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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宾宝     冥捕司txt下载     冥捕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五章 紫金兰花香料

    见花魁好像不认识自己了,白宇玄急忙指着自己的脸,笑道:“姑娘不认识我了?也难怪,我今日没穿官服姑娘一时没认出来,在下大理寺白宇玄啊,就是前几日与你……给你瞧病的那位啊!”

    双手一直交叉在长袖中的阿比娜瞪着一双困惑的眼珠子打量着白宇玄,然后木讷地点点头:“原来是白大人,许久不见阿比娜都有些淡忘了呢!”

    阿比娜望着白宇玄身后的苗笑婷和上官婉儿,态度恭敬地问道:“大人这是休沐了,领着两位夫人上街买香料么?”

    听了阿比娜的话,苗笑婷和上官婉儿脸颊纷纷羞红,白宇玄急忙摆手道:“在下还未娶妻呢,他们都是白某的同僚,这位苗大人还曾经与白某一起见过姑娘几次啊!”

    “哎呀,请恕小女子眼拙,冒犯二位大人了!小女子向几位赔罪了!”

    “哪里哪里,姑娘今日前来凝脂斋难道是为了紫金兰花香料?”

    阿比娜这次可不敢乱说话,轻轻冲白宇玄点了点头道:“正是,如今这紫金兰花的商路已断,神都的存货也就这里还剩一点了”。

    一直站在柜台后面看戏的伙计听闻阿比娜也是为了紫金兰花而来,急忙挤出笑容探身上前,对阿比娜遥指白宇玄道:“客官,您也是要紫金兰花啊,真不巧,最后的一点都被这位客官要下了!”

    阿比娜听闻脸上一惊,她伸出手指着桌上的香料失声道:“就只剩这么点了?”

    见到阿比娜的手,屋里众人纷纷一惊,只见两个鸡蛋大的红宝石被金链固定在她的手心手背上,这两个宝石放到市面上怎么也值万贯金银,不愧是花魁,一出手就惊艳众人,不过联想她几日前层破例出门前往迎宾馆侍奉吐蕃使节,这几颗宝石也许是阔绰的吐蕃使节打赏的酒钱。

    小伙计双目依然贪婪地盯着阿比娜手中那两颗宝石,呆呆地点着头:“回、回客官的话,店里就那么点存货了,您如果想要的话可以跟那位客官商量商量。”

    被宝石点缀的玉手收回袖中,阿比娜突然冲白宇玄欠身道:“求大人开开恩,将此香料让予小女子!若大人愿意割爱,小女子愿意择日免费单独宴请大人!”

    “姑娘为何对这香料如此执着?”白宇玄被阿比娜的执着吓了一跳,要知道这一次宴会的背后可是天价的金银啊!

    “大人有所不知,这新一届的花魁大会虽然因为比武大会而延期,但各花楼之间的竞争早已开始,那金紫兰花香料是所有香料中味道最上佳的,因此也是各个花楼四处重金采购的重要之物,以备花魁大赛上使用,而阿比娜手中的香料在前几日不慎遗失,因此只能来此再够买一点以备花魁大赛上使用!”

    上官婉儿走上前,冲花魁轻声道:“香料虽然重要,但姑娘贵为芙蓉阁头牌,当世花魁,为什么还屈尊亲自前来呢?”

    阿比娜有些为难地叹了口气,扭头望了一眼身后的一名丫鬟,那丫鬟猛地跪在地上哭泣道:“都是奴婢不好,不小心遗失了小姐储存的香料,要是让花楼里的老鸨知道了,不但会将那些价值不菲香料的钱算在奴婢的身上,还会毒打奴婢,小姐心慈,便瞒着花楼亲自外出采购香料!”

    白宇玄与苗笑婷相视一眼,心中一阵冷笑,芙蓉阁里怎么会无故遗失香料,这事儿十有**应该与得月楼里的某人有关。

    长叹一口气,白宇玄冲上官婉儿和苗笑婷笑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咱们今日就把这紫金兰花让予花魁吧,不然那小丫头怕是熬不过花楼的严惩的”。

    苗笑婷瞪了一眼上官婉儿,撅着嘴道:“我是无所谓,香料而已,没有香料照样可以缉捕办案!”

    上官婉儿也淡淡一笑:“紫金兰花如此金贵,自然适合最美丽的女子,也罢,今儿个就让给花魁吧,不过那择日宴请的事儿就算了吧,我们可不喜欢去那种地方,我说的对么,白大人?”

    “当然当然,这香料反正我还没有掏钱,花魁拿去便是!”白宇玄一个劲地点头道。

    待阿比娜千恩万谢离开之后,白宇玄三人走到门口望着花魁乘坐的步辇缓缓没入人流之中。

    “花魁那两个宝石真大个,你们说值多少贯钱?”虽然人已经走远,可白宇玄依然对那两颗鸡蛋大的宝石念念不忘。

    “看那成色,怎么也值百万千万贯吧”苗笑婷也咽了一口唾沫下肚,刚刚阿比娜露出手的时候也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我之前都没见花魁戴过,那宝石是吐蕃使臣送的吧,哈桑他们可真有钱儿!”

    上官婉儿冲着身边的二人冷笑一声:“你们难道没有见花魁今日的发饰有什么不同么?”

    听到上官婉儿的话,苗笑婷突然惊呼道:“我说怎么有点不自然,花魁、花魁的发饰变了!”

    “她发饰换个风格有啥大不了的?”

    两位女子瞪了他一眼,道:“你没听说过梳拢一词么,花魁只要还是处子之身,就得扎着发辫,而今日的花魁长发盘起,根本没有扎辫子!这说明花魁的处子之身已经献了出去!”

    白宇玄顿时语噎,脑子里顿时又想起前日与花魁那一个下午的良宵。

    “原来那几颗宝石是破身后给的赏钱!”

    “以花魁的身份,两颗红宝石也算不亏!”

    上官婉儿与苗笑婷并肩而立,望着远处的花楼互相补充道。

    事后白宇玄捐出自己一半的积蓄,分别给上官婉儿和苗笑婷买了两份价值不菲的香料,算是破财免灾,把二人给打发了。

    走出凝脂斋,上官婉儿和苗笑婷捧着自己心爱的香料,归心似箭,二人都想要第一时间赶回去试试这昂贵的香料,便早早返回冥捕司,而白宇玄也终于落得清闲,独自朝得月楼的方向走去。

    出乎白宇玄的意料,此时得月楼外门前冷落,描金的大门也是紧紧关闭,轻轻推门走进去,却发现得月楼里并没有多少风流酒客光顾,倒是不少洛州府的差人散落各处坐着闲聊。

    “客官,今儿个得月楼闭门谢客,您还是改日再来吧!”花楼堂倌面上保持着不变的殷勤笑脸跑上前,朝白宇玄搭讪道。

    “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有那么多官差?”白宇玄指着大堂里众多的官差质问堂倌。

    小堂馆面露难色,只能弓着身子点头哈腰道:“小的不敢多说,客官您也别多问,您改日再来可好?”

    就在白宇玄困惑不解的时候,突然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孔,他急忙推开堂倌,朝那熟人挥手跑去:“这不是洛州府的赵捕头么,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赵兴安正一脸愁容,见到来人立刻心中大喜,急忙上前拱手道:“这不是大理寺的白大人么,您怎么来了!”

    “你们怎么那么多人围在这里,是不是哪几个不长眼的酒客又酒后闹事了?”白宇玄靠在赵兴安身边笑嘻嘻地问道。

    赵兴安苦着脸摇头道:“大人有所不知,我们接到得月楼老板报案,称这儿的头牌姑娘沈明月今早突然离奇失踪,所以赵某今日带上兄弟现场勘查!”

第一百九十六章 失踪案

    听到沈娘在自己房中失踪,白宇玄惊愕地大叫道:“沈娘失踪了!?好好一个大活人怎么就丢了!”

    突然,一张满是刺鼻香气的手捂住白宇玄的嘴不让他开口说话,眼珠一转,见那捂嘴之人竟是得月楼的管事老鸨。

    那浓妆艳抹的老鸨瞪着大眼珠子,表情夸张地冲白宇玄伸出一根手指,求他赶紧噤声:“我说客官啊,你可别大声嚷嚷了,你要让整个神都都知道我们得月楼的头牌丢了不成?!”

    白宇玄从老鸨手中挣脱出来,朝老鸨低声问道:“沈娘是你们得月楼的头牌,居住花楼顶层,一个大活人怎么好端端就不见了!”

    老鸨拍着胸口激动道:“我们也不知道啊,昨晚沈娘招呼完客人后,在丫鬟的服侍下更衣沐浴才就寝的,可今儿一早,丫鬟推开沈娘的房门,却见屋里空无一人!”

    白宇玄将眼睛转向赵兴安:“赵铺头你们有什么发现呢?”

    “说来惭愧,我们将沈娘的闺房翻查半天,却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花楼的大门、后门都有人看守,她根本出不去,外面的贼人也不能进得来”。

    “那会不会是被人从窗外掳走?”

    “沈娘的闺房位于花楼四层,楼层如此之高,四周的房屋距离太远,就是武功高强的绝顶高手也不好带着一个人从房顶逃离”。

    听完赵兴安的话,白宇玄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出飞狐卫的身影,他们的金刚冰丝韧性极强,承载两个人应该没有问题,但问题是,倘若真的是飞狐卫掳走的,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赵捕头你们可有查看花楼的房顶有没有什么线索?”

    听到白宇玄的问题,赵兴安脸上顿时苦笑起来:“大人,这儿可是四层高楼,谁没事会跑房顶上,掉下去了可是会死人的!”

    白宇玄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向老鸨亮出大理寺的腰牌,高声道:“如何能到花楼的房顶,本官要上去看看!”

    腰缠麻绳的白宇玄晃晃悠悠地站在得月楼的楼顶上,双手死死抱着花楼的攒尖顶,双腿直哆嗦的他肠子都悔青了,望着楼下密密麻麻看热闹的人群,白宇玄仰天长叹:“当初老子当年可是站在东方明珠塔的玻璃砖上笑傲天下的人,现在怎么变得那么恐高啊!”

    白宇玄从沈明月闺房的阳台处搭了个梯子爬上房顶,可一站在瓦片之上,他顿觉天旋地转,望着脚下那密密麻麻的人影更是心惊胆颤。

    “白大人,上面有什么发现么?!”赵兴安的声音隐隐从白宇玄的脚下传来。

    “发现?我去你大爷的洛州府!一个个都特娘的躲事情,关键时刻还让我自己上来!”白宇玄迎着寒风发出自己的怒吼。

    骂归骂,既然都上来了,出于职业道德,多少还是检查一下的好。

    白宇玄松开手,小心翼翼地行走在一片片瓦砾之上小心地观察四周,忽然,屋檐边一个异物突然发出一阵金光吸引了他的注意。

    白宇玄小心翼翼地摸索到屋檐旁,俯下身子细看,只见那是一枚从瓦片的缝隙间钉入木橼里的粗大铆钉,那铆钉长足有一尺,外表光洁,那刺眼的金光正是铆钉表面反射的阳光,而最令白宇玄在意的是那铆钉上有个小孔,一截拇指粗的细绳穿过小孔一直耷拉到屋檐之外。

    回到房里,一群人围着那拇指粗的绳索看了半天。

    “房顶上怎么会有这个东西?”赵兴安指着桌上的大铆钉一脸困惑道。

    白宇玄嘴角浮现出自信的笑容:“我看凶手就是用这个劫走沈娘的,赵捕头你可以去那铆钉的正对面房顶看看,是否那边也有一根铆钉,我估计凶手是半夜利用铆钉固定连接两栋房顶上的绳索,再利用其超强的平衡力踩着绳索来回犯案的!”

    一旁的赵兴安这时浇了盆冷水:“可是,大人,这绳子也就拇指粗细,能承载一个人的重量已经是极限了,倘若再加上一个人,这绳子必断无疑啊!”

    赵兴安的话提醒了白宇玄,他拿起那段绳索仔细看了看,拇指粗的绳索切口平整,如果没错应该是被人用弓箭在远处切断的,再看那细细的绳索,看起来的确只能承担一个人的重量。

    “那就怪了,难不成是沈娘自己爬上去逃跑不成?”

    “绝对不可能!”

    站在一旁的老鸨跑上前态度坚定地说道:“我们沈娘身体有旧伤,她上个楼都要人搀扶,怎么可能自己踩着这么细的绳索逃跑,再说了,马上就到花魁大赛了,沈娘可是鼓着劲儿要把花魁的头衔给夺回来,她又为什么要逃跑?!”

    老鸨的话倒是提醒了白宇玄他此行的目的,他缓缓转过身,冲老鸨不怀好意地笑道:“说起花魁大赛,本官倒有一事要请教请教,那阿比娜的紫金花香料无故丢失,也是你们得月楼安插在芙蓉阁的暗手做的吧!”

    面对白宇玄不怀好意的眼神,老鸨有些紧张不安:“瞧、瞧大人说的,这种暗手段各个花楼间不都在使么,莫说我们在芙蓉阁的暗手悄悄倒掉他们的香料,就是在我这得月楼,也不知有多少个花楼安插过暗桩!”

    南市妓馆众多竞争激烈,为了一点点蝇头小利各个妓馆之间简直都会以命相博,何况那花魁的头衔?想及此,鉴于老鸨已经承认阿比娜的香料丢失是他们干的,他也就不多说什么了,本来这次准备询问陈明月关于她家里的情况,却没成想人居然丢了。

    冥捕司后院里

    “什么?沈明月居然在自己的房间里无故失踪?你确定她没有畏罪潜逃?”苗笑婷趴在白宇玄的书案上一脸惊讶地望着房间的主人。

    白宇玄背着走站在窗前,望着外面已经冒出绿芽的柳树长叹一口气:“得月楼好歹也是妓馆里的大牌,门禁肯定相当严格,她一个被废了武功的弱女子怎么潜逃出去?”

    “你就那么肯定她的武功被废了?”

    “手筋脚筋险些被割断,当年负责为她疗伤的老孙亲口向我保证她的武功已经废了,而且妓馆的老鸨也说,她现在连一壶装满水的水壶都拿不起,上楼还得要人搀扶”白宇玄回到桌案前,一边翻找东西一边回答。

    “那会不会被人从窗外闯入掠走呢?毕竟现在城里有比武大会,汇聚那么多江湖高手,有一两个善于飞身入室的采花大盗也是有可能的”苗笑婷依靠在书堆旁,笑嘻嘻地问。

    白宇玄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然后将一截手指粗的绳索扔到她面前:“那你见过能背着人,踩着这么细的绳子凌空行走的么?”

    说罢,白宇玄将一张图纸平铺在桌案上,苗笑婷歪着脑袋详观,见那居然是洛阳城的平面地图!

