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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宾宝     冥捕司txt下载     冥捕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章 探查大理寺

    告别上官婉儿,白宇玄急匆匆地离开太初宫,叫上孙道乾和苗笑婷前往大理寺。

    大理寺关押犯人的牢狱里潮湿,腐臭,沉闷的空气里弥漫着绝望和死亡的气息。

    看守打开层层牢门,领着白宇玄、苗笑婷和孙道乾三人先来到关押那些杀人侍卫的监牢前,三人定睛望去,只见监牢里的侍卫们被人绑在一根根木桩之上,所有人的嘴都被厚厚的布条封堵住。

    “他们这是怎么了?”

    苗笑婷指着被绑在木桩上发出痛苦呻吟的侍卫,好奇地问身后的狱吏。

    “大人有所不知,这些人必须这么捆绑住,不然他们就会继续撕扯自己的身体,那场面可惨着呢!”

    狱吏心有余悸地指着中间的一名被绳子裹得严严实实的侍卫说道:“这个家伙,前日给他喂饭时竟然挣脱了绳索,落地后便疯狂的啃咬自己的右手,当时一口就咬下四根手指头,当我们把他制住的时候,他的右手只剩下白骨了”。

    孙道乾听闻急忙呼唤狱吏打开监牢,走进去后翻开所有人的眼皮仔细查看一番。

    “怎么样,老孙,你可有发现?”白宇玄走上前在孙道乾的耳边细语道。

    老医圣抬起眼望向白宇玄:“这些人果然都中了浮虫蛊毒,他们疯狂啃咬自己的四肢是因为蛊虫在脑中活动,触碰了身体的筋脉,使得他们四肢奇痒无比,唯有啃咬皮肉才能稍微缓解那钻人脑髓的奇痒”。

    “那太平公主也中了蛊毒,为什么只是昏迷不醒而不是像他们那样疯狂自残呢?”白宇玄继续问道。

    “那是因为公主体内还有另一种毒,那种毒物能让人陷入深重的昏迷,没想到这种毒物正好抑制住了公主脑中蛊虫的活动,让公主即使身中蛊毒也没法起身啃咬自己的身躯”。

    听了孙道乾的话,白宇玄反倒庆幸太平公主只是昏迷不醒了,要是她醒来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他们变成这样生不如死的,你们就没有请郎中来诊治么?哪怕是缓解一下他们的痛楚也行啊!”孙道乾站起身冲牢门外的狱吏大声问道。

    狱吏有些惊慌地向孙道乾解释道:“回大人的话,您别说郎中了,我们大理寺连宫里的御医都请来瞧过,但就连那些御医大多不愿来,就是来了,也是隔着牢门看上一眼,并摊手说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所以我们也无从下手!”

    听了狱吏的话,孙道乾冷哼一声:“都说医者父母心,没想到如今宫里的御医医德竟然都这么不堪,什么无从下手,我看是觉得自己施针下药后没有半点油水好处才不想多管闲事,现在这些人跟先帝在的时候比真是差远了!”

    说罢,孙道乾从袖中取出几根金针,在几名嫌犯的额头上的穴位上扎了几针,片刻后,那些刚才还痛苦挣扎的犯人便昏昏沉沉地睡去。

    施完针,孙道乾提起笔在一张字条上奋笔疾书,然后将字条和一根银针递给狱吏,吩咐道:“以后在每日的辰时,申时和亥时用银针扎进字条上写的这几个穴位,便可缓解他们的痛楚,切记时辰和穴位”。

    “谢大人关心,卑职谨记”狱吏小心谨慎地将孙道乾递来的字条和银针收纳。

    “见到有病患痛苦就忍不住要出手,不愧是医圣,德艺双馨啊!”白宇玄拍了拍孙道乾的肩膀,领着他离开了监牢。

    离开关押侍卫的监牢,三人在狱吏的带领下继续前行,最终来到了关押伶人的牢房前。

    只见监牢里横七竖八躺着十几人,他们身穿绸衫,长发及腰,面容枯槁,所有人仿佛死了一般躺在监牢里一动不动,任由狱吏叫喊但眼皮都不抬一抬。

    “他们是陛下寝殿里被抓获的伶人,从被关进去后就变成这个样子,好像一个个都累得不成样子,任你怎么鞭打呼喊都是这个死样”狱吏看着监牢中那些眼神涣散、一动不动的伶人无奈地摇头道。

    “那麟德殿里被抓的那些伶人呢,他们被关在哪?”白宇玄问狱吏。

    狱吏长叹一声,冲身边的三人行礼道:“回禀三位大人,你们也看到了,这些人躺在监牢里一动不动跟死了都没什么区别,那么多天来也不知道吃,不知道喝,当初在麟德殿被抓回来的伶人早就饿死、渴死了,现在这些伶人每天的饭食都是强行掰开嘴后强行往里灌流食,我看这里面的人啊,也撑不了几天了”。

    “我们能否进去看看?”孙道乾一听,脸色顿时有些变化。

    狱吏点点头,掏出钥匙:“这个没问题,里面这些家伙跟死了没什么两样,敞开门他们都不会爬出来”。

    待走近监牢,一股刺鼻的味道立刻扑面而来,这十几人在监牢里躺了那么多天,拉屎撒尿拉在裤子上,熏得整个监牢臭气熏天。

    孙道乾无视空气中刺鼻的臭气,蹲在一名伶人身前,点燃火折子在那伶人眼前晃了晃,只见那令人神情呆滞并不畏光,孙道乾又取出长长的金针狠狠地扎在伶人的身上,但眼前的伶人一点动静都没有,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

    “他们……他们都是怎么了,那么长的针扎进去都没点反应!”苗笑婷指着孙道乾手中那根长长的金针,不可思议地高声叫道。

    孙道乾撑开所有人的眼皮仔细观察后,脸上变得阴晴不定:“这些伶人都是被人服下了过量的失神散”。

    “失神散?那是什么东西?”白宇玄和苗笑婷异口同声地问道。

    孙道乾眯起眼睛,细声说道:“失神散是一种能控制他人行为的药物,一般多见于矿山和针织纺,人服下失神散后会神志模糊,还会不知倦怠地做着手中的活计,而一旦这种药物服用过多,就会导致人前期极度兴奋好动后期极度虚脱,并会有厌食、困倦、反应迟钝、产生幻觉等反应,甚至有人因厌食而被活活饿死”。

    “难怪他们说这些伶人当时不知疲倦的在弹奏乐曲,连从他们手上夺下乐曲都很难”苗笑婷低喃着看了白宇玄一眼。

    “老孙,他们身体里是否有浮虫的蛊毒?”白宇玄在孙道乾耳边细声问道。

    孙道乾检查再三,回过头一脸迷茫的与白宇玄对视:“没有,我刚刚检查了几遍,他们都没有中浮虫蛊毒!”

    “既然这些伶人没有中浮虫蛊毒,那乐谱上的浮虫又如何解释呢?”苗笑婷有些茫然的看着面前两人。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夜宴

    夜晚,梁王武三思的宅邸里灯火辉煌,歌舞升平,宴会厅里,武三思坐在主座之上,宴请上官婉儿与白宇玄二人。

    身穿敞胸长袖的舞女在宴会厅里翩翩起舞,坐在角落里的乐工伶人卖力地吹奏出欢快的乐曲,而白宇玄却坐在位置上发着呆,脑子里想的都是天牢里伶人们和那被暗藏浮虫蛊毒的乐谱到底有什么关联。

    “既然这些伶人没有中浮虫蛊毒,那乐谱上的浮虫又如何解释呢?”

    苗笑婷的疑问困扰了白宇玄一整天,伶人的乐谱里被下了蛊毒,但为什么演奏的伶人并没有中蛊?难道中不中蛊与通晓音律无关?

    坐在一旁的上官婉儿突然用手肘悄悄顶了顶白宇玄,才让他从深陷的思绪中脱离出来,一脸茫然地望向上官婉儿,只见对方冲自己挤了挤眼睛,眼珠子朝坐在主宾席的武三思望去。

    “白大人,你刚才想什么呢,还在思索陛下交给你的案子呢?”武三思已经喝得有些许醉态,他高举手中的银制酒樽冲白宇玄高高举起,白宇玄见状急忙端起桌案上的酒杯冲武三思也高高举起,再一饮而下。

    放下酒杯,武三思眼神迷离,打了个响嗝后,梁王从自己的席位上站起身,晃晃悠悠地走下来,在一脸淫笑地与舞女们玩耍一阵后,武三思突然板着脸站在白宇玄面前。

    梁王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嘲风卫,那通红的眼珠瞪得白宇玄浑身发毛。

    “梁王殿下,您,这是有什么吩咐么?”白宇玄求助地望向身边的上官婉儿,却见对方同样一脸茫然地望着自己。

    衣袋解开,武三思将手中酒杯扔到一旁,将一直系在腰间的镶玉金腰带抽了下来。

    见一个浑身酒气的油腻男子在自己面前宽衣解带,白宇玄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他身体悄悄往后挪了挪,心中有些紧张地暗道:“面前这个梁王武三思该不会有龙阳之好吧!?”

    “白宇玄,本王这条腰带好看么?”武三思高举手中装饰奢华的腰带冲白宇玄一脸邪笑。

    “梁王的物件,自然件件精巧华贵”白宇玄拼命点着头。

    “这是魏王兄前段时间赠与我的,好看吧,这腰带放到北市南市,随随便便能换得万金,所以,你只要从了我,这种腰带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武三思噗通一声坐在白宇玄桌前,捧着手中那镀金镶玉的腰带说着醉话。

    白宇玄浑身打了个寒颤,此时他的手心满是冷汗。

    “梁王殿下说的及是,不过能否让卑职多加思考几日?”

    “你还思考什么,本王可是每日每夜都一直想着你啊!”武三思见对方不愿立即答应自己,牛脾气一下就犯了。

    猛地站起身,武三思竟然开始将紧贴肚皮的衣衫脱下,见对方又开始宽衣解带,白宇玄和上官婉儿纷纷从自己座位上挪开,白宇玄浑身起鸡皮疙瘩,他甚至悄悄拿起桌上的一双银筷以备不时之需。

    绫罗制成的内衣被武三思捧在手中:“我武氏一族,子弟门人分布朝廷各个角落,各县、州、道、凤阁、鸾台、都台、六部,都有我们的人,跟了我们保你一生衣食无忧,高官厚禄,子子孙孙享受不尽!可你为什么就死活不愿意表明自己的立场呢,难道你真天真的以为李家还有机会?不会!本王今日明确地告诉你,李家不再会有翻盘的机会了!”

    “梁王,您喝多了,请您慎言!”坐在一旁的上官婉儿看不下去了,她站起身打断了武三思的酒话。

    武三思将脑袋扭向上官婉儿,刚刚还夹杂着少许不满的双目顿时闪烁着兴奋的神采。

    “行!行!我听上官大人的!”

    梁王站起身,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上官婉儿身前,猛地一把拉住她的纤纤细手:“上官大人,您可是让我好生想念啊,你说你,那冥捕司有什么好待的,为什么陛下几次让你回去你都婉拒了呢?”

    上官婉儿脸颊绯红,她拼命将双手从身前醉汉的手中挣脱出来:“请梁王自重,婉儿想去哪里都是婉儿的自由!”

    武三思打了个隔,眼眶里两颗血红的眼珠带着无尽的渴望盯着面前的女子,他突然将脚下的桌案踢开,一把强行将上官婉儿揽入怀中。

    “可是本王以后进宫就很难见到你了啊,婉儿姑娘,你知道本王对你的心么?”

    “梁王殿下,您喝多了!”

    上官婉儿使尽力气却无法从面前这个醉汉手中挣脱,她求助地望向白宇玄,却见他的位置上早已空无一人。

    就在上官婉儿绝望之时,一只手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只见白宇玄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旁,他伸出手一把将自己从武三思手中夺下,并用自己的身躯护在她身前。

    “梁王殿下,您今晚喝多了,刚刚说的都是胡话,我们可以当作没听见,但请你在上官大人面前多自重!”白宇玄脸上挂着不变的笑容,冲武三思笑道。

    “啪”的一声响打断了宴会厅里的欢歌热舞,武三思举起手中的腰带猛地抽在白宇玄脸上,镶嵌在腰带上的玉石裂出数道细小的裂缝,而白宇玄的嘴角则渗出淡淡的血丝。

    此时的白宇玄心中窜出一股无名之火,盯着武三思的双眸中涌动着冰冷的杀意。

    站在身后的上官婉儿见状正欲上前讲理,却被白宇玄一手拦住,此时还昏昏沉沉的武三思在见到白宇玄那充满杀意冰冷的双眸后浑身打了个激灵,同时酒意也醒了三分。

    “梁王殿下,夜已经深了,我们二人就不打扰了,告辞!”白宇玄杀气内敛,一把拉住上官婉儿的手,大步朝大门走去。

    就在即将走出宴会厅的时候,白宇玄突然转过身,冲武三思拱手道:“对了,忘了提醒殿下,上官大人是卑职的女人,还请殿下以后对待上官大人多多自重!”

    看着白宇玄二人离开,武三思突然腿一软瘫坐在地,一旁的下人急忙上前将武三思搀扶起身:“快来人,上甜汤给殿下解解酒!”

    “解个屁!”

    武三思赏了下人一耳光,然后抬起头望着空荡荡的大门,脑海中还回想着刚才白宇玄那令人胆寒的双瞳:“这个白宇玄,刚才不会真的对本王起了杀心吧?”

    夜色下空荡荡的神都街头,白宇玄牵着上官婉儿的手缓步在白天热闹繁华、夜晚寂静冷清的街市上。

    “没想到你平时看起来像个软脚虾,刚才倒挺有男子气概的!”

    上官婉儿隐藏着心中的羞涩,抬起挂着笑意的脸,望着悬挂于夜空的明月:“你刚才说我……是你的女人,是什么意思啊?”

    见身后的嘲风卫久不回答,上官婉儿好奇地扭过头去,却见白宇玄黑着脸,眼神空洞,似乎在发呆。

    “白宇玄!”

    上官婉儿一把捏住对方的耳朵,疼得对方嗷嗷直叫。

    “祖宗、祖宗,你干啥呢!疼!”

    “我刚才问你话呢,你发什么呆啊!”

    白宇玄揉了揉发麻的耳朵,没好气地瞪了上官婉儿一眼:“我在想事情呢,刚刚梁王用那腰带抽我的时候,我在他的腰带上闻到一股很熟悉的味道”。

    “熟悉的味道?什么味儿”上官婉儿眨着水灵灵的大眼好奇地望着对方。

    “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准确说应该是有点像药草的味道”。

    白宇玄肯定地点着头:“你还记得我们当初带回冥捕司的那具冒绿气的尸体么,那尸体上也有那股味道!”

