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名门良婿TXT下载名门良婿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名门良婿全文阅读

作者:鸢时     名门良婿txt下载     名门良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六十一章 儿子是混世魔王

    压着心里的疙瘩没冒出来,严恺之的主动示好让韶华心里大感愉悦,特意饬了一番。换上一套水红色的衣裙,虽然没有正红那么鲜亮,但是把她今日养得白皙细腻的皮肤衬得盈盈泽泽,好似能掐出水的豆腐。宝儿是个特别能折腾发型的主儿,本来想用个霸气的高鬟望仙髻,可是韶华个子娇小,伺候不住,听到严恺之快到的消息。她急忙让宝儿盘了个最简单的桃心髻,找出当年严恺之特意送给她的桃花簪,更是人面桃花相映红的娇媚。

    但为了表示矜持,直到严恺之进屋后,她才故意从内屋姗姗而来。

    结果伊人刚露面,严恺之顿时眼前一亮,已经许久没到韶华如此娇媚动人的打扮,而他明眼就看出那只桃花簪,心里开心得跟吃了蜜糖似的。立刻走过去,搀扶着韶华出来,小心翼翼地扶她坐下,把三个宝看得都有些不好意思,纷纷掩嘴偷笑。

    严恺之的眼睛片刻都没离开过韶华的脸,看得她尴尬地轻咳了几声,他愉悦地笑道:“夫人,今日精神不错。喉咙还没好吗?”

    宝儿争着开口:“夫人说……”

    严恺之转过头,立刻换了张脸谱,飞了一个凌厉的眼神,口气也低沉了不少。“我跟夫人就在同一桌,不用你们多嘴。”宝儿被吓愣了,小宝却在一旁偷笑,总是得让她们也尝尝严恺之的眼色厉害。他回头再见韶华,眼神落在桌面上,却不看他,口气不免有些失落,“还不肯跟我说话吗?”

    韶华闻言,抬起了眼睛,纤长的睫毛扇了几下,“都督要我说什么?”

    严恺之张嘴想了一下,立刻展开笑颜道:“什么都行!”说罢,立刻邀功,把让人加急送来的食物一一都打开。“你瞧这个是我特意让人送来的,虽然隔了几日,没有京里吃的那么新鲜,但也算解解馋,到时回京我在买给你吃。”

    以为严恺之是要动身,韶华不觉激动了起来,主动握住他的手,“什么时候要回京?”

    严恺之看着那只柔软的小手,立刻反手握住,不给她挣脱的机会,“不知道,看二爷的意思。”

    韶华皱了眉头,可严恺之耍赖似的不肯放手,夫妻两人便无视所有壁花,公然暧昧地调起情来。严恺之的脉脉深情让韶华有些招架不住,她躲着他的眼神,不敢去看他,深怕没多一会儿,又会忍不住拜倒在他的“淫威”之下。

    好在丞羲的到来解救了她的担忧,川北的美食不少,可是要吃到京里那些精致的糕点却不容易,行商走贩基本不卖这些,而偷师过来的又做不出原本的味道,所以只能每年都等待李家或者定西侯府的赠送。这一回严恺之是特意让人去京里买回来,时间也要比平时紧上不少,所以吃起来要比年礼那些更新鲜。

    作为母亲,韶华自然第一个想到儿子,去年年底他还不大会吃,过了年,忽然胃口大好,每天都喊着要吃肉。

    严恺之虽然有些不高兴儿子出来搅乱气氛,不过看着韶华抱着儿子,这么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心里也高兴。悄无声息地把凳子朝韶华的方向挪了一挪,韶华挑了眼角,假装没看见。

    “阿娘娘,要饭饭。”原本肉敦敦的丞羲一看到桌子上丰盛的菜肴,张开无齿漏风的嘴巴,顿时被馋得流出口水来了,把韶华逗得哈哈大笑。他毫不在意,更加卖力地对韶华傻笑,根本无视自家父亲的存在,“要肉肉,要多多。”

    韶华被儿子的憨态逗得心情大好,夹了一口酥肉给他,小心叮嘱:“慢点吃,别心急,没人跟你抢。”

    严恺之的表情从丞羲进来以后就没笑过,看到儿子瞬间把妻子的注意力都拉走了,觉得自己这几天的辛苦有点借花献佛的感觉,全然这臭小子给霸占了去。严恺之瞪着笑得一脸天真无邪的胖小子,恨恨地想:臭小子,老子都还没动筷子,你自己倒是吃得开心。

    有那么一瞬间,严恺之觉得自己像只可怜无家可归的小狗,看着儿子嚼得眉开眼笑,忍不住脱口而出:“韶华,我也要。”

    “噗”他这一声充满了哀怨的腔调顿时就把宝儿给笑喷了,严恺之也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恶狠狠地回头瞪了宝儿一眼。宝儿立刻假装无事人一般,默默把脸转到一旁,嘴角却掩饰不了往上翘。

    这一幕实在是太好笑了!

    谁能想到一个对外总是木头脸的都督,竟然在妻子面前跟儿子吃醋,而且还可怜兮兮地讨吃的。

    韶华也强忍笑意,声音却变得轻松起来了,娇嗔了一句:“都督怎么跟小孩子一般见识。”说着,也顺手夹了一块给严恺之,看到他心满意足的样子,再忍不住轻笑了起来。丞羲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父亲,好奇地眨巴了眼睛,被严恺之一眼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低头吃饭。

    “夫人,小娘子哭了,不肯吃奶。”

    这一边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刚出生的软软也有些不甘落后,任凭乳娘怎么哄,都不肯吃奶。最后,乳娘只好把她抱过来给韶华。韶华接过女儿,对大宝吩咐了一句,“让我来吧,大宝,伺候二郎吃饭,我去喂一下软软。”

    严恺之伸手拦住了大宝,扮出一副慈父的样子,“不用了,让我来。”大宝看着有些担心,毕竟严恺之从没喂过孩子吃东西,最多的父爱表情就是拥抱。

    丞羲也有些怯于父亲,谁让他带他吃过不少东西,也陪他玩过不少,可是总觉得今日的父亲有些不大对劲。严恺之似乎也察觉到儿子表情的细微变化,颇为称赞地对他笑了笑。

    见到父亲的笑容,丞羲才壮起胆,摇着胖胖的小手对严恺之道:“爹爹,要肉肉,要多多。”

    眼瞅着自己买回来的酥肉酱鸭被儿子吃了不少,韶华根本没来得及吃东西就忙着伺候两个小祖宗。他朝酥肉移动的筷子忽然停了下来,转了另一个方向,夹了一口青菜给儿子,无视身后各种喷口水的声音,淡定地说:“你太胖了,不能吃太多。”

    丞羲看着碗里绿油油的东西,小嘴一扁,大声抱怨:“要肉肉!要多多!”

    严恺之可容不得他放肆:“吃饭!”

    丞羲也不是个好伺候的主儿,见到父亲板起脸不给他吃肉,他一撒脾气,把手里的木勺子都给丢了出去。气得严恺之把勺子捡回来,塞到他手里,他又丢,严恺之再捡。父子来回几次后,两人变成大眼瞪小眼,看得三个宝都紧张起来。

    “都督,还是我来伺候二郎吧。”大宝可不认为虎毒不食子这句话对严恺之有什么用,这表情根本就是要把儿子给吃了。

    但是,丞羲哪有那么好说话,他挥着小手扫开大宝的脸,挣出身子,轻轻拍了严恺之的大掌一下,口里忿忿地骂道:“坏爹爹!打爹爹!”

    小肉娃的力道不大,可是这种态度令严恺之十分不满,他一拍下筷子,怒道:“臭小子,连你爹都想打,这么小,真是反了。”

    奈何,丞羲机灵到连严恺之都不觉感慨,他还没动手,小肉墩就已经放开声大哭了起来。“哇~阿娘娘,坏爹爹,打疼疼!”

    既然已经被告恶状,严恺之就没理由不打了,一下子把儿子从小凳上抱起来,让他趴到自己的腿上,扬起大手啪啪打了两下。其实隔着厚实的裤子,严恺之的力量并不会打痛丞羲,只是他哭声特别嘹亮,眼泪又是说来就来,让人看了仿佛严恺之对他实行虐待,十分可怜。

    韶华在里屋喂女儿,听到外间儿子哭得特别凄厉的声音,不忍心还是走了出来。结果就看到严恺之正扒着儿子的裤子,一巴掌刚好打在他白嫩的小屁股上。韶华顿时像只被激怒的老母鸡,气得骂道:“都督这是做什么,二郎还小,有什么事不能教吗,动不动打孩子,难道你不心疼吗?”

    严恺之一愣,自己才打了儿子三下,前两下还是隔着裤子,这么被妻子劈头大骂,实在很是委屈。

    丞羲十分机智地趁爹娘对峙的时候,从父亲的腿上滑了下来,连裤子都没穿好,摇晃着两片白花花的小屁股,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朝韶华奔过去。“阿娘娘,坏爹爹,呜呜呜,肉疼疼。”

    听着儿子的哀诉,小身子还一颤一颤,哭得十分凄楚,韶华的心都给哭碎,嘴里忙安慰道:“不哭不哭,阿娘疼你。”帮儿子拉好衣服的时候,正好看见白嫩嫩的小屁股上印着严恺之的手印。韶华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脸色也不大好看,抱起儿子,对严恺之冰冷地说了一句:“都督自己吃吧,我没胃口了。”

    严恺之急了,站起来,看着韶华转身回里屋的背影,结果刚刚还哭得天昏地暗的丞羲居然停住了眼泪,还不怕死地对他做了个鬼脸。

    严恺之顿时气得牙痒痒:“你这臭小子!”

第三百六十二章 父子的默契

    一顿饭吃没饱,还因为儿子弄巧成拙反被妻子骂了一顿,严恺之再好的脾气也没能继续吃,可是压在心里实在又是不舒服。特别是看到那个小胖墩那天崩地裂的哭声居然是假哭,说停就停,说哭就哭的性子都是像了韶华,可是不代表他对妻子的忍耐就能搁儿子身上。

    严恺之暗想着,如果再不收拾这个混世魔王,等他长大以后,谁知道会闯什么祸。

    长子自幼给他对着干,从没出生的时候就不爱他接近,等出世以后,只要被他抱过手,不是哭,就是尿,闹得他没什么心情。小儿子倒是喜欢粘着他,可是今日的情况看来,这个根本就是成精了。每次粘着他不是要吃就是要玩,而且还知道告状和撒娇,这要是长多两岁,岂不是上梁掀瓦了。

    果然,还是女儿好!

    好不容易趁着韶华把丞羲抱回他的屋子,严恺之立刻就闪了进去,把乳娘关在门外。丞羲一看父亲,心里也知道不对,撒开小腿,转身就跑,他立刻躲到花架后。严恺之看了有些心惊,怕一不小心花瓶砸下会伤了他,所以不敢动。

    他放轻了声音,伸出手对丞羲道:“二郎过来。”

    心知自己闯祸的丞羲眼里,严恺之简直就是一只大灰狼,他用力地摇了摇头:“不要!”

    严恺之深吸了一口气,展开一个自以为十分温和慈祥的笑容,继续哄道:“爹爹买肉给你吃,你过来。”

    小胖墩要是坚决地摇头:“不要!”

    事不过三,严恺之立刻收了笑脸,厉声说:“你要是不听话,我就丢你到山里去喂狼。”

    “哇~”小胖墩还打算施展自己的哭功,他的屋子和韶华只有一门之隔,所以他只要大声哭泣,隔壁的三个宝就一定会听到。可没想到严恺之早就知道他的伎俩,一手扶住花瓶,一手把儿子从花架后提了出来。像拎兔子一样,抓着他的衣领把他拎到眼前,恶狠狠地说:“你要敢哭出声,以后就别想有肉吃。”

    可是小胖墩根本不受他的威胁,立刻放声大哭:“哇,阿娘娘,救命命!”

    严恺之这下子什么火气都被他的哭声点着了,“今天老子不把你这三字经给纠正,我就不姓严!”

    听到小胖墩的哭声,乳娘也着急地闯了进来,“都督,怎么了?”结果看到严恺之像拎西瓜一样拎着自己的儿子,一脸凶神恶煞就往外走,她吓得急忙追出去,却被严恺之喝住了,“没事,做好你们自己的事,谁都不要跟来,要是被我发现你们跟夫人告状,哼!自己看着办。”

    得知自己落入郎口,丞羲哭得更用力了,“阿娘娘,救宝宝!”

    严恺之根本不理会,把他夹在身侧,就跟扛木头似的,大步走出内院。这一路的雷厉风行没有人敢阻止,尽管小胖墩的哭声实在太引人心碎,可是严恺之这历来的冷面作风让众人都不敢放肆。他们知道,只有韶华在场,他才会表现的轻松随和一点。

    但是,没人敢去告状,否则被发现了,就绝不是认个错能解决的事,所以他们只能默默希望严恺之只是恶在脸上。

    整整三个时辰后,小黑屋的门终于被打开,严恺之从屋里走出来,旁边还跟着一个眼眶红红的小胖身影,一手抹眼泪,一手拉着严恺之的衣袖。严恺之低头看了儿子一眼,声音平静地问:“哭完了没有?”

    “完。”小胖墩委屈地吐出一个字。

    “还想不想哭?”严恺之又问。

    “不想。”小胖墩揉着眼睛,摇头说。

    “知道怎么说了吗?”严恺之再问。

    “知道。”小嘴撇了撇,缓了一下才说。

    严恺之蹲下身,正对着儿子,看着他揉红的眼睛,“再说一遍给我听。”

    小胖墩抿着嘴,一脸欲哭又不敢哭的样子,嗫嚅了半天,才说:“阿娘娘,唔,宝宝要爹爹陪,唔,陪……忘了。”不知是哭太久还是,说着说着也忘了父亲交代的话。

    严恺之偷偷叹了口气,心中觉得自己大概太严苛对待一个两岁大的孩子,可想到他的早慧,又对儿子充满了信心。他重复了一遍自己的交代的话。“是要爹娘陪你和妹妹。”

    “哦,阿娘娘,要爹爹……”小胖墩点点头,说到一半就又忘词了,听着严恺之扬起的鼻音,“恩?”他忙不迭更正:“要爹娘陪宝宝!”

    虽然和原话有些出入,但意思总算表达清楚,严恺之这才点点头,“嗯,这样还行。还有呢。”

    小胖墩也偷偷吐了口气,再次努力地回想刚刚的话,“不要宝宝,呃,要宝宝,不要……”

    “是不要大宝她们,这什么鬼名字,说都拗口!”严恺之自己重复了一遍,顿时觉得三个宝的名字太难说,自己都说不清,更何况一个小孩子,于是就改口:“总之,你要记得,给你阿娘说,晚上要爹娘陪你睡。明天爹带你去吃肉,好不好。”

    “好!”一听到吃肉,小胖墩立刻就忘了疼,用力点点头,对严恺之仰头微笑。

    “走吧。”看着儿子的笑脸,严恺之心里也暖暖的,谁让他知道利用儿子来传话实在放不上台面,可这是自己的家务事,本来也不需要放在台面上讲,所以他理所当然地往外走。

    小胖墩腿短人胖,跟不上父亲的脚步,摇着小身子追着喊:“爹爹抱。”

    严恺之站住了脚,差点把小胖墩给撞上了,斜眼睨了他一下,“刚刚跟你说什么你忘记了?”

    小胖墩抬头看着父亲,不自觉打了个冷颤,立刻像模像样地跑到他前面去,连话都说得十分完整,“不要爹爹抱,宝宝自己走。”

    就这么父子二人,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十分和谐地在都督府里穿梭。所有人看了都不自觉地站住了脚步,他们曾几何时看到这么温馨的场面,严恺之故意放慢了脚步,丞羲一路小跑,跌到了也没敢哭出声,最后严恺之只好大手一捞,将他抱起大步往前走。

    韶华早知就在门口等着,一听到严恺之黑着脸把儿子抱走,她的心都给提到嗓眼上去了,过了大半天总算看到儿子,她立刻飞奔上去。严恺之把儿子放在地上,他更忙不迭地逃离虎口,回到母亲怀抱,顿时觉得世界上只有母亲最好,声音软软略带哭腔:“阿娘娘~”

    韶华紧张地检查儿子,见他眼睛哭得都充血,心里不由得揪起来,“胖墩你没事吧,你爹有没有打你,有没有把你怎么样了?”

    丞羲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父亲一样,摇摇头道:“爹他……他没有。”

    韶华不信:“真的?”

    难得丞羲一脸正义,口齿清晰地说:“真的,爹没有打。”

    严恺之很满意儿子的表现,走上前,轻笑地拥着妻子的腰身,偷偷给儿子眨了个眼表示赞赏,“夫人怎么会以为我打他呢,我只是教他说话不要女里女气,男子汉就该有男子汉的样子。”

    韶华将信将疑,可是见他们父子难得的默契,而且儿子除了眼睛哭红之外,确实没有被虐待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她没好气地翻眼道:“两岁的孩子,你要他什么男子汉。”

    严恺之对儿子挑了挑眉,“我不是希望他早点长大,这样你也可以少一点累,对吧,二郎?”

    丞羲冷不丁吓了一跳,忙声回答:“对!”

    这更把韶华给问住了,几日前还大眼瞪小眼的父子二人,今日怎么变得像是勾肩搭背的好兄弟,她好奇地问:“你们父子葫芦里卖什么药?”

    严恺之没理会韶华的问话,继续诱导儿子:“二郎,你不是会说要跟你阿娘说什么吗?”

    丞羲乖巧地点点头,“嗯,有说。”

    韶华闻言,笑眯眯地亲了亲他的小脸,让严恺之的笑容有些僵,“胖墩有什么事要跟阿娘说,来,阿娘抱抱。”

    一边打量父亲的眼色,一边思索着刚刚的话,丞羲犹豫了一下,“阿娘、娘,宝宝要……要、要睡觉!”

    心想哭了那么久,也该是休息的时候,韶华不理会严恺之在旁,抱着儿子就回屋,“好!阿娘抱你睡。”可是丞羲抬头看到父亲沉下的表情,立刻挣扎“要爹爹陪,不是……要阿娘,不是……”

    韶华不由地回头看了严恺之一眼,又问“你是要爹爹,还是要阿娘?”

    严恺之听了,急忙上前补充,“还是两个都要?”

    “都要!”丞羲看着父亲快把眉头都夹出山沟来,才顺势点点头。严恺之松了口气,一把拉住韶华,心中暗叹不易:“夫人,您瞧二郎都这么说了,要不咱们别怄气了。”

    韶华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敢情你是威逼利诱,让儿子来套我的话?”