    “你怎么把神都的地图给翻出来了?”苗笑婷瞪着一双好奇的大眼问白宇玄。

    拿起毛笔,白宇玄开始在地图上做起标记:“我总觉得最近神都发生的几起命案似乎都有个隐藏的联系点,但具体是什么我一直也吃不准”。

    “吃不准你就把案发地都在地图上画出来?”

    “当然,这是袁督事他爹,袁继祥在办事时的惯用手段!”说罢,白宇玄收起笔,只见地图上被白宇玄标记了数个红叉。

    “每一个红叉表示一个案发地点,通过这些标记可以看出……”白宇玄指着地图向苗笑婷讲解着,突然,一直盯着地图的他眼中闪过一抹兴奋之色。

    “我发现了!”

    白宇玄激动地抬起头,冲苗笑婷高声道:“凶手一定藏身在南市里!”

第一百九十七章 掐痕

    “你有什么新发现了,居然能断定凶手就藏身在南市?”苗笑婷激动地翻过桌案,跑到白宇玄的身边。

    兴奋的嘲风卫用手指着桌案上的地图,低声道:“你看看,这些发生过命案的地方,表面上看起来杂乱无章分散着洛阳各地,但是他们都发生在洛河以南,天街以东的区域,而且你有没有看出来,所有案发地都是围绕着南市!”

    “你是说,凶手居住在南市里,所以每次作案的地点都在南市附近?”

    白宇玄点了点头,然后眼中的兴奋之色很快又深邃起来:“只是有一点我不是很清楚,每个案发地距离南市的位置都不远,为什么凶手不挑选偏远一点的地方作案,他这么做不等于变相的告诉我们他的藏匿地么?”

    “老白,你在屋里么?!”这时孙道乾的呼唤声从门外传来,听他焦虑的声音,似乎有什么急事。

    白宇玄打开房门,冲门外情绪激动的孙道乾问道:“怎么了,你们在刑部有什么发现?”

    “你还记得在哈桑咽喉处发现的唇脂么?”

    “记得呀”

    “我在其他几具尸体的伤口周围也发现了类似的唇脂痕迹!”

    听罢,白宇玄眉头高高跳起,凶手是女性,居住在南市,而且身手不凡,各种线索似乎都对准了那神秘失踪的沈娘。

    “还有!”

    孙道乾神神秘秘地在白宇玄耳边低声道:“那几名死者被剥掉面皮的手法与记载中黄洛雍的手法完全一致!”

    “你到现在还觉得那个四处作案杀人的红衣女鬼是黄洛雍那个老头子?他是有多变态大半夜穿女装出来杀人?”白宇玄听罢,抬起眼皮望向身前的阴阳脸。

    “就算不是黄洛雍,也可能是他的传人吧!”

    孙道乾撅着嘴一脸怒容地拉起白宇玄的衣袖往外走,并大声道:“快来停尸房,大家都在那里,我在那些受害者的尸体上又有了新发现!”

    “有新发现?我也去,等等我!”苗笑婷急匆匆地追了过去。

    冥捕司的停尸房里,并排摆着数具尸体,他们都是这几起女鬼剥皮案中的受害者,而此时,袁守义、上官婉儿和杨雨薇正在停尸房外等着白宇玄他们。

    揭开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单,露出了尸体残破的颈部,孙道乾冲众人严肃说道:“各位,我前日晚曾说受害者都是被人咬破了颈部的血管而导致失血过多而亡,但自从我在刑部见到这几具尸体后,我又有了新的发现!”

    说罢,孙道乾伸出手指着尸体的脖颈处,白宇玄等人围上前眯眼细看,只见尸体的脖子上隐隐有一排紫色的印记。

    “这是什么?”袁守义弯下腰近距离观察尸体脖子上出现的神秘印记。

    孙道乾回答道:“这些应该是死者生前脖子被掐后留下的痕迹,当初刚验尸时尸体身上都是血迹,脖子上的痕迹也不是很明显,只有在死者死亡一段时间后这些痕迹才会清晰的显现出来,我也是今天在复查尸体的时候发现,而且这个痕迹哈桑的身上也有”。

    “你的意思是他们死前都被人掐过脖子?”白宇玄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他一想起当初追踪红衣女鬼时被女鬼掐住脖子时的感觉,后背忍不住传来一阵寒意。

    孙道乾看了白宇玄一眼,转身对众人道:“此外,我和白宇玄还在哈桑的颈部发现了女子才使用的唇脂,而这里的每一具尸体基本都有唇脂留下的印记,我们推测凶手很有可能是女性”。

    “而且根据我最新的研究发现,案发地点虽然看起来貌似四散各地,但它们都分散在南市周围,最远的直线距离不过数百米,因此我断言,凶手很可能就藏身在南市里!”白宇玄清了清嗓门,大声补充道。

    “你确定!?”袁守义一脸惊喜地走上前问道。

    白宇玄点点头:“卑职相信自己的判断,再结合孙道乾的验尸结果,我们有理由相信凶手是女性、指甲长、长发、爱美、而且有武功,而巧合的是……”

    嘲风卫环顾周围的众人,淡淡道:“得月楼的头牌姑娘沈明月昨夜在自己的房里离奇失踪,而我在得月楼的房顶上发现了只能承受一人重量的绳索和固定绳索的铆钉,据悉沈明月曾经是习武世家出生,也学过一身武艺,因此目前她畏罪潜逃的嫌疑最大”。

    “可是,她的手筋脚筋都被人挑断过,此生应该不可能再杀人了啊!”孙道乾急忙反驳道。

    “那你说此案目前最有嫌疑的真凶是谁,那个已经五六十四岁的老头子黄洛雍?!”白宇玄扭过头与孙道乾呛呛起来。

    “凶手定然是黄洛雍,要不然凶手为什么要剥死者的面皮,而且下刀的手法还跟他当年犯案时的一模一样!”

    “得月楼那里经常有显贵出入,保不齐沈明月就是从一些官员那里知道了黄洛雍的事迹,然后模仿他让我们以为是黄洛雍重出江湖呢,再说了,你说她筋骨受过重创,此生不可能再拿起武器杀人,可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也许真有类似黑玉断续膏之类的药物能治愈她的残疾呢!?”。

    “黑玉断续膏?那是什么东西,居然能至于被断筋之人!”孙道乾急忙抓住白宇玄的手,一脸惊讶地问道,而屋里的其他人也瞪大眼睛好奇地望着他。

    白宇玄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地说道:“那……那是我曾经在一本西域医书上记载的一种灵丹妙药,其药性极其神奇,常人手足骨节若遭致重创从而伤残,敷上此药膏后伤患仍可痊愈”。

    “那黑玉断续膏药效居然如此神奇,是哪本书记载的?你可知道配方!?”孙道乾毕竟是医痴,听到有如此神奇的药两只眼睛迸发出兴奋的神采,并死死抓住白宇玄的双手问道,生怕他跑了。

    面对孙道乾那满是求知欲的眼睛,白宇玄心虚地将眼珠移向一旁,低声道:“那个……那本书已经不知道放哪里去了,而且书上也没有记载黑玉断续膏的配方,就是找到了你也做不出来”。

    见孙道乾一脸失落,白宇玄心中暗笑道:“我总不能告诉你黑玉断续膏出自《倚天屠龙记》吧?再说了,毕竟谁也不能保证真的没有黑玉断续膏这样的药,不然谁又能背着沈明月这个大活人行走在那仅能承受一人重量的细绳上?”

    袁守义走上前,制止了二人的斗嘴:“既然如此,我们就暂时先将那个已经下落不明的沈明月定做本案的嫌疑人,从即日起,南市戒严,我们冥捕司连同洛州府和刑部,就是将南市挖地三尺,也要将那沈明月给挖出来!”

    “除了南市,我们应该把搜查范围扩大到整个洛阳城!”白宇玄抬起手补充道,今日沈娘的失踪使他总觉得这个案子开始变得诡谲起来,他总隐隐感觉手中的这个案子将会发生意想不到的变化。

第一百九十八章 深夜鏖战

    夜晚,手执灯笼腰佩长剑的白宇玄与苗笑婷继续在南市周围进行巡视,由于杀死吐蕃使臣的凶犯很可能藏身在南市,洛州府已经将南市封闭,刑部和大理寺的人正在里面挨个排查,寻找沈娘的下落。

    望着南市大门外那依然站着警戒的官差,白宇玄长长叹了一口气:“如今南市被封,也不知道刑部和大理寺的人要多久才能排查完!”

    “怎么,又心痒痒想去花楼找乐子了?”走在身边的苗笑婷双目斜视于他,眼中满是恐怕的警告之色。

    白宇玄急忙摇晃着脑袋,笑道:“怎么可能,我是那种人么!那南市被封,有多少依靠做买卖的人因此被断了生路,要是排查时间多拖上几日,我怕会生乱啊,到时候上面怪罪下来,这黑锅还不是我们背么?”

    听了白宇玄的话,苗笑婷也无奈地长叹口气:“这有什么办法,居住在南市的人没九千也有一万,就算只排查手上有伤的女子也要费不少时辰”。

    “是呀……”白宇玄望着守卫森严的南市,心中顿时不安起来,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再有命案发生,可就不是打脸那么简单了。

    望着那已经早早熄灭烛火的高耸花楼,白宇玄一声长叹,也不知今晚柔儿姑娘睡了没,最近自己经常往芙蓉阁和得月楼跑,倒是把她给冷落了。

    思忖间,二人不知不觉走出了宽敞的大街,走进了一条狭窄阴暗的小巷,月光被巷道两侧的房屋高墙所遮蔽,巷道里漆黑无比,灯笼里发出的微弱烛光勉强照亮周围三步,就在二人各自思考一会夜巡结束去哪夜宵的时候,一个红衣人影突然出现在三步外的灯火前。

    那熟悉的人影突然出现,将白宇玄与苗笑婷二人吓了一大跳,只见那人影一身红色长裙,长长的头发披在身前挡住了对方的脸面,这不就是前几日晚上二人遇见的红衣女鬼么?

    小巷里顿时被诡异的氛围所包围,灯笼里的烛火不安地颤抖起来似乎在惧怕着什么,而巡夜的两名嘲风卫也被眼前那突然冒出来的女鬼所吓,双双摒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

    仅仅持续数秒的对峙是让人觉得如此煎熬,白宇玄觉得仿佛过了一天一夜,突然,眼前的红衣女鬼身影一闪,猛地跃起,跳上高高的围墙消失在夜色之中。

    二人相视一眼,异口同声地同时大喊:“快追!”

    是夜,月朗星稀,洛阳寂静的街坊间,两名嘲风卫借助月光死死咬住前方那红衣女鬼,那女鬼步履飞快,在高墙楼梯间如履平地,不过这次二人卯足了劲一定要将她抓获,尤其是苗笑婷,更是使出全力追上前,任由对方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将她甩开。

    正在追逐的白宇玄抬起眼环顾四周,顿时发觉不对劲,怎么自己已经快跑到距离洛河不远的延庆坊了,这里距离南市可是有一大段距离,已经远远超过自己当初划出的那个活动范围了。

    白宇玄来不及多想,却见那红衣女子依然径直往北面的洛河方向跑去,心中暗叫不好,要是让她跳进洛河,那就不好抓了!

    一跺脚,白宇玄放弃脚下平坦的大道,转身翻过了身边的围墙准备抄近路截住她。

    涛涛河水声渐渐传入耳中,正在房顶上追逐的苗笑婷已经可以见到远处月下那缓缓流淌的洛河,而河对岸,无数火把在街巷间闪动,似乎那边也出了什么事。

    苗笑婷无暇顾及河对岸的异状,因为前方数十步开外,那红衣女鬼似乎已经力竭,其奔跑的脚步也渐渐放慢了下来,要是再跑个一盏茶的时间,她定能追上那个红衣女鬼!

    二人继续一阵追逐,很快跑进了濒临洛河的延庆坊,见远处那反射着月光的洛河距离前方女鬼越来越近,苗笑婷大叫不好,要是她跳进河里,这黑灯瞎火的去哪找她?

    眼看对方猫着身子准备朝河面高高跃起,数枚银色的箭镞刺破了夜晚的寂静,发出一声声长啸朝那女鬼激射而去,那红衣女鬼刚准备起跳就被那射来的箭镞所扰,脚下一滑从屋顶跌落下来。

    而两枚锋利的箭镞紧贴着从她身后划过,将鲜艳的红裙撕扯出一道长长的伤口,借着月光,站在地面的白宇玄隐约见那女鬼红裙后的雪白后背上居然纹着一条蛟龙!

    红衣女鬼刚一落地,白宇玄立即抽出腰间长剑扑了上去,锋利的长剑封住了她前往洛河的道路,长剑抬起,白宇玄剑指前方的女鬼,呵斥道:“大胆贼人,竟敢在神都犯下累累血案,还不快露出你的真面目!”

    那红衣女鬼缓缓抬起头,撩开长发,露出了那没有面皮的血淋淋的脸,深邃的大眼,白森森的两排牙齿,高高突起的颧骨,以及覆盖骨头上的那一层血红色的筋肉,令见到之人无不胆战心惊。

    白宇玄捏紧手中那颤抖不止的剑柄,冲面前无面女子大吼道:“你、你别动啊,你、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你到底是谁?!”

    这时,苗笑婷快步追来从屋顶跳下,锋利的长刀对准了女鬼的后背:“要想活命,就乖乖束手就擒!”

    红衣女鬼见自己一前一后被二人包围,突然抬起手从自己的下颚处又撕掉一层肉皮,夜风袭来,精致的人造皮在白皙的手中被夜风吹动,沈明月那娇媚的脸出现在白宇玄的眼前。

    原来那张恐怖无皮脸是被人精心绘制出来人皮面具,而这面具之下才是那女鬼的真面目!

    见到那女鬼的真面目,白宇玄大声呵斥道:“沈娘,那杀人的凶犯果然是你!你不是武功被废了么,到底是如何恢复过来的!”

    沈娘并没有开口回答白宇玄的问题,只是冲两名嘲风卫淡淡一笑,见对方并没有要反抗的意思,白、苗二人缓缓上前,准备将她拘捕,却不想意外突然出现,两名白色的飞狐突然扛着一个大麻袋从洛河河岸下飞了上来!

    “是飞狐卫!”苗笑婷大叫一声提起刀来准备迎战。

    而那俩飞狐卫见河岸上站着两名官差,二话不说将手中那满满的麻袋扔到地上,抄起手中家伙朝二人冲来,白宇玄急忙抽回青莲剑与苗笑婷一同抗敌。

    激烈的打斗声响彻河岸,锋利的兵刃在月下挥舞出无数优美而之命的弧线,那两名飞狐卫武功底子不赖,二对二与白宇玄、苗笑婷二人打得难解难分,其中一名手持长枪的飞狐卫招数使得是出神入化,甚至有一人单挑两名嘲风卫的实力。

    苗笑婷身经百战,白宇玄青莲剑在手,但在对方的围攻下却也渐渐体力不支,眼看危机将至,所幸不远处火把闪烁,似有众多官军朝自己这里奔来。

    见有官军将至,二人相视一眼迅速跳下河岸,白宇玄二人追上前,只见飞狐卫已经泡在河里,抱着一块漂浮的木板顺势往下游漂去。

    见飞狐卫退去,白宇玄急忙回过神,却见河岸上已经没有了沈明月的影子,只有那飞狐卫费尽力气带上来的大麻袋子。

    二人打开被绳索紧紧缠绕的袋子,见到里面所装之物顿时都愣住了。

    扯下麻袋,只见里面装着一个人,见到那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白宇玄惊叫出声:“袋子里的怎么……怎么是来俊臣大人啊!”

