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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媳妇是女侠全文阅读

作者:丘临     我的媳妇是女侠txt下载     我的媳妇是女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八章 我观你火气太旺

    柳仙子的一句话,让杨有福心头的郁闷散去了几分。“毕竟是个熊孩子吗,用得着和他生气?”

    心里这么一想,就端起茶盏放到嘴边,浅尝一口,一股清香入肚,整个人都有了精神。

    杨有福压抑着一口灌进去的冲动,慢慢地一小口一小口的尝着,要是母亲还在,该多好啊!

    场地上的两人已经站定,少年手持长枪,少女手拿长剑,眼看着比斗将起。

    “尔等可要牢记赏茗会的规矩,不以蛮力压人,不以内力为尊,只较技法之高下,尔等可明白?”

    柳仙子对着众人轻语,众少年轻轻点头,她挥手道:“良时已至,小英雄请吧!”

    场上两人拱手做礼,均做一起手式。场外众人早已噤声,目不转睛的盯着。

    少年拧腰跨步,手里长枪如蟒蛇出洞,带着呼啸直直刺了出去。

    少女剑尖轻扬,脚下移动,抖手就是一大团剑花泼了出去。

    只听得耳畔声不绝,却不知剑枪交击了几次。两人身形愈来愈快,只有两团模糊的影子,剑枪的影子略暗,夹杂在略亮的人影之中。或刺、或挡,或劈,或撩,或抽,或挑,真是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杨有福喝尽最后一口茶,聚精会神的看着,渐渐地看出了一丝门道。

    少年的枪大开大合,每一击都夹带雷霆,竭尽全力。

    少女的剑灵动异常,每一下恰如灵蛇吐蕊,难觅踪迹。

    长枪势沉力猛,恰似巨蟒狂怒,左冲右突,势要一口吞了小蛇。长剑柔绵似水,不时凝炼如绳,挥洒自如,到要把这巨蟒戏耍一番。

    两人旗鼓相逢,战得尤憾,杨有福却看得心惊肉跳,连叹佛如。

    “你觉得,那个胜得?”耳畔传来轻语。

    杨有福看看长枪,又望望长剑,一时语塞,只好伸手挠挠脑门。

    “你可看仔细了,剑柔枪烈,可枪烈无继,柔剑却内藏杀机。”柳仙子出声提醒。

    这到让杨有福一下子茅塞顿开,这一路虽说征战不少,可每一次并未逢到敌手,更何况他的剑一击及至,并无补一下的道理。若在此地,反到少了一丝保命之法。

    杨有福若有所思,再看场上两人,却生出另一种意味。枪为百兵长,虽以刚烈勇猛为最,可毕竟还有其防护回挡的妙处。

    可少年手中长枪一往无前,若力有不逮,则无再起之势。反观少女长剑,似为柔绵有余、刚烈不足,可柔绵中杀机暗藏,差的只是一个时机。

    杨有福心中了了,眼看着少年呼吸深重,脚步渐乱,少女却是亦步亦趋,稳扎稳打,突然就明白了。

    “嗯,剑会胜枪。”他扭头朝着柳仙子说道。

    “嗯嗯,总算明白了,明白就好,总算是没白喝那一盏茶啊!”柳仙子轻轻点头,又朝场中望去。

    此时,场上形式急转,本来是旗鼓相当的两人,一瞬间出现了转机。少年的长枪又一次横扫,去势未消,身体被枪势扭了个侧身。

    少女长剑一挥一撩,剑身贴紧枪杆,逆着枪势急滑而过,发出一阵急促的噌噌声。

    她身体轻盈,如片羽般飘然而至,手中长剑前伸,剑尖已抵住少年喉头。

    少年似乎未料到有如此变故,脚步紊乱,手中长枪上扬,跌跌撞撞地倒在地上,一条手臂恰好探出白石之外。

    一小童朗声道:“此局终,胜出者水云剑庄程雪莹。”

    至此第一场比斗已分出胜负,少年虽面露憾色,但还是上前做足了礼数。

    那个名叫程雪莹的女子放下木剑,静静地站在一旁,向着柳仙子微微一笑。

    第二场很快也开始了,这一次是两个少年,一个瘦高,一个矮胖。

    瘦高的少年拿着一把大刀,显得摇摇欲坠,矮胖的少年手持一双短刃,不时在手间转起一个刀花。

    小童刚喊开始,那矮胖子就挥臂调戏,口里喊着:“瘦猴,有胆的放马过来,看爷爷不打烂你的屁股。”

    他这么一喊,圆圆的屁股就扭动个不停,如同一只懒婆娘在原地打着旋,引得大伙哈哈大笑。

    瘦高个脸色一下子红到脖根,一手拄刀,一手挥舞着喊道:“你个死胖子,等着,看我一会不把你打的乱转才怪。”

    他声音尖细,开口如同一女子,怎么看都觉得怪,众人就笑得更响了。

    矮胖跳脚大骂:“死猴子,我看你恐怕是跑不过来吧,因为那把刀会把你压死的。”

    他嘴里很损,专往人短处骂,可脚下并不凌乱,就那么站着,不断扭着屁股。

    这一下,有些意思。杨有福看得出,这胖子贼精,想激怒对方来个近身战。俗语说的好,一寸短,一寸险,想必矮胖子的近身功夫厉害的紧。

    瘦高个开始还不上当,可他嘴里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气势上完全被那矮胖子压着,就有些急了。

    他在矮胖子又一次瘦猴的叫骂声里扬起了大刀,猛喝一声,如一头猛虎扑了过去。

    杨有福心里一沉,想到了吴二,偏头看见柳仙子正静静地望着他。

    “当下何如?”

    “唉!瘦子输了。”

    “输在那?”

    “沉不住气啊!”

    “还有呢?”

    “他忘了自己的长处。”

    柳仙子,点点头,仔细端详了杨有福一眼。

    “听说你会用剑耍屠狗刀,要不要接下来试试?”

    “小的不敢。”

    “为何不敢?”

    “因为我也并不懂那个刀法。”

    柳仙子又仔细盯了他一眼,笑了笑。

    “试试又何妨。”

    杨有福点点头,两人一起朝场中望去。

    此时场中两人已纠缠在一起,矮胖子不时出声叫骂,显得悠闲异常。

    瘦高个抓着大刀舞得是虎虎生威,可始终沾不到他一丝寒毛。

    矮胖子如同一个灵活的皮球在地上滚来滚去,用手中短刃,这儿割一下,哪里划一下。

    没多久,瘦高个的衣服就破破烂烂,随着他每一次挥刀的动作呼啦啦的乱响,如同沾了满身的树叶,摇晃个不停。

    瘦高个铁青着脸,紧咬着唇,手里长刀越舞越紧,每次眼看着就要劈到矮胖子身上,却总差了一丝,被他堪堪溜过。

    他突然大吼一声,拧腰转腿,把大刀耍了个大圈。矮胖子扑倒在地,从他档间滚过,手里一扬。

    嘴里怪模怪样的嘟囔着:“你个小猴子,我观你火气太旺,屁股都着了火,兄弟给你开条缝,也让你凉快、凉快。”

第四十九章 逃命剑的正确用法

    他嬉皮笑脸,翻着小眼睛,说多贱又多贱,可手里短刃却是毫不留情的朝着瘦高个双跨间划去。

    瘦高个大惊失色,慌乱间稳住刀势,双腿猛提,刹那间整个人增高了数寸,似乎能堪堪躲过断刃一击。

    可就在此时,躺在地上的矮胖子如同鼓气的羊皮筏子,身体撑了个正圆,手里断刃就增长了几寸。

    只听得,的一声轻响,瘦高个的胯间就亮起一条白线,而且这白线越来越宽。

    场下响起一阵哄笑声,矮胖子就地一滚,脱出长刀的范围,跳着脚大骂着:“好你个死猴子,竟然拿一块破布裹住屁股,即便如此,也是熏死个人了。”他一边说,一边摇手在鼻间煽动,挤眉弄眼的做着鬼脸。

    场下笑声就更响了些,就连柳仙子也禁不住捂嘴轻笑。瘦高个勃然大怒,正要扬刀再劈,却发现跨间异常,一下子夹紧双腿,坐在了地上。

    “我输了,死胖子,下一次,我要你命。”他咬牙切齿的喊出这一声,

    然后夹紧双腿跳着躲在一个角落里。

    “此局终,胜出者,滚刀门庞虎。”小童一声高喊,矮胖子就更加得意了。可场下的人笑得更厉害。就连杨有福也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庞虎,胖虎,真是名如其人啊,不过这家伙就是太贱了些。

    场地上安静下来,小童上前宣布第三场比试,正是杨有福和那个牛气冲天,自称吴青云的少年。

    杨有福紧了紧手里的长剑,正要走上前去。柳仙子却在耳旁低语:“记的你的屠狗刀啊,莫伤他的性命,去吧!”

    她这一句,让杨有福有些为难,自己的剑从来都是杀人的,如今这么一说,到让自己不知如何是好了,不杀人,总得保命吧。要不就试试好了,想到那一本薄层子,杨有福心内大定,轻轻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两人刚站定,那吴青云就不耐烦的说道:“快些,别磨磨唧唧,浪费时间,要不你就爬出去,我可以饶你不死。”他趾高气扬的样子,看得杨有福手心痒痒,真想扑过去给他两个耳刮子,消消心头闷气。

    小童瞪了吴青云一眼,高声道:“这里是天茗斋,要耍威风就滚回你的长留观去,想在这里撒野,也不称称你的斤两。”他稚音未褪,这么一板一眼的讲话,到有些让人心生诧异。

    可他这一句刚说完,那吴青云如同蔫了的猪尿庖,竟然恭恭敬敬的弯腰做礼,低语道:“是青云失态了,还望小师叔莫要怪罪。”

    那小童不怒不喜,只是朗声开口道:“比试开始。”然后转身离去。

    吴青云一瞬间略有失神,但还是走上前来,站定之后,拱手做礼道:“在下吴青云,还望兄台不吝赐教。”这次他低调了好多,杨有福急忙回礼朗声道:“小的杨有福,还望兄台手下留情才好。”

    两人一手持剑,一手做着请的姿势,倒算得彬彬有礼,有君子之风。场下众人频频点头,就连柳仙子也高声说了句,“好”。

    两人站着僵持不动,谁也不愿先行出手,似乎这么做了就算低了一头。

    良久之后,吴青云终于开口了,“我练剑以来从未与人比划过,那些个逼我全力出剑的人全都倒在了剑下。今日之比我也不想弄什么花架子,可师叔说了不能伤人性命,既然如此,我们就遥遥比划一二可好。”

    他说着话,朝着柳仙子拱了拱手,杨有福这才明白,原来这小子骄横是有原因的。不过,这么比划,对他来说也不算坏事,毕竟他的剑只是杀人,到了场上能不能保住别人性命,还真是难说。

    想到这里,他拱手答道,“小子正有此意,还望兄台不辞指教。”说完持剑静等。

    两人相距超过丈余,那吴青云略有沉思,屏气运剑,斜斜的遥指着刺了过来。

    恍惚间,杨有福觉得这一剑如雾中飞鸟,难觅其踪,可冥冥中又觉得这一剑直指自己心窝,万万是躲不过的。

    他毫不迟疑的扬起长剑,闭眼听风,迎着来剑刺出,一副一往无前、奋不顾身的神情。

    眼看着两剑将在脑海里相撞,那吴青云突然撤剑回拦,用上了一个靠字决,似乎杨有福这一剑只能被他牵着走。

    杨有福大急,顾不上迅猛的剑势拖累,硬生生由刺变劈,把手里的剑当成了一把长刀,对着来剑猛砍。

    吴青云面露轻笑,挥剑挽了个剑花,刺出的剑瞬间分成三个,呈品字形绕过来剑刺了过来。

    这一招杨有福有些印象,似乎就是逃命剑法中的一招,狡兔三窟。他来不及细想,急速后撤三步,手里长剑顺势轻旋,剑柄不动,剑尖猛颤在空中划了一个剑圈,堪堪围住那分开的三刺。

    这一招恰好是逃命剑里的画地为牢,虽然使出来有些干涩,但封住攻势却也毫不费力。

    吴青云面露疑色,手中长剑猛颤,暴出一大团剑花,压住光圈,看样子下一招就会乘胜追击,可一转眼那剑光却溜了回去,反而横在胸前。

    在场众人都觉奇怪,可杨有福并不感到好奇,因为这一招他恰好练过,正是那个叫逃之夭夭的剑招。

    横在胸前的长剑只停了一眨眼的功夫,又疾若流星的劈了过来,势要砍断光圈,直冲杨有福面门。

    杨有福想也不想抽剑乱刺,每一刺都对准了木剑中央处,这是一式屠狗刀法,正所谓的打狗断腰。

    可那来剑劈势只是虚晃,半途中剑势一转,由劈变划,斜斜朝着杨有福手臂而来。

    按常理,这时杨有福当回剑横拦,止住对方剑势,可他看着熟悉的一剑突然有了主意。

    手中长剑停于半空,悬而未下,人却侧滑五步,挺身上前。

    此时手里长剑恰好遥遥对着吴青云心窝,若不是二人离得过远,这一剑竟会要了他命。

    杨有福暗暗称奇,原来逃命剑法是这么用的。

    吴青云握着长剑,脸色铁青,久久不能言语。直到柳仙子上前伸手拨开他手中长剑,这才回过神来。

    下一瞬,他竟然扑通一声坐在地上。“兄台艺高,吴某不才,可否结拜个异性兄弟?”