第一百五十三章 萧淑妃的请求

    空无一人的大明宫御花园里,落叶纷纷的花园里秋风萧瑟,阴沉沉的天空让白宇玄感觉心情无比的压抑。

    这时,一阵清雅忧伤的乐曲飘至耳边,白宇玄身体不自觉地迈开脚步循着那飘渺的声音走去,循声来到一堵矮墙前,侧耳倾听,那忧伤轻柔的曲子正是从院墙里飘出。

    “到底是何人在墙内弹出如此忧伤哀怨之曲?”白宇玄见四周竟然没有一个宫人,便翻上矮墙往里望去。

    院外一片金黄萧瑟,矮墙内却依然桃李芬芳,只见一身穿粉色长裙,头盘高高发髻的女子正在一群伶人的伴奏下翩翩起舞,原来自己刚刚在外面听到的曲子是那伙伶人演奏出来的。

    白宇玄好奇地掏出望远镜冲墙内舞蹈的女子望去,只见她年约二十,面带桃花,风姿卓绝,长长的衣袖在粉色桃花的映衬下仿佛有生命般舞动着,只见院中舞者虽然翩翩起舞,但粉黛装饰的面容上却没有半点笑容,微皱的眉头下闪烁着些许失落的光彩。

    “这女子到底是谁?怎么会在这寂寥的大明宫里翩翩起舞?”

    白宇玄翻转着脑子,却怎么也想不透院中的舞者究竟是皇族中的哪位显贵。

    “皇上驾到!”

    一阵宦官特有的尖细声传来,令白宇玄心中一惊,武则天此时不是应该在洛阳的太初宫么,她老人家什么时候又来的大明宫!?

    只见院里众人纷纷下跪,而那身穿粉色长裙的女子听到皇上驾临,脸上荡漾着欣喜的笑容,这时,身穿印有五爪金龙衣衫的至尊缓步走进了院中。

    白宇玄见到被众多宫人簇拥着的帝王惊愕得半天缓不过神来,来人根本不是武则天,而是武则天的丈夫,高宗李治!

    趴在墙头偷窥的白宇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那举止优雅的男子竟是已经死去多年的唐高宗李治,他怎么又活过来了!自己这是跑到地府了么?

    “臣妾参见陛下,陛下,您可是好长时间没来看臣妾了!”粉裙女子眼角带着激动的晶莹泪花,兴奋又委屈地望着自己心爱的男人。

    李治伸出手轻抚女子光滑的面颊,手指将眼角的泪花轻轻带走,怜爱道:“朕最近朝中事情颇多,很少来后宫,让萧良娣久等了,朕这几日与宫中乐官合力作出一曲,请良娣品鉴”。

    说完,李治拍拍手,身后的众多伶人纷纷拿起手中乐器跪坐一旁开始演奏。

    悠长的音符从伶人们手中的乐器中飘散开来,那音乐节奏鲜明,一开始忧伤哀怨,仿佛在哭诉久不得见爱人的孤苦心肠,突然乐峰一转,哀怨忧伤的曲调变成了喜欢欢快的节奏,仿佛久违的爱人再次相见时心里的期许与不舍。

    “这曲子好耳熟,怎么好像在哪听过?”

    趴在墙头的白宇玄竖起耳朵努力回想这首曲子叫什么,但他脑子浑浑噩噩的怎么也回想不起来。

    被琴声环绕的粉裙女子站在树下高高踮起脚尖,然后兴奋地挥舞衣袖,在伶人们的伴奏下翩翩起舞,荡漾着欢喜和幸福的目光时不时望向站在墙角处的李治。

    曲终舞罢,粉裙女子跪在地上冲李治兴奋地谢道:“臣妾何德何能,在朝政上不能为陛下分忧,还让陛下分神为臣妾专门作出如此精妙的词曲,臣妾惶恐!”

    李治走上前轻轻搀扶起美人,笑道:“你追随朕多年,朕却很少有时间能伴你左右,回想起来朕的确挺对不起你,此曲今日赠与你,算是对良娣多年来辛苦的犒劳”。

    “那请问陛下,此曲名叫什么?”

    “这个曲子乃是朕专门为良娣而作,今日又首次在这萧园里演奏,不如这个曲子朕就命名为《良娣萧园曲》吧!”

    李治一脸怜爱地拉起面前女子的纤细双手,含情脉脉地看着面前的俏佳人。

    “《良娣萧园曲》!?”

    白宇玄心中大惊,原来刚才演奏的曲子就是他跟柔儿在城外折腾半天才弄出来的禁曲!难怪这曲调那么耳熟,那自己眼前这身穿粉色长裙的女子就是传说中的萧淑妃了,些早已作古之人又重新出现是怎么回事,难道大明宫闹鬼了?

    白宇玄再次抬头望去,却惊讶地见院中的景象竟然变了天地,原本盛开的桃花李树早已枯死,院中到处荒草丛生,哪里还有刚才的美丽景致?唯一不变的,只有那站在院中形单影只的粉裙女子。

    院中女子虽然一直低垂着头,但白宇玄总觉着对方那幽怨恶毒的眼神正紧盯着自己,他咽了口唾沫,心叫不妙:闹鬼了、闹鬼了!

    突然,那粉裙女子身影一闪,竟然如鬼魅般地闪现在自己面前,只见湿漉漉的长发之下是一个已经苍白的颅骨,那空洞的眼眶里装满了看不到底的黑暗。

    “救救我,我在大明宫呆的时间太长了……”

    已经变成枯骨的女子张开上下颚,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冲白宇玄扑了上来。

    眼看那恐怖的骷髅脸朝自己靠近,白宇玄猛地睁开双目,眼前只有熟悉又安静的房间,原来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抬起手安抚胸口那狂奔不止的心脏,年轻的嘲风卫长出了一口气:“幸好都只是一场梦……”。

    第二天一早,睡眼朦胧的白宇玄骑着马,同苗笑婷一起离开洛阳,朝长安快马加鞭。

    一路上苗笑婷始终板着脸默不作声,就连不时看向白宇玄的眼神也充满了嫌弃之色。

    “那个……笑婷?打离开洛阳的时候你就没吱过一声,你倒是说句话啊,哪怕骂我也行啊!”骑在后面的白宇玄伸长了脖子冲在自己前急行的苗笑婷喊道。

    一直沉默不语的苗笑婷缓缓扭过头来,杀气腾腾的眼珠冷冷地望向他:“杀了你可以么?”

    默默咽了口唾沫,白宇玄低下头不敢继续多言,因为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浓浓敌意,说不定自己一句话没说对她真的会拔刀。

    两人就这样一路无话,快马加鞭地朝长安狂奔,一路上两人只在驿站换马不休息,终于在日落时,两人已经离开河南府,踏入长安所在的雍州府地界。

    抬起头望着已经出现点点繁星的深蓝天空,白宇玄冲在前方奔驰的苗笑婷大声道:“笑婷,天色已经不早了,咱们就在前一个驿站休息吧,明日再赶去长安吧!”

    苗笑婷没有理会他,还是继续策马疾驰,看着周围光线越来越暗,白宇玄加速骑马冲到苗笑婷身前,强行将她拦住。

    “笑婷,天色已经不早了,前一个驿站离此不远,咱们就在前面休息一晚吧,要是这样继续赶夜路,我怕咱们都吃不消!”

    见白宇玄神色严肃地冲自己言语,一直板着脸的苗笑婷冷哼一声,瞅向一旁的双眸斜视对方,淡淡道:“就依你吧!”

    “你就别生气了,昨晚……”

    “我没生气,你想选谁都是你的事,与我无关!”苗笑婷怒视面前的嘲风卫大声道。

    这时一阵秋风刮来,官道两旁金色的树叶纷纷被无情的秋风挂落,一声尖锐的长啸声隐藏在漫山落叶的沙沙声中,待白宇玄听到那呼啸而来的长啸声时,一股外力突然从身旁袭来,将他狠狠撞落下马。

第一百五十二章 修罗场

    “你的意思难道是说,梁王与行刺你们的刺客有关联?”上官婉儿听了白宇玄的话,柳眉倒竖,一丝忧虑涌上心头。

    白宇玄轻轻摇了摇头:“梁王说过那腰带是魏王送予他的,武承嗣位高权重,我担心这事儿一旦牵扯上他,就不好办了”。

    “没事,有什么问题的话婉儿一定竭尽全力相助!”上官婉儿挽住白宇玄的胳膊,冲他露出迷人的笑容。

    白宇玄和上官婉儿两人在皎洁月光的注视下,手挽着手,缓缓走到了冥捕司的大门前。

    上官婉儿有些依依不舍地望了一眼夜空的明月,冲身边的保镖笑道:“今天……真是多谢你了,在梁王府里为我解围”。

    “那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大人不必感谢,不过白某也很是奇怪,按理说杨雨薇大人已经回来那么久了,为什么还不见她回到冥捕司来呢?”

    白宇玄磨着脚下的小石子,有些谨慎地询问道。

    “不是你当初叫我远离梁王的么?”

    上官婉儿举起清澈的双眸望向白宇玄:“我便听从你的警告,待在冥捕司里,毕竟在宫里经常会跟梁王见面”。

    说完,上官婉儿看四下无人,便大胆地走到白宇玄身前,突然伸出纤细的玉臂环抱住对方的脖颈,白宇玄被她突然的大胆举动吓了一跳:“上官大人,您这是……”

    “不是跟你说过,在没人的时候叫我婉儿么?”

    轻柔的声音传入耳中,白宇玄抬起眼皮与对方对视,只见上官婉儿睁着一双夹杂着胆怯、羞涩、迷离的眼神望着自己,她那精巧的鼻梁紧贴在自己鼻头上,淡淡的体香从上官婉儿的玉体渗出窜入白宇玄的鼻孔。

    “婉儿姑娘,这……”

    白宇玄眼珠不安地四处乱晃,呼吸也急促起来。

    “你在梁王府说我是你的女人,你这话是何用意,你如此败坏我的名声,就不怕我从此就赖着你么?”

    上官婉儿的话语如香甜的蜂蜜,钻入白宇玄的耳中让他浑身酥软。

    “这个……”

    “今晚月色如此美好,我们真的有必要回去么?”上官婉儿将胸前的“杀器”紧贴在白宇玄胸前,低着头呢喃道。

    “婉儿……”

    娇小的玉体紧紧贴在身上,不知是天气炎热还是什么原因,白宇玄觉得身体燥热无比,心脏噗通狂跳不止,再望向上官婉儿,竟见面前的美人儿正瞪着一双满是柔情与期待的双眸脉脉地望着自己,高耸的鼻梁下,那两片粉嫩的双唇居然如此的诱人。

    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力量,缓缓将白宇玄往身前的女子身上推,二人双唇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秋叶已寒,两位在街上逗留不回,难道是在乘凉么?”

    一声冰冷的话语传入白宇玄耳中,有如夏夜里突然下起了暴雪,整个人顿时僵在原地,眼珠微微扭去,只见紧握刀柄的苗笑婷杀气腾腾地站在冥捕司的大门前,发青的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

    上官婉儿有些遗憾地将头扭开,转过身冲苗笑婷远远地笑道:“没想到那么晚了,苗大人还不早早歇息”。

    苗笑婷圆瞪的眼珠转向上官婉儿,双眸里愤怒的火焰被强行压制着:“卑职平时休息就晚,睡前总喜欢四处走走,散散步,没想到刚走到门口就见到二位在冥捕司的门前亲亲我我”。

    上官婉儿冷眼瞪向站在门口的两名卫兵,卫兵冲远处的白宇玄露出一丝坏笑,然后转身一溜烟消失在敞开的大门后。

    “苗大人对这个人也很感兴趣么?要不婉儿将他让与你?”上官婉儿冲脸色铁青的苗笑婷露出挑衅的笑容。

    苗笑婷额头青筋直跳,她勉强挤出一张笑脸反问道:“上官大人真的愿意忍痛割爱么?”

    “你我姐妹那么多年,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

    两名女子四目相望,恐怖的战意隐藏在两人的笑容之下。

    “既然上官大人愿意割爱,那请原谅妹妹不客气了!”

    说完,苗笑婷怒视白宇玄,气沉丹田大声吼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回来!”

    “哦!”

    白宇玄急忙一路小跑,朝冥捕司的大门跑去。

    五根纤纤细指突然出现在白宇玄的身前,上官婉儿突然挪动脚步,挡在白宇玄的身前,同时,她昂起头与比自己高半头的苗笑婷对视道:“你真敢跟我抢?”

    苗笑婷不语,但她那坚定的双目已经表达了她的态度。

    “你们都干什么呢,大半夜的围在大门外干嘛?”袁守义及时从门内探出头来,打断了两名女子的对峙。

    见到袁守义,一身冷汗的白宇玄仿佛见到了救星,急忙冲上前一把拉着对方往里走:“大人,卑职刚刚有个重大的发现!”

    “重大发现?”

    袁守义眉头紧皱,冲门外的苗笑婷喊道:“笑婷,速来我的书房!”

    袁守义一句话,将门外两名女子的暗战强行终结,虽然应该只是暂时的。

    冥捕司督事的书房里,袁守义神色凝重地听完了白宇玄的汇报。

    “你说梁王腰带有一种味道,跟那当初在咱们停尸房里冒绿气的尸体味道一致,而且那腰带还是魏王赠与梁王的?”

    白宇玄认真地点点头:“我的鼻子对味道有着过人的敏感,那尸体表面有一种淡淡的类似草药的味道,而梁王的腰带上也有类似的草药味”。

    袁守义望向一旁的苗笑婷,却见她正眼神涣散地盯着墙角发呆,便无奈地干咳两声,将她从思绪中唤醒。

    “白宇玄说的事情非同小可,毕竟牵扯到的不是普通人,笑婷,你去安排一下,命人时时刻刻在梁王府和魏王府外盯着,一有情况立即回报!”

    “笑婷领命!”

    苗笑婷说完,怒瞪白宇玄一眼,转身离开了袁守义的房间。

    “你呀,这下罪孽重了吧?”

    待苗笑婷离去,袁守义将手搭在白宇玄肩上,语重心长道。

    “大人,您就别磕碜我了,我正犯愁笑婷这样,我还能跟她一起去长安么”。

    “去长安?你怎么想着要去长安?”袁守义听到白宇玄要去长安,表情有些诧异。

    “因为我认为宫里出现的这些诡异案件,根儿都在长安的大明宫里”。

    “无碍,这都是朝廷的差事,她一定会跟你一同去的,她若不去,我自会对她下令,只是……”

    袁守义暧昧地望着眼前的下属:“你可得把握好与她们二人的尺寸啊!”

第一百五十四章 伏击

    感觉苗笑婷的娇躯紧紧压在自己身上,白宇玄本能地迅速抬起手将对方从自己身上推开,不想两手上传来柔软的触感,低头一看才发现,刚才将自己扑倒之人正是苗笑婷!而自己的双手此时正抓着她的胸脯上!