第一百九十九章 飞狐卫统领

    冥捕司议事厅里,袁守义听完苗笑婷的汇报后一脸严肃:“你说那杀人的红衣女鬼其实是得月楼的沈明月?”

    苗笑婷激动地站起身回答道:“没错,大人,笑婷当时也在场,那女鬼当时撕掉了无面鬼的面具,露出了沈明月的脸!”

    袁守义双目转向一直默不作声的白宇玄,皱眉问道:“是么?”

    坐在一旁的白宇玄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被袁守义干咳两声才勉强回过神来,并眨着一双依然满是困惑之色的眼睛冲袁守义大声道:“回大人的话,一切都如笑婷刚刚所说的那样,那杀人凶手正是得月楼的头牌沈明月!”

    “看你刚才魂不守舍的,到底怎么了?”袁守义有些埋怨地看了看刚回反应过来的嘲风卫。

    白宇玄站起身,冲袁守义抱拳道:“大人,请问来俊臣大人情况如何,他又是怎么会被飞狐卫装进那麻袋里的?”

    听到白宇玄的疑问,袁守义淡淡一笑:“原来你在考虑这个事儿啊,说起来人家他还得回头感谢你们俩呢,昨夜一伙飞狐卫突然闯入来俊臣大人的府邸将他掳走,若不是你跟笑婷在河边拦住了那两人,不知道来大人现在到底是生是死呢!”

    “可是飞狐卫为什么要掳走来大人?”白宇玄脸上的困惑依然没有解开。

    昨晚那两个飞狐卫出现的时间也太及时了,眼瞅就要将沈明月抓获的时候飞狐卫正好冒出来,而且那红衣女鬼平日里多是在南市附近犯案,为什么昨晚要往那么偏的延庆坊方向跑?

    就在白宇玄一愁莫展的时候,看门的嘲风卫前来通报:“大人,左台御史中丞来俊臣大人到访!”

    袁守义急忙起身,问:“来俊臣带了多少人来?”

    “回督事大人,来俊臣大人就带了两名亲随!”

    说罢,门卫俏皮地冲白宇玄笑了笑:“卑职看他们面相和善,手中还提有礼品,不像是来抓白大人的!”

    门卫刚说完,一身便服的来俊臣领着两名侍卫手提礼物笑呵呵地走进了议事厅。

    “哎呀,昨晚真是多谢二位出手相救,不然老朽也许已经成为城外树林中的一具尸体了!”

    说罢,来俊臣分别将手中那观燕斋的糕点和五匹上等丝绢放在白宇玄和苗笑婷的桌上。

    “白某和笑婷救下大人都是份内指责!大人何须还要带来礼物!”见往日里那刻薄高傲的来俊臣居然屈尊亲自前来答谢,白宇玄有点受宠若惊,急忙冲面前这个当初差点抓走自己的酷吏抱拳谦让。

    “哎呀,俊臣大人的手怎么了,受伤了?”

    听到袁守义的话,白宇玄这才发现来俊臣的左手背厚厚的绷带所包裹。

    来俊臣冲袁守义淡淡一笑,说道:“手上小伤不足挂齿,都是昨夜被那飞狐卫所害”。

    白宇玄走上前,冲来俊臣问道:“白宇玄敢问大人,那飞狐卫为什么要夜袭大人府邸,还要将大人劫掠走?”

    来俊臣脸上的笑容很快消失,他转过身一脸严肃的望着白宇玄,轻声道:“你就那么想知道?”

    “请恕卑职斗胆揣测,飞狐卫袭击大人,是否与刑部大牢里那张大人怎么也敲不开的嘴有关?”白宇玄抬起头与来俊臣对视。

    见来俊臣似乎不愿开口,白宇玄鼓起勇气,趁他现在心情好,赶紧将心里话告知于他:“毕竟卑职还背着强闯监牢劫囚的冤屈,所以卑职也在暗中做过一些调查,而近日以来,在神都最活跃的莫过于那神出鬼没的飞狐卫,所以卑职斗胆猜测,大人被袭以及那被秘密关押在大牢最里层的嫌犯有着某种联系”。

    出人意料,面前那“活阎王”居然露出理解的笑容,道:“也罢,白大人能在飞狐卫手中将本官救出,本官就相信你一次,实不相瞒,正如白大人所言,那被关在刑部大牢最里层的嫌犯乃是前相州参军陆元昭,而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说着,来俊臣神神秘秘走到白宇玄身前,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道:“陆元昭的另一个身份,就是飞狐卫的统领,他脑袋里装着所有飞狐卫的名单!”

    议事厅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气,没想到飞狐卫的统领居然被他抓住了,果然是条大鱼,难怪最近飞狐卫一直在神都的夜空四处转悠,难怪刑部大牢会有人强闯进去劫囚,原来里面关了那么重要的人物!

    “大人!请问我能去见见他么?”白宇玄看了一眼苗笑婷,急忙冲来俊臣低声求道。

    来俊臣眉头高高跳起,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之色:“你为什么要见他?”

    扭头看了看袁守义,见他勉强冲自己点点头后,白宇玄心领神会,便解释道:“前年,我冥捕司在办案中有数人惨遭飞狐卫杀害,其中一名嘲风卫在死前曾向我们告知飞狐卫正在寻找一块神秘的血玉,卑职想去亲自询问陆元昭,那血玉到底隐藏有什么秘密”。

    来俊臣扭头望向袁守义,见他冲自己也点头道:“当时朝廷尚不知道飞狐卫的存在,事关机密,卑职也只告知于陛下”。

    “那飞狐卫杀我嘲风卫同僚,求大人允许我们一同审讯那陆元昭!”苗笑婷走上前,也冲来俊臣抱拳求道。

    来俊臣脸色顿时阴沉下去,他不满地将衣袖一卷,大声道:“那是朝廷重犯,你们冥捕司未经朝廷允许岂能见他!”

    “大人,卑职并不是审他,而是向他询问一些情况,大人不信的话也可以在一边旁听嘛!”

    见来俊臣态度有些松动,白宇玄眼珠一转急忙大声道:“大人前段时间不是前来向孙道乾索要催言丹么,如今材料已齐,孙太医现正炼制丹药,相信明日便能炼出,到时由卑职亲自为大人送药,可好?”

    “催言丹?!”

    来俊臣脸上闪过一抹惊疑之色,片刻后,他长叹一口气,冲白宇玄小声道:“也罢,明日上午,就请白大人带药前往刑部大牢,你与他的谈话不可超过一炷香时间”。

    “多谢大人开恩!”白宇玄激动地再次冲来俊臣作揖施礼。

    将来俊臣送出冥捕司官署,望着来俊臣离去的背影,白宇玄嘴角轻轻扬起,笑道:“后世评价来俊臣冷酷无情,阴险狡诈,今日一见,感觉他人还不错嘛,没有史书上说的那么坏”。

    “你明日准备一个人去刑部大牢么?”袁守义走到白宇玄身边,用仅有他们二人才能听到的音量开口问道。

    “当然,血玉的事情绝对要对笑婷保密,明天我不能让她跟我一起去,怎么,大人想跟我一起去么?”

    见袁守义一脸的为难,白宇玄轻轻一笑:“大人想去,但碍于身份又不方便前去,放心吧,明日卑职从刑部大牢归来后会第一时间向大人禀告的”。

    “明日早去早回”袁守义冲白宇玄点点头,转身返回冥捕司。

    见袁守义已经返回,白宇玄扭动着腰杆也准备回去,不想人还没到大门前,一名身穿绸衣的白面小厮一阵小跑来到他身旁,抬起手低头笑道:“大人,我家主人有请”。

    白宇玄顺着小厮的手指方向望去,只见一辆马车停在路边正静静地等着自己。

    “哟,竟然还有专车接送,你家主人是谁啊?”

    一听到对方问自己的主子是谁,小厮脸上顿时涌出自豪的喜悦,他站直腰板冲白宇玄笑道:“不瞒大人,我家主人正是当今陛下之侄,梁王殿下!”

第二百章 摊牌

    马车缓缓驶入南市,在南市规模最大的酒肆悦来酒肆门前停下。

    在小厮的带领下,白宇玄快步上楼,来到了位于顶层四楼最奢华的雅间里,推门而入,只见一身蜀锦长袍加身的武三思正依靠在窗前冲自己微笑。

    看来这位梁王殿下今日心情不错,这次把自己叫来估计是又重复那让自己臣服于他的老话,顺便为苗笑婷当初受伤一事为自己辩解?不过话说回来,自己当初在驸马府当着上官婉儿的面打了他,此事闹得满朝皆知,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向这个高傲的王爷道歉呢?

    带着心中的疑问,白宇玄缓步走上去,态度恭敬地施礼道:“卑职白宇玄,见过王爷”。

    武三思冷笑一声:“今儿怎么态度那么好啊,当初当众殴打本王的气势去哪了?”

    听到武三思的讥讽,白宇玄心中暗:“果然这家伙就是来找茬的,不过自己因为这事儿被关了半年,也算扯平了,看来他是来给自己找面子的,也罢,你要面儿,我给你就是,反正又不少块肉!”

    白宇玄心中无奈地暗叹一声,跪伏在地:“当日卑职因同僚受创而急火攻心,失了心智,冒犯了王爷,今日特向王爷请罪”。

    “哼,你要真想请罪,离开监牢当天就应该过来!”武三思冷笑一声,抬起手示意白宇玄与自己对面而坐。

    一杯温酒被小厮端上前来,武三思冲白宇玄笑了笑:“本王就直说了吧,如今不论是对朝局的掌控力,还是人望,本王都远在皇嗣之上,陛下对本王也是愈加器重,想那东宫之位不日便可得到,白大人要是想以后的生活有个依靠,不如现在投靠到本王座下吧!”

    武三思眼珠斜视白宇玄,淡淡的寒意从眼中射出:“这是本王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这个……殿下为什么就那么执意逼白某做出选择呢?”白宇玄小心翼翼地端起酒杯问道。

    “因为我要不逼你做出选择,就会有别人逼你!”武三思脸色沉下来,锐利的眼神中隐藏着冰冷的杀意。

    白宇玄佯装没有注意到武三思表情变化:“梁王殿下如今大权在握,天底下几乎已经没有人能对您的大业产生威胁,您为何还会对卑职放心不下呢?”

    武三思突然身体前倾冲白宇玄冷冷道:“你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即将入嘴的温酒又返回到酒杯之中,白宇玄吃惊地望着武三思,见他眉目中带着一丝自信之色,有些失声道:“不知梁王殿下的话是何意?”

    武三思微微一笑:“天机不可泄露,你只需要记住一点,凭本王如今在朝中的势力,即使没有你本王一样能达到目的,本王说过,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你今天必须给出一个结果,你到底是归附,还是要跟本王做对到底?”

    门外刀剑出鞘的声音隐隐入耳,白宇玄已经能切身感受到武三思眉宇中那凌冽的杀意,武承嗣被禁闭,李昭德被流放,其他支持李家的重臣面对日益嚣张跋扈的武三思也是敢怒不敢言,如今武三思权势滔天,除了太初宫那把黄金龙椅,没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

    面对自信心如此爆棚的梁王,自己对于他来说确实已经没有多少利用的价值了,而且自己的存在反而会变成对他的威胁,倘若此时不表明立场意图归附,恐怕他今日是没法活着离开酒肆的。

    以梁王的手段,悄悄将自己宰掉,再玩一招瞒天过海,轻而易举,就算武则天真知道自己是被武三思所杀,那又能如何?如今武三思大权在握,聪明的武则天不会因为自己的死而与武三思决裂。

    不过以武三思的谋略,他会想那么多么?白宇玄决定赌一赌。

    “难道殿下准备今日向白某摊牌,若是白某依然不愿归附,便准备让卑职血溅当场么?”

    白宇玄故作镇定地冲武三思笑道,心中却后悔死了,今儿个出门没看黄历,自己居然傻傻的空手就来了,要是青莲剑在手,危急时刻他也能挟持武三思逃命。

    武三思保持着那自信的笑容,淡淡道:“本王只希望白大人能做出正确的抉择,是做本王的朋友,还是要做本王的敌人?”

    脚尖在木板上轻轻挪动发出的吱吱声穿过房门传入耳中,门外的刀斧手已经准备就绪,磨刀霍霍了。

    白宇玄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并笑道:“殿下,白某今日就明确告诉你,我绝对不会跟你同流合污,你贪财擅权,毫无明君之德,你此生绝无可能坐上大位,你若登基,那才是天下百姓的劫难!”

    武三思脸色铁青,眼中喷涌怒火,茶杯重重地摔碎在地,门外埋伏的刺客冲了进来,锋利的长刀带着出鞘的余音冲白宇玄发出死亡的歌声。

    刺客迅速迫近,白宇玄急忙冲武三思大声道:“陛下已经知道我们在这里会面,我若死了,梁王您脱不了干系!”

    “住手!”武三思突然抬起手朝冲进屋来的刺客们大声怒吼道。

    紧迫的杀气暂时停了下来,杀手们立即停下脚步等候主子的命令,武三思靠上前,冲白宇玄低声道:“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梁王殿下真以为卑职当年离开国子监进入冥捕司,是陛下对卑职的释放么?”

    “难道不是么?”

    “卑职在国子监被幽禁四十年,来到冥捕司其实不过是换个大一些的监牢,幽禁之地从国子监变成了偌大的洛阳城,看守的人从国子监的官吏侍卫变成武艺高强的嘲风卫,而卑职每次离开神都,几乎都必须有陛下的手令与冥捕司的人陪同才能放行”

    “你的意思是,你的一举一动都在陛下的掌控之中?”

    见武三思眼神有些疑虑,白宇玄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看来这个梁王还是有所顾及,便笑道:“卑职知道陛下太多的秘密,她将卑职放进冥捕司就是为了让我一直待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陛下是绝对不允许卑职出任何事的,况且陛下在洛阳耳目众多,您又偏偏在冥捕司的大门外将卑职带来,倘若卑职出了事,您觉得陛下会不知道是谁做的么?”

    白宇玄说罢,背负双手冲武三思露出自信的笑容,一副看你能把我怎么办的表情。

    武三思黑着脸与他对视片刻,突然又放声大笑:“好吧,今日就当你闯过一劫,但是陛下对你的庇护不见得时时刻刻都有,希望你好自为之!”

