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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宾宝     冥捕司txt下载     冥捕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章 逃出

    屋顶上,一双浑浊的双目对准白宇玄,史毕拖沙发出沙哑的笑声说道:“说起来真得感谢白大人,要不是你将行踪不定的默啜可汗带到这里,我还真不好那么容易的消灭掉突厥可汗,只要可汗一死,突厥定然大乱无暇顾及我们的复国大军,到时候只要我们再唤醒洛阳的圣甲金虫,将洛阳和你们的皇帝消灭,你们也定然陷入内乱,而届时整个西域就是我们的,我们的故国必然能再次复兴!”

    一阵胡笛声从四面传来,悠扬的笛声传遍死城的每一个角落,传入再场的每个人耳中,听到笛声白宇玄猛然想起来,这不是当初自己在戈壁上第一次遇到赤色风暴时听到的声音么?

    “不好!”

    白宇玄的警报声刚喊出口,那些仍然堆积在地上,由圣甲金虫组成的金山不安地晃动起来,下一秒,一颗颗金豆撑开了翅膀,化成飞翔在空中的小虫在夜空中来回游荡,同时,身后的水井中也传来令沉闷的嗡嗡声,大地突然一震,无数圣甲金虫从枯水井中喷涌而出,在皎洁的月光下形成一大团金色的诡影。

    笛声的音调骤变,聚集在夜空中的圣甲金虫发出恐怖的鸣叫声,如一群饥饿的蝗虫扑向地面上的突厥军,惨叫声此起彼伏,不到数秒时间,吞噬了血肉的金色虫群变成了一大片血红色,恐怖的赤色风暴出现了。

    听到那变调的胡笛声,白宇玄终于明白当初在戈壁滩上第一次遇到赤色风暴时那飘渺的声音是什么了,如果自己没有猜错,圣甲金虫应该对胡笛声发出的声波有特殊的反应,当初那群在戈壁上肆虐的圣甲金虫正是被那不断变化的笛声所操控。

    身边一个个突厥勇士被圣甲金虫群包裹、吞噬,很快连动物皮制成的衣服都不剩下,只有锋利弯刀无声地躺在地上,等待主人将其再次将它捡起,只可惜它的主人再也无法拿起自己的利刃了。

    人和马的惨叫声响彻天地,当初赤色风暴横扫柳屯卫的惨剧再次在这座死城上演。

    “白宇玄,我们快跑吧!”

    见夜空已经变成一片血红色,苗笑婷捡起一把弯刀拉住白宇玄的胳膊焦虑地大喊。

    出乎苗笑婷的意料,白宇玄一把甩开苗笑婷的手,抽出青莲剑快步跃上房顶,但此时的房顶上早已不见史毕拖沙的踪影,就连那几个伪装成荒山鬼的炙影成员也消失了踪迹。

    “笑婷,你带默啜可汗走井底的密道离开,记住了,千万要保护好默啜可汗的安全,我必须想办法制止这些圣甲金虫,不然凉州城和里面的数万居民就危险了!”站在房顶的白宇玄冲苗笑婷嘱咐完,头也不回地提剑离开。

    看着眼前血红的“赤色风暴”,白宇玄一边挥剑斩杀任何靠近的小虫,一边思索该怎么消灭这些沙漠中的恶魔。

    飘渺的笛声再次入耳,白宇玄顿时心中有了主意,那吹笛之人能用笛声驾驭小虫,想必虫子是不会攻击吹笛人。

    想及此白宇玄弓着身子将身体影藏在黑暗中,竖起双耳循着笛声方向快速移动,黑暗的某处,抑扬顿挫的笛声正徐徐飘来,一柄冰冷的长剑突然出鞘,在皎月下轮转出一个银色的圆弧,笛声随之消失,一丝血水从黑暗中飞溅而出,一名身穿夜行衣的男子倒在血泊之中,源源不断流出的血液从他被划开的脖颈流出,血腥气吸引了无数圣甲金虫飞来觅食,数秒之后,地上只剩下一件夜行衣,尸体已经不见踪影。

    杀掉吹笛人后,白宇玄迅速捡起地上的胡笛揣入怀中,继续循着其他笛声隐没在黑暗中。

    柳屯卫此时再次成为人间地狱,城内的突厥勇士被魔鬼一般的圣甲金虫重重包围,有的人驾驭着自己的战骑准备逃离,不想刚跑开没几步就被无数血红色的小虫包裹,片刻后连人带马都消失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金属制成的刀剑和马镫静静地躺在地上。

    潜伏在黑暗中的青莲剑突然出现,一套眼花缭乱的剑招快速划过之后,影藏于暗处的吹笛之人纷纷倒毙,解决完吹笛人,再环顾四周,见无数虫群虽然摆脱了控制,但依然在本能的驱使下四处杀戮。

    虫群在空中聚集寻找其他活着的生灵,伺机将其彻底吞噬,此时柳屯卫中除了白宇玄外已无活物,白宇玄虽然隐藏于黑暗角落中但还是被虫群所发现,见铺天盖地的血红色朝自己袭来,白宇玄急忙冲到熊熊燃烧的篝火前吹起胡笛。

    “没事的,柔儿姑娘教过我吹胡笛,一定能成功的!一定能成功的!”

    看着无数冲自己扑来的圣甲金虫,白宇玄一边鼓励自己,一边将嘴唇贴在胡笛上将其吹响,四周散开的圣甲金虫听到柔和的笛声突然停止了攻击,缓缓朝白宇玄的上空聚集过来。

    白宇玄见果然奏效,便一边吹奏胡笛,一边绕着篝火走,虫群规模巨大,从熊熊燃烧的篝火边掠过,顿时无数小虫被火焰吞噬,圣甲金虫在烈火中炸裂开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在耳边响个不停。

    白宇玄就这样不断绕着篝火转着圈,引诱一波又一波虫子飞蛾扑火般冲入火海,不知过了多久,四周的血红色渐渐淡去,随着最后一群圣甲金虫葬身篝火,笼罩在柳屯卫上的只有安静的月光。

    解决完虫群,此地不宜久留,满头大汗的白宇玄准备转身离去,突然感觉身后传来一阵风声,他急忙本能地低头避开,一柄黑色的匕首贴着他的后背划过,回过头,只见身穿黑色夜行衣头戴黑色兜帽,衣服上被夜光粉涂抹成骷髅状的炙影刺客围了上来。

    “大爷的,怎么这些荒山鬼还没走?”

    白宇玄急忙跳入柳屯卫城中心的井中,顺着井绳迅速滑入井底,见井下的密道里还残留一排密密麻麻的脚印,看来苗笑婷已经带默啜沿着这条密道离开了,松了口气,白宇玄急忙弯着腰钻入隧道中,刚走没两步,身后传来跌落入井的声响,那些刺客追上来了。

    狭小的隧道黑暗而蜿蜒,白宇玄不知在隧道里撞了多少个次,摔了多少次,但身后不断迫近的声响像狗皮膏药一样紧紧贴着他,逼迫着他拼命往前逃跑,胸口隐隐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刚刚与吹笛人的打斗使得自己跟无头骑士过招时受的内伤复发了,此时白宇玄受伤力竭,要是被那些刺客追上自己必死无疑,咬紧牙关,白宇玄拖着疲惫的身躯继续在隧道中摸索逃窜。

    广阔的戈壁滩上,一只苍白的人手突然从隐藏在干枯灌木丛中的洞口里探出,五根细长的手指直指天际中的皓月,满身黄沙土的白宇玄狼狈地从密道出口处爬出,深吸一口冰凉清新的空气,他抬头确认了夜空中寒月的方位后,急忙朝远处跑去,没多久,伪装成骷髅的炙影杀手也悉数从密道中爬出,追寻着白宇玄的足迹追了上去。

第九十一章 获救

    白宇玄内伤复发,腹内疼痛难忍,一股股血腥之气直冲咽喉,他没憋住将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虚弱无力地趴在地上,胸口处那钻心的疼痛使得白宇玄已经无力起身逃跑,回头望去,只见远处的戈壁滩上,几个面目狰狞的绿色骷髅正不断朝自己靠近,握紧了手中青莲剑,白宇玄苦笑起来:“原以为自己将来会死在精致的草庐,柔软的卧榻上,没想到我最后竟然报销在这荒凉冷漠的戈壁滩上,命数啊,命数”。

    刺客的脚步声片刻后传到耳边,数名手持匕首的炙影刺客追上来将白宇玄团团包围,看着面前一个个幽绿色的骷髅在身前晃悠,感觉那涂满毒药的黑色匕首如即将扑出的毒蛇冷冷地凝视自己,白宇玄无力地长出一口气,看来今晚自己是真的要交代在这荒漠戈壁上了。

    一支锋利的箭矢突然从远处急速射来,将一名靠近白宇玄的炙影刺客射了个透心凉。

    紧接着,更多的箭矢从远处的黑暗中急射而来,每一只箭矢仿佛长着眼睛,精准地将站在白宇玄周围的刺客射杀,剩下的两个刺客急忙举起手中匕首,四目张望,搜寻影藏在黑暗角落里的射箭人,一名男子如离弦之箭从黑暗中冲上来,电光火石之间,锋利的长剑封住了刺客们的咽喉。

    随着刺客的身躯倒下,那名男子急忙冲上前来一把拉起白宇玄。

    “白兄,你没事吧!”

    “这人的声音咋那么熟悉?”

    白宇玄心中嘀咕,抬起眼皮举目观察,见手持滴血长剑的武崇光正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他身后站着两人,分别是身穿嘲风卫制服的杨雨薇和长发高绾鬓插玉簪的龙王堂堂主段云。

    见杨雨薇望向武崇光那关切又憧憬的双眸,白宇玄终于明白武则天为什么派她跟着来凉州了,只可惜原以为的风花雪月最后竟变成了大漠的残酷凄凉。

    武崇光将身负重伤的白宇玄背起,几人在数名龙王堂弟子的护卫下,朝前方停于月下的马车快速跑去。

    “我听说你们不是已经被赎回去了么,怎么又回来了?”虚弱无力的白宇玄勉强张开嘴在武崇光耳边问。

    背着白宇玄在大漠中狂奔的武崇光回道:“崇光有负圣命不能查清赤色风暴案,还被炙影抓走成为人质,如果就这么返回洛阳,崇光这辈子都不会安生,所以我央求段堂主带我返回,希望能找到你们一同将赤色风暴案查清,不想那么巧半道就遇到被炙影刺客包围的白兄”。

    走在身后的杨雨薇抬起眼,担忧地望向嘴角不断流出鲜血的白宇玄:“话说你怎么也来凉州了,为什么会被炙影的刺客追杀?”

    躺在马车上,白宇玄深吸一口气,将此次凉州之行的情况向武崇光和杨雨薇大概说了一遍,听罢,二人脸色也都愕然不已,没想到那可怕的赤色风暴居然是已经消失千年的虫子。

    白宇玄急忙一把拉住武崇光的手,急切道:“武大人,你们必须赶快回洛阳,炙影早已经派人将圣甲金虫送进了洛阳城,我怕再晚回去一步,陛下和洛阳城百万军民就全完了!”

    杨雨薇掏出手帕将白宇玄嘴角的血水擦拭:“那你呢?你的伤势那么重,沿途颠簸你根本撑不了多久”。

    白宇玄死死握住武崇光的手,严肃道:“不要管我,事关陛下、数百万百姓和大周国运,你们速速回去万万不可耽误!”

    一直颠簸行驶的马车突然停下,段云掀起帘布面如死灰:“咱们谁都别跑了,突厥人的骑兵已经将我们包围了”。

    撩起车帘,只见一群身披皮袄的草原骑兵将马车团团围住,闪亮的弯刀在月光下寒气逼人。

    突厥可汗默啜的王庭金帐里,忧心忡忡的苗笑婷、常泰、拓拔石灵三人见到了内伤复发的白宇玄,以及被带回来的武崇光、杨雨薇和段云等人,两拨嘲风卫终于聚齐在突厥人的王庭金帐之中。

    重聚的欢喜呼声随着可汗默啜走进金帐而戛然而止,见躺在毛毯之上的白宇玄,默啜面露笑容,走上前单膝蹲在他的身旁柔声道:“白大人终于平安回来,你们的救命之恩,我阿史那默啜永世不忘!”说完,默啜召自己的御医速来给白宇玄医治。

    脸色煞白的白宇玄抬起手指着武崇光,艰难地对默啜道:“可汗,我求您请速速派人护送他们返回洛阳!炙影在年初之时就已经将圣甲金虫运往洛阳,要是不速派人回去警告,我大周的皇帝和国都就危险了!”

    在场众人纷纷望向默啜可汗,心想白宇玄也太天真了,这位年初曾经率兵劫掠灵州的突厥可汗怎么会派人护送武崇光前往洛阳?他们巴不得大周天下大乱才好,怎么会出手相帮?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默啜竟然想都没想,直接冲白宇玄点头道:“白大人救过我的性命,是我的恩人,既然是白大人的请求,我一定会尽全力帮你,但是炙影已经在数月前将圣甲金虫运至洛阳,恐怕现在已经来不及了,我要是炙影的人,早就唤醒那些圣甲金虫将洛阳化作一片血海了”。

    默啜分析得不无道理,金帐里陷入一片沉默,苗笑婷等几名嘲风卫脸色沉重,眼中都是焦虑和不安之色,若是真如默啜所言,恐怕现在神都洛阳已经成为一个超大型的柳屯卫了。

    “不会的,我想在数月之内洛阳应该无虞!”

    白宇玄的一席话引起所有人关注的目光。

    “史毕拖沙曾对我说过,要等待时机将洛阳和大周朝廷彻底毁掉,我一直在思考史毕拖沙口中的时机到底是什么,直到昨晚在柳屯卫见到那用胡笛控制圣甲金虫的吹笛人,我才明白过来,没有人指挥的圣甲金虫破坏力远远不如被操控的状态,试想,如果圣甲金虫将洛阳城百万军民和王族彻底吞噬之后,在炙影吹笛人的驱赶下继续关中地区和黄河沿岸肆虐,不消数月,人口众多、繁荣富庶的关中和中原地区将会变成一大片恐怖的无人区,而大周从此将会一蹶不振,恐怕一二百年内是无法缓过劲来的!”