第五十章 想看笑话的徒弟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杨有福摸不着头脑,看着眼前坐在地上的少年,一袭蓝衫,面目清秀,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世故之人。

    可细观他那一双大眼,滴溜溜打着旋,不时朝着云公子的方向望去,一看就不是个好鸟。

    杨有福略做思量,轻语道:“小子只不过运气好了些,否则哪里是兄台的对手,至于结拜之事,又从何说起啊!”

    吴青云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丢了手里的木剑,一溜烟跑到杨有福近前,谄媚的说:“杨兄,我也不懂那些礼数,只是这么一比,总觉得兄台术高人正,磊落光明,不管如何,这个兄弟我是认定了。”

    说着说着,就扯起杨有福的衣袖。

    “要不我们就在这儿结拜可好,我不问你的生辰,你也不用管我的年龄,你兄,我弟,可好?”

    他个子比杨有福稍高半个头,这会儿却曲着腿,仰着头,眼巴巴的等着杨有福作答。

    杨有福为难的朝场下望了望,李根宝和云公子竟然不约而同的扭过头去。唯有白玉鸣一脸兴奋,站起来,又坐下去,还用力的摇晃着手臂。

    “杨兄,那是?”

    “唉!他啊,是我大哥白玉鸣。”

    “白兄,不白大哥,你来,来啊。”吴青云直起身朝着白玉鸣大喊。

    杨有福不断用眼神示意白玉鸣不要过来,谁知那个呆子竟然以为是在叫他,用手指指了指自己,乐呵呵的跑了前来。

    吴青云几乎是合身扑了上去,一把拉着白玉鸣的胳膊,跳着脚大喊道:“白大哥,你来的正好,想必你们也是异性兄弟了,加上我这个小弟,就再好不过。”

    他又跑到柳仙子身边,拉着衣袖低声道:“师叔祖,你能不能给青云做个见证,好让我这个小弟做的明明白白,可好?”

    此时,他低眉顺眼,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任凭谁也不忍心拒绝。

    谁知柳仙子并不吃他这一套,冷着脸说道:“这种事,我本不该管,可看在这位小英雄的面子上,我姑且答应你。你要是真心结拜兄弟,就等着赏茗会结束了再说吧。”

    说完她抽身离开,吴青云一下子傻住了,向杨有福深鞠一躬,朗声道:“杨大哥,小弟暂且等等,三日之后咱们兄弟三人一醉方休。”说完慢悠悠的走了回去。

    接下来的两场比试,先是一舞扇子的女子胜出,后来胜出的是一使棍的少年。

    一小童上前,招呼胜出的人在一边静等。

    接下来是第二轮品茗,又是十人,这一次依然全是少年人,品茗过后,接连是五场比试,又选出了五人。

    柳仙子来到场中,示意胜出的十人上场,杨有福也站在中间。

    十人中六男是女,均是一副志在必得的神情。

    抽签过后,这一次杨有福排在第一位,与他对战的是使长鞭的少女,年约十六七岁,一手长鞭使得出神入化,可这会儿杨有福却不想再纠缠下去。没多久,他一剑刺出就逼得那女子退出白石之外。

    场上的比斗还在继续,可杨有福却没了继续观看的心思,毕竟这些人的招式如繁花锦树,美是美,都不怎么实用啊!

    反倒是那个矮胖子,龌蹉是龌蹉了点,虽说看起来难登大雅之堂,但确实是有很多要学习的长处。

    这不,最后一场的比试,矮胖就故技重施把使扇子的少女背后的衣服割了长长一豁,弄得那女子不得不服输。

    柳仙子似乎明白了杨有福的心思,在他肩头低语道:“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且不可因人而轻看。”

    杨有福恍然大悟,这才觉得自己被外物蒙蔽了双眼,朝着柳仙子深深鞠了一躬。

    这时两轮品茗刚过,场上余下五人,正是杨有福、叫庞虎的矮胖、水云剑庄的程雪莹、五虎山使棍的张青、南丘峰使大刀的段浪。

    杨有福有些不明白,明明说的是前二十人,这么看来不就是多了一人吗?

    他正在疑惑间,一小童来到五人近前,开口道:“比试已毕,可作为武者,善战固然总要,可逃命的功夫也不可少,接下来你五人就得一决雌雄,看看那个能够胜出。”

    他这么一说,反倒让杨有福吃惊不小,那里见过有比试逃命功夫的。可看看场上众人并无异色,看来这样比试他们早已习以为常。

    听小童讲完规矩,杨有福就傻了眼。原来接下来的比试,就是看从这里到那棵茶树看谁跑得快。

    本来杨有福自认为自己跑得挺快的,可看看在场几人,哪一个轻身功夫都比自己厉害。这白石广场距离茶树不下三十丈,中间又隔着一池碧水,自己显然得绕着过去。

    这么一想,眉头就皱了起来,那庞虎攀着他的胳膊,大声笑道:“兄弟,怎么,这就怂了,要不一会我踢你过去吧?”

    说完还伸出小短腿做了一个踢的姿势,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杨有福一下子就怒从心气,翻手拍下他的肥爪子,没好气地说道:“不劳你费神,我水性好的很。”

    庞虎愣了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哈哈大笑,余下三人也露出一张笑脸。

    别人是不知,可坐在人群中的蓝雨却乐呵呵的笑出了声。云公子回头怒视她一眼,她吓得低下头,却还是呵呵的偷笑。

    白玉鸣实在看不过眼了,冷声道:“你这个徒弟,莫非是想看你师父的笑话?”

    蓝雨不断摇着头,拖着哭腔,“不敢,不是。”

    “那是为何?”

    “嗯,师傅他一定会赢的。”蓝雨止住了哭涕。

    “你怎么知道?”云公子压低声音恶狠狠的问。

    “我,我……”

    “讲。”

    “师傅他老厉害了,跑得比鸟飞得还快。”蓝雨还想说,可看看周围偏过来的脑袋,一下子又噤声了。

    云公子一下子来了兴致,挤到蓝雨身边,把怯怯的姑娘搂在怀里,听着她怯怯的声音,不断点头。

    一张白脸露出了喜色,“这个傻子,真不是个东西。”

    他嘟囔一句,却没看见坐在白玉鸣身边的那个少年拉长着脸,闷闷不乐。

第一章 杀野猪的少年

    大越国洪明二十九年,四月末的清晨。

    天刚蒙蒙亮,越地蟒岭的深山里,身处边陲的清风小镇一片宁静。

    此刻,小镇山后背阴的密林里,响起一阵微弱的鼾声。

    一少年趴在一棵大树上,睡得正酣。他蜷缩着身子,不时邹着鼻头,若不是那一头乌发,真以为是一只怪猴子呢。

    距离此处二十余丈之外,一头大野猪正在树下转圈子。

    只见它不时呲着獠牙,张着血盆大口。一拧头,把大松树就啃下一豁。然后又低着头,把周围的土拱起一大片。

    它不时吧唧着嘴,的嚎叫着,显然是找到了好吃食。

    可能是野猪的嚎叫声太高,把少年惊醒了。他揉了揉眼睛,直起腰身,又抹了抹发梢的露珠,露出一口白牙。

    少年名叫杨有福,昨日刚满十五,身后背的那把没开刃的剑就是今年最好的礼物。

    今个一大早,他就抹黑上山,想独自猎杀一头野猪,来报答银根叔。毕竟,背上的那把剑,银根叔整整忙碌了半月。

    做人不能忘恩!心里这么一想,他嘴角就扬了起来,望着那头大野猪傻笑。

    此时,在他的眼里,这头大野猪也不过像一只小鸡般弱小。这十年来,他杀过了无数只鸡,野猪吗,也只是比鸡大一些罢了。

    说起来,他也曾跟着大人上山打过猎,但单独面对一头大野猪,还是第一次,但杨有福很有信心。

    毕竟他灵活的脑子,神准确的眼神,加上过目不忘,一学就懂的能力,说出来,那真不是吹的。

    你还别不信,五岁那年,他就独自宰过一只鸡,虽然弄的满身鸡毛,伤痕累累,差点就变成一只鸡。但结果是那只鸡死掉了,虽然说,它是被气死的,可那个外人又能知道呢?

    父母也被惊掉了下巴,以为他疯了。从此再也不许他碰刀和剑,甚至木头做的玩具也不行。

    可这有什么关系呢?没了刀子,顺手的东西多的是,于是镇上人家的鸡就遭了殃。

    为这杨有福没少挨打,但打过之后,他照样杀。

    直到最后,连镇子上的先生也常说,“福娃子是个怪物。”

    杨有福觉得有些不对了,于是他开始装傻,努力学着成五六岁孩童的模样。奶声奶气的问一句,“怪物是啥?是不是很厉害啊?”

    这么多年来,这样的装傻就没停过,镇上人都说,这孩子真是太皮了,脑子缺根弦。

    别人不明白为啥,可杨有福却很清楚。因为他本来就是一个怪物,一个在十年前穿越来到这个世界的妖怪。

    偶尔他还能想起穿越前的一幕。呼啸的汽车疾驰而过,他高高的飞在空中。不远处一个被救的女孩正惊愕的大叫,“哥……”

    其他的,却再也想不起来。这件事他想了好久,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最后的撞击,把脑子撞坏了。

    这似乎就是宿命,又像是一个怪梦,杨有福不信,但又不得不信。因为他这个穿越者就像一张白纸,什么都是新的。

    他只能接受这个幼小的躯体,连带他那些奇怪的记忆。说不定那一天,就醒悟了呢?

    还好这里的父母都是善良之辈,更让人欢喜的是,竟然不强迫自己读书。否则杨有福很怀疑自己穿越前是一个学渣来着,虽然不用去学堂,但该学的必需学啊,否则真的就成为一个傻子了。

    十年的时间,让杨有福没能变成学霸,而是变成了一个熊孩子。

    每到这个时候,他就会感慨自己穿越者的身份,真的就这么熊下去吗?不甘心啊!

    于是在没人的时候,他就努力的让自己聪明起来。

    譬如现在,他就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用不着装傻的少年郎。

    杨有福活动一下酸楚地腰身,摸出一把粗制长弓,搭箭拉了个满月。

    这时方才看清,他身着粗布短衫,脚穿草鞋,一双手臂呈古铜色,臂上肌肉鼓起好多个小包。

    一张脸俊毅而白净,不像农家子弟模样。

    杨有福嘴角轻扬,抬手松弦。看似平常稀松的一箭,可那木箭离弦之后却带着呼啸,直直朝着大野猪的脖颈而去。

    只听得,嘣的一声,木箭端端戳进了脖颈里,野猪吃痛,猛的跳起二尺,发出一声嚎叫。

    一头撞向面前的大松树,一阵摇晃之后,野猪并没倒下,反而红着眼朝杨有福而来。

    他不慌不忙,抬手又是一箭,这次正中野猪头顶,可能是骨头太硬,箭竟然蹦断了。

    野猪红着眼,又是一声嘶嚎,似乎已看到了害它的人,冲的就更猛了。

    按常理,杨有福站在树上,毫无危险。虽知他反手从背上抽出一柄长剑,跳了下去,朝着大野猪飞奔。

    眼看着一人一猪就要撞到一起。他突然屈膝低腰,把身体弯成了一张弓,手里长剑顺势一插,从野猪脖颈间刺了个对穿。

    本以为,这一剑已是万无一失,可谁知那大野猪突然扭过头来,呲着獠牙,一口咬下。

    杨有福一惊,堪堪偏头。只听得耳畔叭的一声炸响,震得人耳鼓嗡嗡不断。那紧贴颜面的血盆大口总算躲了开来,可那腥臭的涎水却溅了他满脸。

    他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呼吸都急促起来,脸上的污物也来不及擦一把。那大野猪猛地超前一蹬,身体横在了半空。杨有福不愿松开手里的长剑,也被拖了起来。

    眼看着一人一猪就要撞到近在咫尺的一块尖锐山石之上。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探出左手,抓住鬃毛,猛哼一声,翻身骑到大野猪背上。一张脸憋的涨红,使出吃奶的力气,把右手里的剑使劲拧了拧。

    大野猪发出一声刺耳的嚎叫,重重的撞在大石上,发出咚的一声响,一根獠牙都撞成了两段,山石也碎了一大块。

    万幸的是,杨有福紧贴猪背,堪堪避过了大石,只是身体随着大野猪猛地一震。

    大野猪嘴里喷着血,四肢猛的弹了几下,没了声息。

    杨有福长出一口气,松开抓紧猪鬃的手,抹了把脸,“好你个牲畜,还想垂死挣扎。”

    一边说着,一边抽出长剑,在厚厚的鬃毛上擦了又擦。

    他这些惊讶和害怕全都是装出来的,可能是十年的时间,让装假都变成了一种习惯。

    其实在杀这头野猪之前,他已经在脑海里精准的计划好了这个杀猪的过程。

    果然,一点也不差,就连那两块碎石落下的位置也和预料的一模一样。

    杨有福把把长剑蹭的锃亮,这才拿出一块破布小心的擦了一遍。

    “银根叔说了,剑客就得擦净剑,唉,可真麻烦啊!”

