所以阿娘小时候常常是在太后娘家长大。”

    韶华这算是头一回了解严恺之家的情况,一听到太后娘家,她小小惊呼一声:“那岂不就是在平洲那边的?”

    严恺之对她笑了笑,表示称赞,“没错就是贺家。”

    对于严家的情况,韶华可以说只知皮毛,曾经被辛子萱取笑她喜欢一个人竟然仅仅是因为他那一回眸的飒爽英姿,说她这种爱恋并不能长久。或许是赌气,也或许是那一幕在她记忆里印得太过深刻,以至于只要想起那一幕就足够让她坚持地等待下去。

    她认识他是因为严素的惨死,但也因为如此,严家的消息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掐断了来源,即便她去纠缠父亲,也从来都得不到一个完整而正面的回复。只能在一些流言风语中知道,严素是一个忠贞爱国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而在旁人的口中都听到一致的称颂,便是严恺之得遗乃父之风。

    韶华见他陷入沉思,轻声问道:“我听说,大官以前是贺家部下的一名将领?”

    严恺之为韶华对父亲的了解感到意外,点头答:“没错!爹娘是在平洲相识的,当年太后嫁入二王府的时候,为了阿娘,特意让先帝,也就是当时的二王爷给爹在京城谋了差事,成全了一桩姻缘。”

    难怪严夫人和贺太后的关系那么好,原来不只是因为姨表姐妹,“这么说来,太后还是他们的红人呢?!”

    对于提起旧事,严恺之的笑容不再轻快,只是寡淡的几分,“算是这么一回事,不过当初外祖父是不肯让阿娘嫁的。因为外祖父就阿娘这么一个女儿,爹爹又出身寒门,觉得配不起阿娘。”

    韶华一拍手,恍然大悟,“所以太后就让先帝爷提拔了大官,好成全他们的婚事。先帝爷见大官为人忠厚踏实,是个可用之才,所以才放心把他放出去。而大官为报知遇之恩,亲手带出来一支严家军,守卫了一城。但因为天高皇帝远,有功劳有民心,便遭小人惦记,于是被人设下圈套,诬告通敌!天啊,这不就是韩信的下场嘛。”

    严恺之听她口若悬河,朗朗上口,只差一块惊木,一方书案,俨然就是天桥下说书的模样。他顿时失笑,心头的抑郁被一扫而空,“你上哪听来的版本。”说得竟然头头是道。

    韶华看他一展笑颜,心里也甜滋滋地,摇着他的手问道:“你快说,我刚刚说的对不对?”

    严恺之想了想,勉强地点点头,“差不多吧,因为爹爹本身就是出自将士,所以对将领也好,对兵士也好,都有一套自己的办法。”得民心者得天下,严素不需得天下,但得到陵京一城百姓爱戴也足够了。“后来的事,想必你也有耳闻。”

    韶华点点头,再后来的事就是她遇见他的时候了。“可是这和姑母有什么关系?”

    好不容易舒开的眉头立刻又攒起来,严恺之显得有些不悦,“爹爹只跟姑母相依为命,当年进京前,姑母已许有亲,见爹爹进京,她便退婚跟着进京,后来那户人家追着进京来责骂爹爹言而无信。”

    女子有三从四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因为严素的双亲早逝,替长姐安排亲事的自然就是严素。只不过严姑母见弟弟进京,心里不愿嫁给乡村匹夫,于是背着弟弟偷偷跟来京城,且告诉严素自己在婆家受尽委屈。而当婆家人前来问责时,严素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严姑母又抵死不肯和夫家人回去。最后还是严夫人出面帮忙解决了,协商让夫家人写了和离书,又给了许多银两才平息了风波。

    但严姑母自此就跟着严素夫妇在京里住下,头一回见识了京城的繁华,严姑母有些迷了眼睛。严夫人请人给严姑母说亲,可是一听她是和离过的,正经的大户人家都不愿娶她,而家世稍差的严姑母却看不上。整整拖了两年,眼看严夫人已经怀有身孕,而严姑母依旧赖在弟弟家白吃白喝。

    当时严家的收入并不丰厚,严姑母却是阔绰的主儿,自己在京里结交了一群官家如夫人。为了攀上关系,每每都会来和弟媳伸手要钱,一点都没有待嫁娘子的模样。严夫人身怀六甲,一边操持家务,一边还要帮忙补贴家用,日子倒也还算惬意,不想这大姑搅和了自己幸福的生活。好不容易听她说,她那群手帕之交替她介绍了一个郎君,还是京兆府衙里的捕快,又是工部郎中姨娘的弟弟。

    严夫人正庆幸终于把这尊大佛送出门,没想到严姑母竟然要她的嫁妆来送嫁。严夫人气得摔了桌子,她是家中独女,父亲自然倾尽所有来个给她添妆,生怕有任何照顾不到。严夫人自然也不舍乱花,为了丈夫的官途打点,为了将来的孩子着想,过门后都是省吃俭用。没想到这大姑白吃白喝这么多年不说,好不容易出门,还想贪她嫁妆。

    见严夫人不肯给,严姑母立刻打出来苦情牌,说自己和弟弟相依为命,从小是她把屎把尿的带大弟弟,没想到他娶的媳妇竟然这般薄情寡义。严夫人气得火冒三丈,想当初,严姑母逃婚的时候,还是她自己拿钱劝走了夫家,没想到被反咬一口。

    知道弟妹不肯点头,严姑母愣是耍起脾气,在祁家人上门提亲的时候,说严夫人不肯让她出嫁,逼她在家干活。

    严姑母伙同那些所谓的手帕之交,数叨得严夫人气极暴跳,结果一个不小心,踩空了脚,八个月的孩子就这么没了。众人见她坐在地上哀嚎,身下一片殷红,顿时做树倒猢狲散,全部都散开。严姑母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吓得逃了出去,也没人去喊人救命。索性有好心的过路人扶她起身,又给她喊了大夫,直到严素回家时,孩子已经救不回来了。

    严素对姐姐的行为也气得大发雷霆,可是左右搜寻不到她的身影。整整三天都找不到人时,严素生气之余,也不免有些担心,毕竟是他唯一的亲人。

    严夫人躺在床上,看着丈夫坐立不安,对他说一句:“去找她,告诉她,她的嫁妆我出,自此不许再踏入我家门一步!”

    严素被妻子的话吓到,但也明白她的心情,点头宽慰她后,才转身出门。

    而让严素没想到的事,严姑母这三天里竟然是在祁家住下的,而等他找到她时,严姑母和祁九有了夫妻之实。他盛怒之下,差点就想断了这份情谊,若不是严姑母死死抱住他的脚磕头赔罪,严素早就转身回家。

    事已至此,严素说再多也枉然,只好安排严姑母的婚事,自己凑了五十两给她当嫁妆,而把妻子的嫁妆回给她。

第一百九十八章 恶妇

    韶华目瞪口呆地听着严恺之把那一段不足与外人道的“家丑”说完,整个人像是经历了一场噩梦,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她看着凝重的表情,想要安慰但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听多了嫡庶争宠妻妾斗法,还以为庞姨母已经够极品了,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山还有一山高。

    “这姑母也太过分了,要是我,绝对让人去牵两条狼犬在大门候着,敢进来就放狗咬她!!”韶华一副同仇敌忾的样子。

    因为她的话,严恺之心里顿时觉得舒爽多了,伸手抚上她的脸,又是一声叹息。“若只是这样,倒还不至于让我们不待见的地步。”

    韶华张大了嘴巴,露出一脸不可思议,“难道还有更过分的?”

    严恺之抿了抿唇,目光露出些许哀伤,“爹爹遭人诬陷,阿娘为了保住我们,一路冒险回京。刚到京城那会儿,四处无所着落,本以为姑母会看在爹爹的份上,至少让我们暂住几日,避避风头。可当我们借问到她家时,她连门都不肯开,非说她儿子骨子弱,不能受风,深夜让祁九把我们送去旅店。”

    要是他们能住旅店,又何须去麻烦他们。要知道,严夫人是鼓起多大的勇气,才能放下面子,不计前嫌去求助。

    “这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东西!”韶华不理会严恺之惊愣的眼神,气得眉头都捋直了,仿佛被惹炸毛的猫,呲牙骂道:“也不想想当初是谁收留她的,还替她摆平了那么多麻烦事,白吃白住不说,惹下那么多烂摊子,回头居然就翻脸不认人。阿娘真是太好脾气了,让人这么糟蹋居然还给她上门来,不行不行,咱们必须过去,要是她再来欺负阿娘怎么办!”

    韶华说走就走,起身作势要赶过去,被严恺之长手一拉,整个人都拥进怀里。用温柔的拥抱平息了她的怒气,轻声道:“你有这份心,阿娘一定会很开心。”

    被他这么温柔细语的呢喃,韶华立刻像只被顺毛的猫咪,“可是她不是进来了吗?”

    严恺之笑道:“你以为阿娘是那么好欺负的人吗?这些年她带着我和兰芝在这京里生活,虽说有太后和二爷一直照拂,可若是自己不争气,谁都不帮了。”

    韶华同意他这句话,“这倒也是。”

    严恺之敛起微笑,表情变得严谨起来,“待爹爹的冤情平反后,她也有登门几次,可是我们都不愿见她。大抵她心里有鬼,也就没再上门,这次前来,兴许是冲着二爷为我封侯的事。估计是认为家里办喜事,不能给她脸子。”严恺之低头看着玩手指的女孩,“阿娘让咱们避着,一是因为我的身份不必寻常,这要是她闹起来,我总不能对她动手,二是怕她欺负你。”

    韶华立刻扬起小脸,不满地说:“我岂是那么容易被人欺负的!”声音忽然又急转降低,“也就你老是欺负我。”

    严恺之含笑不理会她后半句的嘀咕,“你是新媳妇,她若是仗着长辈身份,你能怎么办?”

    “我……我只认敬过茶的长辈!”韶华骄傲地抬起头,这种人不配做她的长辈!

    严恺之没有反驳她,只是笑了笑,心想自己也不会放任这种人跑到家里来撒野,欺负韶华。

    陪韶华唠嗑了几句,见没人过来汇报,心中始终有些掂挂。韶华冲他甜甜一笑,体谅地让他过去看看,自己在书房坐一会儿再回房,无需担心她。严恺之为她的体贴感到温馨,临走前犹豫地看了她一眼,“你要是不能动,就坐着等我回来。”

    韶华被他殷切的目光看得一脸尴尬,急得催促他赶紧离去。

    在旁静静目睹他们打情骂俏的幼菡,终于在严恺之离开后,轻轻地咳了一声,提示韶华人早已离开,是时候收回目光了。“夫人,我可算知道您为什么当初非侯爷不嫁了。”

    “为什么?”韶华娇嗔地瞪她一眼。

    幼菡暧昧地冲她眨了眨眼,“因为只要在侯爷面前,您就跟只小猫似的,就算气得火冒三丈,侯爷一个笑容,你立刻就听话了。”换作其他人,不遭到韶华的毒手,都算是韶华客气了。

    韶华回神一想,好像是这么一回事,可是被自己的丫鬟取笑,又羞又恼,立刻叫起来:“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放肆了,看我不收拾你。”

    “夫人,侯爷说您不能动,坐着等他回来的。”幼菡咧齿一笑,更加暧昧地笑道。

    被严恺之这么欺负就算了,自家丫鬟都敢调侃她,看来她的地位真是越来越低了。正要起身追打幼菡,可是一站直,果然如严恺之所料,扯到了痛处,疼得她扭曲了五官。

    幼菡吓了一跳,急忙跑过来扶着她,满脸担忧地看着韶华:“好了好了,夫人,我不跑,就站在这里让您打,您别气,要是扯痛了,侯爷他……”韶华才堪堪坐稳,听到她的话,立刻怒目望去,幼菡只好笑眯眯地转了话题。“夫人,我是真为您开心,侯爷对您可比大少爷对大少夫人还要好。过两天侯爷陪您回门,不知得羡煞多少人,二夫人的嘴都要弯到天上去了。”

    想到凌氏的脾气,韶华似乎都能想象她那副扬起下巴,洋洋得意的模样。

    幼菡伺候着她,嘴里也有些得瑟,“让七娘子她们看看也好,该让她们知道好人一定有好报。”

    韶华眉头一沉,敛了敛嘴角,“无端端地扯上她作甚?”

    幼菡可来劲了,一脸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五娘子,不对,夫人,您可不知道。我听小翠儿说,您出嫁前一晚,忆柳鬼鬼祟祟地在院门口徘徊了好久,后来被人发现了,才急忙跑回去。”

    韶华蹙眉,显得不解,“忆柳?她想干嘛。”

    幼菡耸肩,一脸严肃认真的样子,“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听小翠儿说,她身上好似带着东西,像是要偷跑的样子。”想了想,给韶华拨理,“您想想,在李家伺候娘子,怎么也比出去抛头露面好,她这么做贼心虚定然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说不定是偷了七娘子的东西,打算趁乱逃跑。”

    韶华嗤笑了一声,不以为意。“逃跑?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她的卖身契可还在七娘手里。”

    幼菡想了一下,“所以说,不定是被她偷出来了。”

    韶华摇头否认,“那也不对,七娘对她还算不错,跑出去对她有什么好处。”多少人削尖脑袋想进来都没办法,忆柳冒险偷了卖身契所以想出去,这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幼菡也觉得事情说不通,遂转了另一种说法,“我也是这么想,可是我干娘说,大喜之日,和新人八字相冲的是不能出现的,忆柳的生肖好像和侯爷相冲呢。”

    这下子,韶华不得不紧张起来了,捏着幼菡的手问道:“相冲会怎么样?”若是锦华藏了这等坏心眼,她非冲回去折了她不可。

    幼菡被她的严肃吓到,说话有些声虚,“这个我也不大清楚,大概是对侯爷不好吧。还好,忆柳最后还是被人捉了回去,我看见侯爷到碧梧轩接您的时候,七娘子在门口瞪得眼睛都要掉出来了。”

    韶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罢了,我和她以后大抵也没什么机会见面了。侯爷说的对,我如今身份不同,为着他,我也得顾虑一下。”

    “夫人。”幼菡被她的样子给看呆了,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声,韶华回望她问道:“什么事?”

    幼菡由衷地称赞:“您这样子可真好看。”

    韶华勾了勾嘴唇,得意洋洋地说:“说什么浑话。你夫人我一向都这么好看啊。”

    幼菡被她后半句话给打败了,捂着嘴笑道:“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从早上开始您就一直笑,笑起来可好看了,比以往都要好看。”韶华听着,正要恼她一句不正经,忽然有人神色匆匆地跑进来。

    “夫人、夫人,不好了,侯爷受伤了。”

    “什么!”韶华顿时大惊,立刻站了起来,“幼菡扶我过去。”

    “可是”幼菡看着她皱紧的眉头,知道她一定又扯痛了。

    可是韶华哪里顾得上那么多,她的心早己飞到严恺之身边去,恨不能像平时一样跑起来。“不扶我自己走。”幼菡哪敢说不,只好搀着她,朝严夫人的院子走去。

    就在她快走到的时候,看见一个妇人被人拉着朝外推,她嘴上还骂骂咧咧,不断地回头。严恺之跟着走出来,脸上直白地写着厌恶和愤怒,对于妇人的咒骂显得不以为意。

    “严恺之,你给我记住!你身上流着可是我严家的血。”严姑母没想到自己上门会遭到这样的冷嘲热讽,气得跳脚。

    严恺之冷冷地说了一句:“祁夫人,我想你弄错了,你早已不是我们严家的人。”

    严姑母被他的话给噎到了,圆鼓鼓的眼睛几乎要吐出来:“你!”

    韶华三步并作两步走,急忙忙地冲了过去,看着他握着左手腕,担心地问道:“恺之,你没事吧。”

    显然对韶华的出现感到意外,见她走路还一拐一拐,皱了眉头说:“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房里好好坐着吗?”