    “笑婷,这是意外!我不是故意的!”白宇玄急忙将双手护在脸上,准备忍受苗笑婷狂暴后的拳头。

    意外的是,苗笑婷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胸脯被袭击而恼怒,她紧握腰间唐刀刀柄警惕地观察者四周的树林,完全无视躺在自己身下的袭胸者。

    “我没时间跟你闹,有人刚刚偷袭我们!”苗笑婷指着不远处一支插在地上的箭矢不耐烦地说。

    白宇玄定睛望去,只见一支带着黑色翎羽的长箭插在自己坐骑旁的大石上,刚才要是射箭人再往边挪一点点,那箭矢恐怕就不是插在大石上而是插在白宇玄自己的胸口上了。

    “我们刚才被谁伏击了?”

    白宇玄抬起头望着官道两侧金叶纷飞的树林,只见林中人影卓卓,落叶被踩碎的声音在树林中响个不停。

    两人急忙将各自兵刃抽出,双眼紧张地环顾眼前风景如画的秋色。

    秋风停罢,长啸声从眼前的密林中响起,密集的箭矢从林中激射而来,二人急忙躲闪到路边的大石后暂避,但他们的坐骑就没那么好运,纷纷倒毙在箭雨之中。

    将二人坐骑射死,数十名身穿黑衣手持长刀的从密林中缓步走出,领头之人正是当初在神都伏击白宇玄的刀疤脸。

    刀疤脸看着倒在地上的两匹马尸,再看看面前那躲藏着两名嘲风卫的大石,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二老板发话了,这次死活不论,绝不能让他们再回到洛阳!”刀疤脸一声令下,数十名身手矫健的黑衣杀手从密林中走出,将白宇玄二人包围起来。

    “奇怪,神都不是已经封禁九门了么,他们是怎么从神都出来的!?”

    苗笑婷望着眼前那些熟悉的刺客,抽出腰间唐刀准备开始恶战。

    站在身边的白宇玄掏出黑弩,对准面前的刺客笑道:“区区神都九门哪能防得住他们,他们在神都里来去自如,任凭官府如何封锁全城,拉网搜查都无法查到他们的行踪,到了这个时候,你以为真的只是他们本事大么?”

    “你是说神都里有他们的同党?”

    “对,肯定还是势力相当大的同党,大到一般的官府衙门都无可奈何的地步!”

    白宇玄突然抬起黑弩,激射出反射着夕阳最后一丝血色余晖的箭矢。

    神都洛阳,冥捕司大门前,孙道乾在卫兵的护卫下迈着蹒跚的步子跨进了冥捕司的大门,刚一进门,老医圣就撞见守在门口的袁守义。

    “请问医圣,太平公主的情况如何了?”袁守义见老医圣回来,急忙上前搀扶。

    “袁大人尽可放心,公主体内的蛊毒已经清除大半,如今她的身体已经不再抽搐,只要再消除她内体的另一种毒物,便可清醒”。

    孙道乾表面笑呵呵的,内心却焦虑无比,到如今他也没能搞清楚公主体内毒物的成分,根本无从下手,再这么拖下去不找到下毒的幕后黑手,他可又得准备逃回那黄河龙宫避难了。

    “我听说你们将麟德殿伶人们用的乐谱扔进了一锅沸水中,可有其事?”

    听到袁守义的疑问,孙道乾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没错,我们将乐谱扔进了大锅里,用沸水将隐藏在乐谱里的蛊毒逼出,但我们之后在大理寺检查那些伶人时却发现,那些伶人根本没有中蛊毒!”

    “没有中蛊毒!?”

    袁守义眉头一紧,他将脸歪向孙道乾,严肃道:“本督事有一事不明,乐谱里有蛊毒,在大理寺翻阅的宦官因此中毒,神都里众多乐师也在翻看之后中毒倒地,但为什么我和当初使用乐谱的伶人却没有中毒呢?”

    孙道乾笑了笑,解释道:“这也只是我和白宇玄的猜测,那些中毒之人之所以身中蛊毒,乃是他们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习惯?”

    “人在阅读时,出于习惯与便于翻页的需要,多会不自觉地一边沾着嘴中津液、一边翻阅,这样,隐藏在书页里的浮虫卵就会趁机进入人体,那大理寺的官吏和神都的乐师们在翻看乐谱时估计都不自觉地沾取了津液翻阅乐谱,所以他们中了蛊毒;而大人您不晓音律,翻看时只是匆匆扫视一遍,并没有用沾了书页的手再沾取津液,蛊毒进不了体内,所以您自然没有中毒”。

    袁守义思虑片刻,继续问道:“既然如此,那麟德殿的伶人们精通音律,在演奏时为了便于翻页定然也沾取了自己嘴中津液,可为什么他们没有一个人中蛊毒?”

    “这个……”

    孙道乾眉头紧皱:“据白宇玄推测,那乐谱很有可能是案发之后才被人种下蛊毒,为的就是扰乱视听,将我们的注意到放在伶人和蛊毒上”。

    “荒谬!那乐谱乃是重要证物,一直存放在大理寺里,试问谁有本事潜入大理寺给如此重要的证物下蛊毒?”袁守义倒吸一口凉气,大声反驳道。

    孙道乾神色凝滞,一双浑浊的双目望向湛蓝的天空:“大人难道到现在都没看出来么,此案幕后的真凶势力之大远超我们的想象,能在守卫森严的宫禁里装神弄鬼,又能逃过大理寺、洛州府和冥捕司的耳目将一众江湖高手悄无声息地藏秘在神都里,他要想在大理寺里的证物上做手脚,恐怕如探囊取物般容易”。

    “你指的真凶到底是谁!?”袁守义扭过头神色严肃地望着孙道乾。

    半脸枯槁的医圣将眼珠歪向他:“你说呢?这事儿您心里难道没点谱儿吗?”

    此时洛阳通往长安的官道上,每一块青砖上都溅有鲜血,白宇玄和苗笑婷二人在众人的合围下拼死杀出一条血路,逃进了满是金叶的密林中,而那些杀手则紧紧追在二人身后,誓要结果两人的性命。

    急匆匆的脚步踏碎了铺在地上的金色枯叶,浑身是血的白宇玄和苗笑婷二人手提兵刃朝着密林的深处逃去,见暂时将追兵甩开,二人依靠在一片灌木边上,一边抓紧时间修整,一边检查伤势。

    白宇玄虽然身手一般,但好在有金丝软甲护体,并没有受到什么重伤,但他一看身边的苗笑婷就觉得情形不妙,只见苗笑婷的右臂上有一块刀伤深可见骨,鲜血正源源不断地从伤口处涌出,血液将她脚下的树叶染得一片鲜红。

    “你的伤要紧不?”

    白宇玄关切地看着身边的佳人,并抽出绷带准备给她包扎,但苗笑婷那握住刀柄的左手抬起,阻止了自己递来的绷带。

    “白宇玄,事到如今你给我一句实话,假如在我和上官大人之间选择一人,你会选择谁?”苗笑婷将苍白的脸对准自己,有气无力地问道。

    见对方到现在还满脑子想着这事儿,白宇玄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琢磨这个事儿干嘛?!”

    “我怕今天要没问出个结果,我死不瞑目!”苗笑婷双眼凝视着白宇玄,等待着他的回答。

    金色的树林中,隐藏在灌木中的一男一女相互对视,女子瞪大了眼珠期待着对方的回答,而男子则深情地望着面前的女子。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时光仿停滞了一般,直到一阵秋风吹来,将树林里无数的金色叶片吹得哗哗作响,才打破了两人之间的片刻平静。

    “对不起,我谁也不会选”。

    沉默片刻后,白宇玄的回答让苗笑婷那颗期待的心顿时陷入寒冬之中。

    “是么?”苗笑婷苦笑着将脸扭开,晶莹的泪花涌出眼眶。

    “笑婷,我……”

    “别碰我!”

    苗笑婷紧缩着身躯,拒绝白宇玄递来的绷带。

    追兵的脚步声从远处的密林深处传来,听到追兵将至,苗笑婷一把抹掉眼角的泪滴,握紧手中唐刀冲白宇玄低声道:“追兵就快过来了,我受了伤也跑不了多远,一会我留下来拖住他们,你赶紧走!”

    一个手刀突然从后方袭来,猛击苗笑婷的后劲,将她打昏过去。

    轻轻撩开她那遮住面颊的发丝,白宇玄怜爱地轻抚苗笑婷的脸,呢喃道:“我不是不喜欢你,越是珍惜便越是惧怕分别之日,我长生不老,而你终是一介凡人,我不愿看到最后你我阴阳分隔,愿苍天有眼祝你将来多福多寿,子孙满堂”。

    说罢,白宇玄脱下外套,将里面的金丝软甲套在苗笑婷身上,然后再将周围枯叶将她覆盖后,紧握手中青莲剑,迈着坚定的步伐朝着追兵缓步走去。

第一百五十五章 又遇段云

    一手持剑,一手持弩,白宇玄迈着稳健的脚步,面无惧色地朝密林中那急匆匆的脚步声走去,不一会,那群身穿黑衣的刺客杀气腾腾地出现在眼前。

    见到追杀之人竟然主动出现在自己面前,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不该上。

    刀疤脸眯眼凝视面容坦然的白宇玄,冲身边几人吩咐道“还有个女的没见,她受了伤应该跑不了多远,你们快追!”

    那几人收到老大的命令,刚跑开没两步,数支从黑弩中劲射而出的箭镞,刺破密林的暗幕,纷纷扎进了他们的脑袋。

    “那女的已经被我送出树林,乘上了官道上的马车往长安去了,你们是追不上她了!”白宇玄将手中黑弩对准面前的刀疤脸笑道。

    “看来你是想用自己的命来换她的命了?”刀疤脸昂起头抽出长刀,领着众人将白宇玄团团包围。

    右手高举青莲剑,白宇玄冷笑道:“就凭你们想要我的命,看我不拉上几个垫背的!”

    “杀!”

    刀疤脸一声令下,周围的黑衣刺客一拥而上,白宇玄左右开弓,先抬起黑弩将身旁一侧冲来的刺客射倒,然后挥舞宝剑跳上去手起刀落将一人斩杀。

    数十人冲上来围攻,却不想白宇玄手中宝剑上下挥舞,挑刺格挡,竟然以一人之力与数十人对攻!

    漆黑的密林里闪烁着刀剑碰撞迸发出的阵阵火花,一番拼杀之后竟有数人被他刺倒在地,每个人的胸口处都被那细长的长剑戳出一指宽的小口,滚滚鲜血从那小口中不断涌出,围攻的刺客们都被他那精妙的剑法吓住,一时间也不敢继续冲上去。

    “大哥,这家伙原来也是个硬手,被伤的兄弟伤口全在心上,都没救了!”一名刺客脸色惊惧地在刀疤脸身边说道。

    刀疤脸大步走上前,眯着眼前望着面前手持滴血长剑的嘲风卫,然后用恭敬的语气问道:“大人剑术精妙,在下和兄弟们十分敬佩,不过见大人刚刚使出的剑招有些眼熟,不知大人手中宝剑可是青莲剑?”

    听到对方知道自己手中宝剑的名字,白宇玄心中一震,难道这家伙知道自己的师父是谁?

    “你怎么知道我手中宝剑的名字?”

    刀疤脸嘴角一抽,双手抱拳道:“令师青莲剑仙的名号在江湖上可是响当当的金字招牌,不知令师现在何处?”

    “他老人家早就驾鹤西去多年了,阁下与家师可是旧相识?”

    白宇玄心中闪过一丝希望,要是面前这个刀疤脸认识当初教自己剑术的那个酒糟鼻老头,也许他会念在旧情饶自己一命,不过真没想到那个天天抱着酒坛子混日子的老头竟然有那么炸酷炫的名号。

    “剑仙既已仙逝,那在下也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杀了你青莲剑就是我的了!”

    出乎白宇玄的意料,刀疤脸并没有网开一面的意思,他高举大刀冲身边众人大声道:“弟兄们,他武功再高也就一个人,大老爷吩咐了,拿了他的人头赏黄金五十两!”

    “哼,没想到老子的人头竟然值五十两黄金?你们的老板可真够看得起我的!”

    白宇玄高举青莲剑准备再战,不想全身上下传来剧烈的疼痛感,原来刚才与刺客的对攻战中他身体也是多处受创,只是因为此时正全神贯注地备战而对身体传来的痛疼感麻痹了,到底是自己平时过于依赖金丝软甲的保护,对于自身的防护过于疏忽了。

    看着对方手中那反射着寒光的大刀,浑身刀伤的白宇玄苦笑起来:“没想到我最后的埋骨处竟然是在这里,生于公元二十世纪,死于公元九世纪,要是有这么个墓碑就有意思了!”

    抬起头看着树梢上的皎月,白宇玄深吸一口深秋的新鲜空气,自嘲道:“不过能死在这片风景如画的金色树林里,也算老天爷赏脸了!”

    同时,白宇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很多过往的回忆,其中,与苗笑婷在一起所经历的一切最让他感觉不舍,扭过头望着身后的灌木林,年轻的嘲风卫眼眶不知何时湿润了:“早知道就告诉你,我其实真的很想一直跟你在一起的”。

    刺客们再次围了上来,数十把长刀如夜晚的鬼魅对着白宇玄的脖颈露出狰狞的笑容。

    “杀了他!”

    刀疤脸一声令下,众人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叫声,挥舞手中长刀冲白宇玄砍去,年轻的嘲风卫轻轻合上了眼皮准备迎接自己的命运。

    嗖!一支箭矢突然从树林的深处劲射而来,精准地扎进了最靠近白宇玄的刺客的咽喉,紧接着,更多箭矢带着刺破夜幕声响在明亮的月光下划出一道道精准的轨迹避开了白宇玄,将那伙刺客纷纷射倒,同时,远处出现无数火把,从杂乱的脚步声可以听出对方人数众多。

    见有人来援,而且敌暗我明不宜继续纠缠,但天色太晚,又是一片混乱之中,无法将死去的同伴悉数带走,毕竟谁又不能保证路上会不会有人围堵,刀疤脸一脸不甘地大呼一声撤退,无奈地扔下同伴的尸体,领着残余的黑衣人朝密林深处退去。

    不一会,数十名手持火把之人纷纷围拢过来,将幽暗的密林照亮,白宇玄定睛一看,发现那伙人衣服上都印有龙王堂的印记。

    “段某见官道上的两匹死马以为附近有人遭遇到山贼,没想到再次见到白大人竟然是在这荒山野岭遇之间!”

    一身素服的段云在众人的簇拥下缓步走到白宇玄面前施礼道。

    “段堂主您怎么会出现在这荒山野岭之中?”见到段云脸上那不变的笑容,白宇玄诧异不已。

    段云走上前将白宇玄搀扶住,并给他掸去一身的枯叶浮土:“近日山贼出没频繁,段某便受雍州府所托,协助官府肃清官道附近的山贼,我们在官道上发现了两匹被射死的马,便推断有人被山贼响马袭击,只是没想到被袭之人竟然是大人您!”