    银根叔是镇上的聪明人,这不用质疑。所以杨有福嘴里说着麻烦,可手里却没停,直到把手中剑擦的能照见人影子,这才住了手。

    “嗯,这剑还真好用,可惜没刃子。”

    他小声嘟囔一句,低头仔细看了看手中长剑,未曾开刃,新锻的剑面闪着青光,护手处刻着云纹,看样子是一把好剑。

    杨有福收起剑,又把长弓系在腰间,这才拿出一条长绳把大野猪绑了个结实。

    野猪长约六尺,差不多有四五百斤,他弯腰屈膝,猛的一使劲,脖间青筋怒张,一张白脸憋了个通红。那大野猪竟然被他扛了起来。

    走了没几步,脚下就有些摇晃。杨有福叹了口气,把大野猪抛在脚下,擦了擦额头细密的汗珠。

    “唉!这可咋办啊!”

    显然这么大一头野猪,难住了少年郎。

    他围着野猪转来转去,忽然有了主意,把长绳系在野猪腰间,拖着向山上爬去。

    一人一猪就着么慢慢挪动着,眼开就要登上山顶。突然山外传来一阵杂乱的嘶鸣,有人有马,似乎有大事发生。

    杨有福转头侧耳,一张白脸很是着急,脚下就快了些。

    可山中林多树密,大野猪一下子就卡在一棵树后,任凭少年如何用力,却是纹丝不动。

    大急之下,一扬手,折身扛起野猪,这次才走三步,脚下一滑,一人一猪跌了个满怀。

    杨有福神情愈发着急,眉头都皱出几条细纹,又叹了口气,空身朝山顶跑去。

    这一次,没了野猪的羁绊,少年形如猿猴,不时的上窜下跳,几息之间就攀上了山顶的一棵大树,抬手朝山下望。

    这山高不过五六百丈,山下谷地小溪旁的村镇清晰可见。

    本来宁静的村镇这会儿却是人马嘶鸣,乱糟糟如同进了土匪。

    可仔细看,那一队队身穿银亮铠甲,手持长矛大刀的兵卒,显然是有敌袭来。

    他来不及爬下树,就这么从三丈多高一跃而下,又在地上滚了几圈,这才止住跌势。

    可刚一落地,他就朝山下飞奔。耳旁传来呼呼的风声,一些细枝荆棘直接被他冲断,像极了那头愤怒地野猪。

    只用了几十息的时间,杨有福就跑到了山下,粗重地呼吸声好像一个大风箱在猛力的拉。

    “福娃子,快,快过来。”经过山脚的一片树丛时,突然有人低喊。

    少年脚下一滑,把草鞋的带子都扯断了,这才停了下来。

    不远处有人影晃动,拨开树丛,这才发现是镇上买烧饼的白大娘。

    “白婶,你咋在这?”

    “福娃哥,还有我。”

    “我。”

    “我。”

    旁边的草丛摇了摇,钻出几个脑袋。两个男孩和一个女孩,三人一脸好奇的看着少年。

    “福娃子,你跑山上做啥子?莫非又是偷鸡?”

    杨有福还没搭话,那小姑娘咬着手指问,“福娃哥,能不能给我个鸡腿?”

    “你还敢要鸡腿,这家都回不去了,哪里来的鸡腿?”

    “白婶,咋啦?”杨有福问道。

    “哎!福娃子,你可不敢回去啊。那天杀的吴贼,今个也不知道吃错了啥药,天刚亮就打过来了。”白婶一脸惊慌。

    “就你们几个,其他人呢?”杨有福急急的问。

    “哦,那不是,都跑到山里躲起来了。”白婶指了指不远处的树丛。

    只见树枝一整晃动,冒出了一群人。大家七嘴八舌的和杨有福打着招呼。

    杨有福仔细看了看,全是妇人、老人和孩子,和平时见到的没差几个,心下大定。

    可转头一想,又不对啊。

    “我那些叔和哥呢?”

    白婶抹了一把眼睛,拖着哭腔。

    “你长安叔一早去东面,这才发现吴贼打过来,他们来的急,你叔他们为了拖住贼人,全都没来得及跑啊!”

    说完,她呜呜大哭。一老人出声提醒,“白家的,你可不敢哭啊,要是把吴贼引来了,孩子们可咋办?”

    他这一声,立马让白婶止住了嚎叫,只敢小声的哽咽。几个孩子吓得不轻,敢要张嘴,却被好几只手捂住了嘴巴。

    杨有福大怒,一张脸变得铁青,抽出背上长剑,就要冲出去。

    白婶一下子扑了过来,抱着他的腰,低声嚎道:“福娃子,你可不敢去啊!你要是去了,可咋办?”

    他轻轻掰开白婶的手,小声说道:“我杨有福这么多年,全靠叔婶们照顾,我眼又不瞎,怎能不去,更何况。”

    他顿了顿,“我一个孤儿,去就去了,也算了无牵挂,白婶啊,你莫拦我,要是去的迟了,我心里难受啊!”

    白婶松开手,却依旧伸臂拦在面前,“你银根叔说了,你是个好娃子,死不得,死不得。”说完眼泪就如同溪水,滴滴答答的落在了地上。

    一位老人走过来,拉着白婶的胳膊。

    “白家的,让孩子去,他都十五了,该去了。咱清风镇的男人,没有孬种。你要不然他去啊,他会不安一辈子的。”

    他又转过身,拍了拍杨有福的肩膀。

    “哎!福娃子,你去吧!多杀吴贼,爷爷老了,可眼还明着哩,万事小心啊!”

    他话音未落,一群人全都无声的揉着眼睛。

    远处人马嘶鸣,兵刃交戈,隐约传来,杨有福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

    (亲爱的书友,丘临想写的特别些,各位慢慢读吧,谢谢大家!)

第二章 诡异的清风镇

    杨有福猛地跪倒在地,对着一群人重重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抹了抹眼睛,抽出长剑朝山下的小镇跑去。

    小镇临着溪水,距离此地也不过两里,杨有福刚跑出树林,远远就看见一队兵卒打马奔来。

    面前是一大片麦田,青穗饱满,可这会儿杨有福也顾不上了,从麦田里切出一道槽,直直朝着那一队人马而去。

    距离那队人马刚到百步,他随手放剑持弓,搭箭就射。

    木箭带着呼啸,把麦田扬起一阵青波,只听得一声嘶鸣,打头的一人一马扑倒在地。

    这一下,炸了锅,那一队人,分散开来,想要来个左右加击。

    杨有福那能让他们如愿,接连几箭,一个个就坠下马来。甚至好多次,那些人策马飞驰,直直迎着箭而去,似乎是自寻死路。可没人知道,这一切都在杨有福的算计之中。

    转眼间,那一队人就剩了两个。两人见势不妙,就想逃命,被杨有福射的两箭又逼了回来,只好硬着头皮,分开袭来。

    这时杨有福距离那两骑不过十几步,他放弓抽剑,大吼一声,“狗贼,拿命来。”就朝着一边的一骑冲去。

    马上骑手持着长矛,哎呀呀大喊,带着阵风呼啸着朝杨有福刺来。

    身后是另一骑嘶鸣,杨有福头也不回,屈膝弯腰,从马腿间滑了过去,扭身就是一剑,从那骑手背后直插咽喉。

    他抽剑猛跳,一脚踩在倒下的马背上,人如一只鹞鹰,凌空射向冲过来的一骑。

    那骑手眼见杨有福扑的紧,堪堪拉着马缰绳,一匹战马嘶鸣着前蹄腾空。

    他以为靠着战马保住性命,那知杨有福不避不挡。一手挥拳重重的击打在马首上,借着这一拳,生生止住冲势,躲开了骑手反身一枪。

    这一下,马儿吃痛,轰然倒地。杨有福趁势欺上,一剑就刺穿好大一个头颅。

    那骑手大睁着双眼,不甘的倒了下去。杨有福叹了口气,刚才这一剑本该用砍的,可惜剑未开刃。

    杀了这一队人,杨有福才算松了口气,毕竟那些藏在山脚的孩子们,暂时算作安全了。

    说起来,这一次收获不小,原来杀人也不过杀鸡般容易。

    那些人的一招一式全被杨有福记在心里,虽然没多大卵用,但毕竟策马飞驰就易如反掌了,也算是不小的收获。

    他深吸一口气,剑上的血也顾不上擦,就那么提着,朝镇子跑去。

    这临溪的清风镇就是杨有福长大的地方,镇子极小,不过二三十户人,之所以叫镇,就是因为有一条短短的青石街道。

    街宽不过六尺,堪堪能并排过两辆马车。街道很短,东头人家煮个肉菜,西头人都能闻到。

    可就是这么一个镇子却啥都不缺,有私塾,有医馆,有杂货摊子,有铁匠铺子。

    有钱的常年马车来往,没钱的一辈子都没走出过镇子。

    当然,人也有善良丑恶,最善的常年救济贫苦,最恶的就算杨有福自己。

    说起来,他这恶还得从前三年前讲起,因为那一年,杨有福的父母一起被洪水冲走了。

    所有人都这么讲,就连镇子的主事人铁匠银根叔也这么说,唯独杨有福不信。

    他一不信,镇上人就遭了灾。不过杨有福也只是做那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偶尔会砸砸谁家的锅,朝茅坑扔几块石头。

    可他这作为在镇子上却算作独一份,就连私塾的先生,也会说,“这福娃子啊,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镇上的叔婶们只是笑一笑,先生就会摸着长胡子说,“不过嘛,那个英雄小时候不就是这么个二流子么,哈怪、哈怪,不哈那能怪啊,我看啊,这福娃子是个人材哩,要不到我的学堂来试试?”

    杨有福却不愿意,他只想在窗外偷听,无拘无束多好。

    这短短的一条街,有杨有福太多的回忆,如若那个记忆里的人要是不在了的话,杨有福又该到哪里去找啊!

    心里这么一想,杨有福就如同急眼的兔子,跑的飞了起来。

    最东头是他的家,他懒得看,空空荡荡,没个鬼影子。

    再走几步,是私塾的院子,杨有福一头冲了进去。却见院子里躺了一地的兵卒,每个人身上都戳了好几个小洞,静静地睡着了。

    先生端坐在案前,看着杨有福跑进来,拿出一只狼毫笔,扬了扬,大喊道。

    “福娃子,谁让你进来的,你不是学堂里的娃,就敢私自闯进来,你这是要翻天呐!来来来。”

    他抽出案上的板子,作势要打,这可让杨有福吓得不轻,连话也去不敢问,埋头又跑了出去。

    斜对面是庄稼汉长安叔的家,门大敞着,杨有福心里一惊,扑了进去,屋子里没人,屋后的院子里传来,咚咚的挖地声。

    杨有福小心翼翼的摸了过去,只见长安叔,在院子里挖了一个大坑,里面堆满了兵卒。

    他一回头,正对上杨有福。

    “福娃子,咋是你啊!你不是上山了么,回来做啥?难不成又想偷我家的鸡,你婶又不在,还不快滚?”

    他继续抡着撅头,朝杨有福挥了挥手,一副极不耐烦的样子。

    杨有福有些尴尬,扬了扬手里的剑。

    “叔,我……”

    “滚。”

    他只好灰溜溜的走了出来。

    一连去了好几家,越走杨有福心越寒,就连那镇子中央的大善人李富贵也冷脸对他。

    还说什么,借着兵荒马乱,想要偷他家的银钱。

    他也不看看他的怂样子,偷偷摸摸的搜刮那些死去兵卒的银钱,甚至连镶在伤口的铜子也不放过,简直是钻了钱眼了。

    哼!他就不明白了,都说自己恶。这,这,眼下哪一个谁不恶呢?

    一个个把杀人当成顺手的事,自己又不瞎,想把自己当傻子,骗鬼去吧!

    杨有福气哼哼的走在街上,其实他最担心的还是最西头的铁匠铺子。

    进了门,屋子里到算得上干净,若不是那难闻的血腥和烤焦的烂肉味,杨有福真以为自己是撞了鬼了。

    “福娃子,你来了,唉!知道瞒不过你,坐,坐。”

    银根叔使劲拉了拉风箱,直起身,用手摸了一把密密地白色短须,摸出一壶酒,丢了过来。

    “来,喝两口,压压惊,你也是大小伙子了,该说的还是说说吧!”

    他伸出黑乎乎满布老茧和炸满裂子的手,摸出长杆烟锅,猛吸了一口。

    “我寻思着,你也该出去走走了,更何况咱这镇子啊,住不成人了,我们也该走了。”

    杨有福一惊,“银根叔,咱这是要到哪啊?”

    “大人的事,你个孩子瞎问个啥,你走你的,我走我的。”他又吸了一口,喷出一股烟。

    “啥,我一个人走么?”杨有福一喜,却不露声色。

    “怎么?不行吗?你都十五了,也不小了,咋个都得出去闯荡一番,毕竟这是咱镇子上的传统。”

    “不走,行吗?我想跟着你。”

    他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却乐开了花,憋在这个小镇上十年了,总是被碍着手脚,是该时候出去成就一番伟业了。

    “你个哈家伙,银根叔还不知道你的鬼点子,说事情,是不是想出去了?”