    念及此,白宇玄不禁暗自打了个寒颤,要是圣甲金虫在帝国最富饶的地方肆虐开来,恐怕关中平原和黄河两岸比帐外的戈壁滩好不了多少。

    “想必大家心中都有一个疑问,既然圣甲金虫已经提前入城,为什么炙影一直到我们离开洛阳为止都没有唤醒那些虫子呢?”

    白宇玄捏紧了拳头,忍住胸口处的剧痛继续分析道:“那是因为炙影为了稳妥起见,定然将虫与吹笛人分开,虫先入城,而人后入城,但是令炙影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连年的战乱和自己引发的赤色风暴使得无数边民不堪忍受,从而举家迁往内地,汹涌的难民潮将沿途官道阻塞,关隘紧闭,炙影的吹笛人与无数边民被堵在前往洛阳的路上,迟迟不能抵达,所以我们如果沿着长城外侧朝洛阳出发,也许能在吹笛人之前抵达洛阳!”

第九十二章 斩首

    “既然如此那崇光这就出发!”武崇光听罢,便急忙起身准备冲出金帐,不想默啜突然伸出手拉住了他。

    一封羊皮纸制信笺被默啜从怀中取出郑重地递给武崇光:“崇光大人,我这里有一封给你们女皇的信,如果你能及时赶到,希望你能将信亲手交给她,我突厥今后愿伏听大周皇之命,希望今后大周和突厥能停止纷争,和睦相处”。

    “可汗……”

    武崇光傻愣愣地看着面前的突厥可汗,所有人怎么也没想到,大周朝的头号强敌突厥竟然出人意料地决定低头求和。

    “事不宜迟,请你快快出发,我会派最优秀的勇士护送你入关!”默啜抬起手,让身边的勇士带领武崇光转身走出帐篷。

    见武崇光等人在护卫的引导下即将离开金帐,倒在毛毯之上的白宇玄突然抬起头,伸出手指着段云高声道:“且慢,段堂主莫走!”

    段云被白宇玄叫住,挑起眉头一脸疑惑地望着躺在羊绒毯上的嘲风卫:“不知白大人叫住白某,可有什么吩咐?”

    “可汗大人,你可想将捉住史毕拖沙?”白宇玄抬头望向默啜,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

    “白大人!你难道是想让在下给你们带路去捉拿史毕拖沙!?”

    听出白宇玄话中之意的段云脸上不再平静,他快步走上前冲白宇玄高声道:“在下刚从史毕拖沙那里花了大价钱将武大人和杨大人赎回,刚交易完就带人去剿灭人家,这不合情理,白大人这是想让在下破坏江湖规矩么?”

    锋利的弯刀紧紧抵住段云的白皙的脖子,突厥可汗默啜走上前,冷冷地说道:“带路,饶你一命,不带路,就死!”

    反射着寒光的利刃就在眼前,面对杀气腾腾的突厥可汗,段云心中就算有一百个不情愿也只能无奈地地下了头。

    半个时辰后,武崇光、杨雨薇在数十名突厥勇士的护卫下,怀揣默啜可汗给武则天的信,朝洛阳所在的方向出发,而片刻后,突厥王庭里人流涌动,壮硕的成年男子纷纷走出各自的帐篷,穿戴整齐,操起兵戈,骑上战骑随时准备出动。

    随着王庭的号声响起,数千突厥精锐以及百名阿图鲁的部下在默啜可汗的带领下离开王庭,朝着大漠深处进发,走在队伍最前方引路的,正是一脸不爽的龙王堂堂主段云。

    “白大人真是高见,段云曾亲自面见炙影的首领,将武崇光大人和杨雨薇大人赎出,他定然知道炙影的老巢所在”。

    走在队伍中心的默啜可汗兴奋地朝身边的拓拔石灵和常泰笑道。

    “说来遗憾,我们二人当初被带出的时候被戴上头套,也并不清楚炙影老巢的方位,不过有段道长带路,我们一定能找到炙影的老巢将他们一网打尽!”拓拔石灵有些兴奋地舞动手中那数十斤的铁棍。

    老成的常泰没有拓拔石灵那么激动,他驱马上前走近默啜:“请问可汗,如果能生擒史毕拖沙,可否让我们将他带回大周,由我们皇帝陛下发落?”

    默啜扭过头望向常泰,眉宇间尽是不悦之色:“赤色风暴在西域大漠上肆虐多次,害死我的王兄长和众多突厥族人,这笔账我们得先跟他们好好算算,至于你们,先等着吧!”

    走在一旁的阿图鲁也坚定地附和道:“没错,我宝象国之所以亡国,也与炙影有莫大的关系,史毕拖沙身为炙影首领必须先接受我们的处罚!”

    “大不了,我们留下他的头颅让你们带回去交差”。默啜说完,头也不回地加速前行。

    夕阳最后的余晖消失在戈壁滩上,大漠深处,一座小山孤零零屹立在戈壁滩上,那座山正是被炙影改造成自己巢穴的汉代古墓,此时数千突厥骑兵趁夜色悄无声息地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将小山团团围住。

    见小山下影影有几个人影晃动,默啜抬起手,震天的喊杀声从四面传来,众精骑抽出弯刀一拥而上。

    守护在外面的炙影刺客身手再好,面对汹涌而来的突厥骑兵也只有变成肉酱的份,隐藏的大门被强行撞开,默啜一马当先,率领手下冲进巢穴。

    身穿夜行衣的炙影刺客没想到大军突然杀到,纷纷仓促应战,激烈而血腥的厮杀持续没多长时间便停歇下来,身手再矫健的刺客面对潮水般汹涌而来的大军,也根本没有阻挡的力量,突厥人没有留下活口,巢穴里的刺客全部头身分离倒在血泊之中,在将巢穴搜了个底朝天后,浑身是血的拓拔石灵和常泰幸运地在墓室的最深处找到了躲藏着的炙影首领史毕拖沙。

    身形枯瘦的老者跪坐在地上,面对眼前杀气腾腾的突厥士兵,老者脸上依然淡定。

    走近史毕拖沙,拓拔石灵才发现面前的老头双腿枯如干柴,已经无法移动,脸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他早就病入膏肓时日无多了。

    老者那浑浊的双眼望向躲在后方那面目清秀的道士,史毕拖沙微微叹了口气:“段云堂主,没想到最后出卖我的人竟然是你,你今天这么做不合我们戈壁上的规矩啊,你就不怕我的手下找你寻仇么?早知道我当初收了你的钱财后就应该杀了你,不然也不会有今日之祸”。

    段云无奈地低头不语,同时锋利的弯刀架在史毕拖沙的头顶,默啜冷冰冰地看着史毕拖沙:“还有什么遗言要说么?”

    史毕拖沙无畏地与默啜对视,淡淡道“我的死不代表炙影从此会消失,炙影的复国梦永远不灭,别以为你们能独善其身,你们突厥手上沾满了西域各族的鲜血,我相信天神有眼,突厥的消亡只是时间问题!而西域也将会重获自由,母国高昌万岁!”

    清脆的声响在空荡荡的墓穴中响起,一颗头颅滚落到地上,炙影的首领史毕拖沙倒下了,就在弯刀切入脖子的一刹那,史毕拖沙的眼前突然出现一束光亮,模糊中,他见到了去世多年的父亲站在自己身前朝他招手,而他的身后,则是坐落在绿洲中的高昌国田地城,本应成为废墟的田地城变成几十年前的模样,还是如此美丽,如此令人感到温馨。

第九十三章 交涉

    此时的突厥王庭金帐里,苗笑婷不安地在帐篷里走来走去,躺在羊绒毯上养病的白宇玄被她烦得不行:“我说苗大人,你能安安静静地坐一会么,可汗这次精锐尽出,几千突厥精锐跟着他们,拓拔大哥他们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苗笑婷坐下身来,也许是为了转移心中不安,他趴在白宇玄身边好奇地问道:“白宇玄,你说默啜可汗能抓住史毕拖沙么?”

    “神仙才知道,但就是抓不住那家伙,他也活不长了,你没见那老家伙走路都要人抬了么,连路都没法自己行走了,他还能活多久,哎,为了研究圣甲金虫,他一定也受了不少罪”。

    “那你说默啜为什么写信给陛下求和呢?他可是年初的时候带兵攻打灵州呢!怎么突然就转了性对我们求和了呢?”

    白宇玄双手枕在头下,悠闲道:“老可汗骨咄禄暴死,他的孩子年幼,所以他的弟弟默啜才趁机坐上可汗的汗位,他之所以带兵攻打灵州也是为了向突厥贵族里的人宣誓自己的军事指挥能力和智慧,以便巩固自己的可汗地位,安抚突厥内部那些对大周的强硬派,你想想,如今老可汗的幼子俱在,他一个刚上位的可汗,地位不稳,只能想办法获取各方的支持稳固自己的地位,所以我相信他一定会倾力协助我们以求获得大周的支持”。

    这时,金帐被撩开,风尘仆仆的默啜可汗带领拓拔石灵、常泰、段云和阿图鲁走了进来。

    “怎么样,你们抓到史毕拖沙了?”苗笑婷快步走上前一脸期待地问拓拔石灵和常泰。

    默啜拍拍手,一个木匣被侍从端上来递到苗笑婷手中。

    “这是炙影首领史毕拖沙的首级,也是赤色风暴的幕后主谋,你们拿回去给女皇陛下交差吧,也算我送给女皇陛下的礼物”。

    说完,默啜抖了抖肩上的尘土,准备离去。

    “可汗留步!”

    见默啜准备离去,躺在毯子上的白宇玄再次叫住了他。

    在周围人的搀扶下,白宇玄吃力地站起身冲默啜拱手道:“白某有个小小的请求,还望可汗恩准”。

    “白大人请讲”默啜面无表情地看着白宇玄,心中暗自盘算白宇玄还会提出什么要求。

    白宇玄抬起手指向阿图鲁,缓缓道:“请可汗恩准放阿图鲁和他的族人离去,我会禀告陛下让他们内附大周”。

    金帐里再次陷入一片沉默,阿图鲁双眼有些不安地在默啜和白宇玄两人身上来回游走。

    “白大人,我不是已经向阿图鲁保证会划分给他们草场,善待他和他的族人么,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认为我阿史那默啜会违背诺言?”

    见对方有些不悦,白宇玄急忙冲默啜施可汗行礼道:“可汗可曾忘了,当年剿灭宝象国的正是你们突厥人,你能容得下他们,你手下那些人会让这些被自己灭国的遗民生活在自己的草原之上么?谁能保证他们不会伺机报复自己?就算可汗在位能庇护他们一族,但是如果将来您不在了,阿图鲁一族必定惨遭屠戮,冤冤相报何时了,仇恨正是炙影生存的土壤,我们不能留下隐患”。

    默啜缓缓转过身来,锐利的双目打量着面前这个身穿武周朝官服的年轻人,身为王者的气势如潮水般朝白宇玄奔涌而来,白宇玄勉强地站直了身体,无畏地迎着对方的目光昂起头。

    营帐里顿时静悄悄的,站在边缘的突厥卫兵已经默默地将手握在刀柄上,只等可汗一声令下,就将这群胆敢忤逆君王的唐人全部拿下。

    短暂又漫长的对峙后,默啜嘴角微微扬起,发出了一声令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的笑声:“有胆魄,敢这么跟我说话的人没几个”。

    武崇光经过十几天日夜兼程的赶路,终于赶到了洛阳,在将情况和默啜的信上报武则天之后,武则天下诏,令在全洛阳城内搜缴金豆,胆敢藏匿者,立斩。

    很快,被炙影运入洛阳的圣甲金虫被悉数收回,而那些伪装成胡商的炙影成员被抓获后腰斩于街市,同时,朝廷敕令下达凉州,免除都督卢广生的职务,立即押解洛阳,由刑部审理,同时派遣新的刺史、都督前去履职,重新整顿凉州的军务、政务。

    校尉陶占隆勾结外族私贩禁品,并企图谋害朝廷命官,被判斩立决,由于其人已经遁逃,朝廷便在西域诸国张贴通缉榜文,重金悬赏。

    西北边疆归于平静,赤色风暴再也没有出现过。

    时间由初春进入立夏,和煦的暖风拂面,清脆的驼铃声在悠长的洛阳长夏门前回响不止,坐在骆驼上的白宇玄等四名嘲风卫看着阔别多日的洛阳,心中感慨万千。

    由于有伤在身,白宇玄等人在突厥人的王庭金帐里修养了数月才返回内地,临行前,可汗默啜曾挽留白宇玄,但被对方婉拒,而远在洛阳的武则天也应准了白宇玄的请求,允许阿图鲁与其部族内附,还划拨农田让他们从事农耕生产,并免去其三年的税赋。

    一切似乎都得到完美的解决。

    “各位大人,白某得去梁王殿下那复命,就先行离去了”走进繁华的洛阳街头,一身白衣的段云冲白宇玄四人拱起手,脸上摆出不舍的神情。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段云早就不想跟这四个嘲风卫在一起了,他代替梁王赎回武崇光和杨雨薇,不想却被默啜威逼带路,将炙影的巢穴彻底剿灭,史毕拖沙也因此丧命,他虽然因此事得到朝廷的嘉奖,但江湖规矩已破,且不说以后自己会不会成为炙影残党的目标,他的龙王堂以后在江湖上的信誉也将因此大打折扣,这次西北之行他可以说损失惨重,所以得从梁王那找到一些补偿才行。

    段云朝四名嘲风卫一一施礼,抬起头,他意味深长地望向白宇玄:“白大人,咱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白宇玄心中不断回味段云的话语,此人攀附梁王又精于心计,不但在江湖上扩张势力,还在朝中笼络权贵,同时此人对自己的态度也是亦敌亦友让人琢磨不透,不过凭借敏锐的直觉,白宇玄觉得将来自己还会跟这个家伙打交道。

第九十四章 尾声

    太初宫,长生殿。

    轻妙的异域曲调从大殿深处传来,站在殿门外的宫人们低着头分列而站,所有人纷纷竖起耳朵倾听那带有西域风情的天籁之音。

    一身素服的武则天侧身躺在软和的地毯之上倾听从大食国远道而来的乐队,他们是大食国国王派来与大周互通友好的使者。

    穿过在曼妙的音符,白宇玄在内官的带领下从侧门走进满是这异域风情曲调的大殿中。

    身穿女官衣裳的杨雨薇正跪坐在武则天身旁,手中捧着一盘水晶葡萄伺候左右,见到白宇玄走来,杨雨薇冲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稍候片刻。

    激昂欢快的曲调很快进入**,武则天微闭双目享受着听觉的饕餮盛宴,乐曲演奏完毕,所有人都跪伏在地等待大周女皇的赏赐。

    武则天睁开眼睛,却见白宇玄正跪在一旁,年迈的老妇人仿佛见到阔别多日的老友,急忙起身招手示意白宇玄上前。

    晶莹剔透的葡萄被杨雨薇端到白宇玄身前,白宇玄有些惶恐地望向武则天,只见年迈的女皇冲自己点头道:“这是朕和雨薇对你的一点感谢之意,收下吧”。

    “臣惶恐,此次凉州之行卑职不但没能救出武大人和杨大人,还被两位大人所救,这葡萄,卑职受之有愧!”