    严恺之忙不迭摇头,又看向儿子,“没有,怎么会威逼利诱呢,你问二郎,我有没有对他威逼利诱了。”

    韶华轻蔑地挑了眉头,对儿子温声说道:“胖墩,你爹爹都跟你说了什么?来告诉阿娘,阿娘保护你。”

    “不哭,有肉吃!”原以为儿子被自己哄了那么久,勉强归为自己人,没想到被韶华两句哄骗,立刻就抖了干净。

    “你!”见儿子立刻缩了脖子躲到韶华怀里,严恺之更是怒不可遏。

    “原来都督不止会行军打仗,还会哄小孩子,既然如此,以后胖墩就交给你了。”韶华本也没想计较严恺之跟儿子之间的事,只是被他们绕得心烦,索性把儿子丢回严恺之怀里。“胖墩,以后爹爹陪你睡。”

    可是丞羲哪肯松手,死死地抱住韶华的脖子,放声哭道:不要,哇,不要不要,阿娘娘,呜哇!”肉再好也不如亲娘好,这是丞羲心里唯一的想法。“不要爹爹,坏爹爹!”

    儿子的临阵背叛让严恺之有些不悦,伸手就要打,韶华喝了一声:“都督要是有这个闲心教训儿子,不如去给女儿想名字吧,都多久了,一个名字都想不来吗?”

    严恺之选择投降,自己确实不会哄人,“韶华,别跟我斗气了,我都低声下气哄你这么久了,你总得给我点面子。”

    韶华平静地看着他,“我没跟你斗气,难道想名字也是斗气吗?”

    严恺之叹了口气,显得十分疲倦,“我不是说这个,不能进你房门,不能陪你睡觉,跟你说句话都得让那么多人围着,你以前从来都不会让别人插手我们之间的事。”

    也不知道是哪句话戳到韶华心底最敏感的神经,她不由得冷笑起来,“是啊,什么都是我替你想好,你就理所当然地接受,你想过我需要什么没有?”

    以前猜皇帝的心思,现在还要猜妻子的心思,严恺之也觉得很疲倦,“你想要什么,你得说,我才能去做。”

    韶华已经不想跟他争辩这件事,“我想要的难道你心里会不清楚吗?我说了又如何,你哪一次做到了?”

    听到韶华又故事重提,严恺之有些不高兴了,“,你就非得在意这句话?”

    韶华站直了身子,正对严恺之满是不耐烦和疲惫的脸,心里不觉有些泛酸,“我要的也不多,一句话而已不是吗,都督要是觉得为难就算了,我也没再勉强了。你非要进屋睡觉,我还能拦得住不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都是你的人,替你生了孩子,难道我还能赌气就离家出走不成。既然我什么都做不了,那我表达一下心里的不舒坦总行了吧,你对我什么都好,你甚至为我出生入死那么多回,我感动,我也感激,所以从来都是你说什么我再不情愿也依你。可是我只要一句话,而且是你答应过我的,连一句话的承诺你都不遵守,你让我怎么相信你说过你会护我一生,不让我委屈?”

    韶华一席话把严恺之说得无言以对,他深深看着她的眼睛,眼神里都是不愠和哀怨,他想了想,一声不吭转身就走。

    丞羲被这突如其来的气氛吓到,小宝连忙过来,把丞羲给抱走,大宝则扶着韶华进屋。

    “大宝,你说我刚刚是不是太过分了。”

    刚刚的情况确实出乎了她们的意料,可是大宝却不认为韶华做错,“夫人,您只是把心里的委屈说出来,这没什么,要是憋坏了,以后才会闹大事。”

    韶华苦笑了一下,“是吗,可是我觉得自己变得无理取闹,简直就跟个疯婆子一样。我没想过要逼他,可是一想起来心里就犯堵,越想就越不舒服,有时候发脾气也让他莫名其妙。”

    宝儿紧张地绞着手指:“要不夫人,我替您跟都督说一下吧。”

    大宝也终于低下头,“夫人,对不起,都是我们不好,出了什么馊主意。”

    反倒是韶华摇摇头,不愿再提起这事,“算了,不怪你们,这本来就是存在的事情,这股气一日不发,始终还是要吐出来的。”

第三百六十三章 拌嘴是日常

    烈日当空,看着校场里一圈一圈跑得快虚脱的士兵,张齐被推搡着拱到严恺之面前。可是见了严恺之那一张简直堪比狂风暴雨来临前的阴沉的脸,他咽了咽口水,想要退让,却被身后一群士兵凶狠的眼神硬是给逼了回来。

    张齐只好搔了搔脑袋,硬着头皮上前搭话:“都督,怎么坐在这里,不去陪夫人吗?”

    一句话,两个字,言简意赅:“不去!”

    他犹豫地回头望了众人,有威胁有恳求有戳心窝,各自表情各异,他只好再次开口:“都督,要不您休息一下吧,这大日头的,会累坏的。”

    严恺之根本不为所动,“不用。”

    张齐苦哈哈地说道:“可是士兵们都累了。”

    严恺之这才瞪了他一眼,口气更是低沉可怕,“哼!行军打仗之人,就这点便喊累,敌人忽然偷袭怎么办!你别忘了,当初这城门被聿仓的人险些失火,就因为你们太掉以轻心,平时都不加紧训练。”

    张齐心里默默补上一句:当初是因为有奸细混在城里,否则怎么可能会让敌人得逞。

    但是他不敢说出这句话,谁都知道自家都督和夫人闹翻了,这两天几乎那士兵当畜生操练。问题是畜生被逼急了也会造反,士兵却不敢出声,只能向张齐哀求,好歹张齐是跟着严恺之一起过来的。

    他想了一下,小心提议道:“那要不,都督您休息,我来替您看着他们。”

    严恺之依旧不肯松口,“不用,我亲自监督。”

    张齐已经使尽浑身解数,奈何严恺之就是个木头脸,石头心,他不禁想着,先去求夫人开口会不会容易点。

    “都督,夫人找您。”就在这个时候,英九的到来让所有人都如释重负,尤其是底下的士兵们,个个都拿英九当成救世主。严恺之的表情动了一下,垂下眼帘半晌,终于站起身子,却不知底下的士兵简直想要高呼。

    “张齐,你看着,我出去一下。”他瞥了士兵们一眼,对张齐道。

    “是!”张齐兴奋得,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要响亮。

    所有人立刻列队欢送严恺之离场,他也知道将士们不喜欢他出现,也没逗留,大步随英九离开了校场。

    “夫人找我有什么事?”他心里有些小激动,脸上却保持不变的表情。

    “没有。”英九低下头,其实他也是被迫让人丢出来的。因为不只是军营的士兵们,就连都督府里的下人也好过不到哪里去,卫篪不在,光是凤仙就被严恺之借故训了好几次。大家思前想后,想要劝韶华低头,可是三个宝不肯,三个宝想自己出面,严恺之不见。总之,就在他们闹翻的那一刻起,几乎整个川北都笼罩在一片黑压压的乌云下,没有人不小心翼翼。

    严恺之表情一动,却是惊怒:“你胆敢骗我。”

    英九站出来也就做好了挨骂的准备,严格算起来,张齐是跟在严恺之身边行军最久的,而英九却是跟在严恺之身边伺候最久的。而且或多或少沾了已故的太夫人的面子,所以英九一来就坐稳了都督府大总管的交椅。而英罗却留在京里,严恺之始终不放心把兰芝一个人留在宫中,虽然不能贴身保护,但至少有个照应。

    英九早就见惯了严恺之的怒容,所以显得格外的平静,“都督,那群士兵确实够累了,您都让他们在校场跑了三百多圈了,现在还要他们扛沙袋跳,他们会吃不消的。”

    严恺之也知道在英九面前,摆出架子并不能完全奏效,他冷哼了一声:“这点就吃不消,当初训练铁卫的时候,比这个不知严了多少!”

    见严恺之愿意松口说话,英九心中大石也定了不少,“那不一样,那群人一直都这么训练,他们习惯了,可是这些士兵从来没经历过这么严酷的训练,就算您先想让他们变强,那也得慢慢来,一下子是练不成的。”

    当年严恺之跟在弘弋身边的时候,除了帮他去办些私密的事,更多时间是秘密帮他训练一支精锐的护卫队。弘弋的要求是贵精不贵多,宁愿要一个能以一打十的高手,也不要一群没用的士兵。毕竟那个时候弘弋和弘文仍旧在争权夺位的路上厮杀,他要是练兵被先帝知道了,那可是不得了的大事。轻则禁闭,重则罢黜,弘弋自然不敢声张。

    尽管母家力量也很强大,但是弘弋心里清楚,手里若没有握住属于自己的棋子,就算上位也是捉襟见肘的窘状。

    “报告都督,又有人晕倒了。”一个士兵急忙跑过来跟严恺之报道。

    “拖下去。”严恺之皱了一下眉,又看了英九一眼,再改口:“让他们全部就地休息。”

    这一声令下,可把士兵给高兴坏了,他深深地望了英九一眼,表示感激。

    严恺之大步地跨出军营,却没想要回都督府,反而走到大街上去,他边走边问:“英九,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默默跟在他身后的英九回答:“果断,坚毅,有担当,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他沉吟了片刻,又问:“那我对夫人呢?”

    英九有些为脑子着急,他并没有读过书,要他说几句文雅的话简直比让他去跑校场还难。“都督和夫人伉俪情深,琴瑟和鸣……”

    严恺之站住了脚步,回头看着差点撞上的英九,见他面色为难,“我不是问你这个,这群人中,就你跟我的时间最长……你觉得我和夫人之间,谁付出的比较多。”严恺之觉得这一回韶华闹得有些过,自打他们成亲到现在,吵吵闹闹并不是没有,但总的来说不过三天两人就和好如初。可他不知道为何这一次,韶华会执着在一个问题上,宁愿跟他闹翻脸,谁也不理谁。

    不得不说,他实在不习惯没有韶华在旁边叽叽喳喳的日子。

    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毒药,从不喜欢,甚至反感,会让人变得离不开,离开了会想念、会疯狂,会不由自主情不得已,甚至连日子都过不下去。

    英九作为大总管,自然也耳闻过俩主子之间的事情,不过在他看来,夫妻之间向来是床头吵架床尾和,外人还是少插手。可是既然严恺之主动问到他,英九很认真地想了一下,“这个……不好说。夫人是妇道人家,自然关心的是琐碎贴心的家长里短,都督是护国英雄,您做的事自然是保家卫国,为夫人、郎君、娘子,还有整个川北撑起一片天……”

    严恺之不客气地打断他的推托之词,“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只顾着外头,根本没对夫人付出?”

    英九立刻举手,以示清白,“我没说。”

    “你心里是这个意思吧。”严恺之用眼角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转身拐进一家酒楼。

    英九心里直喊冤,只能快步跟了上去,一边把小二打发,一边把严恺之领上二楼雅座,“都督,您误会了,我是说夫人心里想的只是一些生活琐事,把您伺候得舒心了,您才能在外面安心做事。要论谁付出多,这种事本来就不好说,因为您和夫人做的都不一样,又怎么分多少。”

    好不容易在二楼坐定,英九给小二一些碎银子,让他直管上好的,别来打扰。

    出了外面,严恺之的心情也开朗了不少,示意英九坐下回话,“那你觉得夫人对我如何?”

    英九迟疑了一下,还是做了下来,脸色肃穆,对韶华称赞有加。“好!绝对没有人能比夫人更用心对都督了。”

    开玩笑!谁不知道自家主子对夫人的偏袒,就算在气头上,他也是会把饭菜端到她面。以为在他生气的时候说韶华坏话会得到夸奖的人,事后一定会被严恺之折磨得很惨。

    “那我呢?”严恺之给他倒了一杯酒,自己仰头饮尽,英九却扶着杯子,低头不语,他哂道:“你沉默证明你心里还是觉得我对夫人不如夫人对我,是吧?”

    英九为难地看着严恺之一杯接着一杯,他想了想,也跟着仰头喝了一杯,似乎有了一些底气,才说道:“都督,不是我说您,夫人对您的意见已经是满都督府都知道了,不过就是一句话,您至于不肯松口嘛。这样大家都累,我们底下的,看着也提心吊胆。”

    严恺之前前后后已经喝了不下七八杯,英九生怕他喝醉,拦着他不肯倒酒,严恺之嗤笑了一下,“那你现在说一句我听。”

    眼见酒瓶被夺走了,英九也无力夺回,因为他也说不上来。

    以严恺之的喝酒速度,没一会儿,一瓶酒便见底,严恺之吆喝店小二再送上一壶新的,英九担忧地说:“咳,都督,这不一样,这得对对的人说,还得看气氛。”

    “什么气氛?”严恺之喝得多,不雅地打了个咯。

    “花前月下之类的。”英九说得脸上有些发燥。

    “花……月……没有,这里只有山和大漠。”严恺之有些酒意,醉醺醺地说。

    英九想了想,拿出最后的本事,压低声音对严恺之怂恿道:“那就找个夫人喜欢的地方,小娘子就喜欢什么花啊,蝴蝶啊,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没想严恺之并没有醉,听了他的话,眼睛立刻瞪亮了起来,英九才道:“都督,男人在妻子不要怕丢脸,只要你脸皮够厚,哄她开心了。以夫人对您的感情,你说天她不敢说地,你说风她不会说雨。”

第三百六十四章 厚脸皮就对了

    “夫人,您说都督最近在干嘛?好像好几天没看到他出现了。”

    看着韶华心不在焉地望着门口,嘴上不说,谁心里都知道,她也只是碍着面子不愿跟严恺之开口。三个宝心里也已经后悔了自己糊涂的冲动,不管怎么说,主子夫妻间的事本就不是她们做下人该插足的。看着韶华这么魂不守舍,她们几个心里也难受。

    宝儿瞪了小宝一眼,自己却跟着瞟向韶华,“闭嘴!少说一句会死啊。”

    小宝叹了口气,“我这不是替夫人担心嘛。”

    没想到她们的话如数落到韶华耳朵里,她幽幽地收回视线,“看来,他是生我的气了。”都已经五天了,他们之间很少会吵架超过三天不理对方的。而且就连三个宝去找他,他都不肯见,最后连都督府都没回。

    小宝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进展地跟韶华解释:“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听说都督每天都在训练士兵,可辛苦了,听说小六子和小树每天回来都快累趴。”

    韶华吃了一惊,“难道是又要打仗了吗?”

    “那倒没有,总之听说他们每天都跑进跑出,大概是被都督……都督!”小宝还想抱怨一句,结果她发现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说鬼这句话是有理的,这不,说曹操曹操到。

    严恺之的出现让韶华心中又惊又喜,他二话不说,拉起韶华的手,就望外走。韶华受了一惊,想要挣开,他回头道:“你跟我来,有事跟你说。”

    也不知道严恺之葫芦里买的什么药,韶华莫名的觉得心跳变快,紧张得不得了,“有事就在这里说吧。”

    严恺之并没有跟她解释太多,“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哪里也不想去。”韶华还想拒绝,严恺之弯腰把韶华一把抱了起来,吓得所有人的惊呼一声,韶华更是吓得抱紧他的脖子,严恺之不由得勾起了嘴角。她瞅着他的得意的眼色,气得骂道:“放我下来,你想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严恺之才不管韶华的挣扎,对三个宝放声道:“你们都不许过来!”

    三人顿时愣在原地,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家都督跟强盗似的把自家夫人给带走了。

    这一路所有人都默默地选择无视,韶华却心慌又难为情,捶着他的胸膛骂道:“你疯啦,快放我下来,听见没有。”

    “你再吵,再吵我就当所有人的面吻你了,如果你不想被你的丫鬟们取笑的话,你就试试。”严恺之说完,便发现英九的办法很不错,只要脸皮够厚,韶华就根本无可奈何。

    知道自己已经救助无门,韶华只能改口:“你要带我去哪,我自己走还不行吗?”

    听着韶华的让步,严恺之笑了笑说:“不用你辛苦,我抱着就行。”

    韶华听得红了脸,“我、我变胖了,很沉的。”严恺之故意把她掂了掂,吓得她把他抱得更紧。“就你这点斤两,我抱你一辈子都不嫌重。”忽然间严恺之心情大好,脚下的步伐也轻快许多,就这么抱着韶华一路走出了大门,英九已经牵好了马在大门口等着。他把韶华抱上马背,带着她,一路出城,朝西直奔。

    上一次这么快马疾驰是在生丞羲之前的事,后来严恺之就不肯再让她出城,因为川北的风大沙多,而且不定什么时候会有外族出没,他不愿冒这种险。然而韶华被带出来的时候,这么一路奔来倒也安安静静,只是抓紧他的衣服,也不管严恺之把她带到哪里去。

    早在他出现的那一刻,韶华心里就已经原谅他了,她明白木桩媳妇的那些话,毕竟他们也是出生入死的人,严恺之对她的感情即便无言也是心知。

    或许是她不该求太多,只要能这样平安走完一生也就足够了。

    马车疾驰了整整半个时辰,终于到一处山谷停了下来,严恺之把韶华抱下马。她站定以后才发现这里是水胡谷,川北城外少有水流的几处山谷之一,可是她又觉得有些不大想,好像什么地方和记忆中不同。

    她好奇地问:“这、这是什么地方?”

    严恺之背着手,享受她的目瞪口呆,“喜欢吗?”

    韶华犹豫地四处走动,她终于发现了不同之处:原本的水胡谷是没几棵树的,可是眼前却是繁花似锦,显然和记忆中的完全不同。因为水胡谷距离川北不远,又有水源,所以以前小时候来过几次。

    “这个是……”她看着明显的枯枝上开了一撮鲜花,好奇地伸出手,结果严恺之却在身后大喊:“别碰!”韶华吓了一跳,没想到枝头的“鲜花”也被吓掉了。

    她低头一看,才发现,这花竟然是一整枝被折断,绑在枯枝上的,回头看到严恺之十分难堪的窘状,她顿时哈哈大笑:“噗哈哈,这个是假花?”

    “真的!”严恺之反驳了一声,然后又小声补充:“不是它长的而已。”

    心里依旧被严恺之的细腻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韶华回头再去看那些花草,很显然有一些树枝上开了三四种不同颜色不同款式的花,虽然有些突兀,但不可否认真的很漂亮。一个黑影忽闪忽闪掠过她的鼻子,韶华惊呼了一声:“啊!有蝴蝶……这里也有,天啊,好多!”她这一惊呼把隐藏在草丛里的蝴蝶都吓飞了,看着满天彩蝶,韶华整个人都愣在原地,“这些都是你捉的?”

    “嗯……让人捉的。”严恺之没有说,为了捉这些,死掉的数量可比活着多许多。

    “小六子他们?”韶华想到小宝的话,小心地问了句。

    “你怎么知道?”严恺之有些意外,但还是点点头。

    一想到一大群男人在花草丛中兴高采烈地扑蝶嬉戏,韶华就笑得快直不起腰,眼泪都飚出来。“听说他们最近被你操练得腰酸背痛,还以为是训练,原来是叫他们去扑蝶,噗哈哈哈,一群大男人去扑蝶。”

    许久没看到她笑得这么开心,严恺之忽然觉得再辛苦也值得,“那你喜欢吗?”