    “我听说你受伤了,在哪里?痛不痛?”韶华已经着急地捋起他的衣袖,看到左手掌心一处通红,像是被开水烫过,索性没有伤到皮肉,这才让她的心安稳了许多。

    严姑母看出了韶华的身份,仗着新媳妇好欺负,扭开家丁的手,对韶华嗤了一句:“原来这就是新媳妇,长得倒是乖巧,好好管教你家夫婿,一点都不尊敬长辈!”

    韶华对她的恶行早已清楚,如今再看到她一副丑陋的嘴脸,冷言道:“为老不尊者何必尊敬,英九英罗,送客!”

    严姑母没想到韶华竟然也不是好说话的主,啐骂道:“哼!果然一窝一个德性!”

    韶华厉声对周围的人道:“以后没侯爷允许,谁都不许让祁家人踏进侯府一步!”一时所有人都被韶华的气势给镇住,没人不敢答应。

第一百九十九章 新妇不好欺

    严恺之皮粗肉厚,一点点烫伤倒不足以让人担心,不过有慑于韶华这一声怒吼,侯府上下对这个刚过门,才敬完公婆茶就以霸气侧漏的侯夫人,心里都免不得要为侯爷以后的生活感到担忧。

    说到皇帝对严恺之的偏爱,让人觉得严恺之就算为他死上十次也不为过,毕竟这砸在身上的爵位就足以让人眼红了。

    新婚头一天,才刚刚送走了瘟神严姑母,立刻就有人登门道贺。而且是络绎不绝,完全无视新婚时期对方真正需要的是夫妻俩的私密时间,而不是他们这些虚无的礼节,闹得严恺之让人关上大门,谢绝一切来客。大门可以挡住那些拍马溜须的小人,却挡不住不把自己当客人的,而这样的人中首当其冲就是宋煜了。

    严恺之瞥了笑得一脸奸诈的宋煜,沉默地听着他东拉西扯,心里恨不得把这个长舌公赶出去,好回去陪韶华。原以为把大门一关就可以一劳永逸,可是没想到外墙再厚也厚不过宋煜的脸皮。他死皮赖脸地闯进来不说,进来后就把兴勇侯府当自家看到一样,随意自由起来,让人上茶上点心,一点都不害臊。

    因为大部分兴勇侯府的人都认识宋煜,所以对他的要求很难不去满足,可是又碍于主子吩咐,最后只能请出严恺之。

    正陪着韶华练字的严恺之,一听到宋煜进府,第一句话就让人赶他出去,可是小厮苦哈着一张脸望着韶华。韶华无奈,只好作大度让严恺之去会一会他,严恺之点点头,答应她很快就回来。

    可是,宋煜这性子,可不是有事才登三宝殿的人,在韶华进门前,他几乎把这里当成第二个家。

    宋煜笑眯眯地越过扶手,把脸凑到严恺之面前,贼兮兮地笑道:“你可知道,当晚你进洞房后,发生了什么事?”

    严恺之心里正想着韶华刚刚娇俏妩媚的样子,忽然被宋煜这么一问,鄙视地瞥了一眼,“你是酒还没醒吧。”他在洞房怎么还有心情去管别人的事,要是知道那具娇媚诱惑的玉体在前,要是能有精力去想别人,那他真不是男人了。

    宋煜像是得到了机密的探子嘴脸,使了使眼色,“别打岔,我可告诉你,世子从这里走后,去了勾栏,居然闹得很凶,还是被王府的人带回去的。”

    一提弘方,严恺之的脸就沉下来,冷哼了一声:“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若不是碍着大婚之日,高朋满座,他真的很想狠狠揍弘方一拳。

    宋煜并没有察觉到严恺之脸色的变化,摇了摇头哀声道:“诶,你和世子还真是冤家,怎么就……”

    严恺之重重地顿了一下茶杯,把宋煜吓了一跳,鼻腔哼出一句:“茶喝完了吗,喝完就滚。”

    宋煜有些委屈,他本来是好心过来和严恺之分享。对于弘方,宋煜也有些同仇敌忾,毕竟闹了严恺之难看,他心里也不好。哪知严恺之居然不领他的情,“啧啧啧,我屁股还没坐热呢,你怎么好意思赶人。”

    “你要热还不容易,我让人这就给你点上火坑。”严恺之说到做到,立刻让人点火,宋煜急忙跳起来阻止。

    他双手叉腰,挺着微凸的肚子,居高临下地怒视慢条斯理喝茶的人,“严恺之,你真不够意思,有了媳妇忘了兄弟,也不想想你这媳妇是怎么娶到手的。”好歹也是因为他,严恺之才有机会和韶华相遇的。

    “是二爷赐婚的。”可是严恺之根本不给他面子。

    好像是这么一回事,可宋煜嘴硬道:“呃……那我也有功劳好吧!你想想你成亲那日,我是怎么替你挡酒的。你不知道感谢,竟然还想赶我走,真是太过分!”

    严恺之眼神一凛,宋煜立刻缩了脖子,不敢太过造次。“有谁在别人成亲次日就赖在别人家不走的,要说过分不知道谁比较拿手。”

    “哼,你不用激我,我就不走。”宋煜不服气地又壮起胆子,故意略过严恺之的视线,“好歹我和你认识这么多年,也算兄弟一场,而且当初要不是我,你们怎么可能认识。不行!怎么也得新媳妇来给我这小叔子端茶才说的过去。”

    一听到宋煜要韶华出来端茶,严恺之手一抖,缓缓抬起眼眸,对他似笑非笑地说:“你这么想找死,我真是拦不住你。”然后吩咐人去唤韶华出来。“去请夫人出来。”

    虽然被严恺之的表情看得有些心惊,宋煜依旧不肯认栽,说起风凉话。“哎呀呀,你总算开窍了。这杯小叔茶我今儿还真喝定了。”

    “夫人,侯爷让你过去。”丫鬟前来跟韶华说的时候,韶华眉头皱成一团麻花。

    “他不是和宋煜在说话吗?我去干嘛。”她顿下笔,UU小说的人物堪堪画出一双眼,看上去十分精妙传神。

    小丫鬟摇了摇头,“不知道,好似让您过去端茶。”韶华一听,立刻冷冷笑开,看得小丫鬟不禁缩了缩脖子。“好你个宋煜,怕我不跟你算账是吧。”她虽然没亲眼看过韶华在吼严姑母,可是同一屋檐,也有耳闻,所以来的时候,她心里微微颤颤。

    韶华稍作拾掇,便遂丫鬟出来见客。

    她翩翩然地走出来,看到宋煜眼中一抹惊艳,心里冷笑开来。然后温顺地走向严恺之,柔情万般地给严恺之行了礼,“侯爷万福,不知侯爷唤妾身出来有何事?”

    严恺之被她刻意的温柔听出一身鸡皮疙瘩,可抬眼看到她脸上的狡黠,也忍不住弯了眉眼。清了清喉咙,故作镇定,“宋煜让你给他敬茶,他说是他撮合咱们的。”

    韶华立刻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回头对宋煜嫣然一笑,“原来是这样啊。要说起来,这茶还真得敬呢,幼菡端茶来。”韶华冲幼菡点了点头,幼菡立刻知趣地退了下去。

    “果然是新媳妇懂事。”宋煜被韶华这一声娇笑听得**,有些不好意思。

    韶华接过幼菡端来的茶,笑着问:“就是不知道这茶要怎么敬。”

    宋煜一愣,望向严恺之,“还分怎么敬啊?”

    严恺之自动转开头,无视宋煜的目光,韶华笑答:“那是自然的。新媳妇给长辈敬茶,你得说个辈份我才好敬茶呀?”

    宋煜想了想,“我和恺之兄弟一场,算是你的小叔子,这辈份得敬了吧。”

    “哦,原来是小叔子啊。”韶华恍然大悟,回头对严恺之娇笑:“侯爷,恭喜您多了个弟弟。”

    严恺之忍住笑,对宋煜点点头,气得宋煜差点跳起来,“恩,弟不教兄之过,为兄以后会多多指点你的,弟弟。”

    他没想到,茶还没喝白白就矮了一个身份,正要接茶,却被韶华阻止了。“诶,小叔子别急,敬茶之前,请容我再问几个问题。你只消回答,便可以喝这杯茶。”

    宋煜有些头疼,“喝杯茶还这么麻烦,算了算了,你问吧。”

    韶华笑着对宋煜说:“敢问小叔子,你明知侯爷下落,却对我故意隐瞒,知而不告,不知所谓何故?”

    “这……”宋煜张口不知该怎么回答。

    韶华也不等,又问了一个:“我再一个,我屡次三番让人到府上打探,避而不见不说,还对我的人威吓赶骂,这又是所谓何故?”

    “我……”宋煜心里开始发慌。

    韶华打量他闪烁不定的眼神,继续笑得甜美无害,“还有一个,侯爷失踪一年有多,便是有要务在身,不便相告,递信口传递也都能安人心。你只字不提,如今又来我这里讨茶,还要我尊称,那这又所谓何故?”

    “恺、恺之,你说句话啊。”宋煜终于忍不住向严恺之求助。

    严恺之心里乐得开花,脸上却故作沉静,“我夫人问的是你,又不是我。”

    韶华故意催促,“小叔子,快回答,我这茶都要凉了。”

    宋煜苦着脸,看着那杯茶,觉得十分后悔,“我、我能不喝吗?”

    韶华冲他眨了眨眼,“你说呢?”

    被她这一看,宋煜才知道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立刻跳起来,哈腰赔笑:“我说嫂子,要不您坐下,我来给您敬茶行不?这不是我的错,我是无辜的。”

    被宋煜的样子逗得忍俊不禁,目光扫到严恺之微微摇头,让她不要闹太过,韶华才收敛心情,对他说道:“那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你说得出来,我就不为难你。”

    宋煜一边擦汗,一边客气地问:“什么问题,您请说。”

    “为何女子十六要称二八年华?”韶华忽然跳出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啊?不说二八说什么。”宋煜一愣。

    “可以说四四啊。”韶华点点头。

    “四四,噗,年方四四吗?”宋煜顿时失笑。

    忽然韶华转过话题,对宋煜说:“不知小叔子今年贵庚?”

    “二十四。”

    韶华恍然大悟,“哦,那就是年方三八了。”

    宋煜正要点头,忽然一想,不对,又被占便宜了,立刻辩解,可怎么都说不对,“不能说我三八!我年方,唔,二七,不对,三九,多了,五五,差点……”

    “四六。”严恺之看不下去,开口道。

    “咦,你怎么知道?”宋煜好奇地歪过头。

    严恺之一翻白眼,“你还是叫三八好了。”

第二百章 回门(一)

    一想到要回门,韶华特意起了个大早,可没想到严恺之比她醒得还早,见她着急起身所要准备回门的礼物。严恺之取笑地摇了摇头,“打从前日开始就已经备下了,若等你想起时再准备,那得什么时候才启程。”严恺之自然不会和她说,他也是被严夫人提醒,然后主动去问的容嬷嬷。毕竟礼节上的事,容嬷嬷是宫中老人,见多识广,又是娘家人派来的。

    果然,容嬷嬷对严恺之的态度十分满意,但端着严恺之是侯爷的身份,她还是本本分分地提醒这些事应该让韶华来处理。

    严恺之并不在意,表示韶华年纪小,许多事顾虑不周,严夫人又不能处处替她作主,希望容嬷嬷能提点一下韶华,适当时帮着她处理。

    被严恺之这般高看,容嬷嬷端了几日的高姿态也不得不放下来,心里也稍稍松口气,看来韶华真的是贵人福气,捡了个体贴的如意郎君。

    总之,有了严恺之的周全顾虑,再加上容嬷嬷的得力相助,韶华的回门显着特别轻松。礼物早有人备好,吃饭穿衣又有人伺候,睡眼朦胧就被人簇拥上车,摇摇晃晃朝李家走去。

    马车未到李家大门,早有人远远看见了就兴冲冲地赶回去和李勋卓他们汇报。

    头一回见到二女婿,而且还是身份这么高贵的女婿,李勋卓夫妻俩比谁都要兴奋和紧张。

    天还没亮,夫妻俩就躺在床上,各自睁着眼望床顶,等天亮韶华他们回来。可一听到下人汇报韶华,两人却又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其实手心都捏出一把汗了。

    韶华身穿一件掐牙镶边折枝牡丹菱锦鸡心领通袖锦缎交领上襦,衬着一条茜色暗花繁花碧霞罗织金锦长裙,头发整齐地盘成一个如意祥云髻,满满八支赤金的发簪将她衬得矜贵华丽。其实韶华没想要打扮得这么隆重回门,可幼菡说是容嬷嬷特别交代,她打扮得越好,证明在夫家越受人重视。这是对夫家的尊敬,也是对娘家的礼貌,哪个父母不希望女儿回门时是风风光光的。

    韶华说不过她们,只好闭着眼让她们折腾,只是沉重的头饰让她不敢走得太快。她迈开细碎的莲步,衣裙款款地走上前给李勋卓夫妇行礼,看得他们笑眯了眼睛,“女儿给爹爹阿娘请安。”

    凌氏终于还是按耐不住,急忙起身,扶起韶华,关心地问:“五娘,你可回来了,侯爷呢?”

    就在凌氏说话的空档,严恺之大步迈进来,一件与韶华的茜色长裙相近的暗朱花素绫直裰,腰间的束带则是与韶华上衣镶边同花。如同湖水般清亮又深邃的眼眸,高挑秀雅的身形,和韶华同站一起犹如天朝地设的一双才子佳人。目光明亮,清新俊逸,远远望去,气宇轩昂,他对李勋卓夫妇拱手作揖,乐坏了夫妻两人:“恺之见过岳父岳母。”

    凌氏对这个女婿可算是满意到没话说,见他行礼,连忙道:“别别别,侯爷您客气了。”

    韶华娇声嗔怪,心里也为严恺之能得李勋卓他们满意而感到高兴,“阿娘,您说什么呢,他不也是您女婿。”

    凌氏见韶华出声,立刻皱眉训斥,“你这丫头,怎么可以这么说话。”随后又转向严恺之,立刻扯出笑脸,“侯爷您别介意,五娘这性子就这样。”可是凌氏一出声就被李勋卓咳嗽喝止,只是凌氏根本都没在意。

    严恺之朝韶华温柔地望了一眼,然后对凌氏客气地回答:“岳母,五娘说的没错,不管我身份如何,都是您的女婿。”这左边一句岳母,右边一句女婿,可把凌氏乐得嘴角都够挂上几个油灯了,韶华一旁看得直叹气。

    李勋卓见严恺之这么说,心里畅快,乐滋滋地说道:“哈哈哈哈,说得好!既然回到家,咱就不分侯不侯爷,关了门就是一家人。”叫侯爷多见外,既然是都已经成亲,自然要以翁婿相称。李勋卓亲昵地一声让韶华顿起鸡皮疙瘩,“贤婿啊,咱到外面去喝酒,让他们娘俩好好说话。”

    韶华见李勋卓推着严恺之就要往外走,着急地唤了一声,:“爹爹,你可不能怂恿他喝太多。”她对这个老爹的性子还是了解不少,一开心酒瘾就上来,而且他的酒量还极大。虽然知道严恺之也不是个让人小觑的主儿,可还是忍不住担心。

    李勋卓对女儿的叮嘱感到有些吃味,“啧啧啧,才刚过门,心都偏过去了,白养你这么多年了。”

    “爹爹!”韶华脸上一臊,跺脚抱怨,结果摇晃得满头珠钗,险些重心不稳。

    严恺之回头拍拍她的手,对她微笑:“你放心吧,我自己有分寸。”然后朝李勋卓拱拳相请,翁婿两人和谐地勾肩搭背一起谈天谈理想,喝酒喝人生。

    这男人一离开,剩下的就是女人们的天下,凌氏特意让人关了门,拉着韶华到里屋说话。除了韶华,连初荷幼菡莲香含香也都跟着进去旁听,凌氏着急地握着韶华的手,关心道:“五娘,快与阿娘说说,侯爷对你可好?大家对你怎么样?听说如今侯府里许多下人都是宫里调来的,会不会为难你。”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韶华不知道怎么回答是好,只能害羞点头,“阿娘,我很好。”

    凌氏认真地说:“真的?你可别骗我,别因为这亲事是你自个儿喜欢的,所以受了委屈也不敢回来说。”

    旁边听得好笑的幼菡忍不住替韶华出了头回答,“二夫人,您这就不用担心了,我们侯爷对夫人可好了。几乎是走路怕摔着,喝水怕烫着,吃饭怕噎着,去给太夫人敬茶时,侯爷都亲自扶她起身。”幼菡的话羡煞了莲香和含香,相比韶华得宠,幼菡初荷她们在侯府的日子也一定很惬意。

    韶华见凌氏脸上若有所思,怕是误会,急忙道:“幼菡,别瞎说,是我不小心扭着,侯爷怕我撞到大家。”

    幼菡以为自家主子是害羞,又补充一句:“可是侯爷喂您吃饭时那口气听得都要挤出水来了。”初荷也点头表示同意。

    没想凌氏忽然眉头一皱,有些不高兴,“怎么还喂吃饭?”