    “段堂主,你们来的真够及时的,要是晚来一步,白某就真的魂归荒山了”侥幸捡回一条命的白宇玄长舒一口气,他一脸感激地朝站在身前的年轻道士抬手施礼。

    “白大人,可否移步,段某有一事要与大人相商”段云淡淡一笑,冲白宇玄摊开手。

    清晨的冰凉山风呼啸着从窗户缝隙中挤出,冰冷的晨风将躺在床上的苗笑婷吹醒过来,睁开眼,她发现此时自己并不在昨日那片金色的树林中,而是身处一间虽然简陋但还算整洁的小屋里。

    “奇怪,昨晚我不是在山里被人追杀么,白宇玄呢?”苗笑婷急忙坐起身,发现白宇玄正趴在自己的床边呼呼大睡。

    “白宇玄你快醒醒,我们这是在哪?”苗笑婷将在身边呼呼大睡的白宇玄拍醒,焦急地问道。

    睡眼朦胧的白宇玄抬起头见苗笑婷已经醒来,慵懒地伸了伸腰:“我们这是在驿站里”。

    “那些袭击我们的杀手呢?”苗笑婷双目依然警惕地观察四周,生怕又会有杀手从哪个角落冒出。

    “昨晚段堂主带人协助雍州府围肃清官道附近的山贼,在危急时刻好在他们及时出手,将那伙贼人击退,不然我们也不可能在这里相见了!”

    白宇玄缓缓站起身伸展腰杆,昨晚他虽然身体多处受创但好在都没有伤到要害,被驿丞和段云敷上金创药包扎好绷带后已经好了很多。

    “段堂主?你是说龙王堂的段云?他怎么会跑进那片密林中,他人呢?”

    “人早就走了,人家还要协助官府巡视这附近的山岭呢,昨晚把咱们送到驿站后就急匆匆地领着手下走了”。

    说完话刚转过身,白宇玄的脸上突然被扇了个大巴掌,被打傻的白宇玄傻愣愣地看着站在身前面带泪痕的苗笑婷。

    “你这个傻瓜,昨晚竟然将我打晕后独自面对那些刺客,你知不知道你这是送死!”

    晶莹的泪水从苗笑婷的眼眶中涌出,她可以接受自己受到伤害,可以接受面临莫大的风险,却无法接受自己受到同伴的抛弃。

    苗笑婷昂起头用不断流出晶莹泪花的双眸深情地望着白宇玄,身体则不由自主地靠了上去,女子身体的清香传入白宇玄的鼻腔之中,娇柔的身躯紧紧贴在自己的胸前。

    见佳人在怀,白宇玄心中扑通直跳,纠结着该如何是好,照着这个情景发展下去,一个定情之吻估计是跑不掉了,为了分散注意力白宇玄一把握住苗笑婷的双肩,认真道:“昨晚想要我们性命的那伙刺客,你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么?”

第一百五十六章 血狼盟

    “你有什么发现?”苗笑婷抬起头,睁着泪眼汪汪的双眸好奇地望着身前的男子。

    驿站的柴房被人推开,苗笑婷在白宇玄的带领下走了进去,刚跨过狭窄的门扉,苗笑婷就见到一具黑衣刺客的尸体躺在一捆捆柴禾上。

    白宇玄扯下尸体的衣领,只见一个血红色狼头模样模样的纹身出现在尸体的胸前。

    “这个纹身你觉得眼熟么?”白宇玄指着尸体胸前那血色长剑问道。

    苗笑婷看了半天,呢喃道:“我要没记错,江湖上有个很出名的杀人帮派,名叫血狼盟,盟里的人都会在胸前纹一个狼头的图案”。

    “没错,发现目标就绝不罢手,行动如狼群般成群结队,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他们的行动就如传闻一般,一群疯狼,那个刀疤脸和他的手下应该就是江湖上最富盛名的杀手组织血狼盟”。

    白宇玄看着面前的死尸,脸色沉重道:“血狼盟的要价是江湖上所有杀手组织中最神秘、要价最高的,但同时他们杀人的成功概率也是所有杀手组织中最高的,阻止我们诊治太平公主,袭击孙道乾,硬闯冥捕司,这江湖上恐怕也只有他们血狼盟的人能做到,看来有人是下了血本想利用他们搞事情”。

    “如果我们抓到血狼盟的头领,那不就可以从他的口中审问出宫里那些奇案的幕后主使是谁了么?”

    苗笑婷兴奋地抓住白宇玄的衣袖高声道,得到的回应却是他的白眼:“你以为血狼盟的头领是那么好抓到的呀?他手下一个个武功那么高,仅凭我们冥捕司都不一定能将他们一举拿下,而且其组织十分严密,做事滴水不漏,别说抓活口了,我们到现在才弄到一具尸体!”。

    “那怎么办?”

    “怎么办?在警惕的狼也会有疏忽的地方”。

    一片金色的银杏叶被白宇玄从怀中取出:“这片叶子是我在检查这些尸体的时候从他们的内衬上发现的”。

    苗笑婷接过银杏叶,思量片刻,大声道:“神都银杏树不是很多,好像只有通利坊那有有几棵!”

    “通利坊!?”

    白宇玄眼珠游移,联想起当初追捕炙余孽是在通利坊撞见武承嗣一事,他猛地一拍手,大声道:“也许我已经知道他们在神都的藏身点了,等我们办完长安的差事,回去就带兵收拾那伙悍匪去!”

    之后的路上,那伙黑衣刺客再也没有现身,白宇玄和苗笑婷二人抓紧时间一路狂奔,终于赶在在太阳下山前来到长安大明宫的丹凤门外。

    大明宫一处僻静的小院里,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宦官双手交叉于胸前,弯着腰,毕恭毕敬地跑进小院的屋里,拜见正在屋里等待自己的嘲风卫。

    “在下大明宫留守总管,内侍监冯鲁,见过两位大人!”名叫冯鲁的老宦官撇开身边人的搀扶,晃晃悠悠地向白宇玄二人施礼。

    白宇玄急忙起身将老者搀扶起来,然后恭敬地施礼道:“在下奉陛下之命调查麟德殿命案,今日前来是有一事想请教冯内侍”。

    “不知大人想问老朽何事?”

    “不知冯内侍对这大明宫了解多少?”

    听了白宇玄的问题,老宦官淡淡一笑,他迈着阑珊的步子走到窗前,望着窗外一片金色的皇家园林,笑道:“老朽七岁便进入这大明宫侍奉太宗皇帝,论起对这大明宫里一草一木的了解,恐怕已经没有人能自称比我还熟悉了”。

    “那白某想问问,冯内侍对萧淑妃又了解多少?”白宇玄旧伤未愈,说话间疲态毕露。

    “萧淑妃娘娘?”

    冯鲁愣了片刻,他转过头继续望着窗外一片金色的秋景,不禁长叹一口气:“世上最冷酷无情之地当属这繁华的深宫,当年萧娘娘深受先帝恩宠,可以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当时这大明宫里,除了先帝,就只有萧娘娘出行的排场最大,其风头甚至在当年王皇后之上,那时候宫里所有的宫女和宦官,都以能攀附上萧娘娘身边宫人为荣”。

    说到这里,冯鲁眼睛望向远处那已经枯败的牡丹花,哀叹道:“牡丹花开鲜艳灿烂,而花谢之时就无人问津,谁都没想到萧娘娘她一朝失宠被打入冷宫,最后竟落得成为人彘的下场”。

    “人彘?那是什么?”苗笑婷一脸困惑地问面前二人。

    “就是砍去你的手脚,再把剩下的躯干扔进酒缸里泡酒!”白宇玄斜着身子在苗笑婷身边低声回答。

    “真是……太可怕了!到底是谁那么残忍啊?竟然……”

    一根手指及时贴在苗笑婷的朱唇前制止了她的话语:“你还记得我在百花楼跟你说的神都外道观里的命案么,动手的就是那三位老宦官,你觉得谁会如此嫉恨萧娘娘才命他们三人对她下如此狠手?”

    白宇玄转过头,望着窗前的老宦官继续道:“白某听说萧娘娘的亡魂曾经出现在这大明宫的太液池里,不知是否真有其事?”

    “这个确有其事,当时夜晚执勤的数十名巡逻侍卫都看到有人在太液池的水面上翩翩起舞,据说当时还响起了被皇上封禁多年的《良娣萧园曲》”。

    “冯内侍确定当夜真的响起了《良娣萧园曲么》么?”白宇玄来到冯鲁身前问道。

    老宦官眼神不安地转动着:“这个……当夜老奴并未在现场,我也只是听别人说的”。

    “是您说当夜有人在太液池演奏《良娣萧园曲》,可那禁曲被封禁了近四十年,这大明宫里的大多数宫人多是近二十年内出生的,他们从未听闻过什么禁曲,这宫里除了您,还有谁像您这样有资历的人听闻过那曾经的禁曲呢?!”

    白宇玄语气变得有些严肃。

    冯鲁的脸色有些惊慌起来,刚刚还满面红光的他立刻变得脸色惨白,他手舞足蹈地拼命向白宇玄比划着:“真、真的是别人听到的,当时在太液池边第一个见到萧淑妃亡魂的,就是曾经侍奉过萧娘娘的内侍董恩!”

    “董恩?还曾经侍奉过萧娘娘?冯内侍您刚刚不是说这诺大的大明宫里已经没有资历比您老的了么?”白宇玄继续质问道。

    “那是因为董恩如今已经离宫,而且就算他在宫里,如今也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年迈老奴,根本没人在意过他的死活!”冯鲁急赤白脸的解释道。

    “那个董恩已经离宫了?他去了哪里?”苗笑婷走上前急忙问道。

    “他被送到城外一处道观里去了,两位大人可是想去找他?我建议两位不要白费劲了,因为他已经疯了!”

    “疯了?”白宇玄和苗笑婷面面相觑。

    冯鲁哀叹一声,道:“没错,自从当日他在太液池边见到萧娘娘的亡魂后,他便疯了”。

    长安城外十里处,一片贫瘠荒芜的田土旁,有个破败的道观耸立在黄土之上,任由夹杂着细微砂石的秋风呼啸吹打。

    那道观面积不大,前后也就两个院子和一个供奉着三清像的破败殿宇,里面负责道观日常管理工作的就只有两个衣衫破烂的老道士,二人在老道士的引领下来到后院的一颗枯树前,只见一位头发散乱的瘦干老者正抱着一杆扫帚蹲坐在枯树下,瞪着一双空洞的眼珠发呆。

    “二位大人,这位老内侍自从被送到我们道观后整天就这样神神叨叨的,给他水就喝,给他饭就吃,但从不与人搭话,不过好在他每天自己都会早起,抱着那扫帚打扫前院后院,我们也算没白给他饭吃”老道士指着树下的老宦官语气无奈地说道。

    白宇玄来到董恩身前,望着神情呆滞的老宦官,轻声唤道:“董内侍?”

    “大人,没用的,他除了早晚打扫的时候和吃饭时间,平时根本不理会旁人”站在身后的道士摇晃着脑袋说道。

    “请问道长,你们道观里有琴么?”白宇玄站起身问老道士。

    “琴?你要琴干什么?”苗笑婷和老道士异口同声地问。

    白宇玄微微一笑,昂起脑袋大声道:“我要对牛弹琴!”

第一百五十七章 太液池下的碎布

    “大人您要在这儿弹琴?”

    “对,你们这里有琴么?”

    “要说琴的话,大殿里倒有一个老琴,大人稍等,待老道我去取来!”

    老道士说罢,颤颤巍巍地跑进庙里搬琴。

    “我说白宇玄,你非要弹琴呢?行行好,饶了我们吧!这个董恩既然已经疯了,咱们从他身上也获取不到什么线索了,不如先回去,反正当夜见到萧淑妃亡魂在湖上跳舞的不止董恩一个,咱们可以问当时在池边的那些侍卫啊?”

    苗笑婷有些可怜地看着坐在地上的董恩,同时一脸不信任地望着身边的嘲风卫。

    “你懂什么,他是当夜第一个见到萧淑妃鬼魂的目击者,也是宫里少数听过《良娣萧园曲》的人,我弹琴就是想知道那晚响起的乐曲到底是不是那禁曲!”白宇玄不屑地瞪了苗笑婷一眼。

    “你为什么就那么执着那首曲子?”

    “因为这那曲子与咱们调查的案子关系密切,我从陛下那获悉,萧淑妃的亡魂在太液池出现后,陛下曾命巫师在池边作法驱邪,不想作法当夜,太液池边又一次响起《良娣萧园曲》,并导致当时正在驱邪的巫师发狂自残,还有太初宫里陛下寝殿里的血案,那些得了失心疯一样疯狂弹曲的伶人弹奏的,也是那禁曲,你不觉得这一切都跟那首禁曲有莫大的关联么?”

    白宇玄见四周无人,刻意压低了声音继续道:“我怀疑麟德殿的命案、太初宫里陛下寝宫的血案,都是由这首曲子引起”。

    “《良娣萧园曲》让人发狂?这怎么可能,它又是怎么会让人发狂的?”

    苗笑婷怎么也想不通,一首普普通通的琴曲是如何让人中蛊发狂的。

    “孙道乾曾对我说过,所有发狂之人都中了浮虫蛊毒,而那蛊毒对外界的声音的某些声段会产生特殊的反应,我怀疑那浮虫蛊毒对《良娣萧园曲》发出的声波就有特殊反应,才会在琴音响起时让人体内蛊毒发作!”

    “你确定?”

    白宇玄摇了摇头:“这也只是我和孙道乾的猜测,所以我得先确认当夜那所谓的萧淑妃亡魂出现时,太液池边响起的曲子是不是那首禁曲”。

    不一会,一把破旧的古筝被老道从庙里扛了出来,伸手轻抚古筝上那几根已经松散的琴弦,白宇玄盘腿坐在地上,将古筝放在腿上,微闭双眼,高举的手轻轻在琴弦上撩拨。

    轻妙的音符从古筝里飘荡入耳,苗笑婷又惊又喜地看着白宇玄,惊叹道:“本以为你只是刚刚学会点皮毛就抱着琴到处瞎显摆,没想到你的琴艺还不错啊!”

    可惜弹琴的少年全神贯注地投入弹奏之中,并没有回答她的赞叹,他闭着眼睛端坐在地上,不断弹奏出那时代久远的音符。

    坐在树下的董恩听到琴音后浑身一颤,原本神色木讷的双眼顿时活泛起来,他紧紧抱着手中的扫帚激动地喊道:“娘娘、娘娘、您来接我去阴间伺候您了么?”

    听到董恩终于说话,白宇玄抚琴的手不敢停歇,他睁开眼望着面前的老者,边弹边问:“董恩,那晚你在太液池见到萧淑妃娘娘舞蹈的时候,耳边听到的就是这琴音么?”

    董恩呆呆地望着白宇玄,缓缓地点了点头。

    “他、他竟然对别人说的话有反应了!”

    老道见状一脸惊愕,而一旁的苗笑婷则为了保密需要,领着老道走到一旁不要听到他们之间的话语。

    “那晚,你真的在太液池边见到萧淑妃的亡魂了吗?”