    韶华收了收笑容,却掩饰不了眼里的笑意,故意刁难道:“还行,如果是你捉的那就更好。”

    “给你。”哪想到严恺之倒是说到做到,看到一只飞到韶华身后的蝴蝶,他一个飞身,眼明手快地伸手捉住,把韶华吓得大叫:“你……你这么捉,会捏死它的。”

    严恺之笑了一下,张开手,蝴蝶还在忽扇着翅膀,“还没死。”

    小心翼翼地从严恺之手里接过蝴蝶,嘴上擒着甜蜜,忍不住娇嗔一声:“真是的,哪有你这样扑蝶的。”

    严恺之却一本正经地回答:“速度太慢的话,它们都飞走了。”

    韶华差点没让他的话给噎住,心中暗叹果然不能对整这个榆木脑袋要求太多,她好心解释:“扑蝶不是讲究速度,也不是非捉到不可,这只是一件愉快的事好吗?”

    严恺之却反问道:“不是吗?那你们捉它干嘛?”

    “我跟你真是没话说了。”韶华气得苦笑,把手中的蝴蝶房费,转身自己要去扑蝶,可是严恺之却捉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到跟前,“可我有话跟你说。”

    被这么一扯,韶华踉跄一步,倒在他怀里,听到他心跳竟然和自己一样快,小心问道:“要跟我说什么?”

    严恺之拥着她,轻声道:“我们和好吧。”

    韶华有些哭笑不得,“你大动干戈让士兵给你捉了那么多蝴蝶,折了那么多花,就为这句话?我不是说过了吗,我……”结果让严恺之一句话堵得严实。

    “我爱你。”

    韶华吓了一跳,有些怀疑自己的听力,“等等,你刚刚说什么?”

    严恺之忍着笑意,故意看她跳脚,“我也就说过了,没听到是你的事。”

    好不容易等到这句话,结果眼前人再次耍赖,韶华揪住他的衣领大喊:“严恺之!多说一句会死啊,都做了那么多事情了,再说多一句会掉块肉,会……唔唔……”话还没说完,就被严恺之抱个结实,堵个严实,差点连呼吸都忘记了。

    半晌后,他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她的唇瓣,看着她眼神迷离,媚眼如丝,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我爱你,我们别闹了。”

    “谁跟你闹。”韶华被吻得无力抵抗,小脸红红地依偎在他怀里。

    “你这还叫没跟我闹吗?”严恺之苦笑一声,低头见她不满的眼神,立刻让步,“好了,不管如何,咱们和好吧,我想你了。”

    “我不过就是要你说这句话而已,谁让你死鸭子嘴硬,非得闹得这么大。”仔细想来,其实这一次冷战倒也不算亏,至少她终于听到严恺之亲口告白,一时间她心里开心得跟打翻了蜜糖一样。

    严恺之想反驳,但是看到韶华翘高的嘴巴,只好默认了自己的错误。“我闹得这么大?……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我早点说就没事了,我再不说,只怕士兵都要造反了。”他还这么辛苦才哄得美人开心,可不打算就这么搞砸了。

    “为什么?”

    “你说呢。”

    “我怎么知道,那是你的事。”韶华索性装傻。

    严恺之也没跟她计较细处,只是颇有感慨地叹了一声,“对不起,我从来没说过这句话,怎么想怎么别扭,我以为你应该能理解的,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也说过不少,不差这一句。”

    韶华弱了语气,却掩饰不了心中的埋怨。“你什么话都说得出来,这句话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本来就是你答应的,拖了我这么多年,你还好意思摆脸色。”

    他哪里有摆脸色,明明是韶华摆脸色给他啊。严恺之心中哀嚎,但嘴上却道:“行!是我摆脸色,是我不好,我道歉,我爱你。”

    但他把话说出口时,才发现有些话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启齿。

    韶华却羞红了脸,把头埋进他的胸膛,伸手去捂住他的嘴,就连耳朵都给烧红了。“好了,我知道了,在这个地方,不怕被人听到啊。”

    严恺之决定把英九的建议贯彻到底,拉下她的小手,轻咬了一口,“你不是一直希望被人听到吗?”她吃疼地瞪着他,“哪有!”严恺之却用眼角瞟了回去,“你每天都让三个宝蹲在你身边,我就是想说,被她们都跟瞪回去了。”

    听到严恺之语气里酸溜溜的味道,韶华还是为三个宝辩护,“她们不也是怕我心软,反正你随便几句甜言蜜语,我就被你哄得晕头转向。”

    严恺之皱眉想了想,觉得自己也实在好笑,竟给她闹这种小孩子矛盾,心生感慨,又说了一句:“韶华,我爱你。”

    这下子轮到韶华难为情了,她都不知道男人一旦无耻起来也是难以招架的。“知道了啦,不用老是说。”

    严恺之却固执地摇头,表示心有余悸,不顾韶华阻拦,说得更大声。“不行,我怕回去以后,你又翻脸不认人,我就是要说给你,让你记在心里。我爱你……”韶华恨不得地上有个洞,可以让她钻进去,“你你你、你就不怕被人听吗?快、快住口,羞死人了!我答应你以后绝不在逼你了!”

    听到这句话,严恺之才松了一口气,“对了,你说是女儿的名字叫做阮灵好不好?”见韶华还在晕乎晕乎的神游中,他拉起她的手,在她手心里写道:严阮灵。见韶华眼睛一亮,知道她心里是喜欢的,忍不住感慨又解决了一件事。

    韶华确实喜欢,因为听着就恨甜美悦耳,“你怎么会想到这个名字。”

    严恺之如实回答:“那日听你叫她软软,心想着她要是像了你,也一定是个精灵古怪的娘子。”

    韶华问:“像我有什么不好!”

    严恺之却笑了笑,“好,当然好,所以才希望她长大以后像你一样聪明伶俐。”

    这一笑让韶华顿时觉得脑子又开始晕眩起来了,就知道自己会被他迷得神魂颠倒,“还说你不会说话,这迷汤一套一套的,哪个娘子听了不都得被你牵着鼻子走。”

    严恺之不再反驳,心里却默默补充一句:我今生只说给一个人听。

第三百六十五章 都督的私生子

    对于都督府的下人们来说,最幸福的莫过于自家两个主子和好,倒不至于他们会给多大的恩赐,至少不会让他们觉得随时会天崩地裂。三个宝更是开心,若是他们再不和好,只怕都要自刎谢罪了。

    大宝将仓库里的布都搬了出来,铺在桌面上,宝儿立刻兴奋地奔过去,想在赶集市一样。前不久胡八娘也生了个大胖小子,福林早早派人送了喜帖,这会儿韶华急忙跟着送喜礼过去。宝儿姐妹叽叽喳喳凑在一起说了一会儿话,忽然歪着头问韶华:“夫人,您听说了吗?前几日在水胡谷,有人在说情话,还说得特别大声,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韶华坐在一旁喝茶,险些没把水跟喷出来:“咳咳,这个我怎么会知道。”

    小宝看着韶华脸色有些泛红,不知是害羞,还是被茶水呛到,“你们不是也从水胡谷那边过来吗,我看您衣服上沾了那些草例子就是那边有的。”

    韶华故作低沉,没理会宝儿暧昧的眼神,“或许是别人听错了吧,还是跟我们不同个时候,总之我是没听到。”

    宝儿轻轻碰了小宝一下,示意她去看韶华的表情,抿唇笑道:“哦,真可惜了,听说傻里傻气的,也不知是哪个愣青,在哄小娘子开心呢。”

    韶华放下茶杯,自己也跟过来帮忙挑选,“你们别唧唧歪歪了,快帮我选,一个事情都要闹半天。”

    两人一边挑一边嬉笑耳语,被韶华瞪了一眼,才讪讪作罢,小宝取了一个天蓝色,质地十分细腻,底纹也很漂亮,她递向韶华问道,“夫人,您瞧这个颜色给胡家夫人行吗?”

    韶华接过手,沉吟了一下,摇头说:“唔,她大概不会喜欢这个颜色,太过寡淡了点。”

    宝儿也举了一款,这一款的桃红色正艳,看着十分喜庆,“那这款呢?又鲜艳又明亮,花色也好看。”

    韶华点点头,算是默认了,“这还不错,再挑挑,看看还有没有。听福林说她现在是收不回来了,这么一块布只够她做一套衣服。”

    听到韶华说福林,小宝也开始调侃起来,顺手把挑出来的几款布料搁到一边去。“福大夫也真是的,哪有人在外头这么说自家夫人的,我瞧他见到您的时候,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小宝和宝儿两人一唱一和,把韶华夸得天上没有,地上一个“可不是嘛!夫人身材好,长得也好,丝毫看不出是三个孩子的娘,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尚未出门的小娘子呢!”

    韶华嗔怪地斜了她一眼,骂道:“就你嘴巴嘴刁,罚你去给我倒杯水来。”刚刚害她一杯茶都没喝完,真是浪费了。

    宝儿撒娇地拉着小宝的手,哀求道:“是,小宝跟我一块去吧,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看到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同时眨巴眼睛看她,韶华叹了口气,挥手把她们都赶出去,“去吧去吧,别太久,别把我渴死就行。”结果没等到水来,却等到门房的回报:

    “夫人,府外有个妇人带着个孩子,说要找都督。”

    “可说了什么人?”韶华心里咯噔一跳,莫名有些不安。

    “没说,只说是姓夏,湘祁人氏。”门房摇了摇头。

    她蹙眉忖思了一下,自言自语:“湘祁?那不是在平洲一带吗,怎么会跑到川北来……现在人呢?”一想到平洲,总觉得这还是个不祥的地方,每次严恺之出事都会跟平洲扯上关系,也不知道这回又是什么事。

    “就在门口候着。”

    “让她到延鹤堂……还是去留云轩等我,我这就过去。”

    韶华想了想,把他们安排到偏厅去,延鹤堂是大厅,没到重要的客人一般都不会打开,但是她又不愿意让这个陌生人到自己的花厅去。走到半路,正好碰见凤仙从外面回来,她急忙拉住凤仙。

    “凤仙,你手头上还有事吗?”三个宝忽然不见了踪影,让韶华有些不满,总得带个出去打阵。

    “没有了,夫人有什么吩咐?”凤仙疑惑地看着韶华。

    只听她抿唇道:“陪我去见个人……说是来找都督,他不在府里,我心里忽然很不安。”看着韶华神情紧张,他笑了一句,“难道来了一只老虎不成。”她也说不上自己到底为何如何焦虑。

    等到他们到了留云轩,见到了一个面容姣好,身段也算玲珑有致的妇人,她沉下脸,走了上去。

    领进门的婆子拉开大嗓门,对妇人说道:“这位是我们都督夫人,还不赶紧请安。”

    夏连云从一开始就打量着韶华,见她仪态万千,雍容华贵,心里不禁有些心虚,连行礼都忘记了。直到婆子提醒,她才扯着儿子,给韶华正正经经地跪下磕头,“民妇给都督夫人请安,叔宝,还不赶紧跪下。”

    见他们行为拘谨,韶华心里才好受一些,原来只是个平头百姓,还以为是哪路子的远房亲戚。

    “好了,起来吧,你们是什么人,来找都督有何事?”她沉吟沉着,听在夏连云耳朵里十分威严。

    夏连云趴在地上,听到韶华的话,才直起身子,抬头回话:“回都督夫人的话,民妇姓夏,湘祁人氏。原本是在酒楼里卖唱的丫头,当年承蒙都督出手相救,民妇才免于落入火坑。”听到这里,韶华不由得冲凤仙撇了个眼神,示意他夏连云是他的同行,凤仙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只听她幽幽地顿了一下,下一句却让韶华揶揄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

    “后来,民妇为感激都督救命之恩,把自己许了都督大人,不料珠胎暗结。后来民妇知道都督身份尊贵,容不了我这等贫贱之人,所以民妇不敢打扰都督,只是偷偷把孩子生下来,带到平洲抚养成人。再后来听说都督触怒龙颜,被发配到海亭,民妇想着不敢求同富贵,但求共患难,所以带着孩子去到海亭,才知道都督已经在川北,于是只好再折回来。”

    难怪她一直觉得心头惶惶不安,原来不是凤仙是同行,而是她的情敌。

    夏连云说的时候,所有人都不敢出声,因为韶华的脸色已经显得十分难看,她冷冷地瞥了一眼趴在地上始终没有抬头的孩子,约莫六七岁,身形消瘦,看不见五官。“你是说这个孩子是你和都督生的?”

    夏连云被她的冷笑声吓了一跳,也急忙趴下身子,显得很惶恐,“不瞒都督夫人,是的。”

    凤仙也听出端倪,立刻喝声:“你有何证明?”

    夏连云愣了一下,悄悄抬头看了韶华身后这个长得比女子还要俊俏的人,有些茫然:“证明?都督知道啊,当年他救了我,还在我家住下,那几日我们都在一起,我们……”

    韶华很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好了,我不想听这些,我只想知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个孩子就是都督的,而不是别人的?”

    夏连云咬了咬牙,脸色顿时苍白起来,嗫嚅片刻,才委屈地说:“夫人这是什么意思,民妇虽然是个普通老百姓,也知道礼义廉耻。我既然怀了都督的孩子,怎么可能还会有人愿意娶我,而且我的心里只有都督一人,我……”说着,夏连云忽然就嘤嘤地哭了起来,这时一旁的少年才抬起头,去安慰母亲,“阿娘,您别哭。”

    夏连云的哭声让韶华有些心烦,她冷眼看着他们母子相拥而泣,好似自己是个母夜叉,特意在为难他们似的。

    等了好一会儿,夏连云似乎知道自己的眼泪打动不了韶华,才停了下来。

    韶华看着她脸上楚楚可怜的模样,确实有几分姿色,而那孩子相较之下更像母亲一些,并不好辨认是否严恺之的儿子。“好,我们暂时不讨论这个孩子。那我问你,你说你不愿意打扰,那你现在又来做什么?”

    夏连云也看出韶华的不好糊弄,只好回答:“我、我……我以为都督被发配到还海亭去了,便卖掉了房子土地,带着孩子去找。可是去了海亭才知道都督在川北,我们在平洲已经没有房子了,无奈之下,只能来川北。”为了让韶华更加信任,她把儿子的裤腿挽起来,一双脚都快走烂了。“我们是徒脚走来的,走了好久,中间我和叔宝都病了一场,所以才耽搁了这么久。”

    这时,韶华反而笑了起来,“你说你是普通老百姓,那你又如何得知都督的身份,如何得知都督触怒龙颜,如何得知都督没有海亭却来到川北。”

    “我……”夏连云一时之间就傻了眼,不知作何回答。

    到底是在深宅大院混过来的,韶华沉下了脾气,对夏连云轻声道:“你如果只是想要银子,我可以给你,还可以让人把你送回平洲,买两亩地,置一处房子让你们母子安身。但你诬赖这孩子是都督的,就休怪我不客气了。”她虽然生气,可是不至于要在外人面前失了理智,丢了面子。

    夏连云闻言,惊叫了一声,“夫人,我不是要钱,我并不是想来讹都督的。”

    她的拒绝让韶华疑惑了,她深深地看着她的脸,似乎从中看出什么端倪。“那你想要什么?”

    不知是夏连云的演技太精湛,还是真情流露,她哀声苦求,听得旁人不觉动容:“不瞒夫人,这几年下来,为了养大这个孩子,我身子早就拖不住了。我怕我一旦走了,这个孩子无依无靠,所以想在我死前把他领到他父亲面前来。”

    夏连云说得越凄惨,韶华的脸色越难看,凤仙听不下去地驳了她的话,“胡说!你尚未有证据,你何来说都督就是这孩子的父亲!”

    夏连云巍巍战战地从衣服里摸出一张纸,上有官府的官印,那时间倒是让韶华想到一件事,“这孩子的时辰八字在这里,夫人若是不信,不妨问都督,当年他在哪里,认不认识一个叫夏连云的女子。”

    “好,我就让你死心了。”这下子,她心更冷了。“来人,把他们先带下去,等都督来再做定夺。”

    韶华的沉默让凤仙有些心惊,就连夏连云母子被人带走,韶华都沉着一张脸走神,凤仙走到她面前小声地问:“夫人,这孩子不会是都督在外的风流种吧……”结果韶华回过神,一眼的凌厉让他立刻捂住嘴,“唔,当我没说。”

    “去把英九给我叫来!”韶华对旁边的丫鬟吩咐道。

    凤仙心知又一场家庭风波要开始,他小心翼翼地问:“那个夫人,我是不是不用陪你了?如果没有其他事,要不我先……”

    “你去把都督给我找回来,就说他的旧情人还有他的私生子来找他了。”韶华原本冷了心,可是后来又叹了口气,觉得没必要把事情闹大。“算了,你回去吧,这件事我自己解决。”

第三百六十六章 糊涂账

    “夫人,您找我有什么事?”

    英九满头大汗,显然是被人通知后急忙赶来的,看着韶华面色淡然,好似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这让英九心里更加惶恐。对这个都督夫人,想必府里没人比他更清楚,她越是平静表示她内心越是愤怒,要是她把他喊来劈头骂上几句,英九还觉得好受一点。明明就是一肚子火的事情,别在心里搅浑,根本不知道下一刻爆发会殃及到多少人。

    换做平时,别人说严恺之有私生子,他立刻会冲上去跟别人干架,自家主子洁身自好,连姨娘都不愿抬举,哪来的空闲时间去外面沾花惹草。可是如今人都找上门,而且听说把严恺之的事情都说得一字不差,英九不禁为严恺之抹汗,也不知他是哪来惹来的煞神,好不容易和睦平静下来的都督府又得搅得天翻地覆。

    三个宝也是得了消息急忙赶来,可是看着韶华这脸色,她们没一个敢开口。

    瞥见英九急得连汗水都没擦,韶华幽幽地吐了一句:“英九,刚刚有人来找都督,你可知道?”

    英九身形微闪,如实回答:“听说了,是个三十来岁的妇人还带着一个孩子,难道夫人没见到吗?”

    韶华轻轻地笑了起来,好像真的要跟英九讲故事一样,“何止见到了,还听到一个有趣的事情,不知道你听没听说。”

    “夫人请讲。”

    英九哪里敢拒绝,只好硬着头皮回答。

    “这个妇人说她是都督的旧情人,当年都督始乱终弃,留下她珠胎暗结,现在带着孩子上门算账了。私以为都督当年洁身自好,无妾无婢,没想到是养在外面的。”声音轻盈,口气愉悦,要不仔细听着,还以为她是在谈论别人家的未婚郎君。韶华说完,对英九温柔一笑,把他笑得全身发毛,“英九大总管,你可知道此事?还是那女子平白无故跑来诬赖都督的。”

    可怜那英九根本也不知怎么回事,可要全部否决了,生怕这万一真是严家血脉,岂不是对不起已故的太老爷太夫人。

    他想了想,自以为退了一步,选择一个稳妥的办法。“夫人,英九可以保证,都督绝对没有养外室,但是这风月之事……实在是身不由己。”

    哪知,韶华听了,一拳重重叩在桌子上,玉镯击打着红木,其声沉闷深远好似撞在心底。三个宝一致地瞥向韶华冷若冰霜的表情,不由得咽了咽口水,不敢出声。英九更是觉得汗流浃背,只听韶华冷言讽刺道:“哼,好一个身不由己,你的意思是都督在外沾花惹草的事,你也是知情的?”

