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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宾宝     冥捕司txt下载     冥捕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三十章 黑夜中的围捕

    坐在主座上的大理寺少卿陆宇站起身,笑呵呵地冲袁守义握拳回礼道:“多谢袁大人的好意,只是这次陛下交办的案件乃是徐大人钦定的人选,我虽然身为大理寺少卿,却也没法插手上司的安排,让贵司的人参与其中”。

    袁守义眼中神色有些暗淡,他再次抬手施礼,低声道:“既然如此,就当下官多心了”。

    “哪里哪里,感谢贵司的一片好意,陆某心领了!”陆宇嘴角微笑,冲袁守义抬起酒杯劝起酒来。

    喧闹的宴会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才结束,白宇玄和袁守义二人离开陆府,行走在夜幕下空荡荡的洛阳街头。

    “那个陆少卿也真是的,居然搬出大理寺卿来拒绝大人你,他呀,是怕咱们的人掺和进去后抢了他内弟的功劳!不过说回来,袁大人你也真是的,平日里很少参加这种应酬的你怎么也跑来搀和了?”

    白宇玄笑嘻嘻地扭过头去,望着走路有些东倒西歪的上司。

    袁守义斜视他一眼,扶着街边的石柱,稳住自己已经摇摇晃晃的身子,有气无力道:“你以为我带你来只是想攀上陆少卿的高枝么?我袁守义虽然只是五品官衔,但那种小角色还入不了我的眼!”

    一阵呕吐,袁守义痛苦地将腹中吃下的大部食物吐出,然后无力地开口道:“你说你这次办完黔州官粮失窃案后在费州见到了陆子艺,结果刚抓住他就被一只大猴子给抓走了”。

    白宇玄指着自己打着绷带的手臂,冷冷道:“我在费州调查笑婷生世的时候,发现了本应在数年前失踪的陆子艺,当我和拓跋石灵二人好不容易将他抓住准备好好审问的时候,一只大猴子突然闯入将我们俩打伤,还劫走了陆子艺,这事儿我们已经向您禀告过了”。

    “正因为陆子艺现在下落不明,我才带着你来参加陆宇的夜宴”。

    见身边的嘲风卫一脸茫然地望着自己,袁守义淡淡一笑:“你可知陆子艺的老家是哪里么?”

    “哪里?”

    袁守义抬起那张满是老茧的大手按在白宇玄的肩上,张开嘴,冲对方吐出满是酒气的话语:“江南道,扬州府,琴州县,呃……”

    “大人、大人,你别吐我一身啊!”

    两天后,洛阳码头上,衣着整齐的张泽光站在船上向码头上的陆宇等人挥手告别。

    望着渐渐远去的船只,趴在栏杆上的白宇玄冲站在身边的上司笑了笑:“大人,人家都走了,咱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前往琴州?”

    出乎白宇玄的意料,袁守义脸上不但没有失落之色,眼中居然还泛有点点冰冷的寒光:“琴州官船倾覆案背后的水深着呢,陆宇以为就他这个新人能搅得动么?”

    “也是,这个张大人初来乍到就独立办案,咱们这大理寺可不同于地方的衙门,我看这个新来的张大人这次要碰钉子咯……”

    袁守义默默地点点头,然后好奇地将目光转向身边的下属:“话说回来,白先生,你不难受么?”

    “难受?为什么难受?”

    见精神抖擞的白宇玄好奇地望着自己,脸色蜡黄的袁守义轻柔着太阳穴感叹道:“你的酒量真好……居然千杯不醉,我到现在脑袋还晕沉沉的……”

    说完,袁守义双手抓住河边的栏杆,强忍住腹中那依然翻滚欲出的酸水。

    白宇玄轻拍袁守义的后背,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心中苦笑道:“那是你们还没接受过千年后乙醇兑水的考验”。

    “对了督事大人!”

    白宇玄一边给袁守义顺气,别让这堂堂五品官员在大街上呕吐,一边望着远去的船只问道:“那咱们真的不派人去一趟琴州,找找陆子艺留下的东西么?”

    袁守义摇了摇头:“先不急,咱们暂时还没那功夫,刚刚大理寺来官牒,要求冥捕司全员戒备随时出发,估计这两日有大行动!”

    “大行动!什么大行动?”

    “我也不……不清楚,呃……”

    “大人,您可别在这大街上吐了啊!”

    两日后的夜晚,神都洛阳城外一个名叫三柳镇的小镇里,数百个诡异的黑影分散在小镇边缘一件驿馆四周,黑暗又茂密的的丛林中,无数眼睛直愣愣地盯着驿馆唯一还亮着灯的小屋。

    上百名大理寺官差、洛州府的不良人、以及静静潜伏在黑暗中的冥捕司嘲风卫将那孤夜中的小楼团团包围。

    “大人,咱们这样至于么?不就是抓个人么,犯得着那么大的阵势?居然连我们嘲风卫都调动出来了!”已经拆下手臂上的绷带的白宇玄正爬在草丛里叼着一根逗猫草,一副无所事事表情的朝自己的上司抱怨道。

    全副武装的袁守义双眼紧紧盯着远处那点亮着烛光的窗户,沉声道:“你可知道客栈里面那个要抓捕之人是谁么?”

    “谁?”

    “中原三点红!”

    “我擦!”

    白宇玄急忙吐掉嘴中的逗猫草,一脸严肃地望向袁守义:“有没有搞错,江湖第一杀手居然住在这种不起眼的小驿馆里!他有这么穷么?”

    没想到一抬眼望,却见袁守义紧绷着脸,鬓角处甚至还渗出一滴汗珠,来到冥捕司那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袁守义如此紧张。

    蹲在身边的苗笑婷没好气地一脚将他踹翻在地:“你懂什么,你以为一个个江湖人都跟你一样,去哪都想住好的驿馆?住在这种不起眼的地方才能不招惹注目”。

    搓揉着还隐隐作痛的屁股,白宇玄一脸委屈地哼了一声:“行走江湖也得注意生活质量,我看他潜伏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没银子!”

    一声鸽子的咕咕声从远处传来,潜伏在草丛中的嘲风卫听闻纷纷握紧各自兵刃,这是前面做先锋的不良人准备动手的信号。

    咕咕声刚停罢,只见远处驿馆里那仅存的烛光突然熄灭,撞门接踵而至,前面的不良人动手了!

    一阵打斗声传来,只见一个人影撞破窗户朝白宇玄等人潜伏的地方跑来。

    “人来了,嘲风卫,上!”

    袁守义身先士卒,抄起腰间大刀第一个冲了上去,大当家带了头,其他人更得义无反顾地冲上去,那人影刚翻过驿馆的围墙,见杀气腾腾的嘲风卫朝自己冲来,急忙闪进了身边的小巷里。

    “整个镇子已经被包围了,北边是洛州府的人,东边个南边是大理寺的高手,他跑不了,大家分头追,不要落单!”袁守义高举手中的大刀高呼道。

    漆黑的街巷坑坑洼洼道路难行,涌进来的众人纷纷被崎岖的小道所阻,只有白宇玄和苗笑婷紧紧咬着那人身后的影子,任由对方翻过围墙还是跳过屋顶,经验丰富的二人一个在屋檐上,一个在地下死死咬着对方,不让中原三点红超过自己五仗距离。

    不知不觉,三人已经从小镇的西边跑到了镇北方向,这里按理说归洛州府负责,可是白宇玄跑了半天却没见到半个不良人的影子,这群平日里善于缉凶捕盗的家伙跑哪去了?

    眼看对方距离自己的距离又拉近一仗,已经进入黑弩的射程范围,白宇玄掏出黑弩,对准了远处那在一间间房顶上奔跑跳跃的江湖杀手。

    反射着月光的银色箭镞激射而出,正中那中原三点红的小腿上,对方身中一箭无法继续在屋檐上逃窜,只得跳到地上,不想刚一落地便被白宇玄和苗笑婷前后包围。

    “中原三点红,你已经被我们重重包围,还不快束手就擒!”苗笑婷抽出腰间唐刀冲身前被包围的江湖杀手大喝道。

    将身躯影藏在阴影中的困兽似乎不愿意放弃抵抗,长剑出鞘的声音响起,一柄锋利的长剑从黑暗中过探出头来。

    白宇玄不愿废话,黑弩再次举起,准备将对方射倒交差了事,不想一个高大的黑影毫无预兆地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手持黑弩的嘲风卫还没反应过来腹部便重重地挨了一脚,被踹飞足足十米开外。

    苗笑婷见状刚提刀准备冲去,不想那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又冲到自己身前,一掌干脆利落地将她紧握唐刀的手推开,锋利的大刀无情地撕裂静谧的夜风,杀向苗笑婷柔软的脖子,此时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人头落地或者喉管切断只是眨眼间的事。

    冒着凌冽杀气的大刀片突然在在距离脖子不足一厘米的地方停下,那人出人意料地停下手,抬起腿冲着苗笑婷就是一脚,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剑,苗笑婷还没弄懂情况便被踹飞老远,待她再抬起头,眼前哪里还有中原三点红和那黑衣的踪迹?

    倔强的女嘲风卫咬着牙站起身准备追击,却被不远处躺在地上的白宇玄叫住:“别追了,算了吧!”

第二百三十一章 黑衣人

    苗笑婷捂着还隐隐作痛的腹部,缓步走到还躺在地上的白宇玄身前,只见他脸色苍白,嘴角还挂着一丝血水,看来刚刚那一脚把旧伤未愈的他伤得不轻。

    将白宇玄搀扶起身,女嘲风卫一边关心地搓着他的后背,一边紧张地问道:“你没事吧?”

    躺在妙龄女子怀中的白宇玄贪婪地嗅着从她身上散发的淡淡香气,露出一丝坏笑:“没事,要是保持这个姿势别动,我还能坚挺十年!”

    看出对方是在吃自己豆腐,苗笑婷没好气地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脑袋:“死相!我说真的,你身体没有大碍么,我看你都吐血了!”

    白宇玄清清嗓子,吐出一口带血的痰,笑道:“那家伙是个真正的高手,下脚的时候力道控制分毫不差,能重创我而不伤我分毫,他的武功远在你我之上,他若想杀我们抬抬手便是,看他那脚力,莫说你追不上,你就是能追上去了,也是送死”。

    将脑袋放在对方柔软的胸脯上,白宇玄轻抚苗笑婷的手背:“你没事吧,刚才看你也挨了一脚,疼么?”

    就在二人默默对视的时候,手持大刀的袁守义急匆匆地跑来,望着躺在地上的二人,皱着眉头问道:“中原三点红呢?”

    “回大人,刚才就在我们快捉住他的时候,突然冒出一个黑衣人将他救走了!”苗笑婷急忙站起身冲自己的上司答话,却不慎让躺在怀中的嘲风卫突然失去依靠再次摔倒在地。

    “对,他跑了!”

    白宇玄没好气地冲打断美好气氛的上司大喊:“刚才突然冒出一个绝顶高手,他不但将我们二人打伤,还带着中原三点红跑了!”

    “绝顶高手,黑衣人?你们可知那人什么样貌,有什么线索?”袁守义走上前指着二人继续问道。

    “这个……”

    “我当然知道一些线索!只是大人你想知道么?”白宇玄捂着肚子缓缓站起身,冲面前的冥捕司督事笑问道。

    站在二人身前的汉子皱着眉头望着身前的嘲风卫,而白宇玄也昂起脑袋,脸颊挂笑地与自己的顶头上司对视。

    “也罢,咱们先回去吧!”

    片刻后,长刀回鞘,冥捕司一把手叹了口气,搀扶着两名受伤的手下往回走去。

    当晚的围捕行动以失败告终,因为神秘高手的出现,使得被重兵围困的中原三点红得以脱身,而原本应该封锁城北的洛州府数十名不良人也被那神秘高手一击打晕,由于中原三点红是从城北逃脱,使得洛州府这次背了缉捕不力的黑锅。

    白宇玄挨的那一脚虽然没有伤及五脏六腑,但是也让他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宿才能下地行走,当他搓揉着依然隐隐作痛的腹部走出房门,却被前来谈事的苗笑婷推回房中。

    “昨晚你对督事大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见面前的佳人一眼严肃地望着自己,白宇玄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珠子慢条斯理地问道:“什么什么……意思?”

    “你昨晚跟督事大人说的话那是什么意思,听你的口气,难不成你认为督事认识那个高手么,为什么你说完后督事大人就没再追击?”

    白宇玄的嘴角扬起,露出一张笑脸:“亏你在冥捕司那么多年,就功夫见涨,脑子怎么没半点进步呢?”

    见身前佳人握紧的拳头高高举起,白宇玄急忙摆手投降:“我说、我说还不行么!”

    白宇玄抬起手指,一本正经地对苗笑婷道:“你想想,以你的武功造诣,能让对方悄无声息的靠近过来而没发现,这天下能做到的人能有多少?而他出手重,却不狠毒,能杀你却在关键时刻停下手来,为什么,怕背上杀害官差的罪名?以他的脚力,天下能抓住他的人没几个,他为什么不杀你,你可有想过?”

    苗笑婷美目闪动,有些失声道:“你是说他可能认识我?”

    手指轻轻按住苗笑婷的双唇,白宇玄冲面前的佳人笑了笑:“别猜了,这里面水深不可测,你再胡乱猜测可就不好了!”

    话音刚落,刚刚被苗笑婷关上的房门突然被推开,迎面而来的门板重击白宇玄的鼻梁。

    “白宇玄,听说你昨晚受伤了?严重么,我这里有从宫里御医那讨来的金疮药……”上官婉儿跑进屋里大声喊着,却没注意蹲在门后痛苦捂鼻的男子。

    半月后,一身黄土的缇骑风尘仆仆地冲进了大理寺的大门。

    贞观殿里,武则天忍无可忍,愤怒地将手中的琉璃盏掷到地上摔得粉碎,四散的碎渣飞溅到大理寺少卿陆宇瑟瑟发抖的身上,也让在场的众多大臣低下头不敢说话。

    “你刚刚说什么,大理寺派去调查的人居然疯了!”

    女皇抬起手,戴着宝石戒指的手直指跪在地上低头不语的大理寺少卿,发出君王的雷霆震怒。

    一旁的太平公主抢在武三思之前走上来,一边劝慰武则天莫要大动肝火,一边严肃地冲陆宇质问道:“你说派去调查盐船倾覆案的人疯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宇不敢有所隐瞒,急忙回答道:“此事卑职也是刚刚收到琴州县来的呈报,但具体情况还不是很清楚,只是根据呈报中记载,张泽光在勘察现场时落入河中,被救上岸后就疯了!”

    “掉进河里就疯了,难不成真如传闻的一样,运河里有水鬼不成?”站在一边的武三思轻抚胡须,小声地嘀咕道。

    武三思的话语没能瞒过武则天的耳朵,女皇扭头望向武三思大声问道:“三思,你刚才说什么?”

    武三思弓着身子,不卑不亢地缓缓道:“侄儿也是在盐船倾覆案后,整理相关案件卷宗的时候听刑部的人说的,据闻那琴州段运河河底有水鬼,经常吞噬来往船只和落水之人,很是凶险”。

    女皇思虑片刻,淡淡道:“这个案子交给袁守义,让他们冥捕司去调查,对了,立刻将那疯了的人召回来,让袁守义和刑部好好审查,他若是装疯,朕定不轻饶!”