    韶华瞪了幼菡一眼,幼菡心虚地吐了吐舌头,默默退到一旁,“阿娘,您别听幼菡瞎胡说,只不过是不爱吃那韭苗儿,他非让我吃,所以才会喂我的。”

    “这也不行,你要清楚,侯爷就算是你的夫君,可他到底是侯爷,别没的乱了规矩。你瞧瞧你三姐姐,在夫家可是贤良淑惠出名的,个个都夸她。你虽然没有妯娌,可家里就你一个,但凡有什么事都会赖着你。特别是侯爷经常要进宫,要和朝中大臣来往,这些枝节细末你可不能疏忽。”凌氏就绾华标准大家娘子的礼仪举止做出了一段长篇大论,得出韶华作为侯夫人,要学的东西比绾华还要多,并对此表示担心。

    韶华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她就知道凌氏一定会这么说,无奈地回答:“是,我知道,我会做好的。”

    凌氏忽然幽幽一叹:“诶,要是你跟你三姐姐一样,我就少操许多心了。”

    原以为凌氏会继续唠叨,可话题一转,她也正好奇今日绾华怎么没带着儿子回来,“三姐姐呢?今天没回来吗?”

    凌氏撇了撇嘴,表情有些不情愿,“本来说是要回来的,可是临时她大家有事,所以就稍人回来说了。三娘倒也是个劳累命,这才生了个儿子,结果她妯娌也被带运有了身子,感谢不说前前后后都指着三娘去打下手。”果然,一开腔就忍不住扯出了许多家长里短。

    韶华没想到自己才多久没见绾华,怎么发生的都是她不知道的事,“姐夫家没人吗,姐夫怎么能放任三姐姐去打下手呢。”

    其实是绾华太会藏心,而凌氏也怕耽误了韶华成亲。一想起两个女儿夫家的差距,凌氏心里有些不自在,特别是绾华的遭遇并不如自己当初预想的那么好。“可不是吗,可人家回话了,说三娘刚刚生过孩子,经验要比别的人好。”

    韶华对这个姐姐还算敬重,一听她竟然在夫家受委屈,一拍桌子,怒道:“这也太胡闹了,要经验到伢子场去,多的是乳娘,生几个的经验都有。一样是做媳妇,凭什么她怀孕就得三姐姐去伺候。阿娘,难道三姐姐就没说什么吗?”

    凌氏被她的举止吓到,埋怨了她一眼,“你以为你三姐姐都像你这样咋咋呼呼吗,她也不是没说什么,只不过她大家主动来给三娘说好话,三娘也不好拂她面子。”说着,口气有些酸酸的意味,“我看郡主心里八成是当大媳妇肚里的种是个带把的,所以才这么赔小心的护着,要是将来生不出,有她难过的时候。”

    听着凌氏的话,韶华忽然陷入一阵沉思,没想凌氏话头一转,又扯到她身上来。“五娘,你自己也要注意,要是需要,阿娘这就替你寻大夫去。”

    “寻大夫做什么?”韶华茫然地抬起头,看着凌氏。

    凌氏扶额作无奈状,“自然是孩子啊!侯爷是独子,看圣上的意思,这爵位将来是要传下去的。你要是生不出郎君,难道还想让侯爷纳妾不成。”

    韶华立刻反对,“这可不行!”严恺之是她一个人的,谁都别想来分。

    凌氏听到韶华这么说,心里有些舒坦,可还是忍不住提醒她,“行不行可不是全由你说了算,总之你这肚子得争气些,回头我去把给三娘的帖子给你翻出来,你带回去吃。初荷幼菡,回头你们得替我盯紧着点。”又嘱咐初荷幼菡几句。

    “是,二夫人。”两人听了凌氏的话,也顿感责任重大。

    韶华闷闷有些不悦,找了个借口,想逃出去,“阿娘,我想去见见大嫂他们,还得去给祖父请安。”

    “也好,你赶紧过去吧,别耽误太久时间。”

第二百零一章 回门(二)

    韶华被人搀着,一步三摇地晃到煦园,早早有人去给辛子萱报信,可没想到周嫣也比她早一步到。

    一只脚刚踏进屋子就被周嫣眼尖的瞅到影,立刻扬声娇笑起来,“哟,说曹操曹操到,咱们兴勇侯夫人来了,快快,快进上座。”看着韶华被人护着宝似的捧进来,她急忙起身挤过来,挨着韶华身边,把韶华笑得一身鸡皮疙瘩,甩不开她的手,只好任由她扶着走向辛子萱。

    相对韶华一身明艳照人,周嫣则穿着一条银红色的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头上一对赤金镶南珠蝴蝶钗,显然是特意打扮好来等她的。目光落在韶华这满头金光闪耀的发饰,暗暗流露出一丝艳羡,随后释然隐去。

    在这两人面前,韶华显得轻松自在多了,故意跟周嫣抬起扛来,“二嫂,你真要把我当侯夫人,那咱可得论外人的理。”

    周嫣立刻做捧心状,对着辛子萱一脸哀怨地说:“大嫂你瞧瞧,这才刚过门呢,竟然还跟我论起理儿来了。诶,真是嫁出去的小姑泼出去的水,咱们这些做嫂嫂的为她操碎心,还不如一个男人呢。”这姑嫂二人默契的表演让辛子萱笑得眉眼全开。

    “你不过是个嫂嫂,怎么跟她男人比。”一身紫绡翠纹裙的辛子萱显得端庄大度,俨然就是长媳宗妇的姿态。

    辛子萱的话让韶华长了几分得意,立刻挨着她身边,挑衅地冲周嫣努努嘴,“果然还是大嫂疼我,哼,二嫂也不想想,我和大嫂如今可是喊着同个娘的。”

    听着辛子萱的话,周嫣脑筋一转,正大感不妙,对上韶华的得瑟,撇嘴道:“哼,你耍赖,我不和你一般见识。”

    一边是和自己话题投机又和睦相处的叔伯妯娌,一个是小姑子兼义妹,辛子萱连忙出来打了个圆场。

    “五娘,怎么样了?”一番玩笑后,话题再次落回主角身上。

    “什么怎么样。”韶华忽然觉得有点不妙。

    “自然是他对你怎么样。”辛子萱以为她是在害羞,忍不住笑道。

    “大嫂,你们怎么个个问这个问题。”韶华有些难为情,又有些无奈,翻了个白眼。她这才过门几天,个个都问她怎么样,难道还要她把他们一夜奋战天亮,被容嬷嬷敲窗警告的事告诉她们吗?她又不傻,闺房之事不过就是一个眼神“你懂的”,她还没那么厚的脸皮可以拿出来说。

    不过新媳妇脸皮薄是常事,作为过来人的周嫣却不肯放过她,“大嫂,你瞧她这魂不守舍的样子就知道,哪怕侯爷对她露个牙齿就够她乐呵半天了。”

    “二嫂,我有这么笨吗?”韶华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笨不笨我也不好说,但不聪明就是了,特别是遇上某人,整个就跟傻子似的。”周嫣笑嘻嘻地闹了她一句,惹得韶华有些急。

    辛子萱有种感觉,像是自己在带两个老闺女似的,摇头道:“好了好了,你们姑嫂就别闹了。”

    就在她们嬉闹得正开心的时候,没人觉察到燕绥一声不吭地跑来。辛子萱首先看到她,敛了笑容,矜持地点点头,周嫣见此回头一看。原本乐得眉开眼笑的她立刻收住表情,情绪急转得太快,让燕绥面子有些不自然。见韶华慢慢地转过沉重的脑袋,燕绥立刻亲昵地走过来。

    “好热闹呢,我还以为是谁来了,没想到是五妹妹,真是好久不见了。”打量着韶华一身的首饰,胸口那一个繁花累累镶南珠金项圈,其中南珠比她头上那一支南珠钗得大上一倍。燕绥脸上有些讪讪,心里满是浓浓的惆怅和羡慕,更忍不住为兄长的单相思感到难过。

    自从燕绥和锦华走得近以后,韶华就不大待见她,不过头回门,对她还是客客气气地唤了一句:“四嫂。”

    燕绥见韶华对她还算尊敬,真准备凑过去和她们一起唠嗑,没想到周嫣忽然凉凉地吹出一阵冷风,让她有些进退不行。“四媳妇,你这话可说得真颠倒,五娘出门才几天,你哪来的好久不见。还有,五妹妹这称呼也就在大嫂屋里喊喊,否则让人听了还当咱们李家人那么没规矩。”

    “二嫂……”韶华也让这急转而下的口气给说住了,正要开口,感觉手心被辛子萱捏了一下,她只好忍着疑惑,静静坐着。

    听周嫣这么说,燕绥的表情显得很不自然,“别说出了院子,出了这房门,五娘的身份都不一样。人家如今嫁入侯门,咱们按理还得喊一声夫人才是,不过今日是她头回门,这礼节才免了。大伯姆是个知书达理的人,想必她应该也教过你这些,所以你可别丢了她的脸。”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燕绥心里就算有一百个不舒服,也只能应是。“二嫂说的是,燕绥记住了。”

    辛子萱显然是老好人做惯了,见周嫣说得差不多,马上就跳出来解围。“你啊,心底是为人家好,嘴巴却不饶人。燕绥可是阿娘唤你来的,有什么事交代吗?”

    燕绥堪堪打起精神,“不、没什么,我听说五……娘过来,便过来瞧瞧。”差点说成五妹妹,最后硬生生改口叫五娘。

    有人开腔,韶华也跟着做好人,忙招呼燕绥过来,“四嫂,快过来坐,我也是刚来。”

    可是燕绥哪里还能坐得下去,“不了,我忽然想起还有点事,你们先聊,我去去再来。”

    燕绥说要告辞,辛子萱也没挽留,只是让人送她出门,似乎早就等她这句话。

    等她走远,韶华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大嫂二嫂,你们这是打什么哑谜,怎么我一点都没看懂。”

    不等辛子萱开口,周嫣已经为她打抱不平了,端出一副说书人的架势,“你是不知道,她这心眼里装的是什么坏水,前两天大嫂才说葵水推迟了两个月,最近又没什么胃口,不知道是不是怀上了。我们还准备这两天再去请个大夫来瞧瞧,结果她却偷偷使人去买红花散,被我的丫鬟逮个正着。”一提到红花散,韶华也跟着秉住呼吸,扫了辛子萱淡淡的表情。

    周嫣有些不过瘾,又重申了一句,“你说她又没怀孕,买个啥红花散,分明是偷听到大嫂有身子,想要害大嫂小产。”

    心知红花散的作用,可是听周嫣这么说,韶华还是吓了一跳,“怎么会,四嫂,她不是这种人,她和大嫂不都是大房的吗?”

    周嫣听她迟疑的口气,有些不开心,“什么不会,我看你这迷糊性子是得警醒一点了,否则在侯府里迟早都褪层皮。”

    韶华笑容有点僵硬,敷衍了一句。“有没有这么严重。”

    不想周嫣却当真的来听,“别这么看我,好歹我也是侯府出来的娘子,侯府里有什么行当我比谁都清楚。”瞥见辛子萱眼色,似乎并不阻止,她又道:“你不过是走运,嫁给严恺之,无姑嫂妯娌,大家也算好说话。我以前在家可是见多了,你以为她和大嫂是同房的,所以不应该会起坏心思对吧。可是你不想想,我的娘家是忠义侯府,大嫂的娘家是定西侯府,八郎九郎还小,可是你贵为兴勇侯夫人,二房怎么都不会逊色。可她不过是仗着世姻之便进的门,辈份是轮不上了,娘家也是比不过的,如果大嫂再生多一个,她在家里有什么地位。”

    虽然这些话,凌氏也和她说过,可是从周嫣这侯府出来的人口中听到,韶华还是有些担忧。望向辛子萱,关切地问:“那大嫂你身子如何?大夫瞧过没有。”

    辛子萱摇了摇头,笑起来很亲切,但是却没方才那么愉悦的感觉,“你别听你二嫂瞎紧张,我没事,大夫瞧过了,说是我气血不通,调几帖方子就好。”

    韶华立刻紧张起来,“若是需要什么,你尽管和我说,别的没有,二爷赏了他很多名贵药材,要多少都行。”

    大概是韶华的反应有些大,周嫣忍不住噗哧一笑,对她揶揄地眨了眨眼睛:“这还差不多,知道体贴娘家。”

    忽然沉重严肃的气氛被周嫣一大岔,韶华没忍住也泄了气,磨了磨牙,故意反唇相讥:“哎呀二嫂,说得好像我不体贴你似的,回头我看看什么能给二哥哥补身子的,回头一起让人送来。”

    这下子把周嫣给闹了个大红脸,辛子萱才重新乐呵起来,姑嫂二人默默对视一眼,心知肚明地跟着笑起来。

    乳娘跑进来说团子哭着不肯吃奶,不肯睡觉,让辛子萱过去看看。辛子萱歉意地对韶华笑道:“团子昨夜做噩梦了,一宿都没睡好,我去瞧瞧,你和嫣儿聊。”韶华表示理解,点点头,目送她离去。

    然后挨着一脸无聊的周嫣,低声地问道:“二嫂,你怎么了,我看你心事重重,方才说话的口气也不对,是不是四嫂惹到你了。”

    周嫣摇摇头,“没什么。”可是不等韶华问第二次,自己就忍不住开口了,“我看大伯姆真是不顺眼,要我是大嫂,我非得跟她吵起来不可。”

    韶华眉头皱成一团,“这是怎么回事。”

    周嫣张望四周,压低声音对韶华道:“你知道燕绥惹出这事后,她跟大嫂说什么吗?她说儿子有一个就够了,别生太多,把福气都抢走了,要留点给其他人。”看着韶华目瞪口呆,她一拍额头,“我的天啊,你瞧这是做大家的该说的话吗?难道燕绥是她媳妇,大嫂就不是了,难道不该是多子多福才好吗,更何况大嫂还是长媳。燕绥肚皮不争气,还不许别人生孩子,大嫂嘴上没说什么,心里绝对是有火的。”

    “脑子是被门夹了吧,这、大哥哥知情吗?”韶华都有些听不下去了,没想到刘氏竟然有跳出来惹事。

    周嫣生怕辛子萱回来,不给她们谈这些,只好轻描淡写:“这种事男人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反正只要表面和气,他们什么事都不会插手。我说你啊,自己也长点眼光,虽说你现在称心如意地嫁过去了,可以后的路还有的你煎熬的。”

    韶华捕到周嫣的眼神,只是此处不好说话,也扯开话题,“能不能别说得那么沉重,我压力好大。”

    周嫣对她坏笑挑眉,“要不你去休夫,回来我让你二哥哥养你,这样你就没压力了。”

    韶华斜睨她一眼,“谢二嫂担心,我想我可以处理。”开玩笑,她可是追得多辛苦才把严恺之追到手,让她休夫?除非严恺之做了不可原谅的事。

    只是,周嫣的话还是让韶华沉了一肚子,连回家的时候都忍不住唉声叹气。

    严恺之见怀里的人儿从坐上马车开始就没停地叹气,捧着她的脸问:“你从一回来脸色就不好,是不是岳母说你什么了?”