    英九一听,知道自己说错话,立刻跪了下去,抬头对上韶华的怒容,“夫人息怒,虽然都督也有过流连的时候,可自打夫人进门以后,都督连家里的丫鬟都别多瞧一眼。都督名义上那两个姨娘是怎么回事,夫人您还能比我不清楚吗?”他虽然是跟着严恺之身边做长随,可更多时候严恺之是特行独立,他一个做下人的怎么好去管主子的行踪。

    “至于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我希望夫人给我点时间,让我去打听清楚,也不知道是谁故意来讹都督。”见韶华眼眸低垂,似乎若有所思,英九立刻举手起誓,神情肃穆,“我敢以自己的人格作担保,都督绝对不会做出对不起夫人的事来,否则就请夫人把我打发出府。”

    好不容易夫妻和睦,家庭团结的时候,忽然冒出一个不知所谓的旧情人,还有一个私生子,这让韶华怎么能够不震惊。

    就算她相信严恺之的为人,可是偏偏那妇人说的都是她始料不及的时候,而且听她的口气似乎对严恺之也颇为了解。尽管疑点重重,漏洞百出,可是一想到这个孩子是严恺之和别的女人所生,心里的怒气立刻就串了起来。

    英九跪了良久,才听到韶华一声叹息,“也罢,你去查清楚吧。还有我让人把他们带下去了,你给安排个房间,在都督回来之前,谁都不许见他们。”

    “放心吧夫人。”

    英九激动得眼泪都快要飚出来,心想,绝不会让不三不四的人跑来破坏自家主子夫妻间的感情,就算是,也得给他找个不是的可能出来!

    被带到客房的夏连云想起韶华那轻蔑而高傲的眼神,心里忍不住都会打了个冷颤。她早听说过都督的妻子是个书香世家的大家娘子,不但饱读诗书,而且礼仪气度都是宫里德高望重的嬷嬷教出来的,所以她想了很久,才决定来见韶华。私以为就算不能在都督府待下去,至少儿子能留在这里,以韶华的出身,必然也不会跟他这种庶子计较,更何况她已经生了两个儿子。

    但是让她意想不到的是,韶华虽是大家娘子,可她的气度从来不是表现在对丈夫感情生活上。为了严恺之她吃得了苦,受得了委屈,可唯独不能忍受就是他的三心二意和背叛。

    尽管夏连云的身份不足以构成对她的威胁,但是足以让她对严恺之感到失望。

    叔宝摇了摇母亲的手,见她倚着窗户,半天没有回话,担心地问:“阿娘,你说都督会不会认我?”

    夏连云勉强地笑了笑,心里却忍不住怀疑自己这么突兀的出现是不是太过不理智。她转过头,看着儿子的脸,温声安慰:“傻孩子,当然会了,都督是个好人,他是我见过最善良的人。”

    虽说叔宝是个七八岁的孩童,可是心智却十分天真,说话也显得很稚嫩。而且因为长期挨饿受冻,除了身子拔高,整个人显得十分瘦弱,他忧郁地垂下头,“那他当初怎么会抛下我们,还有爹爹,他也跑下我们。”

    夏连云一听,急忙捂住儿子的嘴,小心打量了外头守卫的人,压低声音,眼神变得凌厉,小声警告儿子。“快住口,记得!不管有任何人问你,你都不能说你有爹爹,就说只和阿娘一起生活。知道了吗?”她嫁人的事情若是被韶华知道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收留他们,为了博取他们的同情,夏连云才故意说自己始终未嫁。

    可是叔宝却天真地问:“为什么?”

    夏连云心疼地抱着儿子,她进来时,看着府里的摆设,就连丫鬟穿的衣服都比他们好,让她又怎么舍得放弃。“傻孩子,还是他们知道你有爹爹,都督就不会要你了,你还想去过以前的苦日子吗?”

    想到啃草根的日子,叔宝的脸上露出了恐惧,他连忙摇头:“不想了。”

    见儿子的态度坚决,夏连云才松了口气,反正现在也是死无对证,只要一口气咬紧了,就算他们不认,到时也得给一笔钱打发他们走。所以越拖对他们越有利,太快承认只会被他们当成骗子。“那就对了,只要你听阿娘的话,见到都督以后,你只管喊他做爹爹就行。”

    叔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明白了。”

    反正只要承认自己是都督的儿子,以后就可以吃好的,穿好的,还能比衙里大官们府里的下人还要好。

    “真是阿娘的乖孩子。”夏连云将儿子拥进怀里,轻轻抚摸他的脑袋,一边想着接下来的退路,却不知儿子心里只想着当了都督的儿子,以后每餐能吃几个大白馒头。

    而就在母子想着今后的美好生活时,英九却为他们的身份闹得一个头两个大。川北距离平洲来回都要半个多,就算快马加鞭赶过去,那还得找人,挨个去问。更让他头疼的是自家都督还未回家,光凭夏连云那几句话,他根本不好确定到底是真是假。

    要说是假的,可她能把严恺之当年在平洲的时间说得精准,毕竟那个时候京里都以为他死的。

    要说是真的,别说这孩子没看出跟严恺之哪里像,就算像了,那又如何,太夫人不在,如今严家当家做主的就是自家夫人了。连当初的徐心茹都容不下,英九不敢奢望韶华对一个来历不明的私生子能有多好的忍耐力。

    好不容易才把严恺之盼回来,英九立刻赶到大门口拦了下来,“都督,我可把您给盼回来了。大事不好了!”

    严恺之脸色一变,捉住英九的手,紧张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夫人哪里不舒服了?生病了吗,还是二郎?软软?”他才出城五天,不会又闹出什么差池了吧。

    英九把头都快摇飞了,“都不是,不是夫人,不是二郎,也不是软软娘子。”

    知道不是韶华母子出事,严恺之松了口气,只要他们母子平安,其他事情都是小事,“那你喊什么大事不好。”他甩开英九的手,急忙朝韶华的院子走去,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这都好几年没见的感觉,心里只有韶华在临行前温柔的叮嘱。

    英九见严恺之准备往内院的方向,立刻冲上去,挡在他面前,急忙道:“都督,前日有个妇人来找您,说是从湘祁来的,还带着个孩子,说是您的骨肉。夫人见了以后就生气了,您看这可怎么办!”

    严恺之闻言,愣在原地,片刻就变了脸色,气得骂道:“胡闹,我哪来的骨肉!”

    英九苦着一张脸,“我们也不信,可是我听那妇人的问话,她正好是当年先帝爷驾崩,您在平洲那一年遇到的,对过孩子的时辰八字,差不多也是哪一个日子。我还不敢跟夫人说,只道让我查清楚。”他把最后的希望都寄托到严恺之身上,只要他一口咬定没有,他怎么都跟生个借口出来。“都督,您可想清楚了,到底有没有这事。”

    哪曾想,严恺之皱眉忖思了一下,给他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我怎么还记得这事!”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他哪里还能记得那些详尽的事情。

    英九听了拍额哀嚎,“那可就糟了。”严恺之也着急,他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给轰得头晕脑胀,一时想不起那么多事。英九想了下,立刻出了主意:“都督,不管如何,您都别承认,我再去审问审问那个女子。”

    严恺之沉下脸,“他们如今在哪?”

    英九回答:“就在府里。”

    “那好,我要见见他们……就现在!”

第三百六十七章 风流往事

    还以为急赶快赶地跑回来总算能抱得佳人,以解相思,没想到刚入家门,等到他的确实另一件更麻烦的事。

    一听完英九的话,严恺之只觉得脑子里一团乱,这些年在外,他见过不少人,逢场作戏也不少。可他从未流连过,也从未想过在娶妻之前领回一群庶子庶女给妻子添乱,他对妻子的态度是谨慎而庄重,甚至认为纳妾一事都由妻子说了算。所以在娶韶华之前,他也曾犹豫过,他想要的妻子应该大度,宽容,能让他安心把背后交出去的大家娘子。韶华对他来说,太过意外的存在,一次次搅乱他的即定的计划和步伐。

    如今忽然告诉他,他有一个从未见过面的儿子,这让完全打乱了他所有想法,别说韶华会生气,他都有些怒不可遏。韶华过门后,他从未在外流连过,结果却有人带个孩子说是他的,怎么能让他不愤怒。

    跟在英九一路走去夏连云的屋子,严恺之满心只想着到底是谁,给他开了这么一个恶劣的玩笑。

    然而看到夏连云时,严恺之愣了一下,脑海中瞬间似乎闪过一些片面,又看看半身躲在门内的小男孩,他脸色并不好看。

    “严爷……”夏连云也被严恺之的出现吓住了,随后,百般情绪忽然涌上心头,她踉跄了几步走上前,凄哀地喊了一声。没想到严恺之却退开一步,差点让她扑了个空,她呆呆地抬起头,看着严恺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英九冲了上来,对夏连云当头大喝一声,“站住!见了都督还不行礼。”

    夏连云正要跪身行礼,严恺之却不看她,径直走进屋子,目光落在躲门边畏畏缩缩的孩子,把他看得立刻逃出屋子,藏到夏连云身后。虽然夏连云也预想过严恺之不肯与她相认,但是方才的尴尬让她完全下不了台,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

    英九把他们喊进屋,见严恺之端坐在椅子上,面色威武,气质轩昂,夏连云看着不禁红了脸。她拉着儿子恭恭敬敬地跪在严恺之面前,“民妇夏连云见过都督。”没听到严恺之喊他们起身,夏连云只好挤出几滴眼泪,抬头对严恺之哭道:“都督,民妇找得您好苦啊!”

    英九不耐烦骂道:“你要哭就先哭个够。”

    夏连云这才收住哭声,苦哈哈地看着严恺之,只见他目光如炬,似乎要穿透她的内心,便有些惶恐地低下头。

    半晌,严恺之才沉沉地发声:“我问你,你说我认识你,何时何地还有何人为证?”

    还以为严恺之就这么看着他们,不打算开口,夏连云酝酿了好一会儿,硬是让声音听上去隐忍而悲切,“民妇本是跟着爹爹在酒楼里卖唱的丫鬟,当年先帝爷驾崩,不敢出来唱曲,可是爹爹生病无钱买药,我想去赊账却被人企图拉入勾栏……您在平洲,为了追人跑到了湘祁,正好碰见,所以出手救下了我,还给了我银子。后来您再到我家来的时候,还住了两日,难道您忘了吗?”

    听到这些,严恺之也终于有些了悟,但脸上却淡淡,没有露出任何表情,“我记得从未告诉过你我的身份,你何来知道我身在何处?”

    “都督是记得了?我就是连云啊,这个是我儿子,叫叔宝,是……当年怀了您的孩子。”夏连云有些意外,严恺之竟然轻易就承认了认识自己,她激动地把儿子的脸抬起来让严恺之看。

    “胡闹!”英九可没那么好脾气,一声怒喝,让叔宝吓得立刻趴在地上不敢动弹,“都督问你话,你乱扯些旁的作甚!老实回答,是不是有人让你来假冒伪装,陷害都督的!快说!”

    夏连云让英九的几声怒吼吓得眼泪都夹出来了,“其实我早就见过都督您了,兴许您忘了,当年和万岁爷去怀成剿匪的时候,救出的那些娘子,其中便有我……我一直惦记着都督的大恩大德,一直想要报答,就算在您身旁做牛做马都可以。可是单凭我这低下卑微的身份,连靠近您都办不到……兴许是上天被我的诚意感动,后来您又回来了。”夏连云说着,自己也有些难为情,不顾儿子在旁,娇声说道:“其实我早对都督有爱慕之心,当初我骗您我已破了身子,所以和您……都督,难道你不记得了吗?”

    严恺之闭着眼,往事历历在目,他确实想到曾在平洲时救过一个人,也有过萍水姻缘,可他明明记得那不过是个勾栏姬子。他睁眼打量了夏连云微微发红的脸颊,思考着她方才的话,难不成当初她仍是黄花闺女?

    忽然,眼角闪过一个身影,他猛地抬头,看到韶华愤怒离去的背影,吓得大喊一声,追了出去。

    “韶华!”

    他大步流星地追上了韶华,一把捉住她的手,把她拉到眼前,只见她抬起泪光闪烁的眼眸,一时间只觉得心口被针刺痛一样。

    韶华忽然有些悔恨自己这么容易掉泪,平白失了气势,她一手擦掉眼泪,红红的眼眶瞪过去,嘴角勾起冷笑,“都督怎么跑出来了,人家的处子之身都被你破了,孩子也生了,你好歹得担起一点男人的责任。”

    严恺之急切地想要跟韶华解释,“韶华你听我说,她当初是不是处子我不知道,但这个孩子不是我的,我可以发誓。”

    韶华一盆冷水浇下来,让他有些无言以对,“发五都没有用,您既然已经承认了当初跟她有过夫妻之实,怎么连个孩子都不敢承认,难道她还会自毁名誉来诬陷你吗?”

    还想着把事情弄清楚再和韶华商量,可没想到韶华会先一步跑过来,严恺之忽然很后悔没有先见韶华,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让误会闹得更深。“这件事还没有弄清楚,你先冷静一点。”

    韶华忽然觉得十分可笑,“我还不够冷静吗?”她看着严恺之懊恼的表情,收住了笑容,变得十分平静,“我生气不是因为她出现,不是因为你跟她有过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而是你连自己做的事都记不得,我怎么知道明天会不会再来一个春连风,秋连雨……既然都督回来了,那这件事我就不插手了,都督自己解决吧。是要纳她为妾,还是要让孩子认祖归宗,我都没权反对,但是你就别再进我的院子。”

    挣不开严恺之的手,韶华发了狠,用力踹了他一脚,趁他吃疼,转身跑开。

    “韶华!”严恺之想要追上去,英九却跑了上来,“都督,那屋里两个怎么办?”

    他没好气地瞪了英九一眼,“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英九小心翼翼地问:“不是,是要按姨娘来看,还是按……”

    这下子简直就是点燃了**,让严恺之差点就暴跳起来,他怒眼看着英九,“难道连你也怀疑我吗?!”

    英九有些左右不讨好,“不是,都督您刚刚不自己承认了……那我还是把他们关起来吧。”他急忙退到一旁,让严恺之追上去,反正这下不管是真还是假,都不必之前那么谨慎了。

    韶华根本没心思等严恺之追来,撒开腿,一下子就跑回屋子,里里外外都让人给锁起来,不让严恺之进来。

    只不过再结实的门都挡不住严恺之这一路飞踹,他追到韶华门口,宝儿立刻张开手,以身挡在严恺之面前,大有“你想进去就踏着我的尸体”的感觉,其实心里已经吓得站不住。

    严恺之自然不敢真的踹门进去,只好对宝儿哀求:“小宝,你夫人怎么样了,你让我进去。”

    宝儿板下脸,没好气地说:“都督,我是宝儿,不是小宝!夫人说不想见您,您还是请回吧。”

    严恺之没空去在意三个宝到底谁跟谁,他现在只想着怎么让韶华别生气,他刻意放低了态度,“宝儿,你替我跟夫人说,这两个人跟我无关,我今日就把他们撵出去。”

    三个宝都认韶华当主子,所以对于严恺之的行为,自然也是和韶华感同身受的愤怒,“夫人说了,想怎么处理是您的事,她管不了,不过要是撵出去,他们到外面说都督始乱终弃,只怕对都督的名声不好。”

    严恺之听了,气得想把她推开,这时,房门却打开了。

    大宝恭敬地给严恺之福了福身子,认真地说道:“都督,您还是回去吧,夫人正在气头上,您这个时候说什么她也是听不进去的。不管怎么说,您还是要把这件事处理了再说,男人可以有妾室通房,但这都是正正经经的来,这些野路子的到底是有伤风俗。不管是您抬不抬姨娘,传到京里让李家的长辈们听到了,只怕您以后都不好见面。”

    大宝说的严恺之又何尝不懂,所以他即便逢场作戏也都十分谨慎,从未想过这么多年过去,竟然还有漏网之鱼。

    如今别说抬姨娘,他都恨不得把夏连云母子丢到深山里,最好从此在人间消失,可这一些也都抚平不了韶华的怒火。

    “你们照顾好夫人。”严恺之在门口站了半天,却只能说出这句话,大宝点点头,态度依旧冷淡,如同韶华的心情,让他只能叹息离去。

第三百六十八章 留子去母

    看着韶华已经一整天都不吃东西,三个宝急得没辙,最后只能搬出软软,韶华才勉强吃了一些米汤,可是只吃了半碗就乏了。严恺之倒是在院子里站了很久,然而只要他出现,韶华就让人关闭门窗,不愿见他。最后只能是木桩媳妇出来说了几句好话,再三保证她们会把韶华伺候好,而他的事情则是把夏连云母子赶紧处理,要送走也趁快送得远远的。

    木桩媳妇本想对韶华说一顿劝,可是韶华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见她进来便说了句:“这件事你们谁都不要插手,我现在也不想听任何劝,如果忍不住就离开这里。”

    韶华的态度坚决到这个地步,还有谁敢出声,只能默默地给严恺之递个无可奈何的眼色。

    好不容易平静了几个月的都督府,再次被乌云笼罩着,府里上下都恨透了夏连云母子,就连厨房的平妈妈也特意让人把剩饭剩菜端了过去。夏连云心里不舒服,闯了一次到严恺之面前告状,结果平妈妈仗着自己是韶华的陪房,口气也大了起来。

    似模似样地给严恺之做了礼,口气尽是尖酸:“我家二夫人当初是交代我们过来伺候五娘子,可听说要伺候来历不明的人,尤其是给我家娘子添堵的。也不知这是哪里来的野路子,竟把自己当成正经娘子,有得吃还挑剔。既然都督发善心收留了他们,我们也不能不管,如果都督觉得我们实在过分,那就另请人替他们做饭好了,我只负责饿不死人,管不了其他。”

    平妈妈一番话把夏连云羞辱得面红耳赤,要说平妈妈让人给她端的饭菜不好,其实比他们这一路吃的所有东西都好,叔宝每一顿都吃得干干净净。只是见着严恺之沉默,夏连云也当是默认了自己的身份,为了给儿子长身份,自然就端起架子。

    结果没想到平妈妈是韶华的陪房,自然不会给他们好脸色,其实换了别人,也绝不会客气待他们。

    严恺之听了,不好说什么,平妈妈的话字字戳到他心底,再见夏连云楚楚可怜的模样,他哼了一声,甩手就走。

    有了平妈妈这一回,其他人也都开始放肆起来,虽然不敢明着找刺,但是暗着让他们不舒服也是有的。比如半夜醒来被子上的虫子,水里的沙子,还有衣柜里的老鼠。若不知道,还以为是荒废了多少年的破屋,到处尽是蛇鼠虫蚁。英九有些看不过去,看喝令了下人不许再恶作剧,否则夏连云早晚得被吓死。

    “夫人,您就吃多一点吧,这样才有力气发火啊。”宝儿说完让小宝踩了一脚,用眼神示意她不得乱说,她却一脸无辜,“我没说错啊,这件事本来就是都督做错了,难道夫人连生气都不行吗?这要是纳进来的姨娘也就算了,一个几分姿色的戏子,真不知道都督当年是怎么看上她的……诶,你别瞪我,你,唔……”

    小宝捂着宝儿的嘴巴,对韶华讪笑,“夫人,您别放在心上,我这就去教训她。”说完,拽着宝儿就要走。

    韶华无力地叹了口气,摇摇头,“放开她吧,她说的也没错。”

    “看吧,夫人都觉得我说对了。”宝儿瑟冲小宝扮了个鬼脸,然后压低声音对韶华道:“对了夫人,我刚刚听说她当年是哄骗都督自己非处子之身,所以都督以为她是勾栏姬子。您说她会不会真的是和别人生了孩子来讹都督的啊?”