    几日后,洛河码头,穿戴整齐的白宇玄与袁守义、苗笑婷还有一众刑部官差站在码头上,伸长了脖子望着远处河道的尽头。

    “白宇玄你听说了么,咱们今日要带走的人在调查的时候落入水中,然后就神秘的疯了!”站在身边的苗笑婷有些兴奋地捅了捅站在身边嘲风卫的手。

    遥望远方的嘲风卫点点头:“知道,他还是大理寺少卿的内弟呢,本来陆少卿本想借这个机会提拔自己人,没想到人刚去没几天就疯了,就不知道是真疯还是假疯了!”

    “怎么,你还怀疑他装疯不成?”

    “很有可能,发现案子不好办,自己一个雏鸟搞不定,装疯卖傻地回来总比案子搞砸了被收拾的强!”

    见苗笑婷一脸不屑,白宇玄悄悄斜着脑袋低声道:“国库空虚,陛下急等着从江南运来上等精盐充盈国库,不想船队居然在琴州莫名沉了,要是这个案子办不好,就不是被上面呵斥一顿那么简单了”。

    正说着,一名官差快马加鞭地来到洛河码头,朝正在河边等着的一众人报告了一个惊天消息:“几位大人,张泽光大人所乘的船在城外被伏击,张大人和船上的人全部死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中原三点红

    白宇玄骑着快马,紧紧跟随着袁守义一行人来到位于城外十里的三柳镇,只见一艘小船停靠在小镇外的运河边,几名持刀警戒的不良人见大队人马到来,急忙迎上去。

    “卑职见过各位大人!”

    袁守义和刑部领头的官员翻身下马与对方交谈,而白宇玄则拉着苗笑婷的衣袖将她拉到一边:“你还记得这个地方不?”

    望着眼前熟悉的小镇,苗笑婷点头道:“这儿不就是我们当初围捕中原三点红的地方么?”

    “我当初还说那个中原三点红为什么要在这个不起眼的小镇歇脚,现在看来,他当初在这里住下恐怕是有原因的”。

    听到对方的暗示,苗笑婷挑起眉梢,笑道:“怎么,难道你怀疑船上的张泽光是中元三点红所杀?”

    “有这个可能,你也算半个江湖中人,你难道不习惯在动手开工前看好场地,踩好盘子么?”

    苗笑婷眼珠转悠,呢喃道:“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不过还得检查一下船上的尸体才能确定”。

    “对了,你这几天是不是来例事了,当初围捕中原三点红的时候我就发现你好像不在状态?”。

    听白宇玄话题一转,苗笑婷脸上顿时变得冰冷起来:“是又如何?”

    见苗笑婷一脸冷漠的表情,白宇玄趁没人注意,抬起手轻抚身边佳人的小腹,贱笑道:“你肚子没事儿吧,我那有一个偏方,能让你服下后肚子没那么难受”。

    金属制成的刀把猛戳小腹,白宇玄脸都白了,半天没有喘过气来,而始作俑者像没事儿人般从他身边走过,笑道:“没个正经的,我的事儿就不劳你费心,你还是先好好养伤吧!”

    “遵命……”白宇玄捂着小腹快步跟在苗笑婷身后。

    走近停靠在河边的小船,只见穿上到处是血迹,几名被打捞上岸的死者脸上蒙着衣衫静静地并排躺在一起。

    白宇玄撩开覆盖在死者脸上的布单,一眼扫去,见死者多是普通的船夫,身上却没有致命伤口,见死者胸前的衣衫被血水浸透,白宇玄提剑撩起衣领,并见到致命伤,只见死者的胸前有三个已经流尽鲜血的窟窿。

    望着那三个干涸的血窟窿,白宇玄和苗笑婷相视一眼,这留下的伤痕果然跟中原三点红的一模一样!

    二人跳上船,只见张泽光斜躺在船舱的角落里,鲜血从胸口处流出,将脚下的木板染成了红色。

    早就在船舱里检验过尸体的袁守义见二人进来,淡淡道:“胸前三个血窟窿,都扎穿了死者的心脏,从伤口上看,都是同一剑所为”。

    “会是中原三点红么?”苗笑婷皱着眉头冲袁守义小声问道。

    铁青着脸的袁守义没有回答下属的问题,而是跟随刑部的人离开。

    事后,经过仵作的鉴定,大理寺新晋张泽光和四名船夫都是死于同一人之手,死因具是被利刃刺破心脏而亡,而医圣孙道乾在检查完尸体后悄悄告诉白宇玄,这三个血窟窿几乎是同时形成的,换句话说,有高手在短短一秒内用手中的利刃在对方心窝子上戳了三窟窿,能有如此闪电般的剑法,除了传闻中的中原三点红还能有谁,何况出事地点正是前几日官府围捕中原三点的三柳镇!

    冥捕司,袁守义的卧房里,白宇玄和苗笑婷二人站在房主面前,静静地听着他的训示。

    “奉圣命,我们冥捕司将接替张泽光前往琴州,调查官船倾覆一案,你们二人回去收拾一下,明日一早就乘船去琴州,还有什么问题么?”坐在蜡烛下的冥捕司一把手,静静地望着面前的两名下属。

    之前一直默不作声的苗笑婷犹豫片刻后,开口道:“大人,你说那中原三点红会与盐船倾覆案有关联么?”

    袁守义愣了半秒,开口道:“你怎么会这么问?”

    “毕竟负责调查琴州官船倾覆案的张泽光死在他的剑下,那中原三点红剑法如神,宝剑出鞘的瞬间便能刺出三剑,笑婷没有自信能在他的剑下活过二十招,若是被他撞上,恐怕……”

    “这点你应该不用担心”袁守义嘴角微微抽动,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那个中原三点红不过是一介江湖人,干的就是收人钱财与人消灾的买卖,那个张泽光来到大理寺前曾在并州任职,估计是他在并州得罪了人才被人花钱买命,你们就放心去吧”。

    说完,袁守义目光转向一直没有开口的白宇玄。问道:“白先生有什么要问的么?”

    一直默不作声的嘲风卫抱拳道:“既然大人这么说了,卑职跟笑婷便可以没有负担的去查案了,还请大人在神都静候佳音!”

    二人相视一眼,同时默契地点了点头。

    回到白宇玄的房间,苗笑婷正帮忙收拾着明日要携带的行装,见坐在桌案旁的嘲风卫正津津有味地低头看书,在床边收拾的女子放下手中的活计,叉着腰冲对方问道:“我说你怎么还那么从容?还不快检查手里的家伙,指不定明天就遇到中原三点红了,到时候可有一场生死之战!”

    在桌案前低头看书的白宇玄呵呵一笑:“放心吧,袁大人既然说那中原三点红不会来,那位大佬就肯定不会出现”。

    “你怎么就那么肯定!”苗笑婷冲眼前的嘲风卫皱眉道。

    “你傻呀,当初我那么提点你了,你还没参悟过来?”

    白宇玄瞅了瞅窗外,然后丢下手中的书本,走到苗笑婷身边附耳道:“你难道到现在还没看出来当初救走中原三点红的人是谁么?”

    女嘲风卫突然地一把抓住白宇玄的手腕,情绪有些激动地瞪着面前之人,低声道:“你说他是……,不可能啊,袁……袁大人为什么要救走中原三点红!?”

    “江湖上的恩怨情仇错综复杂,袁大人不愿意说,咱们别问就是了,专心做好自己的差事就行,既然督事大人敢跟我们保证,你就把心放进心窝里吧!”

    说完,白宇玄眉头高挑,双手冷不丁地抱住苗笑婷的小蛮腰,像个小流氓一样冲苗笑婷挑逗道:“妞儿,今晚就别走了,留下来陪我吧!”

    “你别没正经的!”苗笑婷娇羞地甩动双臂,想将面前这个明目张胆调戏自己的登徒子甩开,却不知为什么,对方那紧紧抱住自己细腰的双手怎么都甩不掉。

    纠缠中,苗笑婷重心不稳,一个趔趄摔倒在白宇玄的卧榻上,而那一直抱着自己的登徒子也顺势扑在自己身上,四目相对,耳边只有急促的呼吸声。

    躺在卧榻上的女子眼神迷离、双颊红透,望着白宇玄的美眸中满是迷茫和期待。

    “笑婷,你还记得我们之前的约定么?”趴在苗笑婷身上的嘲风卫双目柔情地望着面前的女子。

    “记得,五年之后,君未娶,吾未嫁,咱们便在一起”苗笑婷不知不觉地抬起手轻抚对方的脸颊。

    “今晚……要不……你就别回去了,咱们明天晚点动身也无碍吧?”

    红烛上跳动的烛光目视着眼前卧榻上的一切,那晃动的光影仿佛在一旁为卧榻上的二人加油助威。

    滑嫩的双手在脸上轻抚,白宇玄双唇下移,冲着苗笑婷等待已久的两片朱唇缓缓靠近。

    房门突然被推开,打断了二人短暂的桃色时光。

    “你们两个在卧榻上想干什么!”闯入者上官婉儿指着眼前慌乱的二人发出愤怒的尖叫声。

    白宇玄急忙冲上去捂住上官婉儿的嘴,哀求道:“我的祖宗啊,你别嚷嚷了,让被人听到了可咋整!”

    “我先回去了!”苗笑婷抚了抚头顶已经歪斜的乌纱帽,衣衫不整地仓惶逃出房去。

    随着房门被苗笑婷随手带上,房间里只剩下白宇玄和上官婉儿两人。

    听苗笑婷的脚步声走远,白宇玄这才松开手,冲上官婉儿道:“我的小祖宗,你刚才……该不会躲在门外偷窥了吧!”

    “哼!”上官婉儿一屁股坐在白宇玄的桌案上,嘟囔着嘴,气鼓鼓地怒视眼前之人。

    见对方不说哈,白宇玄干咳一声,高声道:“要是上官大人没事的话,下官可就准备早点歇息了!”

    “白宇玄!”

    上官婉儿气冲冲地走到嘲风卫身前,抬起手轻捶对方的胸口:“你们俩刚才在干嘛!”

    “我们……”见眼前的俏佳人圆瞪着眼珠子,迸射出来的犀利眼神仿佛能杀人。

    “我们不是明日要前往琴州办案么,刚才在收拾行李的时候我不小心摔了一下,将她给压在身下了”。

    “真的如此?”

    “当然真的!你想想,人家苗大人武功高强,会那么容易被我按倒?”

    上官婉儿眨眨眼,笑道:“也是,你若真的敢对她不轨,估计已经被掰断手腕了!”

    “我说,上官大人,您大晚上的来我房里做什么,难道是准备给我送行?”白宇玄倚靠在卧榻旁,双眼若有深意地冲对方眨了眨。

    “你想的美,我是替人来给你带句话!”

    刚刚还一副受气小女孩模样的上官婉儿脸色一变,一本正经道:“梁王托我告知你,此次琴州之行,还望白大人多加小心,不要轻易相信身边人的承诺”。

第二百三十三章 大运河

    “不要相信身边人的承诺?”听了上官婉儿的转告,白宇玄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武三思这话到底啥意思。

    可惜上官婉儿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武三思这话的意思;“我刚刚说的是梁王的原话,至于什么意思就看你怎么领悟了!”

    说完,上官婉儿脸色一变,话锋一转,犀利的目光仿佛看穿了自己魂魄似的盯着白宇玄,生硬的语气彷如寒冬腊月里的寒风,刮得人心凉:“说,你们刚才在卧榻上说的约定是什么?”

    “你刚才都听见了?”白宇玄咽了一口唾沫,见上官婉儿的眼神满是嫉妒的怒火。

    坐在床榻上的冥捕司二当家猛地站起身,一把揪住白宇玄的衣领,大喝道:“什么五年之后,君未娶,吾未嫁,你们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一番审讯,坐在卧榻上荡着双腿的上官婉儿轻扬双眉,冲跪坐在地的白宇玄拍手道:“好一个五年后,吾未娶,君未嫁,便在一起过后半生,白宇玄,没看出来啊,你居然这么有一手,居然把冥捕司公认最难拿下的苗大人收拾得服服帖帖!”

    跪坐在软垫上的白宇玄怯生生地抬起头望向上官婉儿,细声细语道:“你就别说了,老念叨这事儿怪难为情的”。

    坐在卧榻上的女子跳下地,走到自己身前,瞪着一双大眼睛望着白宇玄:“你这约定只针对苗笑婷么?”

    白宇玄默默地望着那愈来愈犀利的双眸,没有吱声。

    “我们二人在你心里,孰轻孰重?”

    被质问的男子依然紧闭双唇没有回答。

    “行吧,我知道了!”

    上官婉儿愤怒地收回犀利的眼神,神情凝重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

    第二天,收拾完行装的白宇玄和苗笑婷二人,在洛河码头登上了前往琴州的船只,扫视前来送行的人群,却没有见到上官婉儿那熟悉的倩影,不知为何,白宇玄的心中感到很不是滋味。

    船只即将,袁守义握住白宇玄的手,冲他眨了眨眼睛,语重心长道:“去那边,好好查查!”

    白宇玄心里很清楚,这个查查两字,是暗示让自己去实地调查一下陆子艺的家庭情况。

    船帆扬起,载有两名嘲风卫的小船在河风的推动下缓缓离开码头,向着洛河下游驶去,而在码头的另一端,另一艘正准备扬帆的大船里,一名头戴斗笠,手持宝剑的黑衣人正从船舱里探出头,目送远去的二人。

    二人乘船沿着大运河一路南下,昼夜不停地直奔琴州,五日后,白宇玄二人终于来到了琴州所在的淮南道境内。

    虽然现在北方已经步入深秋时节,可望着眼前依然绿意盎然的江南水乡,望着从扬州方向驶来的一艘艘大船,白宇玄不禁想起了“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这句名言。

    扬州位于长江与大运河的交汇处,坐在十字路口上的扬州因地利之优乘势而起,成为当时整个帝国数一数二的大城市,在几十年后的开元年间,其甚至与长江上游的益州并称“一扬二益”,大有赶超神都洛阳和都城长安的势头,而自己这次将前往的琴州,就位于扬州和余杭郡之间一个不起眼的小县城。

    望着一艘艘满载货物的船舶与自己擦身而过,白宇玄向身边的同伴笑道:“笑婷,你说这大运河的开凿真是一件造福子孙万代的大工程,有了这条运河,南来北往的人们免去了多少车马劳顿,节省了多少时间!”

    苗笑婷低头望着脚下那翻滚的浪花,哀叹一口气:“可是据闻当年前朝开凿这条运河不知累死了多少百姓,耗费了多少国帑,我一曾听一些人私下里说,前朝其实就是因为开凿这条运河而覆亡的”。

    “尽道隋亡为此河,至今千里赖通波,若无水上龙舟事,共禹论功不较多!”白宇玄突然有感而发,站在船头大声背诵起北宋诗人皮日休的《汴河怀古》。

    当年隋炀帝为修通这条能连通南北的运河,几乎耗尽了隋帝国的最后一滴血,人们只记得他残暴无道、穷兵黩武,谁又能知道帝王身后的心酸无奈,与不朽的功绩!