    “多谢王爷提点!”

    武三思面露凶色,恶狠狠道:“你虽然能活着离开此地,但你冥捕司绝对闯不过眼前的这道坎,待陛下宽限的时辰一到,我便上奏让陛下严惩你冥捕司!我要让你身边的人没有一个好果子吃!”

    白宇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殿下此话何意,卑职是否能理解成神都频发的诡谲命案,殿下其实是知晓一二的?”

    武三思端起酒杯淡淡一笑:“区区命案与本王有何相关,只是这个案子你们是破不了的”。

    “不见得吧!”

    白宇玄站起身,整理衣衫,冲武三思拱手告辞:“两日之内,此案必破!”

    说完,白宇玄挺直身板,昂首阔步地从众杀手身边走过,一离开悦来酒肆,他急忙迈开脚步,全力朝南市比武大会会场全力跑去,他要去找一个人,一个至关重要的人,从刚才武三思的言辞间能嗅出他与红衣女鬼案似乎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如今他既然放狠话不让自己破案,就表示他即将杀人灭口!

第二百零一章 擂台大战

    南市的交易广场上人山人海,由神都十大商会和四大镖局举办的比武大会已经进入最**的阶段,本次比武大会表现最优异的十名好手已经决出,他们将会在擂台上再次一搏,由评审们决定出这届比武大会的名次以及前三甲

    按照比武大会的规定,谁若是进入前三甲的名单,不但会得到一大笔赏金,而且还拥有主动挑选去哪家商会或者镖局的选择权,为此台上的十名江湖高手摩拳擦掌,誓要挤进前三!

    赵广当初在与哈桑的比试中被扭断了胳膊,骨头虽然已经复位,但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手臂依然不太灵便的他却还是凭借高超的武艺杀进了前十的行列。

    此时擂台下准备上台比试的他正在摩拳擦掌、调整状态,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比试。

    “终于找到你了!”

    一只手突然冷不防地搭在赵广的肩上将他吓了一跳,长长的铁棍猛地挥来,横在他与白宇玄之间。

    见来人居然是白宇玄,赵广有些惊讶:“原来是大理寺的白大人,不知您找在下有什么事儿么?”

    白宇玄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然后突然走上前拽住赵广的衣袖想将他拉走:“此地不宜久留,你还是速速跟我走!”

    不想赵广粗暴地将白宇玄推开,高声嚷道:“大人这是何意,赵某一会就上台比武了,你这时候要将在下带到哪去,赵某这几日在神都可没犯过事儿吧!”

    “犯没犯事儿你还不知道?!”

    察觉自己刚才声调有些高,白宇玄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见周围无人关注自己,便贴上前压低声音问道:“你昨晚在哪里,做了什么?”

    赵广眨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呢喃道:“在下……在下昨晚一直在家父所在的顺达镖局啊”。

    “你确定在顺达镖局?”白宇玄眯起眼睛,说话的口气也严肃起来。

    赵广警惕地盯着白宇玄,大声质问道:“大人这是想做什么,莫非想给赵某按上个莫须有的罪责么?赵某是中意苗大人,白大人若因嫉妒而想借机栽赃报复在下,以我父亲在神都的关系,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莫须有?你敢对苍天发毒誓,昨晚宵禁之后你一直待在顺达镖局么?”

    白宇玄指着赵广低声道:“昨晚,就是你假装成那红衣女鬼在神都出没!我见到了那女鬼身后的纹身,那分明就是你铁棍金龙纹在身后的那只蛟龙!”

    “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真准备诬陷赵某与那几起命案有关么,身后纹有蛟龙的江湖之人到处都是,你凭什么说那人就是我,都说大理寺断案如神,原来都是找不到真凶乱抓人的酒囊饭袋!”赵广黑着脸冲白宇玄怒斥道。

    白宇玄不愿多罗嗦,一把拉住赵光的手就把他往擂台外拽:“你死不承认是吧,也行,你不承认也罢,你先跟我走,有人要取你的性命,你现在很危险!”

    赵广粗鲁地将白宇玄推开,大声道:“请大人莫要在这里胡搅蛮缠阻碍在下的前程了,赵某今天就告诉你,我是不会放弃苗大人的,待我取得功名之日,定去会前往大理寺向苗大人求亲!”

    这时,擂台上传来呼唤赵广的声音,赵广轻蔑地瞥了白宇玄一眼,持棍跑上了擂台。

    望着站在擂台上与对手抱拳的赵广,白宇玄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智障,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与赵广对阵的是一名面目清瘦的剑客,他手持双剑上下齐攻,很快就在对战中占了上风。

    “那个跟赵广对战的应该是扬州的雌雄双剑刘青吧,他的功夫远比传闻中厉害得多啊!”

    见手持双剑的刘青一上场就把赵广死死压制住,在一旁看热闹的白宇玄皱紧了眉梢,这个雌雄双剑在江湖上是有点名头,但是看他那凌冽的剑招,怎么也不像刚刚在江湖上初出茅庐的新秀。

    此时擂台上险象环生,刘青手中双剑耍得游刃有余,赵广手持铁棍疲于应对,根本没法发挥出长棍的优势。

    “这个刘青,他的武功好厉害!”

    赵广心中暗暗诧异,不想就在他稍一分神的时候,锋利的长剑绕过了架在身前的铁棍冲着心窝猛地刺去。

    好在赵广毕竟混迹江湖多年,遇到这种危急情况有些经验,他冷静地预测长剑要刺中的要害部位,并迅速翻身闪避,一条血水飞溅在地,虽然长剑最终没能刺入心脏,但锋利的剑锋还是划破了他厚厚的衣衫,将胸前划出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擂台规定,比武点到为止,不得伤人性命,但刚才刘青所为分明是要至赵广于死地!

    “刘青,你快住手!”

    “雌雄双剑,你出局了!”

    擂台下的评审们纷纷站起身大声指责,尤其是赵广的父亲赵兴平,更是跳上擂台要叫停比试。

    谁想那刘青突然挑起长剑,冲着赵兴平心窝刺去,那赵兴平毕竟是名满神都的高手,眼看躲避不及,急忙一个转身令长剑刺穿自己那没有心脏的右胸,同时抽出两截短棍合二为一,在长剑抽回的同时,携带劲风的长棍开始了反击。

    二人在擂台上你来我往打得难解难分,赵兴平不愧是神都第一镖师,身负重伤的情况下依然能周旋,但毕竟是受伤之人,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失血过多的他还是渐渐处于下风。

    锋利的长剑化作一道劲风从赵兴平眼前划过,锋利的剑刃扎穿了赵兴平的左肩,同时刘青冲他腹部猛踹一脚,将神都第一镖师重重踢下擂台。

    “杀人啦!”

    “快去报官!”

    ……

    见赵兴平败北,场上已无能压制之人,擂台上下顿时乱了锅,人们或逃散,或呼喊,或准备跳上擂台擒拿杀人犯,刘青无视四周的惊愕之声,举起长剑朝着一旁的赵广刺去。

    一声长剑的破空声突然呼啸而来,将即将刺入赵广心窝的长剑顶开,白宇玄手持青莲剑护在赵广身前大喝道:“你剑法纯熟,功力深厚,绝对不是雌雄双剑,你到底是谁!?”

    面前的刘青没有开口回答,而是冲他轻蔑一笑,便挥舞双剑朝白宇玄冲去,两把剑攻击速度奇快,每一击都带有凌冽的剑气,面对双剑的上下齐攻击,白宇玄也是疲于应对,根本没有反击的余力。

    眼看在这样下去自己就要重蹈赵广的覆辙,白宇玄心一横,猛地俯下身子假意攻击对方下盘,然后趁对方不备变被动为主动,轮转青莲剑,挥舞出令人眼花缭乱的剑法。

    剑气飘渺,剑身迷踪,被攻击者感觉仿佛身处万千利刃的围攻之中,守无可守,攻无可攻,被包围的刘青面对铺天盖地而来的攻击表情先是一愣,随即又恢复怪异的笑容。

    只见刘青左右手迅速挥动手中双剑,身体也迅速转起圈来,将整个人化作不停转动的利刃,朝着面前的包围网冲去,只听见长剑与长剑之间清脆的撞击声响起,擂台上的激斗很快停歇下来。

    白宇玄盘腿在地,手中的青莲剑高高举起,刺破了刘青的脸,而刘青手中双剑则死死插在白宇玄胸口前,却碍于金丝软甲的防护没能扎进去。

    见自己的长剑居然没能穿透白宇玄的胸膛,刘青脸上满是困惑之色。

    白宇玄淡淡一笑,猛地翻身退开,只见刘青的脸上一滴血都没流,而那受伤的面皮外翻,露出里面的片点真容!

    “你果然不是刘青,你是神都这几起剥皮命案的真凶,你到底是谁!”白宇玄横剑在前,冲面前的杀人呵斥道。

    “呵呵呵,你是青莲剑仙的传人吧,你刚刚的剑招有点你师傅的风骨,但是你跟你师傅比还是差的太远!可怜你今天也要死在这里,青莲剑仙的名号就要绝迹江湖了!”假刘青张开嘴,吐出了女子的声音。

    “你觉得你今天能杀了我?”白宇玄一脸轻松地笑了笑,又指了指假刘青的身后。

    只见原本在擂台外负责维持秩序的金吾卫纷纷涌了上来,长刀弓箭齐刷刷地对准了擂台上的杀手。

    白宇玄嘴角微微上扬,高声道:“沈明月,我已经听出了你的声音,事到如今你还是露出真容吧!”

第二百零二章 暗格

    站在白宇玄身前的杀人微微一笑,抬起手将脸上已经破损的面皮撕掉,露出了里面那张美丽的容颜。

    “果然是你,沈明月,你为什么要在神都犯案,杀害那么无辜之人?”白宇玄指着沈明月大声怒斥道。

    沈明月仰天大笑:“无辜之人?我杀的人全都该死,尤其是那几个吐蕃人,他们灭国屠城无恶不作,我杀他们那是替天行道!”

    白宇玄眯起眼睛正视面前的沈明月:“你能告诉我梁王殿下在这些命案背后是个什么角色么?”

    听到白宇玄的话,刚刚还开口大笑的沈明月突然停住了笑声,她看了看身后正在靠近的金吾卫,面色冰冷地说道:“你们永远也得不到真相!”

    说罢,沈明月突然冲进金吾卫人群中,从腰间取出一枚黑色圆球砸向地面,只见一团黑烟突然在金吾卫人群中蔓延开来,人们看不见眼前之物只能胡乱挥舞手中兵刃,而不远处的弓箭手也不敢射箭,待黑烟散去,人群中哪里还有沈明月的踪影?

    见杀手远去,白宇玄擦了擦头顶的冷汗,宽慰道:“幸好她跑了,她若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态跟我死磕,我今天很有可能就跪在这儿了!”

    回头再看看抱着赵兴平尸体跪地不起的赵广,白宇玄走上前宽慰道:“你还是跟我去一趟冥捕司吧,他们杀你父亲,又要杀你,摆明了是要灭口”。

    冥捕司的监牢里,赵广瘫坐在地两眼空洞无神,任由白宇玄在一旁如何询问都不曾开口。

    而站在白宇玄身后的苗晓婷同情地望了一眼牢房中的赵广,在白宇玄的耳边问道:“你怎么就知道昨晚的女鬼是赵广?”

    “我当初用黑弩将那女鬼的衣衫扯破,我见那女鬼的后背上纹有一条黑色蛟龙,便想起了这位铁棍金龙”。

    “你凭一个纹身就确定那人是他?”

    “仅凭一条纹身我当然不可能认定对方的身份!”

    白宇玄微微一笑,压低声音继续解释道“当时你难道没注意那女鬼的手么,拇指与手指之间满是老茧,指节粗大,两只手臂肌肉结实,那分明是善使棍术的武学之人才有的,而这神都洛阳里,身后有纹身,又善使棍术的能有几人?”

    “那你当初在督事面前不说……”苗笑婷鼓起嘴抱怨起来。

    白宇玄耸了耸肩,一脸无辜道:“我当时满脑子想的都是来俊臣为什么会被飞狐卫袭击,只能一个劲地点头称是了”。

    苗笑婷没好气地瞪了白宇玄一眼,然后又将目光转向监牢里的赵广,感叹道:“可怜他历练江湖多年,这次本想来神都博取功名,没想到竟然遭遇如此横祸,让我去问问他吧?”

    走进监牢,苗笑婷蹲在赵广身前,轻轻握住他那满是老茧的手:“赵广,那晚装成红衣女鬼的人是你么?”

    赵广缓缓抬起头,望向苗笑婷的双眼中满是泪水,年轻的女嘲风卫冲对方微微一笑,张开双臂将他拥入怀中:“没事的,你在这里很安全”。

    被一直渴望的温柔香环绕,赵广终于放下心里的最后一丝戒备,失声痛哭道:“是我父亲,是我父亲让我昨晚伪装成红衣女鬼将你们引到延庆坊的,其他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你说你父亲让你将我们引到延庆坊!”

    监牢外的白宇玄双手紧紧抓住铁栅栏,满脸惊愕,这其中到底又隐藏什么阴谋诡计?

    就在这时,来俊臣领着众多官差闯了进来,他瞥了一眼监牢中的赵广,冲白宇玄高声道:“此人与本官调查的谋逆案有关,我们要带他走!”

    白宇玄走上前抱拳道:“俊臣大人,这里都是自己人,咱们就把话挑明了吧,您可有证据证明他与那飞狐卫有关?”

    来俊臣昂起头,笑道:“证据?那顺达镖局的总镖师就是飞狐卫的副统领,我们从他家中搜出了飞狐卫作案的狐皮以及金刚冰丝和凶器,证据确凿!”

    “你们是怎么知道赵兴平是飞狐卫的,难道刑部大牢里的陆元昭终于招供了?”

    “这个就不劳你们冥捕司费心了!”来俊臣无视白宇玄的阻拦,一挥手,身后身穿黑衣的刑部官差走进监牢,将赵广锁拿带走。

    白宇玄叫住准备转身离去的来俊臣,拱手道:“大人,请容卑职再问一事,你们之所以能发现赵兴平的飞狐卫身份,是接到了线报么?”

    来俊臣一脸怪异地望着白宇玄,淡淡道:“白大人,不知那催言丹已经炼制出来了么?”

    来俊臣虽然没有回答,但是通过他那犹疑的眼神,白宇玄可以肯定来俊臣一定是收到了线报,而那线报十有**是武三思放出来的。

    “回大人的话,丹药估计明日一早才能出炉,待丹药炼成,卑职第一时间给大人送去御史台!”白宇玄抱拳道。

    来俊臣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就请白大人抓紧时间,本官已经将赵兴平的家人抓入刑部大牢,今晚准备连夜审讯,待丹药出炉请第一时间送到刑部大牢即可!”