    俗话说无功不受禄,自己这一趟虽然破了赤色风暴一案,但是并没能救出杨雨薇和武崇光,身前这盘葡萄应该送给花了大价钱将二人赎回来的梁王和段云才对。

    “在朕面前还装什么谦虚?”

    武则天冷哼一声,亲自摘下一枚冰凉的葡萄塞入白宇玄口中,然后示意杨雨薇将场下乐队带下去领赏。

    杨雨薇感激地看了白宇玄一眼,招招手带领大食国乐队的乐师和宫女们离开长生殿,诺大的长生殿就剩下女皇和白宇玄二人。

    见大殿里已经没有旁人,武则天伸手拉住白宇玄的衣袖,语重心长道:“朕是谢你将雨薇平安带回,同时还给崇光机会,你让他赶往洛阳报信拯救朕和百姓,让他在百官眼前大出风头,你是聪明人,你应该知道此案之后,崇光的仕途也算彻底打开了,这次凉州之行真是辛苦你了,对了,朕听雨薇说你在西北办案时受伤了?”

    “谢陛下关心,卑职经过数月修养已经没有大碍!”白宇玄低着头说着客套话,心里则默默思量武则天为什么单独召见自己。

    “赤色风暴一案已经告破,西北重新回归平静,大周与突厥暂时罢兵言和,这一次你们功不可没,不过……”

    武则天半睁的眼珠滑向白宇玄,凌厉的目光从双瞳中迸射而出:“那圣甲金虫是否还残存?”

    白宇玄与武则天对视片刻,趴在地上恭敬地回道:“回禀陛下,据微臣所知,曾经藏匿在宝象国国库中的圣甲金虫已经悉数被销毁,而且此虫乃不祥之物,着实不宜存于世间”。

    “白卿的意思是暗示朕不要学阿史那默啜的兄长骨咄禄,妄图利用那虫子掌控西域?”

    白宇玄继续跪匐在地没有回答,直到耳中听到女皇的一声叹息:“也罢,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朕也不是骨咄禄,对西域朕还是会继续先帝的怀柔之术。不过就在你们前往凉州前,神都发生一起奇案白卿可听说了?”

    白宇玄思虑片刻,想起了当日出发前那拦住袁守义坐骑的大理寺小吏。

    “难道陛下说的是忠远伯?”

    武则天缓缓站起身,面露忧虑之色:“忠远伯李哲喜好用自己的血混合墨水作画,当日他离奇暴死家中,据报,他全身骨肉尽失,仅剩衣衫和部分头皮,从他家中发现大量圣甲金虫看,他应该是被自己血液唤醒的圣甲金虫吞噬而亡,所以在你们刚离开神都没多久,朕其实就将神都里所有的圣甲金虫全部回收,还将那些用金虫交易的胡商全部抓捕,至于崇光回来后又大张旗鼓的搜索一遍,也不过是做给旁人看的”。

    “没想到陛下您早早就动手防范于未然,既然陛下已经知道忠远伯的死因,为何还是如此忧虑?”

    “因为这件事已经让袁守义生疑了!他已经开始怀疑他父亲袁继祥的真正死因,朕很是忧虑!”

    武则天双目继续凝视跪在地上的白宇玄,希望他能给出能让自己安心的答案。

    白宇玄沉默片刻,跪伏在地上:“陛下的话语卑职不甚理解,袁继祥当年盗取《推背图》,妄图窥视天机,被天谴而亡,当时有众多宫人为证,不知陛下为何突然提起他?”

    片刻的安静之后,年迈的女皇发出阵阵笑声:“也是也是,朕也是多虑了!”

    说罢,女皇伸出手按在白宇玄的肩上,低声道:“你呈给朕的奏章说炙影在洛阳安插了大量细作,甚至一些人已经进入庙堂之中,这件事朕已经让大理寺严查,你跟炙影打过交道,朕令你协助大理寺一同将那些藏匿在朝廷里的细作全部揪出来!”

    “卑职领命!”

    离开皇宫返回冥捕司,随同苗笑婷三人向督事袁守义报告完案情后,袁守义屏退左右,将白宇玄单独留了下来。

    “你在凉州那边见识到了圣甲金虫是如何猎食的了?”袁守义高坐胡椅之上望着白宇玄,那犀利的眼神似乎将他看透。

    “卑职……见识过”。

    “那么,那些受害之人是否跟当年我父亲类似?”

    “大人……”

    白宇玄抬起头望向冥捕司的大当家,脑海里则又回想到当年皇觉寺大雄宝殿之内。

    一众侍卫将高宗皇帝和还是皇后的武则天团团围住,宫人们惊慌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大雄宝殿里回荡不止,皇觉寺的僧人早已逃得无影无踪,无数锋利的长刀对准趴在地上不断吐出鲜血的袁继祥。

    此时袁继祥身体不断发出咯咯的声响,粘稠的血浆不断从他的口中涌出,袁继祥抬起头,恶狠狠地望向躲在侍卫身后一脸惊恐的武则天,他颤抖地张开嘴,说出了他在人间的最后一句话:“妖……后”。

    扑通一声响,袁继祥高昂的头倒在地上,一双无神的眼珠与躲在角落里的白宇玄对视,双眼中饱含不甘、无助和乞求的神色,白宇玄领会他的意思,冲袁继祥点点头。

    随着袁继祥双瞳扩展开来,冥捕司的第一任当家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死在皇觉寺中。

    意识又回到当下,白宇玄冲高坐胡椅上的袁守义高声道:“大人,我知道你一直对老督事的死耿耿于怀,也知道你将我收入冥捕司的真实用意”。

    袁守义突然坐起身,闪电般冲到白宇玄身前一把拉住他的衣领将他拎起来,像一只受伤的狮子咆哮着:“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一直不愿告诉我,我父亲到底是怎么死的!?”

    “老督事死前曾经嘱托我,假如他突然暴毙,关于他的死对谁都不能提起,尤其是对你,大人,老督事那是在保护你啊!”白宇玄死死抓住袁守义的双臂高声道。

    袁守义脸上的激动之情渐渐暗淡下去,但他的眼中依然无尽的杀意,他将白宇玄拉到身前,在对方耳边低声道:“白先生,我求你告诉我实话,我父亲,是不是被陛下害死的?”

    袁守义的书房里突然寂静得可怕,书房中的两人仿佛被时间所凝固,互相对视而没有说话,不知过了多久,白宇玄终于率先张开嘴:“大人,倘若害死老督事的真是陛下,你能怎么办?提刀进宫,为父报仇?”

    揪住衣领的双手缓缓松开,袁守义闭上眼,将白宇玄放回道地上,如泄了气的皮球般底下头,有气无力道:“我只想知道真相”。

    白宇玄松了口气,他小心翼翼地伸手按住袁守义的肩,低声说:“卑职只能告诉大人,老督事的命案牵涉甚大,要想彻查困难重重,当年先帝和陛下都下令彻查,但最后都不了了之,可见这个案子背后牵扯的势力过于强大,我们不能心急,不过卑职向大人保证,一定会倾尽全力查出害死老督事的真凶,大人切不可心急,老督事在天之灵,也一定希望大人能平平安安”。

    袁守义无力地挥挥手,示意白宇玄可以离开,待白宇玄从外将房门合上,这个四十多岁的汉子扑通一声,无力地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离开袁守义的书房,白宇玄兴冲冲地跑进冥捕司新人们居住的房间,一进门他便急不可耐地高喊:“这一趟可折腾死老子了,新人们,说说这次换金豆子一共挣了多少金银!”

    出发前,白宇玄再三向那群冥捕司新人嘱咐,尽快将讨来的钱财够买草药、棉布,兑换了黄金后立即交给铸钱庄兑换成钱,按照当日自己的估算,这次他怎么也能捞到万贯家资。

    不想那伙新人一个个面色焦虑,纷纷苦着脸道:“大人……咱们本来是换了不少的黄金,但后来陛下下令全城搜查那些金豆子,所以……所以那些黄金又被陛下的侍卫强行搜走了……大人、大人您怎么倒下了,来人啊,快去叫郎中来,白大人晕倒了!”。

第九十五章 黑暗中的幽灵

    仲夏,深夜的洛阳街头已经空无一人,就连负责巡街的卫兵也跑到无人的角落偷懒酣睡,明月之下的神都洛阳静悄悄的,这个当时世界上最繁华的大都市早已陷入梦乡。

    一辆孤独的马车在洛阳城寂静的街道上快速行驶,打破了街巷原本的静谧,坐在车厢里的人时不时探出头,吩咐车夫加速前行。

    坐在马车里的是当朝工部侍郎徐茂,车厢里的他神情焦躁,滴溜乱转的眼神中透露着不安与恐惧,他焦急地再次撩起车帘吩咐车夫再加快车速,抬起眼皮,望着车窗外远处那越来越近的太初宫宫门,他的心中老是觉得忐忑不安。

    就在徐茂望着宫门出神的时候,突然车外传来一声闷响,紧接着车厢突然剧烈地晃动不已,直至奔跑的马匹缓缓停下脚步,那一直跌跌撞撞颠簸前行的马车才终于停了下来。

    待马车停罢,徐茂急忙撩开车帘,见眼前的车夫正一动不动地坐在车头,原本紧紧拽在手中的马鞭也安静地落在身旁。

    “刚刚怎么回事,怎么不走了?”徐茂从车厢内钻出不满地质问车夫。

    见车夫没有理睬自己,徐茂不满地伸手推搡,却惊愕地发现对方毫无征兆地倒了下去,徐茂大惊,急忙跳下马车查看车夫,只见他的脖颈处有一个不起眼的小孔,滚滚鲜血从小孔中流出将车夫的衣衫染红。

    “是……是谁,敢在神都街头杀人!”

    徐茂慌张地捡起马鞭聊以**,并四处环顾,马车停在并不宽敞的街巷中央,整条街巷死一边寂静,在场唯一晃动的除了徐茂就只有被月光倒印在墙上的影子。

    就在徐茂紧张地四处张望的时候,他身后的影子突然诡异地抽搐一下,然后那黑影仿佛活过来一般缓缓地掏出一柄利刃,对着徐茂抛了出去,又是一声闷响,徐茂双手捂住血流如注的脖颈无力地倒下,再也没有起来。

    烈日当头,初夏的洛河码头上,数艘从汴州驶来的大船在船工和岸边纤夫的努力下缓缓靠岸,码头上人影攒动,无数挑夫和推着独轮小车的民工聚集于漕运衙门在码头设置的办事点前,等待拿到允许干活的便签,所有人伸长了脖子,双眼时不时瞟向河面上的四双桅大船,希望从这两船沉甸甸的货物上找到点活计。

    随着庞大的船体终于靠拢在码头上,手持便签的人们一拥而上,在向码头上的官吏亮明便签后,纷纷涌到船边争着抢着搬运货物。

    站在岸边高台上的漕运官员向码头上黑压压的人群大喊:“这些都是皇上熔铸天枢所需的铜铁矿石,你们都小心搬运,丢了一两铜矿小心脑袋搬家!”

    码头上热火朝天,挑夫们挥洒汗水将一袋袋沉甸甸的矿石运往码头边的仓库里,在河边漫步的游人们也纷纷驻足,一脸稀奇地对那两艘停泊的大船指指点点。

    那船长约六丈,宽两丈,停泊在岸边不动弹却已经占据了近半个洛河河面,这种船一般是户部用来与新罗国、倭国之间进行海运贸易的,这次是第一次被开进内河进行货运。

    由于武则天下令建造天枢铜柱,洛阳工地对铜铁矿的需求暴增,为了能增加矿石的运输量,户部这才决定将海运的大船开进内河,为天枢工地运送继续的矿石。

    一名身穿浅色圆领长衫,头戴折上巾,留着漂亮八字胡子的男子从码头边匆匆走过,他根本无暇像其他人一样悠闲地观赏那两艘停泊在河上的庞然大物,而是每走两步就会扭过身来警惕地观察四周,确认安全后才继续往前走。

    男子在洛河边左拐右转,再次确认没有被跟踪后,便转身溜进了一家紧挨河边的茶肆里。

    男子自认一路上小心谨慎没被人跟踪,却没想他的一举一动其实早就被人看在眼中。

    洛河对岸的船坞中,一名身穿大理寺官服的年轻小吏见那男子走进茶肆,便转身冲坐在自己身后的人拱手道:“大人真是神机妙算,他们果然进了那家茶肆!”

    小吏身前,有三人分坐在一张圆桌旁,但船坞光线昏暗,那三人容貌隐藏在阴影之中。

    坐在圆桌正中心的官员听完小吏的汇报,挥挥手,小吏理会上官的意思,走到船坞的窗前,朝天空射出一支响箭。

    “大理寺办案!闲人勿近!”

    随着响箭在空中发出一声长啸,洛河边的树林里突然冲出无数大理寺官差将茶肆团团包围。

    茶客稀少的茶肆中,那名男子正同另一人坐在一起低声密谈,听到大理寺的人杀到,两人急忙起身准备逃跑,但此时手持长刀的官差们已经冲进茶肆,将前后门堵了个严严实实。

    两人见无路可逃急忙跑上通往茶肆二楼的楼梯上,一众官差见嫌犯要逃纷纷冲上前去,不想那二人从衣袖中抽出两柄匕首,在狭窄的楼道上负隅顽抗。

    金色的阳光透过木板和门窗的缝隙将通往二楼的过道照得斑驳,那两名手持匕首之人堵住狭窄的楼道上,他们居高临下又身手了得,匕首挥舞,连续将数名冲上前的官差重伤,场面顿时陷入僵局,官差不敢上,那两人又逃脱不得。

    “都闪开!”