    鼓掌声从身后传来,苗笑婷拍着手冲面前的男子笑道:“没想到我们的白大人还有如此文采,这其实不是你的诗吧?”

    白宇玄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还是苗大人了解我啊,这其实……是别人的诗词,我哪有那个水平!”

    “哼,我就说嘛,你就算整天跟上官大人搅在一起,也不见得能让你肚子里增加多少墨水!”

    “我说,你能不能不要提她呀……”白宇玄扭头朝洛阳所在的方向望去,出发的时候上官婉儿没有来送行,不知道是不是那晚自己没有明确回答她的问题,而伤到了她。

    “那晚,我……我离开你房间后,上官大人跟你说了什么了?”苗笑婷羞红着脸,将头扭向前方那延伸到天际尽头的河道。

    “上官大人那晚是替梁王给我带句话的,梁王告诉我,不要轻易相信身边人的承诺,这句话我到现在还弄不懂什么意思”。

    白宇玄举目望向远处那延伸至天边尽头的运河河道,呢喃道:“这个案子,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随着越来越接近琴州,运河也越来越宽,南方水网密布,越来越多的小河汇入运河之中,夕阳下的芦苇荡里,只见人影攒动,无数渔民坐在渔船上准备结束一天的劳作,看着那堆满鱼儿的船尾和渔民那殴壑纵横面皮上扬起喜悦的之色,看来今天有人大丰收了。

    随着日头渐渐落下,壮丽的晚霞也早早谢幕,就在白宇玄已经能隐隐望到远处县城鳞次疾病的屋脊之时,行驶中的小船突然停了下来,只见船老大和两名穿越一脸紧张地从船舱里取出香烛元宝,态度恭敬地跪在船头焚香祷告。

    “我说船老大,你们这是玩的哪出啊,马上就到县城了,你们怎么停下来,还焚香烧纸,这是给谁烧呢?”白宇玄好奇地蹲下身来,冲一个劲磕头的船老大问道。

    那船老大磕完头,抬起脑袋,惊慌不安的双眼直视身边的朝廷官差:“大人,您是有所不知,此地邪乎得狠!传闻这运河河底有一个水鬼爷爷,经常在水下兴风作浪,我们这是在给水鬼爷爷焚香祭祀,祈求他不要盯上咱们!”

    站在一旁的苗笑婷不屑地冷哼一声:“又是鬼神之说,我就不信这河底真的有水鬼,它有什么能耐?”

    船老大唯恐有人不信,急忙向苗笑婷解释道:“大人,您有所不知,那水鬼爷爷本事大着呢,不但经常将过往的船只拉沉水中,而且落水者不管你会不会游泳,统统不能活着回到岸上!所以每艘过往琴州河段的船都会在进入琴州河段后焚香祭祀,以求水鬼爷爷放过自己”。

    祭祀完毕,船老大站起身,神神叨叨地冲二人低声道:“两位大人有所不知,前段日子,有一位从神都来的官爷因为不信水下有水鬼爷爷,自己跳下去查探,结果人下去没多会,人便疯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宴席

    听到有人下水后居然疯了,白宇玄和苗笑婷相视一眼,脑海里瞬间想到了前来办理官船倾覆案的张泽光。

    “船家,你可知道那下水的大人为什么疯了么?”白宇玄双手交叉于胸前,兴致勃勃地让船老大继续往下说。

    那船老大长叹一口气,说道:“也是那位大人洪福齐天,穿着官服有皇气护佑,居然能从那要命的运河里活着回来,只是据说他人回到岸上后当时就疯了,整天喊着说水下有鬼呢!我看啊,他八成是在水下见到了水鬼爷爷!”

    望着脚下那倒印着自己容颜的河水,白宇玄嘴角扬起,心想:“没想到这隋唐大运河当年还有这档子事儿,有趣有趣!”

    “船老大,那你多跟我们说说那水鬼爷爷的事儿!”白宇玄拉着苗笑婷找个干净地儿坐下,竖起耳朵准备听听关于那河底水鬼的故事。

    船老大有些紧张地看了眼碧波荡漾的运河,缓缓流淌的河水在他的眼里却似乎与地狱黄泉并无二致,他干咳一声,苦笑着冲白宇玄道:“大人……咱们现在在水上,我怕说了被水鬼爷爷听见,要不等一会船靠了岸,小的再跟二位好好说道说道?”

    “没事儿,反正咱们又不是说那水鬼爷爷的坏话,你就跟我们随便说道说道,等一会下了船,谁知道去哪找你,你要在这儿跟我们说了,小爷我有赏!”白宇玄翘起二郎腿,刻意露出了腰间的剑柄,同时又掏出一吊钱在手指上转个圈儿。

    面对这位官家的威逼利诱,船老大吞咽一口唾沫,走上前抬起双手,接过白宇玄递来的那一吊钱,然后一边揣兜,一边紧张地小声道:“其实在几十年前,这琴州水域还没有水鬼爷爷的传说,当年这里可是出名的鱼米之乡,尤其是先帝爷爷在位那会,这个琴州县出了一位铁面无私的大清官,名叫廖广瑞,廖知县他可是个好官啊,他体察民间疾苦,修整河堤、围剿水匪、围湖造田,弄得这琴州当时可是路不拾遗啊!”

    说到这里,船老大脸色突然一沉:“只是可惜那廖知县当年坐船去周围视察的时候,不小心落入水中,当人们将他救起的时候就已经没了气,打这之后啊,这琴州河段就时不时发生船难,而且一旦出事,绝无生者,人们就说那是廖知县死后怨气未消,化作水鬼在河里找替死鬼!”

    听完船老大的故事,白宇玄和苗笑婷相视一眼,没想到这大运河琴州段居然还有这么个故事。

    在隋唐大运河上奔波数日的小船终于停靠在码头,白宇玄和苗笑婷刚一下船,只见身穿官服的琴州知县领着一众人在岸边恭候大驾。

    见身穿大理寺官服的白宇玄二人走下船板来到陆地上,早就迎候半日的琴州知县急忙领着大队人马跑过来,笑道:“琴州知县张士新见过两位大人!”

    双方互相施礼,待礼毕,白宇玄惊讶地发现在迎接自己的人群中,除了身穿官服的琴州县官员衙役,居然还有很多穿金戴银,珠玉加身的显赫富商。

    “二位大人远道而来,一路辛苦,琴州县已在驿馆备下酒菜,还请二位赏光!”知县张士新也不客气,唤来两个软轿将白宇玄和苗笑婷请上轿子,领着浩浩荡荡的队伍朝着县城中心走去。

    琴州县驿馆里,驿丞早早就把大堂腾出地儿来,并摆放好十几桌酒菜欢迎白宇玄和苗笑婷的到来,众人刚一落座,张士新便向两名嘲风卫介绍在场的那些富商显贵。

    在场的多是琴州当地的富商,大多是做与运河买卖有关的商人,而这群人中,有一名衣着普通的男子却吸引了白宇玄的眼球,只见他四十来岁,身板壮实,双目炯炯有神,往那一坐不怒自威,一看就不是普通的江湖人。

    张士新抬起手指向那名汉子,对白宇玄介绍道:“此人乃是扬州漕帮的帮主陈峰,咱们江南道的船舶,有将近半数是他们漕帮的,可以说,咱们大周国一半的货船都经过他们的手!”

    得知面前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汉子居然是扬州漕帮的帮主,白宇玄心中微微一惊,扬州漕帮,武周帝国实力最强的漕运集团之一,经常承担给朝廷运送货物的重任,虽然他只是一介江湖人,但翻手之间便可影响帝国的漕运通畅,没想到自己这一趟过来居然能认识这么厉害的人物。

    白宇玄和苗笑婷急忙起身,与对方互相施礼。

    张士新那戴着大金戒指的手转向陈峰身边的一名穿着绫罗,面色红润的富商,介绍道:“这位是从余杭郡远道而来的盐商宇文德,这次官船倾覆案落水的精盐,多是他家盐场所出产的!”

    感情这位是大苦主!白宇玄急忙挤出一张沉痛的表情与他施礼以示慰问,眼前这位盐商在这起案子里可算是倒了血霉,满载几千担精盐的十几艘官船居然在琴州段沉了,那么多盐化了水,以朝廷的现况来看,是不会掏腰包给他们报销的,来之前白宇玄就曾经算过,这次沉船,他的损失足有百万贯之巨!

    虽然损失巨大,不过这位财主掌管着吴越一带的大片海滩盐田,控制着武周帝国最少四分之一人口的食盐,这些损失在他眼里也只不过是毛毛雨而已。

    “大人远道而来我们也没有什么好招待的,等大人查完案子,欢迎二位大人来杭州郡玩玩,所有的开销我们都包了!”二人拍着胸脯向白宇玄和苗笑婷保证道。

    看着宇文德那一口的大金牙,带有金丝的衣衫奢华典雅,一点不比武则天衣柜里的衣裳逊色多少,白宇玄心中暗暗赞叹此人不愧是富甲一方的富商巨贾,一件衣裳就够大理寺一整年的开销了。

    介绍完毕,酒肉上桌,在歌姬的助兴下,一行人围在大桌前觥筹交错、大快朵颐,几坛子酒水下肚,桌上的人们见白宇玄和苗笑婷似乎喝的差不多了,便纷纷打开了话匣子。

    “不知大人此次前来督办官船倾覆案,准备先从何处查起,我们可有什么能帮上忙的?”一名本地富商站起身,笑呵呵地给白宇玄倒酒,开口问道。

    白宇玄昂起脖子一口将那杯淡淡的酒水咽下,然后环顾眼前众人,开口道:“查案之事我们自有安排,倒是白某有个小问题想请教诸位,不知之前来督办案子的张泽光大人是怎么疯的,可有谁能告知在下?”

    刚刚还有说有笑的酒桌上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说话。

    最后还是知县张士新放下竹筷,冲二人说道:“不瞒二位大人,这琴州段的运河底下传闻有水鬼出没,官船沉没后,人们纷纷揣测是河底的水鬼作祟所致,那位张泽光大人听闻这河底有水鬼,便不顾劝阻执意下水,不想他下水没多久,似乎发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使得他浮上水面拼命往岸边游去,并大声呼救,可是人上岸后便失了心智,此事当时我琴州县衙的衙役都可作证!”

    “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怎么一下水就疯了?莫非真是这运河里闹鬼?”白宇玄故意提高声调,见在场众人脸色纷纷阴沉下来,看来这个水鬼背后还真有什么故事。

    屋里再次陷入一片尴尬的寂静,最后还是琴州知县张士新再次打破僵局,冲白宇玄开口道:“不知白大人对此事怎么看?”

    “能怎么看?不是水里闹鬼,就他张泽光装疯卖傻”白宇玄单手撑着下巴,一脸轻松道。

    不想琴州知县长吸一口气,神神秘秘地在白宇玄身前低声道:“难道大人也认为张大人是真疯?”

    “不是真疯,难道是假疯?

    张士新有些在意地看了一眼身后的宾客,继续对白宇玄低声道:“恕在下直言,那张大人来琴州其实并不光是为了查案!”

第二百三十五章 水鬼与水匪

    “张知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张泽光大人他来琴州不为查案,又为了什么?”

    “这个本县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张大人他来到琴州后并没有立即着手调查沉船的事儿,而是经常前往县城的陆家巷一带,似乎在打听着什么”。

    听到张士新的话,白宇玄心中一颤,差点没将手中的酒杯打翻在地,那陆家巷不就是陆子艺在琴州老家的所在地么?这个张泽光来这里不好好办案子,往那里钻什么?

    不管怎么说,在这里当着苗笑婷和那么多人的面,他绝对不能把陆子艺和他身后的秘密给抖出来。

    白宇玄微微一笑,急忙将话题转开道:“也许张大人另有密差,只是不宜声张吧,我听闻张大人曾在并州任职,这次前来琴州是他进入大理寺的第一个案子,毕竟是个没有经验的新人,也许疯了对他而言反而是最好的抉择”。

    张士新见白宇玄递来意味深长的眼神,立马会意地笑了笑:“也是、也是,也许疯了对他来说反而是件好事”。

    将话题成功转移开,白宇玄端起酒杯开始了行酒令,并将屋里的气氛推向**,又一阵推杯换盏后,琴州知县张士新已经喝得舌头直打转,就连苗笑婷也不胜酒力,单手扶着晕乎乎的脑袋死撑着。

    估计大家已经喝得差不多了,白宇玄再次拿起酒杯准备跟大家喝完这杯中酒便结束这场酒席,却不想观察四下,竟发现在场众人杯里的酒水基本没减少多少,而且见所有人愁眉苦脸、目光忧郁,似乎都藏有心事。

    “怎么,我见各位杯里的酒水没有减少啊,怎么,是今日张知县准备的酒菜不合你们的胃口?”

    听到白宇玄的质问,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一个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一身江湖气的槽帮帮主陈峰站起身来第一个开腔:“草民和在座的各位都有一个问题想询问大人,不知此案需要多长时间才能结案?”

    “这案子要多久才能完结我不敢言,毕竟此案关系重大,不找到沉船真正的缘由,我们也无法向皇上交代!”

    见面前的众人一个个愁眉苦脸,白宇玄好奇地询问道:“不知各位为什么那么在意此案什么时候完结呢?”

    一直沉默不语的漕帮帮主陈峰见知县张士新早已经醉倒在桌案上呼呼大睡,便鼓起勇气站起身,冲白宇玄抱拳道:“大人有所不知,为了协助朝廷运送精盐,我扬州漕帮特意挑选了上百名经验丰富的船夫随同出行,案发后那些船夫全部被官府羁押在监牢里等待审讯,没有了那上百名熟练工,我们漕帮人手严重不足,运输卸货的效率大打折扣,每日的损失达到数千贯啊!”。

    宇文德也站起身捶胸顿足道:“陈帮主每日的损失才几千贯而已,跟我比简直不值一提,大人有所不知,琴州是运河上一个重要的站点,我从余杭使出的盐船都会在此停靠,每日来此卸货装货的货船不下百艘,但自从这案子发生后,官府将码头货仓里那还未运走的几十万斤精盐全部查封,货物无法拉走导致库房积压严重,在下从余杭驶来的来盐船无法入库,无奈之下只能在昂贵的扬州码头停靠卸货,但码头泊位和货仓有限,很多上品官盐入不了库,就这么在水上消耗着,短短数十天间,我的损失已经快百万贯了!若码头货仓里那数十万斤没有运走的精盐不能尽早移走,我怕遇了潮,就都卖不出去了!到时候,损失又有百万贯之巨!”

    “我说你们怎么会那么殷勤的前来接船呢,原来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白宇玄心中暗道,并挤出一副同情的表情冲众人拱手道:“此案事关重大,白某不敢自夸海口,不过今日我在此向各位保证,将会尽早查清此案,尽量不耽误各位的买卖!”