    银根叔眯着眼,一脸坏笑,看着怪人的。

    杨有福立马站的端端的,开口道。

第五十一章 这个澡洗得好呀

    杨有福望了望嘻嘻哈哈的几人,长长叹了口气。这江湖啊,水深的很,要找到一个好友还真不容易啊!

    他的这声长叹,余下四人全听进耳朵里,虽然憋着没笑出声,可从他们的眼神看来,显然把杨有福早已排除在了外面。

    随着小童一声令下,四人如离弦之箭飞了出去,到了碧池边,又各显神通。

    矮胖子庞虎滚着圆圆的身子,在池边猛的一跳,整个人缩成一个皮球,从水面上跳跃个不停。如同抛出去的圆石,打着漂,怎么也不沉,眼看着就要漂到对岸。

    那个使扇子的程雪莹,足尖在池畔轻点,顺手就抛出了手里的折扇。

    扇子贴着池面飞,人却高高跃起丈余,轻飘飘似一片落叶。眼看着就要落入水中,那扇子恰好飞到足底,她又是轻点,身体腾跃而起,直朝着对岸飞去。

    使棍的少年和她用了差不多的手法,也跃了过去。

    最离奇的要算使大刀的段浪,他跑到池边,突然凌空翻了个身,头下脚上,大吼一声,用力劈出一刀。池畔冒出一大团火花,然后整个人如同被那火花炸飞一般,在空中翻腾着飞了出去。

    四人几乎不分先后,眼看就要落到池水的那一边。

    突然身后传来轰隆隆的巨响,越来越近,越来越急,就连这周围的天空也扬起了浓厚的水雾。

    啊啊呀呀的惊呼声不绝入耳,可四人却顾不上回头。

    只听得咚的一声巨响,池中炸开两丈高的水柱,把四人溅得满身满怀。

    只见水中跃出一道人影,拖着长长的水雾奔了出去。

    四人大急,可又无可奈何,眼睁睁看着那个影子站到茶树底下。这时候才堪堪认清,那人正是杨有福。

    这一下,场上众人全傻了眼,谁见过这样不要命的逃法。

    最终的结果自然是没什么可说了,唯有那使棍的少年慢了一步。这也怪不得他,毕竟女子的手法要比他细腻的多。

    几人站在一起,却如同一群落汤鸡,浑身**,滴哒哒的落着水滴,也不枉作一处好风景。

    不知谁在席间大喊一声,“哎呀,这个澡洗得好呀!”

    紧接着,噗噗嗤嗤的憋笑声不绝入耳,就连站在场中央的柳仙子,也一手掩嘴,身体抖个不停。整个天明山,此刻完全陷入一种诡异的狂欢里,毕竟还有四人吊着脸,一脸不知所措的站着。

    “次轮比试,五虎山张青败出,余者各归其位。”小童的一声喊,总算把大伙儿从狂欢里挽救出来。

    杨有福又一次回到场中案前,还没坐定,柳仙子望了望碧池中的长廊小亭,又看了看杨有福湿漉漉的衣衫。

    “不曾想,你的水性这般好,真是让人意外。”

    他盯着杨有福仔细端详,伸掌遥遥挥了几挥。一股暖流如冬日暖阳,从衣衫间刮过,腾起大团的水雾。

    杨有福只觉得浑身一暖,几个眨眼的功夫,一身衣衫竟然就彻底变干了。

    他急忙拱手做谢,谁知柳仙子却板着脸,挥着手道:“说说,那个怎么办才好?”

    杨有福朝着她指的方向望去,这才发现,自己胡乱的一冲,竟然让曲折回环的廊桥变了样,扭成了一团麻花。还好,池中小亭还不曾变样,否则麻烦就大了。

    “柳仙子息怒,这个都怪小子莽撞了,我一定会把它修好。”

    柳仙子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此话当真?”

    杨有福用力点点头,答道:“当真。”

    “那就先罚你生火烧水吧。”

    她转身看着众人朗声道:“第三轮赏茗开始,不过诸位接下来可得手轻些呀,否则我这个小地方会被大伙拆掉的,可好?”

    众人又是哄笑不绝,连连称好。柳仙子宛然一笑,折回案前坐了下来,对着蹲在炉边的杨有福轻语。

    “莫要再出差迟。”杨有福大气也不敢出,只是拼命地点头,实在是自己刚才的举动太过无礼了啊。

    接下来的两轮就在谈笑间过去了,又选出了四人,依旧是三男一女。

    一位瘦高的少年引起了杨有福得注意,他一身黑衣,口音很特别,听说是大秦国来的人。手里的一把剑异常的快,两场比试均是在一瞬间就分出了胜负。

    他默不作声的站在四人中,不时朝着杨有福瞟来,似乎存了比一比的心思。

    杨有福初时并没在意,可这少年看得多了,他也就看了回去。他发现少年持剑的手法与自己很像,紧握剑柄前段剑护处,余下的剑柄置于腕间。

    杨有福很好奇,可惜只记得少年人的名字,李琦。还没来得及上前寒暄几句,第五轮的品茗就开始了。

    接连两轮过后,红日早已偏西。选出的十二人除了杨有福之外全都坐在了人群里。

    柳仙子走上前,望了望夕阳,对着众人深深做了个揖,朗声说:“今日赏茗会至此,还望诸位明日能前来赏光。”

    众人陆陆续续起身,前来做谢。眼看着众人皆已离开,杨有福也直起身正要开口。

    谁知柳仙子却瞅了他一眼,冷语道:“谁让你走了,说好了帮我修理,莫非你想反悔不成。”

    杨有福连声称不敢,又闷头坐了下来。恰在此时,李根宝领着几人前来打招呼。

    他似乎认识柳仙子,两人寒暄几句,就见他问,“我这杨兄弟能一起走么?”

    柳仙子瞅了瞅坐着的杨有福,笑着说:“你这兄弟自己长腿,走不走的,我那能帮他拿定主意?”

    “杨兄弟,你……”他刚一开口,杨有福就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李大哥,你们走吧,我随后就来。”

    李根宝迟疑的看了一眼,就领着众人转身离开,唯有云公子对着杨有福做了个鬼脸,一脸的唏嘘像。

    更为奇怪的是,柳仙子竟然笑了,是那种灿烂的微笑。

    夕阳慢慢地落下远山,月亮突兀的从天空出现,把一抹银光撒遍了整个山巅。

    目送着众人离去,宽阔的青石广场又恢复了往昔的冷清。

    柳仙子仰头看着圆月出神,良久方转过头,轻声道:“杨有福,跟我走吧。”

    说完,朝着不远处的廊桥走去,杨有福默默地跟在身后。

第五十二章 娘,我想你了

    廊桥并没有想象中破坏的那样严重,只不过本来就弯弯曲曲,被杨有福那么一冲,远远看着就成了麻花。

    柳仙子走到池畔一块青石上,蹲坐下来,仰头望着圆月,不言不语。

    杨有福也不敢再问,默默地脱下鞋子,赤脚踩入水中。

    池水清澈微凉,没过肩头,杨有福憋了一口气,潜了下去。

    明亮的月光穿过池面在池底撒下一道道斑驳模糊的光斑。借着这依稀亮光,杨有福总算看得清楚了些。

    廊柱并未曾断裂开,只是被冲散了,这让他内心大定,凭着依稀的记忆,把冲散开的廊柱挪到原来的地方。

    他不时从水中冒出头,换上一口气,于是在这寂静的月色下,池面不时泛起阵阵银波,夹杂着哗啦哗啦的水响。

    若不细看,定会以为有一条顽皮的大鱼在池中翻腾。

    坐在青石上的柳仙子早已低下了头,盯着水面出神,细看那一双凤眸里不知何时已有银光浮现,却不知是谁勾起了仙子的伤心往事。

    这些杨有福全都看不见,他只是一次次抱着着粗重的廊柱,小心的动来动去。挪动间,肩头紧贴身体的衣服不时会鼓起一个个小包,就连一张脸也因用力而显得棱角分明。

    仙子的一双眼似乎穿透了池水的阻拦,盯紧着那一张脸和强健的身躯出神,偶尔会流出一丝浅笑,却全被浓浓的月色遮了个严实。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时辰还是两个时辰,杨有福终于把廊桥挪到了原来的位置。

    他把全身浸入水里,使劲的抹了一把脸,直起腰,正要开口。

    抬头却见,柳仙子不知何时早已来到池边,一双凤眼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丞志……”她嘴里轻语着,一张脸满是泪痕。

    一只纤手伸到了半空,犹豫良久,还是落在了杨有福沾满水迹的脸上。

    杨有福在那一刻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石头人,就像是清风镇刘财主院门外的那一对石狮子一样,一动也不能动。

    丞志,准确的说应该是杨丞志,那正是他失去父亲的名字。那个带给他痛恨和欢乐的人,那个目光如鹰又恰似柔水的人,那个身如明柱给他依靠的人。

    不知怎得,杨有福的泪水就如决堤的湖水,汹涌澎拜,任凭那双纤手怎么也拦不住。

    忽然觉得全身一暖,那个柔弱的女子就把他抱了个满怀。

    这一瞬,杨有福又在三年之后感受到了母亲般温暖的怀抱。

    他伏在女子的肩头哽咽着,“娘,娘,我想你了。”

    一双纤手不住的在肩头、脸颊摩挲。明亮的月光下,一池碧水倒映着静立的两人,一个孩子,一个母亲般的女人。

    在柔光里,分不清谁是谁,更分不清影子和本相。

    “福儿,苦了你了!”女子轻声低语,一只柔手轻抚在杨有福头顶。

    这陌生的声音,熟悉的话语让杨有福有些神情恍惚。

    恍然间他突然记起一件事,母亲似乎说过,“这一辈子,她唯一亏欠的只有一人。”

    说这句的时候,杨有福还躺在母亲怀中,他好奇的问:“那个人是父亲吗?”

    母亲摇摇头,悠悠地看着远方。

    “那是一个女子,等了许多年。”

    杨有福又问,“她是谁啊?”

    母亲摇着头,“不能说,可你可要记好了以后碰见她,千万要躲远些。”

    “为啥要躲远些啊?”

    “你一个小孩子,问那么多干嘛,牢记就好。”母亲有些不耐烦。杨有福点着头,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

    这么一想,杨有福就觉得浑身不安,不停的打着哆嗦。

    “福儿,你是不是太冷了。”女子紧了紧怀抱,柔声问。

    “我,我也不知道。”他没头没脑的一句,让那只柔手又攀上了肩头。

    “实在是没法回答啊,更不敢动一动。”杨有福在心里哀嚎,“千万别是那个人。”

    还好,女子似乎明白杨有福的心思,松开了怀抱,牵着他的手,一步步朝着北面的草庐走去。

    月光下的影子拉的老长,身形相差无几的两个人影,一个走在前面,一个走在后面。

    前面的身影芊芊,后面的身影魁梧,可总叫人觉得,那个芊芊身影的人牵着一个找不着家的孩子。

    杨有福如同木头人般随着柳仙子来到了草庐里。小童门早已歇息,宽敞的厅堂燃着豆大的灯火,跳跃的火苗把钻进屋子里的月光挡了回去。

    两人坐定之后,柳仙子倒了一杯天茗,杨有福一饮而尽。一连喝了五杯,才觉得身体暖和了好多。

    除了起身倒茶,柳仙子就静静的坐在他的对面盯着杨有福出神,脸上不时露出一丝微笑。

    “渴坏了吧?”她伸出手,又觉得不妥,到了半途缩了回去。

    她看了看杨有福一身湿漉漉的衣衫,抱歉的笑了笑,折身进了里屋。没多久又折了回来,手里拿着一件男式青衫。

    “试试这件,看合适不?”她把衣服递了过来,眼神里全是柔和的光。

    杨有福有些拘束,摆着手,缩了缩身子。

    “柳前辈,不冷,真的不冷。”

    “给,试试吧。”她执意伸着手,就在半空里停着。

    杨有福还要拒绝,她有些温怒,一把将衣衫放在他的手里,不可置否的说道:“天这么凉,不换怎么行?”

    她拉着杨有福的胳膊,生生把他拖进一间屋子里,隔着门在外面喊,“福儿,快点换上,别那么镪。”

    不知为何,拿着衣服的杨有福双眼又一次湿润了。抖动的双手久久脱不下湿漉漉的衣衫。

    杨有福换上青衫,刚一出门,柳仙子就急急的拉着他走到厅堂里,围着杨有福转来转去,不时伸手抚平衣服上的皱褶。

    又拉着他转来转去的看,“哦,有些大了,要不等我给你改改。”柳仙子脸色红润,眼神里全是慈祥。

    “刚好,不用了吧!”杨有福略显拘谨。

    “来,咱继续喝茶,给我说说你的家乡可好?”柳仙子拉着他坐了下来,又捧上一杯天茗。

    “我,我能回去了么?”杨有福低着头,用己不可闻的耳语声问道。

    “回去,回哪去?难道这里不好吗?”柳仙子一脸疑惑。

    “好,好。”

    “那为何要回去?”

