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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监纵横大明全文阅读

作者:老午夜清风     小太监纵横大明txt下载     小太监纵横大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小太监纵横大明全文阅读

序篇 小混混一梦回前朝

    王强今年刚满18岁,去年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如今已经在家待了一年了。父母本希望他努力复习一年再考一次,可王强已经打心眼儿里厌恶学习了,根本学不下去,父母好歹劝了几次,见他听不进去,也就不再抱什么希望,放手不管他了。王强原想出去找份工作,但除了那点没用的书本知识以外,他一无所长,碰了几次壁,也就灰了心,整天游手好闲的到处闲诳,白天父母上班以后,他要么到网吧去打会儿游戏、上上网,要么找个台球厅或者录象厅去打发时间,晚上吃过饭,就躲到自己的屋里捧着小说一看就是半宿。日子过的虽然清闲自在,但美中不足的是太孤单了,年龄相仿的那些伙伴们要么在上学,要么已经上班了,而且分开的日子久了,人家又都有了各自的朋友圈子,慢慢的有了隔阂,交往也就淡了。

    王强家住在圆明园附近的一个居民小区里,闲来无事的时候,他喜欢到园子里去遛弯儿,那里空气清新,游人稀少,又不用门票,是个打发时间的好去处。

    这天一大早儿,王强又来到园子里闲逛,到了大水法的遗址那儿,看到那里的残垣断壁,忽然想起昨天下午看的电影“火烧圆明园”,不由得撮火,自言自语的发牢骚道:“操!大清国也他妈太面了,让不到两万的鬼子兵就给欺负成这操行!这么好一园子也给烧了,那些八国联军算个屁呀!要是换了老子,肯定给他们丫挺的都灭喽,一律抓起来,挨个割了老二,放到皇宫里当太监。不行,当太监都便宜他们丫的了,就当伺候太监的杂役吧!” 他脑子里想象着一大帮鬼子兵在皇宫里被众太监们打骂欺辱的情形,觉得挺过瘾,不由得嘿嘿坏笑。他来到一棵大松树底下坐下,不由得浮想联翩:“要是他妈自己能当了皇帝,那该多得(dei)呀!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玩什么玩什么,哪个敢恣屁,拉出去一刀噶察砍喽;没事到街上溜溜,看上哪个漂亮女孩,吩咐一声,晚上俩太监就把她包在被子里送到床上来,嘿嘿。对了,自己要是当了皇帝,先把三班的那个校花王丽红给娶了,封个贵妃先,什么?想当皇后?那得看你今后的表现,你不是一直喜欢学校篮球队的那个黑大个吗,行呀!我把丫的发配喽,到黑龙江与披甲人为奴,永世不得进京!对了,还得整一支大军,本皇帝我御驾亲征,先把丫小日本、老毛子什么的灭了,省得以后跟中国叫板!当然了,还得把他们那里的漂亮姑娘抓回几百个来,最漂亮的自己留着,其他的吗,赏给自己的那帮哥们,隔壁小三儿不是刚让女朋友给甩了吗,操,别伤心,赏你仨日本妞,让你开开洋荤,保证美的你丫鼻听泡都出来,这回知道哥们儿仗义了吧!嘿嘿。”他两眼发直的做着白日梦,迷迷糊糊的竟倚着大树睡着了,朦胧之中,只听半空中一个苍老的声音对他说道:“小子,你以为皇帝那么好当呐,你要真想当,老夫成全你。”

    “皇帝谁不想

    当啊!可中国早就没皇帝了,我当个屁呀,是当日本天皇呀?还是当英国女王呀?”王强迷瞪中不满的回道。

    “我让你当中国的皇帝,怎么样?”那声音道。

    “切!你丫是谁呀!想让谁当皇帝就让谁当皇帝?吹牛逼吧你就!”王强不屑的答道。

    “咄!好个狂妄的小子,竟敢对老天爷不敬,本想让你当个唐宗宋祖,圆你一个皇帝梦,既是如此,罢了,少不得要让你小子吃一番苦头!你等着瞧吧!”那声音怒道。

    “老天爷?你是老天爷!?你站我跟前儿让我瞅瞅。”王强不信。

    王强沉沉的睡着,忽然觉得有人扒拉他的肩膀,一个嘶哑的声音在耳边叫着:“小多子,该起来干活了。”王强正梦见三班的那个王丽红为了当上皇后,对自己柔情蜜意的大献殷勤,如何肯醒,他迷迷糊糊的用手挥了一下,说道:“别捣乱,再让我睡会儿。”

    “嘿!小王八羔子,以为你是王公贵人吗?还不赶紧起来干活!” 那个声音骂道。王强只觉得耳朵撕裂了一般的一阵疼痛,他唉呦叫了一声猛的睁开了眼睛,眼前的情景让王强目瞪口呆。

    王强发现自己在一个低矮的房子里,光线很暗,屋子里散发着呛鼻的酸臭和霉味儿,自己躺在一张大土炕上,身上穿着一套灰布袍子,一个老人站在自己头前,正凶狠的盯着自己,一只手还用力的拧着自己的耳朵。那老人满脸核桃皮似的皱纹,身上穿的锦袍,分明是电视里演的皇宫里边太监的服色。这情行让王强一时忘记了疼痛,他清楚的记得自己是在圆明园里的一棵大树底下来着,怎么到了这儿了?

    王强迷惑的揉一下眼睛,他猛的想起来,自己梦里好象和一个老者对话,对方自称是老天爷,先说什么要让自己当皇帝,后来自己出言不逊,他生气了,说要让自己吃一番苦头什么的,难道这苦头就是让自己当个小太监吗?只因为自己说话得罪了他,就如此的惩治自己,这老天爷也他妈太狠了吧!王强脑子里转悠着这些念头,嘴里不由的脱口骂道:“老天爷,你丫可忒狠了!”

    “嘿!还反了你了!敢骂我,我看你是活腻歪啦!”那老太监嘶哑的嗓子惊怒的叫着,抓住王强胸口一把提起来,抡圆了就是一个漏风巴掌,王强被打得晕头转向,一头摔倒在炕上,脸上多了5条手指印儿,那老太监还不罢休,顺手抄起一条顶门棍,没头没脸的朝王强打去,王强双手抱头,在炕上翻滚躲闪着,嘴里一连声的发出惨叫。这时候,门外进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太监,抢步上前一把抓住老太监的胳膊,半跪着求情说道:“高公公,您息怒,您息怒,小多子他刚进宫,不懂得规矩,您别跟他一般见识,他一条贱命不算什么,要是把您给气个好歹儿的,不值当的。回头我替您好好教训他,叫他给您磕头认错,我们这帮小的,往后还得靠您照应着呢不是。

    那小太监一番话说的老太监消了气,他使劲将棍子惯在地下,指着王强气哼哼的说道:“臭小子,我打你,是让你知道这宫里是有规矩的地方,你个草命低贱的杂役,这宫里头是人都比你高贵,也是公公我菩萨心肠,教训你一顿也就算了,要是在别的房里,就冲这个,就能把你抽筋剥皮。”说完,那老太监又冲那小太监说道:“小山子,这个小多子就交给你管教,你先带着他去干活,顺便给他讲讲规矩,仔细着了,听见没有!”

    “哎、哎,高公公您放心吧,一准儿误不了事。”小山子点头哈腰的将高公公送出了房门。

    王强把小山子和高公公的一番对话听的真真儿的,一顿臭揍也让他彻底清醒过来了,自己好象是回到古代了,现在叫小多子,是个太监,刚进的宫,还是最低等的杂役。“我怎么他妈成了太监了我,我上辈子干了什么缺德事了我!我的老天爷呀!”王强一阵悲从中来,撅着屁股伏在炕上呜呜的哭出了声,那小山子见他哭的可怜,在旁边劝慰道:“行了,小多子,在这里挨顿打算是轻的,高公公这人心善,打完也就完了,要是在别的房,把你送到慎行司去,四十脊仗,不死也得落个残废,唉!咱们都是一样的贱命,不人不鬼的,将就着活着吧。赶紧起来,咱们得干活去了,要是晚了,还得挨打。”

    “不人不鬼!”王强激灵一下,心里直发颤!“太监!啊!那我下边不就他妈给割了吗!”想到这儿,王强急切的一把向自己裆下摸去,那东西居然还在!他心里一定,赶忙一跃而起,急急的冲小山子问道:“厕所在哪?”

    小山子给吓了一跳,疑惑的问道:“什么厕所呀?”

    王强一想,哦,这是回到古代了,这会儿的人还不知道什么叫厕所呢,他赶紧问道:“茅房!茅房在哪?”

    小山子笑道:“怎么了这是,给打晕了吧?茅房不就在里间吗?”说着,用手向旁边的一个门一指。

    王强嗖的窜下炕,直奔进里间,小山子看他急切的样子,以为王强是给吓的尿了裤子,不由得嘿嘿笑了。

    那里间其实是个放杂物的屋子,地上放着一个木桶,就是太监们夜里解手的地方了,王强进了里间,关上门,撩起袍子,褪下内裤,先用手仔细的在裆下摸着,那里的物件一个不少,都在呐!他还不放心,使劲儿的弯下腰,头探下去仔仔细细的查看了几个来回,连个刀口都没有发现,心道:“我居然没被割喽,看来这是老天爷网开一面,让老子当了个假太监,行!够厚道,够哥们儿。也不知这玩意还好使不好使,得找个机会试试去。”他提上裤子,走出里间,看到小山子站在那里惶惑的看着自己,想着自己下边居然还是全须全尾的,好象拣了大便宜一般,一时心情大好,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第一章 杂役

    第一章 杂役小太监

    天刚蒙蒙亮,小山子带着王强出来干活儿了。小山子拉着一辆架子车走在前面,王强扶着车辕,转着脖子四处张望,对于这个崭新的世界他充满着好奇与莫名的恐惧。

    两人顺着长长的甬道走着,一边走,小山子一边给王强说着宫里的规矩和情况:“小多子,以后咱俩就一个班儿,咱们这活儿虽说脏点儿,但是比较清闲,每天早上,推着这个车,到各个公公的房里走一圈,把粪桶装上车,送到西边粪场,晚上再把干净的粪桶挨家儿的给各位公公送到房里,就算齐活儿,白天基本上没什么事儿。而且咱们这活儿一般惹不到什么麻烦,只要规规矩矩的,对各房公公们恭恭敬敬的,就是出点儿小错,也没人跟咱们计较,不象那些个在内宫和皇上身边伺候的人,表面看挺风光,其实成天都提心吊胆的,一个不小心,那就是抽筋剥皮,烙铁夹棍的伺候,掉脑袋也是常事。前天,在南书房伺候的刘公公,还是个副总管呢,就是因为在皇上批折子的时候放了个屁,熏着皇上了,结果怎么着?四十脊杖!现在瘫了,送到城西的庙里等死呢。”

    王强听得心惊肉跳,忍不住问道:“放个屁就给打残了,是不是也太------!”

    “嗨!这都是魏公公他们头些年搞阉党给闹的,皇上最恨太监拉帮结派、把持朝政,你想啊,崇祯爷刚是万岁,他就敢称九千岁,还到处修生祠,那还不犯了皇上的忌讳呀。当时那杀的人哪,海了去了,宫里有头有脸的公公给杀了多一半儿,但主要是内宫和东西厂的那些当官的,咱们外宫这些干杂活的,基本上没事儿。崇祯爷为了防止阉党复燃,给皇宫里的太监定了规矩,对太监就是一个字‘狠’,只要犯了错,一律狠狠的处罚,而且内宫的太监除了个别的职位以外,一律用不识字儿的,怕这些人偷看皇上的折子,给外边传消息。”

    王强留心听着,暗自琢磨:“哦,看来自己是回到明末年间了,这是崇祯皇帝当政的时候。按照历史,这接下来应该是李自成打进北京,崇祯皇帝在煤山上吊死了,吴三贵为了陈圆圆投降了清军,清军又打败了李自成,占了北京,成立了大清国。也不知道现在离崇祯上吊的日子还有几年?”

    王强正瞎琢磨着,小山子叫道:“嗨,别愣神儿,该干活儿了。”原来两人已经走出甬道,拐了一个弯儿,在一所大房子前停了下来,只见房子门口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太监,脚边放着一个粪桶,见他们到了,扯着公鸭嗓子破口骂道:“混帐东西,怎么这会儿才到,我都等了半天了。”

    小山子赶紧上前打了个躬,满脸堆笑着说道:“唉呦,张公公,我早晨起来拉肚子,出来晚了一会儿,让您久等了,您一向宽宏大量,大人不记小人过吗,嘻嘻。”

    “小兔崽子,就是嘴儿甜,别那么多废话了,赶紧的,快拿走吧,嗬!这个味儿呦。”那张公公一边说,一边躲瘟疫似的皱着眉头捂着鼻子。

    小山子赶紧上前,将张公公脚边的粪桶提起来,放到车上,又冲张公公陪个笑脸,转身带着王强推车走了。

    转过这个大屋,王强问道:“这个张公公是个什么头头呀?”

    小山子撇撇嘴说道:“他算什么头儿呀,他只是尚衣监李总管房里的一个使唤太监。不过呢,人家是内宫里头的人,比我们高了一等,咱们是最末流儿,谁也不能得罪。所以呀,我得提醒你,在这里,对谁都得陪着笑脸,谁也别得罪,否则没有好果子吃。你今天早上居然敢骂高公公,真是够悬的,高公公这人,表面看挺凶的,其实心里头善着呐,再说,你是他救回来的,所以不会把你怎么着,咱们在他的房里,算是跟对了人了。我看你呀,晚上回去好好给高公公陪个不是,也就过去

    了,听见没有?”

    “哎。”王强口不对心的应了一声,听到小山子说自己是高公公救回来的,心下疑惑,忍不住说道:“我这晕头涨脑的,什么事情都忘了,这高公公救我也不知是怎么一回子事。”

    小山子说道:“瞎,你当然记不住了,你是高公公从乱坟岗子拣回来的,当时发着烧,满嘴的胡话,昨天晚上才缓过来,这两天都是我在照顾你。”

    王强约略知道了一些自己进宫的情况,想到小山子一直照顾自己,早上还替自己求情,也起了感激和亲近之心,于是说道:“小山子,那我可多谢你了。”

    “嗨!没事儿,都是一个槽子里嚼食的,那么客气干吗呀。”小山子很仗义的说道。

    “对了,你今年多大了,你对宫里的情况这么熟悉,进来好几年了吧?”王强问道。

    “那年头可长了,我八岁进来的,今年我十九了,你算算吧,十一年了都。”小山子有点自得说道。接着他问道:“哎,我说小多子,你以前是干吗的?今年多大了?”

    王强哪知道自己以前是干吗的呀!总不能说自己是个整天闲逛的现代社会的小混混吧,他踟躇了一下,叹口气说道:“唉!这个一言难尽,反正是糊里糊涂的没有正经营生。哦,我今年十八了。”

    小山子见王强吞吞吐吐的不想说,也就不再深问,脸上现出与年龄不符的一副深沉像,说道:“是呀,到这里来的都是苦命的人。不过呢,这人就得走一步说一步,不管以前怎么样,到了这儿,就得念这儿的经,凡事得忍着点,先保住小命儿是正经的。”

    这番话半是开导,半是感叹,王强也从内心里叹了口气,心道:“操,先保住小命再说吧,想我一个堂堂的现代人,不会就这么窝在这里的,早晚得办法出去,到时候慢慢的再图发展吧。”想到这一层,王强心里轻松了一些,话也多起来。

    王强问道:“你进来这么多年,一直干这个呀?”