    “恺之。”韶华望着他亮亮的眼睛,认真地说一句:“咱们,生个孩子好不好。”

    严恺之被她一本正经的表情看得心里愉快,“好啊,等过段时间,我去宫里请张太医给你开个药方调理身子。”

    可是韶华对他的话不够满意,伸手捧着他的脸,与他对望,“我是说现在,我是说,我想要个孩子。”

    严恺之看着她,虽然脸红耳赤,可是目光坚定,他眼里染上笑意,轻声回答:“好,回去就要。”

第二百零二章 生活要节制

    坐在梳妆台前,韶华对着那块打磨得光洁明亮的铜镜,望着铜镜中那身姿窈窕,面容娇媚的人儿,伸手抚上水灵娇嫩的皮肤。脑子里忽然浮现他昨夜深情吻遍身上每一寸皮肤,瞬间白皙细嫩的脸上显出两朵红晕,让正在化妆的幼菡有些疑惑,她明明还没上胭脂啊,怎么夫人的脸变得这么红。

    初荷正翻箱倒柜地给她找衣裳,反复换了好几套,终于挑中一件烟荷色裙子,系上一条水绿色的丝带,盈盈可握的腰肢犹如春风细柳般柔软婀娜。

    站在旁边看着主仆三人忙里忙外的容嬷嬷,终究还是忍不住等韶华打扮好,便开始唠叨起来。

    “夫人,不是我说您,就算夫妻恩爱,琴瑟和鸣也要有个度,年轻人得有节制,否则以后您会后悔的。”她已经不止一次听到丫鬟们议论说,侯爷的屋里大半夜都没熄灯,窗上人影憧憧,隐约可见,夜半无人更是声音迭起,听得人人面红耳热。一次两次也就罢了,自韶华过门,一直到严恺之终于休完假,返朝当差。

    一连数夜,夜夜笙歌,可是每天早上严恺之倒是精力充沛,神清气爽,看着谁都眉开眼笑,对人亲和客气得不得了。可是韶华常常一睡就是日上三竿,几近晌午才懒懒起身。严夫人倒是开明,原本该是新媳妇立规矩的时候,她一句体谅年轻人劳累疲倦,便让她多点时间休息。

    容嬷嬷听了,便是在宫里磨得城墙厚的脸皮,也都觉得火辣辣的难受。这夫妻闺房之事,本该是低调私密的,他们倒是不在意,闹得侯府上下都知道侯爷和夫人每晚都是如何的恩爱。先前才被严恺之的抬举和客气收服,决定不插手为难,可现在她就是想不插手也难。

    韶华嘴上应着,眼神却望向其他地方,指使初荷去做事。“嗯,初荷,把那个芸香粉给我拿来。”

    容嬷嬷见她根本没把心思放在这事上,暗自叹了好几口气,幽幽地道:“夫人,我知道您烦我,可是作为陪嫁嬷嬷,我必须给您提个醒,再这样下去可不行,吃亏的可是您啊。”

    “好,我知道。”韶华点点头,下一刻就转了话题:果然还是要清爽的打扮好看些。“幼菡,我不要这支簪子,给我换一个。就那个吧,对,就那个茉莉玉簪。”

    “夫人!”容嬷嬷终于发起飙,低声怒喝了一句,把主仆三人都吓了一跳。

    她喊完,立刻沉下表情,整了整衣裳,好像刚刚只是不小心打了个喷嚏一样。韶华心想终究还是逃不掉的,于是让初荷和幼菡先行退下,好给她和容嬷嬷留下一个私人空间。

    韶华心里清楚容嬷嬷在这家里的身份,自己也是打从心底把她当成一个长辈来看,根本不认为是伺候自己的人。只是她比谁都清楚,这几日的举止意味着什么,听多了家里那边女人的家长里短,她有些担心自己若不能如意争气的生个孩子,随着而来的就是步上她们的老路。她原以为嫁给严恺之就是她的夙愿,只要目的达到就好了,所以大婚前那些繁缛俗礼,她都甘之如饴。

    可是等她回门后,真正地体验什么叫做成人,忽然发现她预想中的美好伴随的是她从没想过的烦恼。

    如同凌氏她们所说的,当务之急,她应该要有个可以继承严恺之爵位的孩子,她的生活才算安稳开始。可说得容易,她每天晚上都要被拆得散架,奈何她的夫君看似斯文消瘦,这体力好得让她哭天骂地。每天他倒是神清气爽,她得睡上大半天才勉强补回精神,什么食物都引不起她对睡眠的**,不过唯一值得高兴的是,她和严恺之之间不再只是追逐的距离,可以真切地感受到彼此。

    韶华绕着一缕散下来的头发,弄着脸撒娇道:“嬷嬷,我知道,我都知道,您能不能别老是当着丫鬟的面跟我说这事,听着让人多难为情。”刚刚她都看到了,初荷幼菡眼里的笑意就差笑出声了。

    容嬷嬷被她这句话差点呛到喉咙,脸上显出不自然地表情,清咳了两声,认真地说道:“咳咳,这不是难不难为情的事,我是为您好。您今年才多大年纪,要是再不节制点。”说着一半,容嬷嬷总觉得自己太过含蓄,韶华都不当回事,晃着脑袋直叹气,“诶,你让我这老脸老皮和你这小姑娘扯这些话,我才难为情呢!”

    她都这么一把年纪了,又是守寡多年,这会儿还要她回来跟韶华重申生活要节制,不可以太过放纵。不说身体承不承受得起,光她看到的,韶华这张圆润的小脸都露出削尖的下巴,眼底也有些许阴影。更不说她不小心看到韶华手臂上那些红红紫紫的印记,那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看得她老脸都觉得害臊,实在看不下去,才来劝说的。

    韶华听到她最后一句话,对着镜子里的容嬷嬷噗哧一笑。回过神,拉着容嬷嬷的手,不理会她避忌的举动,笑眯眯地说:“嬷嬷,还是这样好,就像回到百川阁上学那会儿,该怎么怎么,哪里做不好您可不会刻意碍着身份。”

    听着韶华的撒娇,容嬷嬷也不得不无奈摇头,对于这个曾经的学生,现在的主子,她心里是有偏爱的。

    正因为如此,所以才会这么着急,生怕她受伤。容嬷嬷轻轻推开韶华的手,看她不再撒赖,正经地说:“这不一样,您现在贵为侯夫人,再不是当初的小娘子,该有的规矩不能乱。这府上也不再只是以前的伯府,里面什么人都有,就算是老仆人,夫人还是得拿出点真本事来才能服众,光靠着侯爷对您的宠爱是站不住脚的。”

    如今严恺之确实对韶华宠爱有加,用容嬷嬷的话来说,这要是在宫里,绝对是妖妃和昏君。不过她可不敢这么说,因为他们只是侯爷和侯夫人,所以就是恩爱放肆一些,她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可这并不代表,严恺之对她的宠爱可以让她从此在这侯府里安度一生。

    韶华对这个心里还是有数的,严恺之早早和她说过,这府里的人不再是他以前那么简单。有些人不能动,有些人现在还不好处理,有些人是自己人,如今她是他的妻,这个家得由她来负责,所以家中的人和事他没法全部都替她出面,反而还需要她去处理。

    “这个我清楚,等我回来以后,我再处理。”韶华点点头,只不过她今日还有更重要的事,整顿家风就等她回来再说吧。

    容嬷嬷见韶华终于打起精神要来处理家事,心里终于有了一丝欣慰,“还有,您和侯爷这房事……”

    韶华立刻垮下小脸,可怜兮兮地看着容嬷嬷,“哎呀,嬷嬷,您能不提吗?”

    容嬷嬷没再好声好气,虎着脸严肃地警告:“不行!我得为您负责,若您不敢出声,我便是豁出去这脸皮也得替您主持公道。哪有人连着这么多天,就没一天消停的,您身体怎么吃得消!”

    韶华一急,立刻跳起来拦着容嬷嬷,连声道:“嬷嬷别去,和他无关,是、是我要的。”顿了一下,红着脸告诉容嬷嬷实情。

    容嬷嬷直着眼睛打量着韶华,心里觉得不能置信,认为是韶华在维护严恺之。“夫人不能太迁就侯爷,有些事必须得提出来。”

    韶华一跺脚,头上的步摇都晃了起来,她羞得满脸通红,“嬷嬷真的是我要求的,他本来还不肯从的,是被我,咳咳,总之不是他的事。”她着急得差点咬到舌头,“我想早点想要孩子,所以才、才,哎呀,嬷嬷您别问了。”

    容嬷嬷这才终于相信,这夜夜笙歌并不是无良侯爷严恺之的主意,而是自家缺心眼夫人的决定。

    听到韶华提起孩子,容嬷嬷深深地望着她一眼,迟疑了一下,觉得自己还是无法苟同。“就算是这样也不能毫无节制,您真是太胡来了。就算怀上身子,身体垮了,那一样是保不住的。不行不行,您再这样任性,我可得回去和定西侯夫人说去。”

    “别、别啊,我以后注意就是了,您千万千万不能去和母亲说。”韶华一急,额头都冒出细汗了。

    她可太了解辛夫人的性子来,要是被她知道她过门不久,竟然厚着脸皮主动和丈夫要求,辛夫人非得把她取笑得无地自容。想回门那日,他们从李家回来后,特意又去了定西侯府,她和严恺之都差点被调侃得想夺门而跑。

    看来她的生子大计得另寻办法了,不过也好,再这么下去就像容嬷嬷说的,她非得折寿不可。

    刚劝走了容嬷嬷,初荷就过来转达英罗前来汇报的事,“夫人,侯爷托人来消息,说宫里有事,今晚可能要很晚才回来,让您不用等他。”

    韶华的动作一顿,原本要抹上胭脂的手忽然放了下来,眼神也黯了几分,“知道了。”

    初荷小心翼翼地问:“那夫人您还出去吗?”

    韶华有些失望,“不去了。”严恺之明明答应过今日会早点下朝,陪她出门去的,害她特意精心打扮这么久。

    初荷和幼菡对望一眼,知道韶华这么打扮的用心,可是自己也无可奈何。正想找其他事情转移韶华的注意力,大院的一个丫鬟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汇报:“夫人,不好了!徐勇家的和庞丁家的在院子吵起来了。”看她满头大汗,看来事情闹得很严重。

    幼菡生怕韶华不认识人,立刻呈上她搜集来的消息,“夫人,徐勇是严家的家生子,他老子跟着已故的伯爷打过仗,他媳妇是针线房上的一把手。庞丁是不久前总务府拨来的人,听说他有个义父是宫里的大太监,就是不知道在哪宫伺候着。”

    韶华恍然大悟,看来事情比她预想的要早点到来,“太夫人知道吗?”心里有些着急,刚刚怎么就让容嬷嬷回去了,现在要问都没人问。

    那丫鬟点头,一脸着急地说:“问过太夫人了,说是这种小事让夫人处理就好。”

    小事?要是小事就不需把丫鬟急成这样了吧,看来严夫人是把这当作对她的考验啊。

    “走,去看看。”

第二百零三章 当家主母

    烟荷色褙子的妇人跟丫鬟小藕交代了几句后,小藕醒目地点头告退,妇人才掩了大门,快步走回屋子。

    “太夫人,小藕走了。”一脚刚迈进门,抬眼便可看到严夫人一手执佛珠,一手翻着经书,表情**肃穆,让人不敢高声惊扰。纤长的指尖从镶边暗紫纹云团花锦圆领衫的袖口露出,慢慢拨动手中那串由五十四颗乌金色菩提串成的佛珠,每一粒状如金蟾,大小均匀,色泽鲜艳。似乎没听到妇人的轻唤,嘴唇微动,目光随着那娟秀灵巧的字体直落到最后,她道了一句佛号,才算完整。

    “有让小藕盯着点吗?”严夫人眼眸狭长,微扬的眼角让人看上去不敢亲近,殊不知她笑起来,那眼角却也温柔得飞扬起来。

    站在严夫人面前的妇人是她的陪房林氏,丈夫是个老实巴交的马夫,上了年纪以后,便呆在外院马厢给严恺之养马。林氏虽然作为严夫人的陪房,可不常跟她待在一起,在她印象中,严夫人不是进宫就是一个人躲在屋里念经,莫名让人有些敬畏。

    林氏恭敬地给严夫人报完信,看着她淡如清风的眉眼,猜不透她的想法,担心地问道:“太夫人,您看夫人能行吗?”

    严夫人在想事有些走神,“什么能行吗?哦,你是怕她解决不好徐勇家和庞丁家的事啊。”

    林氏认真地点了点头,“恩,毕竟夫人才刚过门,两边都不是好对付的。”也不是她看不起韶华,实在是这闹事的两人都不好动。就算是严夫人出面,也只能当个和事佬,若要把她们都罚了,牵扯出来的事只怕会更不好收拾。

    严夫人轻轻笑了起来,对上林氏战战兢兢的表情,悠然笑道:“就是不好对付让丢给她。”林氏听她忽然收住笑声,声音渐冷,“当初是看在徐勇老子的份上,对他这个独子也算高看。若不是年纪太大,还打算让他放到恺之身边去,这几年放他出去四处跑,他的心都给跑野了,真当我不敢动他了。”

    林氏忙不迭狗腿似的跟着答应:“太夫人,您是菩萨心肠,这混小子目中无人不就仗着他老子的面嘛。”诶,怎么她才一年没跟在主子身边,她情绪的变化又快了几个节奏,她都快跟不上了。

    严夫人并不搭理她的敷衍,冷冷笑道:“菩萨心肠,呵呵,要不是看在恺之四处奔波还需要他的份上,我早收拾他了。还有他那媳妇,我记得一年前还是个厚道老实的人,怎么就跟变了天似的。”

    见严夫人转过探询的目光,林氏有些无奈,主子们不在的一年里,他们根本不是在一处生活,怎么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兴许是觉得庞丁家的是总务府拨来的人,怕被压下去,所以才野了胆子吧。”林氏小心翼翼地猜测。

    怕被压下去?只怕不是这么简单吧,严夫人目光落到经书上,忽然变得温暖起来,“让她去练练手,若能解决那是最好,否则也得给她提个醒,嫁给恺之不是她想象中那么轻松的事。”冲着她愿意为恺之这么费尽心力,她也值得她提点栽培。

    韶华一路走,一路听着幼菡的汇报,心里堵成一团,忽然明白严夫人为什么要让她来处理了。这么个烫手山芋,居然还说是小事,就不怕烫死她。一边是家生子,一边是仗着皇恩,那要这样下去,她从李家带来的人可怎么活下去。韶华忽然有些庆幸没有答应辛夫人的话,把大宝小宝和宝儿都接过来,否则这里非得乱成一锅粥。

    踏进仆院,一群人正围着听两个妇人在尖声争吵,有些识趣的人看到韶华过来,急忙忙地让出道,偷偷躲一边围观。

    幼菡站出来,双手叉腰,大声嚷道:“都别吵了,没看见夫人来了吗?”

    两个妇人这才不情不愿地闭上嘴,一个身着华青色褙子的丰腴妇人紧上前,给韶华恭恭敬敬地做了个大礼:“夫人万福。”

    可没等华青褙子的妇人直起腰,旁边白底红花的女子看上去大约不过三十五岁,她一脸泪眼婆娑地扑过来,捶胸跺足状,对韶华高呼:“夫人,您可得为我作主啊。”韶华险些被她扑到,还好有幼菡站出来,挡在她前面。

    一听对方先下手为强,她也不甘示弱,偷偷掐了大腿一把,硬是挤出几滴眼泪出来,“夫人,夫人,我才是委屈的。”

    “你委屈,那我就比窦娥还冤了。”

    “哼,什么好都让你占了,你居然还有脸说委屈!”