    “我,我……”杨有福嘴里呢喃道。

    “今天,你哪里也别去,我去拿些吃食。”柳仙子很快又回来了,把桌上摆满满当当。

第五十三章 女子的心思你不懂

    杨有福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孩子,经不住盛情和美味的诱惑,最重要的是肚子也饿了,咕噜噜响个不停。

    “你莫怕,我也只是问问,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柳仙子端坐在一旁,幽幽地道。

    杨有福猛的咽下嘴里的点心,又把掌心的碎屑倒进嘴里,这才低声说“我的家乡其实在清风镇。”

    “是云安的清风镇吗?”

    杨有福点点头。

    “奥,老铁匠可好?”柳仙子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杨有福一下子就语塞了,自从离开清风镇之后,他再也没能回去,只好为难的摇摇头。

    “怎么,难道白将军也在骗我?”柳仙子自语道。

    她看到杨有福正盯着看,急急摆着手,“这不关你的事。嗯,是不是你在清风镇的时候就不曾碰到过那个老铁匠?”

    杨有福一下子觉得心里慌得紧,他不知道该这么说。骗人吧,他有些不愿意,可不骗吧,他又不想说得那么清楚。

    “我是见过,可如今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杨有福思虑良久终于说出这句话。

    “哦,这样啊!那你的家人呢?”柳仙子又问。

    这一次杨有福真不知如何回答了。是啊,家人呢,难道要照实说吗?可自己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去了哪里。

    他摇摇头,盯着脚尖,一声不吭。

    “是不是让你为难了?”

    “真是抱歉的紧,都怪我糊涂啊,以为你就是那个人的孩子。”

    “看来,是我错了。”

    柳仙子脸色阴沉,抿着嘴,显得闷闷不乐。

    “不过,这样也好,也好啊!”她突然站起身,掏出一本薄层子递在杨有福手里。

    “我观你白日比试,缺的唯有一门轻身功夫。相逢是缘,这一本探花步法送你。虽说女子甚好,可若练好了,并不比寻常的差。”

    她直起身,悠悠一声长叹。慢慢地走到窗前,推开窗棂,如水的月光直射进来,把室内的灯火都压的暗了些。

    柳仙子探头望向圆月,突然轻吟起来。

    倚窗望明月,何地能正圆。

    昨日执樽酒,今夕余孤盏。

    青发生银丝,常逢惊梦时。

    年少檐前影,恰遇山后人。

    吟毕,也未回首。“你走吧!今晚的事莫要再提,可好?”她突然冷冷的下来逐客令,到让杨有福有些奇怪。

    杨有福躬身做谢,匆忙地朝山下走去,身后传来柔柔的女声。

    “福儿,夜路难行,你可要当心些呀。”

    杨有福走到客栈时,已是三更天,夜里天寒,台阶上结了一层水珠,踩上去湿糊糊的。

    推开房间,眼前是一片黑暗。他站在门口,思虑良久也没有头绪,更不明白那柳仙子到底想要如何。

    抬头之时,房间了就变得亮堂了些,借着窗外的月光余晖,看到案前一人背对着端坐。

    “谁?”他失口惊呼,那人却一动也不动。

    杨有福习惯性的在背上摸了一把,却抓了空,这才想起,剑早就被收走了,就连剑囊也放在房间里。他后退一步,总算抓住了门角。

    “难道你就这么胆小吗?”

    案前的人转了个身,悠悠的说道。

    他一开口,杨有福就放心了,因为说话的人正是云公子。就是不知,他为何躲在自己黑乎乎的房间里。

    “你一直待在这?”

    “怎么,不行吗?”

    “这是不是不好啊?”

    “有什么好不好的,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说这一句话的时候,云公子已走了过来。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杨有福却能闻到那股熟悉的香气。

    杨有福侧身走到案前,点上灯,房间里一下子温暖起来。

    他回过身,看了看依然站在门口的云公子,开口说道,“很晚了,你也该回房休息了。”

    “怎么,这就想要赶我走,是不是觉得我没什么用了,反正你该得到的也得到了。”云公子慢慢渡着步子,盯着杨有福的双眼。

    “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杨有福偏过头,假装朝着窗外望。

    “真是一个奸佞小人。”云公子重重地跺了一下脚,气急败坏的低吼了一声。

    “哈哈,你现在知道也不算迟,我本来就是小人,”杨有福冷笑一声。

    “既然如此,算我云某是瞎了眼,今后我要是再管闲事,就不得好死。”云公子重重的甩了一下门,拂袖而去。

    这一夜,杨有福没睡。天明时分,李根宝就匆匆赶来,连门也没敲就一头闯了进去。

    “哎呀!杨兄弟,这到底是咋回事?为何说好的事情,今日就变卦了?”

    杨有福转身问道:“李大哥,莫慌,这到底是咋了?”

    “你,你这是咋了?咋成这个样子?”李根宝盯着杨有福一双青眼眶,嘴巴张得老大。

    “没事,说说到底是咋回事?”杨有福摆着手,示意他继续说。

    “唉!”李根宝一脸痛苦的摸着脑袋。

    “也不知这云冉丫头是不是脑子抽了,今个一大早,就吵着要走。可他哥也不拦着,本来不是就说好的吗?你说说,这叫啥事啊?”他又放下手摊开在胸前,显得语无伦次。

    “哦,这事。没啥关系的,我本来也只是想去瞧一眼,走就走,早点到了京城也好。”杨有福略做思虑就明白了云公子的心思。不禁在心里暗笑一声,“当真是小女子,心眼也太小了些。”

    李根宝偷偷瞧了杨有福一眼,露出一丝喜色。

    “杨兄弟当真不生气?”

    杨有福点点头,“这个也要生气?李大哥,你太小看我了,咱这就动身吧。”

    说完收拾好东西,就跟着李根宝下了楼。

    院门口几人早已等在哪里,云公子站在蓝雨身边,正在小声说着什么。

    看到两人走下来,也没回头,只是怪腔怪调的说道:“有些人啊,简直连懒汉也不如,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起床。这样的人啊,就不该跟着受苦,我看这天寨城的万花楼倒是一个好去处。”

    杨有福没搭话,白玉鸣匆匆俯在他的耳畔低语,“二弟啊,你要是再不下来,这天都快塌了。”说完,偷偷瞟了一眼。

    “好你个白家的浪荡子,又在偷偷摸摸地做坏事,等着,到了京城我一定会让你大哥揭了你的皮。”云公子突然冲过了,指着白玉鸣的鼻子大骂。

    李根宝好一通劝,众人方才上路,可一个个蹙眉不展,和来时相比,又是另一番景象。

第五十四章 拦在桥上的人

    天寨城再朝西,就显得天高云阔,眼前亮堂了好多,毕竟没有几座过高的山头阻挡视线。

    可前路依旧崎岖难行,毕竟那些巨大的陷坑并不单单只是点缀。

    云公子三人缩在马车里,余下单人单骑到也痛快。杨有福在前,李根宝断后,一行朝着西面而去。

    接连三日路过几个村寨,两个小城,一切都显得安静异常,似乎那些追命的恶人全没了影踪。

    每晚歇下来的时候,杨有福就会拿出那两本薄层子慢慢观看。逃命剑法还是那样名不符实的深奥,杨有福总照猫画虎的比划了无数遍,总算是学会了六招的一点皮毛。

    至于探花步,真如柳仙子所说,适合女孩子。杨有福试着走了走,总觉得姿势太过妖娆,可他又舍不得放弃。毕竟运用步法之后,身体柔韧了好多,最要紧的是可以轻松的跳上一丈多高,这用来配合逃命剑法,再好不过。

    第四日中午,翻过一个山头之后,眼前是一片开阔的河谷地。两侧全是低矮的土石山,高不及五十丈。

    中央的河谷宽约三四里,河滩上一块块农田如同分割开的绿花布,整整齐齐。三三两两的农人穿梭在其间,忙活着收成。

    河谷的中央有一条小河缓缓地流淌着,不时可见成群的牛羊在岸边吃草,顽皮的牧童扬着手里的鞭子,追逐着乱花丛里的蝴蝶。

    李根宝站在高处,指着河谷开口道:“这就是湘水河,最终会与赣江相汇流入澜沧江,再有两日,我们就可以抵挡京城了。”

    白玉鸣接口道:“是啊,这湘水河谷是云岭最富饶的地方,你看看那些农人,哪一个不是乐呵呵的。”

    杨有福低头下望,距离此地不远处的一块田地里,有农夫正在除草,一身衣裳整整齐齐,面色红润,和云安路上遇到的那些农人完全不同。

    “到底是京城啊,就连普通人也大不相同。”杨有福徒发感慨,引得大伙哈哈大笑。

    “沿着河谷前行五十余里,就到了龙首山,翻过龙首山就是武隆城。那龙首山常年有大军驻扎,到了这里也算是安全了。”李根宝这一席话,打消了众人心中最后的疑虑。

    一行人全都放松下来,这几天行路的压抑似乎在一瞬间一扫而尽。就连缩在马车里的三人也走下车,大呼小叫个不停。

    众人全都牵着马,一脸欢愉。唯有吴二一骑独行,哼着不知名的曲子,跑到了最前面,想必心早已飞到远方的那片繁华里。

    五月的阳光,午时已有点灼人,路边的高粱高过人头,抽出绿色的穗,直挺挺的扎着。远处的麦田有些已经变成了青黄色,要不了多久,又是一片丰收的景象。

    中午的路上几乎没有行人,马车的碌碌声不时惊起几只飞鸟,扑棱棱落到远方。偶尔会有一只昏了头的野兔从官道上急窜而过。

    远处田旁的大树上,知了唱的起劲,却不知要不了多久,它的好日子就会到头。

    一行人走了三个时辰,太阳恰好升到头顶,连脚下的影子也成了一个小小的圆团。一连路过两个官驿,众人也不曾进入歇息,可能是快到终点了,人就更加急切。正所谓近乡情怯,大概正是如此。

    又走了半个时辰,远处一座巍峨的高山把天空挡了大半,背阴的一侧黑,细节也看得不甚清。

    吴二高声大叫,“到龙首山了,看前面的那座山就是,白公子我们,我们到家了。”

    最后几个字,他拖着哭腔,毕竟跟着他的两个兄弟永远的留在了路上,再也回不了家。

    白玉鸣小跑了几步,盯着远处的高山出神,嘴里呢喃着:“到家了,总算到家了。”

    他这么一这么说,众人都加快了脚步。前方的官道朝南拐了一个弯,一直延伸到了河岸边。

    踏上河岸,没了那些高粱的阻挡,杨有福这才看清,这一座山生生让湘水河拐了一个大弯,朝向了北方。

    河上是一座石桥,河的南岸,一座青山耸立,高达上千丈,阴面的山坡上长满了墨绿色的树木。

    过了桥,官道就消失在层层叠叠的树林里,山腰处可见旌旗飘飘,似乎有兵卒训练时的呐喊声传来。

    李根宝站在队伍前方,遥遥指了指。

    “到了哪里,我们好好歇歇。”

    杨有福望了他一眼。

    “哦,你看我,咋把你忘了,那是龙首军前营所在,我的一个兄弟正在那个营地里,到时候咱们好好喝喝。”他一笑,两只眼又成了两条缝。

    “好,……”

    “就知道喝酒,李副将你别见怪啊,有些人一喝酒,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云公子瞥了杨有福一眼,把他的话压了回去。

    “看你说的,我咋能误了正事,到时候,我让我那兄弟多派些人手,咱们风风光光的回城,你看咋样?”李根宝望着云公子满脸堆笑。

    “就是,我骑马骑得腿都酸了,李大哥你到时候再要一辆马车,可好?”白玉鸣不知何时摇着折扇也挤了过来。

    “好说,好说,只要到了前营,这些都没嘛达。”李根宝满口答应,挥手又道:“咱们别光顾着说话,过桥吧!”

    他大手一挥,站在队伍前方,河风轻扬衣衫,再配上手里牵着的骏马和腰间的长刀,真有一丝英雄气。

    这儿已到了湘水河的上游,因为地势平坦,河面也不过四五丈,可河滩却异常开阔,不下二里地。

    那座横跨河面的石桥差不多有半里左右,桥宽两丈,并排过两辆马车绰绰有余。

    桥上铺着青石,两侧的石栏杆雕着兽首,中央较高,呈半弧形隆起,此刻桥上空无一人,显得异常宁静。

    众人走上桥,马蹄声清脆,伴着哗哗的流水声,正所谓打马过桥,别有一番滋味。

    可刚走了没几步,远远的看到桥那面露出三颗脑袋。因为离得不远,已能辨清是两个男人和一个女子。

    杨有福并不觉得奇怪,毕竟前方就是军营,再怎么说,也不会有不开眼的在这里拦截。

    他正要朝前走,身边的李根宝却一把拉住了他。

    “杨兄弟,等等。”说话间,他神色冷峻,右手已拔出长刀,扬在胸前。

    这不大的功夫,远处的三人已完全露出了身形。

    一男子负剑,一身青衣,长发束了个马尾。

    一男子肩上扛着长枪,一身白衣,头上扎着书生的方巾。

    中央的女子最为奇怪,一身翠绿的衣裙,边角绣着碎花,面如白纸,唇若涂丹,手里抱着一架古琴。

    三人端端的站在桥中央,就那么说说笑笑,分开的距离恰好把路拦了个严实。似乎这桥不够宽,更是把桥这边的一群人完全没放进眼里。

    “夺命剑、散魂枪、孟女琴。”

    “他们,为何会在这里?”