    “不是,刚开始我是给高公公当跟班儿,后来大点了,就干上这个了,其实我在宫里人缘挺好的,好几次内宫都想把我给调进去,我一直没答应。”小山子说道。

    “为什么?就因为内宫危险?”王强问。

    “那是一方面,主要是我打小跟着高公公,舍不得离开他,再说这活儿也清闲踏实。当然这活儿也有一条不好。”小山子说道。

    “什么不好?”王强问道。

    “嘿嘿,就是没法找相好儿,因为咱干的时间长了,身上总有一股子味儿,人家一见就捂着鼻子躲的远远儿的。”小山子说着,脸居然还红了一下。

    王强从书上看到过,古时候,皇宫里的太监、宫女耐不住寂寞,为了弥补彼此心理的空虚,往往成双成对结成假夫妻,也叫做‘菜户’,虽没有夫妻之实,却也能相互慰籍。

    两个人一路走一路聊,前后转过几十间大屋,架子车上也装了满满的一车粪桶,高高的摞起足有人高,王强不好意思叫小山子一个人把活儿全干了,也就搭把手,帮着一起推车。

    收工回来,才早晨七点多,整个白天,没什么事情,小山子就带着王强到外宫各个房里去转了一圈儿,什么小李子、小勺子、小安子、小立子的介绍了一大堆,王强也记不住那么多人的名字,先混个半熟脸儿也就是了。到了晚上七点,小山子带着王强又推着架子车走了一遭,将空桶送到各个房里去,一天的活计就算完了。

    吃罢晚饭,王强和小山子正在屋里闲聊,高公公背着手踱了进来,听了小山子一天来的情况介绍,王强对高公公的印象已经好了许多,再加上先求自保的那层想法,也就不记恨

    早晨的那顿打骂了,他见高公公进来,按照小山子事前一再嘱咐的话,赶紧上前躬身说道:“高公公,您来了,您快请坐,我给您沏壶茶去。”

    “罢了吧,你个小兔崽子这回学乖了,看来早上那几棍子没白挨,呵呵!”高公公坐在椅子上,跷起脚,笑着说道。

    王强见高公公心情不错,赶紧接着说道:“早晨我那是不懂规矩,痰迷心窍,惹您老生气啦,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小的这回,往后我还得靠您老护佑着呢。”

    “恩,这才像个话。”高公公满意的点着头说道:“想当初要不是我把你从乱坟岗子上带回来,你现在八成已经让野狗给撕巴了,就冲这个情份,你小子也得好好的报答我。好好在这儿干,机灵点儿,我自然也不会亏待了你。”

    “哎、哎!”王强赶紧点头应承,一脸的感激,心下却惴惴不安的想:自己没有被阉割的事情这高公公八成是清楚的,这老家伙待会儿要是想起来,给自己下边来这么一刀,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要真是那样,老子就跟他们丫的拼了。

    其实,王强没有净身的事情高公公是清楚的,他是有意要留下王强这条根儿。原来,这高公公在宫里混了几十年,为人和善,从不争强斗狠,也不争权夺利,一直默默无闻平平安安的过来了,临老还混了个管事太监当,他打算再过个一年半载,就申请致休,用多年积攒下来的那点银子,到城郊买一处宅子和几亩地,再收养个干儿子给自己传宗接代,养老送终。前天下午,他带着两个小太监到城西去办事儿,回来路过乱坟岗子时,正赶上有人从一辆大车上将一具尸体扔到路边,他上去探问,车把势告诉他,这是个旅店的小伙计,是个没爹没娘的孤儿,因为染了时疫,眼看着不行了,旅店老板怕这病过给其他人,就叫他用车把这孩子扔到这里,是死是活的只能听天由命了。高公公走到‘尸体’跟前,见那伙计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中等个头儿,长的清秀周正,一探鼻息,还没有死透,不禁发了善心,他又花钱雇了那辆大车,把这孩子送到一个饭馆里,一碗温热的牛肉汤灌下去,这孩子居然缓过气来,只是发着烧,神智不清,还满嘴的蟾语胡话,生命倒是无碍了。高公公见这孩子是个孤儿,有心将他收为养子,就悄悄带回了自己的住处,向宫里的医生讨了药给孩子服下,又叫小山子帮着照看。他故意没有给这孩子净身,想着在外宫当个杂役,应该没什么大碍,打算过些日子自己致休的时候,就带着他离开皇宫,过自己的小日子去。他给王强在宫里管事的那里报了个名字,顶了前些日子病死的一个小太监小多子的名,按月支领一份钱粮。明朝是历朝历代中太监最多的朝代,宫里宫外太监人数加起来有七八万人,管理也很混乱,根本没有人认真的核对和检查,全凭着管事太监的一句话,所以并没有人发现王强是个冒牌儿的太监。

    三人又叙了一会儿闲话,高公公特意叮嘱了王强一番,才起身走了,王强和小山子一直把高公公送到门外,才回到屋子里,王强见高公公始终没有提给自己净身的事情,也安下了心。外面天色渐暗,小山子拉了一把王强说道:“小多子,你这关算是过了,看来高公公对你还不错呢。好了,赶紧睡觉吧,明天还得早起干活呢。”说完,小山子上炕钻进被窝儿,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王强也钻进被窝儿,大瞪着两眼望着顶棚,回想着这一天来离奇古怪的经历,一会儿是圆明园、八国联军,一会儿是王丽红和小三儿,一会儿又是小山子和高公公,还有那架子车和车上高高摞起的粪桶,乱七八糟的人和事走马灯似的在眼前晃动,直到深夜,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就这样,王强开始了他的太监生涯。

第二章 偶遇珠儿

    第二章 偶遇珠儿

    转眼三个月过去了,王强已经渐渐的熟悉了宫里的环境,他生性疏散,原本就是个随遇而安,不爱拔尖挑事的主儿,虽然身逢如此巨大的变故,他还是很快的适应了,每天和小山子推着架子车转悠两趟,干完差使,白天没事的时候,他就到各房去串门聊天儿,很快的就和外宫各房里的太监们以及在各处宫门守卫的侍卫们混了个脸熟,对宫里宫外的事情也了解了不少。

    这一年,是崇祯十一年,崇祯皇帝只有二十八岁,此时的大明江山烽烟四起,境内是以李自成、张献忠为首的农民起义军到处攻城掠地,杀官抢粮,在境外,后金(满清)陈兵山海关,对大明虎视眈眈,辽锦边境战事不断,每天都有官军战事的消息传到宫里。不过王强觉得这些事情离自己还很远,他更关心的是自己在处境和前途。

    在明朝太监人数众多,机构庞杂,等级森严。太监中最大的官职是大内总管、六宫都太监,直接对皇帝负责,权力极大;下一级是总管太监,负责专项事务,太后、皇后、贵妃娘娘各宫里均有一名,皇宫大内设司礼监、尚膳监、御马监等机构,领头的也是总管太监级别。在宫外有东厂、西厂、内厂,是专门替皇上办事的特务刑侦机构,负责监视百官、探查各方消息,虽也是总管级别,但权力要更大一些。总管太监下边是首领太监、再往下是管事太监,象高公公就是了。而象王强这样的杂役太监是宫里最低等的,内宫里寻常的太监也要高他们一等。

    太监们想要升职极为困难,运气好的干上几十年才能熬上个首领太监,要想混成总管太监级别,那需要有特殊的机遇,受到皇帝、太后或者皇后的青睐才有可能。一般的太监只能默默无闻的干到老了,直到干不动了,才被允许致休出宫,给几个钱回老家去,没有家的,则被安排到西山的一些寺庙里养老。但更多的太监熬不到那个时候,就由于疾病、犯错、得罪权贵等原因,死在宫里,被埋到西郊的乱坟岗子上,连个碑都没有。王强是从现代社会穿越过来的,自然不会甘心就这么耗下去,心里攒着劲儿,想找机会逃出宫去另谋发展。

    这一天中午,天气异常的闷热,王强闲来无事,在屋里热得呆不下去,想到宫里西边的树林子是个纳凉的好去处,就和小山子打了个招呼,独自来到那片林子里溜达。这片林子紧挨着御花园,都是高大粗壮的松树,茂茂实实遮天蔽日,将夏天的酷热全挡在林子外头,林子中间还有一条小溪,蜿蜒着流向昆明湖。时值正午,宫里的主子、奴婢们都在午睡或者躲在屋子里避暑,这片林子里一个人没有,很是幽静,王强在溪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下,默默的想着心事,忽然他看到不远处有两只梅花鹿在嬉戏玩耍,那是一只母鹿带着它的小鹿,小鹿使劲儿的往母鹿的身下挤,母鹿逗弄着小鹿,故意转身不让它得逞。这番情景触动了王强的肝肠,想起自己的父母亲人,想着自己这番悲苦遭遇,不禁嘤嘤的哭了起来,而且越哭越觉得委屈,越委屈也就哭的越凄惨。他正哭得来劲,忽然从一棵大树后面闪出一个女孩儿,那女孩十五六岁的样子,个子不高,娃娃脸儿,穿着一身藕荷色的侍女裙,手里还提个篮子。女孩儿隔着十几米远冲王强叫道:“嗨,那小太监,我说你这么大人了,一个人在这儿哭,也不嫌害臊呀!”

    王强不理会她,一扭头反而哭的更伤心了,那女孩

    见状,走近王强,蹲在他的身边,摇着王强的胳膊柔声说道:“好了,好了,别哭了,什么事呀?这么伤心,哭的我这心里直发毛,是不是被那个大太监给打了,咳,这还不是常事吗!”

    王强摔开女孩的胳膊,带着哭腔说道:“你管的着吗!我想我爸妈了。”

    这女孩儿名叫珠儿,是钟粹宫丽妃娘娘身前的宫女,才十五岁,今天中午她是到林子里采集草籽喂鸟的,听到哭声,这才循声过来。珠儿打小就被人贩子卖到宫里,对自己的父母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听到王强这么说,即同情又羡慕,撇嘴说道:“是怪可怜的,不过我比你还可怜,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

    王强哭了一会儿,心中的悲苦稍减,他止住哭声,转了笑容说道:“好了,我不哭了,反正哭也没用,哎,对了,你叫什么呀?”

    “我叫珠儿,在丽妃娘娘宫里当差。你叫什么呀?”

    “我叫、我叫小多子,刚进的宫,在高公公手下当差。”王强当着小姑娘的面,没好意思说自己是个收粪桶的杂役。

    “哦,怪不得见你面生呢。哎,你能跟我说说你父母的事吗?”珠儿内心里一直将自己没有父母当成最大的遗憾,所以特想听别人说父母的事情,然后把自己嫁接进去,全当是说自己的事情,靠这来体会父母的那份亲情。

    王强对面前这个天真烂漫,心地善良的小丫头很有好感,加上自己对父母的思念,也就打开话匣子,将自己和父母之间的那些事情滔滔不绝的说出来,什么小时候自己特淘气,爸爸生气打他,母亲使劲护着,什么父母给自己讲故事,带他去公园-------,讲的眉飞色舞,还不时的用手比画着。

    珠儿听得两眼发直,似懂非懂,等王强讲完了,珠儿一脸向往的神情说道:“有爹妈真好,哪怕是打我、骂我呢,我也乐意。”她回过神儿冲王强说道:“小多子,你讲的真好,跟说书的似的,你是不是特会讲故事呀?”

    “那是当然了!我会的故事多了去了。”王强夸耀的说道。

    “那你给我讲一段吧,好玩的,逗乐的,行吗!”珠儿摇着王强的胳膊企求着说道。

    “行呀!”这些日子以来,王强一直是到处陪着笑脸,阿谀奉承别人,如今见这小丫头恳求自己,甚是得意,再说讲故事,自然是难不住他,看了那么多的小说、电影、电视剧,随便拎出一段来就足可以对付眼前这个未经世事的小丫头。王强略微琢磨了一下,决定给珠儿讲《西游记》的故事,王强并没有认真看过这本书,但打小看过很多《西游记》改编的动画片、连环画、电影、电视剧,对里面的人物情节有很多的记忆,而且这个故事也特别适合小孩子听,他打定主意,说道:“我就给你讲西游记的故事吧。”

    “西游记是谁呀?”珠儿好奇的问道。

    “这个《西游记》是一本书,是一个特长的故事,可好玩了,几天几夜都讲不完,我今天先给你讲一段啊。”王强说道。

    “行,你快讲吧。”珠儿说道,她侧坐在王强身边,两手托腮,一双大眼睛期待的望着王强。

    “话说从前呀,有一坐大山,那山上有一块大石头,有一天呀,刮起了大风,接着又下起了大雨,那天那个黑呀,几步以外都看不见人。”王强肆意的渲

    染着气氛,珠儿也随着皱起了眉头。

    “忽然间,天上打了一个闪电,噶喇喇的又是一大串雷。这时候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珠儿瞪大着两眼应和道。

    “山上那块大石头呀,唿隆一声,一分两半儿,从里面窜出一只石猴来!”王强边说边比画着。

    “你胡说,那石头里怎么能长出猴子来呢?”珠儿张大了嘴,好奇的问道。

    “别着急,你听我说呀,原来这石猴呀是一个修行了好几千年的猴精,他叫孙悟空,这天是他修行结束,所以从石头里面蹦出来了。”

    “哦。”珠儿恍然大悟的点头。

    “这孙悟空呀修行了好几千年,那本事大了去了,一个跟头能飞十万八千里,能踩着云彩走路,他还会七十二种变化,他拔根毫毛,呼的这么一吹,说声‘变’,那毫毛就能变成大苹果、也能变成一个老头或者老太太,反正想变成什么就变成什么。”

    珠儿听着,心里不禁暗想:“这石猴子本事这么大,要是能变出我爹妈来该有多好呀!”

    王强接着讲道:“这孙悟空呀来到一坐大山上,这山叫花果山,山上长的全是果树,梨、桃、苹果、香蕉、西瓜,什么都有,反正我们见过的水果那里都有,这山上呀有好多好多猴子,比咱们猴山里的猴子多了好几千倍。孙悟空本事大呀,一到这山上,就成了这里的猴王,每天带着手下的小猴子们在山上玩儿,饿了就摘树上的水果吃。这孙悟空会武艺,而且武艺高强,天下第一,但是呢,他一直没有趁手的兵器,这一天呀,他把几只老猴子找来商量从哪去找个合适的兵器来,-------”王强眉飞色舞,口说手动的讲了一个小时,一直讲到孙悟空抢了东海龙王的金箍棒,结果得罪了玉皇大帝,玉皇大帝派出十万天兵天将下界要捉拿孙悟空才住了口。

    那珠儿听的心驰神摇,完全被带到了故事里,听到玉皇大帝要捉拿孙悟空,不禁为他担心不已,急切的问道:“后来呢,孙悟空给抓住了吗?”

    王强有意拿搪,摇头晃脑的说道:“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珠儿如何肯依,一把抓住王强的胳膊,摇晃着恳求道:“好小多子,好小多子哥哥,你接着给我讲吗,后来怎么着了呀?”

    王强得意的笑笑,说道:“今天就讲到这儿吧,我出来时辰不短了,再不回去,高公公知道了少不得又是一顿臭揍,等以后有时间再接着讲吧。”

    珠儿想想也是,怕王强回去真的挨打,于是说道:“好吧,那你先回,明天这个时候你来接着讲好吗,我给你带好吃的,好哥哥,求你了。”

    “好吧,咱们明天还是这个时辰在这儿碰头,我接着给你讲,不过你答应给我带好吃的,可别忘了。”王强说道。

    “行,一定!”珠儿使劲点头说道。

    两人起身,一起走出树林,刚分开几步,珠儿依旧放心不下那孙悟空,又回头叫住王强问道:“哎,那孙悟空到底给抓住没有呀?”

    王强笑道:“开始给抓住了,但后来又逃跑了,你放心吧!”

    听王强这么说,珠儿才略放了心,扭身走了,心里念叨:“这孙悟空被玉皇大帝抓住,也不知道被用刑了没有。”

第三章 彩铃儿

    第三章 彩铃儿

    一连三天,每天中午王强都到林子里,花个把小时给珠儿讲《西游记》的故事,珠儿也每天都从宫里捎带出一些蜜饯果子,犒劳她的‘小多子哥哥’。王强摸透了珠儿的心性,每次故事的结尾都要留个悬念,不是孙悟空被装进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就是孙悟空被压在李天王的铁塔下,总让珠儿提心吊胆,惶恐不安,那珠儿正是天真无邪的年龄,如何知道王强的伎俩,完全被牵着鼻子,陷到故事里面去了。

    讲故事这个‘差事’,给王强平淡落寞的生活增添了一抹色彩,一讲起故事来,他就眉飞色舞,兴致勃勃,忘了自己是个卑微低贱的杂役太监,一切的屈辱、委屈、郁闷都随着珠儿的笑声烟消云散了。

    话分两头,却说这珠儿,自打听了《西游记》的故事以后,就如同着了魔一般,整天魂不守舍的替故事里的人物担忧,只盼着赶紧到了中午,好接着知道下面的故事情形,连正经的差使都做不好了,今天打翻一个碗,明天又弄丢一个盘子,还经常站在那里两眼发直的念念有词。珠儿的这些变化引起了钟粹宫的女官彩玲儿的注意,彩玲儿十八岁,生的柳眉杏眼,端方俊俏,人也聪明伶俐,办事儿老成练达,是丽妃跟前最得宠的女官,她长珠儿几岁,一直将珠儿当作小妹妹一样的照看。这几天,彩玲儿见珠儿失魂落魄的样子,问她原因,也是支吾着不肯说,暗自替她担心,就留心观察珠儿的动向。这天中午,她见珠儿又象前几天那样溜出寝舍,手里还提着个篮子往西边林子方向去了,就悄悄的跟了过去,想探个究竟。

    这天天气甚是炎热,王强嫌自己身上有酸臭味,特意洗了个凉水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这才赶到树林,珠儿早已焦急的等在那里,一见面,珠儿就急切的问道:“小多子哥哥,那个石猴被如来佛压在大山底下,后来出来了吗?”