    两人互不相让,无视韶华一脸盛怒,摆出一副准备继续开吵的架势。

    本来被严恺之不能早点回来陪她,心情已经低落了,竟然还有两个不怕死的来挑起她的暴躁。韶华扯开嗓子,厉声怒吼:“都给我冷静点!你们真要吵的话,就给我吵够两个时辰,一刻都不能停。初荷,给我搬凳子来,我就坐这里听。”

    “是,夫人。”对韶华的性子熟到不能再熟的幼菡立刻扬声答应,扫了一下面面相觑的两人,一脸看好戏的样子跑去搬凳子。

    摸不清这新主子的底,原以为新媳妇都是娇滴滴的,特别是李家那种书香世家出来的娘子,兴许一着急就没了主意。哪知韶华竟然爆出这么一句话,让她们吵也不是,不吵也不是。

    幼菡不知从哪里搬来一条春凳,摆在韶华身边,扫了扫干净,小心翼翼地扶着韶华坐下。

    坐定心绪也冷静下来,韶华看着两人年纪加起来都超过一甲子的妇人,轻飘飘地说了一句:“继续啊,我可是很捧场,特意来听你们吵架的。”

    华青褙子的妇人首先开口了,她整了整衣裳,声音显得清亮一些,“夫人,话可不是这么说,谁乐意跟她这种人吵。好歹我们是总务府拨来的人,是皇上御赐给侯爷的,可不跟这些人一般见识。”说着还不屑地朝徐勇媳妇瞥了一眼,气得她差点又爆出口了。

    韶华故意扬了声音,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原来你是二爷钦赐的人啊。”

    庞丁媳妇以为韶华是要给她长脸,立刻搬出自家的关系出来,“是啊,夫人,我们原本是给总务府当差的,我男人的干爹是……”

    可没等她说完,韶华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那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哪里?”

    庞丁媳妇一愣,“在兴勇侯府啊。”

    韶华露出人畜无害的甜美微笑,让初荷和幼菡不约而同地为庞丁媳妇暗暗同情一把,“那你现在和谁在说话。”

    然而庞丁媳妇犹然不知何事,理所当然地回答:“自然是夫人您啊。”韶华闻言,满意地点点头。

    就在她露出愉快微笑的时候,韶华表情骤然一收,立起眼眸,开声温柔却不带停顿,字句直指庞丁媳妇,听得她顿时大汗淋漓,不敢大声出气。“既然你知道你现在在兴勇侯府,在跟我说话,那你搬出皇上,搬出总务府,搬出你什么干爹,到底想干嘛?是让我把你供起来,早晚三柱香吗?”韶华随着把话头一转,“我不管你们之前是什么身份,我要你们记住,现在这里是兴勇侯府,你们的主子是兴勇侯。要是心里有什么个不服,随时可以来和我说,我让侯爷把你们送回去,不必来这里受委屈。”

    “夫人,我……”如果一开始只是让她觉得震惊和愤怒,那后面的话便是让她浑身一颤,听得她汗流浃背。

    明明只是个小姑娘,这说话竟是这般犀利,可是转念一想,谁都知道,兴勇侯和夫人的感情极深,夜夜欢歌。这个时候她正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时候,要是惹怒了她,真的被兴勇侯遣送回总务府,只怕他们上头的人就没面子了。

    趁着庞丁媳妇在作为有难的时候,韶华转过头,打量着一脸小人得意的徐勇媳妇。不像对庞丁媳妇那样,开声温柔,她平淡地问:“你不是哪个府送来的吧?”

    徐勇媳妇笑眯眯地摇头摆手,开口那一个溜啊,拦都拦不住。“不不不,夫人,我是这家的家生子,我公公和老伯爷打过仗,死在外面,是太夫人和侯爷给我们的体面,我们也是真心真意伺候侯爷夫人。”

    “原来是一家人。”韶华点了点头。

    “对对对,夫人,咱们可是一家人。”徐勇媳妇笑得那个一脸灿烂,谄媚巴结地眨着眼睛望着韶华。

    韶华微微一笑,看着她眼中似乎略有期待,于是甜甜地开口道:“既然是一家人,你和别人在这里吵得满府上下鸡飞狗跳,你是嫌我太无聊,还是存心给我添乱。”一字一顿说得徐勇媳妇脸色一变,拼命摇头。

    “夫、夫人,我没有。”徐勇媳妇心里暗自后悔不该太过得意,还以为韶华数落庞丁媳妇是给自己长脸,没想到她两边一起开刀。

    不过,看到徐勇媳妇也被韶华责骂,庞丁媳妇心里也好受一点,不免对她一脸沮丧的表情嗤之以鼻。

    韶华扫了在场所有人一眼,各怀心思,显然对韶华的做法褒贬不一。她也不在意,缓了一口气,定了定眼神看着众人。“现在,谁来跟我说,你们到底是为什么而吵?”

    “这……”不知怎么地,所有人竟然都默契地沉默,你看看我,我望望你,好似早有约定。而两个当事人更是心怀鬼胎,低着头,怎么都不肯开口。

    “都不说是吧?”韶华心中冷笑,果然是有猫腻,“你们谁有知道的,第一个说的人赏银十两。”

    一提到钱,众人立刻像炸开锅一样,纷纷议论起来。

    “夫人,我知道!”

第二百零四章 奖励还是赔礼

    就在众人都犹豫要不要赚这笔外快,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两家都不是能得罪的。一声清脆的叫唤吓得众人都纷纷回头张望,个个都在想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居然抢先一步。韶华示意初荷去把人领过来,庞丁媳妇和徐勇媳妇也都紧紧地随着初荷的身影,落在一个灰衣布裤的少年身上。大约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有被炭灰熏黑的迹象,看上去十分滑稽。

    韶华忍着没被他的模样给逗笑,看他一本正经地走上来,一双眼睛漆黑闪亮看着韶华,脸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惊艳的表情。

    韶华被他直勾勾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舒服,幼菡急忙推了他一把,他趔趄一步,低头重复了一句:“夫人,我知道!”

    两个妇人对眼前这个陌生的身影都投去炽热和疑惑的眼神,又忍不住偷偷打量对方,以为这少年是对方推出来的,准备着一等他说出不利自己的话时立刻反驳。

    韶华把她们两人闪烁不定的表情都收在眼底,对少年说道:“好,你说。”

    一想到立刻有十两银子入口袋,少年不禁咽了咽口水,要知道十两比三个他的身价还多。有钱心胆壮,少年鼓起勇气,扬声道:“今日程叔从外面送了两筐梨子,按规矩挑了一筐主子们,剩下的给奴才们分了。徐嫂子家里有六口人多要了几个,庞嫂子说按人头分,每人不够一个,所以按每户分。可是徐嫂子说,如果按每户分,总务府拨来的人每人都有一个,可家生子两人才一个。”少年的话显然让许多人都松了一口气。

    “就因为这个?没别的?”韶华皱着眉头,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两个在家里可以举足轻重的人,怎么会为这一筐梨斗气呢。

    “没了。”少年摇了摇头,他知道的也就这么多。

    “好,等一下,你跟初荷去领钱。”韶华忖思一下,对初荷点点头,让她领着少年下去领钱。又转过脸看看如释重负的两个妇人,嗤笑一声:“至于你们,真有够丢脸的,不过是个果子都要争成这样。”虽然松了一口气,可是被韶华这么说,两人脸上都有些难堪,又听韶华吩咐:“幼菡,你来盯着,一律按年龄分,长者为尊,剩下那些小的,没有也就罢了。”

    “是,夫人。”幼菡点头。

    徐勇媳妇和庞丁媳妇对韶华这个做法都不反对,默默点头,算是同意她的决定。众人见状,醒目地都散开,生怕被牵连骂一顿。韶华转头看着一脸失望的少年,估计是担心按年龄分,他会分不到梨子。

    韶华哈忍不住好笑,“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当差?”

    被点到名的少年显得特别高兴,这可是他的大金主,“我叫刘小丫,是个烧火丫头。”

    “没规矩,要说回夫人的话。”初荷训责了一句,刘小丫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惹来初荷一个爆栗子。

    韶华一愣,没想到眼前看着声音粗哑的少年模样,竟然是个小娘子。难不成这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是被烧过的?“烧火丫头,你跑来这里凑热闹做什么。”刘小丫被韶华这么一说,黝黑的脸上出现了一些难为情,韶华笑了笑,“好了,都下去吧。”

    事情总算是解决了,等幼菡回来汇报,韶华才知道剩下一些没有分到梨子的大部分是家生子。韶华想了想,让幼菡去交代厨房的张大娘,把她经常吃的兔子包蒸一些出来,人手一个分给那些没吃到梨的孩子。反正他们只是想要得到一份,想必兔子包要比梨子更讨孩子欢心,幼菡认为这主意不错,立刻就去办。

    很快事情就传到严夫人耳朵里,她特意让人过来夸了韶华一通,让她以后有困难再找她。

    韶华立刻表示感谢,心里忍不住腹诽,今日有困难也不见严夫人过来帮她。想归想,韶华让人做完兔子包,亲自端了几个过去,头一次见到这么可爱的点心,严夫人也很给面子地吃了一整个。婆媳二人其乐融融地聊了好久,就在韶华想把事情推回给严夫人时就被她赶回来等严恺之归家了。

    幼菡则觉得韶华不应该推辞,哪个媳妇不希望过门后可以当家主事。

    韶华却不这么想,她可以看出严夫人对这件事是知情的,故意不出面,摆明就是不想插手。留个黑脸让她做去,难道严夫人会不知道这些关系不好处理吗,方才刘小丫是说她们因为梨子的事而闹起来,而背后牵扯的利益,就幼菡提及到他们拿捏着帐房和铺子的事,韶华就觉得她们争吵绝不只是梨子。或许,梨子只是一个导火线。

    要安抚人心,又要理清关系,韶华想着想着,最后困到赖在软榻上睡着了,连严恺之回来都不知道。

    看着娇小玲珑的人儿揉揉朦胧睡眼,一副可怜无害的模样,严恺之温柔地问道:“我吵醒你了吗?”

    严恺之一坐下来,韶华顿时像只小狗似的,往他怀里蹭,嘴里抱怨道:“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都让人带回给你,让你别等了。傻丫头,在这里睡觉不冷啊。”严恺之被她撒娇的样子逗得十分开心,看着她得寸进尺地伸手求抱抱,忍不住取笑她一句,“你多大了,要人抱。”

    韶华扬着小脸,咧齿一笑,“小女子年方四四。”

    严恺之想到她调侃宋煜的时候,故意道:“那我以后就叫你四四。”

    据说宋煜回到家以后郁闷了很久,纠结自己到底要叫年方三八,还是年方四六。

    韶华眉头一皱,四四?死死?扁了嘴说道:“那还是别了,四四多难听,还不如叫小五,博衍哥哥都这么叫。”

    严恺之口气一沉,“博衍是谁?”还叫哥哥,这么亲昵,看来这小妮子真是太不自觉了。

    韶华没注意到他眼里的不悦,躺在他怀里,玩着他的衣襟,“我大舅舅家的,你当日来家里接我时没看到吗,和大哥哥二哥哥他们在一起。”

    原来是表兄,那还好一些,“没什么印象了。”严恺之舒开眉头,伸手握住她不安稳的小魔爪,“听说你今日在家里做了了不得的事?把徐勇家和庞丁家都数落一遍。”

    切,居然去告状。“他们这么快去告状了?”韶华不满地撇了撇嘴。

    严恺之失笑,用手指刮了刮她翘高的嘴唇,差点被她反口咬住。看她凝着眸子,像只刚长乳牙的小老虎,严恺之心情变得十分愉悦,“这倒没有,是英罗给我说的。来,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韶华咬不到他的手指,轻描淡写地把今天的事说一遍,“也没什么,不过就是东西不够分,各自仗着自己的靠山就公然吵起来。”

    严恺之心里清楚,这两处人马不好相处,忍不住担心韶华会不会吃亏,“怎么不叫阿娘出面。”

    说到严夫人,韶华立刻来气,鼓着腮帮子,说道:“阿娘说这是小事,让我处理就好。你不知道,一个仗着宫里有人,一个仗着大官给家里卖过命,快不把我放眼里了。其他人好像还有点怕她们,我问什么事,竟然推托着不肯说。”

    严恺之是指刘小丫,“所以,你把那个丫头带到院子里来了?你可清楚她的来历,我听说是最近才进府的。”

    “你原来什么都知道,那还来问我。”韶华瞪圆了眼睛,见他浅笑入眼,叹了口气,“我让她过来自有我的道理,不过是让她做个粗扫活,要是手脚不干净,直接就撵出府去。她既然敢站出来,我也知道她一定不是她们两边的人,这家里除了我带来的人,剩下的不是家生子就是宫里拨来的,有些事根本不好支使。要是她能用,以后我还有好多事得让她去做。”

    听她分析得头头是道,严恺之心里也有些放心,“为什么不能让你两个丫鬟去做。”

    韶华翻了个白眼,“这不明摆着吗,让初荷幼菡出面,就等于是我出面,许多事不好处理。况且她们两个年纪不小了,我怕不知道什么时候要放她们出去。”她顿了一下,故意挑眼看着严恺之,心里紧张得七上八下,“或者说侯爷要收了她们?”

    “要是夫人这么盛情,我也只好笑纳了。”严恺之看到她的小眼神,故意摸摸下巴,考虑了一下。

    “是吗,那我明儿就抬举她们!”韶华闻言,脸色一沉,蹭地一下从他怀里坐起来,扭头不看他。

    “小气鬼,你就不怕我真答应你了。”严恺之摇了摇头,伸手将她抱入怀里,可韶华挣扎着不肯让他抱。

    终究是闹不开严恺之的手,韶华忿忿咬牙,怒瞪了严恺之一眼,口气冷冷的。“侯爷真存心想要抬姨娘,难道我拦着就有用不成。至多请侯爷顺手写一份休书,省得我在旁边碍了侯爷的眼。”

    严恺之心里乐得开出一片灿烂,“你生气了?”

    韶华却一点都笑不出来,“哪敢气!”这还不到一个月,居然敢惦记她的丫头,真是气死人了!

    “眼睛都要喷火了,还说没气。”严恺之知道玩笑闹得有些过头,从怀里出去一支桃花玉簪,韶华春光,正是桃花三月。被宋煜提醒,想起自己从来都没给韶华送过什么礼物,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一想到韶华这个名字,严恺之脑子里立刻想到一片娇艳的桃花,所以特意让人打造了这么一把玉簪,“这个给你,算是我赔礼。”

    韶华一看到簪子,眼睛亮了一下,可是赌气地推开,“我不要。”

    严恺之口气一沉,顺手丢了出去,“你不要我就丢了。”

    韶华急得跳起来,“诶,别啊!”连鞋子也没穿好,急忙跑过去,蹲在地上四处搜寻,“你丢哪去了?你这人怎么这样!”

    “过来。”被韶华这么着急的模样乐到,严恺之招手让她过来,重新在袖里拿出那玉簪。把她抱到镜子前,帮她插到头上的发髻上,看着她明艳含羞如同三月桃花的模样,庆幸自己没选错礼物,“挺适合你的。”

    “谢谢。”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韶华心里甜滋滋的。

    “叫我名字。”捧起韶华的脸,深情凝视她的妩媚。

    “严恺之。”韶华忽然憋出一句,顿时让空气中的暧昧全部烟消云散。

    严恺之有些汗颜,苦笑地弹了她的额头,“不用连姓一起叫。”

    韶华反应过来,动了动嘴唇,轻轻吐出来两个字。“恺之。”

    “在我面前别叫侯爷,你知道我不喜欢这个称呼。”严恺之对她的表现十分满意,将她打横地抱起来,把她抱到床上,“你喜欢我唤你什么?五娘,还是韶华,还是小五?”