    杨有福偏过头,却见李根白脸色惨白,身体微微晃了晃,一双小眼睛睁得老大,嘴里咕嘟着,喃喃自语。

第五十五章 骂人是一门学问

    他拧过头,压低声音,“一会你领着白公子他们几个朝回跑,千万莫回头。”

    杨有福正要开口,他却猛的推了一把,站到了队伍的最前面,朗声道:“三位不辞劳苦,可是想让李某陪诸位耍耍。”

    那马尾青年扬了扬手里的剑,嗤笑一声,“李眯眼,你也太高看自己了,我已给足了面子,你只要把那个女子交出来,我就放你们走。”

    他伸手遥遥指着鹅黄衣衫的的姑娘,满脸的不屑。

    “好你个李玉成,不是说好的嘛,那个女子也得跟着,怎么着就变卦了?”书生装束的青年,扬了扬肩头的长枪,一脸怒气,指着蓝雨嚷道。

    “你们两个够了,咱刚才是怎么说的?我帮你们抓人,你们帮我拿到千面幻羽,听说是在那小子手里,那把他一起抓走就好。”中间的白面女子,伸手指了指杨有福,尖声说道。

    李根宝眼见三人如同瓜分东西般的吵来吵去,心有不悦,厉声喊道:“吴国的贼子,竟敢跑到龙首山来撒野,问问我手里的刀答不答应?”

    他晃了晃手里的长刀,朝身后使了个眼色,就见一兵卒拿出牛角短号,三长两短的吹了几声。

    “哈哈,李眯眼,你真不是个东西,说好了的事,竟然偷偷的搬救兵?”那马尾青年冷着脸,皮笑肉不笑的高喊道。

    “你也不看看,就山上那些个酒囊饭袋能救得了你们的命。”

    他话音刚落,对面半山腰就传来了几声号鸣。李根宝面露喜色,扬起长刀就冲了上去,嘴里大喊着:“吴贼,磨磨叽叽做啥?要战就战,你以为老子怕你不成。”

    他一手在身后做了个退后的手势,杨有福知道,这是给自己打的信号,没曾多想,拉着白玉鸣,云公子等人急匆匆的朝身后的官道退去。

    “书生,你去拦住那些官兵;马尾,你缠住李眯眼。”白面女子招呼一句,突然一跃而起,如同一只蝴蝶翩翩起舞。

    她手里也没闲着,把琴横在胸前,纤指轻拨,一阵缥缈的琴音就飘了过来。

    “小哥哥,莫走啊!言儿还想和你拉拉家常。”

    一声尖柔的女音过后,杨有福只觉得头脑涨得厉害,腿脚也不甚灵便。身旁除了云公子之外,其他人全跌倒在地,痛苦的捂着脑袋。

    “张大嘴,塞上耳朵,别听那琴啊!”云公子急得大喊。

    只见眼前一花,一绿衣女子从天而降,两三步就走到了鹅黄衣衫的姑娘身边,一挥手抱着了她的腰肢,大踏步走了过来。

    “我还以有厉害角色,不曾想全是软蛋,嗨,小哥哥,来啊,莫让我生气。”

    白面女子猛的转过头,盯着杨有福,嘴里吐出一股白气,眼看着就要冲到杨有福面门。

    突然,跌坐在地上的蓝雨姑娘挣扎着站起来,踉踉跄跄的冲上前,挡住了那团白雾,然后又捂着脸,倒了下去。

    杨有福隐约听到她喊了句师傅,就一动不动的躺着。

    他怒从心起,噌的一声拔出半刃剑,脚猛的一蹬,人贴着地面就弹了出去。

    眼看着这一剑就要刺到白面女子的面门,只见她抱琴的手伸出一指,轻拨一弦。杨有福的长剑生生被推开半尺,贴着她的肩头,刺了个空。

    “小哥哥,你可真凶,言儿还想和你亲近一二,你真是无情呐!”白面女子,挤出一个媚笑,手里的琴就横着冲了过来。

    突然斜刺里伸出一柄长剑,端端的戳在琴上,发出叮当一声脆响。

    “妖女,休要张狂。”云公子持剑冲了过来。

    那白面女子一愣,就娇笑起来,“嘻嘻,竟然是一个雏儿,可惜我喜欢小哥哥。”她一手抱着鹅黄姑娘的腰肢,一手托琴,猛的在弦上吹了一口气。

    只听得耳旁叮叮咚咚的一阵乱响,云公子的脚步就慢了一丝。

    “小哥哥,等着言儿啊!改天我还会来找你,可千万莫要让那个妩媚子争了先呐!”

    白面女子一阵轻笑,转头朝着杨有福又抛了一个媚眼,人就如同绿蝴蝶般朝着官道飞去。

    云公子瞪了傻傻愣愣的杨有福一眼,也朝着远处追去。

    两人一走,杨有福这才缓过神,急忙跑到蓝雨身边,却见她面色青紫,双眼紧闭,气若游丝,一时竟没了主意。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爬了起来,白玉鸣凑过来问:“二弟,而今该当如何?”

    杨有福这才想起李根宝,他仰头朝桥上望去,只见两人在桥中央斗得正憾,叮叮咚咚的铁器交集声不绝入耳。

    仔细看,李根宝此时正落下风,被那把剑压的紧。

    他顾不上多想,提着剑,运起探花步,人歪歪扭扭的腾空而起,朝着两人飞去。

    “二弟,你啥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不过,不过我咋看你这动作有些像女人。”

    身后传来白玉鸣的惊呼声,杨有福一惊,差点就掉了下来。

    还好,这探花步果然不同凡响,只是身子略略倾斜,人却一下次跃出了两丈。

    杨有福持剑瞅准一个机会,对着马尾青年刺了过去。

    “杨兄弟,你怎么来了,云姑娘呢?”李根宝缓了一口气,急急地问道。

    “云公子追去了,我来助你。”

    “谁让你来,唉!”李根宝一愣神的功夫,左臂就挨了一剑。

    那马尾青年人在半空,看了杨有福一眼,挥剑又刺。

    “你以为多来个人就能胜我,只不过多了一个剑下鬼罢了。”

    “我劝你早点跪地投降,弄不好还能留个全尸。”那马尾青年喋喋不休,可手里的剑却愈发凶狠。

    杨有福有心退下去追那白面女子,可看着李根宝手里的长刀越舞越慢,心里就更加着急。

    他运起探花步,不断调整位置,想要一击及中。可那马尾青年身法沉稳,手里长剑如追命般盯着李根宝,让他没有一丝机会。

    突然间,杨有福就想起了那个叫庞虎的胖子,一下子有了主意。

    “你个该死的马尾辫,拿一把破剑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也不看看你那条尾巴都快戳上天了。”

    杨有福张口就来,虽然有些不习惯,可这会儿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马尾青年一愣,指着自己的鼻子问,“你在骂我骂?”

    “你个死马尾,把马屁股都戴在了头上,不是你,难道是一匹死马吗?”这骂人啊,第一句一出口,就顺畅了好多。

    马尾青年面色涨红,脖间青筋怒张,扭头道:“你敢骂我?等着,等着?”

    他剑势急转朝着杨有福扑来,杨有福轻轻一跃站在一侧栏杆之上。

    “你个马屁股,来啊,来啊,看我不割了你的马尾巴才怪。”

    他没骂几句,那使剑的马尾青年就乱了阵脚,原来这骂人也是一门学问啊!

    杨有福骂人骂的起劲,可手里也没闲着,翻了个剑花,就是一招狡兔三窟朝着飞射而来的马尾青年兜头刺去。

第五十六章 云公子的秘密

    马尾青年人在半空,本以为杨有福只是嘴上功夫了得,哪曾想到他这回身一剑。

    这一剑大有名堂,疾如闪电,堪比流星,剑光分成三份,呈品字形刺来。每一剑似虚有实,实在让人难于分辨。

    匆忙间连刺三剑,方才堪堪挡住这一招。杨有福哪里给他机会,反手又是一招画地为牢,剑光化作一个圆弧,牢牢地圈住了他刺出的剑。

    马尾青年大急,手中剑又不得脱,人生生从半空坠下,落在栏杆旁。

    身后的李根宝这时恰好追了过来,挥出一刀朝着他的脖颈砍去。他无法撤剑,仓皇间只好挥掌轻推,虽然救了命,却把一只手臂留了下来。

    一眨眼的功夫,场上形式急转。杨有福哪里会放过这大好机会,脚下急动,绕到他身侧,顺手就是一招声东击西。

    这一招大有学问,若不挡,前半招就会转虚为实,若抵挡,后半招就有了机会。

    杨有福这一剑看似冲着他的心窝,他挺剑一拦,后半招却斩向他的右腿。

    只听得一声清响,半条腿就被跳上了半空。

    马尾青年一下子红了眼,不管不顾的刺来一剑,朝着杨有福的脖颈,势要弄个玉石俱焚。

    只听得当啷一声响,斜刺里挥来的一刀,把这一剑挡了个严实。

    杨有福想也不想,挥剑上挑,从他的两跨间划了上去。

    这见得的一声,宛若肥猪破肚,红的绿的青的紫的流了一大堆。

    马尾青年只来得及探头呼了一声,“你,你……”就那么一命呜呼。

    李根宝拄刀在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杨老弟,不是你,我焉有命乎。”

    杨有福也惊出一声冷汗,若不是李根宝的一刀,这会儿倒下的可能就是自己。

    远处山腰间传出阵阵呐喊声,有几句撕心裂肺,李根宝拧头看了一眼。

    “杨兄弟,这儿就靠你了,我得去看看。”他拿起刀冲着山腰冲去。

    杨有福把长剑在马尾青年身上擦了擦,背在背上。低语道:“对不住了,这会儿没工夫埋了你,若能回来,竟会给你找个好去处。”

    他跑到白玉鸣身边,探手试了试,蓝雨鼻息尚在,不由得松了口气,毕竟这是他第一个徒弟,死不得啊!

    王顺走过来,急急问道:“杨兄,云姑娘呢?”他刚醒来,一脸急切。

    杨有福指了指远处的庄稼地,“云公子追了去,莫急,莫急。”

    他这么一说,王顺就更加急了,拿起刀就朝着远处跑去,可没跑几步,又跌倒在地,他无奈的捶打着地面,把尘土扬的老高。

    杨有福小声向白玉鸣说了几句,又跑过去,拍了拍王顺的肩帮,把他扶了起来。

    “你一定要救下小姐啊!”王顺哭喊道,把鼻涕涂了个满脸。杨有福点了点头,又向白玉鸣指了指,示意他把大家照顾好,找个地方藏起来。

    做完这一切,杨有福内心大定,却又恐恐不安。

    最后他朝着白玉鸣招了招手,快步走入庄稼地里。

    田畔的高粱杆子密密麻麻,遮挡住了视线,啥也看不清,杨有福越发焦急。他强自定下心来,辨了辨方向,沿着折断的庄稼追了出去。

    正午的麦田燥热异常,热浪一**劈头盖脸的冲过来。不知名的小虫子不时跳到肩头,甚至有那么一两只蹦到杨有福脸上。

    可这会儿他却顾不上挥手拦一下,只是紧握手中长剑,不时环首四顾。

    追了莫约两三里,眼看着朝河的上游走去。杨有福暗自着急,回身望了望,那座桥早已消失在麦田后面,他脚下就更急迫了些。

    翻过一道田埂,眼前的麦田整整齐齐,没有一丝人穿过的痕迹。杨有福只觉得心猛烈的狂跳起来,仿佛下一瞬就会由口喷出。

    他举着剑,站在田埂上茫然四顾,除了身后那些折倒的庄稼,眼前的视野里一片宁静,唯有极远处的一座小丘上似有人影一闪。

    杨有福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这会儿他啥都顾不上,如同一头固执的野猪,直冲着那小丘奔去。

    可快到近前的时候,他又放慢了脚步,因为小丘中部那三棵树下站着的竟然是农人用来驱鸟的草人。那白色的影子也不过是草人手臂上一缕白色的布条,在微风里慢慢摇晃。

    杨有福只觉得心里一阵刺疼,踉踉跄跄勉强站稳脚步。他还是不死心,走到那三棵树下,仔细看了看那个草人,甚至还把白布条拿在手里摸了摸,仍然毫无头绪。

    杨有福强自打起精神,他有些后悔刚才的决定,可那会儿,若不过去,李根宝可能会死。如今跟过来,那三人却没了踪迹。

    这座小丘高不过**丈,杨有福没费多大力气,就爬到了山顶。

    他正要环首四顾,突然听到小丘后面不远处传来一阵轻笑声。

    “孟言儿,你以为你能跑的脱?”这是云公子的声音。

    杨有福心里一喜,正要跑过去,却听那孟言儿答道:“是我瞎了眼,看错了人,可我孟言儿要走,你却是拦不住的。”

    “哈哈,我到要看看,你怎么走?”