    王强在溪边的石头上坐下,好整以暇的说道:“今天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

    “哦。”珠儿赶紧蹲身从篮子里拿出一个纸包打开,里面是几块精巧的点心,珠儿讨好的说道:“小多子哥哥,这是今儿上午给丽妃娘娘预备的,娘娘没吃,我就给你带来了,你快吃了,可好吃呢!”说着将点心托着送到王强的嘴边。

    王强接过来,细细品尝着,暗道:“这皇宫里的点心就是好吃,比稻乡村的点心还强。”珠儿眼巴巴的看着王强吃点心,她倒不是嘴谗,而是盼着王强赶紧吃完了好接着讲故事。

    王强吃了点心,感觉有点口干,双手捧着溪水喝了几口,才开始讲故事:“书接上回,话说孙悟空被如来佛祖压在了大山底下,这一压就是五百年。这一天,打唐朝来了一个和尚,叫唐僧的,要往西天去取经,路过这里,那孙悟空看见了,赶紧大声呼叫,嗨,那位师傅,快来救救我------。”

    珠儿听的入了神,脸上的表情也随着故事情节的起落一会儿紧张一会儿松弛。

    王强讲到了唐僧收服猪八戒一节,兴起之下,他站起身来说道:“那猪八戒呀是头大肥猪变的,所以长的肥头大耳长鼻子,肚子这么老大。”说着他双手环在自己肚子上方,夸张的比画着。

    “哈哈哈哈。”珠儿还在琢磨着猪八戒的模样,忽听背后响起一阵清脆的笑声,她和王强循声望去,只见彩玲儿从树后面闪身出来,弓腰控背正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原来,彩玲儿跟踪珠儿到了林子里,躲在一棵树后偷窥,等到王强来了吃点心,她还以为珠儿是和这个小太监结了菜户,是被这小太监给迷的神魂颠倒的,不想两人并未在一起苟且,王强却开始讲故事,她留神静听,竟也不自觉的听了进去,直到王强形容猪八戒的模样,她实在忍不住,忘情之间竟笑了出来。

    珠儿先是吓了一跳,见是彩铃儿,知道无碍,双手捂在胸口说道:“唉呦,原来是彩铃儿姐呀,可差点儿吓死我了。”

    彩铃儿直起腰,一手抚着胸口,一手指着王强笑道:“这猪八戒竟生得这番模样,亏你形容的出,世间哪里找这样的人去,可笑死我了。”稍倾,她喘匀了气儿,怕珠儿追问她怎么来了,索性先发制人的问道:“好啊,珠儿,这几天看你神魂颠倒的样子,还道你是病了,却原来是背着我找了个小相好儿的!”

    珠儿一下红了脸,赶忙摇动双手辩白道:“彩铃姐你可不要乱说啊,这是外宫高公公房里的小多子,他讲故事可好听呢,我一天不听肯定要睡不着觉的。”

    彩铃儿知道珠儿说的是实话,她扭扭的向王强他们走来,瞄着王强说道:“既是这么好听,干吗不早告诉我,一个人在这里吃独食儿,亏了我平日里待你那么好。哼!”

    王强听二人对话,知道彩铃儿和珠儿交好,而且他觉得这彩铃儿不仅长的漂亮,女人味儿也是十足,不觉大生好感,有心结纳,见了话缝,赶紧接口说道:“彩铃姐姐,我同珠儿也才认识没几天,是我不让珠儿跟别人说的,怪不得珠儿,既然今天被姐姐撞上了,只要您愿意,那今后自然是约上姐姐一起来听。”珠儿听王强这么说,也点头称是。

    “你这小猴子嘴倒是挺甜的,姐姐、姐姐的叫得我心肝儿都颤悠。”彩铃儿说着走到王强身前,抓住王强的胳膊上下打量,见王强生的俊朗,也是心生好感,须知这宫里的太监都是净了身的,宫女们并不把太监当正常男人一样的看待,所以彩铃儿这番举动并不希奇,可王强并未净身,正是青春勃发的年岁,见彩玲儿贴身抓住自己,一股处女的幽香飘进鼻孔,不禁窘得面红耳赤。他穿的衣服本就单薄,加上出汗,荷尔蒙分泌增加,彩铃儿同他贴身站着,被他体内散发出的浓厚的男人气息熏的一窒,顿时感觉心跳加快,脸颊绯红,头一晕,差点跌到王强的怀里,王强赶忙扶住她的肩膀,肌肤相触,彩铃儿只觉心头一震,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竟盯着王强发呆。那珠儿还是个孩子,如何懂得这男女之间的奥妙,见二人呆立,在一旁打岔说道:“哎,看够了没有,故事还没讲完呢,赶紧说,那猪八戒同石猴打架,到底谁赢了?”被她一搅,彩玲儿醒过神儿来,赶紧走开两步,只觉得脸蛋发烫。

    王强被彩铃儿搅的心猿意马,提不起精神来,草草的敷衍几句,勉强留了个悬念就匆匆离开了。

    珠儿和彩铃儿并肩回宫,彩铃儿心里象揣了个小鹿似的砰砰乱跳,她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王强身上的汗香味儿让她闻着很是舒服、受用,王强扶住她的双肩让她有一种麻酥酥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战栗、让她心动。彩铃儿早就到了少女怀春的年龄,但内宫里只有皇帝一个真正的男人,彩铃儿平时是根本接触不到的,今天,她遇到王强这个‘假太监、真男人’,身体里潜伏的情愫被不知不觉催开了,自然感觉到了异样。珠儿还混沌未开,对这些没有一点的察觉,边走边琢磨着,到底是孙悟空厉害,还是猪八戒厉害。

    从那以后,除了极特殊的情况以外,每天中午,王强、珠儿、彩铃儿三人都要悄悄的聚到树林里,一起聊天儿讲故事。

    宫中的生活本就寂寞单调,宫女们平时接触不到外界,也没有什么娱乐,加上崇祯朝对宫人的管束极严,宫人们的精神就更是压抑憋闷。但自从有了王强,彩铃儿和珠儿的精神世界就有了寄托,只不过一个是因为王强讲的故事,一个是因为王强的人。

    这一天下午,彩铃儿在宫里值班,丽妃娘娘睡过午觉,就到太后那里去请安了,一时半会儿的回不来,彩铃儿一个人坐在春凳上发呆,想着王强。一段时间以来,王强

    对她的吸引力越来越强,她总想能和他待在一块儿。刚开始几天听故事的时候,她还碍于面子,故意坐在远离王强的地方,可后来,她也顾不得什么面子,每天听故事时都紧紧挨着他,闻着王强身上的味道,同他挨挨擦擦的肌肤相亲,觉得很是舒服,而王强显然也是喜欢这样,不时做些让人耳红心跳的小动作,只是碍于珠儿这个大灯泡儿在旁边,才不敢有什么非分之举。

    “嘿嘿嘿嘿,彩铃儿姑娘想谁呢?这么入神。” 一个公鸭般的叫声,打断了彩铃儿的思绪,钟粹宫的首领太监张无用突然出现在彩铃身边,彩铃儿被吓了一跳,见是张无用,红着脸说道:“我爱想谁想谁,你管的着吗!”

    “呦、呦、呦!瞧这脸红的,让我说着了不是!想汉子了吧?”张无用一脸猥亵的笑容,一张麻子脸几乎挨到彩铃儿的脸上。

    “讨厌你,瞎说什么呀!”彩铃儿一把推开张无用,脸却更红了。

    张无用却以为彩铃儿这是在对自己撒娇,顿时觉得骨头都轻了几两,腆着脸说道:“这有什么呀,女孩儿大了想男人,天经地义吗!你要是不嫌弃,就让我老张来疼疼你,保你舒舒坦坦的受用,我总比那些个小鬼们有些斤两吧。哈哈哈。”说着就要上来动手动脚。

    这张无用是钟粹宫里的首领太监,这儿的太监都归他管,他仗着自己是锦衣卫指挥使张青云的亲戚,胆大妄为,作威作福,这个宫里的宫女被他祸害了不少。他一直垂涎彩铃儿的美貌和发育成熟的身体,变着法儿想接近彩铃儿,但彩铃儿是丽妃娘娘跟前的红人,平日里总是陪在丽妃身边,他也不敢太造次,今天见丽妃不在,又是彩玲儿一个人值班,是个机会,这才进来搭讪。

    彩铃儿一向讨厌张无用,也知道他一直对自己不怀好意,平时尽量躲着,今天见躲不过去了,索性站起身来,迎着张无用用挑衅的口吻说道:“我说张公公,你有多少斤两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宫里别人都怕你,我可不怕你。我是想男人了,怎么着!可我彩玲儿眼高着呢,哪天皇后高兴,把我许了个将军、翰林什么的也说不定。”

    张无用碰了一鼻子灰,还真就不敢得罪了彩铃儿,只好讪讪的说道:“彩铃儿姑娘,你这是干吗呀?我不过开个玩笑,何必动气呢,咱们一个宫里头当差,相互照应些总是应该的吧?今后有什么抹不开的事情,尽管同我说,咱家没个不应的。”

    见张无用这么说,彩铃儿灵机一动,何不利用这个张无用,想办法将小多子调到内宫里来呢?这样就可以朝夕相处,讲故事也不必再大老远的到林子里去了,想到这儿,她冲张无用一笑说道:“听这话,还差不多!我就知道你张公公是个又仗义、又有本事的人,你这么一说呀,我还想起来了,这眼下呀,还真有一事儿,本来想找坤宁宫的李大总管帮忙的,即这样,跟您说应该也差不多行,您要实在办不下来,我再找李总管去。”这彩铃儿很有心计,她先捧张无用两句,再用李大总管将了张无用一军,吊一吊他的胃口,那张无用果然上当,梗起脖子,不服气的问道:“什么事情?你先说来听听!这宫里头还没有咱家办不了的事儿!”

    “是这么回事,我有一个本家的亲戚,也入了宫里当差,叫小多子,现在外宫高公公手下当差,那里活儿苦,没什么出息,这不,老家上次来人托我关照着点儿,我琢磨着,不行把他调到内宫里头来,最好能调到咱们这个宫里来,扫个地、打个杂儿什么的,多少有个照应,对老家的亲戚有个交代,省得说我自己个儿混好了,不照顾家里人。”说完,她还装模作样的叹口气,一副无奈的神情。

    张无用闻听,一拍胸脯说道:“咳!就这么点子事情呀,包在我老张身上,明天我就找老高要人去!”

第四章 混入内宫

    转过天来一大早儿,张无用来到外宫,到了高公公房里,高公公正坐在椅子上咕噜咕噜的抽着水烟袋,见张无用来了,赶紧起身行礼说道:“唉呦喂,这不是张公公吗,您今儿个怎么得闲儿过来了?”

    张无用大刺刺的坐在椅子上,扯着公鸭嗓子笑着说道:“我说老高呀,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那儿缺个打杂儿的,想到你这儿踅摸一个。”

    “有、有!您张大首领要人,我哪敢不给呀,您先坐着歇会儿,我给您招呼去,您看上哪个,就带走哪个。”说着,高公公忙不迭的起身出去,一会儿就叫进七八个小太监,都是在自己手下干活儿的杂役太监。张无用挨个看了一圈,问道:“你们这里头,谁叫小多子呀?”

    王强这会儿正和小山子一起在推着架子车挨屋收粪桶呢,所以没在这群人当中,一个嘴快的小太监说道:“小多子出去干活儿了,得等会儿才回来呢。”

    “哦,那你们都下去吧,我等会儿见见这个小多子。”张无用挥手让这群小太监出去了。

    高公公见张无用点名要见小多子,显然是有备而来,不由得心里一阵紧张,暗想:“这小多子刚来没多久,怎么就让张无用给看上了呢?如果张无用把小多子要到内宫去,这麻烦可就大了。这小子没有净身,这嗓音、体味儿都和别的太监不同,稍假时日,肯定能被别人看出来,而且这么一个半大小子扎到后宫那个脂粉堆里,一个把持不住,这秽乱宫闱的罪名不定要连累多少人掉脑袋呢。再说这孩子一旦进了后宫,想再出来可就难了,自己打算认他当干儿子的愿望也就泡汤了。”想到这些,高公公只觉得自己后背一阵阵的发凉,他咳嗽一声,强做镇定的干笑着说道:“呵呵,张公公,这小多子是个屁事不懂的混球儿,宫里的规矩是一点儿不懂,干活也不着吊,是个四六不分的憨人,在外面干点杂活儿,也就将就了,要是到了里面,三天两头的给您惹祸,那可怎么得了呀!我看您还是换一个吧。”

    张无用听高公公这么一说,也怕担干系,可自己已经在彩玲儿面前夸下了海口,如果办不成,那彩玲儿今后就更看不起自己了。他正一楞二思的琢磨呢,只听门外脚步声响,两个小太监快步跑进

    屋里,原来是小山子和王强刚刚收工回来,听别的小太监说高公公找他们,连衣服都没换,就一溜小跑儿的赶来了。二人给高公公和张无用行了礼,站在一旁。张无用闻到二人身上带着的一股酸臭味,赶紧捂住鼻子,咧着嘴身体后仰着说道:“嗬,这个味儿呦!你们两个谁是小多子呀?”

    王强赶紧跨前一步,躬身说道:“回公公话,小的就是小多子。”说完,又向后退了一步。

    “恩。”张无用上下打量着王强,见他眉目清秀,温良恭顺的样子,不象高公公形容的那样不堪,满意的点点头,问道:“你本名叫什么,今年多大了?”

    王强已经从小山子那里了解了自己被高公公救回宫里的详细经过,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躬身答道:“小的今年十八岁,原名叫王强。”

    “恩,我想把你调到钟粹宫去当差,你可愿意呀?”张无用问道。

    王强心里一动,估计这是彩铃儿在里面放了话,想着这是个摆脱困境进身的好机会,还可以和彩铃儿她们朝夕相处,于是毫不犹豫的答道:“小的愿意,小的叩谢公公您的提携之恩。”说着跪倒在地,给张无用叩头。张无用一看,这个小多子不仅懂事,而且还挺机灵,看来老高刚才是糊弄自己呢,自己差点让他给蒙喽。

    高公公心里发急,沉着脸冲王强说道:“小多子,这到内宫当差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可要想仔细了!”

    张无用见高公公出面干涉,心生不满,他职位比高公公高了两级,又有外面的靠山,根本不把高公公放在眼里,他转头盯着高公公带着威胁的口吻说道:“嘿,我说老高啊,我为后宫选人是尊了上头的旨意,你这么推三阻四的干什么?难不成是看不起我张无用吗!”

    高公公一向是谨小慎微不得罪人的脾性,见张无用动怒,赶忙起身陪着笑说道:“不敢不敢,在下是怕我这里出去的人到了内宫出了差错,坏了规矩,所以推拒,既然是张公公您看好了,在下哪敢不遵呀。不过,这孩子一直干的敛粪桶的活计,身上带着一股子怪味,您也闻见了,我想让他先歇几天,去去身上的味儿,然后我亲自把人给您送进去,您看如何呀?”高公公的想法是:既然小多子

    肯定要到内宫去,那就先缓上几天,找小刀刘给小多子净了身,养好伤以后再送进后宫去,这样就可以免了后患。

    王强是个机灵鬼儿,一下就猜到了高公公的这番心思,心道:“这老家伙八成要对老子下头动手,这儿是一天也不能呆了,不然自己这老二可就悬了。”想到这儿,他赶忙冲张无用打躬说道:“张公公,其实我身上这味主要是衣服上的,换了衣服,再洗个澡就基本上没味儿了。我想着,内宫里的规矩多,最好能让我先到里面学学规矩,等规矩熟悉了,身上的味儿也就没了,您看这么着行不行?”一番话入情入理,滴水不漏。

    高公公在旁气急败坏的喝道:“放肆!你这不知轻重的混球,怎么安排是我的事情,轮不到你来饶舌。”

    张无用不明就里,以为是小多子得罪了高公公,高公公故意刁难,他担心高公公再玩什么花样儿,于是打定主意现在就把小多子带走,他也不顾高公公的面子是否挂的住,扬声对王强说道:“小多子,你赶紧去洗个澡,换上干净衣服,我这就带你走,甭怕,一切有公公我给你做主!”