    待来俊臣走后,白宇玄走到门前不断用脑袋轻轻砸着木质的门板。

    “白宇玄这是干嘛,疯了?”苗笑婷走上前小心拍了拍白宇玄的后背问道。

    “别烦我,我在思索案情呢,我之前真是小看这个红衣女鬼了,看来神都发生的这一系列诡异案件,以及那到处出没的飞狐卫都没有咱们表面上看来的那么简单!”白宇玄一边继续拿脑袋轻轻撞门,一边没好气地说道。

    见白宇玄撞门都撞出了节奏感,苗笑婷眉头一皱:“行,那你就慢慢思索案情吧!”

    说完,苗笑婷突然按住白宇玄的脑袋重重砸在门板上,疼得白宇玄捂住脑门哇哇直叫。

    第二天,白宇玄带上两粒催言丹来到刑部大牢,大牢的看守都换了人,以前的狱卒都被来俊臣下了狱,现在也不知是生是死。

    在狱卒的带领下,白宇玄走进了位于大牢的最深处,直到一面墙壁挡在自己的眼前,脚下的道路已经走到尽头,但不想那狱卒走上前,抬起手搬出墙角处一块不起眼的砖石,露出了后面的机关,随着机关被激活,面前的墙壁缓缓打开,露出了后面的暗格。

    走进暗格,只见约么十来平米的空间中央,一名被打得皮开肉绽的男子被高高吊起,也不知是死是活,而他的正对面,则是正一脸悠闲,端坐胡椅上喝奶茶的来俊臣。

    “大人……”

    白宇玄走上前冲来俊臣行礼,然后环顾左右,弱弱地问道:“怎么这监牢里只有一人,赵广和他的家人呢?”

    来俊臣放下茶杯,满不在乎地说道:“他们没经住本官的刑罚,昨夜都暴毙了”。

    “都暴毙了!”

    白宇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据说昨日被抓紧刑部大牢的赵家人共有数十口,居然一夜之间全部暴毙!?

    来俊臣没好气地瞪了白宇玄一眼,呢喃道:“你可带来了催言丹?”

    白宇玄急忙将丹药拿出,呈给来俊臣看,并小声问道:“大人,昨日咱们说好的……”

    酷吏扫视一眼,然后冲白宇玄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可以询问那陆元昭了。

    白宇玄走上前,只见被吊起的男子浑身皮开肉绽,满身都是烫伤,胸前白骨若隐若现,就算将他救出怕也活不过几日了。

    一桶滚烫的热水突然从一旁泼来,那陆元昭瞬间被刚烧开热水烫醒,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快喂药!”身后的来俊臣大声喊道。

    白宇玄一咬牙,趁对方张嘴死后,迅速将手中催言丹投入进去,不一会,那陆元昭眼神变得迷离起来,看来催言丹起药效了。

    白宇玄缓步上前,小声问道:“你是谁?”

    “陆……元……昭”被吊起的男子双唇微启,发出无力的回应。

    白宇玄走上前,低声问道:“你之前任何官职?”

    陆元昭双目无神地盯着地面,嘴唇缓缓张开回答道:“相州参军,飞狐卫统领”。

    “那你可知血玉是什么东西?”白宇玄顾忌会被身后的来俊臣听到,特意走上前,压低了声音冲陆元昭低声问道。

    “血玉,乃是建成太子的遗物,上面有建成太子后裔的信息”。

    听到此话,白宇玄深吸一口气,在陆元昭耳边低语道:“是不是身上有血玉印记之人,便是建成太子的后裔?”

第二百零三章 永太坊之战

    陆元昭眼神木讷地点点头,站在他面前的白宇玄心中惊愕不已,虽然早就有过这方面的猜测,但没想到苗笑婷居然真的是李建成的后代!

    之后为了糊弄来俊臣,白宇玄估计提高吊门随意问了几个问题,被下了药的陆元昭对白宇玄提出的问题也是知无不言。

    “白大人,你问完了么?”

    见白宇玄连续问了好几个问题,身后的来俊臣站起身,不耐烦地冲他高声道。

    “回、回大人的话,卑职问完了!”

    见来俊臣一脸不悦,白宇玄不敢多留,急忙冲来俊臣抱拳告辞。

    离开暗格前,白宇玄再回头看了一眼满身伤痕陆元昭,看来这次一别,以后再无询问的机会了。

    回冥捕司的路上,白宇玄的心中久久不能平静,从陆元昭那得到的信息实在太令人惊讶,他做梦都想不到苗笑婷居然会是李建成的子嗣,这件事一旦公开,苗笑婷的脑袋必然保不住,看来这件事得赶快回到冥捕司告知袁守义,好从长计议。

    不想走到半路,却见一身官服打扮的苗笑婷骑着高头大马,一手叉腰,一手握住唐刀在路上驻足,望着自己。

    “白宇玄,你急急忙忙的要去哪呢?”苗笑婷低着头俯视面前的嘲风卫。

    见到苗笑婷居然出现在身前,白宇玄急忙哈哈一笑:“我这不是刚刚去刑部给来俊臣大人送药的么,你骑上马这是准备去哪啊?”

    苗笑婷策马上前,对白宇玄说道:“你来得正好,你快去随我走一趟,关于那红衣女鬼我有了新的发现!”

    二人策马来到毗邻南市的永太坊,由于居住在这里的住户多是在南市做买卖的小生意人,此时日晒三竿正是做买卖的时候,街坊里的住户多在外做买卖,使得永太坊如同一个与外界隔离的空间,嘈杂和喧闹被隔离在高墙之外,留下的是洛阳城稀有的平静与安宁。

    白宇玄被苗笑婷带到一个僻静的空地上,见四周空无一物,一脸好奇的白宇玄挠着后脑勺问道:“你说的线索在哪,我怎么没见到?”

    刚说完,站在前方背对着自己的女嘲风卫突然转身扑到自己的怀中。

    “笑……笑婷,你……你这是做什么!”

    被淡淡体香所环绕的白宇玄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胸口处传来的两团柔软的接触感让他忍不住胡思乱想,面前这个丫头怎么突然变得那么主动,难不成她要在这僻静的地方向自己发出爱的告白?

    “白宇玄……”

    苗笑婷抬起头,温柔的双眸含情脉脉地直视着身前的男子,同时双手沿着白宇玄的腹部缓缓往上轻抚,似要揽住他的脖子。

    就在白嫩的双手触及白宇玄的胸前时,年轻的嘲风卫突然伸出手按住了苗笑婷的胳膊。

    白宇玄苗笑婷一把抱住,在她的耳边低声笑道:“怪痒痒的,你别摸了,里面的金丝软甲没有什么缝隙,我是不会让你找到半点机会的!”

    苗笑婷眼中突然崩射出冰冷的杀意,她突然发力猛地从白宇玄的手中挣脱开来,并抽出腰间唐刀与白宇玄对峙道:“你是怎么发现破绽的!”

    青莲剑在手,白宇玄潇洒地转动手腕,轻薄的长剑切开春风直指面前的苗笑婷,淡淡一笑:“瞧瞧你那染红的指甲,我要没猜错里面涂有能让人瞬间晕厥的毒药吧,笑婷从来不染指甲,而且她每日都会喷洒我给她买的紫金兰花的香料,你刚刚帖上来的时候我发现你身上的味道不对,我就怀疑你是假的”。

    假苗笑婷突然一笑,抬起手将脸上的面皮撕掉,露出沈明月娇媚的容颜。

    白宇玄嘴角扬起,指着沈明月的红指甲笑道:“当初那晚我在街巷里被你掐晕,其实是中了你隐藏在指甲里的毒,要是我没猜错,那些被你残忍杀害之人都是先中了毒,晕倒后才被你咬破了颈部的血管失血而亡,不然大晚上的他们不可能不发出呼救声”。

    沈明月抬起手舞动被染红的手指,笑道:“算你猜对了,那些人臭男人都被眼前的美色所诱,被我骗至无人的街巷后再被指间的毒药放倒,最后一个个都成为我的猎物”。

    “猎物?你咬开他们血管只是为了喝血?”

    沈明月嘴角一咧,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根据医圣的《雕花录》记载,每日饮活血半两,肤脂半两,再在肌肤上涂抹各种草药精华可保证人青春不老”。

    “你咬开他们的血管只是为了饮一口活血,剥走他们的面皮只是为了熬制肤脂?”

    白宇玄顿时觉得毛骨悚然,那《雕花录》怎么会是如此血腥的医学典籍!

    “你说他们被你的美色所诱?那芳儿呢,那位死去的女子不是被你的美色所诱吧?她是你安插在芙蓉阁的暗桩,你为什么要杀她?!”

    “这个你没必要知道,因为今日便是最后一位青莲剑仙的祭日!”

    沈明月眼中迸射出令人胆寒的杀意,话音刚落便提起唐刀朝白宇玄猛冲过去。

    无人的空地上,刀剑的激烈碰撞声打破了原本的宁静,刀风剑气裹挟着依然寒凉的春风在空地上肆虐,待遮蔽视线的尘土渐渐散去,露出了背后正在拼命搏杀的二人。

    青莲剑挂着一缕青丝搭在沈明月的肩上,停在距离她的脖颈一寸的位置,握剑的右手被对方拥有恐怖怪力的左手死死抓住,动弹不得,而锋利的唐刀此时却已经抵在白宇玄的脖颈之上,若不是他左手挡在身前苦苦支撑,早已血溅当场。

    锋利的刀刃以不可抗拒之力缓缓靠近,一点点切入白宇玄脖颈上的皮肤,鲜红的血丝已经沁透皮肤沿着刀身迅速流下,死亡的恐惧笼罩在白宇玄的心头,但此时他右手被制,只靠左手死死支撑,而那沈明月虽然看起来年纪轻轻,手上的力气却力大无穷,任白宇玄使出吃奶的劲,却始终抵挡不住那要命的长刀一步步靠近自己的血管。

    白宇玄苦苦支撑,他怒视眼前的杀手,大声问道:“你到底是谁!你的武功竟然如此之高,技艺、经验绝对有数十年的积累,沈明月年纪轻轻不可能有这种功力,你不是沈明月!你到底是谁!?”

    已经完全占据主动权的沈明月冲白宇玄露出胜利者的笑容:“我是谁?我乃千面杀手黄洛雍是也!也罢,看在我与你师傅也算旧识的份上,就破个例让你见见我的真容再死!”

    沈明月突然松开手,迅速举起唐刀在白宇玄的眼前划出一道优雅而致命的弧线,锋利的破空声从耳边刮过,还没等白宇玄回过神来,一道血水已经浸洒地面。

    当剧痛感从右臂上传来,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臂上被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右手松开,一直紧握在手的青莲剑无奈地倒在地上,仿佛发出绝望的叹息声。

    白宇玄捂住手臂上的伤口抬起头,在见到对方的真容后,他彻底傻了,他做梦都没想到黄洛雍的真面目居然是她!

第二百零四章 千面杀手

    见到面前那熟悉的面孔,半跪在地的白宇玄彻底傻了,千算万算,却没算到那千面杀手黄洛雍的容貌居然与花魁一模一样!所不同的是,那黄洛雍的头发和眼珠都是黑色的。

    “阿……阿比娜?为什么会是你!?”

    用力眨了眨眼,白宇玄希望自己看错了,他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幕后杀人的真凶怎么可能是那个身体虚弱,并将自己的处子之身献上的花魁?

    可手臂上传来的剧痛提醒着他自己并没有身处虚幻的梦境指中国,再次睁开眼,见到的依然是花魁阿比娜那惊若天人的美貌!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你?”

    白宇玄呆呆地望着面前的花魁,见她伸出自己的左手,露出手心上那渐渐愈合的伤口,他终于确认面前之人就是当晚被自己用黑弩射伤的红衣女鬼。

    “不对!”

    白宇玄挣扎地站起身,冲对方大吼道:“不对,不对,不可能!当晚我确实射伤了你,然后迅速去芙蓉阁检查过你的手,可你当时手上并没有伤啊!”

    阿比娜嘴角微微扬起,邪魅的笑容向面前的嘲风卫展示着自己的胜利与不屑:“小剑仙,你死到临头了还在想这个案子,可惜你就算想破头也绝对猜不透这背后的玄机,也罢,几十年来从未有人见到过我真面目的人,凡是见到我的真容就不能再活在这个世上,你今日也是死得其所了,受死吧!”

    黄洛雍举起手中唐刀冲着白宇玄的咽喉快速刺去,电光火石间,一个异物从不远处飞来,干扰了准备夺走白宇玄性命的阿比娜,致命的唐刀迅速被收回,白宇玄得以捡回一条命。

    白宇玄低头望向刚刚飞来的异物,却见那居然是自己送给阿比娜的自制望远镜!

    “师父,求求你不要杀他!”银铃般的声音传入耳中,白宇玄惊愕地回过头去,只见金发碧眼的阿比娜提着长长的裙摆朝自己跑来。

    花魁冲到白宇玄身前,张开双臂将他护在身后,大声道:“师父,求求你不要杀他!”

    “你快闪开!”黄洛雍提起唐刀冲花魁怒斥道。

    花魁摇着头,哭道:“阿比娜已经将此身交予他,他就是阿比娜的男人,我不能让他死!”

    黄洛雍额头青筋直冒:“你这个不成器的丫头!居然、居然跟他做了那种事!今日他不死,就是我死,你知道不知道!”

    花魁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态度坚定地望着面前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绝色女子:“阿比娜的命是师父救下的,阿比娜愿意一命换一命,只求白大人能活下去!”

    见自己的师父不说话,阿比娜挪动着膝盖上前抱住对方的腿,大声乞求道:“阿比娜会去官府自首,那几个吐蕃的使臣本就是阿比娜杀死,此事与师父无关,还求师父能饶过他一命!师父若要杀白宇玄,阿比娜也定当自杀殉葬!”

    黄洛雍愤怒地一脚将阿比娜踹开,指着白宇玄大骂道:“我们师徒这是造了什么孽,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两个青莲剑仙的!”

    怒骂完,千面杀手走到阿比娜身前淡淡道:“朝廷正在严查吐蕃使臣的命案,留着他在,迟早会误了大事!难道你真的愿意为他去死么?”

    阿比娜冲黄洛雍跪伏道:“徒儿这就去衙门自首,定不耽误师傅的大事!”

    “你知不知道为师得到的命令就是要取他的性命!?”

    “求师父看在与徒儿师徒一场的份儿上,今天就饶了他吧!”阿比娜不停地给黄洛雍磕着头,白嫩的额头上浸透出一片血红。

    “傻丫头,你怎么跟你师傅当年一样傻!为了这个男人断送自己的一切,值得么?”黄洛雍长叹一口气轻抚阿比娜的头。

    匍匐在地的阿比娜抬起头,冲黄洛雍声泪俱下:“他是一个好人,更是徒儿的男人,我不能看着他死啊!”

    黄洛雍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抬起眼转向白宇玄,笑道:“想必小剑仙一定很奇怪,为什么会有两个花魁在你的面前吧?”