    韶华张嘴,差点想说叫墨儿吧,可是自己的名字怎么都和墨字扯不上关系,只好笑笑:“都可以,你喜欢就行。”

    “韶华,我想要你。”看着佳人在怀,严恺之忍不住将头埋到她耳边呢喃。

    吓得韶华连忙推开他,“不行,今天被嬷嬷教训了。”

    严恺之默然地抬起头,看着她一脸难为情,“她教训你什么?”

    韶华红着脸,声音都含到嘴巴里,“她说不能纵容你,这样身体会吃不消的。”

    严恺之爱极她这副无辜天真的模样,欲拒还迎的眼神,他坏笑了一声,“那你有没有跟她说是你勾引我的。”

    “谁、谁勾引你了!”韶华着急地辩解。

    “好吧,那是我被你勾引了。”严恺之对她暧昧地挑了挑眉,没得韶华反应出这句话其实和刚刚的没什么区别,就把头闷到她胸口,吓得韶华急忙挣扎。可她还没推开他,就听到一阵深沉的鼾声,韶华这才反应过来,他已经累得睡了。望着他疲倦的睡颜,韶华觉得心里无限的温暖。

    只是片刻之后,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谁帮忙来把他推开!!压得她全身麻痹,根本都动不了了好吗!

第二百零五章 姜还是老的辣

    韶华辗转了一夜,脑子里全是徐勇媳妇和庞丁媳妇的事,怎么都没睡好。这么吼了一嗓子,心里确实很爽,可是静下心来想一想,她们可都不是三四岁的孩子,被她这么一落脸,背后会不会搞些小动作来整她,谁都不知道。严夫人又说开了自己不理事,接下来许多事情都要韶华自己去处理,就算她们不搞小动作,只消在韶华吩咐事情时推脱阻碍一下,就够她头疼了。

    这么一想,韶华有些后悔自己一根肠子通到底,好歹得和严夫人通一通风声。也不知道这个时候来弥补,会不会太慢,要不然把事情丢回给严夫人好了,反正她没什么野心非得当家做主。只要能睡觉醒来都可以看到严恺之,去讨好严夫人对韶华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

    直到天微醺,整个人疲惫到沉沉睡下,却感觉身边的人离去,空了一处温暖。在朦胧之间,只见他俯身在她额上印了一吻,替她掖好被子,然后转身离去。

    等到韶华翻身转醒,天已经大亮,她一想到自己准备去装个好好媳妇,立立规矩的,这下子又拖延了时间了。

    她连忙起床梳妆,用最快的速度饬好自己,立刻朝严夫人的小院奔去。那速度可让初荷小小吃惊了一下,要知道韶华从来都没有这么果断地起床过。

    果然,等她来到严夫人的屋子时,她已经悠哉悠哉地坐着喝茶,听丫头小藕在讲些愉快的趣事,乐得眉开眼笑。看到韶华累得一脸红扑扑,还故意调侃了她一番。韶华打起笑,连忙进去行礼,像是一个恭顺贤淑的模仿媳妇一样,对严夫人的话除了轻声附和,总是极尽谨慎地赔着不是,让严夫人都有些好奇侧目。不过她只是淡淡笑着,没有戳破韶华的伪装。

    终于在一番闲扯后,韶华忍不住跳入正题,她示意让初荷带着其他人先退下。她侧过身,望了严夫人一眼,低头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口气也极尽谦逊,把她昨晚想的事情,委婉地转达给严夫人。

    “阿娘,您看这事怎么办好。”

    严夫人拨了拨茶盖,正要抿一口,听到是韶华的话,不由得顿了一下,望着她一脸忸怩,故意问道:“什么事怎么办好?哦,你是说昨天那事啊,你不是解决了吗。”见韶华一脸干笑,她展开和蔼亲切的笑颜,那脸上温柔的目光和严恺之极像。

    “媳妇昨天回去想了很久,始终觉得不妥。”韶华眼眸扫过严夫人侧耳倾听,连忙道:“昨儿是媳妇考虑不周,被嬷嬷数落了才反应过来,这徐勇媳妇到底是家里的老人,她老子娘还是阿娘陪嫁过来的,而且徐勇如今又是家里的大管事。我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落了她的不是,这不是给阿娘落脸嘛,我这想来想去,心里觉得不安,特意过来向阿娘赔礼,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抚她好。”

    说完,她静静地等着严夫人的回答,心里暗想,自己这么让步,要是严夫人是袒护徐勇媳妇,自该出声。

    严夫人抿了抿唇,小心隐藏好眼里的笑意,轻轻合上茶盖,把茶杯放到一旁的茶几上。打量着韶华诚惶诚恐的样子,却捕捉到她不安分的眼神,然后慢悠悠地开声:“你不担心给徐勇家长脸后,庞丁那边不舒服了?庞丁的义父是敬事房里的二把手,许多宫里人看到他都要尊称一声庞总管。”一句话又把两人拉到天平的两端,上下浮沉的天平,似乎又渐渐恢复了平衡。

    一听严夫人开口就提庞丁,韶华心里忽有定数,“可是,就算这样,可庞丁不也已经是侯府里的人了吗?”

    “话可不能这么说。”严夫人说话藏了一半,就收住,听得韶华心里如同十万只蚂蚁在乱爬。

    “阿娘,媳妇可不可以提个要求?”果然,这种踩着脖子绕着肠子说话的方式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到的,韶华心里十分同情且佩服绾华,到底是怎么做到能让人点头称颂的标准好媳妇。看来她真的得去和绾华取一下经了。

    “说吧。”严夫人挑了挑眉,口气愉悦地说。

    韶华见她眼里满是笑意,知道自己刚刚蹩脚的演技被她瞧出端倪了。索性破罐子破摔,露出一脸讨好的笑脸,软声哀求道:“能不能请阿娘出山,这侯府家大业大,我一个乡下丫头,实在搞不定。”被韶华一句“家大业大”说得严夫人差点喷茶,好险她刚刚把那口茶给吞下去了。

    还纳闷着这丫头怎么转了性子,来装起二十四孝妇了,而且显然是业余的,表情是到位了,眼神却老是乱飘。

    结果韶华一露出巴结的笑容,她立刻取笑了一句:“我还想看看你能撑多久,没想到,就这点小事,立刻就露马脚了。”韶华立刻露出她拿手绝技,眨着水汪汪地眼睛,一脸天真无邪地望着严夫人,逗她会心一笑,“得了,收起你这副可怜样子,要是让恺之看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怎么会呢。”韶华心中庆幸严夫人是吃这一招的。只不过她并不知道,其实私下兰芝就跟韶华这个德性差不多,严夫人不过是想到女儿,一时心软。

    对于韶华这个媳妇,严夫人还算满意,不管是模样,还是家世。更重要的是儿子喜欢,女儿又是把她夸上天,她也就不为难她。其实严恺之昨儿回来,知晓这些事后就跑来跟她求情,让她多帮帮韶华,别给她那么多事做,她一个小娘子管不了那么多,气得她差点把儿子给踹出门,这么快就有了媳妇忘了娘。

    所以等韶华过来的时候,严夫人也故意装傻,就是想看看韶华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你也别烦了,恺之一大早就过来和我说这件事了。确实,昨日是故意让你出面的,虽然你的做法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但总算还是能把事情压下去了,我也不计较你。这气势和魄力是不错,但这不是什么长远之计。”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夫妻俩倒是打的同一个主意。

    可是,想让她接手这事,没门!

    看着韶华沮丧着脸,严夫人伸手把她招过来,“五娘,我有话和你说。”

    韶华一挺胸脯,一副大义凛然地样子,“阿娘您有什么话就说吧,只要我能做的,我一定挺您办到。”

    严夫人并不喜欢那些扭捏的深闺娘子,相中韶华,也是被她那古灵精怪的性子所吸引。“恺之是个闷葫芦,他心里有话也不一定会说出来,有你在他身边,我也放心。”

    韶华没想到严夫人忽然说这事,脸上一臊,“阿娘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伺候好夫君的。”心里却腹诽,这母子转移话题的速度还真不是一般的快,她差点没咬到舌头。

    严夫人一看就看透她的心思,摇头道:“你们夫妻的事我就不管了,早点生个孙子出来就好,我要跟你说的不是这件事。”

    歪着脑袋,韶华一阵茫然,“那是什么事?”

    严夫人叹了一口气,这话她早就酝酿很久了,只是没找到时间和韶华说,“既然今日你主动来问的我,我也就坦白和你说开。”看韶华临危正坐,她轻飘飘地说道:“我并不是个难伺候的大家,晨昏定省这事,你自己看着办,我不强求。我就恺之这么一个儿子,如今兰芝远在塞外,我也不想在家里闹出那么多问题让他头疼。但是这家事,我是不会出面的,这是兴勇侯府,你才是女主人。”

    “可是阿娘……”韶华被严夫人的豪迈气势给吓到了。脑子里有点懵:这听上去怎么不大像一个大家对儿媳妇说的话。

    严夫人没理会韶华的走神,随着眼神变得坚定清晰,口气也严肃起来,让人不敢造次。“徐勇他老子确实对严家有功,但严家也没亏待过他们,在恺之和兰芝还小的时候,我睁只眼闭着眼也放手他们去做,只是奴才终究是奴才,家生子就得有家生子的样子。至于庞丁,就像你说的,进了侯府就是侯府的人,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不过,别逼急了,兔子都会咬人。”韶华分明看到严夫人在说到徐勇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轻蔑和愤怒,看来如她所想,严夫人早就想处置他,只不过是自己不好出手。

    “那阿娘,这两个人都不能留?”韶华小心翼翼地问。

    把心里话说出来,严夫人心里一空,对韶华的话显得不以为然,“这个我不管,你自己看着办。”忍着笑看着韶华脸上表情一僵,点点头对她说了一句:“对了,几年前,让徐勇办置了两块地,本想留着给兰芝当嫁妆,可后来不了了之,你记得给收回来,再拖下去我怕要不回来了。”这件事她压在心里很久了,可是每次要办他,徐勇总是能生出一些其他事来让她头疼,如今正好,总算有个人可以替她去烦恼这些事了。

    韶华听得头皮发麻,心里已经不只是干笑那么简单了,看着严夫人愈发愉悦的表情,她差点就想吼出来。可还没出声,严夫人又眯着笑眼道:“还有,总务府拨下来的东西,单子是在我这里,但是账本还捏在庞丁手里,你有空也给拿回来。”

    说得好像让她去倒杯水似的,要是那么简单,为什么要留在让她去做。韶华忽然十分好奇到底严恺之和她说了什么,为什么严夫人这么有信心把事情丢给她去做。

    严夫人起身,在韶华还没开声反驳之前,顺便下逐客令,“就这两件事,你想办法处理一下,今儿初一,我赶着去净因寺,你要没事就下去吧。”

    “是。”由于回答得太过顺口,韶华回过神的时候,才反应自己后悔太迟了。

    她到底是遇上怎样一个婆婆,难道婆婆刁难媳妇的招术不都是让她立规矩,不给吃饭,没事找事,间隔夫妻关系的吗?为什么她的婆婆看上去那么和蔼可亲,甚至不要她立规矩,还劝他们父亲恩爱,可她觉得自己遇到一个无比头疼的难题。

    初荷和幼菡在门口窃听了很多,对于严夫人的态度满口都是称赞,忍不住感慨:“夫人,我看太夫人对您可真好。听说别的娘子一过门,不过是大家刁难欺负,就是妯娌姑嫂不睦。可我瞧着太夫人为人和气,又没让您立规矩,也不和您争家权,一过门就能做主。”她还是头一回见识到这么善良体贴的大家,简直就是楷模。

    初荷也跟着附和,“是啊,我也觉得太夫人好说话,我一开始还替夫人您一把汗,担心太夫人守寡多年,会不会和您争侯爷呢,现在我就放心了。”她跟着韶华来之前,崔妈妈特意把她拎过去,单独说了半天的话,叮嘱了各种事情,如今来看一切都是瞎操心。

    韶华转过头,立目扫了她们一眼,没好气地说:“你们一个两个,左一句开心,右一句放心,敢情你们都是太夫人派来看我好戏的?”

    “夫人,我不敢。”初荷立刻缩了脖子,幼菡也吐了吐舌头。

    “你们以为她真那么好说话,她只是丢下一堆烂摊子,等着让我收拾。”一想到最后严夫人脸上那亲切得让她鸡皮疙瘩的笑容,韶华忽然想到一个人,那就是定西侯夫人。她一拍额头,无奈地感叹,“罢了罢了,至少她不会和我作对,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或许她该庆幸的是,严夫人到底不是辛夫人,否则以她那性子,恐怕日子更不好过。

    忽然,韶华有些同情攸宁未来的媳妇。

    收起情绪,韶华带着她们走回自己的小院,一边问:“幼菡,让你问的事,你昨日问得怎么样了。”

    多亏凌氏把拐脚张夫妇也都陪嫁过来,有了张大娘的口才,幼菡打听起事来也轻松许多。“回夫人的话,徐勇果然是霸占了侯府两个庄子,不过表面上说是替侯府看管着,可是私下听说庄子里的佃户庄头都管他叫徐爷,每年都会孝敬东西给他。”对于徐勇的事,幼菡起初听到也大吃一惊。

    “这个蛀虫!”韶华愤愤地拍了一下桌子,看来皇帝不只是体贴严恺之才赐了那么多东西,而是怕原本的兴勇伯府根本拿不出那么多东西来做门面。

    “还有徐勇媳妇也不是个善茬,她是针线房里的人,可是帐房先生是干妹夫,有人说看到她从针线房拿东西回去,不久后就会让帐房挂账补回来。”幼菡一脸严肃地说道。

    “原来还是个吃里扒外的,我非揪了这两个毒瘤不可。”韶华气得牙齿都磨得咯咯响。

    初荷在旁听得也暗自心惊,可是想来一下,打断了韶华的话。“夫人,只怕没那么容易。”

    “怎么了?”韶华侧头望了她一眼。

    自从有了当初的决心,初荷在交际处事方面也有很大的进步,“听说这群人是跟着太夫人他们从陵京退回来的,算是同甘共苦的一群人,除了一些留在陵京的,大部分都有姻亲。而且听说有些人家里还有在陵京守城的,侯爷和陵京那边的书信来往,都靠他们在跑。”

    听完初荷的话,韶华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这个,所以严夫人才没把徐勇除掉。“那庞丁这又是怎么回事?”

    看到韶华点头称赞,初荷显得十分开心,立刻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一股脑全部倒出来,就连幼菡都忍不住好奇初荷什么时候也有这本事了。“夫人,我听嬷嬷说过,庞总管虽是敬事房的,但与她有过几面之缘,为人倒是和善,是个明事理的人。我看庞丁在侯府里嚣张,不过是仗着他们不认识庞总管,以为他是敬事房的二把手,本事大,所以不敢招惹。”

    韶华一拍额头,“我差点忘了,嬷嬷在宫里待过,这个我得找嬷嬷商量一下先。”

    她果然是给晕脑了,放着这么一个人不用,是子啊太浪费了。

    “为什么不找太夫人?”幼菡问道。

    韶华撇了撇嘴,“她巴不得躲得远远的,什么事都不要插手。”严夫人要是肯出手,就不会这么着急把事情推给她了。

    初荷摇头道:“我觉得太夫人不像这种人,毕竟这也是她的家,要是夫人真的处理不了,搞砸了,难道她真的会不插手吗?”

    韶华被提点了一下,心里有些懵懵懂懂,但又一时说不通,自言自语道:“对啊,我要是把这个家弄得一团糟,对她也没什么好处。可是,她干嘛非让我出面,就因为现在叫兴勇侯府了?”

    初荷掩嘴偷笑,“大概太夫人是觉得夫

第二百零六章 杀鸡儆猴

    “祁大爷?”