    僵持中,一名身穿嘲风卫制服的年轻男子突然从人群中高高跃出,手中的长刀猛地劈下,长刀被对方匕首挡住后,嘲风卫借力一个翻身跃到二人身后,身体刚落地,嘲风卫迅速避开二人刺来的致命一击,高举手中大刀准备趁敌不备砍去,不想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杀意,同时一阵细微的破空声在耳边隐隐传来,嘲风卫本能地翻滚起身躲避袭击,果然,黑暗中,一个冰凉的异物贴着他的鼻子一闪而过。

    察觉自己前后被人夹击,嘲风卫急忙抡起手中大刀先猛劈脚下的楼梯,咔嚓一声响,松木板制成的薄楼梯被从中劈出一个大洞,正在楼梯上手持匕首负隅顽抗的二人坠落到地上,立刻被从四面八方涌上来的大理寺官差抓个正着,混乱中,那两人的衣衫被撕裂开,露出了炙影组织成员的蝙蝠纹身。

    解决完那两人,嘲风卫回过身架起长刀警惕地四处搜寻那偷袭自己的人,但眼前只有阳光照在自己身上留下的影子,哪里还有其他人?

    见河对面有人朝自己挥手,负责观察的小吏面露笑容转身汇报:“三位大人,贼人已经被捕”。

    “行了,我们知道了!扯下遮布吧!”

    端坐正中央之人一声令下,四周遮蔽窗口的厚厚帆布被取下,刺目的阳光将原本阴暗的房间照亮,露出了坐在圆桌上手举望远镜的三人。

    那三人中,坐在中间的是新任大理寺少卿南宫辰阳,而坐在两侧的分别是刑部郎中陈庆之和来自冥捕司的白宇玄。

    赤色风暴案后,武则天命白宇玄和大理寺少卿南宫辰阳揪查潜伏在洛阳城和朝廷里的炙影余孽,御史中丞来俊臣原本也准备参与此案中,但因临时有案不得脱身,只得向南宫辰阳推荐自己的弟子,刚刚调到刑部的陈庆之前来参与。

    放下望远镜,年约六旬的南宫辰阳爱不释手地望向白宇玄:“白大人的这个小东西真是厉害啊,这里距离河对面茶肆数十丈远,竟然都能窥得一清二楚!”

    “白某在国子监待的时间久了没事干就喜欢捣鼓一些小发明,让南宫大人见笑了!”

    白宇玄假装没看到对方不舍得表情,笑嘻嘻地将桌上的三只望远镜收回,制作这三个望远镜花费了他近半年的时间,他可舍不得这么轻易送人。

    “白大人手中的这玩意儿可是个好东西,待天枢修筑完毕,有了它,老夫足不出户就能在家中楼阁远观天枢了!”

    领导都这么说了,要是还装糊涂就是不识趣了,白宇玄凑上前,冲南宫辰阳低声笑道:“南宫大人放心,待天枢完工之日,卑职定送一个望远镜给南宫大人观赏”。

    “不知白大人是怎么猜出这两个炙影余孽会在这家茶肆聚头,难道传闻中的天降之人连这点小事都能预知?”

    坐在一边被冷落的陈庆之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站起身一脸钦佩地向白宇玄提问,并竖起一双耳朵等待他答疑解惑。

    白宇玄一脸谦卑地罢罢手:“外面都说卑职知晓前后千年之事,那都是谣传,我也只是从之前被抓捕的炙影余孽的口供中推断出来的”。

    南宫辰阳和陈庆之都是断案老手,听到白宇玄的话更来了兴趣:“那炙影余孽的口供里只说了会有人在洛河边接头,白大人跟我们说说,你又如何推断出他们会在那家茶肆里呢?”

    “洛河两岸多是码头和民宅,酒肆茶肆多汇聚于南北二市之中,分布在洛河两岸的茶肆数量不多,掰开指头就能数数有多少,而这几家茶肆中,唯有河对面这家采光不佳,又紧邻大路,看上去不起眼又方便迅速逃离,我要是炙影余孽,我也会选择在这家茶肆碰头”白宇玄笑嘻嘻地拎起包袱朝二人解释。

    嫌疑人已经抓获,抓捕的队伍也回来向三人复命,下面只等着回大理寺进行审讯了,白宇玄跟随其他人刚走出船坞,走在自己身后的年轻嘲风卫却一把拉住他的手。

    “怎么了,孙玉?”白宇玄侧过脸望向身后那腰挎长刀的年轻嘲风卫。

    名叫孙玉的年轻嘲风卫神色怪异地在白宇玄耳边低声说道:“大人阅历丰富,可否能陪孙玉去一趟那茶肆中?卑职刚刚在那茶楼中好像被自己的影子袭击了”。

第九十六章 诅咒之柱

    茶肆里此时一片狼藉,老板和伙计正低头收拾被砸坏的桌椅板凳,白宇玄和孙玉二人爬上被劈出一个大窟窿的楼梯,站在通往二层的平台上。

    “你说你刚刚在这里被自己的影子偷袭了?”

    白宇玄蹲在地上一边环顾四周,一边询问孙玉,由于门窗的遮挡,阳光只能照射到腰部以上的位置,腰部以下则藏身于阴影之中。

    站起身,白宇玄抬起手晃动起来,见眼前的影子也同步地抬起手在自己的眼前晃动并无异常。

    “没错,大人,卑职当时眼角的确看到自己的影子不自然的抽动一下,然后就有一个冰凉的黑刺朝我袭来!要不是卑职躲得快,恐怕已经遭了毒手!”孙玉一本正经地说。

    “黑刺?那东西何在?”白宇玄四处观察了半天,除了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茶香外别无发现。

    “那东西……当时情况混乱,卑职没有注意射向何方,在抓捕嫌犯后,卑职四处寻找却没有找到那黑刺!”

    “你说袭击你的暗器不见了?”

    站起身,白宇玄将手放在孙玉的肩上,语重心长道:“哪有影子袭击人这种怪诞之事,你呀,是第一次办案太过紧张了吧,回去好好休息休息,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安抚了孙玉,待他转身离去后,白宇玄再一次回头望向眼前狭窄的过道,抬起手抽出腰中长剑,看着眼前那手持长剑动作与自己步调一致的倒影,白宇玄也一脸疑惑地摇着头:“自己的影子会活过来袭击自己?孙玉真是精神紧张过头了”。

    正欲转身离开,白宇玄突然发现墙角处的黑暗中,一点闪烁的金光刺中了他的眼角,待白宇玄定睛一瞧,见墙角处静静地躲着一滴水珠,而那金光则是水珠反射四周光线所发出的。

    “水珠?这里刚刚打完架,哪来的水滴啊?”白宇玄正欲上前瞧个仔细时,却不想楼下传来急切的呼唤声。

    “白大人,南宫大人正唤您呢,请您速速移步前往大理寺一同会审!”一名大理寺小吏站在一楼的台阶下冲白宇玄呼唤道。

    “知道了,我这就走!”朝在一楼呼唤自己的小吏回了一声,白宇玄来不及详加思考,着急领着孙玉离开茶肆,骑马前往大理寺。

    白宇玄和孙玉一前一后,骑着马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缓缓前行,由于河边不断驶来运送铜铁矿石的货船,无数手持扁担、手推小车的挑工蜂拥到河边寻找活计,汹涌的人潮将过河的桥梁堵得死死的,阻塞了二人过河的路。

    为了省事,白宇玄决定先过天津桥,等到了洛河北岸再转道去大理寺,不想两人刚到天津桥头就被一队卫兵拦住了,卫兵见二人骑着高头大马,气宇轩昂,又身穿官服,对待他们的态度自然与寻常百姓不同。

    “两位大人,实在抱歉,奉上官之命,自今日起天津桥暂时封禁,任何人不得通过!”守桥卫兵态度恭谦地说道。

    “往日这里都能走,怎么今天就不行了?”白宇玄皱起了眉头,抬眼望去,只见官军身后的天津桥上空无一人,桥尽头的端门前则是被白色帷幔圈住的天枢工地。

    见军官双唇紧闭不愿多言,白宇玄无奈地摇了摇头,此路不通,只能转身原路返回。

    走在白宇玄身后的孙玉望着远处那背靠一座人工堆砌的小山,已经有十几米高的巨大铜柱忍不住张口抱怨道:“陛下好大喜功,竟然不惜万金修筑天枢,弄这个无用的东西实在劳民伤财”。

    走在前的白宇玄听罢急忙警惕观察四周,确认没旁人听到他的话语后,回过头没好气地回头瞪了孙玉一眼,压低声音道:“你别乱说话,陛下铸天枢的目的岂是你一个小小嘲风卫能随便揣摩的!”

    “可是,大人,你可曾听民间说那天枢乃是不祥之物?”

    眼睛瞥向河岸对面的巨大建筑,白宇玄压低声音厉声问道:“你从哪听来的?”

    稚气未脱的嘲风卫睁着一双大眼睛回答:“神都的坊间都在传,说陛下杀气太盛,使得宫里聚集了大量的怨气,怨气久聚必有灾祸,所以陛下命工部修建的天枢,目的就是将宫里的怨气汇聚到天枢中,使得天枢成了一个不祥之物,人若碰触必遭厄运”。

    “荒谬!你身为冥捕司的嘲风卫怎么能轻信这些流言蜚语!”

    白宇玄怒视身后的晚辈,语重心长道:“陛下代李建周,多少双怨愤的眼睛盯着她呢,坊间那些流言蜚语就是那些人的诋毁之语,以后这些话可不能随便乱说,被别人听到了会被当成忤逆陛下圣意,要是告到陛下那,到时候谁也保不了你!”

    孙玉是年初刚刚进入冥捕司的新人,由于身手矫健被白宇玄特意招来协助自己揪查炙影余孽一案,此人身手了得,直觉敏锐,就是缺乏经验,白宇玄认为只要对孙玉多加培养,假以时日,他一定会成为冥捕司的顶梁之人。

    大理寺阴暗腐臭的诏狱的审讯厅里,南宫辰阳,白宇玄,陈庆之三人并排而坐,而在茶肆里被抓捕的两名炙影成员戴着镣铐押解到三人身前。

    “大人,此二人好硬的舌头,任我们怎么拷问就是闭口不语,不肯吐露在茶肆相聚要谈何事!”

    领头的大理寺官吏朝三人报告道。

    “闭口不语?”

    陈庆之眼中闪过一抹寒光,走上前抬起手狠狠扇了俩人一个大耳瓜子:“说,你们在那茶肆里密谋什么!?”

    嘴角挂血的男子恶狠狠地瞪着陈庆之,但依然闭口不语。

    “好啊,充硬汉是吧,一会给你动了刑,我让你们知无不言!”

    陈庆之冷冷一笑,向左右抬起手,示意将二人押下大刑伺候。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彻大厅,白宇玄和南宫辰阳不忍直视那惨无人道的刑罚,只能无奈地扭开目光,但瞥见站在身侧的陈庆之望着那俩吊在半空,被狱吏用沾着盐水的皮鞭打得皮开肉绽的俩人却一脸笑意,眼中满是得意之色。

    白宇玄心中暗道此人不愧是酷吏来俊臣的得意门生,做事情果然够狠毒冷酷。

    一顿折磨下来,二人已经体无完肤奄奄一息,陈庆之背着手走上前对瘫在地上的两人笑道:“说还是不说,你们要是招了,可以免去这些皮肉之苦给你们一个痛快”。

    不想那二人突然瞪着血红的眼珠怒视陈庆之,用尽全力蹦起身冲他吐出两口鲜血。

    被喷一脸血的陈庆之大怒,抽出腰间马鞭准备狠狠抽一顿那两个不识抬举的家伙,却见那二人突然朝陈庆之突出一口鲜血,并趁周围人不备迅速站起身,昂起脖子朝一旁的立柱猛撞过去,脑浆和鲜血在骨头的碎裂声伴奏下,飞溅一地。

    左右狱吏急忙上前查看,并向陈庆之报告:“大……大人,这两名贼子咬断了舌头,自尽了!”

    重要犯人在自己面前倒毙,线索断了线,初出茅庐的陈庆之顿时慌了神,他有些惊慌地回过头朝南宫辰阳和白宇玄递去求助的眼神。

    南宫辰阳也被这突然的一幕惊了神,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倒是站在白宇玄身后的孙玉比较冷静,走到两具尸体旁仔细观察半晌,然后朝白宇玄举起手兴奋地大声道:“大人,卑职有发现!”

    三人急忙蹲在孙玉身旁,见他捧着一名炙影成员的衣衫兴奋道:“大人请看,此人的衣衫上沾有红漆!”

    白宇玄嗅了嗅,那衣衫上果然有一股刺鼻的油漆味道。

    “通过这点红漆能看出什么来?”南宫晨阳指着嫌犯衣角上的红漆一脸迷茫。

    白宇玄仔细观察一番,淡淡道:“这种红漆是混有西域红松木油脂的特制油漆,此油漆的特点是干得快,光泽度好,而且耐久,但缺点是在油漆变干燥前,遇热会散发刺鼻的气味,如今正值盛夏,很少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刷这种油漆”。

    孙玉补充道:“此外,这种油漆是西域商人从大秦国过驼来,价格昂贵,洛阳城的百姓一般买不起这种油漆,能买得起这种特制红漆、且在这个时候进行房屋装修的只有南市和其周围的几家酒肆”。

    “而这些酒肆茶楼里,正在涂刷这种红漆的店家只有位于南市外侧通利坊的顺德酒肆!”白宇玄站起身,眼中泛着兴奋的光彩。

第九十七章 顺德酒肆

    “你说什么!老督事曾经被这长钉袭击过?”站在身边的苗笑婷惊讶地大叫出声。

    见苗笑婷和上官婉儿两人一脸惊异地望着自己,白宇玄举起手中的长钉回忆起来。

    “当年我还被关在大理寺的天牢里,老督事因为一桩奇案去天牢向我求助,我便抓住机会告诉他,只要能带我出去,远离那满是臭虫和绝望的牢房,我不但知无不言,还愿意跟着他协助他破案,之后我得以离开监牢,跟随着他老人家在长安城四处奔波查案,当中我们遭遇了各种危险,刺客暗杀无处不在,我当初就差点被这枚长钉要了性命!”