    “谁说我要走,就是要走也得带着她。”

    “别想的太多了。”云公子突然冷声道。

    杨有福大急,正要冲过去,只听得叮叮当当的一阵脆响过后,那个孟言儿惊呼一声。

    “你,你,怎么会这样子?”

    “你明白的太迟了,我很好奇,你那里来的勇气,真以为我越地武林是泥捏得吗?”云公子冷语道。

    “不过,你只要听过的安排,放你一条生路不是没有可能。”

    “你说这些有何用?俗语说成王败寇,我孟言儿今日栽了就栽了,想要我服软,做梦!”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说实话,见到千面幻羽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就是没想到你的胆子会这么大?”

    “要杀就杀,废话那么多作甚?我孟言儿要是皱一下眉,就永世不得托生。”

    “哈哈,你到想得开,可惜了啊,可惜了。”

    “你要作甚?”那孟言儿突然惊叫起来。杨有福一急,可又觉得这件事不同寻常,就慢慢得猫着腰爬了过去。

第五十七章 莫名其妙的罪名

    透过麦秆间隙,远远望见小丘后面山腰的一棵大树下,正站着两人。

    绿衣女子些斜靠在树杆上你一侧手臂低垂,肩头红染,另一手抱着古琴,白脸有些狰狞。

    距离大树不远处,站着一白衣公子,背对着杨有福,手里长剑斜指地面,剑刃滴着血。看情形,是云公子没得错了。

    在他身旁,躺着那位鹅黄衣衫的姑娘,胸脯微动,显然没有大碍。

    杨有福心内大定,本想就这么走过去,可看看那绿衣女子的惨状,好奇心就冒了出来。

    “作甚?这么美的女子,杀了多可惜,若卖到天上阁,却不知能收几个钱。”

    白衣公子轻笑着,一步步逼近。

    “你,你杀了我,杀了我吧!”绿衣女子突然尖声大叫。

    她抛下手里的琴,反手抽出一把匕首,对着自己的心窝刺去。

    眼看着那绿衣女子就要命丧己手,白衣公子身形一晃,突然就出现在她的面前,一抬剑,那把短匕就被击飞到了一边。

    “想要死?那怎么行。”白衣公子伸剑轻晃。

    “要不让我看看,这张面皮下会是怎样的一张脸?”白衣公子收起长剑,搓着手,夸张的狞笑着。

    “你,你别过来。”绿衣女子闭着双眼,一只手在胸前胡乱的划动着,想要挡住伸出来的那只手。

    “怎么,这就怕了?刚才可不是这个样子啊!”

    白衣公子的手还是贴到了那张白脸上。绿衣女子身体猛的哆嗦一下,靠着树杆瘫倒在地。

    也不知道他用了一个什么样的手法,只见一张白色的膜被那只手从绿衣女子脸上揭了下来。

    “啧啧,真是个大美人啊!那年第一次见面,以为是个丑女子,谁曾想竟然如此漂亮。”

    白衣公子用一只手指抬起绿衣女子的下颏,仔细的端详,不断的点着头,似乎下一瞬口水就会滴落下来。

    绿衣女子睁开眼,一脸怨恨。杨有福屏住呼吸,眼睛睁得老大,他不明白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些。

    良久之后,白衣公子松开手,自语道:“本不想杀了你,可如今你知道了我的秘密,要么听我的,要么就去死?”

    他盯着地上的绿衣女子低声又道:“你说说,该当如何?”

    绿衣女子闭着眼,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可杨有福听到耳里,总觉得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唉!既然你一心求死,我只有成全你了。”

    白衣公子扬起手里的长剑,慢慢递了出去,眼看着长剑就要抵达一张俏脸。

    倒在地上的绿衣女子突然大叫道:“你说,你说,我全听你的,别杀我,别杀我。”

    她这一句说出,整个人瘫成了一摊烂泥,身体不停的哆嗦着。

    “谁说我要杀你,我只不过想在你脸上留个记号罢了。”白衣公子声音柔和了好多,可停在耳里却让人浑身发凉。

    “我,我……”

    “你不用害怕,我也不会让你做什么。”他伸手拍了拍绿衣女子的俏脸,嘿嘿的轻笑了一声。

    “只是你得跟着我去京城一趟,做完一件事,我就放你走。”

    绿衣女子面色大变,身体不停地向后退,可惜却被身后大树拦了下来。

    “答应了,我就放你走,到时候我会联系你,可好?”

    白衣公子把手里的剑沿着脸颊慢慢地抵到了胸前,轻轻挑了挑。

    绿衣女子蜷缩着身体,不住的打着哆嗦,点着头,两眼似有晶莹的水滴落下。

    “那就服下这个。”白衣公子摊开手掌,绿衣女子迟疑一下,伸手抓了过去,仰头咽下。

    “那个可以还给我吗?”她伸出一指,怯怯问道。

    白衣公子把手中的白膜拿在眼前,看了又看,这才递了过去。

    绿衣女子匆忙地把白膜在脸上一抹,又恢复了冷冷的样子,捡起地上的琴,匆匆离开了。

    这时杨有福才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蓝雨的毒该怎么办?

    他刚要直起身走过去,却发现树下的白衣公子也没了踪影。

    迟疑间,只觉得脖颈一凉,低头却见一柄闪着寒光的长剑正对着喉间。

    “你看够了吗?”身后传来冷冷的问话声。

    “要是没看够,那就让你看个够。”那声音愈来愈近,杨有福又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清香。

    似乎说话的人正贴着他的耳根,可长剑戳在哪里,杨有福一动也不敢动。

    “既然你啥都看到了,我也就不再废话。”他看了看不远处躺在地上女子。

    犹豫良久,这才接着说道:“没错,我就是云冉,云安城镇远将军之女,那天你救下的就是我。”

    “其实,你救我的时候,有好多次我都想杀了你?”

    杨有福只觉得脖间长剑轻颤,身后人的呼吸声急促了好多。

    “可,你知道我为何没杀你吗?”杨有福思虑一遍,竟然没能想出一个理由。

    “哈哈,你也想不出,其实我也没想出,这不怪你。”杨有福觉得背上有温热的水滴落下,更是一动也不敢动。

    “现在好了,马上就到了京城,你去做你的大侠,我去做我的小姐,从此之后再无交集,可好?”

    云公子停了一下,撤走长剑,长叹一声。

    “我不想说废话,只是希望你牢记,今天的事你权当没有见过,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功劳,可好?”

    杨有福转过身,看到云公子仰头看着远方,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了回去。

    其实他想说,“你为何不把白脸女子的解药拿到手啊?”可惜这会他却不敢说了。

    再次回到石桥上的时候,李根宝已折了回来,几人正焦急的翘首等待。如不是李根宝的阻拦,说不定王顺等人早就追了过来。

    看到杨有福三人安然无事,李根宝总算露出了笑脸,只是他一笑就疼的直咧嘴,毕竟肩上的伤还在。

    白玉鸣把蓝雨放在马车上,依旧是脸色青紫,气若游丝。连同俯在云公子肩头鹅黄衣衫的的姑娘,走出来时有九人,这一战过后,躺倒了两个。

    云公子看了看蓝雨,似乎想起了什么,匆忙地把背上的姑娘放在车上,怒气冲冲的跑过来,伸手指着杨有福的鼻子大骂。

    “好你个浪荡子,竟然把那个贼女子放走了,你说说,敢当如何?”

第五十八章 你怎么走路像个女人

    他这一句,突如其来又莫名其妙,杨有福本想着反驳几句。可转念一想,自己早已答应了人家,如今反悔反倒有些小人了。

    他虽然一直自称小人,可这个小和那个小还是有区别的。

    这么一想,杨有福就不生气了,反而微笑着答道:“那个贼女子啊!我倒想留下她,可惜力有不逮。”

    白玉鸣急急道:“二弟,那有没有拿到解药啊?”

    杨有福摇摇头。

    “这可怎么办?”白玉鸣搓着手,一脸无奈。

    “唉!我这个师伯还没送见面礼呢?这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他在杨有福身旁走来走去,显得烦恼异常。

    “杨兄弟,真的没拿到解药吗?”李根宝也上前问道。

    杨有福点点头,神情有些落寂。

    “莫慌,总该有办法。有些事啊,尽力就好,莫太过自责了。”李根宝在他肩头轻轻拍了拍。

    “小姐可好?”李根宝对着站在一边的云公子说道。

    “还好,只是受了些惊吓,说起来,这次多亏了这位杨姓兄弟,若不是他,我俩那有命来。”

    云公子看着杨有福,若有所指的说。

    “是啊,这次多亏杨兄弟勇猛,等到了京城,我一定会秉明将军,好好奖赏一番。你看可好?”

    “这个自然,亏不了他的,你说是也不是?”云公子转头朝着杨有福问道。

    “小子哪敢?只要能平平安安的到京,也算小子没妄了护卫的名声。”杨有福这一句谁完,浑身就冒了一层汗。

    一行人再次上路,再没了欢声笑语,就连彼此的问候声也全留在了石桥上。

    过桥入山,曲曲折折的盘道呈之字形环绕不绝。

    两旁崖陡壁,古木参天,遮住了一方天空。不时的阵阵阴风让人把衣物裹得紧了些。

    到了后来,马乏人疲,行路越来越慢。众人下马拉车,只叹这龙首山矮一丝才好。

    翻越两道山脊,路平整了许多,可青石铺就的路面却是血迹斑斑,一队队兵卒拿刀持弓默默的走过,还有一些兵卒扶着伤兵,带着死去的同伴朝山上进发。

    杨有福慢了几步,靠近李根宝身旁,低语道:“李大哥,那个耍枪的书生可曾留下?”

    李根宝微微一愣,驻足不前,咬牙切齿的恨道:“他奶奶的,让他跑了。”

    “跑了,怎么会跑了呢?”

    杨有福提高了声音,让余下几人全撇过头来。

    “唉!怪我,都怪我。”李根宝面露愧色,长吁短叹。

    “那个书生真的跑了?”白玉鸣急急问道。

    李根宝点点头,“他轻身功夫厉害的紧,若不是如此,怎会让他逃脱。”

    “不是还有弓手吗?”白玉鸣一脸不解。

    “富家公子做久了,是不是连脑子也坏掉了,你以为都像你一样的皮赖货色吗?”云公子白了他一眼。又对着李根宝说道:“我看你们白虎兵好日子该到头了。”

    白玉鸣不解,望了杨有福一眼。杨有福也不解又望向了李根宝。

    李根宝突然顿足握拳,低语道:“回京之后,我定当向将军领罪,下次他若再来,必将有来无回。”

    云公子朝山下望了望,淡淡的道:“如此甚好。”

    又走了四五里,半山腰的树林里藏着一所营寨,营寨前的空地上摆满了人。

    杨有福粗略地扫了一眼,这死去的兵卒不下百人,还有一些伤兵坐在一旁,大约有五六十人。

    他们没有一声哀嚎,就那么默默地坐着,互相包扎着伤口,可每个人眼里却冒着火。

    李根宝快步上前,交涉一二,几人进了营寨。

    刚进寨门一方脸汉子就迎了上来,拉着李根宝的手,连呼惭愧。

    李根宝拱手道:“胡将军,这惭愧的话真不敢说,要说也是我李根宝对不起大家,让兄弟们死伤惨重,可惜那贼子竟然逃了去。”

    胡将军默默不语,看来这一顿酒是喝不了了。

    果然几人刚饮罢一盏茶,门外进来一兵卒朗声道:“将军,护卫已集结完毕,可否出发?”

    胡将军直身答道:“走。”

    一行人出了寨门,早有一队兵卒接应,李根宝向胡将军挥了挥手,众人再次上路。

    这一次一直走到掌灯时分,总算爬到了山顶。

    山顶是一个不大的镇子,几条弯弯曲曲的街道,几家冷冷清清的铺子,还有随处可见的兵卒。

    护卫的队正和李根宝打了个招呼,又急匆匆的赶下山去。

    这一夜,杨有福几人住进山顶镇上的一家客栈。晚饭时听店家讲这个镇就是盘龙,平时很是热闹,可今日山下有贼子作乱,就冷清了好多。

    这一顿饭,吃的很仓促,李根宝和白玉鸣竟然没有叫酒喝。若大的厅堂里就只有他们几人,耳旁只有筷子和碗碟交击的叮当声,连吞咽时的咕噜声都小了很多,似乎每个人都小心翼翼。

    鹅黄衣衫的姑娘醒了,并无大碍,只是受了些惊吓。

    蓝雨仍然是那个样子,杨有福不禁暗之担心。云公子说了,蓝雨一个女孩子交给他就好,这反倒让杨有福松了一口气。

    这一夜异常安静,杨有福独居一室,第一次觉得自己离心中的大侠远的太多,他拿出两本薄层子,放在案前。

    第二天,杨有福用冷水摸了把脸,脑子也清醒了好多,一夜间,他把那十二式剑法舞了无数遍,也把那探花步法走了无数圈。

    而今出门,脚步都有些飘摇,站在楼下的李根宝刚一抬头,眼睛就离不开了。

    “杨兄弟,你这是怎么啦?”