    说完,白宇玄环顾面前那些依然愁眉不展的富商,笑道:“白某第一次来到琴州,对本地的情况还不是很清楚,在座的既然有不少本地士绅,那白某就向在座的各位请教一下,这传闻中运河底下的水鬼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到白宇玄的问题,宴席场上顿时鸦雀无声。

    “怎么,各位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呀?”白宇玄刻意将音调又抬高了几分。

    还是陈峰第一个站起身,回答道:“大人,不是大家不敢说,而是水鬼一事在琴州县一直讳莫如深,毕竟大家经常要坐船在水上跑,都忌讳水鬼一事”。

    说罢,坐在一旁的宇文德小心翼翼地望向白宇玄,低声道:“莫非大人怀疑弄沉十几艘官船的,是运河底下的水鬼所为么?”

    “本官不信是水鬼所为!”

    白宇玄撅起嘴,高声道:“我最不相信的就是那些所谓的鬼神之说,一个水鬼就能将十几艘大船全给拉下了水?这纯属无稽之谈!”

    “可是,我们听说那沉没的盐船与被水鬼拉沉的船只一样,都是诡异的沉到了水底”。

    “这案子定然有人在背后装神弄鬼,混淆视听!”

    “大人果然也认为此事定是有人刻意而为?”听到白宇玄不相信水鬼之说,陈峰的双眸闪过兴奋的神采。

    “怎么,陈帮主对此案有什么看法么,说来听听,你认为此案背后应该是何人所为?”白宇玄饶有兴致地盘腿坐在地上,与陈峰四目相对。

    陈峰一拍腿,从坐垫上站起身,冲白宇玄道:“张大人一直认为此次官船沉没是水鬼作祟,可我们却不认为,大人,此次官船倾覆一案根本不是什么水鬼作祟之说,分明是这老庙山下的水匪所为!”

    “水匪?”

    “回大人的话,这琴州境内有座老庙山,山下的芦苇荡里盘踞着一伙水匪,他们经常在运河上劫持商船,抢夺财物,有时也会干杀人越货,凿沉船只阻塞河道的大案,光是从年初至今,他们已经在运河上害了十几条人命,还望大人明鉴!”

    其他几名富商见状也急忙起身,附和道:“陈帮主说得对,我们的货船经常被那伙水匪打劫,这次官船倾覆一案,定然是那伙水匪所为,他们利用琴州水网密布的特点,经常打劫来往的商船和官船,这次,他们为了盗取船上的精盐,居然胆敢袭击悬挂龙旗的船队,作案后还到处散布所谓水鬼的说法,企图掩人耳目!”

    见那么多人起身附和,一脸义愤填膺的表情,看来那伙潜伏在老庙山下的水匪没少打这些款爷的“谷草”。

    众人如此群情激愤,要是让他们在吵吵下去今晚自己就别睡了,白宇玄只得高声安抚道:“请各位放心,白某定会尽快结束侦办,还各位一个太平,若此案背后真是那伙水匪所为,我们定会将其剿灭!”

    第二天晌午,白宇玄和苗笑婷二人离开驿馆,迈着悠闲的步子朝城外的船坞走去,既然来琴州查案,第一步自然要查看那些沉没的官船。

    脑袋依然有些昏沉沉的苗笑婷皱着秀眉摇头道:“昨晚我真是喝多了,就连昨晚怎么回房睡下的都记不清了”。

    走在身边的白宇玄没好气地瞪了身边的美女一眼:“亏你还是经常闯荡江湖的人,竟然才这么点酒量,昨晚喝得不省人事,还是我把你抱回房的!”

    苗笑婷突然抱着自己的身体,死死地盯着白宇玄,恶狠狠道:“你昨晚、昨晚不会趁我睡着了做什么不轨之事吧!”

    白宇玄冲身边的同伴露出一丝淫笑:“我可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昨晚有如此佳人在怀,你觉得我能把持得住?”

    这下可让苗笑婷羞恼不已,她抽出腰间唐刀杀气腾腾地追着白宇玄大喝道:“你这个登徒子,居然趁人之危,我今天不收拾你就不姓苗!”

    被撵着到处跑的白宇玄一边逃跑一边大声求饶“苗大人饶命啊,我刚才骗你的,昨晚我跟驿馆的人将你送回房就自己睡去了,没有轻薄你!”

    “这不是白大人和苗大人么,没想到你们这么早就来到船坞了!”张士新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的嬉闹。

    二人定睛望去,只见琴州知县张士新身穿便衣,在几名随从的护卫下站在船坞门外朝二人打招呼。

    二人在张士新的带领下走进了位于运河边上的船坞,三人缓步走近一艘刚刚被打捞出水的运盐船前,望着那在水下浸泡数日的大船,白宇玄和苗笑婷都惊呆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沉没的官船

    “张大人,这就是从运河底捞起来的运盐官船么?”望着面前可怕的庞然大物,白宇玄,苗笑婷二人的眼珠子都瞪直了。

    一个长十余米,宽四米的木制庞然大物被架在干船坞里,由于船只在水里浸泡了几十日,导致布满水草泥沙的官船远远望去更像一个阴森恐怖的堡垒,堡垒的上层基本完整,而下层却惨不忍睹。

    只见眼前那被高高架起的庞然大物底下满是细小的破洞,而那些破洞的轮廓居然呈现人的手掌形状,远远望去,犹如从冥府挣扎而出的恐怖鬼手所留下的痕迹。

    琴州知县张士新脸色阴沉地望向那放在干船坞上的木制大船,不甘的眼珠里满是疑惑和恐惧;“没错,这艘船是四天前最新打捞出水的官船,其他几艘被打捞出水的船跟它一样,船底满是这些诡异的手掌印!”

    “太可怕了,这些小洞是哪来的?”

    苗笑婷走到沉船前,伸出手比对船底的破洞,发现那手掌样的窟窿居然与自己的手掌差不多大!

    张士新也伸出自己的手,不偏不倚,正好将手镶嵌进一个手掌形状的窟窿中:“这些是导致这艘官船沉没的原因之一,据报,这艘官船的船底一共有四十三个这样的小窟窿”。

    “大人说这些小洞只是官船沉没的原因之一?”

    张士新望向一脸困惑的白宇玄,挥挥手示意两名嘲风卫跟着自己走。

    琴州知县领着白宇玄二人走到干船坞的正下方,抬起指着头顶的官船船底说道:“这个才就是导致官船最后沉没的主要原因。”

    二人抬起头,只见头顶那残破的船底好像被某种神秘力量给开膛破肚似的划出一个巨大的破洞,那破洞之大甚至足以塞进一辆马车!

    张士新轻抚着满是青苔的船板,呢喃道:“官船沉没的直接原因,便是咱们头顶上的这个破洞,船底破损导致船舱漏水,迅速涌入的河水最终将官船拉进了河底”

    白宇玄伸手轻抚船板,发现制作官船的都是上等的柏木,而且从残骸上看木质还较新,可以判断这艘船应该刚下水没几年,一般来说,为了防止船底触及礁石,这种官船的船底都被特殊加工过,坚固异常,到底是什么力量居然击破了官船船底坚固的防线,使其沉入水下。

    张士新无奈地叹了口气:“当初都说官船是被水鬼拖下水的,本官当时也不信,以为那水鬼作祟一说乃是无稽之谈,可是当我第一次看到这官船的惨状后,我才确定水鬼的存在!”

    “张大人仅凭这些手掌形状的窟窿,你就确定真凶就是那水鬼?”

    张士新抬起头望着船底那密密麻麻的空洞,瞳孔里满是惊慌不安之色:“只有水鬼才能将运盐的官船随坏到如此地步!而且白大人有所不知,我们这段运河每年都会有几艘货船被水鬼弄沉而,每艘被打捞上来的残骸上都跟着官船一样,船底布满了可怕的手掌印!”

    “这么说大人已经认定此案的真凶便是那运河底下的水鬼咯?”

    面对白宇玄的质问,张士新抬起双眼与之对视道:“这上面手掌模样的窟窿与那些被水鬼弄沉的船只一模一样,请问大人,除了水鬼,还有谁能将那么大的官船弄沉!”

    “张大人不要着急下结论,毕竟要想弄沉一艘大船,办法还是很多的,也许这水鬼只是幕后真凶掩人耳目的手段呢?”苗笑婷走上前,坚定地冲张士新说道。

    望着两名脸上毫无惧色的嘲风卫,张士新眯着眼睛低声道:“二位大人不信此案乃是水鬼作祟所致?”

    白宇玄背负双手,自信地笑道:“世上本无鬼,庸人自扰之,我相信这次官船倾覆案以及贵地多年来的水鬼之说,不过是有歹人装神弄鬼以图达到其不可告人的秘密罢了!”

    “二位是负责朝廷派来调查此案的官员,既然二位不信,那就依二位便是,只是此案若真是有人刻意为之,那还望二位大人能早日侦破此案,还琴州一个太平!”张士新一脸严肃地冲白宇玄和苗笑婷躬身行礼道。

    三人在沉船底下又仔细查看了一番,轻轻拍打着厚实的船板,白宇玄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叹道:“这船底下的木板都是上等木材,到底是什么力量将这里打穿?”

    “会不会是高手所为?”

    苗笑婷说完抬起手,卯足了劲儿对着船底猛地拍去,只听见“啪”的一声响,柏木制成的船底毫发无损,倒是苗笑婷咬着牙朝已经红肿的手掌一个劲地吹凉气。

    “这船底也太硬了吧,在水里泡了那么多天,居然还能抗下我这一掌!”女嘲风卫甩着胀痛不已的手,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那满目疮痍的官船。

    见自己同伴的窘状,白宇玄心中暗笑,这个丫头也太一根筋了,她真当自己是电视里那些绝世高手,一掌就能将船底劈出一个窟窿?

    张士新快步走上前查看苗笑婷红肿的手掌,同时吩咐身边人速去寻药过来。

    “苗大人,您可别伤了自己,这种船底坚固无比,甚至能与水底的礁石碰撞,以你的凡人之力是根本不能造成这些伤害的!”琴州知县一脸认真地叮嘱道。

    “不是凡人,难道,真的如运河上那些船家所言,是水鬼所为?”

    苗笑婷皱着双眉望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同伴,只见白宇玄正伸着舌头,在破损的木板边缘舔了舔。

    “怎么样,你这次有什么发现?”

    望着一脸期待的苗笑婷,白宇玄苦着脸吐了口唾沫:“什么也没发现,全是河底淤泥的臭味,恶心死我了!”

    没好气地递上水袋,苗笑婷望着残破不堪的船底小声询问道:“白宇玄,你说这船真的是传闻中的水鬼所为么?”

    漱了漱口,白宇玄眼神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从来不信什么鬼神之说,这次官船沉没定然有人在幕后装神弄鬼,以图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

    白宇玄缓步绕着大船走了一圈,确认已经没有什么线索后,便冲张士新问道:“大人,不知此案里那些幸存的人都在何地,我想见见他们”。

    两名嘲风卫在张士新的带领下离开船坞,来到琴州县衙的大牢门前。

    “两位大人,为了便于查案,本官将所有幸存的船员都关押进了监牢之中严密看押,以待朝廷派来的差员审讯”。

    听到张士新的话,苗笑婷好奇地问道:“船员?我没记错当时随同官船一起的还是上百名护卫,那些护卫呢?”

    张士新一脸沉痛地摇着脑袋:“随同的上百名护卫、押运官全部都溺毙在水里,无一幸免!”

第二百三十七章 精盐与朝局

    不大县城的监牢里关押了将近两百名船员,每一个牢房都塞得满满的。

    光线阴暗的监牢里,嘈杂喊冤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不断冲击着人的耳膜,望着眼前过道两侧满满的人手和喊冤声,真令人怀疑自己并不在县衙监牢,而是在恐怖阴森的冥府地狱。

    “两位大人,这些牢房里关押的便是当初在官船上的船夫”。

    张士新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些可怜的船夫在运河上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却被官府羁押在这不见天日的鬼地方数十天,人都快憋成鬼了。

    白宇玄和苗笑婷在狱卒的护卫下走到监牢前,被数百只眼睛和喊冤声从各个方向包围。

    “大人,请从里面挑选几个老船工出来去大堂问话,其他人就先放了吧,关那么多人也没有用,陈帮主昨晚向我哭诉说这些都是槽帮的老手,没有了他们,对漕帮最近的生意影响挺大的”。

    听到白宇玄的话,张士新立刻喜笑颜开:“不瞒二位大人,这些人啊早就该放出去了,这小小的监牢了装了那么多人,不说占了牢房,每天还得耗费县衙大量的口粮啊!”

    琴州县衙里,两名年约五旬,一脸褶皱的老船工跪在地上,怯生生地望着坐在自己身前悠闲喝茶的两名嘲风卫。

    “你们二人是当初负责运送精盐的船工?”

    苗笑婷一脸严肃地凝视眼前二人,只见那两名老船工身板健硕,手脚满是茧子,黝黑的面皮上两颗紧张无辜的眼睛时不时偷偷瞟向自己。

    “回大人的话,小的是槽帮的船工,也是当初在官船上负责搬运精盐的人”。

    “据悉这次官船倾覆一案,负责押运的侍卫全部溺毙,而你们船工却毫发无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白宇玄放下手中茶杯,犀利的双眼令偷偷窥视自己的船工急忙将眼神收回。

    两个老船工跪伏在地,冲白宇玄高声道:“回大人的话,官船之所以倾覆,这都是运河底下水鬼惹的祸啊,我们在运河上跑生活多年,知道这琴州河段的水下不干净,不能轻易下水,尤其是当时官船一艘接着一艘往下沉,那水更是不能沾着,好在河道不是太宽,想想办法还是能在不着水的情况下回到岸上,可那些护卫们不知道啊,他们只知道遇到危险先跳进河里,结果一下水便被水鬼爷爷给收了……”

    “你们认为官船是被水鬼给弄沉的?”白宇玄冷冷地凝视面前二人。

    “大人,除了那隐藏在水底的水鬼,还有谁有那本事将十几艘大船全部弄沉啊!”

    白宇玄思虑片刻,让衙役将二人先带下去,然后起身走到张士新跟前问道:“张大人,不知那些被淹死的侍卫的尸体可还在?”

    “白大人,您应该知道,从案发至今已经过了数十日,尸体根本不可能存放那么久,十几天前琴州县为担心**的尸体引发病疫,已经将所有尸体掩埋”。

    “那当初贵县可否对尸体进行过尸检?”

    “这是自然,大人若想查看当时的尸检文案,本县可以让人呈上来请二位大人阅览”。

    “大人,除了尸检文案,白某能否看看贵县县城里的户籍档案?”

    “这个自然没问题,只是白大人为什么突然想看本县的户籍,不知这与案子有什么关联么?”张士新好奇地望向白宇玄。

    “这个……”

    白宇玄露出一副神秘的表情,低声道:“案情复杂,还请大人不要多问,请将户籍名册拿到在下的房里便是”。

    应白宇玄的请求,张士新命人将仵作的验尸报告和一大箱琴州县的户籍名册当天夜里送到了他居住的房间里。

    望着堆积如山的户籍资料,苗笑婷傻了眼:“白宇玄,你是大理寺的人,又不是户部管事,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调查人家琴州的户籍情况?”

    “你真以为这个案子有那么简单么?”白宇玄昂气恼地,一脸认真地望着苗笑婷的双眼。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来我们的苗大人对朝局是一点研究都没有啊!”