    白宇玄点点头,双目依然满是困惑和惊诧地望着面前长得一模一样的二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两个花魁?”

    愣了半响,白宇玄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你们一个是真花魁,一个是千面杀手,二人共用一张脸,我说当初在凝脂斋花魁花魁怎么会不认识我,原来那日够买紫金兰花的人是你,而你手上那两颗宝石其实是用来遮挡你那被箭矢射穿的手伤!”

    黄洛雍将手中唐刀扔到地上,走到白宇玄身前笑道:“算你聪明,我告诉你,阿比娜是我多年前在西域游荡时收养的孤儿,当时她的家乡被战火所毁,亲人被害,自己的脸惨被毁容,我见她可怜,便利用所学为她制作了一张与我一模一样的脸!”

    黄洛雍冷冷一笑,转身冲花魁笑道:“阿比娜,你敢把你的真面目给他看么?”

    跪在地上的阿比娜一脸害怕地看着白宇玄,迟迟没有动作。

    “你怕什么!刚才不是连死都不怕吗!”

    黄洛雍怒吼地冲上前,一把抓住阿比娜的脸颊,不顾她的挣扎和呼喊猛地一撕扯,将她脸上的面皮扯下,随着覆盖在阿比娜脸上的绝美容颜褪去,露出了下面那张满是被大火烧伤惨不忍睹的面孔。

    繁华洛阳满地显贵,几乎所有人都因为那绝世美貌而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多少人为了能抢到与花魁单独见面的机会,而毫不犹豫地一掷千金,可谁能想到,拥有如此美貌的花魁其实是一名被大火毁容,满脸疮痍的丑陋女子?

    黄洛雍拽着阿比娜强行将她拖到自己身前,大声问道:“小剑仙,她如此爱你,为了你可以不要性命,你呢,你已经见到了她的真容,还会像之前那样爱护她仰慕她么?世人皆被一张臭皮囊所惑,管她是满腹才华还是贤良淑德,只要脸上稍有瑕疵,就会拒而远之!”

    白宇玄望着阿比娜,见她整张脸满是被烫伤后留下的伤疤,没有长长的睫毛、没有细长的美貌,更没有胭脂粉黛的点缀装潢,荒秃秃的脸上崎岖不平,几乎没有一块拇指大的地方是平整的,而眼角处的皮肤因为被烫伤而变形,使得她的眼睛一大一小,与那风光无限的花魁简直是天壤之别!

    阿比娜忍着泪将眼睛扭向一旁,小声呜咽道:“白大人,求你别看了……”

    白宇玄眼睛转向脸上挂着轻蔑笑容的黄洛雍,指着不远处林立的花楼冲她笑道:“难道黄前辈认为白宇玄与那里面的人一样,只在乎那昙花一现的容颜么?”

    “难道不是么?”黄洛雍瞪着一双满是愤怒之意的大眼质问道。

    “狐媚妖女不可娶,糟糠之妻不可弃,白宇玄不是那种只被外表所迷惑的俗人,阿比娜姑娘虽然容貌被毁,但她最吸引在下的除了那张惊世容颜之外,能弹奏出那有如天籁之音的技艺,和以性命相护的真情,都让白宇玄永世难忘,若姑娘不弃,白某愿余生相伴姑娘左右,互相扶持以终老”。

    黄洛雍一把抓住白宇玄的脖子,大吼道:“你这是被我所迫才说的违心话吧,哪有男子会娶丑妻,哪个男人不喜欢漂亮的女子!”

    “容貌只是女子出彩的一个点而已,难道黄前辈认为女人除了脸面之外就再无魅力可寻了么!”白宇玄昂起脖子与黄洛雍呛呛道。

    面前的绝色女子愣了片刻,突然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不管你刚才说的是不是真心话,但你说的都在理,你师父当年要是能说出这句话,我也许就不会变成这样!”

    白宇玄点点头:“听前辈之前的话,似乎与我师傅是旧相识”。

    黄洛雍淡淡一笑:“都是陈年往事了!今日阿比娜愿以自己的性命换你一条生路,你以后莫要忘了她!”

    话音刚落,那掐住脖子的指甲猛地扎进白宇玄的皮肉之中,嘲风卫只觉得脖子上突然传来一阵刺痛,眼睛一黑便又昏死过去。

第二百零五章 花魁之死

    当白宇玄睁开眼的时候,他已经躺在自己位于冥捕司的房间里昏睡了三天之久。

    见到一直昏迷不醒的嘲风卫终于睁开眼,一直守在睡榻边的苗笑婷和上官婉儿激动地冲出房间将孙道乾唤了过来。

    “怎么是你们,花魁呢?”白宇玄坐起身,摇晃着依然迷迷糊糊的脑袋向面前的三人问道。

    “你先别说话,你中了败血毒,已经昏迷了三天之久,你现在身体里的余毒还没清除出去,还需要多多修养”孙道乾急忙跑上前,想将白宇玄按回枕头上。

    “阿比娜她到底怎么了!”白宇玄猛地将孙道乾推开,坐起身大吼道。

    上官婉儿迈步走上前,对白宇玄低声道:“花魁因为杀害吐蕃使节而在昨日被问斩了”。

    听到噩耗,坐在床榻上的白宇玄愣了半天,滚滚热泪从眼眶里涌出,那曾经将自己的身体交给自己,曾经舍掉自己性命也要保护自己的人,在自己双眼的一闭一睁间已经不在了,而她那犹如天籁之音的琵琶声今生是无缘再听到了。

    “才三天时间,官府怎么就判定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杀死那么多人,能杀死身体那么强壮的吐蕃使节!那个哈桑力大无穷,她一个弱女子又如何杀得了!”白宇玄摇摇晃晃站起身,发出愤怒的咆哮。

    上官婉儿哀叹一声,小声道:“官府其实根本不关注案件的真相是什么,吐蕃正使桑杰威胁朝廷,若是大周在期限内没有交出真凶就发兵围攻灵州、凉州,朝廷需要的只是一个替罪羊而已,就是她不出来自首,朝廷也会随便抓个人出来顶罪,而且从阿比娜的口供和先有的证据来看,真凶应该就是她”。

    “我们在尸体上发现的唇脂最后证明的确是阿比娜的,而阿比娜故国浑善被吐蕃国所灭,而当年指挥吐蕃大军灭国屠城的,正是被剥掉面皮的哈桑”苗笑婷也走上前来,开口道。

    “阿比娜还招认是自己利用美色将被害人诱骗至僻静的小巷里,再趁亲密之时用败血毒将对方毒倒,在施以谋害”。

    袁守义走到床榻前,沉着脸对白宇玄说道。

    “可是……可是吐蕃使臣身上的刀伤呢,她一个弱女子若真是那红衣女鬼,当初又是怎么能甩掉我跟笑婷跟踪的!”

    “据口供上记载,阿比娜亲自承认尸体上的刀伤是她在杀死吐蕃使者后,再用购买的短刀毁尸泄愤,然后被她弃在原地,至于那凶器为何会到飞狐卫的手里,可能是飞狐卫也去过案发现场并将凶器捡走,至于那追不上的红衣女鬼,官府根本不会相信有女鬼的存在!”

    袁守义饶有深意地看着白宇玄:“阿比娜的尸体现放在停尸房,你要能下床的话,就随我去看一看吧”。

    紧闭的停尸间被推开,二人走进后袁守义突然关上门,转身一把拉住白宇玄的衣领低声道:“阿比娜在去官府自首时说你昏倒在永太坊,我见你当时身上多处受创,且多是刀伤,当时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去见那被关在刑部大牢的飞狐卫统领后又知道了些什么?”

    面对一脸严肃的袁守义,白宇玄低下头,将三日前发生的事情全部娓娓道来。

    “你能确定?笑……笑婷真的是前太子李建成的子嗣?”

    与之前一直稳重不惊的冥捕司督事形象完全相反,袁守义瞪着大眼,咧着嘴,表情夸张地看着白宇玄,焦虑圆瞪的双瞳里满是血丝,豆大的冷汗渗出皮肤,可以看出得知苗笑婷的真实身份对他来说有多么震撼。

    白宇玄不安地咽了口唾沫,小声道:“那陆元昭说过,血玉是专门用来标记建成太子后人身份的,如今笑婷身上的蟠螭印记不就证明她是建成太子后裔铁的铁证么!”

    “笑婷身上有蟠螭印记的事目前还有谁知道?”袁守义长吸一口气,松开手,脸上渐渐恢复了平静。

    “除了我,就只有当初给笑婷救治的孙道乾知道,大人……”

    白宇玄望着袁守义,心中莫名生出一阵恶寒,难道这个冥捕司督事准备将直到此事的人全部灭口么?

    “也罢,此事你们必须严守秘密,绝不能让外人知晓!”袁守义的话总算打消了白宇玄的顾虑,看来这位冥捕司督事手段还没那么狠辣决绝。

    覆盖尸体的白布单被撩开,头身分离的阿比娜平静地躺在白宇玄身前。

    袁守义背着手走到尸体前,望着那已经没有血色的娇颜发出无奈的感叹:“阿比娜被草草斩首,神都那诡异的剥皮命案却从此没了真相,说来也怪,虽然我们都不信真凶是阿比娜,可自从她死后,神都夜里就再也没有那红衣女鬼出现,就连平日里是不是冒头的飞狐卫也不见了踪迹”。

    “飞狐卫?”

    白宇玄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起头,大声问道:“大人,请问刑部大牢里可有什么消息传出么?”

    袁守义轻抚短须,呢喃道:“听说那被来俊臣审讯的嫌犯经受不住刑部的刑罚死了,到头来他虽然有催言丹相助,却没能问出其他飞狐卫的讯息,今早陛下还因为这事儿大发雷霆,责令俊臣大人思过呢”。

    “那现在俊臣大人身在何方?”

    “俊臣大人身为左御史中丞,现在当然是在御史台办公准备请罪的奏折”。

    “原来如此……”

    白宇玄嘴角扬起,眼中闪烁兴奋的神采:“难怪你们都说我看不透这背后的真相,原来所谓的剥皮杀人案不过是个烟雾弹,刑部大牢里才是你们的真正目标!”

    白宇玄急忙冲袁守义抱拳道:“大人!请速速调拨冥捕司精锐给卑职,不然这一切的幕后主谋就跑了!”

    御史台,来俊臣正匍在书案上提笔书写请罪的奏疏,不想紧闭的门扉被人轻轻推开,一身官服腰佩长剑的白宇玄面带笑容地走了进来。

    见到来人,来俊臣放下手中的笔,一脸不悦地站起身,大声说道:“白大人,你怎么未经通报便擅自进入本官的办公官署?你快给我出去!”

    白宇玄无视对方的呵斥,反手将房门关上,然后笑道:“俊臣大人为什么不让卑职进来,难道是害怕什么?”

    “放肆!”

    来俊臣一脸怒人地站起身,冲着大门外喊道:“来人!给我把这个大理寺的小子叉出去!”

    酷吏的怒吼声响彻诺大的房间,可门外却静悄悄的,并没有一个守卫跑上前来。

    来俊臣愤怒的双眸转向白宇玄,眼中满是杀意:“你们冥捕司要干什么?难道想造反不成!别忘了,你现在还是涉嫌伙同江湖高手预谋劫囚的嫌犯!”

    “造反?!”

    白宇玄快步走到来俊臣面前怒吼道:“到底是谁想造反,你投靠武三思助纣为虐,还伪装成我的样子意图强闯刑部大牢劫走陆元昭,黄洛雍,你还不速速迷途知返?看在死去的阿比娜面上,我还能想办法救你一命!”

第二百零六章 偷天换日

    来俊臣皱着眉头,黑着着脸望向面前神情严肃的嘲风卫,失声道:“白宇玄,你疯了吧?听说你前两日被人发现晕厥在永太坊里,怕不是你又失了心智胡乱咬人吧?”

    白宇玄昂起头,大声道:“黄洛雍,你们原本的目标,就是那被关押在刑部大牢最深处的飞狐卫统领陆元昭,而城外的剥皮命案只是你们的障眼法而已,我说为什么这次神都要提高警备,原来并不全是因为比武大会和吐蕃使臣朝贡,还因为飞狐卫的首领被抓进神都,朝廷为防飞狐卫借机在城中破坏,以便劫囚,才加强了警备!”

    面对白宇玄的指控,来俊臣报以淡淡一笑:“你竟然如此敢污蔑本官,你可知本官一句话就可以让你永远呆在刑部大牢永世不见天日?”

    听到对方的威胁,白宇玄不但面无惧意,反而嘴角浮起,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你露馅了吧?”

    见来俊臣紧皱眉头似乎没有发现自己说错话,白宇玄抬头大笑道:“刑部大牢我蹲过好几年,国子监里我被幽禁了四十多年,来俊臣久居朝廷中枢,怎么会不知道我的身份,可你这个冒牌货根本不知我的底细,居然用蹲牢房来威胁我?”

    紧闭的大门突然被人撞开,手持长刀的嘲风卫与御史台侍卫涌入进来,无数把长刀对准了站在书案后的来俊臣。

    “你们这是干什么,想造反么!这个小吏年纪轻轻居然目无长官强闯御史台,你们还不给我把他拿下!”

    “没用的!”

    白宇玄冲面前之人冷笑道:“你刚才的话已经将自己出卖了,千面杀手,当今朝廷中枢之臣,有哪个没听说过我的大名,吾乃天降之人,知晓天下前后千年之事,当年陛下能从一个普通后宫昭仪爬上龙椅,都是我在她背后指点!你刚才说我年纪轻轻,你可知我可是在国子监被监禁了四十二年之久!”

    见来俊臣一脸惊愕哑口无言,白宇玄低声道:“我从孙道乾那里得知,覆盖在阿比娜脸上的面皮要每日用十几种稀有药材浸泡才能保持长久,但那些药材多来自南诏,如今南诏与吐蕃交兵,商路阻绝,需要每日浸泡的药粉已经耗尽,你才冒险外出为自己的徒儿寻找活血,熬制肤脂,让她的美丽容颜能多延迟下去,而活血与肤脂每隔一日才能饮下,所以你犯案的时间都会间隔一天!”。

    见对方没有反驳,白宇玄示意身后的众人上前将他包围,并继续说道:“你夜晚外出剥皮行凶,一是为了给自己的徒儿寻找临时保养护肤的办法,而是吸引巡夜警卫的注意力,让他们把精力都放在南市周边,而忽视了对刑部大牢的看护,但你们千算万算却没算到来俊臣技高一筹,将陆元昭关在刑部大牢最里层的暗格里,导致你们功败垂成!”

    白宇玄将身体前倾,与面前之人近距离对视道:“劫狱失败之后,你们所性一不做二不休,趁夜袭击来俊臣的家宅,将真正的来俊臣抓走,并在赵广等飞狐卫的协助下上演了一出精彩的偷天换日,并借机将真的来俊臣隐藏起来,而你这个假扮的来俊臣则借机上位,并神不知鬼不觉的将知晓真相的赵广及其家人,还有陆元昭悉数灭口!”