    韶华抬起眼睛,看着她,显得有些悻悻然,“是又怎么样,现在不是在乎她当初是不是处子的问题,现在是那个孩子的问题。”

    如果真是严恺之的孩子,她不可能就这么放任他在外流浪,可是放在家里到底是心里膈应。反正存在就是疙瘩,她想,她和严恺之之间或许再回不到之前的甜蜜了。

    小宝也忧虑了这个问题,她夸张地瞪着眼睛,看向韶华,“难道真的要他认祖归宗。。。这样岂不是成了庶长子了?”

    宝儿立刻啐了几声,一脸不高兴地说:“呸呸呸!就凭他,畏头缩尾,咱们二郎都比他好多了。”实际上,那些虫子都是宝儿让人去找的,让韶华不舒坦的人,她一个都不会让他们舒坦。

    小宝耷拉着脸,显得十分着急,“那可怎么办,又不知道他是不是都督的孩子,又不能赶他们走,难道就这么养他们一辈子吗?”

    “怎么可能……”宝儿正开口反驳,却瞥见韶华不耐烦的神色。

    “够了,你们都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其实,待她冷静下来,发现自己有些小题大做,私想着绾华最后还是泰勒含章当姨娘,而会在辛子萱坐月子时念了一整月诗书故事的李斯晋更是有三房妾室。去年周嫣来信,说庞氏身子大不如前,只怕熬不过两个冬季,而她生了一个后就一直没有消息,最后迫于无奈也给李斯年纳了妾。尽管李斯年不悦,可是庞氏的恳求让他也不得不从命。

    周嫣都如此,就更别说琳琅了。宋煜那风流性子,在娶琳琅过门的时候,屋里已经养了几个通房丫头,后来又抬举了姨娘。虽然他对琳琅确实体贴,可是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再体贴也安慰不了夜半醒来发现丈夫在别的女人屋里那种寂寞。

    当初京城四君子,唯独严恺之一人,娶一妻,纳二妾,而如今妾侍都已逝。绾华不断跟她说,到底是何德何能才能嫁得如此良婿,然而,如今看来,良婿不成,却是要她做良妻的时候。

    而韶华的低沉也让严恺之感到更加暴躁,和韶华的想法一样,夏连云是绝对不能留下来的。即便是妾也都撵出去,更何况无名无分,可是这个孩子他不能置之不理。

    “英九!查得怎么样了!平洲到底有没有这个人。”严恺之无论如何都不相信这个孩子会是自己的,尽管他每次过去夏连云都让他过来亲近,可是从叔宝战战兢兢的样子,他心底只有嫌恶。那不是父子之间应该有的感觉,即使面对丞羲再怎么调皮,他都会想要抱他,对他好。可是叔宝不同,他连听到他出声都觉得厌烦。

    英九抹了一把汗,“查过了,没有夏连云,不过有个宋连云,她男人杀了人,被关了起来,所以带孩子逃了。”

    严恺之斜了他一眼,觉得有些可疑,“该不会就是她吧?!”

    英九翻着宗卷,把所有有关的信息念给严恺之听,“可是据说这个宋连云也是带着孩子嫁给这个男人的,所以这个孩子并不是她丈夫的。”要知道平洲那么大,一下子就找个人出来是十分不容易的,而且这个人还是几年前就离开平洲。经过贺徐乱纲一事,重新再把以前的人和事找出来就更难了。

    严恺之头一回在英九面前爆粗,骂得英九一愣一愣的。

    “妈的!总之,赶紧把这个女人给我弄出去,还有查清楚她是怎么来的,如果背后有人一律给我拉下来,不管是谁!”

    要是让他知道有人在背后故意扯他后腿,就算丢了这身铠甲,他也非得把对方揪出来。

    夏连云得知严恺之在彻查她的家底,免不了也是有些心虚了,整日在屋子坐立不安。其实她倒也不是想赖上严恺之,虽然这都督府看上去恢弘大气,里面的下人也个个锦衣玉食的样子,她也只是想让他们出面,直接给一笔钱打发就算了。哪知谁都不提这个口,反而一本正经地查起她的身世来,要知道叔宝是谁的孩子,她自己也不敢肯定。

    于是,她趁着下人换班,溜了出来,一路偷偷摸摸,好不容易来到韶华的院子,结果被宝儿撞了个正着。

    宝儿是个火爆脾气,看到她,立刻跑去夺了洒扫丫鬟的扫帚,冲了过去,对守门的婆子大骂:“你怎么进来的!来人啊,怎么会让这个女人跑进来,都督府白养你们这群废物!夫人都让人欺负到头上来了,你们都无动于衷了是不!”

    听到宝儿的怒喊,一时间所有人各自操了家伙,哪怕有的只是拿了一根树枝,气势汹汹地从四面八方跑了过来,把夏连云团团围住。

    从来没听说过高门大院里的丫鬟婆子居然这么强悍,这要是换了武器,简直能上战场了。夏连云顿时被吓得软了叫,跪倒在宝儿面前,颤抖着声音哀求道:“这个姐姐,求你让我见一见夫人吧,我已经答应都督,我会走,但我想临走前见一见夫人。”

    宝儿毫不客气地把她踢开,嫌弃地说:“什么姐姐,我还没二十岁,你个老太婆,才攀亲带故。夫人不会想见你的,你快滚!”

    所有人都高举“武器”,预备着宝儿一声令下,立刻就想夏连云招呼去。

    幸好大宝及时来解围,“宝儿,你等一下。”她推开一脸不情愿的妹妹走到夏连云面前,居高临下地瞥她,冷淡地说道:“你就是那个夏连云?跟我来,夫人要见你。”

    “多谢娘子了!”夏连云激动地对她点点头,急忙起身跟上大宝的脚步,好像慢一步就会被身后愤怒的众人围攻。

    韶华难得有胃口吃东西,结果夏连云莫名其妙就跑来,想着把她赶出去,却听说她要离开。

    夏连云一身狼狈地走进来,被小宝瞪了一眼,乖乖地跪了下去。

    韶华轻轻眨了下眼睛,“说吧,有什么事?”

    夏连云磕了头,开始结巴地说话,“承蒙都督和夫人照顾,民妇感激不尽……”

    小宝不高兴地打断:“说人话!”

    夏连云咽了咽口水,看着三个宝同时站到韶华身后,莫名有股强大的压力,她紧张滴说:“我、我已经答应了都督,会离开川北,再也不会再回来。”

    宝儿嗤笑一声,“那你就应该识相一点,赶紧滚啊,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夏连云红了眼眶,给韶华又磕了个响头,“夫人,我只求您一件事,求您好好待我儿叔宝,他是个可怜的孩子。”

    “够了,如果你只想说这些,那你就可以滚了。怎么待你儿子那是都督的事,我只管我儿子,都督的儿子我管不了。”韶华深呼吸,冷笑了一声,“大宝,撵出去。”

    夏连云还想再说,可是宝儿和小宝已经冲上来撵人,“快走,没听到夫人的话吗?”

    看着两个妹妹像衙役一样把夏连云押出去,大宝叹了口气,看着韶华阴沉的脸色,“夫人,都督还是把孩子留下来了。”

    “我知道。”韶华像是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收拾东西,准备明日去凉城,我好久没见八娘了,对了,带上软软。”

第三百六十九章 离家出走,说走就走

    韶华还在吩咐大宝小宝收拾行李,结果宝儿就急匆匆地跑进来汇报:“夫人,不好了,都督把二郎关起来了。”

    一听严恺之居然拿丞羲出气,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急忙围过来。宝儿不知是心虚,还是担心,一个劲地掉眼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韶华闻言走过来,沉着脸色问道:“怎么回事?”

    宝儿这才收了眼泪,支支吾吾地说:“刚刚我们抱着二郎出去玩,结果遇到了那个叫叔宝的孩子,他要抱二郎,还要二郎叫他哥哥。二郎不肯,就打了他几下,正好被都督看到了,所以就把二郎关起来。夫人,您快去救二郎吧。”

    其实宝儿没敢说自己是故意抱着丞羲过去的,虽然夏连云走了,可是还有个叔宝在。

    严恺之不让他们靠近叔宝,尤其是知道宝儿支使人去作弄夏连云母子,虽然当着韶华的面没有责骂宝儿,可是很明显感觉到严恺之每次见到她不悦的眼神。虽然每次都抱怨严恺之居然认不出她们三胞胎,但这一回,宝儿心底是知道的,严恺之以后再不会认错人了,至少不会认错她。

    所以想着下人不能欺负,那主子总能欺负了吧,况且以丞羲的身份,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子也该恭恭敬敬给丞羲行个礼。

    宝儿千想万想就是没想到,她安排好的一出戏结果让严恺之看到了,反而把丞羲捉了起来。

    一脸无辜的丞羲看到父亲阴沉的脸,吓得大声哭喊:“阿娘娘,救命,呜呜呜呜~”

    严恺之板着脸说:“还敢哭,我都还没打你,你哭什么哭,谁允许你随便打人的。”

    丞羲咬了咬唇,眼泪还噙在眼眶里,一个劲地打转,可是眼神却露出了令严恺之惊诧的厌恶和凶狠,“他坏,就打!”

    他不知儿子这么小年纪哪里来的脾气,连着眼神都成熟得让他吃惊,他怒了一声:“还敢顶嘴!”

    虽然还不能完整简洁地表达完自己的意思,可是他早就能听懂大人的对话,尤其是宝儿跟他说,严恺之有了哥哥就不要他,吓得他一个劲就想哭。宝儿哄了半天才说,只要把叔宝赶走,严恺之就会继续疼他,似懂非懂的丞羲认定叔宝就是个坏人,再加之叔宝想要讨好丞羲反被嫌弃。严恺之的态度更让丞羲坚信父亲就被那个叫叔宝的人抢走了,“就顶,爹爹不要宝宝,要坏坏,呜呜呜呜,阿娘娘!”

    听着儿子口齿不清的话,严恺之显然一头雾水,他放低声音,哄道:“就跟你说我不要你了。”

    奈何丞羲根本不给面子,哭得更大声了,这一哭便把韶华给引了过来。“严恺之,你把我儿子还给我。”父子俩看着气势汹汹朝他们冲过来的韶华,丞羲已经扯开喉咙大喊,严恺之顿时觉得头皮发麻。

    “阿娘娘~”丞羲在地上艰难地爬向韶华,没向韶华飞跑进来,一把捞起跪在地上鼻涕眼泪一脸花的儿子,心疼地上下打量,生怕被严恺之虐待。严恺之看得一个劲叹气,伸手要去扶她,被韶华一下子扫开了,回头寒光一闪,“严恺之,教好你的儿子就够了,别拿我儿子出气!”

    丞羲的哭泣无疑是在韶华的火头上浇油,严恺之心里愈发笃定,儿子都是混世魔王,“我什么时候、我没打他,而且你儿子难道不是我儿子吗?”

    韶华冷笑了一声,“没错,我儿子是你儿子,但你的我就不知道了。”

    严恺之压了压内心的火气,用极慢极轻极平静的声音对她解释:“韶华,我知道你生我的气,但是在这个孩子身份还没清楚之前,我不能就把他丢出去。”

    可是,这个时候的韶华简直就是一个不定时爆炸的**库,原本对严恺之的怨气,再加上儿子的委屈,所有的情绪一瞬间都点燃了,就连说话也毫无克制。她表情平静了下来,对严恺之冷言相对:“如果他身份清楚了,是不是还要把他供起来?也对,二爷还留着兴勇侯府让你回去,正好给你这个长子。”

    严恺之大怒了一声,“你怎么越说越不像话了!”

    他以为韶华就算生气,也该是理解他的,夫妻之间相处了这么多年,毕竟信任相携了那么多年,为了一点小矛盾却闹得现在这种不可收拾的地步,实在让他想不通。特别是韶华咄咄逼人的语气,饶他再怎么低声下气都不肯让步,就是泥做的菩萨也有火气。对于韶华这不分青红皂白的怒火,严恺之也有些忍不下去。

    看着被自己吼得平静下来的韶华,严恺之还以为她是无言以对了,没想到她不怒反笑,口气平静得让他心中直打颤,“像不像话你自己心里清楚,不过我要和你说一句,我要带儿子女儿去凉城,你别想拦,等你把事情弄清楚再来找我,否则我家在凉城有的铺子,不怕饿着我两个孩儿,至于这都督府,您要留给谁留给谁。”

    这是一句狠话,严恺之很清楚韶华说走就走的性子,立刻捉住她的手,不肯让她离开。

    没想到母子倒是特别有默契,一大一小同时咬在严恺之的手背上,疼得不得不松手。

    “别用你的脏手碰我!”韶华冷冷地撇下一句话,抱着儿子,大步走出屋子。“大宝,立刻启程!”

    就连随后跟来劝架的大宝也只是默默地看了严恺之一眼,轻轻摇摇头,然后快步跟上韶华的身影。

    “都督,您不追上去吗?”英九终于在门口偷偷走进来,看着严恺之手背上的牙痕,心想着母子可真是狠心,一大一小的伤口都破皮了,这得是多大的怒气才能咬得下去。

    严恺之也气得不想搭理,甩手离开。“让他们去!”

    原本韶华是想去李勋卓在凉城的庄子住下,结果店铺管事的回了京城,把钥匙都带在身上,底下的伙计不好拿主意。一大一小两个孩子都饿得哭起来,韶华无奈,只好跑去福林家。胡八娘才刚刚去了娘家,半路接到消息说韶华来了,立刻就折回来。

    一进门,看到韶华在给儿子喂粥,胡八娘摇摆着臃肿的身子冲了过去,“?师父您怎么来了,一声不吭的。”

    韶华扯了扯嘴角,做出一个不甚清楚的微笑,让人看着不免有些担心。“没事出来散散心,顺道过来开口你这里有没有空余的屋子,我想来住几日。”

    丞羲认得胡八娘,吃到一半太不忘回头对她露齿一笑,胡八娘开心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再看韶华一脸神伤的样子,立刻拍胸脯道:“有有,大把的屋子,来多少人都可以。咦?严爷呢?”

    “别跟我提他!”

    哪知韶华立刻就变了脸色,丞羲也被吓了一跳,好不容易消停的眼泪又涌上来。

    胡八娘嘘声不语,看韶华又换了表情,温柔地哄儿子吃饭,她刚开口就被福林拉到一边说悄悄话。只见她表情十分丰富,一下子惊讶,一下子气愤,一下子又担忧,简直比打翻颜料还精彩。

    听完福林的简单解释,她立刻大发火,“怎么这样,天啊!严爷也太不小……太过分了,怎么可以把人都带到家里来!”

    “胡家夫人,不是都督带的,是他们自己找的。”小宝听了,小声为严恺之维护了一句,却被宝儿和胡八娘都给瞪回来。

    胡八娘本就十分豪气,再加上如今生完孩子,一身肉还没消下去,这一抖好似连地面都要跟着震几下。她一拍桌子,指着福林的鼻子,气势豪迈地说:“那也一样!总之就是都督不好,竟然让我师父受委屈,回去跟都督说,以后师父就跟我住了,不回都督府了。”

    福林一旁听着,左右瞟了掩嘴偷笑的丫鬟,面子有些挂不住,他急忙扯胡八娘的手说道:“夫人,你是不是太草率了点,这事情还没弄清楚呢。”

    胡八娘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什么叫没弄清楚,人家带孩子都找上门来了,还不够清楚啊!”三个宝原本都心情压抑,被胡八娘这么一闹,都忍不住逗笑起来,胡八娘也毫不在意。眼角瞄到丫鬟没收好的花剪,冲过去,抓到手里,一脸恶狠狠地对福林说道:“我跟你说啊,要是你敢在外面沾花惹草勾三搭四,给我带个孽种回来,我、我立刻就毁了他们的容,是男的全都断了根!看你还敢不敢胡来!”

    看到那尖锐的剪子,福林似乎有所预感,只觉得身子某处隐隐发疼,不自觉地交叉了脚,这下子三个宝就更乐了。就连丞羲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还一个劲地鼓掌,胡八娘则像是得了鼓励一眼,得意极了。

    福林趁她不注意,横手夺了她的剪子,心有余悸地说:“不敢不敢,夫人,您先把剪子放下,太危险了,别伤着自己。”

    虽然胡八娘脸上忿忿不平丈夫拂她面子,可是宝儿却不掩称赞,大声夸道:“天啊,胡家夫人,您太厉害了,简直就是侠女!”

    “那是当然……当然没有我师父厉害,她当年可是轻松就杀……”胡八娘顿时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正要夸韶华,却睨见她冷冷瞟来的眼色,只好打了哈哈,“呵呵,总之我师父很厉害就是了。”

    韶华叹了口气,心情倒是平静了不少,可也沉重了不少。

    “你们先聊吧,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屋休息了。”

第三百七十章 胡家夫人

    虽说出门急没带什么东西,可是人倒是带了不少,母子三人加上乳娘丫鬟就够把福林家挤得热热闹闹的。好在小宝懂驾车,省了个车夫,不过福林刚看到一车的妇孺差点没被吓到。心想严恺之这胆子也太肥了,就这么看着自家妻子孩子离家出走,竟然也不让人跟着,要是半路发生个什么事,他不得后悔一辈子。

    胡八娘看不惯福林的摇头晃脑不吭声,扯着他回屋里说话,“福林,你说严爷不会真的在外面生个私生子回来吧?”

    福林冲妻子翻了个白眼,“这个我怎么知道,不过看样子,八成是了。”虽然他不至于认为男人就得三妻四妾,不过就算有也算不了什么,以严恺之的模样身份,走在大街上喊一声,得有半城的娘子出来排队。只是韶华心情已经如此低沉了,福林就不敢踩着她的气头说些不应该的事。

    相对于福林,胡八娘自然是韶华阵营的人,一听到严恺之居然在外有私生子,立刻急了起来:“如果是,那我师父怎么办?”