    白宇玄放下手中的资料,冲苗笑婷认真道:“你可知这次沉没的官船上装运的都是什么?”

    “都是精盐啊!”

    “什么是精盐?”

    “这可难不倒我!”

    苗笑婷嘴角扬起,自信地笑道:“精盐是盐场将官盐经过数次的筛选后留下的精品,其盐味远在那些普通官盐之上,且细如沙,是盐中的精品”。

    “那你可知那精盐的价格是多少钱?”

    “这个……”

    见苗笑婷被问住了,白宇玄淡淡一笑:“市面上,正常官盐的价格是一石盐换十贯钱,而精盐的价格则可以翻倍,卖到二十贯!”

    “居然能卖这么多!老百姓们买得起么?”

    “精盐,乃是精选之盐,一勺的量可比三四勺官盐还管用,我当初进宫见陛下的时候,她老人家可是向我炫耀了半天这精盐的神奇,所以虽然精盐价格昂贵,但使用起来却比官盐还要合适”。

    说到这里,白宇玄眼珠一转,奸笑道:“可是这些精盐,朝廷却只花费普通官盐的价格收购而来,准备在富庶的关中地区高价贩卖,并将所挣的钱财全部收入朝廷的国库里”。

    “要真是如此,朝廷可就挣了大钱了!”苗笑婷兴奋地低声道。

    说到这里,白宇玄无奈地摇晃着头,眼神变得暗淡起来:“朝廷最近财务困难,而各地却问题频发,西北与吐蕃的战局估计这几年内还会继续,而北方的契丹人越来越不服朝廷约束,估计造反也就这一段时间的事儿,陛下将南方精盐低价运往北方换取钱财也是无奈之举,算是未雨绸缪,筹措军费”。

    “白宇玄,说了这么多,这案子跟朝廷的时局又有什么联系呢?”

    烛光下的嘲风卫站起身悄悄打开门窗,确定没有人偷听后这才安心向一脸天真的苗笑婷低语道:“你可知梁王殿下一直是江南地区盐商的最大靠山,朝廷近年之所以亏空愈演愈烈,与他大力推动削减盐铁税有莫大的关系!”

    顿了顿,白宇玄接着道:“国库里的钱财日渐匮乏,而梁王的王府里却整日金杯玉酒,生活奢靡,这次朝廷以官盐的价格贱买精盐,其实就是借此拆梁王的台,你可知一直推动此事的人是谁?”

    “是谁?”

    “是太平公主!还有,你可知如今大理寺少卿陆宇又是攀附谁上的位?”

    见面前的佳人一脸无奈地摇着头,白宇玄又一次压低了说话的声音:“陆宇背后的人正是太平公主!也就是说,这次官船倾覆案一开始就是太平公主与梁王之间的争斗,只是没想到张泽光在查案过程中居然疯了,在回来的路上又被人劫杀,这才将我们给拖下了水!”

    苗笑婷恍然大悟:“你是说,这件案子的背后其实是公主和梁王之间的较量?”

    “没错,两方人马杀气腾腾,而杀人的刀却是我们,你说我能不小心翼翼么?”

    白宇玄拿起桌案上的户籍名册,淡淡道:“我之所以要翻看本地的户籍名册自有我的用处,你问那么多干嘛?”

    苗笑婷苦着脸往着堆积如山的册子,无奈道:“那么多户籍册子你哪看得过来,不如先把仵作当时写下的记录看了吧!”

    “仵作的验尸报告我在你进屋之前就已经看过了动身来之前就已经在大理寺看过了,不过上面的记载却有意思的很!”

    白宇玄举起仵作的验尸记录,对苗笑婷道:“根据仵作的检查,上百名护卫都是被溺死,可是他们的手脚上都残留有明显的尸斑,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他们在淹死前被人抓住了手脚……”

    苗笑婷眼睛一亮,兴奋道:“这么说那些护卫都是被人刻意溺死在运河下的!”

    白宇玄点点头:“理论上是这样,可那是上百名护卫啊,能让他们全部溺死在运河里,这得花费多大的手笔,用多少人力,到底是谁才有能力做到呢?”

    “难道……这案子背后主谋是梁王或者太平公主?”

    白宇玄撅着嘴摇了摇头:“别乱猜,猜多了对你没有好处,咱们还是先踏实办案吧”。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深夜时分,琴州的街巷早已不见白天来往的行人,家家户户也早已经熄灯睡下。

    寂静的街道上,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顺着空无一人的街巷一溜烟的功夫,来到一个空荡荡的小巷里,而小巷的巷道口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陆家巷。

第二百三十八章 祖屋夜斗

    深夜空荡荡的陆家巷里,就连平日里警觉的看门狗也陷入了梦境之中,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在巷道里转悠一阵之后,摸进了一间大屋之中,而那屋子,正是冥捕司前司员陆子艺的祖宅。

    闪身进门,那神秘人关上房门后打开火折子,瑟瑟发抖的点点火光照出了白宇玄的面孔,也将他暴露在无限的黑暗之中。

    高举手中的火折子,微弱的火光勉强照亮周围半步的距离,踩着凹凸不平的砖石,白宇玄行走在静谧的空间中,只见眼前漆黑安宁的房里空荡荡的,诺大的空间里除了地上偶有几个横躺着的竹篮和破烂衣衫外,空无一物。

    看来这里已经被人光顾了不知多少次,空荡荡的大屋里居然连个坐下的凳子都没见到。

    眼前的空屋看起来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人来过了,地上堆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尘,一脚踩下,便会掀起一层呛鼻的尘土在眼前飘散开来,犹如一层薄薄雾纱或飘渺的幽灵,向闯入者嘲笑他白跑一趟。

    身处大屋之中,夜风从房屋的四周的缝隙里不断灌入,白宇玄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深夜在这无人的房子里,却总觉得后脊背发凉,耳边低沉的风声仿佛提示自己有潜伏在黑暗中的厉鬼,正虎视眈眈地望着躲在火光下的嘲风卫。

    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转了几圈,突然几个痕迹较新的脚印出现在白宇玄眼前,靠近细查,根据双脚之间的距离以及脚印的长宽可以推测,留下这脚印之人应该身高一米七左右,男性,从脚印上鞋底的印记判断,此人应该穿的官靴。

    “这脚印,莫非是张泽光的?”白宇玄沿着脚印往前走了两步,便在一处破损的青砖前停了下来。

    “这里的地砖破损,底下的土壤成色较新,莫非有人翻动过这里?张泽光第一次办案却不好好调查沉船一事,整天往这里跑,这陆子艺的祖宅里到底隐藏有什么秘密?”

    白宇玄自言自语地蹲下身子,挪开地砖,徒手扒拉地砖下的黄土,没一会,一个破旧的包袱出现在他的手中。

    “这难道就是陆子艺隐藏的秘密?”

    白宇玄一脸惊喜地捧着手中的包袱,低声笑道:“这包袱之前被人从地底下翻出来过,看来张泽光发现了这个包袱里的秘密后并没有将其带回去,这个老奸巨猾的东西,把东西藏起来本想借此讨价还价,却不想被人半路劫杀,最后便宜了我!”

    身边的火折子忽然不安地晃动起来,同时一阵轻微的呼呼声传入耳中,可怖的杀意如潮水般从身后袭来。

    早有准备的白宇玄猛地往后一跃,跳开了自己刚刚挖出的土坑,紧接着一个黑衣人出现在土坑之前,借着地上火折子那惊慌不已的火光,只见那黑衣人身材纤细,腰间挂着两只剑鞘,其中一把长剑还在剑鞘中,而另一把长剑则紧握在手。

    “你是什么人!”白宇玄将包袱塞进衣领里,然后抽出青莲剑指着对方大声质问道。

    面前的黑衣人长剑低垂,伸出带着黑手套的左手冲白宇玄发出沙哑的声音:“将包袱交出来,饶你一命”。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伏击我,又为什么要抢夺这包袱!”

    “最后说一遍,将那包袱交出来,我能饶你一命,不然,死!”

    “想要这包袱,得看你有没有真本事!”青莲剑架在身前,白宇玄冲对方露出挑衅的笑容。

    晃动不已的火光下,倒映在墙上的两个人影默默对峙着,一声幽幽夜风袭来,随着火光再次不安的闪动,那黑衣人突然身体一闪,消失在白宇玄的眼前。

    “动作好快!”

    白宇玄一声惊呼,凌厉的杀意已经从身侧袭来,青莲剑刚挡在身前,锋利的长剑已经从黑暗中突然探出,锋利的剑尖直指自己的心窝。

    金属的撞击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不休,被火光映刻在墙上的两个人影在长剑激烈的碰撞声伴奏下,犹如舞者般上下翻飞,激烈缠斗。

    对方的出剑速度奇快无比,每一击都精准地对着自己的要害部位,倘若白宇玄有一瞬间的分神,估计那要命的利刃已经插进了他的身躯。

    “这个家伙不简单,其武功远在我之上!”白宇玄勉强支撑一阵后便开始落入下风,在凌厉密集的攻击下很快只能处于守势。

    见势不妙,白宇玄一边躲避来袭的利刃,一边将目光瞄向穿过月光的门窗,对方似乎看出了白宇玄的小算盘,一个转身站在门窗前,封堵住了他的退路,退路被断,白宇玄只能咬着牙死撑。

    “该死的,书到用时方恨少,早知道当年就跟那剑仙老头多学学了!”此时的懊悔已经为时已晚,当自己的脚后跟装上墙壁,白宇玄已经无路可退。

    长剑反射金色火光直指自己的鼻尖,那黑衣人再次发出沙哑的声音:“将包袱交给我,可免你一死!”

    被逼入墙角的嘲风卫嘴角上扬,笑道:“阁下武功高强,剑术精妙,白某输的心服口服,只是你刚才的攻击虽然都对准要害,但并不是致命的部位,以你的实力完全可以将我杀死再取走包袱,为什么现在已经胜券在握却突然停下手来?”

    “最后一次,将那包袱交给我,不然我只能要你的性命了!”黑暗中的对手发出冰冷的声音,略微颤抖的声线似乎正在纠结是否要杀死白宇玄。

    望着在鼻尖上下颤抖的利刃,白宇玄无奈地将揣在胸前的包袱取出,就在对方的手即将抓住那包袱的瞬间,白宇玄突然将手中包袱高高抛起,然后转身没入火光还未覆盖的黑暗之中,并推开紧闭的大门逃了出去。

    被高高抛起的包袱在头顶划出一道长长的抛物线,黑衣人昂起头追着那包袱狂奔,不想眼瞅那包袱即将落入手中的时候,黑暗中又迅速闪出一个蒙面黑衣人,迅速将那包袱抓走。

    “你是谁?”

    腰胯双刀的黑衣人冲抢到包袱的闯入者大喝,而对方已经亮出长刀对他峙着。

    望着窗前两名黑衣人的对峙,躲在房子外面的白宇玄心中暗笑:“开玩笑,当我真不知道一路上被你们俩尾随?这下正好可以坐山观虎斗!”

    两人对峙片刻,便迅速迎面而上,长剑与长刀再次在房间里奏响了金属的狂欢曲,刀与剑的轮舞在空房间拉开序幕,刀风剑气将地面的尘土吹散开来,弥漫开来的尘土遮蔽双眼,但丝毫不阻碍二人的激烈决斗。

    十几个回合下来,双方依然不分胜负,但彼此已经发出重重的喘息声,似乎即将到达体力的极限。

    一阵掌声从门外传来,去而复返的白宇玄拖着手中的青莲剑冲屋内二人大笑道:“没想到我一包石块就让你们纷纷露出真身,你们现在体力已经耗尽,还是乖乖束手就擒的好!”

    听到白宇玄的话,二人急忙停下手来,手持包袱的黑衣人打开那满是灰尘的包袱皮,里面果然是一块石头。

    宝剑立于身前,年轻的嘲风卫挡在大门口冲里面的瓮中之鳖笑露出胜利者的笑容:“你们已经筋疲力尽,不是我的对手,若是如实交代你们的幕后主使,我兴许还能放过你们一马”。

    屋中二人相视一眼,急忙各朝彼此身后的窗户奔去并破窗而出,一声哀嚎声突然响起,白宇玄心中窃喜,自己刚才在门外总算没白忙活一场。

    来到被撞破的窗户边,只见一名黑衣人在一张麻绳编制的大网里来回挣扎,刚才白宇玄趁两名黑衣人在屋子里大打出手的时候,抓紧时间在窗户边用大网准备了陷阱,虽然时间紧迫只弄了一个陷阱,但总算有点收获。

    青莲剑紧紧抵住对方的脖颈,白宇玄一把扯掉对方的头巾:“来来来,让我看看你的庐山真面目!”

    遮挡面目的黑色头巾被扯下,借助天上的月光,白宇玄见到了对方的真面目,但一见到那熟悉的面孔,白宇玄不禁惊愕地大呼出声:“怎么会是你!”

第二百三十九章 故人

    黑云散开,银色的月光毫无阻拦地从天河上倾泻而下,散落在那黑衣人的脸上。

    见到那熟悉的面孔,白宇玄顿时傻了眼,没想到眼前的黑衣人居然会是熟人!

    “真是他乡遇故知,夏侯无名,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被朝廷流放岭南了么?”白宇玄急忙给地上的黑衣人扯掉大网,并将对方拉起身。

    眼前的黑衣人,正是当初飞狐案里一刀斩下马头的太平公主侍卫,云刀门崔成君的弃徒,夏侯无名。

    当初太平公主以崔成君为要挟,逼迫夏侯无名、崔欢和汤金玉假扮飞狐卫,事后因为白宇玄的求请和武则天综合各方势力的考虑将他们流放岭南,没想到如今居然在这江南之地居然再次见到他。

    拍掉衣衫上的尘土,夏侯无名无奈地冲面前的嘲风卫苦笑起来:“没想到白大人的武功造诣如此之高,当初在怀州的时候,白大人为何要深藏不露呢?”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我本想将这身本领藏一辈子,奈何事事皆不能如意!”

    白宇玄冲面前的熟人微微一笑,再次问道:“白某要是没记错,夏侯兄应该在飞狐卫一案后被流放岭南,你怎么会现身于此?”

    夏侯无名将手中长刀收回刀鞘,反笑道:“白大人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难道太平公主又以什么为质,要挟你了?”

    “公主并没有为难夏侯无名,是在下想报答公主当年的知遇之恩而甘愿为她效力!”

    “阁下果然重情义,那夏侯兄可否跟白某说一下你此次前来琴州,所谓何事?”

    “白大人是个聪明人,难道不知道在下此行的目的么?”

    白宇玄眉头紧皱,靠上前一脸严肃道:“莫非……那陆子艺落在了公主手里?”

    “这个在下就不知道了,我只是奉命前来琴州取一物件,其他事情一概不知”。

    夏侯无名冲白宇玄抱了抱拳,便准备转身离去,不想嘲风卫急忙挡在其身前。

    “白大人还有什么赐教?”

    见对方那警惕的双瞳,白宇玄脸上露出善意微笑,问道:“在下还有一事想要请教,可否请夏侯兄名言那物件到底是何物,公主殿下想得到的到底是什么?”