    被无数兵刃所包围的来俊臣面不改色,昂起头大声道:“你口口声声说本官是黄洛雍假扮的,就凭刚才本官的几句话你就有十足的把握说我是假的么?我若真是假的,那真的来俊臣又在哪里?!”

    白宇玄猛地跺脚,大声道:“真正的来俊臣大人就被你囚禁在此!我去过俊臣大人的家宅,得知在那夜大人被劫走后就没有回去,而是一直住在御史台,你明明已经达到目的将陆元昭除掉,可为什么还不抓紧机会抽身,而是依然待在这御史台里,那是因为真正的来俊臣大人被囚禁与此,所以你还不能走,得留下来负责善后的工作!我们只要将这里掘地三尺,定能找到被你们隐藏于此的来俊臣大人!”

    刚刚还一脸镇定的来俊臣突然放声大笑,尖细的笑声显示出她真正的性别,贴在脸上的面具他主动被撕下,露出了与花魁一模一样的绝世容颜:“好你个小剑仙,居然识破了我们精心布置的局,数十年来你是唯一一个能识破我的人!”

    “黄洛雍,你束手就擒吧,要是主动认罪,我也许能向皇上求情,饶你一命”。

    “饶我一命?白大人你怎么那么天真!我黄洛雍混迹江湖几十年,手里沾了多少人命,又有多少显贵死在我的手中,你觉得朝廷会饶过我?我那命苦的徒儿就是被你的天真所迷惑,害了她自己!”

    说罢,黄洛雍突然从衣袖中取出一枚黑色药丸猛地砸在地上,滚滚浓烟瞬间在房间里蔓延开来。

    由于黑烟遮蔽,屋子里一片混乱,白宇玄人纷乱的人群中见一人影从门前一闪而过,便急忙挤出人群,朝屋外跑去。

    此时御史台已经被大理寺和刑部的人团团包围,门口的守卫在袁守义的把守下更是一只蚊子都飞不出去。

    一个急急忙忙的人影从喧嚣的御史台里快速跑出,袁守义定睛一看来人居然是白宇玄!

    “督事大人,你刚刚有看到什么人从这里逃出么?”白宇玄跑上前气喘吁吁地问道。

    袁守义摇了摇头:“有本督事把守,任何人都不可能从大门逃脱!”

    “那黄洛雍放出烟雾趁乱逃出,卑职四处寻找未见他的踪迹,可能已经趁机潜逃,还望大人派人随卑职一同外出搜捕!”

    袁守义点点头,冲身边几人挥挥手,便放白宇玄等人离开。

    可没曾想白宇玄刚离开没多久,又一个白宇玄气喘吁吁地从御史台官署里狼狈地跑了出来:“大人!刚才是否有人从御史台里跑了出来!”

    袁守义顿时傻了眼,他一时吃不准刚跑出去的白宇玄是真的,还是面前这个白宇玄是真的,这时,站在一旁的孙道乾跑上前,大声叫道:“天王盖地虎?”

    “宝塔镇河妖!你丫当我是假的啊!”白宇玄愤怒地冲老医圣怒吼道。

    “糟了大人,刚刚跑出去的那个白宇玄是假的!”孙道乾一脸惊愕地冲身后的冥捕司大当家喊道。

    事后,众人在距离御史台不远的树林中发现了跟随黄洛雍一起外出的几名官差的尸体,而人们在来俊臣办公官署发现一个暗格的,里面果然找到了被囚禁多日的左御史中丞来俊臣。

    “没想到这剥皮女鬼案居然是个案中案,我们这么多人被那个黄洛雍耍的团团转”

    走在前往停尸房的路上,孙道乾没好气地叹了口气,拍了拍白宇玄的肩膀继续道:“只是可惜花魁姑娘,成为了牺牲品,可惜了那么一个大美人儿”。

    “我看不见得吧!”

    白宇玄推开了停尸房的大门,走到阿比娜尸体前冲孙道乾笑道:“阿比娜是黄洛雍的弟子,她为了自己的徒弟不惜犯险杀人取劈,难道真的会让自己的弟子白白送命?”

    “你的意思是,这具尸体不是阿比娜的?”

    白宇玄冲孙道乾微微一笑,伸手将那颗头颅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下,见到那头颅的真是面孔,孙道乾大吃一惊:“这不是得月楼的沈娘么!”

    白宇玄一脸沉重地冲沈明月双手合十:“沈娘其实早已被抓走,黄洛雍伪装成沈明月的模样,一手炮制出被人掳走的迷案,为的就是能找到一个合适的替死鬼,我没猜错,那沈娘的暗桩芳儿正是发现了她们师徒的秘密才被杀害,而芳儿死前向她们供述了指使自己的人正是得月楼的沈明月,这才导致沈娘被人掳走,并成了阿比娜的替死鬼”。

    说完,白宇玄走到窗前,望着远处的天边笑道:“阿比娜姑娘,有缘咱们再见吧!”

    而此时洛阳城外的小树林里,换上了一张平淡无奇面具的阿比娜正遥望远处恢宏的洛阳城。

    而站在她身后戴着面具的黄洛雍走上前,双手放在肩上轻声道:“别看了,你快快远离洛阳过平静的日子去吧,为师我花了好大的功夫才从梁王那求下你的小命”。

    “多谢师父救命之恩!”阿比娜冲黄洛雍磕了三个响头后,遥望着洛阳城缓步离去。

    梁王府,黄洛雍跪伏在地冲端坐桌前下棋的武三思问道“殿下,在下想不通,为什么要留来俊臣的性命,当初要杀了他让在下冒名顶替不就行了么?”

    “来俊臣天命未决,还不能杀,毕竟待李昭德回归朝廷后,我们还要借他的手铲除掉李家的这个肱骨支臣!”一名一身白裙,脸戴面纱的女子从内屋缓步走到武三思身边欠身笑道。

    武三思抬起眼,望着跪在地上的千面杀人笑了笑:“黄洛雍,你不要心急,本王还有个十分重要的差事交给你去办,以后本王的大业能不能成,就看你的了!”

第二百零七章 误入黄泉

    血红的弯月高悬,雾气弥漫的山谷里,一支孤独的车队在漆黑崎岖的山道上艰难前行,燃烧的火把并未能驱散四周的黑暗,反而让人觉得将自己暴露在山间阴魂恶鬼的眼前。

    “都加把劲儿,过了这个山头就上了官道,到时候就好走了!”

    领头的差老大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扭头给身边的人加油打气,透过厚厚的雾气,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往常这个时候车队应该已经翻过山头了,为什么今日走了那么久还在这雾气弥漫的山道里转悠?

    更让差老大心中不安的是,此时的山谷里应该到处都是虫鸣声才对,可自打这诡异的浓雾出现后,他就再也没有听到山里有任何虫鸣鸟叫。

    忽然,眼角处的迷雾对面似乎闪过几个残缺不全的人影,差老大揉了揉眼珠子,再望去,眼前只有浓雾和几根早已枯死的树枝。

    望着挂在头顶上那被浓雾遮蔽的血色弯钩,差老大压低了声音怒喷几句脏话,今日赶巧是清明,他们本不想在这个日子里赶山路运粮,可那县令和县丞哪管自己和这帮兄弟的死活,强令自己率队押运粮车前往黔州。

    “大哥,你看这是什么!”

    一名手持火把的官差突然停下脚步,一脸惊恐地望向差老大并发出颤抖着声音。

    差老大跑上前去,只见几名官差站在一个山坡前,而那山坡上长满了从未见过的血红色花朵,看上去诡异而又美丽。

    “大哥,这……这该不是传说中开在冥府黄泉两岸的彼岸花吧?”官差哆嗦着身前,双眼惊恐地望着差老大。

    “彼岸花我没见过,听人说那花红艳无比,有花无叶,异常美艳,说起来倒是跟这山坡上的花挺像的”差老大探身上前,仔细观察那在火光中努力绽放自己妖艳身子的红色精灵。

    “大哥,听说彼岸花只开在地府黄泉两岸,若这真是彼岸花,那我们是不是已经……已经在阴司里的黄泉路上了?”

    “对呀,大哥,我们该不会误入那传说中的鬼谷了吧,那些越人说鬼谷连通阴司黄泉,兄弟们难道、难道走进了黄泉路?”

    见手下兄弟们各个脸色煞白,差老大壮起胆子笑道:“怎么可能,要这真是彼岸花,那黄泉水何在?鬼谷只是那些越人吓唬我们的说辞而已,我们沿着商道前行,怎么可能有错,你们休要自己人吓自己人,咱们尽早离开这儿,上了官道就能找驿站歇息了!”

    话音刚落,又一声惊叫声打破了四周的宁静,使得其他人那一直紧绷的神经纷纷一颤。

    “又怎么了,是谁在喧哗!”差老大恼怒地循着声音一边跑一边大呼道。

    “大哥、大哥,你快看,你快看啊,这是什么啊!”走在车队最前头开路的两名小吏脸色煞白地指着不远处的浓雾瑟瑟发抖。

    差老大定睛望去,浓雾后面似乎隐藏有一条黄色的河流,阵阵刺鼻的恶臭味飘入鼻腔之中。

    火把挥舞,将眼前的浓雾驱散,一条宽敞的黄色河流横亘在道路的尽头。

    “这……这是……”差老大可不记得这条商路上会冒出这么条流。

    这时,一阵山风刮来,将一直笼罩车队的浓雾吹散,待遮蔽人眼的雾气变得稀薄起来,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只见车队停在一个从没见过的山谷里,一条发出刺鼻气味的黄色河流从山谷深处缓缓流出,而河水两侧长满了美丽娇颜的曼珠沙华,黄色的河流和红色的花朵点缀在神秘的深山里,让人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大哥,我们是不是真的走错路,来到黄泉了!”众人纷纷求助地望着差老大。

    此时平日里最胆壮的差老大也怯了场,他挥了挥手,怯生生地冲众人小声说道:“咱们先原路返回!”

    而就在众人刚刚转过身的时候,居然见身后的迷雾中出现几个稀疏的人影!

    差老大举起火把,发出颤抖的声音问道:“前方何人,也是误入此地的商队马帮么?”

    对方没有回答,而是继续拖着摇摇晃晃的身躯一点点前行,待那几个人影终于走出薄雾出现在火光之下,所有人那紧绷到极限的神经终于崩溃了,只见那从迷雾中缓缓走出的众人脸色惨白没有血色,远远望去根本不像活人!

    而更让人心里发毛的是,这群所谓的人几乎没有一个是完整的,他们不是缺了胳膊,就是少了条腿,不是丢了眼珠,就是缺少鼻梁,任由眼睛下方那两个黑洞洞的小孔在火光下一呼一吸。

    “鬼啊!”

    “救命啊!”

    官差们惊呼着四散崩溃,偏偏这时,一群身穿黑衣,头戴黑帽,面白如灰,舌长三寸的黑衣人手持血色弯刀从四周突然冒出,嘴里还大喊道:“活人不得擅闯黄泉,闯入者死!”

    惨叫声、惊呼声、求救声在安静的山谷里响彻不停,差老大在几名面目可憎的黑衣人追逐下慌不择路地逃窜,眼前只有看不到边际的红如鲜血的彼岸花,身边是飘散着恶臭的黄泉水,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跑回人间,跑回属于自己的地方,但却绝望地发现自己越跑越偏,脚下的路越来越窄,他正被驱赶向黄泉的深处。

    就在绝望时,只见前方血海一般彼岸花尽头,依稀有一个还亮着灯的小茅屋,差老大仿佛看到了一线生机,急忙冲进房里,却见房间里架着一口大锅,熊熊燃烧的柴火将大锅里的高汤煮得沸腾,而在大锅旁,一名身穿青布长衫的貌美女子正坐在锅前一脸好奇地望着自己。

    “汝身上还有生气,竟是个活人!汝为何来到黄泉?”女子站起身,一脸困惑地望着差老大。

    那差老大此时已经吓破了胆,他急忙跪在地一个劲地冲那女子磕头道:“您一定就是孟婆吧,小的是龟州县的小吏,奉命连夜运粮前往黔州,不想误入了黄泉,手下兄弟纷纷被阴兵所杀,求孟婆救命!”

    孟婆叹了口气,从大锅里舀出一勺高汤递到差老大手里,道:“汝若想活命,便喝下此汤,外面的鬼差我自会去应付,只是切记,以后血月升起之时,切勿走进鬼谷,那里连通黄泉,生人不得进入”。

    差老大感激地接过汤勺喝下高汤,待滚烫的浓汤下肚,顿觉手脚发麻,脑袋发晕,不一会便昏倒在地,而当他再次醒来时,却发现自己正躺在通往官道的商路上,而与自己一起同行的伙计以及押运的一千石粮食已经不见踪影。

    洛阳城,知了趴在树梢上发出刺耳的鸣叫声,向人们宣告炎热的夏季已经到来。

    在洛阳城首富罗有才的私人冰窖里,白宇玄抱着一块已经融化大半的冰块一脸幸福地微笑着。

    “白大人,该走了,袁督事唤你呢!”

    听到拓跋石灵的呼唤声,白宇玄撅着嘴大喊道:“袁督事来了?你们别想把我从冰窖里哄出去!”

    “白宇玄你皮痒痒了是不是,再不出来我们就进去了!”苗笑婷震怒的吼声让白宇玄身体一颤,冷静思考,在外面被热死也比被苗笑婷绑在木桩上练刀强。

    无奈地叹了口气,白宇玄起身打开冰窖紧锁的大门,任由滚烫的热浪呼啸而来。

    还未入夏,神都已经被罕见的炙热高温折磨了数日之久,冥捕司里,白宇玄一边走一边在心中暗暗抱怨道:“为什么只有我穿越来到周唐时期,威利斯开利,你为什么不生活在这个时代来拯救我啊!”(威利斯开利,空调的发明者)

    走进议事厅,袁守义冲白宇玄、拓跋石灵和苗笑婷笑了笑:“罗有才家中闹鬼案办的不错,那个装神弄鬼的管家因与主人家的小妾私通,被主人发现后狠心将其杀死,并伪装成鬼魂杀人,现在已经结案,嫌犯也已经被收押,你们干得不错!”

    袁守义脸上的笑容很快逝去,他从桌案上拿起一份卷宗在白宇玄三人面前晃了晃,道:“我这里还有一个棘手的案子,你们看一下”。

    白宇玄接过案卷扫视一眼,顿时眉梢高挑:“黔州道出现离奇怪案,运粮车队误入黄泉被阴兵劫杀?”

第二百零八章 借钱

    将手中的卷宗放下,白宇玄心中暗笑:“龟州,这是什么鸟地方,为什么我大脑里对这个地方没有半点印象?”

    苗笑婷往前走上一步,冲袁守义拱手道:“大人是想让我们去一趟黔州,调查此案?”