    福林把她那到处乱晃的身子给按回座位上,“又不是抢她正室的位置,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哪个男人不是……”正想感慨男人风流的天性,胡八娘的手却比他的话还快,顺势就掐上的耳朵,“诶~别掐别掐,我是说严爷这样是不对的!”

    胡八娘一松手,福林立刻跳了三步远,吃疼地想着这女人真狠得下心,这么大的手劲,再加上她产子后的身躯。福林有些感慨,为何韶华生了那么多孩子,身段还是恢复得那么快呢。

    不知道丈夫在偷偷嘀咕什么,胡八娘骂了一句:“我看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福林习惯性地撇嘴反驳,“没好东西你当初不也巴着上来。”胡八娘一个扬声,瞪了过去,“你说什么?”福林立刻就欢笑讨好的笑脸,“没、没什么,我是说咱们要不要给严爷捎个信,他一家大小都在咱们这里,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怕负责不起。”

    心里对严恺之还愤愤不满,不但出去勾三搭四养私生子,居然还放着妻子带着两个幼儿出远门而不理。胡八娘存了心要让严恺之好看,坚决地摇摇头:“我劝还是别,你没瞧见我师父刚刚那样子,十足跟严爷是闹翻了,现在严爷要是过来,咱们这里就是战场。要是砸了花花草草也就算了,连累你我下水可就不好看了。”

    福林被吓了一跳,急忙走过去,“那你还留着她在咱们这里住下。”

    他没敢说其他早在韶华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派人去通知严恺之了,不管怎么说,人是在他们家了。要是以后夫妻和好了,反过来算旧账,他可就冤了。

    胡八娘对丈夫的大惊小怪感到不以为然,“那总不能让她带着两个孩子出去晃荡吧。”一双眼睛圆咕噜地转了一圈,精明地说道:“等一会儿,我去探探情况先,要是严爷派人来,你就拦住。反正我师父现在是不想见严爷的。”

    福林可不大相信胡八娘的话,“你怎么知道,你又不是夫人肚子里的蛔虫。”

    “这个叫做女人的默契!你懂吗?”

    “不懂!”

    “我说我剪了你的根,毁了你骈头的容,你信吗?”

    “信!不对,我没骈头。”

    “滚一边去。”

    再三叮嘱丈夫不得让严恺之进自家门,否则就带着韶华母子回太守府去住,福林听着只能点头赔笑地答应,胡八娘这才满意地放过丈夫,摇着臃肿的身子,慢悠悠地离开。

    为了招待韶华的到来,胡八娘特意让人布下了一桌子好菜,结果韶华却连露个面都没有。宝儿出来赔罪,说韶华现在根本没心情吃东西,整个人怏怏地躺在床上。胡八娘听了一急,立刻丢下筷子,立刻就冲到韶华的屋里来。

    房门被胡八娘挤得差点崩坏,她忙不好意思地进来道歉,却发现桌子上的东西一下子都没动过。

    小宝冲胡八娘眨眨眼,让她帮忙劝,胡八娘点点头,结果小宝的碗,端到韶华面前,温声劝道:“师父,是不是我让人做的东西不和你口味?要不我这就让人重新准备,你等一下……”

    胡八娘身子容易臃肿,可动作确实神速的,说着顿下碗就要走,韶华瞧了急忙喊住:“八娘回来,我只是没胃口,你别忙活了。”

    胡八娘听了又走回来,心事重重地说道:“师父,您要不吃点东西吧,别饿坏了身子,您还有娘子要伺候呢。”

    到底是在别人家里,韶华也不好拂胡八娘的面子,从床上坐坐,胡八娘已经帮她垫好了枕头,细心体贴让韶华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八娘,你别理我,你自己才是,刚刚出月,别累着。”

    胡八娘豪迈地拍了拍一身肉,再看看韶华削尖的脸蛋,心里明白每次福林从都督府回来都要唠叨一番,她大咧咧地说道:“我哪里会累着,您瞧我这一身臂粗腰壮的,怎么也不会累到,倒是你,都气瘦了吧?”

    宝儿和小宝都让胡八娘这霸气豪爽的性子给乐了,居然还捏自己脸上的肉玩,忍不住调侃道:“胡家夫人,我家夫人一直都这么瘦,最近还是胖了一些。您要是能分点给我家夫人就好了。”

    胡八娘一听,垮了脸,还作出把肉揪出来贴给韶华的姿势,“要是能分,我全都给她了。”

    韶华终于被胡八娘这自娱自乐的精神给打败了,无奈地笑了起来,胡八娘见了也高兴,立刻拉着她的手说道:“我说师父,别气了,男人成亲前风流点也是正常的,只要成亲后踏踏实实过日子就行了。您瞧严爷对您多好,我每次看了眼红。”

    在福林面前把严恺之嫌弃得一无是处,实际上严恺之在胡八娘心里地位还是很高的,夫妻俩经常拿韶华夫妇来比对对方。福林总是吐槽胡八娘认了韶华当师父,却一点都没能把韶华的优点学过来,胡八娘满不在乎地说自己能学到韶华的缺点也就足够了。然后就反过来指责同样身为男人,严恺之比福林就有担当多了,要是早点遇到严恺之,她绝对不会嫁给福林,气得福林好几次不跟她说话。

    听多了别人的劝和,韶华也有些疲惫,她何尝不明白严恺之的好,但是这不代表她就能忍受他的不好。

    韶华叹了口气,幽幽道:“我不是不知道他对我好,我也不是非要跟他计较之前的事,只不过这孩子……放出去我不放心,搁在身边我心烦。”

    胡八娘一拳定音,认真地说道:“那这样好了,给他买个屋子,让他自己去住,反正饿不死就行,也别让他回来相见。”

    胡八娘这句话倒是说到韶华心底里,她也想过这么做,可是这只是结局,过程才更煎熬。她看着胡八娘,再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情感,苦笑了起来,“如果这样也倒还好,可是……八娘,你知道我对他从来都没有这么失望过。”

    胡八娘挨着她身边,拍拍她的手,一个劲地点头表示理解,她也对严恺之感到失望。“我知道我知道,因为严爷实在太好了,好到根本不像个男人。”这一说,把原本跟着情绪低落的宝儿给逗笑了,胡八娘还很不解地看着她。

    “你还别笑啊,我听福林说了,以前严爷在京里可是多风光,走到路上都有娘子给他投香包,这要是投的是沙包,还不得把人砸死。像严爷这样被小娘子捧着过来的人,能自己清清白白,没妾没通房,我觉得已经是十分难得了。”胡八娘收回视线,又落到韶华身上,“您也知道了,这都是以前的事,当初您不也还没过门嘛,指不定是那个狐狸精使了什么招数,把严爷给迷晕了,然后霸王硬上弓,严爷想反抗也反抗不了啊。您说是不?”

    小宝凑过来,接了一句:“胡家夫人,怎么听您的口气,倒像是我家都督吃亏了。”

    胡八娘立刻义愤填膺地说道:“亏!当然亏了,怎么不亏。严爷有我师父这么好的妻子在,怎么可能看上别的娘子。再说了,现在谁都不准当初是怎么一回事,男人都好面子,你能说他不是被人下药才发生这种事吗?”

    小宝小声嘀咕了一声,被韶华瞪了一眼,立刻抿唇不语:“我家都督可不会糊涂!”

    胡八娘却不以为意,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了,苦口婆心地跟韶华说道:“是吧,我都说男人好面子,就算被人下药他也不会承认自己是被女人给上了,最多承认自己风流,反正风流总比被上听上去好听点。”

    宝儿被胡八娘的话绕得已经心里乐开花了,怎么会有这么逗的人,她弯了眉眼问,“胡家夫人,您真的是太守娘子吗?”

    胡八娘板着脸,很认真地点点头,“你要不信我带你回太守府,我跟我爹就一个模子出来的。”

    宝儿笑眯眯地问:“那您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胡八娘故作难为情,一手掩面,转向一边,叹气说:“还不是我大哥哥,,不提了,都是家丑,提了没脸。”

    “不会啊,我觉得您挺乐意讲的,要不……”宝儿问得正起劲,韶华不悦地斥责她一句,“宝儿别胡闹。”

    胡八娘又恢复了乐观的样子,笑笑对韶华说:“没事没事,师父你这性子就是太较真了,其实没什么大不了,回头让严爷亲自给您赔礼道歉,您也就原谅他了吧。”

    听了胡八娘这套说辞,韶华也无力生气,只是叹叹息:“再说吧。”

第三百七十一章 兵不厌诈

    福林差去送信的人当日就回来了,可是带来的话却让福林捏一把汗,一想到严恺之居然让他好生照顾韶华母子几人,也就没下文,他心里不禁担忧难道事情真的糟糕到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胡八娘却冷冷地说严恺之显然已经朝三暮四,如今有了新欢,自然不会记得韶华这旧爱。福林急得扑过去捂着她的嘴巴,千万叮嘱她不能再韶华面前乱说,指不定严恺之是有公务缠身。

    毕竟都督可不是只负责带兵打仗,也是整个川北的父母官,每日都有许多事要做。但是他竟然不过问韶华的情况,让福林觉得心里忐忑不安,心想着是否自己亲自跑一趟,否则一个一声不吭地在川北,一个每天愁眉苦脸在凉城。他们夫妻卡在中间,要装作漠视也不行,关心多几句也觉得不对,左右为难。

    就在福林准备好出门的时候,严恺之终于来了,把福林感动得差点给他跪下。

    小宝也松了一口气,虽然自家夫人的心情不像在都督府时那般抑郁沉闷,可是每天对着门口发呆走神,她们几个看了心情也不好。明知道韶华是惦记着严恺之,可是左右却等不到严恺之来接她,这边的火气消了,那边的火气又冒了起来。

    严恺之这一到来,所有人都如释重负,小宝立刻撒腿跑来跟韶华汇报:“夫人夫人,都督来了。”

    正哄着女儿午睡,听到小宝闯进来,还没顾上生气,心里一怔,立刻激动地差点站起来。可是想想又强忍住内心的冲动,生硬地说:“让他走,我还不想见他。”

    小宝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不知韶华还在闹什么别扭,“都督说有话给你说,那个孩子不是都督的。”

    宝儿也随后赶来,看着韶华不为所动的样子,跟着说道:“夫人,是真的!都督连那给孩子接生的稳婆都找到了。”其实叔宝姓宋,跟了夏连云丈夫的姓,却不是这个丈夫的孩子。

    当初夏连云在和严恺之相遇不久前,刚嫁了一个丈夫,可是成亲当晚喝太多酒死了,婆家人认为她是扫把星,把她赶出来。而那个孩子就是她死去的丈夫的,她在外颠簸流离,回娘家又被赶了回来,因为当初就是把她嫁出去,用聘金才够给父亲治病,现在婆家人要她退回聘金,她根本无力偿还,所以就打算把她卖到勾栏去,结果遇到了严恺之,被他救了下来。

    哪想到严恺之离开两天后,夏连云就发现自己有孩子,想要回婆家,别说婆家人愿不愿意接受,她自己就是不肯的。再加上父亲的病最终还是治不好,撒手人寰,她拖着身孕想去京城找严恺之,可是却听人得知严恺之成亲的事。后来在人劝说之下,带着儿子改嫁给一个多年的鳏夫,因为没能生育,所以妻子回娘家改嫁。

    他娶夏连云的唯一要求是要叔宝改姓宋,给他宋家传宗接代,夏连云自然答应,难得有人不反对她嫁人有子。可是夏连云过门并没有过什么好日子,因为丈夫整日游手好闲,全都是夏连云自己做些针线活计养家糊口。她发火数道了几句,反被遭到挨打,后来夏连云也不肯给丈夫钱,他便染上了偷鸡摸狗的习惯。

    终于有一次因为偷盗被人捉个正着,恼羞成怒杀了人,当时被还在平洲的方有信知道,立刻就把他关了起来。夏连云忍受不住别人的指点,带着儿子离开凉城,颠簸到了京城,才知道严恺之早就去了川北当都督。以他们母子步行的速度,只怕三五年都难到,再加上他们没有任何盘缠,为了活下来,夏连云只好在京里给人浆洗衣服,存了点钱才能到川北。

    既然见到严恺之,夏连云一心就想傍上这棵大树,再加上她在京里住了些日子,对韶华的事也打听了不少。心里想着要是韶华大度能容下他们,那就罢了,如果不能忍,只要打发点钱,她也愿意离开。只是为了让戏演得逼真些,不让人觉得是来敲诈,夏连云再三警告儿子,必须说自己是严恺之亲生。

    可惜她打错了算盘,别说韶华不同意,严恺之也压根不相信自己会有私生子。如果没找韶华之前,严恺之或许会偷偷给一笔钱,让他们赶紧消失,可是先惹怒了韶华,他哪里还会做捧他们的面子又激怒韶华的事。

    英九一早就派人去川北打听,几乎同时把夏连云相关的所有人和事都揪出来,还找到了她第一个丈夫家里。但那家老太太得知儿子有后时,激动得差点晕倒,立刻恳求把夏连云接回去。毕竟是独生子,还以为断了香火,才会这么对夏连云恼羞成怒。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还能知道自家香火一直没断,把一群人激动得热泪盈眶。

    韶华侧身静坐在床上,倾听姐妹两人把事情描述得手舞足蹈,心里顿时五味杂陈,说不出什么话。

    小宝激动得口沫横飞,却看不到韶华表情有一丝松动,心里十分着急:“夫人,那个夏连云是一早就知道都督在川北的,什么去海亭根本都是骗人的,只是想让都督觉得愧疚而已。”宝儿也急忙补充,“都督之所以没来找您是因为他去把事情查清楚了。”

    两人说完,目光一致地看着韶华,只见她点点头,“好了,我知道了,下去吧。”

    小宝已经准备跑去跟严恺之汇报,宝儿却谨慎地问多一句:“那夫人,都督怎么办?”

    “让他回去。”

    “为什么?”

    姐妹二人异口同声,不是已经把事情解释了吗,怎么韶华还是不肯点头。两人都急得互相一眼,心里焦虑得团团转,韶华却并不去看她们,抱起被吓醒的软软,温声哄起来。

    “没为什么,我就是不想见他。”

    原以为韶华离开都督府只是不想见到夏连云母子,也是气严恺之竟然在外养私生子。可是现在误会解开了,也说明了严恺之的苦衷和难处,按理说韶华这个时候早就迫不及待去见他了。习惯自家夫人和都督每天如胶似漆,现在见韶华这般冷淡,怎么能让人不担心。

    看着小宝走出来,所有人都都急得围上去,严恺之虽然端坐在椅子上,可是表情也露出了担忧。

    “怎么样了?夫人怎么说。”

    小宝摇了摇头,看着严恺之,失望地叹息:“夫人说,她不想见您,让您回去。”

    胡八娘也是一见到严恺之就想喊骂的,可是听完严恺之的话以后,自告奋勇要去跟韶华解释,被福林拦了下来,说让他们夫妻之间自己解决。又怕韶华闹脾气不肯听解释,才这种让两个宝去打头阵,结果却让他们大失所望。

    胡八娘急得摇着小宝的说,“你确定把事情都跟她说了吗?”

    小宝点点头,显得有气无力,“都说了,可是夫人还是不想见。”平时只有韶华围着严恺之直嚷嚷,而严恺之淡定无视的份,这会儿两人的角色换过来,谁看着都觉得别扭。

    严恺之也坐不住,起身就想去找韶华,“我这就去找她说清楚。”

    但是所有人都拦了下来,毕竟这些日子见识了韶华的脾气,他们也才算了解,她不乐意的事情谁都勉强不了。胡八娘生怕严恺之会刺激到韶华,好声劝道:“严爷,我劝您别冲动,要不让我去说。”忽然脑海浮起一个想法,立刻兴奋地对众人眨眼,“我有一计,我想我师父一定会中招的。”

    听完胡八娘的话,所有人神色各异,有人不好期待,有人却跃跃欲试。

    胡八娘趁机跟宝儿嘀咕了几句,然后就让福林把严恺之领到客房去,各就各位准备就绪后,宝儿立刻像火烧屁股一样,慌慌忙忙地跑到好好屋里,脸色苍白慌张,“夫人,不好了,都督受伤了。”韶华听了立刻跳了起来,就连小宝也都吓住了,看着宝儿一身狼狈,衣裳似乎还溅到可疑的眼色,急忙问道:“怎么回事?你不是送都督回去吗?”

    宝儿偷偷给小宝挤了给眼色,立刻就垮下小脸,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我把夫人的话告诉都督,都督气得摔门出去,我立刻就追出去。哪知夏连云那个贱女人,居然偷偷跟到凉城来,趁都督不注意,一下子就把都督给刺伤了。”

    韶华听得心惊胆战,捉住宝儿的手,激动地喊道:“人呢?”

    宝儿被她吼得一愣一愣的,“给、给跑了!”

    韶华脸色一变,气得骂道:“我是说都督人呢!”

    宝儿这才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支支吾吾地说:“在客房里,福大夫正在抢救,也不知道救不救得过来。”

    “快带我去!”没等宝儿把话说完,韶华一把拉住她的手,大步就往门外走。她心里早就后悔了,明明已经原谅他,明明早就做好准备接受他这个私生子的事实,可偏偏在他前来道歉时,脾气却比情绪还大。

第三百七十二章 做人要诚实

    韶华一路跑出来,看着所有人忧心忡忡,心里早已如同擂鼓,噗通跳个不停。胡八娘更是下了狠心,在大腿上掐了一把,眼泪滴答滴答哭红了脸,看到韶华时才假装怕被发现,急忙转过头擦掉。地上残有未干的血迹,让她一步一个心惊,最后差点连走路都有些踉跄。

    “福林!恺之怎么样了?”

    韶华远远看到福林从房间里出来,衣服上血迹斑斑,脸上表情也十分沉重,她冲过去,连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福林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瞥见胡八娘一直挤眉弄眼,他张嘴却又摇摇头,有些不知怎么表达,把韶华看得更加紧张,“你先去看看吧。”

    正好这时两个丫鬟端着两盆血水从房间里走出来,韶华的眼睛都快掉出来,推开福林,立刻就往房间里冲。她后脚刚进门,胡八娘立刻串上去,把房门给关了起来,还不忘用铁链给拴住。回头给众人露出一个大功告成的笑脸,听到房间里的声响,捂着嘴偷笑着把所有人都赶跑,留个私人空间给这对冤家相处。

    其实,早在胡八娘关门的那一刻,严恺之就把韶华给紧紧抱住。

    几日不见,看到她的身影,他一肚子相思都无处发泄,尤其是听到宝儿说韶华不肯见他,严恺之觉得自己像是一手握住悬崖枯枝垂死挣扎的人,看到有人出现,还以为会被拉一把,结果却被狠狠砍下希望。听了胡八娘的计划,他原本有些灰心丧气,他都亲自来到她面前解释,韶华都无动于衷,他不敢寄望韶华对他还有什么感情。

    可是当他看到韶华慌张地跑进来的时候,心里如同千年寒冰被烈火融化,情绪顷刻迸发,连紧拥住她的双手都在颤抖。瞬间如同失而复得,他第一次觉得原来自己这么在乎韶华的感受,就连她的态度变化都紧张地牵系自己的情绪。

    忽然跌入一个熟悉而有力的拥抱,韶华愣了一下,听到门外上锁的声音,她立刻就反应过来了。“你没事?你骗我!”