    夏侯无名犹豫片刻,说道:“也罢,看在白大人曾经救过在下和师门的面上,我就告诉你,公主命我来琴州,是想要获取一个木匣,我只知道那木匣藏在陆子艺的祖宅里,但木匣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就不清楚了,公主没有明说,我也没有问”。

    “那公主又是从何得知这陆家祖宅里藏有木匣的呢?”

    “这个夏侯无名就无从得知了,我只是奉命行事”。

    白宇玄并没有挪开脚步让道的意思,而是继续问道:“夏侯兄,不知你何时来的琴州,这陆家祖屋里空无一物,想必就连这房子地下都已经被你们翻查得仔仔细细了吧?”

    夏侯无名默默地点点头:“在下早在上个月就来到琴州了,这陆家祖宅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几乎都翻查个边,却始终毫无所获,在得知白大人你来之后,在下便每晚都在这陆家祖屋等候你的大驾”。

    “那么说,刚才那个蒙面的黑衣人你们之前并没有照过面?”

    一身黑衫的夏侯无名默默地摇了摇头:“在下今晚是头一次见到那个黑衣人,不过对方武艺高强,剑术精妙,应该是一流的高手,若是再来十几个回合,估计我也跟白大人一样陷入险境!”

    “原来如此,那白某再问最后一个问题”。

    白宇玄昂起头,正视夏侯无名的双眼:“倘若白某拿到了那个木匣,那夏侯兄会如何是好?”

    “我必须回答么?”

    夏侯无名的脸上如一潭平静的死水,看不到半点涟漪,但眼神中已经开始渐渐泛起点点杀机。

    “大家都是各为其主,夏侯无名也是身不由己,不过,看在大人曾经有恩于我的面上,不到万不得,在下是不会伤及大人一分一毫的”。

    说完,一身黑衣的汉子冲白宇玄抱拳一礼,转身迅速没入夜幕的阴影之中。

    随着夏侯无名离去,耳边的脚步声也终于全部消逝,白宇玄抬起头望着眼前高耸的陆家祖宅,呢喃道:“没想到各方势力都对准了这里,那神秘的木匣到底藏在哪里,那个不愿要我性命的绝顶高手又到底是谁呢?”

    见四下再也没有旁人,白宇玄的脸上浮现出狡猾的笑容。

    第二天上午,一脸困意的白宇玄被苗笑婷硬拽着,从床榻上拉到大街上。

    “我说苗大人,你能饶了我么?我可是大半夜才睡着的啊!”

    “自己半夜睡不着这可怪不得我,别忘了咱们此行的目的是调查官船倾覆一案的,不是来玩儿的!”苗笑婷回头教训完在身后抱怨的嘲风卫,便继续往前走去。

    “你要是再不跟上来,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听到对方那带有怨气的警告,白宇玄只能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快步追了上去。

    二人在琴州街头走了半晌,一直跟在身边的白宇玄惊讶地发现自己距离陆家巷越来越近,便急忙靠近身前的女官差,轻声问道:“我说苗大人,咱们这已经过了好几个街头了,您这是要去什么地方啊?”

    走在前面带路的女嘲风卫头也不回地说:“当然是去查案了!”

    “案子发生在运河上,可咱们这是往县城里走呀,苗大人您这是葫芦里想卖什么药呢?”

    紧紧跟随的脚步突然停下,走在前面的女子猛地停下脚步回过身来,白宇玄差点一个没刹住脚步撞了上去。

    “你没发觉这案子一切的矛头都对准了那运河底下的水鬼么?”

    白宇玄默默地点着头,对身前的同伴问道:“这个案子的确很多问题都直指那传闻中的水鬼,可是你相信水鬼真的存在么?”

    “存在不存在,只有查一查才知道!”

    苗笑婷抬起手,指着前方的街巷高声道:“这个案子背后隐藏的秘密,很可能就被人藏在这里面!”

    白宇玄抬起头,顺着苗笑婷的手指方向望去,只见一个熟悉的街巷出现在自己眼前,街巷旁的牌子上赫然写着:陆家巷,三个大字。

    “祖宗,你怎么会查到这里了!”

    白宇玄心中大惊,难道苗笑婷已经知道陆子艺的事情,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了么!

第二百四十章 廖知县

    “陆家巷?苗大人大老远带我来此,可是发现了什么新的线索?”

    无视白宇玄眼中闪过的震惊之色,苗笑婷得意地笑道:“亏你昨晚弄来那么多本地的户籍名册,你难道就没注意到那当年落水而死的琴州知县廖广瑞是琴州本地人,他当年的住所就在陆家巷!既然传闻中的水鬼是当年溺水而死的廖广瑞所变,那我们当然应该先从他这里入手!”

    “哦,你原来是说廖知县啊!”

    得知苗笑婷还不知道陆子艺的事情,白宇玄心中暗自松了口气,他大步走到陆家巷的巷道口,指着面前一栋栋紧挨着的房门笑问道:“那苗大人可知廖家的房屋现在在哪么?”

    “这个当然知道!户籍名册上记载的很清楚!”说罢苗笑婷快步走进陆家巷,领着白宇玄一路快走,停在一处宅院的大门前。

    “这里便是廖家的宅邸了……”

    最后一个字被苗笑婷拖得老长,声调也变得惊愕起来,她瞪着一双大眼睛,惊讶地望着宅邸房门上的招牌陈府。

    “这里不应该是廖家的房子么,怎么变成陈府了!?”

    “这还要问么?”

    将双手背负在身后的白宇玄踱步来到苗笑婷的身前,冲那双惊愕不已的双眼递去嘲笑的目光:“苗大人一定只是看到记载有廖大人当年的信息后便匆匆认定廖家的后人还在本地,便想来查询当年廖知县的命案,你可知廖广瑞死后,他的后人便将房产变卖,离开了琴州县了么?”

    “搬走了!那、那我们就问问周围的邻居,问问当年廖知县的事儿!”不甘心的苗笑婷跑到一旁的宅邸门前,指着紧闭的大门大声道。

    “问你个屁屁!”白宇玄抬起手没好气地轻轻敲打苗笑婷的额头。

    “你昨晚有没有认真看那些户籍名册,没发现这几年来琴州迁出迁入的人很多么,那么多年来,琴州县的人几乎都换了个遍,就连这整条街巷的住户也没有几个老人了,你可知这里当初为什么叫陆家巷?”

    “为什么?”

    “因为这里最早的住户都是姓陆的,你现在去看看,这条街还有几个姓陆的住户?”

    被怼得无话可说的苗笑婷鼓着嘴没好气地跺着脚:“这些人好好的为什么要搬走,朝廷对户籍的管理那么严,他们为什么还要费尽力气离开这里!”

    白宇玄轻轻摇头,叹气道:“要是有一个地方比这里要过得舒服自在,有无数的酒肆花楼,有医术高明的郎中医馆,有学问高深的私塾先生,有无比繁华的街巷商铺,还有近百万的住户,你是会留在这个小县城,还是前往那繁华的城市?”

    “你说的是什么地方?”

    “当然是据此不远的扬州啊!”白宇玄面挂微笑地将仿佛看穿一切的双眼望向她。

    扬州位于长江和隋唐大运河的交汇之地,交通便利,商贾聚集,自从隋朝修建大运河起便是沟通各方商贾的重镇,也是这富庶江南中的璀璨明珠,庞大的城市规模,优越的物质、人力资源,吸引着周围州县的人们趋之若鹜,这琴州也不能例外,每年都有大量的本地人离开琴州,前往扬州闯荡谋生,也有无数外地人涌入这里,将琴州当作进入扬州城的踏板,十几年来,琴州县城的住户不知不觉已经换了不知多少遍。

    “好的城市往往能吸引周围州县的人口前往定居生活,这就叫城市的虹吸效应,你当我没想过从廖知县那里着手调查么?”。

    白宇玄背着手一脸无奈地深吸一口气:“我昨晚几乎熬了一通宵查看琴州的户籍名册,发现当年廖知县遇难后,廖家便搬离了琴州,至于去哪便不得而知,如今已经过去十几年,这里早已物是人非,要想从廖广瑞这里下手已经不可能了”。

    “那……那我们下面该从哪里入手呢?要不我们也下水去调查调查?”

    “纳尼?你要下到运河里寻找水鬼?”

    见苗笑婷肯定地点了点头,白宇玄抬起手又给她脑门上弹了个崩瓜子:“张泽光的例子就摆在眼前,你不怕下水后变白痴呀,退一万步说,你胆子大不怕吓,但下了水,就能保证能找到那神秘的女鬼?”

    “见不到那我就一直在水里等!”

    “别水鬼没等到,你自己个儿倒漂起来了!”

    见苗笑婷一脸失落,白宇玄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水鬼那里暂时没法查,不过我们可以先从水匪那里入手!”

    “水匪?”

    “那晚接待我们的那些富商都说,此案的幕后凶手极有可能就是那伙水匪,我觉得他们说的有点道理,咱们可以从水匪那里着手调查!”

    苗笑婷瞪着好奇的目光望向白宇玄:“那我们下面该怎么做?”

    眼珠子滴溜一转,白宇玄打了个响指:“跟我走!”

    紧闭的大门被缓缓打开,里面已经沉寂多时的尘埃再次兴奋地飘荡起来拼命往人的鼻孔里钻,害的白宇玄忍不住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两位大人,这里便是本县存放案卷的书库了”。

    身穿官差衣衫,一头白发的老者将房门推开后,冲身后的两名嘲风卫弓起身子笑呵呵地说道。

    走进书库,一股纸张腐朽的味道扑面而来,引得刚进门的白宇玄连打好几个喷嚏。

    四周照明的蜡烛被点亮,照映出库房里一排排整齐的书架,书架上整齐地摆放着一本本已经结案的卷宗,并按照时间顺序由内而外的摆放,越往里,书架上的案卷上记录的年代越久远。

    “老人家,这书库里的案卷可有记载那些水匪的卷宗?”白宇玄随手拿起一本案卷,一边随意翻阅,一边随口问道。

    老者听闻白宇玄是寻找水匪作案的卷宗,便从门口处的书柜上翻出几本案卷递到对方的手中:“大人,这些是近几年运河上水匪作案的记录,请您阅览”。

    趁白宇玄低头阅读的机会,苗笑婷走进沉寂的书库最里层,望着书柜上一本本书册,好奇地问道:“这里存放的卷宗可真不少,不知此处年岁最久远的案卷是什么时候的?”

    “回大人的话,这些卷宗最早的可以追溯到武德朝那会呢!大人,您手中的那本是先帝刚登基时候的册子”。

    脸上满是褶子的老官差笑盈盈地冲眼前那身穿官服的少女回应道。

    望着手中那平整光滑的卷宗,苗笑婷惊愕地瞪大了眼睛:“这本卷宗居然在这里放了那么久,可封面上却没有多少尘土啊!”

    说罢,老者一脸慈爱地望着满屋子的卷册,笑道:“老朽在这书库干了几十年,这里面大多数的卷宗还是我放上去的呢,这些册子在一些人眼里一文不值,但在我心中可是如孩子一般宝贵,我自然要要悉心爱护啊”。

    “话说,您老在这干了多少年了?”

    面对苗笑婷的提问,老者挠搔着头顶稀疏的白发,呢喃道:“老朽我三十三岁的时候因负伤来到书库任职,一眨眼已经干了近三十年了”。

    “您既然在这里干了这么久,那你可知道廖知县?”苗笑婷兴奋地跑上前,激动地问道。

    “廖……廖知县?”

    “就是十几年前掉进运河里淹死的廖广瑞,据闻那河底的水鬼便是廖知县的阴魂,对于他,你知道多少?”

    听到苗笑婷的问题,一直低头翻阅的白宇玄也好奇地抬起眼皮望向一头白发的老差役。

    “说起廖知县,他可是个好人啊,当年他老人家在任上的时候大力围剿水匪,开垦荒地,疏通运河水道,体察民情,那时候的琴州真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人们都安居乐业,只是可惜他死得那么惨……”

    “廖知县不是落水溺亡么,你为何说他死得很惨?”白宇玄双眼迸射出锐利的目光打在老差役的身上。

    察觉到自己失言,老差役急忙转过身准备离开,却不想苗笑婷一个箭步追上来挡住了去路,并一脸严肃地质问:“没听见问你话么,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老差役有些惊恐地望着面前二人,浑浊的瞳孔里满是不安之色:“当年是我和其他几个伙计将廖知县的尸体从运河底捞起来的,捞起来的时候县大人已经在河底泡了好几天了,尸体都肿胀的不成人样,而且……而且我发现廖知县身上有多处淤青的痕迹,似乎在被溺死前身体被什么东西掐住了似的!”

第二百四十一章 尸斑

    “你说廖知县的尸体上也有淤青的印记!?”白宇玄和苗笑婷二人异口同声地惊呼道。

    根据当初仵作对遇难的官船护卫尸检报告可以肯定,当初那些侍卫落水后正是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按住了手脚才被溺死水中,若廖广瑞也是因此而亡,那这案子就有意思了。

    老差役说完,却又神神秘秘地摇头道:“廖知县尸体上虽然有淤青,但那印记却不像是人为的”。

    见面前二人一脸困惑,老者张开自己的五指,细声解释道:“当年老知县的身体被打捞上岸后,我发现老知县面目狰狞无比,尸体不但通体布满了尸斑,的手足都骨折变形了,而且老朽刚进官府的时候,曾经在仵作的手下做过一段时间的学徒,深知人手捏出的尸斑能有多大,可当时廖知县整条腿和整个胳膊都是大片青色的尸斑,那可不是人手所能捏出来的”。

    不是人为的,难道真是水鬼害死廖知县不成?若是这样,那传闻中的水鬼很可能就不是所谓的廖广瑞阴魂作祟,而是在廖广瑞死之前就已经出现了。

    想到此,白宇玄冲老差役问道:“那这件事儿当时的查案的官府和廖家人知道么?”

    “知道,怎么不知道,当时廖家甚至一路告到扬州刺史那儿,要求彻查此案,不过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老差役沉下脸,一脸神秘地冲二人低声道:“上面的官家老爷让我不要到处乱说,这个事儿我埋在肚子里十几年没敢跟别人提起,这也是准备年底告老还乡才告知二位上官”。

    “居然有这样的事?当年廖知县落水案的卷宗呢?我要看看!”

    苗笑婷快步到老差役身前,跟他索要相关的卷宗,不想老头低下头一脸为难道:“廖知县是朝廷的官员,他的卷宗按例不应该存放在本县,当年刺史府处理完案子后便将相关卷宗放进了刺史府的案牍库了”。

    白宇玄合上手中的卷宗,走到老者身前抱拳问道:“那我请问,当年廖知县上任之前,这运河上可有水匪凿沉商船之事?”

    “有呀,当年这琴州河段匪患猖獗,这运河上三天两头总有商船被打劫,那些水匪劫取钱财后又将船只凿沉,用以堵塞河道阻挡官军追捕,河道一堵,对来往商船的影响极大,所以廖知县上任后第一件事便是大力围剿水匪,得益于官府对水匪的大力围剿,在廖知县任内,运河琴州段境内可是太平了好几年啊!”