    “没咋啊!”杨有福拧头四顾,上上下下的看了一遍,一脸疑惑。

    “额,不对,不对!”李根宝紧盯着杨有福的双腿,“你再走几步看看。”

    他一手摸着短须,若有所思。

    杨有福一步落在半空,久久不敢踩下。

    “李大哥,你这么看着,怪人的。”

    可李根宝眯着眼只是微笑,却不搭话。

    杨有福只好快步走了下去,可能是太过紧张,步子就有些飘了。

    “你这步子啊,怎么像女子。”李根宝惊讶的叫了一声,好几个房间都探出一个脑袋。

第五十九章 朝阳门下话别离

    杨有福奇奇怪怪的步子总算给一行人添了些笑语。就连一贯不言不语的王顺也不时扭头回望,这反倒让杨有福心安理得地走在了最后面。

    至于吴二,那家伙总会诡秘一笑,看看杨有福又看看白玉鸣。

    白玉鸣一脸懵的看了又看,摇头反问,“二弟有啥不对的么?”这时候,一群人就开始哄笑,弄得白玉鸣一头雾水。

    吴二适时的在他耳旁低语,他方才恍然大悟,扑过来搂着杨有福的肩头。

    “二弟,你要是喜欢,等到了京城,我找个舞娘,好好给你教教,如何?”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就连一贯冷着脸的云公子也从车帘后探出脑袋哈哈大笑。

    “这位杨兄弟啊,你该不是想做那千娇百媚的梅燕仙,我有些期待,不知你何时登台唱上一腔。”

    白玉鸣拍手大叫:“公子说得好啊!我咋把梅燕仙忘了,二弟莫急,到了京城啊……”

    这样的欢乐过后,杨有福心情却愈发沉重,不是因为大伙的奚落,而是蓝雨的面色愈来愈差。

    他问过云公子,云公子只是摇头。

    “到了京城,我帮你找董圣手可好?”

    杨有福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安慰自己,可看看层层叠叠,一眼望不到头的山林,心里就愈发着急。

    又过了半日,翻过一座小山头,面前豁然开朗,一望无际的平原上坐落着一座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城池。

    “二弟,你看看,前面就是武隆城,今晚咱兄弟俩就可以好好喝上一盅了。”也不知是这些日子过的太苦,还是一路担惊受怕,白玉鸣的眼了竟然泛起了晶莹。

    李根宝突然冷着脸道:“大家别停,傍晚必须赶进城里。”

    杨有福这一日也觉得李根宝有些不对,可有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他默默地走在队伍的最后面,想着蓝雨,想着那些大银们,心情好了很多。

    过了山头,官道也平整宽阔起来,青石铺就的路面齐齐整整,隔上四五里就有一所凉亭供路人歇息。唯一令人奇怪的是,到了这儿,反倒没了一队队巡逻的兵卒。

    三三两两的路人,脸上洋溢着微笑,就是遇到杨有福他们这些陌生人,也会轻轻点头算作招呼。

    临近傍晚,众人出了山道,眼前是一条笔直的青石大道,路的两旁麦浪在微风里翻滚,有些泛黄的地方在夕阳下散发着迷人的金光。

    远处是散落的村庄、农舍,屋顶冒着袅袅青烟,不时有狗叫声传来,夹着孩童的哭闹和大人的吆号。

    又过了半个时辰,一道望突兀的的城墙拦在了眼前。

    两尺长的青砖层层叠叠,垒起五丈多高,城墙上旌旗展展,一队队兵士列着整齐的队伍,目不斜视的从上而过。

    “杨兄弟,到了武隆城,你可考虑好了?”李根宝突兀的问话,让杨有福愣了愣。

    他这才想起,路上李根宝说过,带他参军的事。

    杨有福望了望不远处高达丈余的门洞,和门洞上刻着的三个大字,朝阳门,突然就笑了起来。

    “李大哥,兄弟对不住你了,那个白虎兵,我不想去。”

    白玉鸣摇着折扇,急走几步,“二弟啊,白虎兵你都不去,你是不是傻啊!”

    “李大哥,他不去,我去行不行?”吴二也挤了过来,一脸期待。

    “既然杨兄弟不愿意,那就算了,不过你啥时候想通了,就来找我,可好?”

    李根宝没搭理吴二,一脸正色的对杨有福说道。

    杨有福点了点头,躬身做礼,“李大哥,白大哥,兄弟这就走了。”他转身朝马车走去,对着车内低语。

    “云公子,接下来这几日,还得麻烦你照顾蓝雨姑娘,等我找到了法子,再来接她,可好?”

    “你想的到美啊!”云公子挑开车帘,屏着脸。

    “这是你的徒弟,你不管,谁管?”

    “我管,我管。”杨有福还没接话,白玉鸣却跑了过来。

    “再怎么说,我也算是她的师伯啊!”他一脸期待。

    “就你,一个浪荡子,还想管蓝雨姑娘,你想得更美啊!”云公子围着白玉鸣转了一圈,突然恶声道。

    “你以为是天上阁的妩媚子吗?你管管试试,看我不打烂你的脑瓜。”

    白玉鸣望了杨有福一眼,拖了个长声,“二弟,你,看看。”

    杨有福长叹一声,如今人在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可指望白玉鸣显然不行,反倒是云公子,还是妥当些。

    他走上前,深深鞠了一躬,“杨小子无礼了,本不该说这些话,可蓝雨姑娘气息奄奄,小子也是毫无办法,还望云公子能收留几天,杨小子感激不尽。此事罢了,无论蓝雨是生是死,杨小子定当厚报。”

    李根宝站着一旁不住点头,显然对杨有福的一席话很是满意。

    唯有白玉鸣一脸茫然,连声说道:“二弟啊,咱是生死之交的兄弟,你竟然信不过我。”

    他脸色惨白,嘴里不断喃喃自语,杨有福心有不忍,出声提醒,“不是信不过大哥,而是蓝雨这病实在是有些棘手,你可懂?”

    白玉鸣点了点头,默默地退到一边。

    “你对这女子倒算上心,唉!算了,算了,我勉强管上一月,可好?”

    杨有福大喜,躬身谢拜。云公子摆着手,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别急着谢,听好了,这件事过后,你欠我一条命,可好?”

    杨有福点点头,“云公子,蓝雨托付与你,我定不会出尔反尔。”

    “我会等着你。”云公子说完,又钻入车里。

    一行人入城,果真是分道扬镳,李根宝和白玉鸣再三挽留,可杨有福心有所系,却是一刻也不愿停。

    李根宝只好作罢,离别之时,指了指城北方向,让杨有福有事的话去白家我找他。

    白玉鸣脸露不悦,和吴二等人气呼呼的走了。

    看着一群人慢慢走远,杨有福整了整衣衫,一步步朝城中走去,那个董圣手,他倒要去讨教一二,希望能有一个好结果。

第六十章 望明月与揭杆子

    杨有福站在宽阔的青石大街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沿街满满当当的铺子,和认不出名字的招牌,突然觉得这里就是银根叔说得藏龙卧虎之地。

    只可惜,自己的一双俗眼拨不去繁华的迷雾,毫无来由,心里就慌得紧。

    腰间的长弓,进城之前被李根宝收了去,毕竟这是京城,弓箭还是禁忌。

    他紧了紧背上的长剑,又摸了摸怀里的包裹,随着人流朝城南而去,据云公子说董圣手就在城南的德仁堂。

    走了没多远,肚子就咕噜噜叫了起来,杨有福看看天色已晚,就找了一家名叫同福的客栈住了下来。

    酒菜上桌,他端起盅刚要小酌,突听邻桌的灰衣青年说道。

    “你不知道吧?今日我在朝阳门碰到了三少。”

    “三少,不可能,这几个月都没见过他的人影了,难道今日刚回来?”另一白衣少年,饮了一口酒,满脸不信。

    “唉!听说三少是偷偷摸摸出门的,本来家里给他找了一门亲事,谁知他一颗心全在梅燕仙身上,这一次回来,也不知会不会弄出啥乱子?”另一青衣少年端着酒盅,低声说道。

    “那是他没球用,一个戏子,还是个男人,三少要是喜欢,还不是一句话的事。”灰衣青年一脸不屑。

    “你懂个啥,人家三少就好这口,这叫龙阳之好,美得很,你不读书,啥都不懂,就知道胡咧咧。”青衣少年伸手指了指,高声道。

    “莫要胡说,这事要是传到三少耳朵里,你俩绝对会褪一层皮。”白衣少年低语道。

    “唉!也是,想当年我和三少也算邻居,唉,不说了,不说了,喝酒,喝酒。”灰衣青年突然一脸落寞,蒙头就是一盅。

    杨有福听的正起劲,他们突然就不说了,让他心里直痒痒。这个三少真是个人才啊,明明梅燕仙是个男子,他还要胡来。

    不对,梅燕仙,那路上说得不是自己么?原来最坏的人竟然是云公子。

    杨有福长叹一声,手中酒一口饮下,也不知自己的决定是对还是错。

    眼看那三人就要起身离去,杨有福走上前,鞠了一躬。

    “敢问,兄台,你们说的三少到底是何人?”

    那三人互视一眼,白衣少年直身答道:“这位兄弟,感情你不是京城人啊?连三少也不知,兄弟来自哪里?”

    “云安,城东。”杨有福答道。

    “云安的,这么说你是第一次来了。”灰衣青年转了转眼珠,出声问。

    杨有福点点头。

    三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三少啊,你不知到没啥,可京城四少你要是不知,那就麻烦了。”白衣少年坐了下来,夹了一口菜,慢条斯理地说道。

    “敢问兄台,这是为何?”

    “为何,他问我为何?你们谁说为何?”白衣少年转头看看两人,一脸奇色,似乎杨有福是怪物一般。

    三人突然爆笑起来,那灰衣青年直身而起,站到大堂里,你对这众人,高声道。

    “你么有谁能给他说说京城四少么?这小子,来了京城,竟然不知道四少是谁?”他指了指杨有福,目光扫过众人。

    可在场的人全都避过他的目光,默默地喝酒吃菜。唯有邻座一孩子站了起来。

    “大哥哥,我知道,我知道。”他还要再说,坐在身边的中年人一把捂着他的嘴。

    “这位小兄弟,孩子小,你莫怪罪啊!”说完连身道歉。

    灰衣青年大怒,捣着手指,“你们一群怂囊鬼,连个话都不敢说,你们不说,我说。”

    他快步走到杨有福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望了一眼背上的两把长剑。

    “兄弟,我看你是个练家子,哥哥劝你一句,到了京城啊,你是条龙,也得盘着,是条虎,也得窝着。至于你这剑,最好包的严实些。”

    说完,又拍了拍杨有福的肩膀,三人起身出门。

    那白衣少年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对着杨有福拱了拱手,“我看兄弟也是条汉子,若在京城遇到了麻烦,可到龙山书院找我,我叫张少逸。”说完转身离去。

    这一顿饭,杨有福吃的闷闷不乐。饭后问了问店家,德仁堂距此不远,也就是两条街的距离,可他却说不清董圣手是不是在哪里,这让杨有福暗之担心。

    这一夜,杨有福总算在京城落了脚。半月的功夫,十五岁的少年认了兄弟,有了徒弟,一切如同梦一般。

    杨有福站在窗前,望着天上的明月,却不知清风镇上的乡亲深处何地,他对着朗朗星月,长长叹了口气。

    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云州城,那座堂皇的大殿里,镇远将军对着中堂的猛虎也长长哀叹一声。

    身后的大殿里跪了十余人,均是黑衣装扮,为首的一人仰着头,身体不停的发抖。

    “你们这群酒囊饭袋,连这么一件小事都做不好,还有脸前来,你说说该当如何?”

    “将军息怒,这一次是我们估计不足,没曾想那个无名小子真个厉害,就连夺命剑也命丧他手,将军,你可要给我一个答复啊!”那人把头俯得很低,低声哀求。

    “答复?”镇远将军转过身。

    “你还敢要答复,是不是要我把脑袋割了给你,你好回去向张成在领功啊!”

    镇远将军突然平静地问道。

    跪着的那人身体如同筛子般颤抖个不停,额头落下豆大的汉滴,颤声道。

    “将军啊!小的,小的哪敢,只是张将军说了,说了。”

    “说了什么?”将军沉身问。

    “小的不敢说。”

    “说……”

    “他,他说,说这么拖着不是个办法,要不,要不就揭杆子吧!”那为首的黑衣人抖得更厉害了。

    将军走近几步,俯下身,一双鹰眼盯着黑衣人,一手拍了拍他的脸。

    “揭杆子?哈哈,揭杆子?”

    “你回去告诉张成在,就说,想要我揭杆子,不是不可以,可他得拿出些东西来。”

    “东西?”

    “对,东西。”

    镇远将军说完,背着手走了出去。

    跪着的黑衣人低首倒退着也出了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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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武?是拳霸天下,剑扫八荒?还是力拔山兮气盖世?什么是侠?是温润如玉,一身正气,还是舍生死兮保家国?杨有福穿越了?成为一个超强脑力,过目不忘,一学就懂的怪物。可他不得不装傻,直到碰上一个人,什么都变了。我的媳妇是女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的媳妇是女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的媳妇是女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