    回想过往白宇玄不禁长出一口气,不知不觉竟然过了那么多年,当年那涂满毒药的长钉如今也锈迹斑斑了。

    苗笑婷瞪着一双大眼睛继续问:“那你们当初将那案子破了么?”

    放下长钉,白延续无奈地咬摇了摇头:“案子没破,因为他老人家在发现真相的最后一刻被人暗害了”。

    “据说袁继祥潜入皇宫,盗取推背图企图窥视天机,结果遭遇天谴而死”。

    上官婉儿一双精明的双眸望向白宇玄,等待对方的回答。

    “当时老督事在皇觉寺里当着先帝和陛下的面正准备揭露幕后真凶的真面目,不想天空响起一声惊雷,老督事突然七窍流血倒毙在地,半个时辰不到,老督事的五脏六腑和皮肉就离奇消失了,只剩下一身衣冠,而那案子最后也成为了冥捕司少有未破的悬案”。

    “他真的是死于天谴?你一直跟袁继祥在一起,他当年真的去盗取了推背图么?”上官婉儿继续问道。

    白宇玄看着眼前一心求问的俩人沉默半晌,缓缓道:“他的确打开了推背图,但我不相信他是死于天谴,所以这长钉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带着,为的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继续查清此案”。

    说罢,白宇玄将枫叶形的长钉递给苗笑婷,郑重道:“此物我暂时借给你,协助你查案,但希望你有什么最新的线索一定要告知于我!”

    “多谢相助!”

    苗笑婷收下白宇玄递过来的长钉,心中盘算徐茂的死是否跟多年前那宗悬案有关,临末了,见白宇玄准备离开她又急忙叫住了他。

    “当年你跟老督事侦办的是什么案子啊?”

    白宇玄回过头看了看眼前俩人,一脸平淡道:“我记得官家档案里的记载叫南诏毒虫案,相关的卷宗应该在大理寺的案牍库,二位有兴趣可以去看一看”。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傍晚的通利坊顺德酒肆里聚满了前来吃饭饮酒之人,不少胡商酒后还在酒肆里放声高歌,以发泄心中的思乡之愁。

    因为酒肆紧挨南市,所以一到饭点就有不少商贾前来饮酒聚餐,南市的酒肆多有胡姬伴舞,酒菜也精致得多,但价格也是不菲,一些囊中羞涩和舍不得多掏钱帛的商贾只能退而求其次,来到紧邻南市的通利坊吃饭。

    顺德酒肆共分三层,是通利坊楼层最高、最上档次的酒肆,站在酒肆的三楼,凭栏远眺,能远观缓缓流淌的洛河以及商贾云集的南市广场,因此也这里吸引不少文人墨客、显贵巨贾前来宴饮。

    南宫辰阳在大理寺坐镇指挥,一身便装的白宇玄和陈庆之二人领着一众大理寺便衣早早步入酒肆。

    众人分成数组分散在酒肆的各个楼层间,佯装成就餐的食客点上一桌酒菜,边吃边环伺四周,飘散着香气的一盘盘美食放在桌前,但是白宇玄根本没有动筷子的想法,他脑中满是思量着工部侍郎徐茂的命案跟当年南诏毒虫案有什么关联。

    酒肆四周的树林里潜伏着众多大理寺官差,只等坐在酒肆里面的信号一响就冲进去拿人,此时酒肆里一片欢声笑语,一切仿佛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顺德酒肆正对面就是南市高耸的围墙,围墙内是一栋栋围绕着欢歌笑语的妓坊,曼妙的乐曲被暖风送进酒肆,伴随着食客们大快朵颐。

    一曲轻妙的琵琶声伴随凉爽的晚风吹拂面前,那声乐仿佛女神伸出的纤纤细指,勾引住酒肆里食客们的注意力,引得所有人不禁循着音望向南市围墙后那灯火通明的花楼。

    “哎,要是兜里再有一贯钱我就去芙蓉阁听阿比娜姑娘的小曲了”。

    一名留着大胡子的商贾一脸留恋地望着远处藏身于月色下的芙蓉阁,耳边的那阵阵欢歌笑语正是从芙蓉阁里传出来的。

    “得了吧,你要还有一贯钱,还不拿去赌坊赌个痛快?”同座的同伴打趣起来。

    “就是,你最近倒卖貂皮亏了有十几贯了,还有钱见人家阿比娜姑娘?人家可是花魁!不是你那点钱就能见到的!”

    “你们别小看我,我可亲眼见过阿比娜姑娘的容貌,那长得,啧啧,真是闭月羞花、天女下凡,令人难忘啊!”大胡子商贾轻捋胡须,一脸回味地凝视夜幕下的妓坊。

    “哟,那你先说说,你是什么时候见到人家阿比娜姑娘的?”四周的人们一听到有人曾经一窥花魁的真容,不禁好奇地围了过来。

    新花魁阿比娜平日里深居简出极少出门露面,要想亲眼见见她的真容也得出高价跟无数官宦子弟竞争那一天三次的会面机会,没个百两黄金都别想靠近花魁的房门。

    “对我来说要见花魁有何难的,年初花魁巡游的时候,他们芙蓉阁姑娘身上披的貂皮都是我的货,阿比娜姑娘当时穿的白狐皮是我压仓的宝贝,当初还是我亲手给她披上去的,别说,花魁那白花花的肩头真是又香又滑!”

    大胡子哈哈一笑,引得周围人一阵羡慕。

    “哼,你别吹牛皮,阿比娜姑娘是芙蓉阁头牌,新当选的花魁,年纪尚轻又尚未梳拢,芙蓉阁还得靠人家的牌面多赚几年金银,新花魁巡游那日,就算人家真穿了你卖的白狐皮,又怎么能那么容易让你靠近,我看你摸的八成是老鸨的香肩吧!”

    四周的人们纷纷拿大胡子商人打趣,戏谑声、欢笑声、高歌声此起彼伏,酒肆里更加热闹喧嚣。

    多亏了大胡子的一番话语,引得酒肆中无事的食客纷纷侧目,放眼整个二楼,只有位于墙边立柱后的阴暗角落里有个人影并没有回头凝望,而是对着另一个影藏在黑暗中的模糊人影不住地点着头,似乎在密谈什么。

    “大理寺办案,闲人勿近!”

    坐在白宇玄身前的陈庆之抢先发现那鬼鬼祟祟的人影,突然猛拍桌子,冲躲藏在角落中的人影大喝起来。

第九十八章 追逐

    见陈庆之突然跃起,坐在四周的大理寺便衣纷纷起身抽出寒光四射的刀剑将在座的食客全部控制住,同时,随着楼下哨声响起,一支响箭飞出酒肆的门窗,在夜空中发出一声刺耳的长啸。

    听到信号,隐藏在四周树林中的大理寺官差得到号令纷纷高声呼喊着“大理寺办案、闲人勿近”的口号从四面八方涌上来,准备将酒肆团团围住。

    随着陈庆之一声怒吼,一直愣神的白宇玄这才回过神来,他循着陈庆之的目光望去,见酒肆角落里一个身穿黄衫的男子突然推开身旁的窗户,身体往前一窜,准备跳窗离开。

    白宇玄急忙冲上去前,以防贼人跳窗逃跑,但待他和陈庆之冲到近前时,那黄衫人已经跳出窗外,并从酒肆的屋檐跳下,正好落到一辆从酒肆楼下经过的货郎小车上。

    “刚才这里应该还有一个人,那人呢!?”

    陈庆之急忙回过头查看,但眼前只剩下位于立柱阴影后的一张空桌,另一个人影已经不知所踪。

    “那人一定还在酒肆里,他跑不掉!”

    陈庆之仰起头冲屋内屋外的大理寺众人大声喊道:“大理寺全体听令,把守住顺德酒肆每一个出口,连狗洞耗子洞都不能放过,跑了一只苍蝇我拿你们是问!”

    “这里就交给陈大人,我去追那穿黄衣的!”

    白宇玄一只脚伸出窗外,正准备硬着头皮也跳下去,正巧见孙玉领着一众大理寺官差围了上来。

    “孙玉,快抓住那个穿黄衫的家伙,别让他跑了!”

    眼看那身穿黄衫之人从货郎小车上翻身而下,没入街道上那人来人往的行人中,白宇玄心中大急,朝楼下的孙玉大呼。

    孙玉急忙回头,果然见一个身穿黄衫的男子在前方人群中狂奔,他来不及多想拔腿就追,身边的大理寺官差因为听到陈庆之的命令不敢追逐,只能留下来将顺德酒肆的大门牢牢看住。

    黄衫人在前一路狂奔,孙玉在后紧追不舍,两人在人群里激烈追逐却始终没能拉近距离,嫌弃腰刀碍事,孙玉解开腰带,将兵器扔掉以便使出全力奔跑。

    那黄衫人十分狡猾,在人群中左晃右突,一个转身跑进一条无人的小巷中,孙玉在人群中奋力追逐,跟着黄衫人也跑进了小巷里。

    与刚才热闹的街道呈鲜明的对比,此时孙玉脚下的小巷光线昏暗,没有半个路人,不过这倒合了孙玉的心,没有了旁人的阻挡,腿脚有力的他很有信心能追上前方那亡命的黄衫人。

    另一边,白宇玄领着几名大理寺官差心急火燎地离开顺德酒肆跟着孙玉身影追了上去,不想一行人刚追出没多久,从身旁拐角处突然驶出一辆马车,差点将白宇玄几人撞倒,拉车的马匹似乎也受到了惊吓嘶鸣不止,要不是车上车夫和路边侍从的合力拉扯,估计拉车的马匹已经失控冲上街头了。

    拉住了马匹,坐在车头的车夫根本无视眼前身穿官服的大理寺官差,指着白宇玄几人破口大骂:“你们瞎啦!走路不长眼啊!要是让大人的座驾受惊了你们担待得起么!”

    见拉车的是四匹毛色光洁的白马,马车上鎏金雕刻好不奢华,而且就连拉车的车夫也身穿缎面圆领衫,头戴黑纱巾,跟在车旁的几名侍从长身玉立,面色红润,衣料也很是考究,底下人都穿得如此体面,一看车上之人绝不是一般的显贵。

    白宇玄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怒火憋了回去,他没有理会那在车头怒骂不止的车夫,而是朝车厢拱拱手:“追凶当前不拘礼节,惊扰了大人的座驾还望大人不要见怪”。

    不想一声冷哼从车厢里传来:“你们是哪个衙门的,追的什么凶?”

    听到说话声音,白宇玄眉头一挑,听声音说话之人应该是个中年人,地位显赫年岁不大,底下人又如此嚣张跋扈,连大理寺也不放在眼里,放眼整个神都,也只有皇室宗亲才摆这个谱了,而在这个岁数的人恐怕就只有……

    想到此,白宇玄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在下冥捕司嘲风卫白宇玄,奉皇明缉拿要犯,不想惊扰了魏王殿下,还望见谅”。

    “好你个厮,知道这是魏王的车还不下跪!”

    站在车头的车夫见对方认出了自家的主子,态度更加蛮横。

    “滚开!”一只脚从车厢里窜出,将刚刚还在车上耀武扬威的车夫一脚踹到地上。

    一名鬓角花白,身穿淡黄色丝缕宽袖长袍,头梳高冠,脚着木屐的中年男子从车厢中缓缓走出,居高临下傲慢地望着白宇玄。

    见车主出现,白宇玄急忙领着身边捕快朝那人躬身施礼:“卑职见过太子太保、魏王千岁!”

    站在车上之人正是女皇武则天的侄子,武家势力的魁首,魏王武承嗣。

    武承嗣眉头扬起,眼中的傲气变成满满的不屑,他伸出两根手指冲白宇玄大声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吃里扒外的东西,我说白宇玄,你吃着我们武家的俸禄,当初为什么要给李家出头!”

    听到对方话语责骂自己,白宇玄心中也是又急又气,追凶当前竟冒出这么个刺儿头来挡道,前面只有孙玉一人,要是他有个好歹那可怎么办?而且眼前这个老家伙也忒能记仇了吧,孔令皖一案都已经过去一年了,他还在记恨自己当初在贞观殿为太子李旦脱罪一事。

    “卑职不懂大人的话了,卑职拿的是朝廷的俸禄,不是你武家的俸禄,何来吃里扒外一说呢?”

    白宇玄直起身,抬起眼皮与高高在上的武承嗣对视。

    武承嗣虽然贵为魏王,武氏家族的领袖,但此人远没有武三思那般老练城府,不然如今武三思也不会如此活跃,所以眼前这个家伙不过是一个没牙的老虎,顶撞顶撞他也没什么好怕的。

    没料到对方一个小小的嘲风卫竟然会回驳自己,武承嗣气得双目怒瞪:“我说你个小东西是不是活腻歪了!”

    白宇玄懒得理会这个家伙,不等对方骂完匆匆留下一句:“卑职着急追凶,先走一步!”

    说完,白宇玄便领着身边众大理寺官差扬长而去,留下武承嗣在车上气得直跳脚。

第九十九章 活影子

    此时四下无人的幽静小巷里,孙玉正全力追捕前方亡命狂奔的黄衫人,就在二人继续那漫长的马拉松长袍时,幽长的小巷前方突然出现一个九十度的拐角,迫使狂奔的黄衫人放慢脚步。

    “贼人休走!”

    孙玉见对方此时距离自己已经不过一丈远,急忙从靴中抽出深藏的匕首对着黄衫人的后背用力投了出去。

    黄衫人似乎察觉到那隐藏在夜色中朝自己呼啸而来的匕首,他突然往地上一个翻滚避开了刺来的暗器,一声响,被孙玉全力投出的匕首插入路旁的墙壁上。

    黄衫人虽然避开了致命的匕首,但是也让他停滞了宝贵的一秒钟,在他一个翻身滚地后,身后紧紧追逐的孙玉已经赶了上来,孔武有力的手臂一把抓住黄衫人的衣领。

    黄衫人见被对方追上,急忙从怀中取出一柄短剑回身就刺,但不想刚刺出的短剑被孙玉另一只大手死死抓住。

    孙玉满脑子想的都是抓住那黄衫人,对方突然冷不丁回过身来举剑便刺,避闪不及的他急忙伸出右手,一把死死抓住刺来的短剑,锋利的剑身深深嵌入五根手指,一阵钻心的痛感从手心传来,滴滴鲜血滴落在地。

    “大胆贼子,还不束手就擒!”