    说到这里,老差役眼中难掩无奈之色:“只可惜廖知县死后,接任的知县就没有人像他那样整饬运河了,那些劫取钱财货物的水匪再次在运河上肆虐,很多大户人家因此迁往扬州,琴州也因此大不如前了”。

    放下手中的案卷,白宇玄冲老差役抱拳问道:“请问这里可有廖知县上任前水匪作案的卷宗么,我想看一看”。

    “这个……”

    听到白宇玄的要求,老差役脸上浮现出为难的表情。

    见对方神色有异,白宇玄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之色:“怎么,难道那些案卷都不在这里?”

    “回大人的话,早在廖知县上任之前,当时的扬州刺史曾经下决心荡清整个扬州河段的水匪,便将各地的案卷全部调至扬州查阅,而后那些案卷便一直存放在刺史府的案牍库里了”。

    老差役怯生生地望向白宇玄和苗笑婷:“二位大人,若要想查阅之前的案卷,恐怕只能去一趟扬州了”。

    没想到这些重要的东西都在扬州,白宇玄思虑片刻,再次冲老差役开口问道:“请问您可知廖知县出事后,官府负责处理后事的人是谁?”

    老差役眨眨眼,回忆道:“回大人,当年处理廖知县落水一事的,乃是当时扬州刺史府的主簿杨应元”。

    “那个杨应元现在在何处,你可知道?”

    “知道、知道!”

    老差役冲白宇玄一本正经道:“那杨应元大人就是现在的扬州刺史啊!”

    听到老差役的话,白宇玄的神色顿时兴奋起来,他抬起头冲苗笑婷大声道:“笑婷,赶快回去收拾行囊,咱们明日去一趟扬州!”

    驿馆里,正在着急收拾行装的苗笑婷扭头望向坐在烛光下沉思的同伴:“你不是说准备从水匪那里入手调查么,怎么又把目光转回廖知县去了,而且还急匆匆的要赶往扬州!”

    “廖知县的尸体上与那些溺亡的护卫都出现诡异的尸斑,你不觉得他的死因很蹊跷么?”烛光下的白宇玄缓缓睁开眼,露出了坚定的神采。

    “廖知县死得是蹊跷,可是他都死了十几年了,你也说早已经物是人非根本没有什么线索,这次去扬州找杨刺史,你就保证能问出什么来?”

    见苗笑婷一脸得意地望着自己,白宇玄无奈地耸了耸肩:“廖知县上任前关于水匪的案卷都在扬州,留在这里我看也是浪费时间,而且当年廖知县的死因如此诡异,为什么官府却草草处理了事,死者的家眷四处告状最后却不了了之,这里面不知道还隐藏有什么秘密,所以我只能亲自前往扬州,去当面咨询一下杨刺史了”。

    将手中的行囊打包完毕,苗笑婷冲眼前的嘲风卫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倘若早在廖知县上任之前,就有货船像那些官船一样被凿沉,就证明这个案子不是水鬼作祟,而是水匪所为?”

    “如果不是水匪为之,那幕后真凶就可能真是水底下的水鬼了!”白宇玄原本舒展的眉头再一次紧紧拧到一起。

    第二天一早,白宇玄和苗笑婷二人带上行囊,乘上了前往扬州的小船,而熙熙攘攘的码头上,一双警惕的目光正影藏在阴暗的角落里望着逐渐远去的两名嘲风卫。

    小船在平静的河面上缓缓前行,望着眼前小桥流水的精致风景,白宇玄和苗笑婷相视一笑,这趟出差能静心地欣赏如此美景,也算值了。

    琴州距离扬州不过数十里地,二人没费多少时间便踏上了繁华的扬州码头。

    坐落在隋唐大运河与长江交界处的扬州不愧是武周帝国在江南地区最繁华的都市,宽敞的街道丝毫不亚于长安的朱雀街和洛阳的天街,挤满大街的人流以及红砖绿瓦的街坊城郭,让刚进城的白宇玄和苗笑婷一度怀疑自己这是来到了洛阳或者长安。

    刺史府里,白宇玄二人见到了正在书案前低头办公的此时杨应元。

    “据杨某所闻,二位大人不是应该在琴州办理官船倾覆案的么,不知来本官有何见教啊?”杨应元一边在公文上提笔疾书,一边一脸平静地望向站在桌前的两位嘲风卫。

    “回大人的话,我们此次前来,是有一事想要向大人请教”白宇玄冲面前一头花发的中年人抱拳开口。

    滴落着墨汁的毛笔被放回洗笔筒中,杨应元缓缓站起身,冲二人露出一丝不耐烦:“不知两位想从本官这里问出什么来,那官船倾覆案虽然发生在我扬州的地界,可是跟本官可没什么关系吧?”

    性子急的苗笑婷率先开口道:“大人,我们听闻当年琴州知县廖广瑞落水身亡,而他的身后事多是您处理的”。

    “是啊,有什么问题么?”杨应元抖了抖长长的衣袖,浑浊而精明的双目打量着面前的两名后生。

    “我们听闻当年廖知县的尸体被打捞出水后,尸体上出现了大面积的尸斑,不知是否确有其事?”

    扬州刺史眨着眼睛仔细望着身前的二人,过了半响后才缓缓开口道:“没有啊,当年廖知县的尸体上根本没有尸斑”。

第二百四十二章 扬州查案

    “杨大人,您确定当年廖知县的尸体上并没有大片青色的尸斑?”

    杨应元不满地负手直视质问自己的白宇玄,并吹胡子瞪眼道:“此事已经过去十几年,具体的细节虽然本官已经记不清了,不过当时廖知县落水溺亡一事处理得十分顺利,廖家也没有人站出来提出异议啊!”

    “真是如此?”

    “白大人,你难道是在质疑本官么?”

    见白宇玄一脸不信的表情杨应元有些动怒,他挥动衣袖下达了逐客令:“本官还有很多要务在身,二位大人若是没有其他的问题,就请先离开吧!”

    “刺史大人,我们想前往刺史府的案牍库查看一下廖知县当年溺亡一事的卷宗,还望大人能通融”。

    见白宇玄目光坚定地望着自己,坐回书案前的扬州刺史无奈地提起笔,在一张字条上写下了一个“可”字,并交到白宇玄的手中:“二位大人持有这张字条,便可随意出入刺史府的案牍库调阅案卷,好了,本官还有公务处理,二位请便吧!”

    “全天下的刺史我见得多了,从来没见到这么嚣张的,就他忙,我们大老远从洛阳而来查案,我们比他还忙呢!”苗笑婷撅着嘴在通往案牍库的路上对杨应元开口咒骂。

    走在她身后的白宇玄自打离开杨应元的房门,便一直低头沉默不语,所以并没有理睬苗笑婷的抱怨。

    “白宇玄,你怎么不说话呀,怎么,你难道在想杨大人刚才说的话是真是假?”

    走在后面的嘲风卫若有所思地点着头:“琴州的老差役说廖知县死亡后身体上出现大面积的尸斑,当年廖家因此一直上告到扬州;而杨大人却说廖知县尸体上根本没有什么尸斑,廖家当年也非常平静的接收了这个结果,这两段话不是自相矛盾么?”

    “这有什么好考虑的,咱们去一趟案牍库,看看当年廖知县溺亡的案卷不就清楚了?”

    苗笑婷一把拉住白宇玄的手,快步朝案牍库跑去。

    有杨应元的字条,二人一路顺畅地走入了守卫森严的案牍库。

    “我嘞个去,这天下的案牍库是不是都长得一个模样?”

    白宇玄见眼前一排排静默的书柜有如沉默的士兵肩并着肩挨在一起,整整齐齐地延续到书库的最深处。

    “二位大人,这便是当年廖知县溺亡一案的卷宗,请过目”。

    库房管理根据册簿上的记载,很快就找来了当年廖广瑞溺亡一案的卷宗。

    白宇玄急忙翻阅卷宗上的记录,借着身后透过窗户照射进来的光线,他得以清晰地看到案卷上那十几年前留下的笔墨。

    “怎么样,这上面是怎么记载廖知县尸体的?”

    苗笑婷踮着脚想要窥视书册上的记载,目光刚瞟见上面的字迹,白宇玄却突然将书本合上:“不对呀,这册子上记载,廖知县只是普通的溺水而亡,仵作记录上也没有尸斑的记载啊!”

    “怎么可能!那老差役不是说当年廖广瑞的尸体被打捞出水后满是尸斑的么?”

    苗笑婷一把抢过案卷,果然上面并没有记载廖广瑞尸体上有尸斑一事。

    “看来要么是这本卷宗有假,要么就是那琴州的老头子在骗我们”白宇玄拿过苗笑婷手中的案卷扔回到书架上。

    沉思片刻,白宇玄冲站在身前的库房管理拱手笑道:“据闻当年的刺史大人曾经将下令将琴州境内的水匪案卷全部送至此地,我们二人想翻阅一二”。

    那管理员听闻二人想查看当年水匪作案的相关卷宗,顿时一脸愁容:“回大人的话,此事恐怕得二位大人稍等数日,当年各郡县送来的相关案卷堆积如山,加之前几年一场洪水将案牍库淹没,弄得当年那些关于水匪的卷宗七零八落的,我们要找出来恐怕得费些时日”。

    既然要耽搁几天,白宇玄和苗笑婷二人只能无奈地走出案牍库,寻找旅店暂时住下。

    走进装潢普通的房间,沉闷的空气夹杂着一丝桌椅腐朽的味道,这家客栈虽然看起来档次较低,但好在推开窗就能见到通往刺史府的主干道,二人前往刺史府也近便。

    “我说,难得我们来一趟扬州,不如去街上转转怎么样,反正现在也是在客栈里面等消息,还不如出去转转,买点当扬州的特产拿回去给督事大人和兄长!”

    白宇玄无奈地望着一脸期待的苗笑婷,屁股下的卧榻还没捂热,她已经急不可耐地准备上街去了。

    与坊市泾渭分明的两都不同,扬州的坊市没有高耸的城墙阻挡,坊与市的界限较为模糊,在街上拐个弯就能见到热闹红火的街市和贩卖各地特产的商贩。

    宽敞的街道上挤满了来往的人群,白宇玄和苗笑婷就像一叶扁舟,在滚滚人流里随波逐流。

    “苗大人,你走慢一点,别一会走散了!”白宇玄拼命拽住苗笑婷的衣袖,生怕被拥挤的人群给挤散了。

    “前面好像是绸缎庄,扬州的绸缎可是质地一流,你跟我去不?”苗笑婷指着前面不远处的绸缎庄眼睛直发光,看来今天谁也阻挡不了她去欣赏那些绚丽多彩的绫罗。

    那里面挤满了胭脂气浓郁的少女贵妇,白宇玄可不愿进去被那呛鼻的味道刺激,见身边正好有一个小茶寮,他便告知苗笑婷自己在茶寮等她。

    走进小茶摊,跟老板要了一壶热茶,刚坐下,一个不速之客突然坐在自己身前,白宇玄一抬眼见到对方面容,差点没将刚入口的茶水喷出来。

    “夏侯无名,你怎么来扬州了!”

    来人板着脸望着白宇玄,看得他心里直发毛。

    “夏侯兄,你咋了,不在琴州好好找你的木匣子,跑扬州来干甚?”白宇玄眨着一双无辜的眼睛望着面前阴沉着脸的刀客。

    “我才要问你呢,为什么突然离开琴州,是不是你已经拿到了木匣?”

    听到对方的话,白宇玄回了夏侯无名一个白眼:“你这家伙,想木匣子想疯了吧?找不到东西就跟我跑到扬州来了!”

    “要不然你为什么突然离开琴州?”

    “我来扬州当然是办案呀,你当我们是来游山玩水的?这次来琴州我可是奉命调查官船倾覆一案的,案子要是办砸了我可吃不了兜着走,陆子艺的事儿只是顺路而已,那烂木匣子能找到最好,找不到也没辙!再说了,看有你们这两大高手在,那东西我是没机会拿到了!”

    白宇玄悠闲地端起茶杯,扫视一眼脸色阴沉的夏侯无名后,细细地品尝杯中的香茗。

    “这么说你们来扬州只是查案的?”

    “当然,忙完了我们还得回琴州呢!”白宇玄扭过头,望着正在绸缎庄里挑选绫罗绸缎的苗笑婷,心中泛起阵阵不安,他隐约有种感觉,苗笑婷迟早会知道自己的身世。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对了,这是我后来在陆家祖宅发现的东西,应该是那晚跟我们对阵的高手留下的”。

    夏侯无名从怀中取出一只翡翠玉坠,递到白宇玄的身前。

    “这个玉坠,你确定是那晚他跟我们交手的时候不慎落下的?”

    “没错,那陆家祖宅我之前搜了个遍,不可能遗落下这个东西,这定然是那晚的高手的,我将此物交给你,希望这东西能帮助大人查出那人的真实身份”。

    收下那碧玉制成的玉坠,白宇玄冲夏侯无名拱起手:“多谢夏侯兄相助”。

    见已经无话可谈,夏侯无名便站起身准备离开,临末了,已经迈开脚步的刀客突然停下来,回头冲白宇玄低声道:“你们此次来扬州可要注意安全,毕竟偷偷跟踪你们二人的不止我一个,还有两拨人也一直在暗中跟着你!”

第二百四十三章 玉翡翠

    “还有两拨人跟踪我们?!”白宇玄迅速抬起眼打量四周,但眼里却只有街上匆匆而过的过客,哪有神色可疑的跟踪者。

    “在你们离开琴州的时候他们就偷偷跟上你们了,你们俩都小心点!”夏侯无名说罢迈步走开,却不想衣袖已经被白宇玄死死拽住手心中。

    “夏侯大哥,看在你也是云刀门人的份上,你告诉我,跟踪我们俩的人都是谁?”白宇玄耍无赖,死拉着对方的衣袖,若是不给个说法就是不撒手。

    “你……你这是做什么,快撒手,让别人看见像什么话!”

    “我不撒手,你不告诉我,我就赖着你了!”白宇玄像个孩子一样耍无赖,坏笑着就是不撒手。

    见苗笑婷已经挑选了喜欢的绸缎,正掏出荷包准备付钱,而自己在大厅广众之下又不能引人注意,无奈之下夏侯无名只能对面前的无赖低头。

    “也罢,跟踪你们的两拨人,其中一个应该就是当日在陆家祖宅遇到的高手,至于另一拨人……”

    夏侯无名也皱起了眉头:“至于另一拨人身份我也暂时查不清楚对方是什么人,我是在你们上船后才发现他们的”。

    “我们上船后才开始跟踪的?”

    “对,他们跟你们一样走水路,而且跟了你们一路”。

    轻蔑的笑容浮现在嘴角,白宇玄终于松开手,冲夏侯无名拱手道:“多谢夏侯兄如实相告”。

    见苗笑婷已经走出绸缎庄朝自己所在的茶寮走来,站在白宇玄身边的刀客急忙低下头,迅速没入身边的人流里。

    夏侯无名刚走,苗笑婷笑嘻嘻地捧着两匹色泽艳丽的绸缎走到白宇玄身前,炫耀道:“你看这绸缎,质地多好,到底是江南的丝绸,这质地、这光泽,都是一品!”