    见董恩再次点头确认,白宇玄继续问道:“你就那么确认那是萧娘娘么,你看清萧淑妃娘娘的脸了么?”

    “当时娘娘站在太液池的中央,我离得太远无法看清她的脸,但是她的舞姿,还有那身精美的舞裙,都跟过世多年的萧娘娘一样啊!”董恩痴痴地望着白宇玄,细声细语地呢喃道。

    飘渺哀伤的曲调戛然而止,白宇玄站起身将古筝还给老道,并将腰间装钱的荷包递给他:“这里面有些钱,麻烦道长给他弄点好吃的,多年的宫廷争斗已经耗干了他的精力,他已经命不长久,让他在最后的日子里吃得好一点吧”。

    走出道观,苗笑婷好奇地跑上前来抓住白宇玄的手臂问道:“你刚刚弹奏的莫非就是《良娣萧园曲》?你怎么知道弹奏禁曲董恩就会跟你说话,你多会学会弹奏鸾筝的?”

    白宇玄冲身前一脸惊讶的少女得意一笑:“我其实也是碰碰运气,董恩虽然痴狂,但令他精神受到刺激的正是这首琴曲,我对着他再次弹奏,应该会刺激到他已经麻痹的神经,运气好的话,也许这老头会暂时清醒一段时间,至于学习鸾筝嘛,这得多亏了我的师父柔儿姑娘教导有方,让我短时间内进步神速!”

    一提起那乖巧懂事的柔儿姑娘,苗笑婷脸上的钦佩之色立马消失,她扭过头去不再理会身边的嘲风卫。

    大明宫里,年迈的冯鲁在一众小宦官的搀扶下快步来到太液池边,见数十名壮汉身上绑着绳索在下水巡游,同时白宇玄和苗笑婷不知从哪搬来了众多档案卷宗,二人在池边放置桌案后盘腿而坐,一边吹着凉爽的秋风,一边查看卷宗。

    “白大人,苗大人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冯鲁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指着一桌的卷宗和在太液池里畅游的人询问道。

    白宇玄抬起头,用手中的卷宗指着冯鲁笑了笑:“我们当然是在查案啊,没想到这一查竟然真查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大人,池底有发现!”一名在太液池边观察的小宦官兴奋地跑上前禀告。

    不一会,那群在池中游泳之人将数十根木桩以及一张木桌从池中捞出,一同捞出的还有两个大坛子。

    “这……这是……这都是太液池底沉积多年的杂物吧?”冯鲁望着从水中打捞出的物件,心中泛起一阵不详之感。

    白宇玄走上前,见那湿漉漉的木桌边缘还挂着一块衣衫的碎片,心中大喜,他快步跑上前取出那块碎布兴奋道:“没想到今天人品爆发,居然发现了这么重要的证据,这些木桩还有那木桌,正是当晚有人伪装成萧淑妃娘娘在湖心跳舞的铁证!”

    “大人说,那在太液池上跳舞的女鬼是人假扮的?可那晚很多人都见到那诡异的女子站在湖面上跳舞,请问大人,如果真是有人假扮,他又是如何站在水上的呢?”

    听到冯鲁的疑问,白宇玄指着脚下那些挂满水草的圆柱,木桌高声道:“其实很简单,当晚,有人趁着夜色事先在太液池水下用木桩和木桌搭起了一个略低于水平面的小台子,然后再让伪装成萧淑妃的舞者趁着夜色站在木桌上翩翩起舞,由于小台隐藏于水下,使得岸上的人们远远望去误以有人在能站在水上跳舞,待舞罢之后,在水底隐藏之人就会撤掉支撑木桌的原木,脚下没有支撑,站在舞台上之人也就慢慢没入水中,而待舞者入水后,再在其他人的掩护下借着夜晚的黑暗迅速离开,只是那名舞者急着脱身,不小心在这桌上留下了衣衫碎片,这快碎布料就是铁证!”

    白宇玄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块衣衫碎片仔细观察:“这应该是江南道进贡给宫里的上等绫罗,只有宫里才有,咱们只要去尚宫局调查有没有库存的绫罗绸缎和衣衫丢失,就能查出这衣料的出处!”

    站起身,白宇玄命令身边的小宦官即刻前往尚宫局调查那片绫罗的出处,然后他将手搭在冯鲁的肩上,笑道:“冯内侍是大明宫的留守总管,请您明日跟我们一同返回神都,将这里的情况原原本本地向陛下解释”。

    冯鲁诧异地望着白宇玄:“我们……明日就出发?”

    “没错,待那片绫罗的出处查出后,咱们就一同前往神都面见陛下,并将这里的一切都向她老人家报告”。

    “好的,如果大人没有别的安排,请容老奴先行告退,好回去收拾一下行装”。

    冯鲁冲白宇玄施礼后,在手下宦官的搀扶下缓步离开太液池。

第一百五十八章 冯鲁之死

    “白宇玄,你说这两个坛子是什么东西啊?也是那伙贼人装神弄鬼的时候留下的?”

    等冯鲁走后,苗笑婷上前观察那从太液池下打捞出的一地杂物,其中被抬出的那两个大坛子引起了她的好奇。

    只见那两个坛子有半人高,足以塞下一个孩童,其表面覆盖了一层厚厚的苔藓,同时坛口被人封死,上面还贴有“大唐永徽六年封”的封条,看得出这两个坛子在水底已经封存了很久了。

    “这太液池里的水有干涸过么?”白宇玄扭头问身边的小宦官。

    小宦官诚惶诚恐地低声回答道:“回禀大人,这太液池几十年来从未干涸过”。

    “你想知道这坛子里头是什么东西么?”白宇玄蹲下身面带笑容地问苗笑婷。

    “你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里面是王皇后和萧淑妃的尸骨”。

    白宇玄说罢,将坛子的封口撕开,露出了里面的森森白骨。

    之后经仵作前来将坛中骸骨一一取出检验,经过勘验后确认坛子中的两具尸骨均为女性,且这些骸骨只有躯干部分,手脚不知去向,估计死亡时间已有数十年之久。

    “这两具尸骨应该就是惨死的王皇后和萧淑妃,她们当年死得如此凄惨,又在水中被浸泡了那么多年,咱们还是让她们入土为安吧,陛下那里我自会去解释”。

    白宇玄望着两具白骨,长叹一口气。

    第二天,大明宫外的一片荒地里矗立着两座新修葺的坟冢,白宇玄命人将坛中白骨葬于坟冢之中,也算是让两个可怜的亡魂入土为安。

    站在萧淑妃和王皇后的墓碑前,白宇玄望着秋日的天空长叹一口气:“不管你生前如何显贵,死后都是一捧黄土覆身,你们生前为了荣华富贵而生死争斗,结果死后陪伴你们的,却只有这无尽荒草和后人的叹息”。

    “大人,不好了!”

    一名身穿绿衫的小宦官慌慌张张地跑上前,跪在白宇玄身前。

    “看你慌成这样,到底怎么了?”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白宇玄的心头。

    “冯内侍他、他自杀了!”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宦官哭喊道。

    推开冯鲁的卧房,只见衣衫整齐的老宦官用一根长长的白绫将自己悬挂在房梁之下。

    此时屋外围拢了大量大明宫宫人,所有人都用好奇而又恐惧的眼神朝屋里张望。

    白宇玄绕着冯鲁的尸体走了一圈后示意宫人们将他的尸体放下。

    “你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白宇玄走到一名跪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的小宦官身前严肃问道。

    “回……回禀大人,昨日冯内侍让奴婢今早去他的房里帮他收拾行装,准备随时跟随二位大人前往神都,但没想到奴婢今早唤冯公公起床,推开房门却见冯内侍他已经悬梁自尽了!”跪在地上的小宦官留着泪诉说道。

    “既然让人收拾行装,那为什么还要自尽呢?这说不通啊!”白宇玄望着躺在地上已经身体僵硬的老者,皱起了眉头。

    “也许是觉得自己东窗事发没法交代,最后畏罪自杀了呢?”

    苗笑婷从冯鲁怀中取出一封遗书,阅读一番后她将遗书递给白宇玄:“这是冯鲁的认罪书,他承认太液池上闹鬼一事是他事先布置的,麟德殿血案和陛下寝宫里的命案也是他一手安排的”。

    “身为大明宫的总管,在宫里发生的这几起案子他自然是脱不了干起,但他入宫多年,深得陛下信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白宇玄带着疑问接过遗书,仔细阅读了上面的文字,原来冯鲁在信中称当年自己原为武则天的心腹,在辅佐武则天登上皇后宝座时出了大力,但没想到武则天登基后迁都洛阳,将他一人扔在这被人们遗忘的大明宫里,看着武则天身边出现的一个个后起之秀,他感到嫉妒,想到自己费尽心力辅佐武则天,但最后却落得被人遗弃的下场,他恨,压抑多年的仇恨最终成为促使他产生了谋害武则天的想法。

    将遗书收好,白宇玄昂起头仔细检查冯鲁的尸体,举起起冯鲁苍白冰冷的双手放在鼻前闻了闻,白宇玄双眉紧紧拧在一起。

    “冯公公这几日出宫了么?”

    白宇玄回头询问身后的众多宦官,但众人皆是你看我、我看你没一个人回答的。

    “你们都聋了?大人问你们冯公公最近出没出宫!”

    苗笑婷走上前怒瞪面前的众人。

    众小宦官唯唯诺诺地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回禀大人,小的们不知道呀,因为平时一直跟在冯公公身边的晋安也失踪了!”

    “晋安?他又是谁?”白宇玄走上前,弯着腰、扭着脑袋直视身前一名小宦官。

    那小宦官约莫十六七岁,还是个孩子,他眨巴着一双被吓得眼泪汪汪的双眼回答道:“回禀大人,晋安是冯公公身边的贴身宦官,也是他的同乡,一直专门服侍在冯公公的身边”。

    “你们说晋安失踪了,又是怎么回事?”

    “回、回大人的话,冯公公出事后小的们四处寻找晋安,想知道冯公公出事前到底有没有发生别的意外,但没想到晋安并不在自己房内,小的们将周围搜了个遍,都没能找到晋安的踪迹”。

    白宇玄寻思片刻,命宦官们先将冯鲁的尸体放到床上,等候仵作前来验尸,然后自己则带着苗笑婷直奔大明宫监门卫所在的宫室。

    “白宇玄,你跑监门卫那做什么?”望着远处越来越近的屋檐,苗笑婷好奇地问身边的同伴。

    “你难道不觉得冯鲁的死有些蹊跷么?”

    “可是我查看了他的尸体,尸身上并没有挣扎的痕迹,看起来他应该是上吊身亡”。

    “可你没闻到冯鲁手指上的那股淡淡菜油味吧?那种油品质低劣,宫里是不会有的,一般它只会出现在城外的酒肆饭馆之中,也就是说,冯鲁手上有那菜油味表示他曾经出宫过!”

    白宇玄暂时停下脚步,向苗笑婷解释道。

    苗笑婷瞪了对方一眼,抱怨道:“就你的狗鼻子灵!”

第一百五十九章 喧闹的酒肆

    二人来到监门卫的办公处,表明来意后监门卫很快调取了这两日大明宫的出入记录,果然上面记录着冯鲁和晋安的出宫信息。

    从出入记录中看出,昨日下午,也就是白宇玄在大明宫太液池下发现萧淑妃和王皇后骸骨后没多久,冯鲁便领着晋安乘马车离开了大明宫,二人直到深夜才回宫,蹊跷的是到了凌晨,晋安又拿着冯鲁的腰牌声称有急事要办而乘车离开了大明宫。

    “看来这个晋安有很大的作案嫌疑,我们这就去雍州府报案,全城搜捕吧!”

    苗笑婷兴奋地望向白宇玄征求他的意见,却见白宇玄紧缩着双眉正在沉思,片刻后,白宇玄脸上又露出那张标准的笑容:“去雍州府前咱们还得弄两画张画像”。

    二人请宫中的画师将冯鲁和晋安的样貌画在纸上后,骑马直奔长安城的行政管理单位雍州府。

    在道明来意并与雍州刺史一番交谈后,雍州府派出大量人员上街搜寻晋安的踪迹,同时联系负责长安九门的监门卫,一旦发现与晋安样貌类似之人,立即抓捕。

    到了晌午,从雍州府出来的白宇玄和苗笑婷二人又领着数名公差,拿着冯鲁的画像在长安东市的众多酒肆间不停地奔波着。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白宇玄等人终于在东市一家酒肆的掌柜那里得到了冯鲁的行踪。

    “你真的确定这画上之人曾经来过这里!?”

    人来人往的酒肆大堂里,白宇玄感觉自己嗓子破了个窟窿,即使嘴长得再大,咽喉使劲儿发颤,发出来的音儿还是被楼上胡姬的歌舞声给无情地碾压下去。

    好在眼前的掌柜激灵,看了看画像,再看看身前那一伙身穿官服的官家人,立刻明了他们的来意,免去了酒肆被官府清场的命运。

    “大人,昨日傍晚这画中人确来过小店,当时他还带着一个年轻的后生,就在我们店二楼开了个雅间!”

    掌柜的张开嘴,一个字一个字地吼出来。

    “那你可知他们当时在雅间里见了谁么?”

    白宇玄喝了杯热水,忍住了上楼将那伙吹拉弹唱的直接押走的想法,撕扯着嗓子大喊道。

    掌柜瞪着一双大眼珠子紧盯着白宇玄的双唇,估计这哥们是靠读唇语猜出自己说的话的,果然,白宇玄双唇刚闭上,掌柜的便笑盈盈连连点头。

    “知道知道,他们当时订雅间说是要等人,小的便留了个心眼亲自进屋给他们倒茶”。

    “那跟他们见面之人又是谁?”白宇玄和苗笑婷异口同声地大声问道。

    掌柜眼珠滴溜一转,便回忆起昨日之事,回答道:“回大人的话,昨日就一个壮汉进了那个雅间,那人五大三粗一脸凶相,看起来应该是跑江湖的,对了!他的脸上还有一个很明显的刀疤!”

    一提起刀疤脸,白宇玄和苗笑婷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那在洛阳和半路上伏击自己的杀手头子,果然这个冯鲁跟他们有瓜葛!

    “该怎么办,那个刀疤脸也许还在长安城里,或许他跟他的手下现在就埋伏在哪个角落等机会杀了我们”。

    苗笑婷扭过头,警惕地望着门外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东市街头。

    白宇玄眨了眨眼,敲了敲掌柜身前的桌子,继续问道:“你说那个刀疤脸好像是个跑江湖的?”

    “对呀大人,也只有跑江湖的人才会长得那么彪悍吧?”

    “那人没带兵器?”