    孙玉无视手指传来的钻心疼痛,冲对方发出一声大喝,握住刀刃的右手一用劲儿,居然将对方短剑夺了过来,同时他抬起脚对准对方的腹部猛踹过去,一声哀嚎,黄衫人被踹飞到墙上滚落在地。

    血光飞溅,锋利的短刀刺穿了黄衫人的手掌,那黄衫人疼得放声惨叫,但四周空无一人,谁会来救他?

    见对方已经被自己制服,气喘吁吁的孙玉终于松了一口气,不枉自己一番辛苦,手上还挂了彩,但终于还是帮白大人将这疑犯抓获。

    “来,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何人!”

    孙玉一把抓住黄衫人的衣领将其拎起,但见到对方的面容,孙玉顿时惊呆了:“怎么会是你!”

    “嘿嘿……”

    黄衫人没有回话,而是一阵冷笑。

    此时,街巷的入口处,白宇玄已经领着众人追了过来,见孙玉正手擒黄衫人,他不禁松了一口气,这个嫌犯只要一擒获,又能顺藤摸瓜抓出不少潜藏在神都里的“大鱼”。

    但接下来眼前出现的一幕却让所有人惊讶无比,只见孙玉身后的黑影突然诡异地颤抖起来,下一秒,那影子仿佛活过来一般自己动了起来,漆黑的手臂缓缓抬起,露出手中的一支尖刺。

    这诡异的一幕正好被正在赶来的白宇玄见到,察觉前方情势诡谲危险,白宇玄扯开嗓子冲孙玉大喊:“孙玉,小心身后!”

    但此时的提醒为时已晚,孙玉闻声正准备回头时,一阵刺痛从脖颈处传来,他身后的那倒映在墙上的影子高举手中的黑刺深深地扎进了他的脖颈中,随着孙玉倒地,那黑色的影子也没入光线之外的阴影之中消失不见。

    孙玉倒在地上,鲜血不住地往外喷涌,黄衫人也早已经趁机逃脱,待白宇玄赶到孙玉身边时,只见他已经面如白纸,鲜血扩散开来将地面染出一大片血红。

    白宇玄一边命令身边的人立即将孙玉抬往最近的医馆医治,一边望向那诡异影子曾经出现的墙壁,但墙上空无一物,仿佛刚刚出现的那暗害孙玉的影子只是自己的错觉。

    激烈的追逐依然在小巷中继续着,白宇玄抄起长剑,拖着自己月下长长的影子继续追捕黄衫人,他要是没记错,这条巷道最后通往洛河河岸,那里人流众多,一旦黄衫人冲入人群中,再抓他就真是大海捞针了。

    好在黄衫人被孙玉伤了手,双臂无法大幅摆动影响了他的奔跑速度,此时熙熙攘攘的人群声穿透墙壁钻入白宇玄的耳中,而那步履阑珊的黄衫人也终于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再拐过一个近乎九十度的拐角,巷道的尽头与黄衫人同时出现在白宇玄眼前,见疑犯近在咫尺,白宇玄大喝一声“站住!”同时脚下使出全力,誓要将黄衫人缉拿归案。

    眼看着手指即将抓住黄衫人的衣领,不想空气中杀气突现,眼角处自己那倒映在墙上的影子突然发生异动,漆黑的黑影竟然掏出一跟黑刺冷不丁地朝白宇玄的手臂砍去。

    见有兵刃突入眼中,白宇玄迅速举起手中长剑抵挡防御,同时同时猛地停下脚步准备应敌,还未做好应战的准备,清脆的切割声便从剑锋处传来,白宇玄还未看清自己到底把什么切断,那影子突然在眼前一晃,便又消失无踪。

    袭击自己的黑影消失了,白宇玄来不及查看刚才被自己切断的到底是什么,而是急忙回过头搜寻黄衫人的踪迹,但眼前只有茫茫人海,黄衫人早已经没入河岸边来来往往的人流中,无从寻觅。

    疑犯追丢了,白宇玄回到那影子出现的墙壁前,俯下身一番搜查,凹凸不平的石板上除了冰凉的水滴和沙粒,没有半点关于那诡谲黑影的蛛丝马迹。

    伸手触摸着冰凉的墙壁,感受空气中那带着街市喧嚣的茶香之气,警惕地望着眼前那与自己轮廓一致,行动同步的影子,白宇玄眯起双眼,呢喃道:“刚刚那偷袭我的,难道真的是我自己的影子?”。

    当白宇玄迈着急匆匆的步子赶往医馆时,见到的却是曾经名为孙玉的冰凉尸体,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在夜晚欢快的风月中陨落了。

    第二天一早,心情沉重的白宇玄精神恍惚地来到昨天抓捕炙影余孽的茶肆里,踏着刚刚通宵修补完整的楼梯过道,白宇玄捏紧了双拳:“昨天孙玉说有影子暗害他的时候我应该相信他的!”

    白宇玄激动地捏紧双拳朝身旁的墙壁上狠狠打了上去,孙玉遇害身亡,由于他的死与炙影余孽有关,因此尸体暂时存放在大理寺的停尸间由仵作勘验,待检查结束后再将遗体转移冥捕司,由冥捕司联系其家属将尸体运回老家安葬。

    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白宇玄回头望去,只见陈庆之领着一名大理寺官差模样的中年人一脸沉重地走进了茶肆。

    陈庆之和白宇玄两人互施一礼,算打了个照面,礼毕,陈庆之开口问道:“白大人,孙玉孙大人是被自己的影子所杀,你能肯定么?”

    “当时目击孙玉被自己身后黑影所害的,还有几名大理寺同僚,陈大人不信可以问他们”。

    白宇玄扭过头,双眼望向狭窄的楼梯过道,有气无力地说着。

    听完白宇玄的回答,陈庆之与身后的官差对视一眼后,两人脸色都露出些许为难的神色,毕竟现在白宇玄正是心烦的时候,谁也不愿这个时候打扰他。

    “不知两位大人来找白某是有什么事么?”低垂着头的白宇玄回过身望向两人。

    陈庆之冲身旁的捕快抬了抬下巴,那官差快步走上前冲白宇玄拱手道:“在下大理寺判官陈礼,有一事想请教白大人”。

    “陈礼?”

    白宇玄的双眉略微收缩,眼前这个叫陈礼的大理寺判官白宇玄略有耳闻,据说他办案刚正不阿,不畏权贵,颇有当年狄仁杰的风范,因此很受上面器重,只是不知道这位陈判官来找自己所谓何事?

    “不知陈大人专程来找白某所谓何事?”白宇玄将心中的悲伤收回,一脸严肃地望向陈礼。

    “不知白大人可看了孙玉大人的验尸报告?”

    听了陈礼的话,白宇玄眉头紧锁,孙玉乃冥捕司之人,他虽然被人杀害,但按“谁家死人谁家埋”的惯例来说,他的命案应该由冥捕司处理,跟他们大理寺有什么关系?

    “看是看了,只是这个案子不该由大理寺插手吧?”

    “看来白大人是有所误会”陈礼压低声音朝白宇玄小声道:“在下奉皇命,协助冥捕司督事袁守义大人在天枢工地调查一件怪案,而昨日孙玉之死与我们手中的案子大有关系!”

第一百章 工地命案(上)

    “天枢工地的离奇命案?”

    白宇玄听了陈礼的话这才想起昨天天津桥封禁一事,想来当日封桥应该就是因为工地上出了人命案这种大事。

    说完,陈礼似乎担心白宇玄不信自己的话,还特意从怀中取出袁守义的腰牌为证。

    看到袁守义的腰牌,白宇玄顿时恍然大悟,话说冥捕司的大当家袁守义前段时间接到宫里的传召后便神秘失踪了,对外说是去外地办案,没想到他一直隐藏在洛阳城中,只是不知到那天枢工地到处出了什么案子,竟然让女皇陛下派冥捕司的大当家和大理寺合力侦破,而且还搞得那么隐蔽。

    “原来如此,不知陈大人来白某这里,是想知道什么?白某一定知无不言”。

    “陈礼听说白大人曾亲眼见到杀死孙玉大人的凶手,所以特来询问白大人是否看清那凶手容貌体态?”

    “容貌体态?如果我说杀人的是他自己的影子,你信么?”白宇玄脑袋微扬,双眼直视陈礼。

    陈礼也仰起头与白宇玄对视,并一脸严肃地冲白宇玄道:“卑职信!”

    见白宇玄神色有变,陈礼刻意压低声音,冲白宇低语:“不瞒白大人,负责给陛下修筑天枢的工地上,已经有数人莫名其妙的横死,而目击之人均称害人的是一个通体乌黑的怪物,陛下怀疑这是有歹人作祟,企图拖延天枢的工期,便密令贵司袁大人与我们大理寺入驻天枢工地进行调查,而就在两日前,卑职同各位办案的大人在天枢工地上亲眼见到了一起诡异的命案,但令人想不到的是,那杀人凶手竟然是……竟然是一道影子!”

    “影子!?不知陈大人能否跟白某详细说说?”白宇玄眉毛微挑,饶有趣味地望向陈礼。

    陈礼点点头,朝身旁的茶桌伸出手道:“这个就说来话长了,也罢,白大人、陈大人都是自己人,告诉你们也没有关系白大人,两位大人,咱们要不先找个僻静的雅间坐下来,由在下向两位慢慢说来?”

    漂浮着厚厚一层芝麻的油茶被端到桌上,白宇玄强忍着杯中那油茶刺鼻的气味,聚精会神地听陈礼诉说天枢工地上最近的一次诡异案件。

    时间回到两天前的夜晚,虽然已经进入深夜,但位于端门外的天枢工地上依然热火朝天,为了赶在武则天要求的时间内完工,监工的官员们将工人们分成三组,三班轮番倒替,没日没夜地熔炼铜铁浇筑高耸的天枢铜柱。

    盛夏的夜晚本就酷热难耐,再加上现场到处流淌着数百度的铜浆铁水,使得在场的众多工匠更是汗如雨下。

    工地上酷热无比,工作量又无比繁重,但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脸上挂有一丝不满之色,相反,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低头干活不敢多语,仿佛生怕被潜伏在四周黑暗中的恶魔盯上,偌大的工地上到处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氛。

    正在工地上巡逻的卫兵时不时回过身紧张地观望一阵,好似害怕身后会突然冒出来自幽冥的恶鬼一般,而那被四周火光照亮的巨大天枢铜柱安静地矗立在大地之上,仿佛被一个造型怪异的巨大神祗接受着在黑暗中苟且的众生膜拜。

    此时位于工地一旁的帐篷里,冥捕司督事袁守义正同陈礼在内的几名大理寺官员一起面朝高耸的天枢坐在一排,注视着眼前那沉闷有繁忙的工地现场。

    众人神色凝重地观察着眼前火热的建筑工地,眼神中满是紧张和忧愁之色,他们仿佛都被工地诡异的气氛感染一般,所有人都紧闭双唇不苟言笑,几双眼睛紧张地扫视着眼前工地的每个角落。

    “我说袁大人,你说今晚那害人的怪物会出现么?”

    一名大理寺的推官有点坐不住了,张开嘴第一个说道。

    袁守义微微摇头没有说话,但他的右手一直死死握住刀柄未曾松开。

    “这可说不准,咱们进驻工地已经五天了,这五天里一个工人都没有被害,要今晚还是平安无事,我看,那几起案子就当意外处理吧,咱们也早点打道回府”。

    陈礼嘴上虽然满不在乎地这么说,但他双眼如炬,扫视着眼前工地的每个细节,生怕遗漏任何一点异样。

    此时的工地周围分散站着全副武装的卫兵,每个卫兵紧握刀柄分散在工地的每个角落,警惕着从每个角落随时可能出现的杀机。

    一名腰佩长刀的年轻卫兵正一脸认真地在工地上四处巡视,初来天枢工地的他既好奇又兴奋地走到巨大的天枢坐台之下,抬起头以最大的仰角望着彷如擎天柱的巨大铜柱,呢喃道:“这个家伙,好高大啊……”

    明月下,从未见过如此高大建筑的他将脖子仰到头,崇拜地望着面前那数十米高的庞然大物,年轻的卫兵甚至都有些看呆了。

    “大、大人……”

    几名站在一旁肩挑铜铁矿石的工人有些紧张地冲年轻卫兵招手轻呼,他们始终不敢靠近卫兵,似乎在惧怕着什么。

    “你们在叫我?”

    年轻的卫兵被那几名工人的呼唤打断了思路,回过头一脸不爽地冲那几名看起来像在偷懒的工人大喊,却见那几名工人的脸上满是不安和惊惧之色。

    “那个……大人,您还是不要离这个天枢太近的好”

    一名下颚挂着灰色胡须,看起来较年长的工人神神叨叨地冲卫兵说道。

    听到工人的劝阻卫兵觉得十分好奇:“怎么着,我为什么不能靠近天枢呢?”

    那几名工人面面相觑却始终没有人愿意说出原因,最后,还是那较为年长的工人张开嘴:“大人,您是不知道啊,这个天枢乃是不祥之物,要是长时间离它太近或者触摸它,会招来厄运的!”

    “乌鸦嘴!什么不祥之物,这是陛下下令所建的圣物,你们好大的胆子,敢在这里诋毁陛下的圣德?都给我干活去,再罗嗦我把你们全锁了!”

    年轻的卫兵不信鬼神,听到工人们的话后认为这是一伙偷懒并拿自己消遣的刁民,便挥舞手中长刀将工人们轰走。

    “一群刁民,一天到晚的装神弄鬼吓唬爷呢?!”

    将工人们轰走后,卫兵朝地上啐了唾沫,然后转身朝天枢铜柱后方巡视,此时的他没注意,身旁那倒印在铜柱底座上的影子突然诡异地晃动了起来。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遮蔽月光的黑云飘散,银色的月光重新回到大地上,也将无数人的影子暴露了出来,同时,工地上异状突现。

    “救命啊!救命啊!快来人救我!”