    “哎!”王强应了一声,也不看高公公一眼,转身出去了。

    高公公颓丧的坐到椅子上,心里盘算着,看来自己得赶紧申请致休,出宫找个地方躲起来,否则免不了脑袋搬家。

    张无用有意想在彩铃儿面前炫耀自己的本事,所以当天上午,就带着王强进了内宫,他直接带着王强到直殿监的管事太监那里报到登记,然后又带着他来到了丽妃居住的钟粹宫,交到了彩铃儿手里。彩铃儿自有一番感谢恭维,张无用的骨头又轻了几两。

    进了内宫,王强一切都加了小心,为了隐瞒自己假太监的身份,他说话故意夹着嗓子,好在胡子还没有长出来,倒不用担心,唯一不好办的是身上的味道,不知该用什么法子遮盖,只好每天洗澡,尽量离别人远一点,彩铃儿和珠儿虽与他亲近,但毕竟没接触过别的男人,也没有疑到这上面去。

    经过彩铃儿一番指点调教,王强很快就了解了内宫的规矩,熟悉了这里的环境,几天以后,王强正式上岗,成了钟粹宫负责内廷打扫的一名小太监。

第五章 痴男怨女

    进了钟粹宫,王强和彩铃儿、珠儿的交往就方便多了,讲故事也不必每天跑到树林里去,休息的时候,王强就溜进彩铃儿的房里接着给她俩讲故事,因不知道王强是个假太监,也没有什么避讳。彩玲儿把王强搞到身边,心愿得偿自是满心欢喜,对他也是百般的关照体贴。张无用帮了彩铃儿的忙,本以为可以借机同她亲近,不想她却和新来的小太监整天搅和在一起,方知中计,不由心生嫉恨,总想找个由头报复,可王强一切谨慎小心中规中矩的,又有彩铃儿护着,一时没有办法下手。

    却说这一天中午,丽妃用罢午膳,在寝宫里间睡午觉,彩玲儿一个人在外间值班,珠儿带着王强悄悄的溜了进来,原来,珠儿惦记《西游记》下面的故事,缠着王强接着给她讲,但是彩铃儿值班,王强想等她下了值以后再一块给她们讲,珠儿心痒难耐,等不急了,干脆就拉了王强来找彩铃儿,想趁着丽妃午睡的当儿,让王强在外间儿给她俩讲,王强被缠的没法儿,只好随着珠儿来了。因为昨天的故事正讲到了精彩处,彩铃儿也急着想听下文,想着丽妃一时半会儿的醒不了,就让王强小声给她俩讲。

    王强居中坐在椅子上,彩铃儿和珠儿一左一右坐在绣墩上,胳膊支着下颌。王强压低声音小声的接着讲《西游记》,一会儿工夫,珠儿和彩铃儿就听入了迷,竟忘了娘娘在睡觉的茬儿,正巧王强讲到猪八戒偷吃西瓜,结果被西瓜皮拌了大跟头的情节,那珠儿忍俊不住,嘎嘎嘎嘎的笑出声来,王强赶紧做了个嘘的动作,珠儿才住了声,三人一起朝里间看去,见没什么动静,才放了心,彩铃儿叮嘱珠儿千万别再出声,王强才又接着讲,过了一会儿,王强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他抬起头一看,见丽妃娘娘正倚在里间门框上,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三个。原来丽妃被刚才的笑声给吵醒了,她听外面有人嘀嘀咕咕的在说话,想看个究竟,就轻轻起身来到里间屋的门口,看到王强正眉飞色舞的讲着,珠儿和彩铃儿听的全神贯注,觉得挺有意思的,竟倚在门框上看住了。那丽妃今年二十四五岁的年纪,生的貌美如花,风韵别致,因为在睡午觉,丽妃只穿了一件半透明的轻纱睡袍,睡袍里面,白皙圆润的身子、小巧挺实的双峰若隐若现,性感撩人。王强虽负责内廷打扫,但干活都是早晨,并没有见过丽妃,如今这么近距离的看到,且丽妃又是这样的一副暴露的穿着,直看得他血脉贲张,脸涨得通红,两眼直勾勾的盯着丽妃,呆若木鸡一般,连害怕都忘了。彩铃儿和珠儿察觉到异样,转头一看,顿时大惊失色,慌忙跪倒在地上,叩头认罪,王强也惊醒过来,顺着椅子滑到地上,仍抬头盯着丽妃,口中小声说道:“娘娘恕罪。”

    丽妃见王强一副色急的神情,觉得好笑,并不以为仵,心中反而有些小得意,她咯咯咯的笑着,款款的走到三人跟前,坐在王强刚才坐着的椅子上,王强就跪在椅子边上,只觉一股成熟女人的体香扑鼻而来,丽妃那双骨感十足的玉足,就放在他的眼前,王强贪婪的偷偷盯着那双足,恨不得上去亲上几口。丽妃懒懒的说道:“都起来吧。”

    “是。”三人战战兢兢的起身,不敢抬头。

    王强就站在丽妃身前,身上男子气息被丽妃闻个正着,不由得心神一荡。这丽妃十七岁入宫,家中有父兄,入宫后又得过崇祯皇帝的宠幸,对男人气味熟悉并且敏感,又想起刚才王强的神色,那分明是个正常的男人才会出现的反应,心里微觉诧异。

    丽妃似笑非笑的盯着王强问道:“你叫什么呀?是哪个宫里头的?多大啦?”

    “奴婢叫小多子,十八岁,就是这个宫里头的,负责洒水、扫地。”王强低头答道。

    彩铃儿在旁补充道:“启禀主子娘娘,小多子是刚刚调到内宫里伺候的。”

    “哦,你什么时候入的宫啊?”丽妃问道。

    “啊?!好几年了,奴婢记不清楚了。”王强慌乱的答道。

    “呵呵呵呵。刚才你们几个说什么呢,那么入神儿,还乐的那么大声儿,把我都给吵醒了。”丽妃笑着转换了话题问道。

    珠儿觉得今天的事情全是自己惹下的,赶忙跪倒答道:“回主子话,今天的事儿都是奴婢不好,是我硬拉着小多子给我讲故事,听他讲的好玩儿,我才忍不住笑了,吵醒了主子,要罚您就罚我一个人好了。”说着,嘴一撇竟嘤嘤的哭出声来。

    丽妃今天不知为什么,心情出奇的好,一点也不生气,她怜惜的望着珠儿,微皱眉头柔声说道:“起来吧,别蝎蝎虎虎的,谁说要罚你们啦,瞧你那小可怜样儿,还充起好汉来了。”

    珠儿毕竟是孩子心性,听说主子不罚她,腾的起身,破涕为笑说道:“谢主子,也不怪我笑,实在是小多子讲的太好玩儿了。”

    “是吗,他讲什么了?说给我听听。”丽妃微笑着问道。

    “他讲西游记的故事,说呀里面有个猪八戒,拣了一个大西瓜,那个猪八戒呀,特别谗,先把自己的那块给吃了,然后呢,他还想吃------”因为刚听

    完这段,珠儿居然也学了个**不离十,只是不够生动和形象,但丽妃听了,仍然被逗笑了好几回,看丽妃高兴,王强和彩铃儿的心才渐次的安定下来。

    且说这丽妃,当天夜里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满脑子想的竟都是那个小太监。

    丽妃本是官宦家庭的小姐,天生丽质,十七岁被选入皇宫,册封为丽妃,如今入宫已经七年。入宫为妃是光宗耀祖的事情,丽妃原本也对未来的生活充满着期待,可是现实很快粉碎了她的梦想。随着国内局势不断恶化,崇祯皇帝身上的担子越来越重,每天看不完的折子,听不完的汇报,加上国事颓危,整天心情抑郁烦躁,渐渐变的清心寡欲,经常住在御书房,几个月不回后宫,偶尔回后宫一次,也是粥少僧多,后妃们根本享受不到男女之间的欢爱之情。单调寂寞如同守活寡一般的日子让丽妃常常顾影自怜,自怨自哎。

    今天看到王强以后,丽妃也不知怎么了,竟然久久不能平静,她觉得这个小太监有点特别,长的眉目清秀的,身型气质行为举止也同其他的那些太监不同,倒象个白面书生。尤其是他身上的味道,分明就是久违了的正常男人的体息。

    “看他今天看我的那个神态,真逗,简直是色鬼模样,倒像没被净身似的,啊,不好!如果他真是个男人,我这身子岂不是已经被他看到了!咳!我这是怎么了?干吗老往这上头想。”

    “他身上的味道真好闻,不要他别的,就是天天在我身边闻着这味道就挺受用的了,别的?我还能要他什么别的,唉呦,我怎么会想到这上头去了,羞死人了。”

    “哎,我要不是皇妃,只做个普通百姓,成天有个男人陪着我疼我该有多好!”

    ------

    就这样,丽妃胡思乱想半睡半醒的过了一夜,早晨起床,她觉得头有些发沉,她叫过彩玲儿,吩咐道:“去,到太后宫里回一声,就说我今天身子不舒服,就不过去给她老人家请安了。”

    彩铃儿躬身答道:“是,奴婢这就去回,娘娘,您身子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找个太医给看看。”

    丽妃苦笑一下,心道:“我这不舒服,太医是看不好的。这个该死的小太监,竟搅的我一夜没睡好。”她冲彩铃儿说道:“没什么,昨晚做了个噩梦,没睡好,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太后要问,你就这么说。”

    “哎!奴婢知道了。”彩玲儿应道,刚想转身离去,丽妃又叫住她说道:“你等等,昨天那个讲故事的小太监叫什么来着?”

    “回娘娘话,叫小多子。”

    “哦,他来了多长时间了?”

    “来了快一个月了。”

    “这个人怎么样呀?”

    “这个小多子挺机灵、挺懂事的,平时不言不语的,谁也不招惹,老实着呢,手脚也勤快,干活认真,而且他故事讲的特好,我和珠儿天天听他讲,总也听不厌。”

    “恩,既是这样,干脆调他到寝宫来伺候吧,现在的这个秦公公年纪大了,手脚也不灵便,安排他致休算了。”丽妃沉吟半晌下决心似的说道。

    “好啊!小多子能干,肯定没问题。”彩铃儿兴奋的说道。

    “你去告诉张无用,就说我说的,让他安排这事儿,今天晚上就安排小多子值班吧,里面的规矩你给他讲讲。”丽妃吩咐道。

    “是。”彩铃儿领命而去。

    “唉,我这是怎么了?”丽妃喃喃自语道,又回到床上睡去了。

    彩铃儿到太后宫里说了丽妃不来请安的事情,就蜇身出来找到张无用,将丽妃调王强做寝宫内侍的决定说了。张无用听说要把小多子调到寝宫内侍,那就是被提升为管事太监了,猜想这肯定也是彩铃儿在丽妃面前动了口舌,心里不禁对王强又忌又恨,但皇妃娘娘的旨意他还是不敢不遵。

    当天夜里,王强到寝宫值班,彩铃儿为了关照王强,同其他人换了班,也在当晚值班。两人伺候丽妃睡下,来到外间歇息。整个寝宫外间只有他们两个人,其他的太监、宫女们都回房睡觉去了,由于有了上次的教训,王强不敢再讲故事,两个人小声的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因为是临时换班,彩铃儿白天没有睡觉,才过了十二点就困的不行了,见里间没有动静,估计丽妃已经睡下了,自己也趴在案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王强却一点也不困,自从昨天中午,丽妃的影子就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脑子里挥之不去,丽妃的美丽、丰润的身体和清香的女人气息撩拨得他难以自己,他毕竟是个正常的男人,又是朝气蓬勃的岁数,想着那个活色生香的娘娘就睡在里间,他如何能不动心呢。他躁动不安的一会儿起身溜达几步,一会儿又坐下胡思乱想,正惶惑间,只听里间好象有了声响,他赶忙来到里间的门口,侧耳倾听,只听丽妃在里面轻声叫道:“是小多子吗?进来说话。”

    “哎!”王强赶忙推开门,回头看了一眼,彩铃儿还趴在那里睡的正香,他进了里间,屋子里只点了一盏小宫灯,光线

    很暗,又隔着帐子,王强看不到丽妃的情形,他来到丽妃床前,躬身说道:“娘娘您叫我。”

    “恩,彩玲儿呢?”丽妃隔着帐子问道。

    “哦,彩铃儿她睡着了,娘娘有事,我这就去叫她。”王强说道。

    “罢了吧,这小妮子就是贪睡,唉!我也没什么事,就是睡不着,你陪我聊会儿天儿吧。”丽妃说道。

    “哎。”王强不由得心跳加快。

    “去,搬个椅子坐着说话吧。”丽妃柔声说道。

    “哎。”王强搬了一个锦墩,坐在了丽妃的床头。按道理,这太监无论如何没有在主子面前坐着的道理,但是王强是个半路出家的假太监,骨子里也并没有把自己当奴婢,所以才敢如此的‘放肆’。

    丽妃隔着帐子问道:“小多子,听说你很会讲故事,是跟谁学的呀?”

    “是跟我父亲学的,我父亲是个说书的。”王强随口瞎说道。

    “哦,那你家里人呢?”丽妃问道。

    “我早没家了,父母亲人都没有了,就剩我一个人了。”王强怕丽妃接着问下去,弄不好要穿帮,所以干脆把自己说成孤儿,丽妃果然不再追问。

    静了一会儿,丽妃又问道:“你当初是怎么进的宫啊?”

    “这个?啊,几年前我生病,眼看不行了,被高公公看见,把我救了,然后就带我到了宫里。”王强答道。

    “哦。”丽妃不再追问,半晌说道:“我这会左右睡不着,不如你给我讲故事吧,别讲那精灵古怪的,就讲-----”

    “我给您讲个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吧!”王强想也没想,脱口而出道。

    “嗯”丽妃侧侧身,透过帐子说道。

    “这个梁山伯是个穷书生,特别有才,为人憨厚,这个祝英台呢,是个女的,是个大户人家的女孩,特有钱,长的也是花容月貌,这个这个就跟娘娘您似的----”王强小声的开始演绎这段才子佳人的故事,丽妃隔着帐子,渐渐的听的入了神,心情也跟着故事里人物的命运起伏不已,眼前这个小太监也渐渐幻化成那个风流倜傥的白面书生。

    ------

    接下来的日子,每当王强值晚班,都照例要在睡前给丽妃讲一段故事,王强摸准了丽妃的脾性,讲的俱是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每每都让那丽妃唏嘘不已,也就越发的离不得王强了。

    这天晚上又轮到王强和彩铃儿值班,夜半时分,等彩铃儿睡下后,王强也不待丽妃召唤,就溜进里间径直搬了凳子坐到丽妃床前。他今天准备的故事是根据看过的电影《泰塔尼克号》改编的,当然里面的主人公变成了穷小子和公主。

    王强压着嗓音,头凑到帐子跟前,绘声绘色的足足讲了大半个时辰才讲完。丽妃始终侧躺着静听。

    王强讲完了,见丽妃没有动静,轻轻的叫道:“娘娘、娘娘,奴婢讲完了。”

    沉默半晌,丽妃说道:“小多子,你把帐子撩起来吧。”

    “哎。”王强起身将帐子撩起来挂好,复又坐到床前。

    在烛光映照下,王强可以清楚的看到丽妃的样子,丽妃侧身躺在床上,齐腰盖着一条薄被,上身只穿一件清纱小坎,明亮的双眸直勾勾盯着王强。王强不由得心头一阵狂跳,赶紧低下头,不敢再看。

    只听丽妃幽幽的说道:“小多子,如果我是那公主,你是那个穷小子,你肯为了我跟那贵族决斗,为了我跳到海里吗?”