    掌柜脑袋摇了摇:“没有”。

    白宇玄嘴角浮现出一抹笑容,他回头冲神情严肃的苗笑婷笑道:“放心吧,看来长安城里没有他们的内应,那刀疤脸前来赴会为什么不带刀?就是因为城里没有接应的,他怕多生事端所以安全第一没有随身携带,看来他们在这里不会像在神都那样胆大妄为,目前我们在长安还是安全的”。

    冲苗笑婷笑完,白宇玄扭过头继续盯着掌柜:“那你可知他们在雅间里谈了什么?”

    “这个……小人只是进去给送完酒菜就出来了,小人在的时候他们并未开**谈”。

    “那他们是多会儿从雅间里出来的?”

    掌柜的眼珠上翻思绪片刻,呢喃道:“估计差不多……是天黑的时候吧,当时那画像上之人好像是喝我们店的七日香喝多了,最后是被那刀疤脸和那年轻后生给抬出去的,大人我们店里的镇店之宝七日香在整个东市都是老有名了,要不您也来点我们店里的七日香,带回去给兄弟们尝尝?”

    白宇玄抬起手拒绝了掌柜的推荐:“你是说当时他们走的时候,那画上的老者是被抬出去的?你确定他是喝醉了?”

    “那肯定喝醉了,我们的七日香啊……”

    “你确定他真的喝醉了?!”

    白宇玄不耐烦地一拳砸在桌案上,粗暴地打断了掌柜无休止的推荐,并扯着嗓子强行将楼上吵闹的歌舞声压了下去。

    掌柜的被白宇玄吓了一跳,哆哆嗦嗦地说:“这、这个小人也不清楚啊,大人您也知道这里这么吵,人又那么多,我一个掌柜在前台忙前忙后,哪顾得上听那人有没有打鼾呢?”

    “昨日他们在楼上哪个雅间,带我们去看看!”白宇玄抬起手,示意掌柜的带路。

    掌柜领着一众捕快登上楼梯来到酒肆的二楼,只见酒肆的二楼中间被设置成一个舞台,两名褐发碧眼高鼻梁的西域女子正穿着暴露的衣衫在舞台上翩翩起舞,而边上吹奏的乐队也都是西域胡人,他们手持各种胡乐坐在舞台边吹奏着带有自己家乡味的的音乐。

    舞台四周则是十几个散桌,在桌上饮酒观舞的也是多是来长安做生意的胡人,他们见到家乡的舞蹈,听到故乡的音乐纷纷引吭高歌,以酒助兴。

    “掌柜的,你这二层怎么都是胡人啊?”

    白宇玄举目四望,只见诺大的酒肆二层几乎全是褐发碧眼的胡人,要不是周围的建筑和家具都是中土风格,他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在遥远的西域酒馆。

    掌柜一脸得意地回道:“大人,这就是本店的经营策略了,这些胡商刚来长安做完买卖,哪个兜里没点金银财帛?我们重金请了这里最好的胡姬来此表演,再聘请那些胡人乐师弹奏他们家乡的曲儿,岂能不吸引这些身上多金,又远离故乡的胡商?”

    果然是吸引客人的好手段,白宇玄心中默默为这家酒肆的营销手段点个赞。

    推开厚重的大门,白宇玄等人走进了整洁雅静的雅间,随着大门关闭,厚实的大门竟然将外面嘈杂的喧嚣阻隔在外。

    白宇玄左右打量,只见雅间面积不大,一张靠窗的柳木桌占据了整个房间大半的空间,桌旁的窗户紧闭,一张绘有黄鹂鸣翠柳的屏风放在饭桌与大门之间。

    “这里真是适合密会的好地方,隔音效果好,又有屏风的遮挡,门外几乎都是胡人,一个黑发黑眼的汉人是很难混迹在人群里跟踪窥视的”。

    白宇玄一边在心中暗暗感叹,一边走到木桌前仔细观察,目光扫视桌面,不知道这饭桌用了多年还是打杂跑堂的伙计偷懒不好好清扫,桌面上已经不见梨花木那黄色的木制纹路,而是铺上了一层薄薄的油脂,不过也多亏那层油脂,白宇玄才得以发现桌面上几根并不起眼的细线。

    那几根细线颜色较浅,线条细长,间距适当,好似被人用指甲划开,从被翻开的油脂层看,这几根划痕应该是这两天才有的。

    白宇玄望着桌面上的抓痕,再看看桌旁的胡椅,冯鲁死亡的真相呼之欲出。

    “我要没猜错,冯鲁就是死在这里间屋子的”白宇玄在苗笑婷耳边低声说道。

第一百六十章 封锁大明宫

    见苗笑婷似乎不太相信,白宇玄指着桌上那几条不明显的划痕说道:“我没猜错的话,冯鲁是被刀疤脸弄晕之后再被勒死的,这样他的死状看起来就跟上吊自杀似的,只是冯鲁在死前曾经醒了过来,只是当时他神志不清又无力反抗,只能在这桌面上留下这不起眼的痕迹”。

    “你的意思是说,昨晚掌柜的见到被抬出去的冯鲁其实是一具尸体?”

    “没错”。

    “可是……可是晋安既是冯鲁的贴身宦官,又是他的同乡,他为什么要帮刀疤脸?”

    “晋安今年十六,还是个孩子,面对那么魁梧凶悍的杀手,他除了屈服配合还能怎么办,刀疤脸杀害冯鲁后,定是胁迫晋安协助他将冯鲁的尸体转移到大明宫里伪装成自杀的假象,再利用冯鲁的腰牌让晋安带自己出宫,我看那个晋安啊,如今恐怕也是凶多吉少,八成已经被刀疤脸灭口了”。

    苗笑婷还是无法相信刀疤脸竟然如此轻易地进出皇宫:“那可是大明宫啊,皇家宫殿,他一个江湖贼寇怎么能如此轻易的进出?”

    白宇玄推开窗户,指着楼下来来往往的马车淡淡道:“监门卫的记录上写冯鲁不是乘马车出宫的么,刀疤脸只要躲进马车里不就能随意进出了?”

    “你当大明宫的监门卫都是摆设啊!他们不会搜查吗?!”

    没想到面对苗笑婷的质问,白宇玄只是一脸轻松地点点头:“你说的没错,现今的大明宫守卫跟摆设没什么两样,别忘了,皇帝平日多在洛阳太初宫里,这大明宫的大多数时间没有皇帝,一个皇帝极少光顾的宫殿跟外面那些没人问津的道观破庙有什么区别?这大明宫中平日里就他冯鲁最大,你觉得那些监门卫敢撩开冯鲁马车的车篷么?”

    面对白宇玄的反问,苗笑婷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只能沉默下来。

    在雅间里继续一阵搜查,二人确实再也找不到什么线索,白宇玄便打了个响指,领着苗笑婷离开了酒肆。

    走在身边的苗笑婷不甘心地回头看了看那逐渐远去的酒肆,上前问道:“白宇玄,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那家酒肆,你这么快就离开了?”

    “不然呢?那儿已经没有什么线索好发掘的了,难道真的买上几瓶七日香回去尝尝?该了解的线索都已经弄清楚了,咱们已经没必要继续留在长安了!”

    白宇玄背着手,饶有兴致地在一家玉器店评鉴起来。

    “你的意思是咱们该动身返回洛阳了?”

    “嘘!”

    白宇玄急忙回头做出个禁声的手势:“隔墙有耳,谁知道刀疤脸在不在附近跟踪我们,咱们的行踪别暴露!”

    警惕地四下扫视一眼,白宇玄低声道:“现在这边该调查的已经基本都查完了,眼下还剩下一个棘手的事情还没做”。

    “棘手的事情?是什么事儿?”

    白宇玄眨了眨眼,冲身前一身官服的俊俏少女笑了笑,轻声道:“我要封锁大明宫”。

    “什么?你说要封锁大明宫?!”

    坐在椅子上的雍州刺史薛勇吓得差点没一屁股摔在地上。

    “没错,我们就是想请大人派人将大明宫封锁起来,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白宇玄一脸严肃地冲薛勇说道。

    “你知道封锁大明宫意味着什么么?谋反!你这是想葬送本官全家十四口人啊!”

    薛勇指着白宇玄声调颤抖地怒斥着。

    “大人!大明宫主管宦官冯鲁已经莫名横死,他可是麟德殿命案和太液池闹鬼疑案的重要关系人,他虽然死了,但是宫里跟这些案子有关系的人一定还有不少,现在若不封锁大明宫,我怕会有更多与案情有关联人员横死或失踪,倘若案子因此黄了,非但我无法向陛下交代,恐怕就连大人您也不好向上面交代吧?”

    顿了顿,白宇玄见薛勇依然无法做出决断,他决定使出最后一招:“不瞒大人,此案关系到太平公主的安危,陛下十分重视案情的进展,倘若因此有个闪失……”

    太平公主是武则天的掌上明珠,白宇玄将案子跟太平公主的安危联系在一起,要是薛勇还不出手协助,恐怕到时候第一个找自己算账的就是帝国的女皇了,届时他的下场恐怕不会比满门抄斩好多少。

    白宇玄斜眼瞅了瞅薛勇,然后双手交叉于胸前,静看薛勇那张犹豫纠结的大饼脸。

    薛勇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一双黑眼珠不安地在眼眶里四处转悠,纠结了半天,这位雍州刺史终于一咬牙,从座椅上猛地站起身,大步走到白宇玄的身前,低声道:“要我帮忙封锁皇宫,可以,但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我一个人可担不起”。

    白宇玄昂起头淡淡一笑,冲一身汗珠的薛勇安抚道:“大人放心,白某既然身负皇命侦破要案,此事自然由白某一力承担,等大人将大明宫封锁,我们便立即前往神都面圣,并将情况向陛下解释清楚,相信您是不会有事的”。

    薛勇犹豫地瞅了瞅白宇玄,最后勉强点了点头。

    之后,雍州府派兵进入大明宫接替了监门卫看守宫门的任务,将宫里各司局的负责人软禁在雍州府中,还将大明宫封禁起来,任何人不得出入,宫人们没有必要情况禁止离开各自的居所,同时雍州府的人也加入到监门卫的巡视护卫工作中,并增加了夜晚巡逻的次数。

    看着铁桶般的大明宫,白宇玄终于松了口气,事情办完终于可以返回神都洛阳了。

    深夜,皎洁的月光在寒冷入骨的秋风伴随下洒满夜幕下的大地,也照亮了长安通往洛阳的官道。

    寒月之下,一支全副武装的缇骑正在月下快马加鞭地朝神都洛阳狂奔,骑在马上的官人归心似箭,恨不得马上就能看到神都的城门,可他们没想到夜幕下的两侧山林里已经杀机四伏。

    当缇骑队伍来到一处山谷中时,一声诡异的哨声响起,密密麻麻的箭雨从两侧的山林中倾泻而下将骑在马上的众人全部射下马,然后身穿夜行衣的杀手从林中窜出,手起刀落,熟练地将落马之人全部送上了黄泉路。

    一张面带刀疤的凶悍面庞从阴影中探出,看着一地的死尸,刀疤脸冷冷一笑:“上次你们俩侥幸逃出我的手心,你们以为这次还能活着回到洛阳么?”

    “头儿,我们检查了几遍,发现这队人里没有冥捕司的那一男一女!”一名手下跑上前来在刀疤脸耳边说道。

    “什么!”刀疤脸大吃一惊,他快步冲到官道边被堆积到一起的尸体挨个检查,只见死尸里根本没有白宇玄和苗笑婷的踪影,而且他们虽然外面穿着雍州府的官衣,但脸上都被刺了字,原来这是一伙雍州府关押的囚犯,根本不是官府的人!

    “该死的,我们中计了!”

    刀疤脸愤怒地咧了咧嘴,回过头朝洛阳城的方向怒视,但下一秒,他那狰狞的脸上又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就算你们骗过了我这一关,你们觉得你们俩能活着进宫么?”

第一百六十一章 捉妖

    清冷的寒气依然在空气中飘荡着,随着日头升起,位于洛阳东侧的建春门外堆满了帐篷,无数胡人和汉人混杂在一起,焦急地望着紧闭的城门。

    建春门是通往神都南市最近的城门,也是商贾们必经的要道,一大早还没到城门打开的时间,可门外已经满是焦急等待入城的商人,很多人从昨晚开始就搭着帐篷等待今日一早进城做生意。

    终于,在千呼万唤中建春门缓缓打开,早就在城门外堵成长河的商队纷纷驱赶各自的马匹骆驼涌入城中,滚滚人流中,伪装成商队成员的白宇玄和苗笑婷混迹在众多商人中间走进了建春门。

    担心半路会被伏击的白宇玄和苗笑婷将自己伪装成商人,搭上一支要去神都做生意的商队躲过了刀疤脸的视线,出发前他们还请薛勇做了个烟雾弹,让牢房里的重刑犯穿上官服骑马星夜前往洛阳,并许诺若是到了洛阳,他们都能免罪释放,犯人们为了能免罪拼命往洛阳赶去,果然半路被刀疤脸伏击,成为刀下鬼。

    虽然已经进城,但是二人依然警惕地观察着四中是否有可疑人物,不想两个人影从人流一侧突然冒出,紧紧靠在苗笑婷身边,而下一秒,苗笑婷腰间那锋利的唐刀不知何时已经出鞘,架在其中一人的脖颈前发出阵阵冰冷的杀意。

    “大人,我们终于等到你们了!”

    那被唐刀架在脖颈前的男子急忙亮出手中的大理寺腰牌,表明自己的身份。

    见对方是自己人,苗笑婷缓缓将刀撤回,但并没有收回刀鞘:“你们是大理寺的人?为什么要等我们?”

    “回大人的话,我们获悉有一些武功高强的江湖中人埋伏在神都九门附近,准备伏击从外归来的二位大人,贵司袁大人命我等在九门随时候命,保护二位大人”。

    “原来如此!”

    白宇玄将刚掏出来的黑弩收回皮套中,冲二人笑道:“我们外出办事多日,真是辛苦两位了,改日我请两位去积善坊的贵泉酒肆饮酒!”。

    “大人哪里的话,贵司的袁大人正在一秘密地点等候两位大人,还请二位移步!”

    两名大理寺官员向着不远处一栋二层茶肆望去,同时递给白宇玄一个意味深长眼神。

    在两位大理寺官员的护卫下,白宇玄和苗笑婷走进了空无一人的茶肆,缓步来到二楼,只见二层坐满了人,他们手不离刀,眼神锐利,寂静和杀气仿佛一个结界,将茶肆与外面喧闹的街头分离开来。

    环顾一圈并没有见到半个熟人,白宇玄回头冲身后二人笑道:“二位,不知我们袁大人在哪呢?”

    不想身后大理寺官员脸上却浮现出诡异的狞笑:“你们袁大人在地府等着二位呢!”