    一声凄厉的呼救声突然在工地的后方响起,打碎了工地上空的静谧,也再一次震慑了工地上将心提到嗓子眼儿的工人们。

    呼喊救命之人,正是那个第一次来天枢工地的卫兵,只见他整个人匍伏在满是细沙的地上,双手被一个漆黑的物体拽住快速拖行,而拖行的前方竟一座滚烫的铜浆池!

第一百零一章 工地命案(下)

    “那鬼影又来了!”

    “快逃命啊!”

    在场的工匠和卫兵被这诡异的一幕吓住了,所有人纷纷退散开来往外跑,而此时位于工地边缘的帐篷里,坐在袁守义身边的陈礼刚站起身准备冲出去,只觉得身边刮来一阵风,扭头望去的时候,袁守义早已经提刀飞奔出去数米远了。

    官靴在沙地上飞驰而过卷起漫天尘埃,袁守义一边朝前狂奔,一边将手中宝刀从刀鞘中拔出。

    袁守义脚力异于常人,虽然如今已经步入中年,但其腿脚之快依然不减当年,一眨眼的功夫,他已经从近百米之外冲了上来。

    在地上被拖行的卫兵见有救星追了过来,呼喊的声音更大了,待袁守义冲上前来,恍惚间惊讶地看到拖行那卫兵的竟然是一道人形的黑影!

    “那是什么东西?影子?”

    这个让袁守义自己都觉得荒唐的想法刚浮出脑海,身旁突然传来一阵夹带着杀意的呼啸声,很明显,这是有人从一旁向自己发起了偷袭。

    身经百战的冥捕司大当家身体本能地一个后空翻,躲避从身边突然袭来的攻击,身体刚刚跃起,一个黑色的冰凉之物擦过袁守义的手臂,溅起一线血水没入远处笼罩在黑暗的树林中。

    待袁守义回过头来,借助身后的月光,发现偷袭他的竟然是自己影子!

    月光下,天枢铜柱的基座旁,袁守义一脸惊愕地与自己的影子对峙着,那位于天枢基座上的黑影仿佛有生命一般手持黑色利器对自己虎视眈眈,冰冷的杀气将他紧紧包裹。

    对峙时间不过半秒,但对袁守义来说是如此漫长和不可思议,自己的影子怎么会活过来袭击自己?

    这时惨叫声从前方传来,眼见沸腾的铜浆距离那被诡异黑影拖行的卫兵不过几步距离,袁守义急忙追上前去,但他往前一步,身旁那黑影也如影随形跟着自己,同时不断射出黑色的暗器阻挠他继续前进。

    不堪其扰的袁守义一怒之下挥动手中重达五十斤的大刀朝底座上的黑影猛地劈去,见袁守义使出全力挥动手中的大刀,那黑衣急忙蹲下身,没入黑暗之中,下一秒精钢锻造的大刀狠狠地砸在天枢铜柱的基座之上发出震天的轰鸣声,整个天枢铜柱在他那势大力沉的一击之下仿佛都摇晃起来。

    此时一大片乌云飘来,将天空的皓月又一次遮蔽。

    待收回大刀,袁守义见眼前只有带着深深凹痕的基座,而那诡异的影子则随着月光一起消失了,此时,又一声刺耳的惨叫声在耳边突然响起又瞬间消逝,那可怜的卫兵被铜柱上的黑影远远抛出,跌落进了滚烫的铜浆之中,而那害人的影子也随着最后一抹月光消失在帷幔之上。

    “真没想到天枢工地之上竟然有如此奇事发生,后来呢,你们有没有调查现场,凶手袭击袁大人的暗器到底长什么样子?”

    白宇玄一边兴奋地寻问着,一边轻轻转动着桌上的茶杯,却始终不肯动嘴饮一口那味道浓烈的油茶。

    “这个……”

    面对白宇玄那兴奋的目光,陈礼脸上浮现出意思尴尬之色:“不瞒两位大人,我们事后将整个天枢工地周围翻找了个遍,却始终没能找到偷袭袁大人的暗器”。

    “这可真邪门了,现场有我们冥捕司督事袁大人,还有那么多大理寺同僚和守卫,竟然没能找到那袭击袁大人的暗器!”

    白宇玄长叹一口气,然后望向陈礼继续道:“难怪陈大人会来询问白某,原来你们在天枢工地上也遇到了那诡异的黑影!”

    陈礼郑重地点点头,指着陈庆之开口道:“在下跟陈庆之大人即同朝为官,也是同族远亲,所以在听说白大人昨晚也遇到那杀人的影子后便委托陈庆之大人前来向白大人询问,不知白大人这里可有什么线索,能否告知一二”。

    白宇玄直起腰让身体尽量远离那发出刺鼻气味的油茶,并冲陈礼摊开手一脸苦笑起来:“恐怕白某要让陈大人失望了,昨晚孙玉被害时我离那黑影较远,未能看清凶手什么模样,之后我在追缉疑犯的路上也被自己的影子偷袭,可一时之间我也未能看清楚对方有什么破绽或者特征”。

    陈礼脸上流露出遗憾之色,起身冲白宇玄拱拱手道:“也罢,既然如此陈某也就不打扰了”。

    见陈礼要走,白宇玄急忙起身准备相送,不想这时一个身穿红色圆领锦衣,头戴折上巾,年约五旬,双手交叉与腹前,面皮无须的男子悄无声息地走到三人身前。

    中年男子彬彬有礼地冲面前的三人欠了欠身,露出礼貌的微笑,并用阴阳怪气的声音说道:“老奴薛瑞,打扰几位大人了”。

    白宇玄和其他二人都被这突然冒出来的男子吓了一跳,但看着来人的衣着和他那特有声调,他立刻明白此人乃是宫里的宦官!

    那宦官抬起头,无视眼前的陈礼和陈庆之,径直将身体转向白宇玄低声道:“陛下宣召白大人即刻进宫,不得有误,白大人,进宫的车马老奴已经在外面备好了,请随我速速进宫,面见圣上”。

    原本一路疾行的马车在驶过巍峨的宫门后突然放慢了速度,坐在车厢里察觉异常的白宇玄撩起车帘,只见宫禁之内金吾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每个人脸上都绷得紧紧的,似乎宫里发生了什么似的。

    “白大人,没什么事儿别乱看,老奴这是为你着想”。

    坐在白宇玄身边的薛瑞一脸微笑地伸过手去,将车帘放下。

    马车并没有按照往常的路线穿过应天门驶向武则天经常居住办公的贞观殿,而是一个急转弯后停在了一栋守卫森严的大院门前。

    抬头看着挂着太医院仨字儿匾额的大门,白宇玄有些不知所措地望向身后的宦官薛瑞,但对方只是冲自己微笑并抬起手,示意让自己一人进入太医院,并没有解释为什么把他拉到这里。

    看来武则天正在太医院里等着自己,难道皇上她老人家出了什么事?再联想到一路上见到皇宫里那严阵以待的卫兵以及紧张的气氛,白宇玄心中有些打鼓起来,是不是宫里真的出了什么幺蛾子?

第一百零二章 中毒

    白宇玄脑子里一边猜测武则天是不是突发怪症卧床不起,一边又小心翼翼地迈进太医院的大门,穿过一重重由金吾卫组成的人墙警戒线,他终于走进了太医院的前厅。

    刚一进门,就见偌大的前厅里只站有一人,前任冥捕司副督事杨雨薇正站在原地神色焦急地等着自己。

    “你可来了,陛下等你好久了,你快跟我去见陛下!”

    杨雨薇不耐烦地一挥手,二话不说拽着白宇玄的衣袖急忙走进了后厅。

    “杨大人、杨大人,陛下这是怎么了?”白宇玄紧紧跟在杨雨薇身后悄悄地询问。

    杨雨薇步伐匆匆没有理睬白宇玄,领着他径直来到后厅一间病房门前,女皇身边的贴身女官轻轻推开病房的门扉,然后朝里使了个眼色,示意白宇玄赶紧进去。

    今儿个是怎么了,一个二个都那么神神秘秘的,难道陛下真的突然抱恙?还是说陛下被人暗害,命悬一线了?

    白宇玄带着一肚子的困惑推门而入,见到房里的景象之后,他露出了大吃一惊的表情。

    只见幽静的病房里香味浓密,窗前的香炉上插着数只发出阵阵青烟的长香,冥捕司的大当家袁守义躺在病床之上面如死灰,而坐在床边坐榻之上的武则天则神色凝重,见到白宇玄推门而入后,武则天一直紧绷的脸上似乎放松了点。

    见到这个架势白宇玄心中一惊“袁守义怎么住院了?感情宫里闹出那么大阵仗是因他?”

    “愣着干什么,快进来!”

    武则天见白宇玄仍在病房门前发呆,急忙冲他招招手,让他赶快进屋。

    走进房间,反手关上房门,白宇玄跪在地上冲武则天施礼道:“陛下,袁大人他这是怎么了?”

    武则天没有着急回答,而是点燃了一柱香绕着白宇玄走了一圈,让袅袅青烟在白宇玄的身上四散开来,一种清淡又熟悉的香气钻入白宇玄的鼻腔之中。

    “这香里融合了十几种珍贵药材,只要点燃它,就能祛除身体周遭的百毒”。

    将手中长香插入香炉之中,武则天似乎如释重负一般长舒一口气。

    回过身来,女皇见白宇玄依然跪在地上,但他的双眼却紧紧盯着病床上的袁守义。

    “起来说话吧”。

    武则天坐回病床边的坐榻之上,示意白宇玄坐在自己身旁。

    “天枢工地上的事儿,你已经从陈礼那儿知道了吧?”武则天抬起眼皮,望向坐在自己身前的年轻嘲风卫。

    见对方点头后,女皇不等白宇玄张口询问,便继续说道:“今天上午,就在贞观殿里,袁守义正在向朕禀告天枢工地案情的时候突然倒地不醒,当时他面色苍白,口吐血沫,浑身泛起血红色的血丝,并且浑身抽搐不止,朕便命人将他抬到了太医院进行诊治,怎么样,袁守义这个症状很眼熟吧?”

    听完武则天的讲述,坐在女皇身前的白宇玄猛地站起身,双眼圆睁望着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袁守义。

    见白宇玄一脸紧张,武则天反倒平静了许多:“放心吧,虽然他身上的症状跟他父亲袁继祥当年死前几乎一模一样,但是他并没有像他父亲一样有性命之忧,太医已经确诊,他这只是中毒的症状,由于目前不知他是如何的中毒,所以朕只能下密旨,将整个内宫封禁,直到确认宫里安全后朕才会解除禁令”。

    说完武则天撩起覆盖在袁守义身上的被褥,只见他的手臂上有一道浅浅的黑线,白宇玄回想起陈礼曾说过袁守义在天枢工地上被自己的影子伤了手臂,没想到那造成这浅浅伤口的暗器竟然有如此剧毒。

    “陛下知道袁大人中的是什么毒?”

    “知道”。

    武则天双眼若有深意地望向白宇玄,开口道:“太医刚刚已经确诊,袁守义是中了雪岭噬心虫的毒”。

    “雪岭噬心虫!”

    白宇玄身躯一震,他猛地回头望向武则天,眼神闪动着兴奋和忧愁之色。

    “你也没想到吧,袁守义跟他父亲一样都被雪岭噬心虫所伤,好在他只是中毒而不是中蛊,那么多年过去了,当年在皇觉寺害死袁继祥的那些家伙又蠢蠢欲动了”。

    武则天轻轻挥挥手,将空气中那淡雅清香的青烟驱赶向自己。

    “当年袁继祥追查南诏毒虫案,却发现朝中有人欲利用毒虫谋害先帝,但不想案子查到最后竟然查到了朕的头上,不过最令人没想到的是,就在袁继祥在皇觉寺里当着先帝的面即将指出真凶时突然暴死,要知道,当时长孙无忌、褚遂良等权臣仍在,他们无时无刻不想将朕置于死地,要是这事儿让他们知道了,他们一定会借这个机会向先帝施压,逼迫先帝将朕打入冷宫,无奈之下先帝只能宣布袁继祥是偷窥其父袁天罡《推背图》惨遭天谴而死,而那毒虫案也就因此不了了之,想不到那群宵小之徒蛰伏这么多年后,如今竟然又再次行动!”说话间,武则天双拳紧握,眼中满是杀意。

    “陛下,那袁大人他……”

    武则天抬起手示意白宇玄放心“袁守义虽然中了雪岭噬心虫的毒,但还死不了,太医们既然能查出他中了什么毒,就一定能调制出解药,只是如今袁守义病倒,他手里的案子必须有人接管”。

    说罢,女皇武则天站起身,对白宇玄郑重道:“天枢意义重大,它涉及到朕的国政以及天下人心的安稳,不得有半点纰漏,朕命你接管天枢工地命案,同时冥捕司、大理寺以及神都的五千金吾卫你皆可调动,务必把那些躲在暗处阻挠朕的宵小之徒都抓出来!”

    “卑职白宇玄遵命!”

    白宇玄跪在武则天身前郑重回答道。

    武则天将白宇玄扶起,说话的语气又变得哀伤起来:“你一定要侦破此案,给袁继祥报仇,还朕一个清白!”

    离开太医院,一直守候在马车旁的薛瑞迎上来冲白宇玄施礼道:“陛下怕白大人被官场那些琐事烦心,特意传旨让老奴侍候大人左右,大人,您下面准备去哪,老奴驱车带您过去”。

    白宇玄沉思片刻,跳上马车冲薛瑞道:“立刻带我去天枢工地,我要去现场看看!”

第一百零三章 天枢工地

    缓缓前行的车轮压过在铺就在皇宫过道上的青石板,朝着不远处的端门前行,白宇玄坐在车厢内沉思着,此时他脑海里要思考的东西太多了,那杀人的影子是怎么回事?这一切难道都是炙影潜伏在神都的余孽们的杰作?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只是为了向皇权示威?当年害死袁继祥,一手炮制南诏毒虫案的真凶跟炙影、跟这个案子又有什么关联?