    王强感到口舌一阵发干,由衷说道:“娘娘天仙一般的人物,奴婢为了娘娘可以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你上来吧。”丽妃涩声说道。

    一对痴男怨女终于滚作一团。

    第二天,丽妃索性将彩铃儿和王强编成一组,白天休息,每天晚上负责值班。从此以后每到晚上值班,彩铃儿睡着以后,王强就悄悄溜进里间,去‘伺候’丽妃娘娘,最初几天王强和丽妃两人还提心吊胆小心翼翼的,毕竟秽乱后宫是诛九族的罪名,但他们一个初尝禁果,一个春闺久旷,都是乐此不疲,如何割舍的下这份欢爱,几天过后,见一切都平安无事,也渐渐的放下了心。

    那彩铃儿是个机巧伶俐的丫头,只几天,就看出了端倪,知道王强和娘娘有了苟且之事,她不知道王强是个假太监,猜想两人只是象其他太监宫女那样虚鸾假凤的做在一起,心里不免有点酸酸的,但毕竟不敢同主子娘娘争风吃醋,只怨自己命薄,所以一到晚间值班的时候,就守在外间屋的门口很快知趣儿的“睡着了”。王强和丽妃心里有数,也就不再避着彩铃儿,开始放开手脚恣意寻欢了。

    王强本是个胸无大志的闲散之人,像现在这样白天不用干活儿,只睡觉闲逛,养足精神,到了晚上温香软玉抱在怀里,日子过得逍遥自在,很是知足,自觉那皇帝的日子也就如此吧。他偶尔也会思念自己的父母亲朋,但觉得想那么多也没用,而且现在的日子比之在现代社会的日子还要舒适滋润,慢慢也就有点淡了。

第六章 珠胎暗结

    第六章 珠胎暗结

    自从有了王强‘侍寝’,丽妃变得越发的容光艳丽,也更加的疼惜王强,恨不得白天黑夜都能同他厮守在一起,白天她是端庄尊贵的娘娘,到了晚上,就将王强当作皇上一般的伺候逢迎,俩人就这样相处了月余。

    这天中午午膳的时候,丽妃觉得没有食欲,只用了几口就撂下筷子,叫彩铃儿将满桌的膳食赏给下边人食用,自己躲到里间去了。夏天天气炎热,里间屋里放了一盆冰块儿降温,她脱了罩衣歪在竹躺椅上歇息,忽然觉得心里一阵的烦恶,干呕了两下,起身见桌上摆了一盘子山楂糕,觉得口谗,夹了一片吃了,酸酸甜甜的对了胃口,一会儿工夫就吃了个精光,刚想叫宫女再端一盘来,却猛的心里一紧,自己好末秧儿的怎么就喜欢吃酸的了,她又想到,自己每月“例红”的日子已经过了七八天了还没有来,莫不成是有了?想到这里,丽妃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脸色煞白,骇得险些晕了过去。

    男女相处如果不采取措施自然是要怀孕,王强是初经人事,只贪图享乐想不到这一层,丽妃也从没有避孕方面的任何知识,恣意忘情之间竟然也忽略了这条儿,男贪女爱的厮混了一个多月,自然会生根发芽了!

    皇帝的后妃出了这等事情,不仅自己遭剐,还要连累家里满门抄斩,身后还得留下**材儿的千古骂名,丽妃顿时觉得好象有一座大山压在了自己身上,让她喘不过气来。她呆呆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脑子里一片空白,想不成事情。良久,她回过一点神来,皱着眉头思量着该怎么办,找王强拿主意?不行,他只不过是个小太监,担当不起这么大的事情;彩铃儿?她只是个小丫头,也不行;看来只能找容太妃去想办法了!

    容太妃是先皇的妃子,也是丽妃的亲姨娘,先皇驾崩以后,就陪着太后寡居在宫里,身份也成了太妃。丽妃想到容太妃长年生活在宫中,经的事情多,人头也熟络,而且平时待自己亲厚,断没有出卖自己的道理。她如同溺水中抓到了船帮一般,看到了希望,立即起身去寻容太妃。

    容太妃的住处在慈宁宫旁边的一处偏殿,丽妃到那里时容太妃正和几个老宫人在玩纸牌,荣太妃见丽妃满腹心事的样子,知道她遇到了难题,忙挥手支开了几个宫人,独自带着丽妃来到里屋,两人并肩坐在床榻上,荣太妃拉着丽妃的手柔声问道:“怎么了这是,跟丢了魂儿似的,难不成这皇宫里头还能有谁给你委屈受了?”

    丽妃踟躇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姨娘,我,我好象是有了。”

    “哦,你,你怀了孩子了?”太妃轻声的问道,然后疑惑的望着丽妃,从丽妃的表情里,她感觉到事情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又故意试探的说道:“怀了皇子,这可是件好事

    呀!”

    丽妃一下子紧紧抓住太妃的手颤抖着说道:“可,可,可皇上已经有半年没有到我那里去了!”

    太妃眯起眼睛,淡淡的问道:“这么说,这孩子不是皇上的?”

    丽妃扑通一声跪在了太妃面前,双手扶着太妃的膝头,惶急的说道:“都怪我一时贪欢,姨娘,您一定要帮我想想办法,您一直是最疼我的,您一定要帮我这一回。呜呜呜!”说着哭了起来。

    太妃扶起丽妃,缓缓说道:“先别急,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这么回事儿------”丽妃一五一十毫不隐瞒的将自己和王强之间的事情详细的说了,然后用一双泪眼期盼的望着太妃。那容太妃寡居多年,深知在皇宫中做女人的苦楚,对丽妃的事情既担心,又有一丝莫名的嫉妒。听完丽妃的叙述,太妃微闭双目,缓缓的摇着扇子,思量着对策。宫中嫔妃因为难耐空闺的寂寞,与其他男人私通,怀了孩子的事情历朝历代都有,并不希奇,遇到这样的事情无外乎有三策,一个是在最近几天被皇帝招幸,这样怀的孩子自然是名正言顺的皇子,生产的日子前后错个几天也是常事,再将同自己私通的男人私下处置掉,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丑事掩过,就可以踏踏实实的安享荣华了,这是上策;中策是悄悄找医生开打胎药,将腹中的孩子打掉,但这样做有很大的风险,毕竟是在宫中,人多眼杂,打胎需要开方、抓药、煎药等几个环节,任何一个环节稍有疏漏,后果都不堪设想;下策就是找个因由自行将自己了断,虽丢了性命,但可以保全自己的名声和家人不被牵累。丽妃刚刚怀孕,事机还未败露,当然要争取上策,但容太妃知道,崇祯皇帝忙于政务,清心寡欲,很少回后宫,要他近期临幸丽妃并不容易,该怎生想个法子叫皇帝到钟粹宫去呢?默思良久,容太妃睁开双目,问道:“你说的那个小太监叫什么来着?”

    “叫小多子。”丽妃答道。

    “他故事讲的果真很好吗?”太妃问。

    “是,确实讲的好,比那戏里唱的还好。”丽妃想起王强给她讲过的故事、笑话,由衷的说道。

    “恩,我看这样吧,过个一半天的我去约了太后,到你那里去听故事,争取让太后把皇上也请过去,你回去仔细准备,如果把皇帝留在你那里过夜,这事也就掩过去了。让那个小多子精心的准备,让太后、皇帝开心,不过事后必须得把这个小太监处置了,这样才能永绝后患。你生了皇子,将来也就有了依靠,也该收收心性,不能再乱来了。唉,这做皇上的女人命苦,都是一样,我有什么不知道的,慢慢挨着吧!”

    丽妃连连点头称是,想到事后要处置王强,心中不舍,暗想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吧。

    这头丽妃回到钟

    粹宫按照太妃的意思做准备暂且不提,送走丽妃以后,容太妃一个人思量半晌,见天色尚早,就起身到慈宁宫来寻太后。太后刚刚睡过午觉,正一个人闲的发慌,见容太妃来访,高声的笑道:“哀家正一个人闷的慌,想找个人说说话儿,可巧你就来了。”

    容太妃上前见了礼,也笑着说道:“可不是,这一个人呆着没着没落的,总想和人说说话儿才塌实些。”

    两人落座,宫女将刚切好的冰镇西瓜端了上来,两人边吃边聊。聊了一会儿家长里短,容太妃有意转换话题,说道:“如今真不比前些年了,前几年这宫里头还时常的请个戏班子,能热闹个几天,可现如今,一直这么泠泠清清的,就觉得日子难熬了,唉。”

    “是呀!如今这外头事多,连年的打仗,内库的银子也吃紧,顾不上这些个了,等光景好点儿再说吧。”太后也深有感触。

    “要说这皇上也是不容易,整天忙里忙外的多少烦心事呀,听说好些日子了连后宫都不回,啧,啧,都说皇帝威风尊贵,有谁知道里头这些个苦呀,有时还真不如个平头百姓来得快活自由。”太妃说道。

    这话说到了太后的心坎上了,她长叹一声说道:“唉!谁说不是呦,哪个当娘的不疼儿呀,看着他成天愁眉苦脸的样子,我这心里头就难受,可我一个妇道人家,帮不上他的忙,只跟着瞎着急罢了。”

    “这国事重要,可皇上的身子骨也不是小事呀,您该劝劝他,劳逸结合,该放下得放下。”太妃诱导着说道。

    “是呀,是这么个理儿。”太后点头认同。

    看看机会差不多了,容太妃好象忽然想起来似的说道:“对了,昨天丽妃上我那,跟我说起她那宫里有个小太监,最会讲笑话说故事,逗人开心,我这儿憋着哪天到丽妃那去疏散疏散呢,也不花费什么,还能寻个乐子。”

    “有这等好事儿!怨不得我瞧着丽妃这些日子总是美孜孜的模样,敢情是私下憋着宝呢,干脆咱们老姐俩一起去搅她!”太后兴奋的说道。

    容太妃接茬说道:“行啊,我们自己寻些乐子,也不会给皇帝添什么麻烦,再好不过了。”

    “诶,你还提醒我了,我看干脆拉上皇帝一起去,叫他也松泛松泛,不要一天到晚老绷着那跟弦儿,也算我这当娘的疼一回儿子。”太后笑着说道。说完,太后挥手将宫里的总管太监刘海叫过来,吩咐道:“去,告诉丽妃,就说明个下午不定什么时候,我和皇上、太妃,哦,还有皇后到她那里去听故事,叫她有个预备。还有,你去前面告诉皇上,明天下午歇上半天,陪我去听故事。”

    “是,遵太后懿旨”刘海领命,转身出去传旨了。容太妃见目的已经达到,又闲扯了几句便起身告辞了。

第七章 连升三级

    第二天下午,睡过了午觉,太后就领着太妃、皇后和宫里的几个得用的太监、宫女一大帮子人到了钟粹宫,丽妃已经得了旨意,早早的就在宫门口候着了。一行人进了钟粹宫,将太后直接让到了炕上安坐,太妃和皇后坐在旁边事先预备好的软椅上,丽妃也坐在皇后下手的一张椅子上,一干太监宫女们则在各自的主子身后站立着伺候。王强站在丽妃的身后,偷眼看着太后、皇后等人,心里盘算着自己待会的表演。因为事先已经做了准备,只一会儿,各种精巧的点心、新鲜的瓜果就端了上来,摆满了几个客人面前的小桌。因崇祯皇帝还没有到,太后等人一边磕着瓜子,一边闲聊。

    过了一会,一个小太监快步走进钟粹宫,在慈宁宫的总管太监刘海耳边嘀咕了一句,刘海赶忙冲太后躬身说道:“禀太后,皇上就快到了。”

    太后闻听,微笑着点头说道:“好,难得皇上能疏散一会儿,你们几个迎迎去吧。”皇后、丽妃等人赶忙起身,迎到钟粹宫门口,只听一个太监高声的叫道:“皇上驾临钟粹宫!”

    话音刚落,崇祯皇帝的身影就出现在宫门口,除太后、皇后外,丽妃以及宫里宫外的太监、宫女们一起跪倒,齐呼万岁。王强也随众人跪在地上,偷眼去看皇帝,只见崇祯皇帝高挑的个子,面颊消瘦,穿一件明黄缎子的锦袍,绣着滚龙金边,腰上系着一条黄缎子丝绦,上面还挂着一块玉佩,脚下是一双平底儿的快靴,手里拿着一把折扇,玉树临风一般,别具风采。这是王强入宫以后头一次看到崇祯皇帝,眼前崇祯的样子与在他脑子里那个在煤山上吊的无能昏君的形象大相径庭,心下暗叹: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这崇祯皇帝还真有点君王的气度,比自己可帅多了。相比之下,他有点自惭形秽的感觉,想到自己居然给皇帝戴了一顶绿帽子,又不免有些揣揣不安。

    皇帝微笑着给太后请了安,又同皇后、丽妃等人见了礼,才在炕上的落座,太后抚掌高兴的说道:“皇帝呀,今天难得你能得空陪我们大伙儿一块乐乐,前头就再有多少事,都先放一放,那些个事情处理起来没个头,该休闲还是要休闲,身子骨要紧。”

    崇祯微笑着冲太后说道:“是,平日里太忙,早该陪陪您,尽尽孝心,这不,昨天听了您的信儿,我上午加了个点,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完了,而且今天早上得到红旗捷报,洪承畴他们在前线又打了一个大胜仗,在潼关将闯匪李自成打得七零八落的,我也正高兴,巴不得赶紧来告诉您呢。”

    “哎呦,打了胜仗啦,这可是好事,赶巧着今天安排这个乐子,可不是跟预见好了似的。”太后高兴的说着,听到前方打了胜仗,其他人也都感到一阵欣喜。

    太后冲丽妃一仰头,说道:“我说丽妃呀,我看就开始吧。”

    丽妃答应一声,冲王强一点头,王强从丽妃身后走出来,跪倒在地,说道:“奴婢小多子,叩见皇上,叩见太后、皇后。”

    “起来吧。”太后微笑着说道。

    “谢太后。”王强起身。

    太后打量着王强,见他身型俊朗眉清目秀的样子,满意的点点头说道:“听说你很会讲故事,今天预备给我们讲什么呀?”

    “回太后话,我准备讲西游记里头的故事,就讲猪八戒背媳妇一节。”王强答道。

    听了这个故事的名字,太后就觉得有意思,笑着说道:“是个背媳妇的故事,想必是好听的,你放开了讲,不要拘着,使劲巴结讲好了,我这里有赏。”

    “谢太后。”王强打躬说道,然后他退后两步,站在场子中央,开始讲故事。昨天丽妃告诉他今天太后和皇帝要来听故事以后,他就精心的做了准备,根据给珠儿她们讲《西游记》故事的经验,一讲到猪八戒她们就会笑,所以他将西游记里面关于猪八戒搞笑的内容穿插着编在一块儿,将猪八戒背媳妇、吃西瓜、吃人参果等几个故事串在了一起。王强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表演,而且个个都是尊贵无比的人物,初始还是有点紧张,但是随着故事展开,见众人听的入神,也就放开了胆子,全身心的投入了进去,把个猪八戒的憨愚的形象学了个惟妙惟肖,搞笑的包袱一个接一个的抖出来,众人也就跟着一次又一次的笑得前仰后合,到了后来,王强只要一提到猪八戒,众人就笑成一片。

    丽妃虽也随着大伙儿一起在笑,但只是表面上装装样子,她心里存着事,巴巴的盼着皇帝能留下来,只有这样才能保住自己以及所有家人的平安。

    崇祯皇帝也非常开心,近几年来,国内烽烟四起,战事不断,国库空虚,弄得他焦头烂额,一直没有好心情。今天前方传来捷报,西北剿匪进展顺利,李自成几十万农民军被击溃,他总算松了一口气,心里也清净了一些,放松了心情听着王强讲故事,一会儿就听了进去。由于做皇帝一贯的尊严,开始他还绷着劲不好意思大笑,到了后来,他也渐渐进入到了故事里,同大伙儿一块笑的不亦乐乎。太后难得看到皇帝如此开心,感到很是安慰,她一闪眼看到丽妃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个劲儿的在皇帝身上瞄着,心里不由的一动,她是过来人,如何不知道嫔妃们的这点儿心思!看来这个丽妃为了讨皇帝的开心还真是动了脑筋了,不由得打定主意要遂了丽妃的愿。

    众人中只有一人不喜,那就是钟粹宫的首领太监张无用,他见王强短短的时间里就得到丽妃的宠信本已嫉恨了,如今看到王强又在太后、皇后、皇帝面前露脸,就更加的嫉恨难当,深悔自己当初听信了彩铃儿的花言巧语,将这个小太监弄到了内宫。

    王强滔滔不绝,唾沫星子翻飞的一直讲了二个多小时才结束,他自己讲的口干舌燥,众人也笑的肚子都疼了

    。讲完,王强跪倒在地,向上叩头说道:“太后、皇上,奴婢讲完了。”

    “哈哈哈哈,你个小崽子,肚里居然存了这么许多的笑料,真是难为了你,皇上觉得今天开心吗?我看该赏点什么吧?”太后笑着冲崇祯问道。

    崇祯皇帝含笑冲王强说道:“你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入的宫呀,起来说话吧。”

    “是,奴婢原名叫王强,到了宫里叫小多子,大前年入的宫。”王强说道,关于“小多子”的背景资料王强已经打听过了,所以没有迟疑的就说了出来。

    “小多子,哈哈哈哈,这个名字有意思。”崇祯被逗笑了,他接着问道:“你现在是什么职分呀?”