    韶华被这个莫名的称呼给说愣了,刘小丫走进来,一本正经地说道:“就是姑太夫人家里的祁志高祁大爷。”虽然明知道叫志高,可是个子却不高,若是胖上些许,就跟东大街口卖炊饼的货郎似的。

    幼菡一听,立刻想起当日和严姑母一起来侯府放话挑衅的男子,趁着严恺之和严姑母在说话之际,他竟然还偷偷动了小心思去调戏小丫鬟。幼菡对这种猥琐的男人恨得磨牙咯咯响,“居然还有脸上门来!”

    韶华望了幼菡一眼,又听刘小丫说道:“可是夫人,他已经在大堂里坐着了。”

    这下子,韶华也怒起来了,“谁让他进来的!”明明她那天对所有人吩咐过,不许让祁家任何人进侯府,他们是把她的话当耳边风了吧。

    看着韶华怒目而威,刘小丫吓了一跳,“不、不知道。”

    “英九英罗呢?”韶华望向初荷。

    初荷心里也气,奈何严恺之身边两个最得力的人却不在,“英九和侯爷一起出去了,英罗今早出门到现在还没回来。”

    一听两个最可靠的人都不在,难道要她出面不成?韶华心里一堵,有些气不顺,初荷急忙出主意,“夫人,要不去找太夫人。”

    幼菡暗叹祁志高可真会挑时间,竟然挑这个时候上门,摆明就是给韶华找事的吧。“太夫人刚刚不是说去净因寺吗?现在赶也赶不及了吧。”

    韶华摇了摇头,“不行,就这点事把她叫回来也不是办法。”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居然敢放祁志高进府来。她抖起精神,“初荷幼菡,你们陪我去,小丫你带路。”

    刘小丫忙不迭地转身带路,主仆几人刚走到汇松堂,就听到一个粗狂鄙陋的男声,夹着一阵剧烈的拍桌响。

    “给我叫严恺之出来!”祁志高大摇大摆地坐在主位上,五短身材衬着一身大红夹棉圆领袍,显得臃肿不堪。

    韶华刚迈进门,看到四个丫鬟呆呆地站在门口,等她走到跟前时才忙不迭低身行礼。她秀美的眉头皱了一下,斜目扫了一脚踏坐在主位上的男人,脸上不掩厌恶的表情。

    娇声一怒,把祁志高喝了个浑身激灵,“谁这么放肆,竟然敢直呼侯爷名讳!”

    祁志高一见是个娇滴滴的美娇娘,精致圆润的脸庞带着愠怒,更显得明媚照人。他立刻笑眯了眼,嘿嘿笑道:“哟!原来是弟妹在家啊。”

    幼菡见他一脸淫相,立刻挺身一步,站到韶华面前,挡住他的视线。韶华强忍着作呕的冲动,看都不看祁志高一眼,指着守在门口的四个丫鬟,娇喝一声:“你们几个,给我进来跪下!”

    莫名被韶华喊到的丫鬟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战战兢兢地走进去,一字排开跪在韶华面前。祁志高也让韶华的举动给弄懵了,不明白她到底想干嘛。

    只听韶华又一声喝令,冷眼看着底下四人:“幼菡初荷,给我每人各掌十下。”

    “夫人饶命!”四个丫鬟心里皆是一惊,立刻磕头求饶,完全不知道韶华为何迁怒于她们。

    初荷幼菡也被说得一头雾水,纷纷望着韶华,见她脸上出现一抹厉色,声音变得威严起来,“饶命?哼,你们的主子让人连名带姓直呼,你们杵在那里当木头,竟然好意思让我饶命!给我再加五下,看谁还敢再说饶命。”这时,两人才恍然大悟,立刻挽起袖子,一人负责两个,左右开弓,一手各扇了十五下。

    那巴掌打到肉脸上响起的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听得所有人心里一阵胆寒,忍不住为四人同情起来,却没人敢出来求情。站在旁边的祁志高见韶华一出来就给他下马威,而且竟然狠心把四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打的鼻青脸肿,心里不禁有些怯胆。

    韶华听着如雨点落下的巴掌声中夹杂着她们细细碎碎的哭腔,幽幽地吐出一句话:“这还是在自家地盘,你们都敢这样,那要是出了大门,还不得让人欺负到头上来了。今日若不处罚你们,明日就有人敢上门来撒野,堂堂兴勇侯府都被你们当成什么了。”

    等到幼菡她们打完巴掌,四人的脸都肿得如同长包,不敢捂脸,忍着泪光低头啜泣。

    “夫人打完了。”

    “服不服?”韶华坐在主位上,斜睨着底下四人,扬声问道。

    “服。”四人岂敢说不,带着哭腔不住点头。

    韶华满意点对初荷幼菡她们点了点头,让她们把四个丫鬟先带下去。一时躲在门口窗外的人影看着四个丫鬟各自捂着红肿的腮帮子,满脸泪花的走了出去,心里一阵唏嘘,有的已经隐了身影。

    “呃,等等,你能不能……”祁志高看着颇具威严的韶华,有些犹豫自己是不是来错时候了。

    韶华依旧不理会她,她目光略过窗上的人影,一看初荷回来,又启声:“初荷,去把今日当值的人都给我叫来,我今日要整顿家规,所有不服的人一律家法。”如果说刚刚四个丫鬟的下场只是让一小部分人胆怯,那么这一句话,可让大部分窃听者各自心惊。

    “喂,我说……”祁志高不满韶华的无视,正要开口,只见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子从门口走了进来。先给韶华做了一礼,然后摇头道:“夫人,不可!”

    “你是谁?”韶华心里冷笑,这躲在黑暗中的狐狸总算露出真面目了。

    曹管事长得一脸清秀,整一个书生气息,走在大街上仿佛如赴京学子一般,怎么都看不出是个管事。他声音清亮,举止有礼,只是眼神中带着些许轻蔑,“回夫人,我是二门的管事,小的姓曹。”

    “这疯狗是你放进来的?”韶华扫了他一眼,连称呼都没称呼,朝祁志高丢了眼色,对他嗤笑一声,把祁志高气得从椅子上跳起来。

    曹管事一听,急忙摆手,“不不,不是,小的也是闻信赶来的。”

    韶华见他挺直腰板,丝毫没有做奴才的本性,心里有些惊讶他的来历,嘴上却道:“那么刚刚他喊侯爷名字的时候你也在场了?很好,那你也别想逃。来人!”这一声来人,立刻就跑出几个家丁,个个身材高大,站在曹管事身边,把他衬得十分瘦弱。

    还好让幼菡去喊拐脚张来助阵,否则这侯府里差点就找不出她可用的人了。

    曹管事被这阵营吓到,根本没想到哪来的几名大汉,而且看韶华的样子,是故意要拿他说事的。他一张白净的脸涨得通红,吱出一句:“夫人,我可是从宫里来的,要打要罚也得侯爷在。”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韶华的眸色更冷了,她要治的就是这宫里来的人。

    “又一个从宫里来的。宫里了不起啊,宫里来的就不是奴才了?我还是皇上钦赐的兴勇侯夫人,你们可曾拿我放在眼里,一个两个都和我呛声,敢情你们宫里的靠山是比皇帝还厉害?”听着韶华的话,一句比一句尖锐锋利,犹如一把把刺刀狠狠地刻在曹管事心上,他听得面如死灰,不敢回答。

    “这……”他一个反应不及,被逼问得无话可对。

    “难道是太后娘娘?”韶华眼眸半闭,打量着他脸上一瞬间的惊慌。

    “不、不是。”曹管事立刻摇头,最后一丝血色都褪尽,整个人像是被抽掉魂魄似的,颓然不振。

    韶华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不再气焰嚣张的曹管事,冷笑一声:“既然不是,你倒和我说说什么人让你这么和我叫板。现在连我都不放眼里,难道侯爷你们就服气了?”伸手指着耷拉着脑袋的曹管事,对一旁的大汉说道:“那好,连同曹总管,全部给我关起来,全部听候侯爷处置,任何人不得求情。”

    “是!”几人齐声,如同雷霆般震耳欲聋,不理会曹管事的挣扎,把他拖了下去。

    目送着曹管事被拖走,视线之余,瞥见有人慌慌张张地朝外面跑出去,心中却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这曹管事不过是庞丁丢出来的一个棋子,从他的气度和相貌,看来还是个清白的人。韶华是在满是读书人的家里长大的,她很清楚任何一个读书人都绝不会屈下自己的骄傲,躲在侯府里当管事。只要他们愿意,就算穷极一生,也应该站在考场上。

    能让一个如此清高自傲的读书人来侯府当管事,若不是侯府的面子太大,就是总务府的人太蠢,这分明是来拿他出来试刀。

    韶华这么大刀阔斧地挫了庞丁他们的锐气,想必有些人就该坐不住了,但她要的就是他们坐不住,她可不希望再冷不丁被他们阴了一把。既然严夫人大方地甩手让她理家,那就算是血流成河,她也要把这侯府打扫出个清净的地方。

    余光瞥见祁志高不安挪动的身影,韶华一皱眉,“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是来找严恺之的。”这下子,祁志高的声音已经不如一开始那般有底气了。

    韶华对着大门喊了一声,“你们外头听到什么了?”顿时,不知从哪里冒出几个汉子,一哄而上,有人抬手,有人扛脚,竟然把祁志高整个举到头顶上去,吓得祁志高在半空挣扎,“喂,喂!我还没说完呢!你们放我下来!”

    “这个家不欢迎你,务必转告令堂,侯爷不敢做的事,不代表我就不敢。下次再上门,我可就要到京兆府告状去了。送客!”韶华冷眸一句,众人立刻把祁志高抬着走向大门。

第二百零七章 以退为进

    被祁志高闹了这么一出,韶华顺便狠狠出了一口恶气,横竖严夫人根本不介意她怎么处置这些人。只不过一想到严夫人那个“顺便收回房契”和“有空拿回账本”,韶华就觉得这个大家压根就是一只千年老狐狸,敢情她这么急着让儿子把她娶进门,就是好把烫手山芋丢给她。而且这么说出去,对外她还得对严夫人的大方感恩戴德,感激涕零,顺便表示自己一定努力为她生一打半打的孙子以示孝心。

    幼菡不知韶华紧皱的眉头是在想什么事,以为她是太过疲倦,紧了几步过去,给她揉了揉肩膀。看韶华吐出一口气,闭着眼很是享受的模样,笑眯眯地夸奖道:“夫人,你这气势可真好!”

    刚刚她从外边回来时,走路那一个带风,所有人看到她都恭恭敬敬的。如今谁不知道这新进门的夫人的气势,若说一开始那一声怒吼只是让许多人觉得韶华不好欺负,那么韶华这一招狠手,立刻让不少人都收了心思。就是幼菡使唤起人来,个个都连声答应,不敢怠慢。

    这才是侯夫人该有的气势,幼菡心满意足地享受那群小丫鬟羡慕又恭敬的眼神。

    韶华拉过她的手,看着嫩白的手心还有些微肿,眉头轻颤了一下,摇头叹气。看着幼菡一脸茫然,轻声问道:“还痛不?”

    幼菡觉得心里一阵温暖,感动地眼眶温润,脱开韶华的手,吐了吐舌头,扮个鬼脸道:“不,不痛,其实还挺过瘾的。”她果然是上辈子积德够多,才能跟了这么好的主子。

    韶华可不这么认为,她想到刚刚那四个丫鬟脸上高耸的红肿,心都有些戚戚然。“去找点药擦一擦,我看你们俩刚刚都是下了死心地打,那几个丫头的脸都肿成那样,你们的手岂有不痛的。”要说她不吃惊,那是骗人的,她没想到平时看着娇滴滴的丫头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愣是把四人都打得肿如猪头。

    不过,韶华大概没想到,在她在碧梧轩爬上爬下,四处乱窜的时候。其实无疑中也在锻炼着两人的力气,一个人跳绳踢毽子无聊时,最先遭殃的就是她们。起初初荷的身子受过一场风寒,本来弱了不少,被韶华大冷天还拉着在院里跑步,结果不出半个月,脸色要比原先都要好,而且再也没受过风寒了,就连她们自己都觉得神奇。

    “嘿嘿,有夫人心疼,怎么都不痛了。”幼菡谄媚地打了个笑脸,被韶华故意板起脸,掐了她一把。她夸张地捂着手臂,学韶华平时的样子可怜兮兮地回望韶华,闹得韶华哈哈大笑。

    让幼菡这么一闹,韶华一扫刚刚的阴郁,心里也明朗了许多。

    想了想,还是有些于心不忍,便对幼菡吩咐道:“等侯爷把人都处置过后,再给那几个丫头送点伤药去。”

    “夫人真是菩萨心肠。”幼菡由衷地感慨一句。

    “菩萨要我这心肠,一辈子休想证道。”韶华则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她不过是有些唏嘘,毕竟这四个丫头确实被迁怒,其中更不乏有杀鸡儆猴的用意在里面。其实真正该处置的是那个把祁志高找来的人,她就不信如果没人通知,祁志高会这么巧合,专门挑着严恺之不在,严夫人进香,英九英罗等几个靠谱的人都有事出府时上门来。

    就算如此,那要问责的还是给祁志高放行的人,她就不信堂堂兴勇侯府被一个市井匹夫说来就来,说闯就闯的。而且就祁志高那般大放阙词,就算四个丫鬟有心阻止,难道还真的围上去一人掐他一把?就她们那力气,只怕给祁志高挠痒痒差不多。

    罚是该罚,骂是该骂,不过一人十五个巴掌,确实是过了,那噼里啪啦的声响听得她都暗自心惊。

    只是杀鸡儆猴这种事,本来就是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揪出一个曹管事,侯府瞬间清净了许多。

    幼菡不解韶华说话的是什么意思,歪着脑袋看着她。

    韶华摆手,想了想,心里有些困惑:“没事,我在想,这祁矮子到底是来干嘛的。”有些人是人如其名,可有些人是人如其愿,也叫做缺啥补啥。以祁志高这五短身材来书,显然是后者,志高志高,立志长高。

    想着,韶华自己都觉得好笑,幼菡轻声把她唤回了神,目光冲着门外的人影张望了一下:“夫人,徐泽过来了。”

    韶华跟着探出头,正好在窗口看到一个中年男子向屋子走来,一身灰朴的衣裳,看上去倒是老实人打扮。

    “又是谁?”徐泽,听着好像有点耳熟。

    幼菡见他已经快到门口,小声提醒:“回夫人,是徐勇的舅舅,也是家里的管事。府里的家生子多半姓徐,要不就是徐家姻亲,当初太夫人娘家带来的已经没剩几个了。”

    这时,屋外想起徐泽的声音,韶华点点头:“让他进来吧。”

    幼菡点头应是,走出去,把徐泽引进屋里来。

    一看到韶华,徐泽立刻跪倒在地,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大礼:“老奴见过夫人,夫人万福。”

    看着趴跪在地上唯唯诺诺状的男子,韶华只是挑了挑眉,不知他这么大礼是为何事。“徐管家,你这么急来找我有什么事吗?”要知道,他的外甥媳妇可是敢和她叫板。

    徐泽微微颤颤地跪在地上,不肯起身,躬着身子,嘴里满是自责:“老奴该死!都怪老奴今日大意,没想到只是出门瞧一下大夫,竟然让那姓祁的闯进来,还在家里大放阙词,都是老奴的错,请夫人责罚。”说完,重重的一声磕头响犹如闷声雷,撞进韶华心底,让她顿时不敢小觑。

    “今日又不是徐管家值事,何罪之有。”韶华对幼菡使了个颜色,“幼菡,还不赶紧扶徐管家起来。”

    幼菡闻言,把徐泽搀扶起来,只见他低眉顺眼,显得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是老奴考虑不周,原本大门当值的是大志、七幺,可侯爷说过宫里拨来的人也不必抬举,该做事的还得做事。我私心以为宫里来的人定然规矩要一般人家的好,所以才斗胆调他们过来,没想到头一天就闯祸了。若是大志七幺,他们是绝对不会让姓祁的闯进来,更别说容他放肆了。”