    严恺之没有松手,生怕一松开韶华又将他置之千里之外,心里苦笑地明白福林总说韶华爱他爱得小心翼翼。这下子轮到他谨慎地害怕她会逃开,太过自信韶华会安静地等待他的答复,待他回头发觉,原来韶华可以走得这么潇洒,可以这么一干二净地撇下。

    “不骗你,我怎么能见到你。”意外地感觉到怀中的人并没有挣扎,严恺之紧张地松开手,“韶华,你听我说,我已经把事情弄清楚了,我……”

    韶华平静地对上他的眼眸,伸手抚上他的侧脸,口气平淡得像在告别一样:“你不用解释。”

    严恺之心中一震,脑子里打了个激灵,这样的韶华不是他所熟悉的,冷静得太过分,就好比一潭死水。他觉得胸口被狠狠撞了一下,想要开口解释,韶华伸手抵住他的唇,摇了摇头。

    看着严恺之这样焦急如焚的样子,韶华忽然觉得好笑,想来只有她会这么紧张他情绪的时候。每次她做错事,严恺之只要摆出脸色,她就乖乖认错,几句甜言蜜语就会让她神魂颠倒。要说严恺之不宠她,那整个川北的人都会为他叫屈,可是先爱的人总是要先输,只有她自己清楚自己这份感情多么来之不易,所以远以别人想象中要更加在乎。

    可是当她知道严恺之也会跟她一样担心她的情绪,韶华心酸得快要笑出来。天知道她以为严恺之真的出事时,眼泪都要掉出来了,可是这个结实又熟悉的拥抱又让她激动得无法言喻。

    她哽咽了一下,将他眉头的川字抚平,带着沙哑的哭腔道:“只要你没事就好。”这一句让严恺之听得更加心疼,她却没有停止,“我不该跑的,我那么曲折把你找到,为了你什么苦都吃了,什么困难都面对了,就连生死也都经历了,我知道的,我知道你不会食言的。可是我却因为一个来路不明的人气得离家出走。恺之,我多害怕你不来,我多怕在我走了之后,还有个秋连雨,冬连风,然后你就忘了我了。”

    她觉得自己最傻的地方就是明明这么千辛万苦才得到的东西,却因为拥有而肆无忌惮起来。

    严恺之紧紧抱着她,明白她心中的恐惧,因为他刚刚也是这么害怕过,“我忘了谁能忘了你,你把我女儿拐跑了,我还能不来找你吗?”

    韶华从他怀里抬起朦胧泪眼,委屈地扁起嘴:“你是为了软软才来的?”

    严恺之好笑地为她揩去眼角的泪水,“不,我儿子也需要娘。”

    可是他说完,韶华的眼泪又跟断线的珠子一样,吧嗒地跌落下来,抽泣了一下子,想挣开严恺之的怀抱:“那你找去啊,那个夏连云一定很乐意!”

    “你舍得儿子让她养?”严恺之看着她瞪圆的眼睛,吻上她的泪,叹息道:“但我舍不得你。”

    一个夏连云就已经把他折腾得够呛了,他压根就没想到再闹个什么秋连雨,冬连风。看来他必须给英九下个死令,为了杜绝再有这种情况发生,不管任何人,一律都送到远远的。实在不行,必须第一个跟他说,他再经不起这样的惊吓,好好的日子被闹得这么鸡飞狗跳家府不宁,这要是传到宫里去,又不知道得有多少人赶着参他一本。

    倾耳听见胡八娘他们都离去,心想这一时半会儿没有人来打扰他们,严恺之将韶华抱起,走向床铺。

    韶华一下就明白他肚子藏的什么心思,急忙推搡:“他们都在外面等我们呢!”

    严恺之轻咬她的耳朵道:“那就让他们等去,反正不会有人来打扰。”这个时候若有人敢进来煞风景,他保证饶不了他。看着韶华脸色羞红欲滴,甚是娇媚,他喘着粗气把她压在身下,“好了,别气了,我发誓我除了你生的孩子,绝对不会有私生子。”

    他似乎记得福林说过韶华身子虚弱,不能再有孩子,看来他以后必须采取一些措施,否则这辈子这么长,他怎么受得住。

    韶华被他的胡渣磨蹭得有些痒,一边躲避一边道:“那你的旧情人呢?”

    严恺之捉住她捣乱的小手,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只对你动过情。”见她吓得周身一阵发颤,心里变得十分愉悦,又故意对她吹气,惹得她频频颤栗。

    韶华有些招架不住,趁着呼吸地空档,又问了一句:“辛子墨呢?”

    严恺之狠狠地吐了口气,决定不能再给她有喘息的机会,否则再问下去,一定又会生事端。

    一群人在客厅里等了许久,胡八娘好几次都坐不住,想要过去偷听情况,每一次都被福林捉了回来。直到福林自己都坐不住,让大宝过去打探消息,结果大宝却红着脸回来,胡八娘却乐得笑开了花,心想总算雨过天晴了。

    听到大宝第三次来请安,严恺之才恋恋不舍地放开韶华,见她媚眼如丝,脸上的笑容都快裂到耳后根去了。他仔细地把她整理好衣服,柔声道:“好了,回去吧,回去晚了,攸宁都坐不住了。”

    韶华惊讶地看着他:“攸宁怎么来了?”

    严恺之把她抱下床,又亲自给她穿了鞋,嘴里说道:“你后脚刚走,他前脚就来了,那个夏连云差点没被他折腾死。”其实被攸宁折腾的又何止夏连云一个,要不是他紧着查清楚,攸宁绝对也会跟他摆脸色。

    韶华扁嘴抱怨了一句,“怎么,你心疼?”严恺之沉下脸,故意凑了过来,吓得她跳了起来,急忙改口:“好吧,看在攸宁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

    俗话果然没错,夫妻之间就是应该床头吵床尾和,反正只要不闹离家出走,他还是很乐意陪她吵一吵。

    等到韶华出来时,胡八娘都已经快打瞌睡了,看着严恺之的手紧贴在韶华腰上,两人恨不得黏成一块走路,胡八娘暧昧地冲韶华眨了眨眼色,笑眯眯地问道:“师父,你多住几天?家里客人走了吗?”

    韶华有些难为情,偷偷瞥了严恺之春光得意的笑脸,故意道:“走了一个来了一个。”

    胡八娘吃了一惊,立刻跳起来,冲过去拉韶华,可被严恺之霸道地拖回怀里,还瞪了她一眼。胡八娘不悦地说道:“什么,那你回去做什么,哼!严爷,亏我拿你当正人君子看,你居然在外勾三搭四,你对得起我师父吗,我跟你说,我师父性子好,被你几句迷汤就灌晕了,我胡八娘可没那么好惹。”

    亏她为他们出了那么多主意,没想到严恺之竟然还有那么多野花野草,而韶华这样定然是被灌了迷汤。作为徒弟,胡八娘觉得自己身负极其重要的拯救大任,坚决不能让韶华继续受委屈。

    车夫走进来,替三个宝把行礼拎出去,福林一手拉着妻子,一手捂住她的嘴,对严恺之他们赔笑道:“严爷,您好走,有空再过来。”看着严恺之一手就把韶华团得紧实,他这一手只能把胡八娘勒个结实,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临走时,严恺之回头冲福林挑眉笑了笑,“这就是你说的温柔似水?”

    福林片刻后才反应严恺之说的话,激得满脸涨红,胡八娘趁机掰开了他的手,气呼呼地喊道:“福林!你干嘛拉着我,我师父又被骗走了!”

    他一把拉住往外追去的胡八娘,斥了一句:“人家夫妻间的事,你管那么多干嘛。”很明显两人的感情已经和好如初,就算真有个什么姨娘通房,那也是夫妻之间的事,轮不到外人插手。

    可是胡八娘依旧正义感满盆:“那是我师父!”

    福林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不屑地说道:“那你怎么不学着师父,温柔一点,贤淑一点,还有你肚量……可以小一点。”

    “福林!你给我站住!”

第三百七十三章 就是要秀恩爱

    严恺之原本想让三个宝和乳娘带着两个孩子坐一辆马车,自己和韶华多一些时间相处,可是韶华不放心软软离开身边,丞羲看到父母和妹妹都坐到一起,立刻就开声抗议,最后只能一家四口挤到一起。

    最开心的莫非丞羲了,又可以都妹妹玩,又可以和母亲在一起,而什么都还不懂的软软被哥哥扮鬼脸吓了一跳,整整慢了两拍才反应过来,然后就咯咯地笑个不停。韶华本来有些担心软软出生那么坎坷,而且因为她自己也受损过度,根本没什么母乳能喂养软软,到了五六天好不容易能下床的时候,才勉强养得起。

    严恺之是不乐意韶华这么亲力亲为,家里要养上十个八个乳娘都不成问题,可是韶华坚持自己喂。她认为这样的孩子和自己才能最亲,严恺之拗不过她,只能让平妈妈多做些吃的,每天六七顿地喂韶华吃下。

    然而软软的发育都很好,就是有一点和别的孩子不同,反应特别迟钝。有时候收到惊吓,换做丞羲早就哭得眼泪稀里哗啦,软软只是呆呆的,所有人都以为她乖巧听话,可是她好半晌才放声大哭。慢慢长大后,这种趋势也越来越明显,就像丞羲逗她笑,她总是要发一会儿呆,然后才会咯咯咯地咧嘴回应。

    虽然丞小时候也经常安安静静,但让人觉得这个孩子是乖巧懂事,而软软的安静完全是让人害怕,有时候安静到以为她不能呼吸了,把自己小脸涨得通红。福林给她看了几回,也说不出有什么病症,因为软软除了反应迟钝,爱发呆,其他无异于寻常孩子。只是当心她反应太慢,所以叮嘱韶华要多加注意,否则出了什么状况,以软软的情形来看,待她反应时已经太慢了。

    “半年内若是没出什么状况,应该是没事的,反正多加注意就好了。”福林这么说的时候,心里也没什么底,因为他也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奇怪的孩子。

    但因为这样,韶华破例多要了两个乳娘,三人几乎轮流地照顾软软,就连睡觉都不能怠慢。

    好在半年已经过了,软软虽然还是照样迟钝,但模样却愈发长得秀气玲珑,既不像韶华,也不像严恺之,丝毫不像两个兄长,拎出去一看就知道是谁的儿子。

    马车总算赶在晚饭前到了都督府,韶华有些迫不及待地下车,一进门就看到攸宁在四处闲晃,她激动地大喊一声:“攸宁!”

    攸宁回头看到一家子大小就跟踏青似的大包小包拎进来,忍不住嗤笑了一句,“我还以为你们都不回来了,正好,这里就归我。”

    都督府虽然是在原本的将军府基础上翻新的,但是许多院落已经改得面目全非,其中就有一座简直是个儿童乐园。攸宁问了才知道,这个地方是严恺之建来给儿子玩乐的地方,显然韶华来的次数更多一些。

    严恺之从上车到现在一直都没机会靠近妻子,好不容易下了车,立刻就把她拉到身边来,不顾韶华挣扎,大摇大摆地走进大厅,瞥了攸宁一眼,斜嘴笑道:“你想住这里,侯爷同意吗?”

    攸宁的眼睛一直盯着严恺之放在韶华腰上的大手,见他小心翼翼扶着韶华坐稳后,自己才走到另一端落座,忍不住冲韶华暧昧地挑了挑眉,“我说妹夫啊,这话是要赶我走的意思。”

    韶华自然明白攸宁这揶揄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回瞪他一眼:“没大没小!什么叫妹夫!”

    攸宁乐了,裂齿一笑,理所当然道:“你不是比我小嘛,叫妹夫有什么不对,是吧,妹夫?!”叫得上瘾,又故意对严恺之喊了几句。

    严恺之自然不能反驳,因为攸宁的话也不算错误,可是韶华却不满了,“他不赶你,我赶总行了吧!”攸宁每一次都会拿年龄说事,偏偏他知韶华没跟严恺之抖出来,所以每次都气得韶华跳脚。

    韶华起身要追打攸宁,严恺之一个伸手握住了她,对她宠溺地摇摇头,韶华顿时红了脸,不情不愿地坐了下来。

    攸宁和韶华是天生的欢喜冤家,两人见面没有斗个你死我活,心里就不舒坦那一种。所以对严恺之摇了摇脑袋,调侃道:“妹夫,这就是你不对了,怎么我妹妹过门这么久了,还是这副德行,你都没好好**的。”

    “辛攸宁!”韶华磨着牙,连名带姓地喊道。

    严恺之却依旧握着她的手,对她温柔一笑,然后才转向攸宁,“我觉得挺好的,这样才是她。”

    这一句话无疑是最好的灭火器,韶华瞬间就像触电一样,整个人呆住了,柔柔地望了他一眼,正好和严恺之四目相对。两双深情眼神凝望着,韶华先是红了脸,小女儿姿态地低头转开。

    攸宁夸张地搓着手臂,大呼救命:“天啊。我快受不了了!太恶心太肉麻了,我还以为你能把他**得好一点,没想到你居然被她被教恶心了。”攸宁对严恺之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把韶华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火气,迅速又点绕起来。

    她再顾不得严恺之的柔情凝望,喊了一声:“辛攸宁,你给我住口!”

    丞羲不知从哪里冒出了声音,学着韶华的口气,跑到攸宁面前,气汹汹地吼道:“宁!口!”

    三个大人被这圆咕噜的身影给吸引了注意力,尤其是攸宁,看到丞羲这肉嘟嘟的脸颊,伸手就要去掐,吓得丞羲变了脸色躲到韶华身边去。攸宁惊呼了一声:“这小胖墩都长这么大了。”

    丞羲躲在韶华怀里,露出半张脸,对攸宁说了一句:“坏人!”

    没错!欺负他娘的都是大坏人,他爹也一样。丞羲想了想,似乎觉得自己做了个很了不起的决定,邀功似的冲韶华笑了起来。

    攸宁可不大高兴,立刻把他从韶华怀里抱了过来,故意用笔尖对着他的小脸,吓得他挣扎地推开,攸宁故意恶狠狠地说:“小胖墩,听着,我是大舅舅,小胖墩快叫大舅舅。”

    虽然攸宁长得很漂亮,但是对于一个小孩子而已,还分辨不出什么叫漂亮,只知道眼前这个怪叔叔不是个好人。他结巴地喊了一声,“大……坏人!”原本像学攸宁的舌,可是脑筋转得极快,立刻又回到原先的判断,还特意重复了一遍:“嗯,大坏人!”

    这下可把攸宁给闹上了,故意板下脸,佯装生气的样子,龇牙瞠目对凑近丞羲,吓得他立刻没了气势,转身就朝韶华伸手求救。

    韶华忙过来,把儿子从攸宁手里解救出来,拍了拍被吓哭的儿子,没好气地吐槽道:“你得了吧,他大舅舅是我大哥哥,怎么也轮不到你。对吧胖墩?”哭得起兴的丞羲,隐约听到母亲叫自己,特意停住哭泣,用力点点头:“对!”

    攸宁自讨没趣地撇嘴道:“真是的,跟粉团长得一个样,真不可爱!”

    不但性子一样不讨喜,连样子也是一样,如果是长得像韶华还好一些,偏偏俩兄弟都像了他们父亲。攸宁挑起眼睛,打量了严恺之,悻悻地收回目光,心中叹道:难怪丞总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其实只是他爹的翻版罢了。

    韶华听了重点,有些意外:“你见着粉团了?”

    攸宁耸耸肩,见韶华听专注,才认真说道:“阿娘三天两头过去,没事就领回来,怎么没见,性子就跟你,”见严恺之也望过来,他补充道:“还有你,就你们的综合就是了。整一个面瘫却又鬼点子多。”末了,还不忘小声抱怨:“阿娘还说不喜欢郎君,结果不也把粉团当宝。”

    听着长子在娘家受众人宠爱,韶华也稍稍放了心,丞羲哭了一阵,又在车上颠簸了太久,有些困,韶华便招来乳娘,把儿子领了下去。

    这时,有人从门外进来给他们行了礼,又到严恺之耳边说了几句,见他表情微动,起身对他们道:你们先坐会儿,我去处理一下事情。”

    韶华对他微笑点头:“去吧,记得回来吃饭。”

    目光直至严恺之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内,才恋恋不舍地回神,正好对上攸宁的调侃:“哟,这日子甜蜜得~三天两头闹别扭,还带着孩子离家出走,我说辛子……咳,我说你啊,真够大胆的,这事要是被阿娘知道了,头一个得把你关禁闭。”

    没有严恺之在场,韶华便彻底地放开了,打发了所有的丫鬟,极没形象地嗤笑一句:“阿娘现在关不了我。”

    攸宁也习惯韶华这般模样,说话也放肆了不少:“呵呵,你觉得你那李家就容得了你这样?我看那个娘早被阿娘带坏了,把你爹还有那姨娘收拾得服服帖帖。还有大姐那家子……”

    听到攸宁故意顿了一下,韶华的兴致一下子就被挑起来了:“怎么了?”

    攸宁勾起嘴角,邪魅地笑了一下,**诱惑的模样换在其他人眼里早就被神魂够了一半。不过韶华已经习以为常,注意力只在他的话语上,“还能怎么了,你两个娘联手合攻,内外夹击,你觉得她能好到哪里去。”

    攸宁说得很含蓄,刘氏现在不但在两个儿子心目中失了地位,就连丈夫对她也是充满怨怼。李阁老是不管内院的事,只是偶尔跟长子说几句让他别太放纵刘氏,让刘氏有苦难言,最后只能跑去跟庞氏诉苦,可是又闻不惯焘园的药味。拿周嫣开涮,却被李斯年以母亲病重,不宜进场见客为由直接请回了煦园。

    知道刘氏现在的处境,韶华丝毫不给同情:“活该!她那也只能叫报应。”

    直接没少在刘氏那里栽跟斗,而被刘氏当媳妇的辛子萱就更不提有多辛苦了,如今刘氏落到如此地步,也算是辛子萱扬眉吐气的时候。三个妯娌,一个被变相软禁,一个重病缠身,到最后凌氏成了活得最潇洒自在的。

    攸宁一个劲地摇头,却又不能说什么:“你这嘴巴还真是……罢了,被你男人听见了,还不得赶我走。”

    韶华很满意攸宁的自知之明,反问道:“那你跑来做什么,又是逃婚?”