    “回万岁话,我现在钟粹宫做管事太监。”考虑到自己同丽妃已经不清不白的关系,王强没敢直接说自己是内侍太监,所以含糊着答道。

    “恩。”见王强对答得体,崇祯很是满意,正琢磨着该赏点什么,忽然他脑子里念头一闪,这个小太监讲故事如此生动流畅,八成是读过书的,这岂不是坏了宫里的规矩吗?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将一个读过书的人弄到内宫里来当太监的?这还了得!想到这儿,崇祯的脸一下子阴沉下来,突然怒喝道:“小多子,你知罪吗!”

    王强一听,以为自己和丽妃娘娘私通的事情被皇帝知道了,脑袋顿时翁的一声涨大了,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口中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了。丽妃也惊的花容失色,大张着嘴望着皇帝,心口狂跳不止。

    太后和皇后不知道崇祯为什么突然发作,不好插口干涉,只疑惑的看着皇帝,崇祯用威压的口吻对王强说道:“说,你是哪里人氏?你到底是怎么进的宫?是谁派你进来的?目的何在?”

    王强瘫倒在地上,吓的浑身瑟瑟发抖,双手抠着地缝,朦朦胧胧的听到皇帝的问话,心念一转,哦?原来说的不是我和丽妃的事情!他心神稍定,略一思索,明白了皇帝的意思,看来是怀疑我读过书,或者是被派到宫里当探子的,想明白了,他也就有了说辞,王强伏地叩头,口中带着哭腔说道:“皇上恕罪,奴婢冤枉啊。我本是凤阳人,母亲生下我以后就难产死了,我和父亲相依为命,后来父亲娶了后妻,不想后母不喜欢我,对我百般凌辱打骂,让我吃猪食,睡柴房,寒冬腊月的穿着单衣裳,我父亲看不过去,同她理论,不想她却与一官绅私通,霸占了我家的田产,将我和父亲赶出家门,父亲带着我四处流浪,没有其他本事,只好以说书为生,混口饭吃,一路吃冷饭,睡破庙,受尽了盗匪恶霸的欺辱,才辗转来到京城,后来父亲染病去世,我只好卖身葬父,在一个小店里当了伙计抵债,不成想,自己也身染时疫,被狠心的店主扔到了乱坟岗子上等死,幸好被宫里的高公公好心救下,这才进了宫里,开始在外宫做杂役,后来内宫里缺人,张公公见我伶俐,才转到内宫当差。我进宫实在是无人指示,但求温饱活命,并无其他目的呀,我的万岁爷呀!呜呜呜呜。”这王强进宫几个月来编故事的能力大有长进,如今为了搏取同情,自然是把自己的身世编的凄惨无比,再加上他说的活灵活现,如同真的一般,后来自己都被自己编的瞎话给触动了,竟伏地失声痛哭起来。

    王强一番话将刚才那点儿欢乐轻松的气氛冲得一干二净,屋里一时间没有人说话,气氛一下子变的压抑沉闷起来,旁边几个宫女太监也想起自家的身世,被触动肝肠,竟忍不住轻声的啜泣。太后、太妃、皇后等人也被王强悲惨的身世感动得直抹眼角儿。

    崇祯皇帝听了王强的言辞,知道自己想左了,看来这个小太监说书的本事是跟父亲学的,进宫也是偶然的事情,自己是冤枉了这个小太监了。这崇祯皇帝是个极其刚愎自用的人,想着自己是九五之尊,自然不肯当面认错儿,他正琢磨着该怎么转圜一下儿下这个台阶儿,忽听殿口有人搭话,原来是张无用忍不住跳出来了。张无用嫉恨王强得宠,一直没有机会整治他,现在见崇祯皇帝发作王强,心中那份儿得意,好比吃了蜜一般,他见王强哭得凄惨,而崇祯皇帝阴沉着脸不说话,仗着自己是钟粹宫的首领太监,觉得该是自己露脸的时候了,他几个跨步走到王强身边扯着公鸭嗓子喝道:“该死的奴婢,竟敢在皇帝、太后面前失仪,你活够了吗?来人,把他拖出去。”说着,他伸手抓住王强的衣领就往外拉。

    “放肆!”一声低沉而清亮的呼喝传来,说话的是皇后娘娘,那皇后统御六宫,冰雪聪明,她不仅自己心里同情这个小太监,而且她也看出皇帝有了后悔的意思,想着如何给他找个台阶,见张无用如此张狂,正好借机发作。她缓缓说道:“张无用,这上面坐着太后、皇上和本宫,还有统管六宫的大总管,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呼三喝四的啦!”

    张无用抬头一看,皇帝、皇后、太后、大总管等人都是一脸的阴沉看着自己,他意识到自己马屁拍在了马脚上,犯了众怒,他扑通跪在地上,叩头如捣蒜的说道:“皇后恕罪、皇上恕罪,只因这小多子是奴婢管辖下的,所以才出头教训,越了权了,奴婢知罪,下次不敢了。”

    皇帝这下找到了出气桶,扬声说道:“你已经敢了!岂能容你有下次,来呀,给我拖出去,交给慎刑司。”两个侍卫闻声冲进殿来,架起张无用就往外拖,张无用情急之下大声叫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我是锦衣卫指挥使张青云的亲戚,您不看僧面看佛面,饶了奴婢吧!”

    崇祯皇帝的本意是把张无用拉出去就算了,顺便给自己个台阶下,并没有想把他怎么样,但听闻张无用抬出张青云,心里不免一惊。由于前朝和本朝都出现过太监勾结外官篡权夺位,把持朝政的事情,所以崇祯最忌讳宫里的太监同外臣勾

    连,而且他一向猜忌心特重,如今听说锦衣卫指挥使和一个内宫的首领太监是亲戚,不由想道: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居然敢用张青云来压我,这不就是内外勾结吗?早晚还不是祸患!想到这儿,他冲着张无用的背影又说了一个字:“打!”这一个字可就要了张无用的命了,为什么呢?如果皇帝说打五十大板或者打一百大板,凭着张无用的后台硬,负责行刑的人或许会手下留情,板子高举轻落,顶多是个皮肉之苦,可如今皇上只说了一个字‘打’,打多少可没说,只要皇上不说停,就只有一直打下去,那除了死,就没有第二条路了。张无用被押到了慎刑司,负责行刑的太监过来冲张无用说道:“张公公,您别怪小的心狠,我打听过了,您这回是连皇上、太后、皇后一起得罪了,谁也保不了了,没说的,我只能给您来个痛快的,到了阴间您可别怨我。”说着,也不管张无用怎么哀嚎求饶,抡起棍子照着张无用的脑袋就是一下,只听噗的一声闷响,张无用脑浆迸裂,一命呜呼了。

    回头再说钟粹宫,张无用被拉出去后,气氛松缓了一点儿,崇祯皇帝开始给自己找台阶,说道:“小多子,知道朕为什么发作你吗?”

    王强跪着说道:“回皇上,雷霆雨露都是君恩,皇上不管怎么发作处治奴婢都是恩典,这次皇上发作奴婢想必是担心奴婢玩物丧志,荒误了本职的差使,皇上提点的对,奴婢知错了。”这番回答很是得体,给皇帝留足了面子,找好了台阶。

    皇帝满意的点头说道:“恩,算你还识得大体,起来说话吧。”

    “是。”王强这才起身。

    太后这时才得到插话的机会,手抚胸口说道:“怪道的,我还当是这小崽子真的犯了什么错了,原来只是要教训他一番,这么蝎蝎虎虎的,着实吓了我一跳。可怜见的,这孩子命这么苦,你还要吓他。”

    皇帝听了太后的话,笑着说道:“母后,我是看这小多子是个聪明伶俐人,早晚要得用的,越是这样的奴婢,越要狠狠的敲打才行,免得将来走了弯路,误了自己也误了朝廷。”这又是一番冠冕堂皇的道理。

    太后笑道:“我说不过你,也不打算管这事,反正我今天高兴开心,这小崽子有功,你得替我赏下了。”

    皇上听到要打赏,才想起自己今天没带什么合适的物件,只有自己手中的这把扇子,遂冲王强说道:“小多子,今天你哄得太后开心,也算是替朕尽了一点儿孝心,这个就赏了你吧。”说着将手中扇子摇了摇。皇帝将自己使用的物件赏赐给一个下等的小太监,这可是一份难得的殊荣,王强赶紧跪倒,膝行几步到了崇祯面前,恭恭敬敬的叩头,接过扇子,又膝行后退几步,才起身站到了丽妃的身后。

    这样一乐一闹的,一个下午过去了,不觉之间已经到了晚膳的时间,太后见时候不早,也有点累了,她还想着要遂了丽妃心愿的事情,转头向丽妃问道:“这眼瞧着就晚了,丽妃呀,有什么好吃的招待我们呀?”

    丽妃赶忙起身高兴的答道:“太后呀,我亲自包了韭菜味的鸡蛋饺子,还煲了野鸡汤,炖了红烧肉,包您吃了满意,您呀就赏脸在我这里用膳吧。”

    “呵呵呵呵,罢了吧,这些个东西呀都是皇帝爱吃的,恐怕是给皇上特意预备的吧,我呀回去了,我看皇上就留在这儿吃吧,别辜负了人家丽妃的一片苦心。”太后看着崇祯意味深长的说道。

    崇祯今天也确实高兴,想松泛一下,他转眼看丽妃,丽妃也正一脸渴望的盯着自己,多日不见,他觉得丽妃比以前更加的妩媚艳丽,遂点头答应了。

    崇祯皇帝留在钟粹宫与丽妃共进晚餐,自有一夜的恩爱。

    却说太后由皇后和容太妃等一干人陪着回慈宁宫,皇后也是空闺久旱,见丽妃靠一个会说书的小太监获得了皇帝的宠幸,不免生出一丝妒忌,心里酸酸的不是滋味儿,暗想:如果皇帝喜欢上听故事,三天两头的往钟粹宫跑,专宠起丽妃来,这可怎么得了呀!如果把这个小太监要到自己宫里来,那明显是利用职权在同丽妃争宠,脸面上不好看,该想个什么法儿把这个小太监从丽妃身边调走才行。

    几个人一路走,一路谈论着王强刚才讲的故事,说到有趣处,免不了又笑上一通。皇后好象是无意间插话道:“皇上很长时间没有这么开心了,真是难得,唉,皇上也真是不容易,要是能天天这么开心就好了。”

    太后听出了皇后这话背后的意思,思谋了一下,她停住脚步说道:“恩,皇后这话在理,我看这个小多子人挺机灵,要是能调到皇帝身边伺候,给他开开心,帮着办点事怕是错不了。”她转头冲跟在身侧的大内总管、六宫都太监林哲问道:“林公公,这皇上身边可有什么缺位儿呀?”

    林哲一路听着众人的谈话,对太后和皇后的心思揣摩的透透的,早就有了打算,见太后问,赶忙躬身答道:“回太后话,南书房的持钺太监现在出缺,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这持钺太监是皇帝的近侍,每天跟在皇帝身侧,随时听候皇帝的指派,负责传达皇帝的圣旨和口谕,需要脑子好使,口齿利索的人,让王强接这个位置正好符合条件。因为皇帝一般在南书房见人办公,所以持钺太监还兼着南书房副总管的职位。太后闻听,点头说道:“好,我看就是这个位儿合适,你明天同皇上回一声,如果他愿意,就叫这个小多子补了这个缺儿吧。”

    “是,奴婢遵旨。”林哲答道。

    仅过了一天,大总管林哲亲自到钟粹宫传旨,调王强任南书房副总管,就这样,仅不到半年的时间,王强就连升三级,从一个外宫的杂役小太监提升到副总管,成了皇帝的亲随近侍。

第八章 谀谏

    调王强到南书房的旨意救了他的性命,也解了丽妃的心结。丽妃靠王强讲故事,吸引皇帝临幸,渡过了难关,按照容太妃的意思,下一步必须将王强处置掉,可丽妃是个善性人,与王强恩爱生情,心里如何舍得,正彷徨无计之中,见皇上宣调王强,她正好借机解脱了,只担心王强到了皇帝身边暴露了假太监的行藏。在王强上任的前一天晚上,丽妃特意的将王强召到寝宫,殷殷叮嘱,曲意温存了一番,甚是不舍,她还亲手缝制了两个小荷包,里面放了几种香料,用红线给王强系在腋下,这样王强身上的味道就带着一丝淡淡的香气,将身上男人的体味儿遮住。她见王强唇间和下颌已经长出稀疏的绒毛,考虑到他的胡子是迟早要长的,还教给王强一法,就是用太医特殊配置的一种药膏糊在下巴上面,将毛发根泡软,然后用粘布将胡须粘扯下来,虽有些疼,却能不伤皮肤,宫里汗毛重些的嫔妃都是用这个办法去汗毛的。对丽妃的关照王强自是感激不已。

    接到旨意后的第三天,王强就走马上任了。他越过首领太监的层级直接做到了副总管,待遇也就大幅度的提高了,宫里给他拨了一个单独的小院儿,还配了专门伺候他的小太监;他还有了一块腰牌,可以到紫禁城外传旨办事。

    持钺太监的职责很简单,就是随在皇帝身边,随时听候派遣到各处去传达皇帝的旨意,这个职位品级虽不显赫,但位置却非常关键,因为整天陪着皇帝接见大臣、批阅奏折,可以直接了解到皇帝对人、对事的很多心思想法和内幕消息,这些信息对于那些整天揣摩皇帝心思的大臣们来说都是非常紧要的,崇祯皇帝也是了解到王强的身世,知道他同内外臣工没有任何的瓜葛才同意他来补这个缺。

    虽然升了官,但王强却不满意这个职位,以前他在钟翠宫,白天休息闲逛,晚上有美人在怀,闲时还可以和彩铃儿珠儿侃大山,何等逍遥自在,可如今他整天陪在皇帝身边规规矩矩的站着,不能乱说乱动,还得时刻警醒着,不能走神儿,怕一旦皇上有什么吩咐,自己没听见,那就是罪过儿,真是难受之极。偏崇祯又是个非常勤勉的皇帝,一大早儿的就起来办公,中午小睡一会以后又接着见人批折子,往往要熬到深夜才歇息,从来不知疲倦。而且崇祯夜间一般都睡在南书房,作为南书房的副总管,王强还得陪着,一点自由的时间也没有,暗自叫苦不迭。

    每日下朝后,崇祯都来南书房办公,每当批折子批累了的时候,他就会招呼王强给他讲一段故事,放松放松。王强颇有心计,他知道对于崇祯来说,如果一味的讲神话和搞笑的故事早晚会听腻的,必须得给他讲点有用的东西,所以他搜肠刮肚,将自己知识进行整理编排,最后决定给崇祯讲三国演义,因为自己在这方面积攒的记忆最丰富,最详实,而且觉得这个书应该对崇祯有帮助。崇祯知道三国演义这本书,但是没有看过,只是通过戏文了解里面的一些内容,所以听王强讲三国,觉得挺有意思,偶尔还能从中受到一些启发,每天都要听一段,有时还趁大臣们在的时候,邀请他们一起听,并借题发挥的训导臣下,一时间,满朝文武纷纷开始研读三国,大明上下形成了一股三国热,王强会讲三国故事的名声也就此传了

    出去。

    这一天下午,崇祯皇帝在南书房和几个大臣会议,商讨一批地方官员的任免,参加会议的大臣有内阁大学士(相当于内阁副总理)温体仁、周延儒、陈绍良、吏部尚书杨光照、礼部尚书张秉昆。杨光照先将几个职缺的情况和候选人的情况逐一汇报,几名大学士参酌意见,再由皇上定夺。