    袁守义点点头,见四周没有外人,便不顾形象地扯开衣领,拿起蒲扇一边煽风一边笑道:“近日神都炎热异常,白先生刚刚在红衣女鬼案中身负重伤,尤其是手臂上的伤口还需要一些时日恢复,我跟孙医圣商量后决定让你们去黔州查办此案,黔州四季凉爽,你们三人此次前去也算避暑了”。

    “卑职遵命!”

    苗笑婷和拓跋石灵立刻低头领命。

    站在一旁的白宇玄却举起手笑道:“去黔州好说,只是这次办差路途遥远,车舟劳顿自然是少不了,这来回的差旅费冥捕司可得全额报销,不能像前几次都是只报一半!”

    当初在南市几乎掏空了家底给上官婉儿和苗笑婷购买了昂贵的胭脂水粉,近几个月朝廷的俸禄又一直拖欠,已经穷疯了的白宇玄连提溜着破碗上街乞讨的心都有了。

    袁守义咧嘴一笑:“这个放心,此次你们来回所花费的盘缠宫里给你们报销一半,剩下的一半由冥捕司负责”。

    “宫里?”白宇玄眉头一紧,自己这趟出远门跟宫里有毛的关系?

    “婉儿奉命前往黔州办差,顺便跟你们同路,所以一路上去的开销自然由宫里承担了!”上官婉儿背着手从门外走来,然后俏皮地冲白宇玄眨了眨眼。

    白宇玄偷偷瞥了一眼自己的上司,心中暗道:“原来如此,我说袁守义这个铁公鸡怎么变得那么大方了,原来是抱上了宫里的大腿!”

    想罢,年轻的嘲风卫露出标准的奸笑,冲上官婉儿笑道:“那不知上官大人此行前往黔州,所谓何事啊?”

    在苗笑婷不爽的目光注视下,上官婉儿走到白宇玄面前,嬉笑道:“无可奉告!”

    “对了!”

    见四人准备离开,袁守义急忙站起身补充道:“虽然说来回的盘缠由宫里和冥捕司负责,但是得等你们回来之后一齐算,因此你们还是先自己垫付吧”。

    “我靠,没那么坑吧!”早已经一穷二白的白宇玄仰头大喊道。

    四人离开没一炷香的时间,白宇玄又独自一人苦着脸返回到袁守义面前。

    正在一边煽风一边看书的袁守义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怎么回来了,有事儿么?”

    白宇玄不安地瞅了瞅袁守义,低声道:“卑职要是没记错,黔州与费州相距并不远,大人这次让我去黔州,其实是暗示卑职找机会去一趟费州调查笑婷的过去么?”

    袁守义长叹一口气,从手中的书册里抽出一封信递给白宇玄:“本想今晚再告诉你的,刚刚收到的消息,常爷上个月在老家过世了,如今有可能知晓笑婷身后秘密的人基本都不在了,你要想继续查她的身世,就只能自己去一趟了”。

    接过信,看着上面的记录,白宇玄一脸哀伤:“常爷多年在外奔波,身上多处伤痛,赤色风暴案时又吃了那么多苦头,离开冥捕司前他身体就已经吃不消了,最后能在家中过世也是一种福气”。

    低头默哀两分钟,白宇玄昂起头,鼓起勇气冲自己的顶头上司道明来意:“求大人资助卑职点盘缠,我现在已经山穷水尽了!”

    “又跟我借钱!”

    袁守义仿佛触电般急忙将身子往后靠,面前这个家伙自打来了冥捕司已经记不清跟自己借过几次钱了,而且基本都是有借不还的多。

    “老督事当初将卑职从刑部大牢里请出协助他破案,当时可是承诺要给卑职一百两官银作为报酬的!父债子偿,大人您得讲信用!”

    “你接着给我编!我爹何时欠你钱,你给我那借据来!”

    袁守义昂起头,对面前这个腆着脸讨钱的下属嗤之以鼻。

    见计谋被拆穿,白宇玄趴在书案上,惨笑道:“大人行行好吧,卑职现在全身上下加起来只有十吊钱了,连走出洛州府地界的盘缠都不够!”

    冥捕司大当家一脸嫌弃地看着面前的借钱者半晌,不情愿地从荷包里取出两小块碎银子扔到桌上:“我也就剩这么多了,毕竟家里还有一堆人要养着,你说你,堂堂大理寺七品寺丞竟然混到这步田地,还整天装大样给那俩乱撒银子,你呀,以后有你的好果子吃!”

    说罢,袁守义收起书本,转身迅速离去。

    “哎,不然咋办,两边我谁都得罪不起……”

    白宇玄无奈地摇了摇头,突然想起什么,抓起桌案上的碎银子追了出去:“大人,这点银子也不够啊!”

    南市百花楼里,白宇玄躺在柔儿的软榻上一脸惬意地听着房间主人为他弹奏的鸾筝。

    妙音终了,五根玉指离开了琴弦,柔儿缓步走到白宇玄的身边,轻捶他的小腿,沉着脸道:“没想到前段时间那震惊全城的红衣女鬼案里,白大人经历了那么多艰险,柔儿还抱怨大人为什么迟迟不来呢,原来大人都是为公事所累!”

    “还好了,最后总算没有辜负陛下的期望,在期限内将案子给破了!”

    白宇玄来到窗前,留恋地望着远处的芙蓉阁花楼,道:“那几日外面风言风语,到处流传剥皮女鬼的传言,你也一定很害怕吧?”

    柔儿走上前,将额头依靠在白宇玄的后背上,笑道:“柔儿不怕,因为柔儿知道一旦遇到危险,大人一定会不顾一切的来救柔儿”。

    欣慰地看着身前那乖巧的女孩,白宇玄突然眉头挑起:“对了,我听说柔儿姑娘出自黔州,不知是否属实?”

    柔儿迅速直起身,冲身前的男子笑道:“大人不愧是大理寺的人,消息真灵通,柔儿极少对外人提及自己的出身地,不知大人是从哪里打听到的?”

    白宇玄没有回答柔儿的问题,回过身问道:“不知黔州道是否有个叫龟州的地方?”

    一听到龟州,柔儿娇媚乖巧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诡异:“大人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打听龟州的事情?”

    嘲风卫无奈地叹了口气,将双手放在窗台上:“我接到命令不日将启程前往黔州查案,龟州运往黔州的官粮离奇失踪,朝廷很重视此事,让我们冥捕司前往调查”。

    “原来如此……”柔儿舒了口气,冲白宇玄道:“大人,请恕柔儿直言,那个龟州去不得!”

    “哦?为什么?”白宇玄急忙回过身,有些诧异地望着面前的佳人。

    似乎是回想起过往的恐怖往事,柔儿走到白宇玄面前,双眸带着一丝惊惧之色道:“龟州据闻有个叫鬼谷的神秘山谷,乃是连通阴间地府的地方,而且,龟州那个地方……闹鬼!”

第二百零九章 密旨

    俗话说出门要趁早,太阳还没出来,苗笑婷、拓跋石灵骑马在前,白宇玄、上官婉儿紧跟在后,四人一清早便离开洛阳,向南进发。

    路上白宇玄好奇地冲身边的上官婉儿问道:“我说上官大人,您这次到底因为啥要千里迢迢地往黔州跑啊,说说呗?”

    “我这是奉的密旨,你休要打听”上官婉儿斜视他一眼,笑道。

    见对方不愿告知自己,好奇心重的白宇玄继续问道:“你就算不能全部告诉我,那透露俩字,行不?”

    在自己身边并驾齐驱的女子扭头冲自己微微一笑:“挖宝!”

    “挖宝?黔州那偏远之地能有啥宝藏,就知道逗我玩……”白宇玄摇了摇头,不过既然只让上官婉儿独自一人出发,可见她袖中的密旨一定不是什么见得光的好事,要是再继续纠缠下去就是自找没趣了,想到此白宇玄也便不再多想。

    望着绵延到天边的官道,白宇玄长叹一口气,他不禁想起了此行的目的地龟州,据柔儿所说,那龟州乃是黔州治下的一个县,当地盘踞有众多越人,民风彪悍,崇尚巫鬼之说,早前那龟州原称鬼州,当地人崇鬼拜鬼,一年到头鬼节不断,是一个鬼气森森的地方,而且据闻龟州闹鬼,经常出现各种离奇的事件。

    “就连黔州呈报给朝廷的奏本里就说运粮的车队是误入黄泉被阴兵劫杀,看来鬼文化已经冲出龟州走向整个黔州道了,不知道那传说中闹鬼的龟州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心中想罢,握紧缰绳,白宇玄加速冲到了队伍最前方。

    “这个白大人怎么突然那么有干劲了?”后面拓跋石灵望着眼前那一骑绝尘的嘲风卫,冲什么的苗笑婷笑道。

    苗笑婷扭头看了一眼身后一脸得意笑容的上官婉儿,鼓起嘴露出不满的神情:“也许这家伙饿了,想去早点去前面的驿站蹭饭!”

    黔州距离神都洛阳遥远,再加上道路不便,四人一路风餐露宿、快马加鞭,这其中的苦乐就不便赘述,总之,白宇玄四人最后足足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才风尘仆仆地来到黔州城下。

    黔州城位于群山之中,四周都是深山密林,环境优美,与酷热的中原地区相比,这里气候凉爽湿润,是个难得的避暑胜地,只是由于道路崎岖难行,再加上这里汉族与其他民族的混杂,民族矛盾频发,所以在权贵的眼中,这里依然是不安分的蛮荒之地。

    得知上官婉儿将至,黔州刺史周乐明早早就率领人马在城外迎接。

    “哎呀,上官大人,卑职可终于将您给盼来了!”周乐明大步上前,替上官婉儿牵马。

    上官婉儿没有理会跑上前献殷勤的周乐明,面色冰冷道:“大人,我身后的几位是奉命前来调查龟州官粮失窃案的大理寺上差,还望大人多多照应”。

    “应该的、应该的!”周乐明笑呵呵地冲上官婉儿点头道。

    “请问大人,卑职们的官帖数日前应该由驿马送至,为何我们没见龟州的人前来相迎呢?”白宇玄抬起眼见眼前通往山城的道路两侧全是没有品级的小吏,未见龟州知县的影子。

    按照惯例,大理寺外出办差,凡是品级在七品及七品以下的官员,都得前往本道治所迎接,那龟州只是个县,当地主管官也就七品,案例,应该来黔中道的治所所在地,黔州城迎接才是。

    白宇玄刚说完,身边迎候的人群里突然站出一名身穿粗布黑衫,头戴折上巾的中年汉子,冲骑马的四人抱拳大声道:“回大人的话,龟州知县范伦大人年迈,行动不便,故由卑职龟州县丞黄忠杰代替范大人前来迎候各位上差!”

    只见那龟州县丞年约三旬,浓眉大眼,白面长须,脸颊上还有个醒目的伤疤,其高大壮实的身板不亚于拓跋石灵,虽然衣着普通、态度恭谦,但望着默默跟在自己身后的这个龟州小吏,白宇玄还是隐隐觉得有一丝寒意,直觉告诉自己,这个小吏肯定不一般。

    黔州位于武周帝国西南一隅,与发达的中原地区相比,经济文化差异极大,刚走进用石头垒砌的城墙,只见城内泥泞而狭窄的道路两边多是不结实的木板房,那些并不在主街道两侧的民居多以草房为主,有钱用砖瓦盖房舍的大户人家多集中于刺史司衙所在的内城区,而且数量屈指可数。

    城里街头的百姓也多是面黄肌瘦,衣不遮体,在路边警戒的官军身后能依稀看到众多乞丐龟缩在角落里,用绝望而又麻木的目光望着正骑马过市的白宇玄一行人。

    走进简陋的刺史府,周乐明笑呵呵地将上官婉儿迎到会客厅的主坐上,态度谦恭地说道:“大人,需要的人手我们已经……”

    上官婉儿突然抬起手打断了对方的话,然后给周乐明使了个眼色,示意屋里还有旁人。

    周乐明领会上意,转过身冲白宇玄三人笑道:“几位大人一路辛苦,我身为黔州刺史本应宴请三位,给三位大人接风洗尘,但本官此时有紧急要务需与上官大人商谈,分身乏术,而且龟州官粮失窃案的相关卷宗已经移交至龟州县衙,三位还是先去找那个龟州县丞了解情况,待办完案后,本官再好好宴请三位!”

    一把手都下达逐客令了,白宇玄三人只能客套几句然后退出房去,刚走出房门,厚重的大门便迅速关上,隔绝了屋里的窃窃私语。

    “这个上官大人,到底身负什么圣命来这穷乡僻壤之地”走出会客厅,苗笑婷第一个开口道。

    “人家说是来挖宝的!”白宇玄背着手走在最后,若有所思地回望一眼紧闭的会客厅大门。

    “挖宝?这黔州百姓如此穷苦,哪里还有什么宝贝?”

    “这个拓跋兄就不知道了吧?”

    白宇玄冲身前一脸困惑的拓跋石灵伸出一根手指,笑道:“这黔州位于大山深处,很多地方千百年人迹罕至,山里的草药和上等木料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也许陛下是派上官大人前来勘查道路,准备从山中伐取木材,重盖明堂宝殿;也可能是听闻这山中有什么祥瑞珍宝派上官大人前来搜罗也说不定!”

    谈话间,一个人影突然从回廊的拐角处突然冒出,只见那人孔武有力的双手抱在胸前朝三位嘲风卫低声道:“卑职龟州县丞黄忠杰见过三位大人!”

    “你就是龟州县丞?”

    拓跋石灵刚才进城时由于位置靠前没能看清黄忠杰的长相,他走上前仔细打量面前这个身材不亚于自己的朝廷官吏。

    身材高大的鲜卑族嘲风卫冲黄忠杰哈哈一笑:“黄大人虽然身居文职,但是这身板……怎么看起来更像个武将啊?”

    黄忠杰见拓跋石灵正凝视着自己,急忙惶恐地低下头道:“不瞒大人,卑职原本是龟州县尉,负责的本就是缉凶捕盗,但因本县前任县丞贺敏在家中意外被害,所以暂时由在下身兼县丞之职”。

    “哦?你们县丞在家里意外被害?被谁所害?”白宇玄与苗笑婷相视一眼,好奇地问道。

    黄忠杰抬起头,面露惧色地回答道:“不瞒大人,本县前任县丞贺敏是被那阴鬼所害!”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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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捕司介绍:
冥捕司,由唐太宗设立的一个专门处理各地神秘案件的秘密机构,其成员被称为嘲风卫,白宇玄,一个自称知晓前后千年之事的天降之人进入冥捕司,揭开了周唐时期一起起诡谲案件和隐藏在史书后面的真相(本故事剧情人物皆为虚构,切勿较真,各位看官若是觉得写得还行,还望多多点击、收藏,能打赏的给个打赏,有票的给个票票,没票的捧个人气,谢谢)冥捕司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冥捕司,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冥捕司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