    所有疑问缠绕在一起,彷如一个死结,令白宇玄始终理不清思绪,愁眉紧锁的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去天枢工地的命案现场看看再说。

    收回思绪,白宇玄抬起眼皮,呆呆地望着自己那倒印在车厢上的影子,白宇玄缓缓抬起双手,望着眼前那同样抬起手臂的阴影,他怎么也想不通那晚自己的影子是怎么活过来的,是人为制造的障眼法么?还是传闻中的鬼神诅咒之说?

    车帘突然被撩起,一束阳光如针般刺入白宇玄的双目,打断了他的思考,也将自己眼前的影子驱散。

    “白大人,天枢工地到了!”

    坐在车外的薛瑞毕回过身子,恭毕敬地冲车里的白宇玄说。

    走下马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气势恢宏,足数层楼高,全部用铜铁浇筑的巨大天枢铜柱。

    “这就是被后世称为七天建筑之一的天枢铜柱啊!”

    白宇玄仰头望着眼前高耸入云的巨物,无比的震感感扑面而来,可以想象当它彻底完工之后将会如何傲视这武周帝国的神都,又将会给全天下所有臣民带来多大的震慑,而那些对武周帝国依然心存不满怀念李唐帝国之人,在见到这个冠绝天地的天枢后,既会对这个崭新的帝国由衷钦佩,又会真切地感受到女皇武则天至高无上的、不容侵犯的皇权。

    奉旨铸造天枢铜柱的是六部衙门之一的工部,工部活儿多任务重,里面的官员一年到头经常在外督促各地的工程,很少有机会接触朝中权贵,所以工地上的大小官员只要一见到宫里派来视察的人来到,纷纷涌上前来笑脸相迎,就算搭不上话也争取混个脸熟儿。

    果然,工地上监工的官员们见到薛瑞从车上下来,急忙围上来点头哈腰地请安问好。

    面对眼前无数张问安的笑脸,薛瑞高昂着头颅,微眯着双眼,无视眼前众人的谄媚搭话,而是走到白宇玄身边恭敬地施礼,并向众人一本正经地介绍到:“这位是陛下钦命调查天枢工地命案的白大人,老奴奉命侍奉在白大人身边协同办案,还望各位大人多多鼎力协助”。

    众人听闻白宇玄是皇帝钦命的钦差,纷纷转头冲白宇玄一脸谄媚地问候,白宇玄在一片谄媚声中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薛瑞,看来身边这个五十来岁其貌不扬的太监在武则天身边很受器重,还经常被委派外出办事,不然就工地里这些撑死才五品的小官,哪会认得他这个一直待在皇帝身边的宦官?

    清了清嗓子,白宇玄拱起手冲身前众人微笑道:“各位大人,白某此次前来是想看看前日那落入铜浆卫兵的遇害之处,不知哪位大人愿意带路?”

    “哦,好说好说,白大人,薛公公,二位请移步,由卑职任子行给二位大人带路!”

    在场官职最高,名叫任子行的瘦高男子怒视周围官吏一眼,然后提着嗓门大声地吆喝着将二人从人群中领出。

    周遭众工部官员望着白宇玄和薛瑞远去的身影纷纷对任子行露出愤恨和无奈的表情。

    天枢工地上热火朝天、尘土飞扬,数千工匠正顶着烈日在酷热中艰难工作,为了方便工程,工匠们在天枢铜柱后方用无数煤灰堆砌起一座小山,方便工人们浇筑、建模。

    由于煤灰山通体乌黑,远远看去,仿佛天枢背靠一个漆黑的黑幕,看上去更有震撼力。

    来到工地深处,白宇玄才发现工地上的铜浆池远不止一个,宽敞的工地上分散有好几个专门溶解矿石的铜浆池,被融化的铜浆顺着铁管被汇聚到天枢基座前的大浆池中,再由工人通过钢制水车将铜浆运往天枢高台之上的大池中统一使用。

    工人们不知疲倦地往铜浆池里倒入矿石,舀取铜浆倒入已经修建好的模具中,整个过程枯燥重复,还随时有被滚烫的铜浆灼伤的风险。

    “怎么工地上有那么多铜浆池啊,一个不够用么?”

    白宇玄在喧闹的工地上大声向任子行问道。

    “回大人的话,一个真还不够用,大人您清楚,陛下给工部的工期十分紧张,我们将五千工匠分成三个班,三班轮番上工地干活,这样所需的铜浆就会很多,光一个铜浆池溶解的速度是跟不上的,所以我们只好修建多个铜浆池,再用铜管将铜浆汇聚起来用特制水车将铜浆运往上面专门盛装铜浆的大池里”。

    任子行指着小山上不断倒入铜浆的匠人回答道。

    烈日当头,加上周围全是千度的铜浆铜水,令在工地上的众人备受高温煎熬,不一会,已经浑身被汗水打湿的任子行领着白宇玄来到工地边缘一个已经停止使用的铜浆池旁。

    瘦高的工部官吏指着已经没有半点铜浆的大坑,哀叹道:“这里就是前日那卫兵被铜浆烧死的地方,哎,可怜那孩子掉进去后连一点骨头渣都没留下啊!”

    白宇玄一脸遗憾地绕着大坑走了一圈,算是对亡者的缅怀,然后环顾大坑四周,发现这个铜浆池位于工地左上角的边缘地带,隔着身边那白色的帷幔能看到端门的城楼。

    “据说那天晚上袁守义大人曾经被自己的影子偷袭,你知道具体是在哪个位置交手的么?”

    “哦,就在大人您后方的不远处,天枢的基座下!”

    任子行提起长长的褂子,跑到白宇玄身后的基座旁兴奋地指着脚下一地的尘土大声道。

    白宇玄背着手来到天枢基座前,高耸的天枢铜柱高高在上,其巨大的身躯遮蔽了太阳,在地上留下一道通往洛河对岸的巨大阴影。

    看看自己脚下,再环顾整个工地的格局,一个天枢工地平面图浮现在白宇玄的脑海中:发生命案的铜浆池位于工地的西北角,紧邻端门城墙,袁守义跟自己影子交手的位置在工地的正北方,天枢的西侧,距离铜浆池的距离约莫二十米。

    确认了案发时的大概方位后,白宇玄将目光转向了天枢那巨大的基座,只见厚实铜铁铸成的基座上有一道深深的刀痕,这应该就是那晚袁守义怒砍天枢基座留下的痕迹。

    抚摸着基座上那条细缝,白宇玄感叹道:“没想到袁大人虽已是中年,力道还是如此之强,真是入木三分,入铁三寸!”

    回过头,白宇玄却见任子行一脸紧张地站在身后,似乎对自己身前的天枢很是惧怕。

    “任子行大人,你怎么离我那么远啊?”

    “白……白大人,卑职、卑职建议你还是少接触这个天枢的好”

    “为什么?”

    白宇玄歪着脑袋一脸不解地望着面前那汗如雨下的五品官吏。

    任子行有些为难地看了薛瑞一眼,示意不能让薛瑞知道。

    白宇玄只得向薛瑞挥挥手,善解人意的老宦官点点头,迈着稳健的步子走到远处,默默地观察着白宇玄和任子行二人。

    待老宦官走远,白宇玄才神神秘秘地冲任子行低声问道:“看你紧张的,你怕什么呢”

    一头大汗的任子行擦了擦不断滴下汗珠的额头,冲白宇玄附耳道:“大人既然接管此案,难道就没听过关于天枢铜柱乃是不祥之物的传闻么?”

第一百零四章 中头彩的好运

    “不祥之物?”

    白宇玄抬起头,正视眼前那无比巨大的铜柱,同时想起孙玉生前好像也曾说过天枢乃是被诅咒的不祥之物。

    “白大人有所不知,这尊天枢耗费铜铁巨大,虽然每天都有从各地不断运来的矿石,但是对于紧张的工期来说依然不够,于是,陛下下令将神都周围民间的农具铁器全部强行没收,用来熔铸天枢,这样一来民间可谓怨声载道,不少百姓因此失去了活计全家自杀,而坊间又有传言说……”

    任子行紧张兮兮地瞅了一眼远处的老宦官,再次压低声音道:“据闻宫中闹鬼,煞气横行,陛下修建天枢的目的就是为了转移宫中的煞气,将所有污秽之气都汇聚于天枢之下,因此这天枢也被人们称为不祥之物,触之不祥,卑职听工地上的工匠们说,那掉入铜浆中的卫士死前曾碰触过天枢,这才招来杀身之祸的!”

    “不祥之物?你的意思是这陛下修建的天枢其实是一个被诅咒的怪物?”

    白宇玄挑起眉毛一脸蔑视地望着任子行:“任大人,你当这官儿有些年头了吧,就冲你刚才那些话,我能让陛下明儿就摘了你的乌纱帽把你发配岭南你信不信?”

    见白宇玄面露怒容,任子行慌了神,他急忙拉住白宇玄的手跪在地上哀求起来:“白大人啊,您误会卑职了,卑职哪有那个胆啊,那……那不是我的本意啊,我只是把工地上盛传的谣言告知大人您而已啊!”

    “你身为朝廷的官员,陛下的臣子,肩负修筑天枢的重任,怎么能轻信外面那些风言风语!以后这种话休要再提!”

    白宇玄伸出手拍了拍天枢基座,然后挑衅地冲任子行笑道:“触之不祥?简直荒谬!”

    拍了拍手上的尘土,白宇玄将目光望向天枢背后那座人工小山,只见巨大的铁制水车缓缓旋转,钢铁制成的铁桶将铜浆源源不断地运往山上,再由工匠把铜浆倒入已经建好的模具之中。

    “工地上工匠卫兵众多,凶手为什么要杀那个卫兵呢,就因为他死前曾碰触过天枢?”

    白宇玄一边在工地上闲逛,一边心中暗自思索着,抬起头望向天枢高塔,却想不出好的解释。

    一时想不出答案,白宇玄只能继续向身边的任子行口中寻找线索:“任大人,天枢工地从开工至今,已经死了多少人了?”

    “回大人的话,从开工至今,工地上已经死了九人,受伤七十余人,当然受的伤多是被铜浆溅到的烫伤”。

    “死了九人?这么多工匠莫名横死,施工的工人们一定惶惶不可终日,对工程的进度影响很大吧?”

    听到这里,任子行苦笑起来:“还、还行吧,毕竟死的大部分是工地的监工和卫兵,干活的工匠到目前为止只有一人死亡,还是在搭脚手架的时候不慎摔死的,至于工程的进度到没怎么耽搁”。

    “哦?那合计着你们比那些干活的工匠还危险了?”

    白宇玄半开玩笑地望着任子行,却见他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那可不是么,卑职和同僚们守在这工地上,天天一到晚上就提心吊胆的,生怕被那鬼影子害死,哎,要是死的是那些普通工匠也就算了,毕竟死了人可以再从外地调来人手,可现在死的是咱们工部的官员,出了事儿找不到其他人来顶替啊!”

    听到任子行的话,白宇玄心中顿时感到一阵恶心,眼珠斜视站在身边那唯唯诺诺的官员,口气冰冷道:“不管是平头百姓还是官员权贵,人命都一样重要!”

    说完,白宇玄压低声音在任子行耳边道:“在陛下和我的眼里,你们的性命跟那些干活工匠的性命,都是一样的”。

    听出了白宇玄话中的不满,任子行不停地点着头:“对对对,大人教训的是,都一样、都一样”。

    绕着天枢走了一圈,不论是对现场的观察还是同任子行的交谈中,白宇玄依然毫无收获。

    毕竟时间已经过去两天,再加上工地上人来人往,能在施工现场找到蛛丝马迹的可能性简直比买彩票中大奖还低,无奈之下白宇玄只能将重点放在那偷袭袁守义的凶器上。

    “任大人,我听说你们前夜在工地上搜索半天都没能找到凶手袭击袁大人所用的暗器?此事当真?”

    “没错,大人,当晚出事之后我们立刻派兵将工人们全部带走,并将现场封锁,袁大人命令在场的数百卫兵将整个天枢工地搜索了个遍,但数百人找了将近一宿,也没有找到那偷袭袁大人的暗器啊”。

    “据陈礼所述,当日袁大人说袭击他的暗器浑身漆黑,而且冰凉无比……”

    白宇玄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将目光对准了工地边缘的小树林中,抬起眼再向外望去,只见小树林再往外就是缓缓流淌的洛河水。

    “那晚袭击袁大人的暗器应该是飞进了那片灌木林中,那片林子你们搜了么?”

    “搜了,搜了,当时大家打着火把把那灌木林搜了个遍,但并没有发现什么暗器啊!”

    见任子行声情并茂的诉说,白宇玄摇了摇头,朝着灌木丛走去:“当时是黑夜,黑灯瞎火的难免会有疏漏,你们第二天有没有继续搜寻呢?”

    “这个……大人啊,当时数百人打着火把都没能找到那凶器,第二天谁还会继续去那搜啊?”

    “哼!我就不信那凶器长翅膀飞了不成!”白宇玄冷哼一声,迈步走进那片灌木中蹲下身仔细查看身边的一草一叶。

    “大人,要不要卑职再叫些人手来帮忙找找?”

    任子行蹲在白宇玄身边轻声询问道。

    “不用了,人多了反而会破坏现场,反正我也就随便看看,这里前夜已经被几百人来来回回走了无数遍,要真想找到线索恐怕比登天还难……”

    话未说完,仿佛是上天对他的讽刺,蹲在地上随意摸索的白宇玄竟然在地上的层层落叶中有了惊喜的发现。

    只见在一堆落叶中,一片宽大的绿叶上出现一个被外力戳出小孔,小孔约小拇指大,弯曲的轮廓居然依稀呈枫叶形的图案。

    如此重要的证物过了那么多天居然还能让自己找到,那比买彩票中头彩还小的概率居然出现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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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捕司,由唐太宗设立的一个专门处理各地神秘案件的秘密机构,其成员被称为嘲风卫,白宇玄,一个自称知晓前后千年之事的天降之人进入冥捕司,揭开了周唐时期一起起诡谲案件和隐藏在史书后面的真相(本故事剧情人物皆为虚构,切勿较真,各位看官若是觉得写得还行,还望多多点击、收藏,能打赏的给个打赏,有票的给个票票,没票的捧个人气,谢谢)冥捕司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冥捕司,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冥捕司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