    在讨论到苏州知府人选的时候,几个人的意见出现了分歧,吏部提出的人选是张晓东,此人原任苏州市舶司的主官,任上几年政绩卓然,深的民望,但他不是正牌子进士出身,起初是花钱捐的官,后来由于政绩突出,才被逐步馔升到四品的市舶司主官,此人能力很强,擅长治理经济,在当地民间呼声很高,但由于是捐官出身,一直没能再往上升迁。这次,苏州知府出缺,这个张晓东觉得是个机会,他先是暗中鼓动地方的乡绅联名向朝廷保举自己,又派人进京疏通关系,给杨光照等吏部官员送了厚礼,所以吏部就顺理成章的将张晓东举荐了上来。

    杨光照这个提议受到了周延儒的坚决反对。周延儒是东林党的首脑之一,东林党是天下仕子和读书人的代表,当年曾受到魏忠贤的迫害打压,后来周延儒、温体仁等配合崇祯剿灭了阉党,两人也借势进入了内阁,成为权倾一时的宰辅。周延儒反对的理由很简单,张晓东不是正经的进士出身,如果重用他,就意味着朝廷鼓励花钱捐官,会伤了仕林士子之心。而温体仁不是东林党这个派系的,而且与周延儒暗中角力内阁首辅的职位,所以支持吏部的意见,跟周延儒唱对台戏。陈绍良、张秉昆则是莫衷一是,不想搅进两个宰辅的争端之中。他们几个人翻来覆去的辩论,崇祯皇帝听得头昏脑涨,一时也没有定见,想了想,干脆休息一会儿,听听故事吧。他招呼王强道:“小多子。”

    王强正用心听几个大臣争论,听到崇祯召唤,赶忙上前答道:“奴婢在。”

    “我们歇一会儿,你给我们讲一段故事吧。”崇祯吩咐道。

    “遵旨。”王强先拿过一块温热的毛巾递给崇祯,伺候崇祯擦了一把脸,然后退到书房中央开始讲三国。他今天原本准备讲刘备在新野立足,在徐庶的帮助下火烧夏侯的,但他刚才听到几个大臣的争论,对张晓东颇有好感,因为他自己也是个没考上大学的杂牌子,对死读书不办事的官员没有好感,觉得张晓东应该和自己是一路货,不禁起了同病相怜的心思,他有心想帮一帮这个张晓东,于是决定跳过这个章节,直接讲‘三顾茅庐’这一段。

    王强并没有读过三国演义,他的故事都是凭着看电视剧的印象编出来的,反而更加的生动鲜活,他连说再表演,象演话剧一般,一会躬身学着刘备说话,一会儿又粗着嗓子表现张飞的卤莽,后来还躺倒在地上学孔明在草堂酣睡,把刘备的谦恭和孔明的傲慢表现的淋漓尽致,崇祯等几个人都听的入了神。王强的故事果然对崇祯有所触动,故事讲完了,崇祯也在心里对张晓东的任用问题上有了定见,同时他觉得这个小多子赶这个时候讲这个故事有点“谀谏”的味道,他一贯忌讳内宫太监揽权干政,心中不免起了一丝警觉。

    见王强讲完了,崇祯皇帝不置可否的说道:“恩,小多子,你去一趟赵王府,就

    说朕明天上午想让赵王进宫来说事儿,去吧。”

    “奴婢遵旨。”王强巴不得能出去透透风呢,起身一溜小跑儿着出去了。

    崇祯微笑着看着面前的几位大臣说道:“好了,也歇够了,你们接着议吧。”

    几位大学士都看过三国,他们听故事的时候就琢磨,为什么皇上偏在这时候安排小太监给讲故事呢,而且就是这么巧,讲的是一代君王礼贤下士去求一个山野村夫的事情,这不会是皇上事先安排好了,有意提点我们呢吧?想到这些,张秉昆抢先上前说道:“皇上,臣刚才听了这段故事深受启发,为国家选拔官吏应该举贤任能,不拘一格,而不应该只凭学识出身,想那张晓东治理有方,民望甚好,确是能员干吏,臣愚钝无知,险些误了人才。”

    周延儒见张秉昆抢了先,也赶紧出班说道:“今番听了这个故事,臣茅塞顿开,张晓东熟悉地方情况,深通经营之道,升任苏州知府最合适不过,臣等是进士出身,不知不觉的就沾染了仕林习气,看不起那些杂牌子出身的官吏,现在看是想左了,请皇上处分。”

    崇祯皇帝见两个大学士虚心检讨,很是欣慰,他含笑说道:“为国家选官就该不拘一格,你们二人知道了就好,朝臣之间意见不一也很正常,算不上错。既没什么疑义,吏部就按这个意见拟票吧。”

    顿了一下,崇祯好象是不经意的问道:“众卿,以你们看,这个讲故事的小多子为人如何呀?”

    杨光照正在暗地里感激王强,而且知道王强深得崇祯信任,听到崇祯问,上前答道:“回万岁,臣听闻王公公在宫里宫外的声名甚好,一向规规矩矩,谦恭待人,从不仗势招摇,上回去臣府上传旨,我见他跑得一身汗,想让他喝口凉茶再走,王公公居然不受,足见其为人谨慎。”

    温体仁深知崇祯刻忌多疑的性格,想必是对赵强有些不放心了,他思谋一下答道:“万岁,臣看这王公公是个聪明伶俐之人。不瞒万岁,自从上次陪皇上听了一次三国的故事以后,臣觉得深受启发,回家后开始研读三国,结果发现王公公讲的内容同这书上的内容不尽相同。臣听王公公言语之中市井的俚语白话甚多,臣猜想,王公公显然是没有正经读过什么书,他讲的故事应该是从说书人那里听来,经过加工演绎而成的,而他能说的如此生动有趣,那全是靠着自己的天赋,可见其聪明伶俐得自天成,所以皇上将他选拔在身侧,实是慧眼如炬。不过,越是如此之人,越是该善加管束,不使其离经叛道,走了阉党的老路。”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既捧了崇祯,又点出了崇祯的担忧,一旦王强将来出了问题,那么自己也是预见到了的,并未说错。

    周延儒暗叹温体仁的老奸巨滑,也起身说道:“万岁,温大人的话臣也深以为然,想王公公年纪尚轻,廪赋不薄,由皇上亲自简拔调教,将来定可大用,王公公虽是废人,但国家正是用人之际,自当不拘一格。”

    几个人一通吹捧,把个崇祯说成伯乐再世,崇祯果然龙颜大悦,想到王强毕竟还是个孩子,也没有读过书,能有什么心机,一直在自己身边伺候,哪就成了魏忠贤了,今天的事情不过碰巧罢了。

第九章 得宠

    王强用三国故事“谀谏”的事情很快在朝野上下秘密的传开了,他在众朝臣心目中的位置也变得越发重要。以前王强到各王府大臣家里去传旨,人家照例都要赏一个“红包”,二两一锭的银子,叫跑腿钱,遇到报喜的事情一般给十两到五十两,算是喜钱。自从有了“谀谏”的事情以后,各府红包的金额都不约而同的翻了一翻,不仅如此,各路外官进京或是逢年过节对内廷人员的孝敬也把王强列在了头里,很是丰厚。王强是个大方人,收受了财物以后总要拿出一些来分给身边其他的太监,众人自是皆大欢喜,饶是如此,几个月时间下来,王强居然也积攒下几千两银子。

    转眼到了崇祯八年的初春,天气开始转暖,这一天,崇祯皇帝陪着太后到西山的寺庙进香还愿,给王强放了一天的假。王强跟在皇帝身边累了这些个时日,自觉很是辛苦,他先足足的睡了个懒觉,起床后,他将自己存的银钱拿出来,点了二千两的银票包在一个纸封里,又拿了几锭银子揣在怀里,带着自己的随从太监小立子出发了,他终于有了一整天自由的时间,早已经盘算好了,要利用这一天的时间好好去宫外转一转,顺便办一些私事。

    王强先转到外宫去寻高公公,他听说高公公已经申请了致休,过几天就要离开皇宫了,王强一直感念高公公当初救了自己的性命还替自己留下“命根儿”的情分,想报答于他。王强带着小立子刚走进甬道,正好碰上小山子推着架子车收工回来,小山子老远看到王强,赶紧将架子车推到道旁,伏跪在地,口中说道:“给王公公请安。”

    想到才几个月的时间,自己的身份已经和从前天差地别的,王强心中不免有些小得意,嘿嘿笑了数声才走近小山子身前说道:“起来吧,咱们又不是外人,别那么多规矩。”

    “是。”小山子起身答道。

    “高公公在房里吗?”王强问道。

    “在呐,不过已经在收拾东西,明天就要出宫了。”

    王强知道小山子同高公公感情深厚,舍不得高公公离开,心里有了盘算。两人闲聊着走出甬道,一会儿就到了高公公房前,王强径直走进房里,见里面一片狼籍,很多物件都打了包,高公公一脸黯然的坐在椅子上抽烟。王强笑道:“高公公,小多子来看您来啦。”

    高公公正闷头想心事,听见王强的声音,一下子惊醒过来,慌忙的起身就要给王强行礼,王强赶紧上前扶住高公公说道:“老爷子,您可别折杀了我,您是我的救命恩人,又对我百般关照,我能有今天,还不多亏了您的提携吗,我这是来谢您来了。”

    高公公见王强不忘旧恩,很是感动,忙招呼道:“王公公您快别这么说了,您如今得皇上器重,全仗着自己的天分,咱家可没有半点功劳,王公公您言重了。”

    两人寒暄落座,小山子进来给王强泡了茶,由于刚收工回来,小山子身上还带着那股子味儿,好在王强熟悉这味儿,也不介意,只是茶水一口也没喝。

    “老爷子,听说您明天就要出宫了,以后有什么打算呀?”

    高公公叹口气说道:“嗨!还能有什么打算,出去以后到乡下买个宅子,置上几亩地,再过继个孩子,求个安稳温饱的日子呗,能有这么个结果我已经很知足了。唉,在宫里待了一辈子,天天盼着能出去,可说到要走,还真有些舍不得了。”

    王强也很感慨,见小山子在一旁苦着脸站着,于是说道:“您岁数不小了,一个人在外面怕是不方便,身边得留个贴心的人照顾,不如带了小山子一起出去吧。”

    “那敢情好!”高公公说道,随即他眼神一黯说道:“可小山子现在出不了宫,这是宫里的规矩。”

    王强说道:“这个事情我去和宫里的管事太监说说,找个借口就是了,应该不难吧!”

    “有您开口关照估摸着行,我还真想把他带走呢。”高公公一脸期盼说道。

    小山子在旁听了,扑通跪倒在地,眼泪也一下流了下来,说道:“多谢王公公相救!离开高公公还不知道落到谁的手下,反正日子好过不了,能和高公公一起出去,可是救了我的命了,小山子给您磕头了。”说完梆梆的磕头。

    王强赶紧扶起小山子,从怀里掏出那个装银票的纸封,放在桌上,说道:“老爷子,您的救命之恩,在下是永生难忘,这点银子,是我孝敬您的,你们出去以后落了脚,一定得给我个信儿,将来也好有个照应,在这个世上我没有家,也没有什么亲人,以后您那儿就是我的家,你们就是我的亲人。” 说完,王强心里一热,跪在地上给高公公叩了三个响头。高公公感动的老泪纵横,嘴唇哆嗦着不知说什么好了。

    王强含着泪起身走了,刚走出屋门,就听里面高公公已放声哭了起来。

    小立子一直跟在王强身旁,心下很是感动,觉得王强有情有意,自己跟了这么个主儿挺有福气。其实这个小立子是东厂派来暗中监视王强的一个特务,每天都要将王强的一举一动汇报给东厂,东厂的首领太监将王强的行为记录下来,写成夹片呈送给皇帝备查,如果有什么异动,还可以直接奏报皇上,这是明朝皇帝为了控制身边主要岗位的人员订立的监察制度。王强平时规规矩矩,对手下人亲厚平等,小立子深有好感,汇报的时候自然是谀词如潮。

    王强找到了负责外宫太监调用的首领太监,将小山子的事情直截了当的说了,那首领太监知道王强是皇帝的红人,不敢得罪,自是没口子的应承了下来。

    办完宫里的事情,王强就出宫直奔前门大街。他一直打算给彩铃儿和珠儿她们买几样礼物,今天终可如愿了。

    前门大街是北京最繁华的地界儿,街道两边鳞次栉比布满了店铺,绸缎庄、杂货铺、饭馆酒楼

    是应有尽有,街上也是熙熙攘攘,人流不断。王强几次出宫传旨路过这里,都是匆匆而过,今天终于可以从从容容的逛一圈,消化消化兜里的银子了。王强直接进了一家首饰店,给彩铃儿、珠儿各买了一串珍珠项链,他见柜间摆了一个紫玉手镯,晶莹剔透,很是华贵,不由拿起来细细的观看,他觉得这个手镯与丽妃白皙的皮肤很是般配,有心买了送给丽妃,可转念一想,自从自己调离后,丽妃每次见到自己都有意回避,想来人家是皇上的妃子,如今又怀了皇子,地位尊崇,不想继续与自己兜搭,也在情理之中,心中不由一阵怅然,叹口气把那玉镯放下了。

    从首饰店出来,王强已经没了兴致,又转了几家店买些日用的东西,交给小立子提着,算下来总共才花了不到一百两银子。王强从一个杂货铺转完出来,正打算到对面的绸缎庄去看看,忽然一个长随打扮的中年人走到近前打躬说道:“请问您可是宫里的王公公吗?”

    “是呀,你是?”

    “王公公您吉祥,我家主人想邀您一叙,请您务必赏光。”

    “喝!还有人请我一叙,你们家主人是谁呀?”

    “啊,这个,我家主人就在那个东升酒楼恭候您的大驾,您一去便知。”长随一指旁边的一座酒楼答道。

    王强奇怪,自己在京城里没有熟人,如果是哪个大臣想见自己,直接请到家里不就完了吗,再说皇上禁止内监同大臣们交往,那到底是谁呢?他好奇心起,就冲那长随一点下巴,长随头前带路,王强跟在后面来到了东升酒楼,还不到吃饭的时间,酒楼里空荡荡的,长随带着王强来到二楼的一个雅间,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站在门口,中年人个子不高,长得肥头大耳,一副富商的打扮,一双小眼睛滴溜溜的乱转,很是有趣。那中年人见王强来了,赶紧迎上前打躬说道:“哎呀,王公公,久仰久仰,在下苏州市舶司张晓东,今天正巧在街上看到公公,因仰慕您的大名,所以冒昧请来一叙,望公公见谅。”

    王强闻听,脑筋急转,已经猜到张晓东的意图,无非是想感谢自己当初“谀谏”之情,借机和自己套关系,这可多少有点不妥,皇帝本来就禁止太监和外官勾连,再加上自己为了张晓东的升迁变相的出过力,一旦皇帝知道了,弄不好要出事儿。想到这儿,他故意扬声说道:“哦,是张大人呀,我也是久仰您的大名,却是从没见过面,不想我们在大街上碰到了,真是巧呀,哈哈。”

    赵晓东在官场混迹多年,很是油滑,也知道宫里的规矩,见王强这么回答,暗自佩服这个小太监稳重伶俐,他也笑着说道:“王公公,在下知道宫里的规矩,内监不得结交外臣,这是皇上英明,防患于未然。不过今天我是以苏州富商的身份拜见您,我已经从苏州市舶司卸任,这次进京陛见以后,才赴任苏州知府,所以在下现是草民一个,与您相交,并不坏了皇上的规矩。”

    王强见张晓东这么说,也不好意思再拒绝,随着他进了雅间,仆人进来泡了香茶,两个人喝茶聊天。因为彼此不熟,又有外人在,也没有深谈,张晓东向王强讨教三国演义里的一些问题,王强则向张晓东了解苏州的风土人情和经营之道,眼见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张晓东见王强谨慎,也就放弃了请他吃饭的念头,从袖子里拿出一个信封,推到王强面前说道:“王公公,这是在下孝敬您的五百两银子,在下知道您一向清廉自律,但是宫中生活清苦,您又在皇上身边办事,花销自然不小,还望您笑纳。您放心,在下家道殷实,这官本就是花钱捐的,当官只为了光宗耀祖,并不贪墨,所以这钱取不伤廉,就是皇上知道了,也断不会怪罪的。”

    王强一想也是,自己到哪个府上传话都是几十一百的赏下,估计皇上不会在意,于是说道:“好,既然张大人如此豪爽,那我也就不客气了,等过两天陛见的时候,我们还能见面,告辞了。”说着起身拱手。

    “哦,对了!差点忘了,在下这次进京还带了几本刻印的《三国演义》,知道公公您在这方面造诣颇深,特给您备了一本,请您收下。您回去以后再逐页仔细的看吧。”说着赵晓东拿出一个木头匣子,交到王强手上,还重重的敲了一下,王强猜到这书中肯定有古怪,也不多言,拿了书若无其事的告辞走了。

    王强和小立子找了一家面馆吃了顿炸酱面,又买了一些东西,下午三点多才回到宫里。小立子将王强买来的东西逐一的安放好了,然后走到王强的跟前,支吾了半天才说道:“王公公,今天这事儿,您打算怎么处置呀?”