    听着徐泽的话,韶华也软了语气,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立刻表示自己心里明白今日的事与徐家无关。“原来如此,那不能怪徐管家。侯爷说得对,宫里拨来的也不必抬举,该管该教都不能放松。太夫人让我理家,可我年轻不懂事,许多事还得仰仗像徐管家的得力管事。”

    心里却忍不住暗暗感慨,徐泽这一招果然够狠:自己一出面,先是挑了个不轻不重的罪名往身上一揽,在得到韶华的谅解后,索性把所有过错都推到庞丁他们身上,自己至多就是落了个用人不察。

    听到韶华示好的话,徐泽脸上立刻露出满足的笑意,他这番举动的用意已经达到。但是口气已经恭谦,让人挑不出刺来,“不敢不敢,夫人有事尽管吩咐就是,老奴一定做到。老奴的妹婿当年是跟着伯爷征战,不幸身亡的,是太夫人和侯爷不弃,还让我们伺候着。徐家上下二十几口人至死都是侯府的人,我们对侯爷夫人绝无二心。”

    若不是最后这句话,或许韶华也就算了,可是再次听到徐泽提起徐勇老子的事,韶华心里立刻冷笑。

    又打算拿苦肉计来压她了吗?作为家生子,为主子出生入死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到了他们嘴里,倒成了严家多大的恩德似的。大概严夫人就是被他们这些话烦得受不了,又不能抹杀他们的功劳,所以才让她出面的吧。还好,这是她进严家之前的事,所以她当做故事听听就好。

    韶华微笑点头,随后又叹了一口气,“这个我自然知道,只不过昨日我训责了徐勇媳妇,倒也是我的无奈之举,希望她能不记恨才是。”她偷偷打量着徐泽的表情,看到他眼睛微睁,显然有些意外。

    徐泽笑眯眯地回答:“怎么敢,夫人教训是,我后来知道了,也把她狠狠训了一遍。承蒙夫人厚爱,还给那些娃子做了那么多点心,能伺候夫人,是我们祖上积德,老太爷在天有知也一定会高兴的。”

    第三次听到徐泽拿严素说事,韶华都有些烦了,摆摆手:“好了,徐管家身子不舒服就回去休息吧,我还有其他事。”

    如愿得到想要的答案,徐泽恭敬地再三感谢:“是,夫人,老奴不打扰夫人。”

    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已不如来时那般佝偻沮丧,幼菡在门口张望了许久,回头看到韶华若有所思的表情,忍不住问道:“夫人,这徐管家怎么忽然跑来谢罪。该不会是今日夫人狠狠煞了庞丁他们的锐气,把他吓到了吧。”

    韶华眼中浮起一抹厉色,“他要是那么容易吓到就不会在这个家爬到这个位置。”只不过现在她还不想两边都得罪,事情来得太快,她暂时还没想出怎么应对的办法。

    幼菡心疼她愁眉不展的样子,想要给她揉肩,却被韶华阻止了。

    “让人去门口候着,要是侯爷回来了,直接让他到我这里来,别让旁的人先去告状。”

    幼菡闻言,领命而去,但她们不知道的是,严恺之还没进家门就已经知道侯府发生所有事。听完英九的汇报,严恺之抿直了唇瓣,一声不肯。

    宋煜调侃了一句,“你这么不放心就回去看看嘛。”听着英九的汇报,宋煜也暗自心惊,没想到韶华手段如此老辣,这实在不想是李阁老这般书香门第出来的小娘子。

    严恺之摇了摇头,“我相信她,阿娘都把家事丢给她,自然是信得过她。”严恺之对韶华的行动高举双手支持,他比谁都清楚,没下狠是治不了家。只不过竟然那些人敢对韶华使坏,看来他得进宫一趟了。

    宋煜对他的口是心非感到不满,“嘁,心里担心得要死,还来我这里装镇定。”

    说完立刻遭到严恺之一记怒视,宋煜不怕死地冲他挑衅一眼,严恺之顺手按住他的手臂,如料看到宋煜脸色的惊慌,眼里扬起得意,这才松了手。

    宋煜双手环胸,生怕再次被严恺之拿出练手拆骨,嘴里嘀咕一句:“公主大婚,你可准备好了?”

    严恺之敛了笑意,沉下眸子,点点头。

第二百零九章 顺水人情

    又是一觉到日中,等韶华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是幼菡促狭暧昧的笑容,正想翻身下床,忽然意识到被子下自己一丝不挂,羞得立刻把人埋到被窝里。听到初荷她们轻笑声,韶华已经来不及细想她们在说什么,心里把严恺之埋怨上好几遍。

    就算她睡得死也不能随便让别人进来围观她睡觉啊,还好她没有踢被子的习惯,要不然可就真的春光外泄了。

    躲在被子里似乎还能闻到昨夜欢爱的味道,韶华羞得恨不得和被子长成一起,可惜她的愿望没能实现,因为有客上门了。

    待韶华换好衣裳刚到大堂时,看到一只欢脱的小胖子摇摇晃晃地扶着桌椅,幽幽地到处看。一见到韶华出来,眼睛亮了亮,竟然放开扶手,蹒跚着小碎步朝韶华走去,看到一旁的丫鬟乳母都惊起一身冷汗。还好韶华快步走上来,一把抱住这小肉团子,接受他湿润的亲密问候。

    “姨姨香~”小肉团子奶声奶气地说完,又在韶华脸上吧唧印上一个湿吻,把韶华乐得回亲他一口。他一愣,立刻咧齿欢脱起来,又在韶华脸上印多一个吻,并热切地期待韶华亲回来。看得绾华在旁红了眼,“得了得了,你们感情这么好,就留下来好了。”

    韶华笑眯眯地看着乖巧趴在怀里的奶娃儿,“小丸子,跟姨姨住在这里好不好?”

    被叫做小丸子的奶娃显然不大理解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可是眼前是他最亲最爱的姨姨,他想也没想,跟着她的话尾,用力地点头道:“好。”

    这句话可把绾华给气坏了,瞪着乐成一片的姨甥二人,满口抱怨,“真是养了一只白眼狼,亏我怀胎十月要死要活地把他生下来,居然就这么这么拐走了。”

    韶华乐呵呵地望着绾华,“三姐姐要是嫉妒,就让姐夫加把劲,生多一个就好了。”

    绾华抬头瞪了她一眼,走过来,将儿子抱回来,没好气地说:“那你怎么不自己去生一个。”忽然被抱离韶华怀里,小丸子垮了小脸,水汪汪的眼睛好似要掉出泪,委屈地朝韶华伸出肉呼呼的小手,“姨姨抱!”

    被小丸子这么一闹,绾华瞬间觉得自己生个小狼崽,一赌气,把儿子丢给韶华。

    韶华被姐姐这小性子闹得哭笑不得,看着小丸子坐在自己腿上,乐得泪花未干已经笑眯了眼,她连忙安慰道:“三姐姐连我的醋都要吃啊,外甥和母姨亲有什么不好,这证明他有眼光。”韶华对自己自身魅力感到好奇,不管是绾华的儿子还是辛子萱的儿子,都特别喜欢黏乎着她。

    有一次,绾华带着小丸子回娘家做客,没想到辛子萱抱着儿子过来。按理说这年数相仿的小奶娃应该是最好相处的,结果小团子一看到韶华正抱着别人,立刻冲过去,一把推开小丸子,气呼呼地霸占着韶华,让一众大人惊吓之余都有些尴尬。

    只是没想到小丸子愣了一下,望着气势汹汹的表哥,也不哭也不恼,伸手就要韶华抱。韶华心疼地抱起小丸子,哄着在他小脸上亲了一下,他随即笑开学着韶华的样子吧唧亲了回来。比小丸子虚长半岁的小团子刚被奶娘抱起,回头一见,急得嚷嚷叫挣扎也要韶华抱。好不容易挣开奶娘,竟然赌气地跟着小丸子一样去亲韶华。

    忽然收到两个小帅哥这般亲睐,韶华有些受宠若惊,看着怀中两个不甘示弱的小肉团子,两个当娘的各自扶额不忍直视。

    但是从此,小丸子似乎喜欢上这种见面方式,而且非韶华不亲。

    “你这么受小孩子喜欢,自己就应该加把劲。”绾华接过初荷递来的茶,抿了一口,趁着丫鬟们都逗弄着小丸子的时候,细声对韶华道:“有没有信了?”

    韶华立刻明白绾华说的是什么意思,脸上一红,娇恼道:“三姐姐,我才过门多久。”

    已经为人母的绾华耸耸肩表示不在意,“这有什么,我过门半个月就有了小丸子。”想了想,忍不住皱眉,“都怪你,好好名字不叫,一个叫小丸子,一个小团子,你整个吃货。”虽然绾华不得不承认,小丸子这个名字要比他正面朗朗上口多了。

    韶华撇嘴道:“有什么不好,我都想过了,以后我生女儿就叫饺子,生儿子就叫包子。”

    绾华差点喷茶,看着韶华一脸认真,心里知道她说到做到的性子,摇头道:“侯爷同意才怪。”好好一个孩子非叫什么包子饺子,不知道还以为母亲生他时饿得多惨。

    韶华咧齿一笑,“他才不管这么多。”目光从小丸子身上收回来,韶华打量着绾华一眼,看到她眼里的浑浊和疲倦,不禁暗暗吃惊,“三姐姐在藩家受委屈了。”

    才被韶华幸福的微笑感染到的绾华,还没来得及展开笑容,瞬间化作苦笑,“倒也没什么委屈。”

    韶华不信,“阿娘和我说了,你那妯娌刁难你的对不对,太过分了!你怀身子时,都不见她对你有这么勤快的时候。”想到凌氏的话,韶华就火大。

    只不过绾华摇了摇头,“那些都是闲事。”

    韶华睁大了眼睛,“难道还有其他事?”她心里暗想,若是英华郡主太过分,她就敢顶着兴勇侯夫人的身份去给绾华撑腰,就不信一个小小郡主会公然和驾前圣宠的兴勇侯府做对。

    绾华张口,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没什么,这些都是家事,我自己能处理。”见韶华还要说,她笑着转开话题,“你回门那天我没能赶上,后来家里又有事拖着没法过来,一直都担心你不知道好不好,现在看到我就放心了。”

    和绾华也一起生活那么几年,韶华很清楚绾华对她这个妹妹的感情,亲近不足,但是关爱不少。

    韶华柔了目光,伸手握着绾华的手,给她一个安心的微笑:“三姐姐放心,我很好,侯爷对我很好,大家也好说话。当初多亏三姐姐一直替我和阿娘说话,这份情五娘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被韶华这么说,绾华倒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她并没有做什么。只是话到嘴边,又好几次咽了回去,看在韶华眼里,几番欲言又止,韶华终于忍不住开口:“三姐姐是有什么话对我说吧,咱们姐妹之间还有什么那么难以启齿的吗?”

    听到韶华这么说,初荷识趣地把所有人都领到后堂去,留下她们姐妹二人。

    没了外人的身影,面对韶华,绾华倔强了许久的伪装终于卸下,脸上满是疲倦和无奈。“五娘,我也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可是我觉得好累,如果可以我宁愿让她先生,我没得想要争个长孙的身份。”藩二郎不是长子,所以在兄长没有儿子的情况下,小丸子才会是长孙。

    韶华一听,就知道一定是妯娌搞鬼,看着一向骄傲自信的姐姐变得如此落魄,她心里有些疼。“三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欺负你了吗?要我替你出气吗?”

    绾华长叹了一声,本来想宣泄情绪的,可是眼睛连泪都没有,“前些日子大夫去给大嫂请安胎脉,结果发现她根本没怀孕,因为我大家大发脾气。结果她非说是我害她流产的,若不是有大夫作证,我大家差点就信了。”绾华苦笑,自己怀孕那会儿被英华郡主当宝似的捧着,特别是小丸子出生后更是体贴万分。

    可是,但长媳有孕的消息一传出,英华郡主一颗心都扑在长媳身上,始终认为长孙才是最要紧的。

    韶华张大了嘴巴,没想到事情竟是这么滑稽,“她假孕?”看到绾华点头,韶华冷笑,“别的假得了,她难道还想装够十个月去外面找个野种回来吗!”

    绾华只能做无奈状,“她现在赖我说把儿子抢了。”其实绾华也有些同情她,毕竟她过门那么多年,按岁数也比绾华要大上五六岁,至今还无子,就算别人不催她心里也着急。特别是看到刚进门的妯娌立刻怀孕,还生了儿子,心中的怨气更大了。

    “三姐姐,你那大伯可有姨娘?”韶华冷静一想,心里浮起个想法。

    绾华点点头,“有两房姨娘,本来去年要抬多一个的,但遇上那事就没有了。怎么了?”不愧是姐妹,绾华很快就和韶华想到一块去了,她不可思议地开口:“你不会是说大伯……不行?”这个念头让她打了个激灵。

    韶华郑重其事地点点头,“若只是你那大嫂无出也就罢了,明明有妻有妾,这么多年竟然连个子儿都没有,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一时间,仿佛回到了一起闺学的日子,绾华也来了精神,“这个我一开始也有想过,可是大伯看上去并无异样,况且我生了小丸子,所以没细想。”有些事情不是说弟弟没事,兄长就一定没事,“可是我要是这么去和他们说的话,就算是,他们也不会承认。”

    韶华翻了个白眼,“谁让你直接去说了,你不会旁打侧敲啊,郡主那边是没用的,她打死都不会相信,你大嫂也不行,她现在估计拿你当敌人了。”

    绾华一急,“那可怎么办!”

    “三姐夫干嘛用的,这事情让男人去说不行吗?你不是说三姐夫和他兄长关系很好吗?”韶华的话让绾华显得很为难。

    “让两个大男人去讨论这事?”绾华都觉得自己难以启齿。

    “又不是让你去说,你担心什么,既然他们兄弟情深。那作为弟弟去关心兄长也没什么,毕竟这关系到家庭和睦,或者可以悄悄找个大夫回去。”韶华的话没能让绾华点头,她一急,“要是这样的话,那还能怎么办,难道还能托梦……对了,找个道士去做法事啊!”

    绾华好奇地皱起眉头,韶华急得扭了她一把,“你忘记了吗?当年我魔怔的时候,不是有个道人说什么我八字硬之类的,阿娘他们都还当真把那道人供成神呢。”虽然韶华觉得这根本就是神棍,“你想办法去找个道士,让他上门去说这事,就说、就说有怨灵缠身,所以这家里子息不旺,我想郡主会信这些的。然后让道士做个法事,假装说如果不成功就得让大夫瞧瞧。”

    京里人对于神灵的敬畏,韶华是领教过的,如果不能直接去跟他们说,就只好曲线了。

    绾华似乎在其中找到了灵感,脸上洋溢出一种兴奋,激动地握着韶华的手,“好妹妹,太感谢你了。”

    韶华笑了笑,“这没什么,只不过,不管你大伯能不能行,你们可有考虑搬出来?”

    听到这里,绾华的笑容又定了一下,“说得容易,怎么搬,又能搬去哪?你姐夫如今也只能在清水衙门跑个闲职,日常开销都是家里给的。”

    “如果让你们走出去,你可愿意?”韶华见绾华眼睛里有闪光,知道她也有这样的想法,于是道:“三姐姐放心,我会和侯爷提一下的。”

    绾华这下真的感动得热泪盈眶了,只差起身给韶华跪下,“五娘……”

    韶华笑着摇头,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也就当做是个顺水人情吧。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3535/ 第一时间欣赏名门良婿最新章节! 作者:鸢时所写的《名门良婿》为转载作品,名门良婿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名门良婿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名门良婿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名门良婿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名门良婿介绍:
都说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纱, 她都这么主动了,为什么他还不肯点头 “我说前面的郎君,你走慢点,你未来娘子腿短,快追不上你了!” _(:з」∠)_要不咱们来聊天吧,398426434名门良婿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名门良婿,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名门良婿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