    刷的一声,二层里的众人纷纷拍桌而起,抽出手边的刀剑朝白宇玄二人冲去。

    深夜的太初宫里,大多数宫人早已经进入梦乡好为第二天的工作储存体力,平日里早应该静悄悄的深宫里却时不时传来侍卫巡逻的脚步声,虽然已经增派三千羽林军巡查,但睡在龙榻上的武则天依然心里没有安全感。

    眼皮再一次猛地睁开,武则天已经不记得这是自己第几次惊醒过来,看着那从窗外照射进来的月光,估计距离天亮还早着呢。

    女皇躺在柔软的卧榻之上睡意全无,因为只要一闭上眼,她就看见一脸怨愤的萧淑妃在自己眼前出现,从入睡到现在,武则天已经被可怕的噩梦吓醒了三次,而且每一次噩梦中都会见到面目狰狞的萧淑妃与王皇后。

    女皇微微坐起身,心神不安地环顾静悄悄的寝殿,皇嗣李旦本想继续侍奉床边,却被武则天劝回寝宫休息,此时服侍在床边的几名宫女都依靠在墙边沉沉睡去,偌大的寝殿里只有自己一个人清醒着。

    “真是上了岁数做梦都做糊涂了,都快分不清哪里是现实,哪里是梦境了”。

    武则天心中一阵自嘲,然后继续躺下准备入睡。

    “武媚娘……”

    一阵带有轻轻笑声的呼唤传入武则天的耳中,正在积攒困意准备入睡的女皇听到这一声轻唤猛地睁开了双眼,毕竟自先帝李治驾崩后,就再也没有人敢这么称呼自己了。

    武则天急忙坐起身,透过金色的纱幔,她竟然见到一只通体乌黑的黑猫不知何时竟然站在床前的柜子上,睁着一双绿油油的双瞳盯着自己。

    “武媚娘……”

    黑猫长长胡须下的猫唇蠕动开,那诡异的声音再次传入武则天的耳中:“你现今如愿以偿、大权在握,却竟也有睡不着的时候”。

    武则天惊慌失措地望着四周的宫人,但她们依然靠在墙边低头沉睡,没有一个人发现屋里何时冒出一只黑猫。

    年迈的女皇深吸一口气,她撩起纱幔与黑夜中的黑猫对视道:“萧淑妃,朕问你,太平公主自麟德殿遇袭后便一直昏迷不醒,是不是你捣的鬼?”

    黑猫站起身,弓起身子慵懒地张开嘴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道:“没错,你当年不是害死了长公主后才登上皇后的宝座么?我要让你再体验一次痛失爱女的痛苦”。

    说完黑猫突然高高跃起,跳上了武则天的龙榻之上,气汹汹地冲惊恐万分的女皇发出冰凉的怒吼:“可是就算公主死了,也无法平息我心中的愤怒!”

    “你可记得当年在太液池边,你命那三个将我们砍断四肢装进坛子里的三个奴婢么,他们以为躲在城外的道观里能躲过我的复仇,我已经令他们自相蚕食而死,但就算看到当年残害我的凶手如此痛苦,我心中的愤怒和痛苦却并没有削减分毫!”

    黑猫趴下身子,做出即将出击的姿势,黑暗中一双发出绿光的双眼紧紧盯着武则天。

    女皇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护着自己作为帝王的尊严,昂起头质问身前的黑猫:“你的意思是,只有朕死了才能平息你的愤怒?”

    “没错!”

    黑猫突然张开嘴发出一声凶恶的喵叫。

    武则天眼神坚定起来,她坐起身冲身前的黑猫正色道:“也罢,如果这真的是天让朕死,朕就听从上天的安排,不过,朕有一个要求,太平与你我之间的恩怨没有关系,希望在朕死后你能放过太平,让她醒过来”。

    黑暗寂静的寝宫里,一人一猫在镀金的床榻上对峙着,武则天眼神坚定,誓要听到对方愿意放过自己女儿的承诺。

    “到这个时候你还想着自己的女儿,你还是先想想自己怎么去跟大唐几位先帝交代吧!”

    黑猫发出一声嚎叫,露出锋利的爪子准备猛扑上前。

    “叮铃铃……”

    一声清脆的铃声突然响起,那铃声彷如快乐的精灵在寝殿里四处飞翔,将屋内的重重杀气清除一空。

    那只原本要朝武则天扑上去的黑猫在听到那阵铃声后突然扭过头朝着铃声响起的方向望去,清脆的铃声再一次响起,黑猫发出一声乖巧的“喵”叫后,蹦着跳下了龙榻。

    黑猫刚落地,黑暗中突然冒出一张大网将它罩住,那只黑猫此时发现被偷袭已经晚了,任它如何挣扎却怎么也无法从结实的网中逃脱。

    “小家伙我看你这次还往哪跑!”

    手持铜铃的白宇玄从黑暗的角落里走出,抓起大网,一脸得意地看着网中那只拼命挣扎的黑色精灵,并发出人的笑声。

    “白宇玄?你怎么会在这里?!”

    武则天惊讶地瞪大了眼珠子,眼前的剧情反转实在太快,刚刚准备要夺走自己性命的黑猫此刻竟然在白宇玄手里成为砧板上的鱼肉。

    几盏火把突然闯入宫室里,将刚刚还寂静黑暗的寝殿点亮,只见上官婉儿领着数名侍卫和宫人恭敬地站在寝殿纱幔外。

    “陛下,是婉儿擅自做主带着他进入寝殿的,请陛下降罪!”上官婉儿跪伏在地,冲躺在卧榻上的女皇请罪。

    白宇玄将网中拼命挣扎的黑猫扔给身边的侍卫,然后他朝身边一名仍在熟睡的宫人轻轻一推,只见那宫人竟无力地倒在地上,原来武则天身边服侍的宫女不知何时都昏迷了过去。

    “陛下,这次要不是上官大人带着微臣强闯寝殿,恐怕陛下您已经被歹人所害了”。

    白宇玄说完,挥挥手,几名手持绳索的侍卫走进屋里将倒在地上的宫女全部捆绑起来。

    “白宇玄,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武则天不安地望着走进寝殿的几名侍卫,说话的语气也有些慌张。

    “陛下,卑职让他们这么做是为防止企图谋害陛下的凶徒逃脱!”白宇玄单膝跪在地上冲武则天解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宇玄昂起头,正色道:“陛下,那利用被训练过的黑猫妄图谋害陛下的凶徒,就藏身在这几名宫女之中!”

第一百六十二章 妖猫真相

    “你说凶手是朕身边的宫女?!”

    武则天指着那几名依然昏睡不醒的宫女大声质问白宇玄。

    年轻的嘲风卫冲躺在龙榻上的女皇点点头,然后走到两名依然昏迷不醒的宫女身前笑道:“小姐姐,咱们就别演戏了好么?上次我在冷宫追这只黑猫的时候,你们俩正好那废弃的大殿外见到我摔在地上的窘状,试想一个侍奉陛下身边的宫女怎么会跑到那人迹罕至的冷宫呢?你要是还装睡,我就只好带你回大理寺用刑了!”

    见二人依然紧双眼,低垂着脑袋昏迷不醒,白宇玄冷冷一笑,令人脱下二人鞋袜,掏出一根羽毛在二人脚心处骚挠起来。

    “别!别!求大人助手!我们也是被人所逼!求陛下救命啊!”

    刚刚还昏迷不醒的两名宫女忍受不了脚下的奇痒,纷纷扭动着身体,圆睁着带泪的双眼,不停地向白宇玄和武则天求饶。

    武则天被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一直以来萦绕在自己头顶上那挥之不去的噩梦竟然来自于自己身边的宫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只猫难道不是萧淑妃的亡魂所化!?”武则天被激怒了,她愤怒地从卧榻上跳下来,气势汹汹地大声质问那两名宫女。

    见到皇帝震怒,那两名宫女吓得抖如筛糠,半天蹦不出一句话,倒是站在一旁的白宇玄走上前自信满满地说道:“陛下,这只黑猫经过专人的训练,再配合上她们二人,就营造出了所谓萧淑妃亡魂前来索命的假象!”

    说完,白宇玄走上前,掰开二人的嘴,并从其中一人的舌尖底下取出一根半寸长,约一根筷子般粗细的玉管。

    白宇玄将玉管放出口中轻轻一吹,在场众人并没有听到半点声响,但网中那只原本不断挣扎的黑猫突然中了邪一般收起四肢,一动不动。

    “我曾听闻,有人能利用一些特殊工具吹奏出一种非常神秘的声音,那声音凡人听不到,但猫狗之类的动物却能听见,倘若利用这种别人根本听不到的声音对动物加以训练,那被训练的动物便能执行一些特殊任务”。

    白宇玄将玉管从嘴中取出,网中的黑猫很快又复活般挥动着四肢拼命挣扎开来。

    “黑猫虽然训练完毕,但是它毕竟不是人,根本说不出人话,这时候,就需要另一位小姐姐帮忙了,对吧?”白宇玄走到另一名宫女身前,露出一张冰冷的笑容。

    细小的白色玉管被白宇玄高高举起,他转过身冲寝宫里的众人大声解密道:“所谓的猫说人话、淑妃索命,不过是一些江湖卖艺的小把戏,这位宫女精通腹语,她与另一名吹奏此玉管的宫女互相配合,一人操控黑猫,一人利用腹语冒充已死多年的萧淑妃说话,以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

    武则天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两名宫女,这二人面容生疏,不像是经常服侍在自己身边的那几名宫女。

    “你们是哪个尚宫娘娘座下,朕为什么见你们面生的很?”

    那两名宫女低垂着脑袋不敢回答,满是汗珠的额头下,一双眼珠在眼眶里四处游移,似乎在想对应之策。

    “陛下,此二人原本并不是宫里的宫人,她们是在您銮驾返回太初宫的时候被人安排进来的”上官婉儿走上前来,抬起二人的下巴大声道。

    “她们到底是什么人,又是谁竟敢私自安排她们进宫的!”武则天像一只受伤而暴怒的狮子,挥动着睡袍在寝殿里大声怒吼着。

    “陛下问你们话呢!你们打算是在这里自己招了,还是要跟我们进一趟大理寺尝尝那里面的手段?”上官婉儿走上前冲二人冷冷说道。

    见二人似乎认定打死不承认,上官婉儿转过身冲武则天行礼道“陛下,她们二人是……”

    “且慢!”

    白宇玄打断了上官婉儿的话,并轻声道:“上官大人您说,远不如让她们自己亲口说更具信服力”。

    “你有办法让她们张嘴么?”

    上官婉儿挑起眉头,准备看白宇玄又要玩什么把戏。

    白宇玄淡淡一笑走上前,掰开二人的嘴,将一粒红色的小药丸扔了进去。

    “你给她们吃的什么?”武则天好奇地问白宇玄。

    “回禀陛下,这是孙道乾研制的一种新药,命叫催言丹,人吃了之后就会意识模糊,对别人问的问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白宇玄笑了笑,回头望向二人,只见两名女子瞳孔微微扩散,眼神迷茫,好似被人灌了酒一般。

    “老孙虽然说这药丸入口即化,但没想到那么快就见效了!”

    白宇玄心中暗喜,走上前冲二人轻声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长、生、宗……”

    耷拉着脑袋迷迷糊糊的女子发出无力的声音。

    “长生宗!”武则天听闻心中大惊。

    见女皇似乎知道这个叫长生宗的组织,白宇玄好奇地问:“陛下知道这个长生宗么?”

    武则天脸色铁青地低声道:“武承嗣近日经常以身体不适为由不参加朝政,整日把自己关在家里跟一伙号称长生宗的江湖术士搅在一起,此事满朝皆知”。

    “没想到这伙江湖术士竟然胆大妄为潜入皇宫恐吓皇帝!”白宇玄一副义愤填膺的神情说道,其实心里却在暗喜,看来这个案子的幕后黑手轮不到自己去费尽周折的揭发了。

    本就愤怒不已的武则天再一联想到前几日武承嗣联合众多老臣前来逼自己立太子,一股无名火从她的心中窜了出来。

    “白宇玄,你是怎么知道她们两个是从宫外进来的?”武则天坐回龙榻上,一脸平静地问。

    白宇玄与上官婉儿对视一眼,然后冲武则天拱手道:“陛下,查出这二人的身份都是上官大人的功劳!宫中突发奇案,从不养猫的皇宫里竟然冒出一只会说人话的猫,所谓外神通内鬼,幕后真凶既然胆敢在皇宫里下手,说明他们在宫中定然安排有人,所以卑职动身前往长安之前,拜托上官大人留神宫中人员的调动”。

    “你去了长安?去那做什么?”

    “卑职去了一趟大明宫,不但为皇上弄清了所谓萧淑妃阴魂在湖上舞蹈的真相,还查到了一名重要的嫌疑人”。

    “真相?你说那个在太液池上跳舞的不是萧淑妃的亡魂?”

    “当然不是,当晚人们见到所谓鬼魂在湖面舞蹈的闹剧,不过是有人利用水下的木桌和木桩组成的把戏,他们事先在湖面下准备好木桩,又将桌子放立在木桩之上,令桌面接近水面而不浮现,然后只等时刻一到,埋伏在暗处的乐手演奏乐曲,舞者便站在桌面上翩翩起舞,待舞罢,潜伏在水下的同伙便撤去桌下木桩,让人以为那舞者又沉入水中”。

    见武则天半信半疑,白宇玄继续道:“陛下,卑职直奔长安调查太液池闹鬼的真相,并在湖底发现了未来得及撤走的木桌和数根木桩,以及一片上等绫罗的碎片,经过调查,卑职获悉,那是大明宫丝制坊库存的衣料,巧合的是卑职命人清点丝制坊,果然发现少了一批上等绫罗,因此可以肯定,里当晚穿此衣服的舞者定是宫中之人!”

    “啪”的一声响,武则天愤怒地拍打着身下的床板,并冲外怒吼道:“来人,立刻命人连夜前往长安,将冯鲁给朕押回来!”

    “陛下,冯鲁公公已经来不了了,他已经被真正的幕后真凶杀害了”。

    未等武则天反应过来,白宇玄突然跪在地上冲武则天大声道:“冯鲁虽然死了,但大明宫里定然还有人是他们的帮凶,卑职临行前斗胆逼迫雍州刺史封锁大明宫,并将宫中各司局的内侍、尚宫软禁,以便日后调查,卑职未经陛下允许擅自封锁皇家宫殿,臣有罪,望陛下降旨惩处!”

    武则天沉默片刻,长叹口气道:“也罢,你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此案的关键人证,朕暂且饶恕你一次”。

    说完,武则天挥挥手,令寝殿里除了白宇玄,其他人员都退出去,然后女皇站起身,晃晃悠悠地来到白宇玄身前低声问道:“你说这个案子幕后之人,真的是魏王么?”

第一百六十三章 魏王的大危机

    白宇玄抬起眼,正好与武则天那双犀利的目光交错,只见女皇眼神锐利,目光中还带着一丝决绝杀意,看来只要自己点点头,那个经常欺负自己的老家伙就玩儿完了。

    “陛下,魏王在此案中也是受害者,真正的幕后真凶是在魏王家中整日装神弄鬼,蛊惑魏王的那伙自称长生宗的江湖术士!”白宇玄低下头,冲武则天低声说道。

    “你说幕后真凶只是那些江湖术士?你确定魏王没有牵扯其中?”