    “嗯,不错,是好东西,花了不少钱财吧?”

    “你管呢,这种高档货自然不能便宜,但便宜了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对……便宜没好货,好货不便宜!你的荷包差不多空了吧,没银子了咱们就撤吧!”

    苗笑婷鼓着嘴一脸不甘地冲白宇玄摊开手掌:“你的荷包呢,拿来!”

    白宇玄一拍桌子站起身大声道:“你居然跟我要钱,你身上涂抹的胭脂可是神都观月斋从西域进来的上等胭脂,足足花了我半个月的俸禄,为了你那点玩意儿,我都快沦落到街上要饭了你知道不!”

    苗笑婷也不甘示弱,将手中的绸缎扔到茶桌上,抬起手指着白宇玄的鼻子大喝起来:“一点胭脂咋了,舍不得了?你当初送给上官大人的耳坠不也花了你二十两贯么,在她身上出手那么阔绰,我给大人和兄长买点特产就不行呀!”

    “我没说不行,不过咱们出这趟门所带的钱财本就不多,你不省点花,等盘缠花没了,咱们在这扬州城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无视白宇玄的苦劝,要钱的手依然摊在自己身前:“我不管,难得来一趟扬州,不买点东西我是不会回去的!”

    见对方心意坚定,白宇玄无奈地取出怀中的荷包,低声嚷嚷着:“你个败家老娘们!”

    一块碎银子放在苗笑婷的掌心,白宇玄双眼直愣愣地盯着那银两呢喃道:“这是五两银,你拿去买点喜欢的吧,要是……要是还有剩的,记得拿过来啊!”

    “知道啦,等等,这是什么?”

    苗笑婷眼尖,发现白宇玄怀中似乎还有别的东西,纤纤细手闪电般在对方胸前一挥,夏侯无名交给白宇玄的玉坠被苗笑婷从怀中取了出来。

    “这是什么!?”见到手中那成色碧绿的玉坠,苗笑婷的脸色顿时难看到了极点。

    “那个……那个是……”

    白宇玄搓着手寻思着怎么解释这玉坠的来历,总不能告诉她这玉坠是在陆家祖屋里袭击自己的杀手掉落的吧!

    苗笑婷犀利的双眸往茶寮旁边望去,正巧,茶寮旁边居然是一家专营翡翠碧玉的首饰店。

    “好你个白宇玄,下手够快的啊,我去挑绸缎的功夫,就买下了成色这么好的玉坠,偷偷摸摸背着我买这么名贵的首饰,是送给上官大人的吧?”

    苗笑婷的双眸再转过来,犀利的眼神里满是嫉妒和愤怒之色。

    “不是的,笑婷,你先把这东西给我,我跟你解释……”

    玉坠被塞入怀中,苗笑婷瞪着一双要吃人的眼睛冲白宇玄冷冷道:“对上官大人如此大方,对待我和兄长居然如此吝啬,白宇玄,真有你的,把你的荷包拿来!”

    “笑婷,你别这样……”

    锋利的唐刀飞出刀鞘,架在白宇玄的肩上:“我再说一遍,把你的荷包交出来!”

    “大人饶命……”刀都架在脖子上了,又摄于苗笑婷那要杀人的可怕气势,白宇玄只能乖乖地将荷包双手奉上。

    “这荷包从现在起归我来管,你有意见么?”

    “这个……有一丢丢小意见,毕竟咱们在扬州的花销……”

    “有意见保留!这可是你教我的话”苗笑婷冲面前的男子露出一丝得意的冷笑,转身朝远处的街市跑去。

    “完了,老子又要破产了……”白宇玄无奈地拍了拍自己满是冷汗的额头。

    折腾了大半天,苗笑婷一直玩到夕阳西下才让白宇玄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返回客栈。

    将手里买的礼物放下,白宇玄笑嘻嘻地冲苗笑婷开口道:“大人,我的荷包里,还剩下,几个子儿啊?”

    坐在卧榻上的女子抿嘴一笑,将怀中的荷包掏出,打开后翻过身来,只见一枚方孔钱从荷包里掉落下来。

    “就剩一个子儿了!”

    坐在卧榻上的女子心满意足地将荷包扔给它原来的主人,然后昂起头,冲白宇玄露出一副不爽来打我的表情。

    望着已经“阵亡”的荷包,白宇玄欲哭无泪,里面的三十两银子不光有自己的全部身家,还有跟冥捕司其他同僚让自己置办特产的费用,没想到这个败家老娘们一个下午就给全败光了!等自己要是空着手回去,那些同僚还不把自己给撕了?

    “苗笑婷,我跟你拼了!”

    扔掉荷包,白宇玄冲坐在卧榻上的女子猛地扑去,不想对方身手比自己快得多,一个翻身,便将他压在卧榻之上。

    “最近真是胆儿肥了,敢跟我动手了!?”压在身上的苗笑婷挑起眉毛,冲身下的白宇玄露出一丝冷笑。

    “银子都被你花完了,回去也是被同僚们宰掉,横竖都是个死,老子今晚就把你给法办了!”

    白宇玄猛地发力,抬起手骚挠中对方胳肢窝,苗笑婷没想到对方会如此偷袭,一阵嬉笑大闹后,卧榻上二人的位置再次翻转,轮到白宇玄按住苗笑婷的手腕。

    安静的房间里只有二人的喘气之声,苗笑婷痴痴地望着近前的男子,并将那枚翡翠玉坠塞回白宇玄的怀中,娇嗔道:“你这个没良心的,我和兄长还有督事大人那么关照你,你却满脑子想着上官大人,我不管,等回到神都,你得买一个差不多的玉坠给我!”

    此时屋里没有点燃蜡烛,银色的月光穿透窗户上的油纸洒在卧榻之上,而自己鼻梁下不到十厘米的地方又躺着一个红粉佳人,天时、地利、人和都齐全了,老天爷给你机会,若是此时罢手,岂不是有为天意?

    白宇玄双眼释放出无尽的柔情望着身下的女子,二人彼此心脏剧烈的跳动声钻入耳中。

    “笑婷……”

    白宇玄冲着苗笑婷那等待已久的双唇缓缓靠去,躺在身下的苗笑婷羞红着脸闭上了眼睛,她心中还记得离开神都前那还未完成的仪式。

    “床头怎么会有一张字条?”

    白宇玄的话语令苗笑婷紧绷的心猛然失落地沉了下去,翻过身,只见一张字条静悄悄地放置在卧榻上的的角落。

    两名嘲风卫急忙靠上前去,在银色的月光下,只见泛黄的纸条上被人写着:丽春院,三个大字。

第二百四十四章 丽春院

    这张字条是什么时候被谁放在枕边的已经不得而知,白宇玄特意到客栈掌柜那里询问,但对方表示也不知道有谁潜入了他的房间,毕竟客栈里人来人往,丢东西很正常。

    蜡烛被点亮,白宇玄和苗笑婷面对而坐,四只眼睛都凝视着躺在桌上的字条。

    “我刚才检查了房间的门锁,发现上面有被人撬动的痕迹,看来今日有人趁我们外出的时候溜进来,并将字条放在了枕头上”盘腿而坐的女嘲风卫一脸严肃地说。

    拿起字条,白宇玄仔细端详起来:“这纸张属于扬州本地的劣等宣纸,字迹潦草,其中还有一个错别字,看来写字之人肚子里的墨水不是很多,而从字体上推测,留下这张字条的应该是个男性”。

    夏侯无名曾经告知自己,有两拨人从琴州一路暗中跟踪自己,一拨是那个神秘的女杀手,另一拨则身份不详,看来留下这字条之人应该属于后者,毕竟他不太相信那女子能写出这种满是阳刚之气的字迹。

    “白宇玄,你怎么看?”

    “怎么看?”

    放下手中的字条,白宇玄脸上露出一丝坏笑:“笑婷,你荷包里的钱还有多少?咱们明日找找乐子去!”

    丽春院坐落在扬州城的闹市中心,是一家生意十分红火的妓馆,身穿便服的白宇玄和女扮男装的苗笑婷站在车水马龙的妓馆门前,见进出妓馆大门的人有穿金戴银的显贵,也有衣着普通的平民,看来这家妓馆的路子挺宽,三教九流之人的生意也做。

    “请吧,苗公子?”

    白宇玄绅士地抬起手,示意身边的“俊俏少年”先进门。

    回应对方一个白眼后,“经验丰富”的苗笑婷掏出折扇,迈着从容的步伐走进了满是脂粉气息的花丛之中。

    丽春院的装潢虽然比不过神都南市那些花楼华丽大气,楼层也只有矮矮的两层,但里面寻欢作乐的客人可一点不比南市花楼里的人少,举目望去,到处都是喝花酒的客人和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美貌少女,人们在妓馆里尽情地欢笑、放歌和吟诗,纵情享受着身边的美酒佳人。

    二人找一张空桌坐下,然后四下查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之人。

    “你有什么发现么?”苗笑婷警惕地环顾四周,但眼前只有欢愉的酒客和陪酒的姑娘。

    “我跟你一样,毫无发现,你说那留下字条的人让我们来此到底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是这丽春院的招客手段吧,他们找身手敏捷之人潜入周围的客栈,将写有丽春院的字条留下,以图吸引不明真相的人前来消费?”

    “怎么可能,若真是如此,就凭擅闯他人居所一条,这妓馆早就吃官司了!”苗笑婷没好气地瞪了白宇玄一眼,心中暗骂这个登徒子整天说话没个正经。

    就在二人四处观望的时候,一个满是香气的人影突然坐在二人中间,将他们吓了一跳。

    一名身穿廉价绸裙,身扑香粉的女子突然坐到二人中间,笑呵呵地招呼道:“二位客官看着面生啊,是头一次来吧?”

    苗笑婷天生对这类女子比较反感,同时又担心自己的身份暴露,便将头扭向一旁不予理会,而白宇玄则熟练地抬起对方的下巴,仔细端详面前这位江南少女;“你们丽春院生意真好啊,让我们二人在这等了好久!”

    “哎哟,二位悄悄,我们这丽春院客人那么多根本忙不过来,还望二位客官莫要怪罪,这样,小女子先自罚一杯!”

    性格豪爽的少女端起酒杯,将里面的酒水一饮而尽。

    “听客官的口音像是从关中来的吧?”少女放下酒杯,端起桌上的酒壶给二人斟酒,顺便与白宇玄攀谈起来。

    白瓷酒杯被白宇玄握在手心,犀利的双眼仔细打量着面前满身脂粉气息的女子:“没错,我们二人是从洛阳结伴而来,想欣赏一下这江南的风光和……美女”。

    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白宇玄冷不丁偷袭对方的小手,滑嫩的触感和少女的尖叫声传来,令人忍不住想一把抱住面前这个浓妆艳抹的小妖精。

    “登徒子……”坐在一边的苗笑婷鼓着嘴在心中怒骂道。

    “不知姑娘怎么称呼啊?”

    白宇玄一边问,一边将手中酒杯递到对方小嘴前,那女子见酒杯到眼前,急忙张开嘴,任由白宇玄将杯中的冰凉酒水缓缓入自己的口中。

    绣有西施浣纱的蒲扇缓缓煽动,将女子身上的香气吹散开来,那女子将娇躯依靠在白宇玄胸前,娇嗔道:“叫我翠儿就好,客官,要不要叫厨房加点酒菜?”

    白宇玄点点头,名叫翠儿的女子急忙起身,笑盈盈地扭着小蛮腰朝后厨走去。

    待对方消失在眼前,苗笑婷突然转过身一把掐住白宇玄的耳朵,阴阳怪气道:“白大人,刚才那姑娘您可满意?”

    “疼、疼、疼,你快松手,我刚才不是跟她打情骂俏,我那是在试探她!”

    “试探?你试探什么!”

    “试探她是否真是这妓馆的人,给我们留下字条之人一看就是个粗人,跟这种烟花之地应该不沾边,她主动上来招呼,我能不先探探底么?”

    “那你试探得如何?”

    “嗯……这姑娘应该在这妓馆里属于地位比较低的,毕竟有些名气的姑娘一般都有固定的客户,断不会主动上前勾搭的”。

    “那我们下面怎么办?”

    再次饮下一杯酒水,白宇玄警惕地望着妓馆的每个角落,低声道:“能怎么办,先等着呗,你盯着妓馆的大门,我注意二层的楼梯”。

    不消片刻,翠儿便捧着一盘珍馐回到白宇玄身边,一边劝酒,一边试图亲近对方,但都被白宇玄巧妙地避开了。

    几杯酒水下肚,白宇玄见老这么干耗着也不是个事儿,便开口冲翠儿闲聊起来:“翠儿姑娘,听闻你们这扬州境内多水匪,可确有其事?”

    卧在怀中的江南少女冲白宇玄点头笑道:“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扬州境内河流密布,又有大江运河相交,在水上讨口饭吃的人自然不在少数”。

    “那不知姑娘认为这运河上的水匪都是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

    翠儿机灵的双速扫视四周,然后趴在白宇玄的肩上低声道:“水匪都能是什么人,跟陆地上打家劫舍的强人没什么不同,倒是扬州不远的琴州县,聚集在县城几十里外老庙山的水匪却多是一群劫富济贫的江湖好汉!”

    “劫富济贫的好汉?听闻他们也没少干杀人越货、阻塞河道的勾当啊!”用后脑勺对着翠儿的苗笑婷没好气地说道。

    听到苗笑婷不满的话语,翠儿这才注意到自己冷落了身旁的俊俏公子,急忙将身子靠在苗笑婷的后背上,神色坚定地说道:“那杀人越货的贼人绝对不是老庙山的那些好汉所为,他们虽劫财,但也是劫取那些富商的钱物,并未要过人命啊!”

    “哦?姑娘为何如此肯定他们就是劫富济贫,不害人命的好汉啊?在水上做这种生意的,哪个手上没沾过血?”

    翠儿冲提问的白宇玄抛去一个媚眼,笑道:“这扬州地界上,谁不没听过老庙山的大名,实不相瞒,翠儿的家乡便在琴州,五年前,奴家曾经被人贩子抓走准备运到外地贩卖,多亏那老庙山下的好汉在运河上搭救,才避免被卖到外地,那些老庙山上的英雄好汉虽然经常打劫商船,但从不伤人性命,而且干的多是劫富济贫的义举,运河两岸的渔民百姓经常得到他们的接济”。

    “真是如此?”

    “那还用问么?二位若是不信,可以去琴州询问一下当地在水上讨生活的百姓们!”

    “快别说了!”

    苗笑婷突然抬起手打断了两人间的对话,她神神秘秘地来到白宇玄身边,指着一名刚从门外走进来的客人低声道:“你看那是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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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捕司介绍:
冥捕司,由唐太宗设立的一个专门处理各地神秘案件的秘密机构,其成员被称为嘲风卫,白宇玄,一个自称知晓前后千年之事的天降之人进入冥捕司,揭开了周唐时期一起起诡谲案件和隐藏在史书后面的真相(本故事剧情人物皆为虚构,切勿较真,各位看官若是觉得写得还行,还望多多点击、收藏,能打赏的给个打赏,有票的给个票票,没票的捧个人气,谢谢)冥捕司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冥捕司,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冥捕司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