第三百七十四章 公主难求

    攸宁重重地叹了口气,摇头晃脑了好一会儿都不肯开口,看得韶华有些心急。

    “你倒是说啊!”本挑起了话题却不接下去,韶华心里被挠得直痒痒,着急地催促。

    攸宁苦笑了一声:“不提了,我看皇帝根本就是和我作对!”

    韶华心里也松了口气,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你算哪根葱,还值得二爷跟你作对。”

    这句话却引起了攸宁的不满,他一拍桌,火气随势而上,“那你说他凭什么扣着兰芝不放,要是刚回去的时候,说要照顾贺太后那就算了,那死老太婆死了还得守孝,现在孝期已经过了,他自己都取了多少小老婆,还不让兰芝嫁人,他什么意思啊!”

    没想到攸宁有这么大一股怨气,虽然没人敢偷听围观,韶华还是记得跳起来,捂住他的嘴,做了谨慎小心的表情:“你小声点!你真当这里是川北,就天高皇帝远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算远如川北,还是免不了要注意隔墙有耳。

    攸宁横了一目,甚为不满:“怎么?!在京里不能说,出来还不许啊!”

    他在定西侯府不知都发了多少火气,被辛茂山大骂一顿,让他要骂自己躲到深山老林里,最好是万径人踪灭的地方,省得自己出气还要连累家小。攸宁把父亲的气话当真,立刻收拾了行李就出来,结果来到这里韶华又说同样的话,让他如何能不气。

    韶华自是明白攸宁的心情,想当初自己为了嫁给严恺之,也吃了不少苦。现在想起来,动不动就离家出走真是个极蠢的想法,万一走不回来,她的后悔一辈子。

    “凭恺之和二爷的交情,他可不高兴你这么说。”韶华主动给他倒了一杯茶,给他消消火。

    攸宁却还是一脸不高兴:“那他高兴他妹妹被扣在宫里?”

    韶华挑了眉头,故意扬声调侃:“敢情你是赶着来当妹夫的啊?”刚刚还调侃严恺之做妹夫,如果攸宁娶了兰芝,这可就是名副其实的妹夫了。

    脑筋反应过来,正好对上韶华的调笑,攸宁脸上显出有些不自然:“你……罢了,跟你没话说。”

    韶华听了,佯装不在意,悻悻地准备离去,“行,那你慢慢找,找个有话说的去。”攸宁一听,立刻冲上去,拉住她的手,拉下脸,苦声哀求道:“你就不能让我一回吗?!”

    韶华欣欣然地找个位子坐下,立刻摆出一副正室刁难姨娘的态度,慢悠悠地勾起眼角,傲慢地说道:“叫声姐姐来听。”

    好不容易才在严恺之面前扳回一局,没想到这么快就被韶华反击回去,攸宁显得很不服气。

    可是想到最终还是得韶华出马,他只能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二姐!”这可把韶华得意到眼睛都快陷进肉里面去了,她还特意摆出看到可爱宠物的表情,朝攸宁招了招手,攸宁翻了个白眼,把头一歪,伸出一只手给韶华。韶华象征性地在他手背上摸了摸,然后有力一掐,立刻疼得攸宁大叫着跳开。

    他低头看了看手背,竟然被韶华拧得青筋都跳起来,恶狠狠地磨牙相对,韶华却摆出一副十分欠扁的样子,对他吐了吐舌头。

    这种事情韶华总是屡试不爽,每次攸宁有求于她时,总是免不了要被她欺负一顿。可是韶华发现现在她根本捏不到攸宁的脸,揪他手臂,攸宁的肌肉又结实得可怕,所以她只能退而求其次,每次都改拧手背。

    严恺之刚把事情解决完,回来就看到两人大眼瞪小眼,忍不住好奇:“你们在干嘛呢?”

    韶华像兔子一样跳了起来,逃到严恺之身边,对他扮了个鬼脸,又仰头对严恺之笑道:“没呢,在讨论你这妹夫的感情问题。”

    “妹夫?”

    严恺之有些不解,看了看笑得一脸贼兮兮的韶华,只听攸宁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我说妹夫……我说严大哥,你的手那么长,连李家八郎的婚事都包办了,怎么不帮帮我啊。”

    韶华有些意外,凌氏并没有提到这回事,“八郎要成亲了?”

    严恺之对她点点头,算是默认了攸宁的话,“还没成亲,只是听说相中司马家的娘子,岳父知道我以前和司马大人交好,便写信来问问。这家人品性还不错,几个娘子也端庄贤淑。我还荐了另外两家,就不知他们相中哪一家。”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然而在李家,比丈母娘更满意的是岳丈自己。

    是说严恺之并不像藩二郎饱读诗书,可是他逢年过节在送礼上,总是会特意多送几瓶好酒给李勋卓。别的不说,在酒量上,翁婿可算是遇到知己。严恺之对韶华的体贴,众人都看在眼里,相对于怀着身孕还得给丈夫纳妾的长女,李勋卓对严恺之的人品就更加肯定了。做父母的自然都是希望子女能有个好归宿,韶华不但嫁得比绾华高,丈夫也比绾华的体贴。

    李勋卓看着三个女儿中,自幼最疼的却因为自己的溺爱导致走上不归路,反而是韶华过得最幸福,心中既是感慨,又是安慰。

    韶华歪着脑袋,被他捏了捏鼻尖,她急忙闪躲,嘴里有些怨怼:“你什么时候和我爹关系这么好了,我都不知道。”

    “从我们来川北开始。”严恺之想了一下,翁婿感情真正好起来是在严恺之封了都督,当时韶华有孕不能远行,而凌氏又不肯跟她说话,让她一度郁闷到不愿吃饭。严恺之冒着被参的危险,偷偷潜到李家,当面跪在李勋卓夫妇面前,恳求他们原谅。对于严恺之来说,自己的父母都死了,韶华有幸,能有两对父母,对他来说也是仅有的长辈。三纲五常中,既有夫为妻纲,他自然就有义务为她承担一切责罚。

    凌氏赌气不肯见他,最后是李勋卓亲扶他起身,劝他赶紧回去,至于凌氏的心理工作自有他去处理。

    至此以后,翁婿之间的联系反而比凌氏和韶华联系的更多。

    攸宁扁了嘴,对韶华抱怨说:“看吧看吧,就知道偏心,好歹我也是你的大舅子!”

    严恺之不以为然地说道:“你不应该去找李校书或者世子吗?”

    险些没噎着其他两人,看到攸宁憋屈又不能发作的样子,韶华笑得十分得意。攸宁气得嚷嚷:“那你妹妹的婚事你管不管?”

    严恺之表情静止了下来,沉默了一下才抬头看攸宁,“管……但管不了……”攸宁半口气被他吊着,结果得到这个答案,立刻就不愿看他,严恺之却说:“我知你对兰芝有意,到现在我确实管不了,她已身为公主,名义上的兄长是皇上,你要求得去求皇上。”

    还以为总算找到靠山,没想到严恺之这么轻巧就把事情推个干净,攸宁心中郁气更深了。

    “我要是求得到,我何愁跑来找你们。”

    没有理会攸宁的赌气,严恺之反而一本正经地说起来:“那你说说,你凭什么让皇上把公主嫁给你?”

    攸宁不满地看着他正经严肃的表情,抗议道:“我不是要公主,我是要娶兰芝!”

    严恺之微微颔首,慢悠悠地说:“没错,兰芝就是公主,你有什么资格娶她,别说你们相爱,如果是以前,我会因为这个理由而同意你们的婚事,到现在不行,兰芝是公主,你得有足够的资格让皇帝点头。”

    忽然间,攸宁觉得自己被问住了,一直都以为皇帝扣着兰芝只是因为严恺之的关系,他根本没有把兰芝当做公主看待过。

    脑子里被问得一团乱,他喃喃自语:“什么资格?要什么资格?”

    严恺之轻声点醒:“这就要问你了。”

    韶华也觉得意外,他们都没想到这层关系上去,“难道定西侯的身份还不够?”

    虽然现在攸宁什么职务都没有,可是有辛茂山在,未来的侯爷身份铁定是跑不了的。一个嫁过人的公主能给一个侯爷当正室,其实也不算亏,他们都不懂有何不可。

    严恺之摇了摇头,给他们解释道:“兰芝是和过亲的,自然不够。”

    简而言之,如果兰芝和柔婉一样,只是普通的公主身份,或许一个侯爷的正室绰绰有余。可是坏就坏在兰芝当初是替柔婉和亲,而且在明水王宫还得了不少美名嘉誉。兰芝对皇帝来说,更像一种意义,当初穆仓把兰芝送回来,许多大臣都反对,生怕兰芝把明水王宫的秘密带回去。兰芝养在宫里,谁都不知道皇帝对明水的了解有多少,可一旦嫁出去,很显然就是兰芝的价值已经没有了,那么多罗或要蠢蠢欲动,或是加强警戒都不好说。

    这几年,徐贺乱纲平复后,朝廷有些形势低迷,就算每年招贤纳士,培育新人,都始终不如当年那群老将们扎实。皇帝把整个缺口都交给严恺之,赌的就是对他的信任,好让自己在宫中安心打理朝政。

    攸宁似乎明白了严恺之的意思,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显得十分气馁:“怎么会有这么多麻烦事出来,那要我做什么,去抢吗?还是和跟李家一样去考个状元什么的。”

    严恺之却笑了起来:“其实说难也不难,皇上现在还有什么事不省心。”

    攸宁脑子里灵光一闪,“你是说……”皇帝最现在最头疼的莫过于两件事,一个是东图口的防涝整理问题,另一个就是一些能人贤士不肯出仕。这么说,只要他能帮上忙,记个功劳也就能和皇帝邀功讨赏了?

    严恺之见攸宁已经被点破,“看你自己的本事了,我也爱莫能助。”

第三百七十五章 都督之妾

    在川北生活了几年,韶华独立当家的能力越来越强了,虽然比起在京的时候那么多繁缛的礼节,但也知道什么季节该做什么事。当初陪嫁的庄子都是靠着京城置下的,后来因为嫌太远,连个看顾都没有索性让李勋卓帮忙卖掉,到凉城附近重新购买。

    严恺之想了想,觉得不大妥当,虽然他们是在川北,但也指不定什么时候回离开。况且李家为韶华置下的几处庄子都是上等的良庄,若是卖出去,以后就再难寻到相等的庄子。自己出去巡了几次,回来把几处庄子的情况都写出来让韶华直接挑,都是就近的村庄,虽然比不上京畿那边繁荣富庶,但胜在地理好,而且两处是连在一起,若是合并起来,还能围一个马场。

    韶华听到马场,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犹豫办置那么多是否能够支付得出。

    “只要你喜欢,就一起买下,虽然一开始会拮据一点,不过只要把其他庄子产余拿出来,再加上我的年俸倒也不是什么问题。”严恺之在川北也算是个兢兢业业的父母官,虽爱酒但不贪杯,也没有妾婢纠缠,每日都准时回家吃饭,扣除了一整年送出礼物,还能积余不少。见韶华总是犹豫不决,他索性那两处相邻的都买下,直接拿了地契给她:“置下了以后也是给孩子们,年年存积着这些银子也没用。待我们年老,我带陪你去江南买一处庄子,然后这边就丢给儿子们去打理。”

    在说书人嘴里听说过无数次江南美景,让习惯了川北天大地阔的韶华,也忍不住起了浓浓的兴趣。

    听了严恺之一席话以后,攸宁变得十分有干劲,在都督府那几日,每天都跟前跟后地围着严恺之转。韶华想问他们是怎么回事,一个笑而不语,一个顾左右而言他,神秘得让她摸不着头脑。好在有两个孩子,韶华也终究没能闲下来。丞羲这几个月又拔高了不少,再过两个月天气就转凉了,到时候所有的衣裤全部得重新做,韶华又特意问了丞的身高,想给长子也做一身新衣服。

    反正是一次性,连同严恺之和攸宁在内,韶华都让人各做了两套出来,正想跟攸宁拿尺寸,结果发现房间空空,连床铺都是整齐的。

    她一路走出来,到处寻找,见着洒扫的丫鬟小厮挨个问:“你们谁见过攸宁少爷了。”可是个个都摇头晃脑,表示没看见。

    韶华嘟囔着:这可就奇怪了,明明昨晚还在一起吃饭,怎么一觉醒来,连个人影都不见了,而且消息也没留下。

    正好,严恺之刚刚从外头回来,就看到韶华在家里乱转,他好奇问了一声:“这么早到处乱跑做什么?”

    她紧张地捉着严恺之的手,问道:“恺之,你见到攸宁了吗,我刚刚想拿套衣服给他试试,结果屋里没人,一封信也没有,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严恺之点头道:“兴许是回去了,他早上出门的时候撞见我,说有事要走,怕惊醒你就没说。”

    韶华吃了一惊,没想攸宁居然就这么回去了,“早上?这才什么时辰,他、他能去哪里?”

    严恺之拉着她往回走,对她护犊情节感到有些意外:“你就别管他去哪里了,攸宁已经是个大人了,他有自己的主张。我都没见你担心李家的兄弟,怎么反倒对攸宁上心了。”

    本想反驳,韶华迟疑了一下,还是放弃了,“能一样吗,我家那些兄弟个个循规蹈矩,知书达理,哪一个像攸宁这般让人担心的。”生怕严恺之不信,又解释道:“再说,我是为兰芝着想,他要是出事了,以后兰芝怎么办。”

    她还是习惯把攸宁当弟弟看,虽然他这两年愈发成熟,连胡子都长得比严恺之要浓密,在韶华心里,攸宁就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

    严恺之好笑地看她一眼,逗了一声,引得她娇羞捶打:“真是个贤良的嫂子,那你不如想想回去要给兰芝带点什么东西。”

    “回去……”韶华反应过来,惊讶得说不出一句话:“我们要回京了?!”

    见严恺之点头,韶华兴奋得有些热泪盈眶,还以为这辈子是没机会回京了,或者要等到严恺之解甲归田才能回去。没想到这么快就可以回去,在川北这几年,她才发现当初那么心心念念地要回来,不过也是因为这里有家人在这里。现在辛茂山他们都回京,除了严恺之,她发现在熟悉的风景也让她找不到熟悉的感觉。

    严恺之伸手为她揩去眼角的湿润,好笑道:“再过两个月,得回京叙职,我想把你们带回去,可是……”想到韶华曾与他说过罗布族族老说的话,他心情就沉了下来。

    罗布族的占卜算是天下闻名的,可是就算皇帝也无法轻易请得动他们,因为离开了白山,他们的能力也就变弱了。

    正因为如此,皇帝才没有勉强他们进宫,可是,只要他们占卜出来的卦象,几乎没有不准的。但为此付出的代价也十分惨重,几乎每一个重大的占卜随着而来都是血一般的付出。通常每一任族长到最后都是死于窥天过度,而族长一死,罗布族必将封山三年,不闻天下。韶华无意曾说过老族长的话,要她不得穿红衣,不得归京。

    正因为那一次血光之灾有莫儿替韶华挡住了,严恺之便不得不虔诚起来,他不敢假象如果没有莫儿,如今会是怎样的光景。于是,他和韶华商量后,决定给莫儿一个名分,把她葬在川北,由他们亲自供奉。

    这几年严恺之并非没想过要去询问清楚,可是恰逢遇上三年封山,严恺之只好按捺住内心的焦虑,守着韶华在川北住下去。

    六年过去了,皇帝第一次下旨让严恺之归京述职,可他根本放心不下韶华母子三人在川北。就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韶华已经安排好了所有行程,她摇着严恺之的手,认真地说:“对了,恺之,我想去给莫儿上个香。”看他眼神懵懵然,韶华解释:“三个月后是莫儿的周年了,我怕到时候赶不回来给她拜祭。”

    知道韶华心中有愧,每一年到了莫儿的忌日,韶华总是变得特别紧张,他叹了口气:“其实你不必……算了,随你喜欢。”

    莫儿也死了这么多年,而她背后的主子却像是从那一刻开始消失了一样。另一个让严恺之不安的是,他不知道这次回京,会不会再次惊动这位主子,是否对韶华就此收手,还是他只是在等他们回京。

    临到出发的前几日,严恺之还在忧心忡忡,相反韶华则显得兴致勃勃,她亲自做了好几样新学会的点心,摆在莫儿的墓前,三支香烟袅袅敬上,严恺之自觉退到一边,韶华又开始了自言自语。

    看着坟前不知何时冒出来的几棵野草,她也不嫌脏,伸手拔掉,叹了口气说:“莫儿,我要回京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兴许一两个月,兴许是半年,兴许……”这些年,莫儿的坟前成了韶华诉苦抱怨的地方,心里也觉得好笑,生前两人互看不对眼,现在却成了她一个人对这一块石碑自说自话。“都已经跟你唠叨成惯了,不知道我走了以后,你会不会嫌无聊。”

    她甚至到现在都不知道莫儿的真实姓名,最后只能写严恺之爱妾莫氏之墓,韶华心想,大概只有莫儿的坟墓上写着爱妾才不会让她觉得心里膈应。用手指描着墓碑上的每一个字,韶华沉默了一下,“对不起,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觉得对不起你。”

    天色忽然变得阴沉,野草被压低了腰肢,唏嘘的声响似乎在跟韶华回话。严恺之担心天气有变,催促她赶紧回车,韶华点点头,对着墓碑悄悄说了一句:“你说你主子在京里,这么多年他都不来找我,是不是意味着他放弃了,还是他忘记了。如果可以,我倒想见见他,我想亲口跟他说谢谢。”

    虽然莫儿说她主子想把韶华捉回去,可是莫儿死后,她提心吊胆了好久,始终不见人来。

    想到如果当初不是他派莫儿过来,或许躺在这里的人就是自己,韶华忽然有些感激这个人。

    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车外的已经开始狂妄起来,韶华依偎着丈夫怀里,轻声问:“恺之,你说如果莫儿还在的话,你会不会喜欢上她。”

    严恺之长叹了一口气:“你到底是有多希望我喜欢别人。”

    她吐了吐舌头,捧着他的脸,狠亲了一下,霸道地说:“没有,我一点都不希望,你就是我一个人的。”

    对于韶华的表现,严恺之很满意,将她拉下来,加深了这个吻,半晌后才道:“那你就别胡思乱想了,我不会再喜欢其他人的,守着你们母子就够了。”韶华脸色如酡,含羞地低了头,“这次回来,咱们就把丞接回来吧,他待在京里够久了。”

    “好!”为了表示自己的激动,韶华勾住他的脖子,主动凑上唇,继续刚刚的甜蜜。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3535/ 第一时间欣赏名门良婿最新章节! 作者:鸢时所写的《名门良婿》为转载作品,名门良婿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名门良婿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名门良婿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名门良婿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名门良婿介绍:
都说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纱, 她都这么主动了,为什么他还不肯点头 “我说前面的郎君,你走慢点,你未来娘子腿短,快追不上你了!” _(:з」∠)_要不咱们来聊天吧,398426434名门良婿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名门良婿,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名门良婿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