    “陛下,这些江湖术士利用黑猫的手段,正是梁王殿下派人告知微臣的!若这真是魏王的阴谋,那梁王又能如何得知呢?”

    数日前,洛阳通往长安官道旁的树林里,段云拉着白宇玄走进密林深处冲他低声道:“大人可知伏击你们的人是谁?”

    白宇玄冲身前那眉清目秀的道士冷冷一笑:“这还用得着问么?”

    见身前的道士依然保持那不变的笑容,白宇玄眉头微皱:“难道他们不是魏王的人?”

    段云摇了摇头:“他们是魏王的人,也可以说不是魏王的人”。

    白宇玄顿时被段云的话弄得云里雾里,估计段云也从他的眼中看出了迷茫,便将双手交叉于腹前,笑道:“魏王梁王是兄弟,二人同气连枝,何况魏王是武氏的魁首,他若想真的要你的命,你觉得我会来得如此及时么?”

    “你们及时出现果然是梁王的安排!”

    段云抿嘴一笑,靠上前冲白宇玄低声道:“魏王自从上次大病后,便与一伙自称长生宗的江湖术士整日搅在一起研究长生方术,梁王认为那伙长生宗的术士接近魏王的动机不纯,而且一个个颇有野心,很可能会利用魏王急于上位的心态借机谋害陛下,并趁乱扶魏王上位”。

    “是么?那梁王为何不直接劝阻魏王,并将长生宗的人驱逐出府?”

    “你以为梁王没有劝过么?可是不但不管用,反而被魏王一顿责骂,自从麟德殿血案和太液池闹鬼一事出现后,梁王就暗地里对长生宗进行过调查”。

    说到这里,段云神神秘秘地在白宇玄耳边低语道:“我们发现这一系列案件与长生宗都有关联,不知大人可听说陛下的寝宫里曾出现过一直自称是萧淑妃亡魂的黑猫?”

    一番细语后,白宇玄好奇地望着段云:“如果属实,那梁王殿下可是立了大功,可是梁王为何不自己去向陛下揭发,而是将如此重大之事告知白某?”

    段云淡淡一笑,拉着白宇玄缓步朝树林外边走边说:“梁王自然也有自己的苦衷,魏王毕竟是自己的兄长,他不能公开站出来反对他,不然若是让人看出武氏内部不和,恐怕会惹出更大的乱子,陛下也不愿意看到他们兄弟因此产生隔隙,此外,将此重要信息告知大人,让大人在陛下那立功受赏,这样一来你还不会对梁王感恩戴德么?”

    太初宫,武则天的寝殿里,女皇在听了白宇玄的话后坐在龙榻上沉默不语,站在一旁的白宇玄心里明白,她这是在为如何处置魏王这个侄子而犯难,但不论武则天将会如何处置,他心里很清楚,这件事过后,魏王与太子的位置算是彻底say goodbye了。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白宇玄感觉腿都站麻了,就在他快支撑不住的时候,一直沉思的武则天终于抬起了头,目光坚毅地望向门外:“来人呐!”

    女皇话音刚落,上官婉儿领着一直守在殿外的众人快步走了进来。

    “着令大理寺协同冥捕司调查长安大明宫闹鬼疑案,与案相关人等不得姑息,再令梁王率兵去魏王府,将其府上的长生宗人等悉数捉拿,全部关进大理寺!”

    说完,武则天神色纠结地长叹一口气,继续下令道:“魏王不修德行,终日与妖人为伍,着令其在家中思过一年,不得外出!”

    果然不出白宇玄的所料,武则天为了朝局的稳定还是决定放过武承嗣一马。

    上官婉儿领命,领着几名侍卫退出了寝宫,白宇玄也正准备告退,不想武则天突然又叫住了他。

    “白宇玄,你说一切诡异案件的幕后真凶是长生宗的人,那麟德殿血案和前几日朕寝宫里的命案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也是长生宗所为么?”

    “陛下,经过微臣调查,发现那些发狂的侍卫体内都中了一种名叫浮虫的蛊毒,凡是中蛊之人,都会出现全身奇痒无比的症状,患者往往会因为忍受不了那股奇痒,纷纷撕咬自己的身体,那长生宗的人估计事先在侍卫们的饭食酒水中下了蛊毒,才有了这两起惨剧”。

    “那他们中了蛊毒又怎么会狂性大发而杀人呢?”

    “这个,恐怕就跟伶人们当时弹奏的曲子有关系了,经孙道乾诊断后发现,麟德殿和陛下寝宫中的伶人都中了一种名为失心散的药物,人误食失心散后会执着于手中的活计,别人轻易不好分开,而那琴音的声调高低又恰好能刺激人体内的浮虫,让浮虫在琴音变换的带动下控制人的行为,那些中蛊的侍卫就是在琴音的影响下对场内的众人大肆杀戮”。

    “幸好麟德殿的时候李昭德及时出现让朕躲过一劫,前几日在寝宫里朕也是因为太平的病况而忧愁不已滴水未进,不然,朕就中了贼人的蛊毒了,可他们既然想要谋害朕,又怎么会派一只黑猫来行刺朕呢?”

    “陛下,这只猫可不简单,它的毛发和指甲里都藏有蛊虫,一旦它扑倒陛下身上或者抓伤陛下,蛊虫就会顺着伤口进入体内,若是如此,陛下您就跟那些侍卫一样倒在地上生不如死了”。

    坐在床榻上的皇帝勃然大怒:“这群天杀的,朕要让他们也尝一尝那蛊毒的厉害,白宇玄,你回去后告知大理寺,给那伙长生宗的江湖术士也种上蛊毒,朕也要让他们一点点挖掉自己的血肉,生不如死!”

    看着武则天那张狰狞凶狠的脸,白宇玄打从心底感到一阵寒意:“陛下,此事有违天德,且不是帝王该说的话,还望陛下收回成命”。

    抬起头,白宇玄压低声音轻轻道:“就像当初陛下在紫宸殿说的,就算为太平公主积攒福德”。

    “太平?”

    听到太平公主,武则天脸上的怒色迅速消散,悲伤与无助迅速填满整个眼眶。

    女皇无助地望着身前的男子:“对了,太平呢,太平又是怎么回事,她到现在还是昏迷不醒,难道这也是长生宗下的毒手?”

    面对女皇的质问,白宇玄也皱起了眉头,因为他也不清楚,太平公主到底是怎么中毒而昏睡不醒的,虽然当时麟德殿里的茶水美酒里都被长生宗的人偷偷下了蛊毒,但公主体内的另一种毒又是在哪中的呢?

    就在白宇玄困惑不解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大门被推开的声音。

    “母亲、母亲!”

    急匆匆的脚步声伴随着呼唤自己母亲的呼喊声传入寝殿里。

    只见皇嗣李旦披头散发神色慌张地跑进殿里,他见武则天安然无恙地坐在龙榻上长舒一口气,并跪在地上一把拉着武则天的手哭诉道:“儿臣刚刚听闻母亲又险些被歹人谋害,心中惶恐不已,都怪儿臣不能一直陪伴在母亲身边,母亲,这几日就别让儿臣回去了,儿臣要日夜陪伴在母亲左右!”

    武则天面带笑容地望着自己的儿子,慈爱地抬起手抹掉李旦眼角流下的泪水。

    望着面前温馨的一幕,白宇玄识趣地慢慢往后退准备先离开寝宫,不想,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瞬间,一切似乎都已经大白,整个案子的脉络在白宇玄的脑海中清晰起来。

    白宇玄掐指一算,回头望向远处凤阁的官署:“原来给太平公主下毒的人原来是他啊,看来这个案子另有元凶!”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夜会李昭德(上)

    凤阁,原名中书省,是负责掌侍进奏,参议表章、草拟诏旨制敕及玺书册命的工作,可以说整个武周帝国所有政令圣旨都出于此处。

    由于太宗李世民曾担任中书省最高长官中书令一职,所以自太宗继位后,中书令位置便一直空缺,而中书侍郎则成为中书省实际上的最高长官。

    此时凤阁官署里,负责值夜的凤阁侍郎李昭德正盘腿坐在书案前对手上的一本奏折犯愁。

    “眼下西北战事吃紧,西南吐蕃和南诏交战,边陲不安,这个时候梁王竟然向陛下建议削减淮南一带的盐税?倘若陛下真卖他的面子免除了盐税,一旦西南战事蔓延过来,朝廷哪还有多余的钱粮开战?”

    李昭德愤怒地将手中的奏本扔在地上,额头青筋直冒:“你们这些姓武的仗着是陛下的血亲,平日里在地方为非作歹,横行乡里,请求削减淮南的盐税?我看八成是你梁王想中饱私囊吧!”

    李昭德不顾身边众多诧异的目光,指着地上的奏本大声怒骂。

    官署里静悄悄的,在场的所有官吏都低垂着头,谁也不敢接话茬,生怕惹恼了这位脾气火爆的宰相,待李昭德情绪有所平复,一名小吏才怯生生地上前,恭敬地说:“大人,外面有人求见”。

    “这都什么时辰了,还有人跑来叨扰,来人是何品级啊?”李昭德微微抬起头,斜眼瞥了瞥近前的小吏。

    “回禀大人,来人身穿大理寺的官服,看品级……应该是从七品上下”。

    小吏咽了口唾沫,眼睛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的双脚,根本不敢抬起。

    啪的一声响,李昭德拧着眉头一脸不满地拍打桌案,大喝道:“他一个大理寺从七品小吏也配来找我?让他滚回去,有什么事让大理寺卿过来!”

    “那、那下官这就让白大人回去”

    “等会!”

    小吏领命,转过身刚准备走出去又被李昭德给叫住了。

    “你说白大人?哪个白大人?”

    此时的李昭德脸上没有了刚刚的那份孤傲,他圆瞪着眼睛,期待地盯着眼前的下属,心中暗自猜测来访之人的身份。

    “回大人的话,来访之人自称白宇玄,是大理寺旗下冥捕司的司丞”。

    “快让他进来、不、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吧!”李昭德急忙站起身,冲地上那本武三思递给武则天的奏疏啐了口唾沫,然后迈开大步朝官署外走去。

    待李昭德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屋内那些一直紧绷着神经,大气都不敢喘的众官吏才松了一口气。

    夜已过半,东边原本漆黑的天际开始泛蓝,再过两个时辰,晨曦将会刺破东方的阴霾照满人间。

    此时,白宇玄正顶着秋夜的寒风在凤阁衙门的大门外瑟瑟发抖,好在他没等多久凤阁官署的大门就打开了,一名身穿绯色官服,后披貂裘斗篷的老者面带笑容地跑上前来。

    “哎呀呀,秋夜渐凉,没想到天降之人白大人这时候跑来找老朽,不知有何赐教啊?”

    与刚刚在官署里闲人勿进的表情不同,此时的李昭德满脸堆笑,好似面前的年轻人是自己多年相识的老友一般。

    “卑职白宇玄,见过李相,没曾经李相竟然亲自相迎,真是折煞下官了!”

    白宇玄表面看起来谦卑又恭敬,但心里却埋怨这个老头怎么不让自己去官署里暖和暖和?

    客套完,白宇玄见对方没有让自己进官署的意思,便开门见山道:“卑职此刻前来叨扰,是来向大人道贺的”。

    “道贺?不知李某有什么喜事,值得白大人大晚上的前来道贺啊?”

    李昭德拈着自己的胡须一脸困惑。

    白宇玄抬起头,双眸迸射出犀利的目光:“当然是道贺大人计划得逞,大人只需略施手段将公主毒倒,就使得陛下与皇嗣的关系得以修复,现在皇嗣正在陛下的寝殿里与皇上再续母子亲情,如此感动一幕,大人难道不想去看看么?”

    李昭德愣了半秒,脸上依然保持着不解的神情,问道:“白大人此言何意?李某不甚了解啊?”

    看着李昭德那一脸无辜样,白宇玄冷笑起来:“大人莫要装了,当日在麟德殿里,陛下将梁王上供的香茶冲泡分给在场的众人饮用,而您则买通了泡茶的宫女,在茶水里下了毒,然后大人您又及时出现,并以紧急军报为由,将陛下和一众重臣带走,目的就是想将陛下引走,借机让公主中毒,而你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借太平公主的昏迷唤醒陛下压抑多年的母性,找回与皇嗣之间已经生冷的亲情!”

    见李昭德脸上故作的表情渐渐退去,白宇玄心中暗笑,继续道:“好在皇嗣精明,他看清了您为他铺好的路,并主动出击前往陛下的寝殿,为陛下怒斥逼宫的重臣,并重温与陛下的母子之情,你们俩配合默契,为的就是缓和陛下与皇嗣一直紧张僵持的关系,并对一直咄咄逼人的武氏家族做出的反击,我说的对么?”

    “白大人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认为李某胆敢对公主下毒不成?不知白大人你可有证据!?”

    李昭德收起脸上的无辜,目光愈加严厉起来。

    白宇玄昂起头与李昭德对视道:“既然知道了大人的手段,想要证据有何难的?只要将麟德殿有下毒嫌疑的宫女统统抓回大理寺好好审问,真相自然能大白,目前还没有哪张嘴是大理寺那些刑具撬不开的!”

    见对方气势渐消,神情游移不定,白宇玄说话的口气也缓和下来。

    “卑职很理解大人为什么这么做,如今李氏一族被陛下和武家压制,陛下传位魏王的可能性愈加明显,您很清楚,倘若魏王继位,李唐复国的可能性将彻底湮灭,身为陇西李氏的子弟,身为李唐老臣,您不甘心李家江山就这么拱手送出,可您又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出此下策,试图让陛下与皇嗣恢复往日亲情,只要陛下还心疼自己的儿子,她就不会轻易的把龙位让给自己的娘家人,让自己的亲儿子将来被武家人害死!”

    白宇玄走上前,摊开手,轻声道:“大人,您的目的已经达到,没必要再搭上公主的性命,还请大人将解药拿出来”。

    李昭德瞪着双眼直视白宇玄,但并没有说话,似乎在纠结着什么。

    见李昭德神色异常,白宇玄突然察觉事实真相似乎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再联系这几起宫廷血案,白宇玄的脑子里又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大人,请恕卑职斗胆相问,您是否与魏王府上那些长生宗的江湖术士早就有联系?”白宇玄冲李昭德抱拳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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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捕司介绍:
冥捕司,由唐太宗设立的一个专门处理各地神秘案件的秘密机构,其成员被称为嘲风卫,白宇玄,一个自称知晓前后千年之事的天降之人进入冥捕司,揭开了周唐时期一起起诡谲案件和隐藏在史书后面的真相(本故事剧情人物皆为虚构,切勿较真,各位看官若是觉得写得还行,还望多多点击、收藏,能打赏的给个打赏,有票的给个票票,没票的捧个人气,谢谢)冥捕司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冥捕司,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冥捕司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