    “什么事呀?”王强诧异的问道。

    “和张大人见面的事呀。”小立子答道。

    王强奇怪小立子的态度,疑惑的问道:“这个事怎么了?咳,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咱们相处这么久了,不用吞吞吐吐的。”

    “是,不瞒王公公,皇上对自己身边的人监察甚严,象今天您和张大人见面的事情皇上肯定能知道,虽然张大人现在没有职分,但依然是朝廷的官员,皇上知道了,我担心会对公公不利。您一向对小的仁厚,所以小的得提醒大人,一旦皇上问起来得有个说辞。”小立子说道。

    王强听言辨色,已经猜出了小立子的身份,他略一琢磨,已经有了计较,他起身拍了一下小立子的肩膀说道:“小立子,好兄弟!多谢你提醒我,我知道该怎么办,你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这事儿我原也没打算瞒着皇上。”说完取出一锭银子塞到小立子手里,小立子放了心千恩万谢的去了。

    王强将给彩铃儿和珠儿买的礼物送到钟粹宫,原想能见上丽妃一面,到了才知道丽妃随驾进香去了,彩铃儿也陪着丽妃一起去了,只好把礼物交给了珠儿。他故地重游,想起和丽妃的那段风流消魂的日子,心下

    不免有些怅然。

    当天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王强打开张晓东送给他的木匣,一股浓浓的墨香飘出来,很是好闻,他取出那本《三国演义》,翻开书页,赫然见到里边夹着一张金叶子,再逐页翻下去,书里总共夹了二十张金叶子,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王强思虑再三,最后将金叶子小心的藏起来,将书放回木匣,上床睡觉了。

    果然,第二天一早,崇祯皇帝就得到了东厂的密报,知道了王强前一天送给高公公银两和与张晓东见面的详细经过,但崇祯并没有放在心上,反而觉得王强送给高公公银两是不忘旧主,知恩图报,足见其忠义;而会见张晓东也是那个张晓东主动找的王强,并且二人事先并不认识,也没有受贿请托的嫌疑,收受五百两银子也属正常,他知道外官时常给宫里的太监们送钱送物,只是希图关照,并非内外勾连有什么别的企图。

    当天下午,崇祯接见完大臣,又批了一会儿折子,感觉有点儿累了,他招呼王强给他讲《三国演义》。王强来到崇祯面前,扑通跪倒叩头说道:“启禀万岁,奴婢有罪,请皇上处置。”

    “哦,你何罪之有啊?”崇祯诧异的问道。

    “昨天,奴婢出宫去逛街购物,在前门碰到了苏州的那个张晓东,还收了他五百两的银子,起初奴婢以为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回来以后,奴婢左思右想,觉得不安,这是结纳外官,收受贿赂之举,坏了皇上的规矩,奴婢自知有罪,请皇上处置。”说完伏下头。

    崇祯没想到这个小太监还挺实诚,居然主动交代自己的问题,心下甚慰,他忽然童心泛起,想吓一吓这个小太监,所以故意板着脸说道:“哦?居然有这等事,这就是死罪!除了这些,恐怕还有其他的问题吧,你给我从实招来!”说完重重的一拍书案。

    王强吓的簌簌发抖,颤声说道:“奴婢该死,是、是、是有其他问题。奴婢、奴婢到各府传旨,还收了不少的红包,还有外官送的年节例钱,反正挺多的,先头奴婢还不敢要,后来听说其他公公都收,自己也就收了,奴婢知罪,奴婢愿意把这些钱如数儿上缴给皇上,奴婢一分都不要,万望皇上念奴婢年幼无知,饶了奴婢这条狗命,好接着给皇上办差。”说完咧嘴要哭。

    崇祯见王强吓成这样,觉得好笑,问道:“呵呵,你小子现在存了多少银两了?”

    王强听崇祯的口气已经和缓,知道没有大碍,心下稍定,说道:“不敢欺瞒皇上,本来存了几千两,后来奴婢又送给别人一些,也没有细点,估摸还有个两三千两吧。”

    “送给外宫的高公公了是不是?”崇祯得意的口吻问道。

    “啊?这事儿您都知道了!”王强抬头看着崇祯,故作惊讶状,恭维道:“皇上您真是神机妙算呀,赛过了诸葛孔明,什么事情都瞒不过皇上,高公公救过奴婢的命,而且对奴婢很是关照,眼见要致休出宫了,所以奴婢送了些银两给他。”

    “恩,知恩图报原本不错,可见你还是有良心的,冲这个,朕这次就饶了你。朕对你也不薄,你今后也要知恩图报才成,起来吧。”崇祯放松口吻说道。

    王强一琢磨,既然做戏,干脆就把戏做足了,他抬头说道:“奴婢谢皇上不杀之恩,蒙皇上不弃,将奴婢选拔在身侧,您对奴婢有再造之恩,奴婢愿意将自己存的那些银两全数献给皇上,万望您能收下。”

    “呵呵。”崇祯给逗乐了,说道:“朕抚有四海,你那点银子能顶什么用呀。”

    王强跪着,直起上身说道:“不瞒皇上,奴婢入宫前,以为做皇帝尊崇无比,威风八面,后宫佳丽三千,可以随心所欲,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可如今到了皇上身边,才知道做皇帝的苦衷,您忧国忧民,为了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操碎了心,饭吃不香,觉睡不着的日夜操劳国事,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有时侯奴婢觉得您过的日子还不如普通老百姓舒服自在呢!用老百姓的话说,您是真不容易!奴婢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奴婢是个废人,没本事替皇帝排忧解难,但求皇上收下奴婢的银子,虽然少,也算奴婢尽的一点子忠心吧!”说着竟落下泪来。

    王强巧舌如簧的一番话深深的打动了崇祯皇帝,他双手紧紧抓着龙椅扶手,眼圈竟有些发红,心中感叹:满朝文武竟只有这个小太监知道自己的苦衷!想自己十八岁登基,接手的是一个烂摊子,魏客阉党把持朝政,外戚各自为王不从政令,自己处心积虑的铲除了阉党,控制了朝局,可接着就是兵连祸结,北边是满洲人频频入境劫掠,南边是倭寇不断袭扰,西北的农民暴动此起彼伏,竟没有一日的安宁。自己为了挽救危局,苦心孤诣耗尽了心力,累的快要吐血了,可局面依然在不断的恶化,而自己身边的这些文武大臣们个个贪污腐化、争权夺利,整天就是笙歌艳舞贪图享乐,有几个能体谅自己的苦衷,又有几个能真正的为国事操劳,替朕分忧呀!想到这些,崇祯竟一阵的灰心。

    崇祯默默的打量面前跪着的王强,觉得这个小太监倒是自己的贴心人,而且天分不薄,对自己忠心耿耿,稍加提点,应该可以大用,只是年龄还小,没有经过什么事儿,看来应该多给他些历练的机会。崇祯想定了,长长的舒了口气,说道:“你能有这份忠心就够了,你那点银子自己留着,今后自有用到的时候,以后别人送你银子你尽管收着,反正他们的银子也是贪墨来的,不要白不要,只要你忠心事主,朕断不会亏待了你!起来吧。”

    “谢万岁。”王强起身,故意躬着腰说道:“万岁,奴婢得跟您请一会儿假,我得回去换件裤子,刚才给吓的这个、这个裤子就湿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崇祯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刚才的那点忧郁之情一扫而空。

第十章 出使苏州之受骗

    第二天下午,崇祯同内阁诸大臣议事,其间谈到西北粮饷不足,而且河南、河北、山西等几个省份大旱,府库存粮不足,决定从南方调运一批粮食进京,选定户部郎官田精明负责押运。商谈完毕,太监引着拟任苏州知府的张晓东觐见,这是明朝的规矩,四品以上的地方官上任之前皇帝都要亲自接见训导。张晓东进殿跪地叩头,行参拜皇帝的大礼,崇祯照例训诫勉励一番以后,忽然问道:“听说你跟我跟前的小多子交往颇深,可有此事呀?”

    张晓东进来时已经偷眼看到站在崇祯身后的王强,料定没什么大事,他从容答道:“回万岁,微臣不敢,倒是那天在街上碰到宫里的王公公,听说他讲三国甚是精道,恰好微臣也是个三国迷,所以斗胆相邀一叙,并不敢坏了朝廷的规矩。”

    “哦?你也研读三国!可有什么心得呀,说来听听。”崇祯饶有兴致的问道。

    “是,臣读三国受益菲浅,不仅能学习为政驭民之法,还能学忠义为臣之道。微臣尤其喜欢关云长,臣愿意以关公之忠义效忠皇上,报效朝廷。”张晓东朗朗言道。

    崇祯很满意,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了王强,他点头说道:“恩,能看出这些道理来也就够了,你不是想和小多子讨教三国的问题吗,好,朕给你机会。小多子!”

    王强听崇祯招呼,赶忙从书案后面转出来,答道:“奴婢在。”

    “朕给你个差事,你随张晓东一起赴苏州,沿途观风巡查,然后随田精明一起押运粮草回京。”

    “哎,奴婢遵旨!”王强心中一喜,皇上这是给自己出去历练的机会,他爬起身来问道:“皇上,奴婢奉旨出京那算不算是钦差呀?”

    “嗯,这个?”崇祯迟疑一下道:“算是吧,不过你此行只是观风,了解各地民生和地方官员操守,记住只听只看,不得擅自处置,有什么情况随时报朕,明白吗!”

    “遵旨,谢皇上。”王强喜滋滋又打个千,有了钦差身份,到了地方见官高半级,各级官员那得跪拜迎送,身份非同小可,自然是美差了。

    王强还嫌不足,顺杆爬似的问道:“皇上,奴婢既是钦差,那您是不是得还得给奴婢一把天子剑什么的呀,要不地方上头谁认咱呀?”

    呵呵呵呵,崇祯被逗笑了,他此次派王强出巡只是为了让他历练见识一番,并不指望他能办什么事,连这个钦差也不过随口一说,再说王强年纪尚小,不懂政务,任他由着性子胡来,那还了得,遂笑道:“你这个奴婢!胃口还不小,朕本次派你出去,只是观风,并不要你去处置什么政务,用不着天子剑,至于身份,内阁自会在邸报上告之各级官府。此去要谨言慎行,政务上的事情多向张大人和田大人学习讨教,听明白了吗!”崇祯说这番话时殷殷嘱托之情溢于言表。

    “是,奴婢明白了。”

    “今儿就准你假,下去准备吧,明天随张大人上路,这里就不用你伺候了。”崇祯吩咐道。

    “是,奴婢不在身边伺候,也望皇上您节劳,您得注意多休息才是。”王强跪在地上给崇祯叩头辞别,一副依依不舍的神情,崇祯看了心里也是一热。

    两人依依惜别,旁边诸大臣见了,都是心领神会,暗道:“这小太监跟皇上果然不是寻常的交情,看来皇上要启用这个王强了。”

    王强退出去以后,崇祯考虑到此去路途遥远,盗匪横行,很不放心,他将当值的锦衣卫副使樊虎找来,交代他挑选几个忠实可靠武艺高强的侍卫沿途保护王强的安全。

    且说王强到大总管林哲那里禀明了情况,交割了南书房的差使,然后兴冲冲回到住处指挥随从打点行装。王强正忙着,只见樊虎带着几名侍卫涌进院子,樊虎冲王强一拱手,说道:“王公公,哦不,王大人,大人这次出行,皇上有旨,叫兄弟我安排几个得力的人跟随保护王大人,我把人给您带来了。”说完冲身后的几个人一挥手,说道:“来呀!还不赶紧见过王大人。”

    众侍卫一齐躬身施礼,王强抚掌笑道:“哎呀,这真是太好了,我这儿正担心万一路上遇到个盗贼什么的对付不了呢,那就劳烦几位兄弟了,也多谢樊将军啦。”

    “唉,自己兄弟还用这么客气吗,皇上对王大人如此看重,早晚是要大用的,到时候我们还得靠您多提携呢。”樊虎同王强两人都在皇帝身边办事,是老相识了,说话自然显得亲近。几人正说着,吏部尚书杨光照大步走进院来,离的老远就叫着:“哎呀,我说王大人,让我一通好找,哎呦,樊大人也在,正好一块儿说了,今天晚上兄弟我做东,给王大人饯行,樊大人和这几位兄弟也一起参加,还有田精明、张晓东也去,咱们兄弟几个好好的乐呵乐呵。”

    王强觉得不妥,忙推辞道:“杨大人太客气了,在下官卑职小,哪里敢劳烦诸位大人,再说这------”他是怕崇祯知道了起疑,但没好意思说出口。

    杨光照一下就看出了王强的心思,他笑着说道:“王大人多虑啦,您现在是皇帝钦点的差使,不再是内监了,刚才皇上找我,特意叮嘱让我给您详细介绍一下此去沿途的官吏情况,我一想,干脆咱们一边吃,一边说,岂不是两便了,所以,我这可算是奉旨行事,要说皇上对王大人可真是没说的。”

    听了这话,王强高兴的应允了。晚上到了杨府,同杨光照、樊虎、张晓东、田精明等一干大臣聚会畅饮,几个人知道王强深得崇祯信任,早晚是大用的人,自然巴结奉承,每人都送了一千两的程仪,王强还未出京,就已经有几千两银子进帐了。

    第二天一早,王强带着几个随从赶到东直门,张晓东、田精明等人已经在城门等候,三人昨日已经相熟,不再客套,见礼后上了一辆驷马绿尼的大轿车,张晓东一声吩咐,队伍启程出发。

    马车上三人中,张晓东是新任知府,四品大员,品级最高,属于回程顺路;田精明是户部的一名堂官,从五品,是这次押运军粮的正差;王强无品无职,没有正经差使,却是皇上的钦差,三人同处一轿,关系却有些微妙。

    张晓东有意讨好王强,抱拳说道:“王大人,下官是回苏州赴任,皇上吩咐我沿途为大人引路,您是钦差,我等自然以您为主,如何行止还请王大人示下。”

    王强刚要推辞,那田精明也接口说道:“对呀,王大人,皇上旨意里有让您随行押运粮草的话,我是户部派来随您办差的,自然一切唯您马首是瞻。”田精明长的瘦小枯干,高颧骨,大脑门,眼睛不大却熠熠放光,一看就是个精明干练的角色,倒也人如其名。

    “诶!两位大人太客气了,在下此行只是观风,皇上也吩咐要我向两位讨教政务,再说,我是个屁事儿不懂的小太监,没出过远门,别说押运粮草了,出了京城连东南西北都辩不清,一路上

    还要仰仗二位大人的提点呢。”王强有自知之明,一番话虽然粗俗,倒也诚恳。

    “王大人即这么说,那下官就逾越了,我们此行先走二十几天的旱路,出了京师,穿越直隶,进入山东,然后在山东兖洲登船走京杭大运河,就可以直达苏州。大人沿途观风巡视,看到什么汇报什么也就是了,其实下边的情形皇上未必不知道,只是找个借口让大人历练一下,这可是皇上的一番苦心呐。到了苏州,自有田大人和下官负责粮饷的筹集,返程的时候官府自然会派亲兵负责押运粮草,不劳大人费心。”张晓东顺势说道。

    “好,一切就听张大人的安排。”王强松弛的往后一仰说道。

    三人在车里说说笑笑之间,一行人已经出了京城上了官道,张晓东随行带了十几挂大车,上面载着从京城采办的货物,加上三人带的数十个随从护卫,长长的队伍一路向南进发,颇有些声势。

    王强掀开轿帘向外张望,指着后面那些马车问道:“张大人,这跟着这么多车是干吗的呀?”

    这些车里都是张晓东为自家商行在北京采买的货物,属于借官差的机会办私事儿,他不好对王强直说,含糊的说道:“这个、这个我们沿途所用物品甚多,自然是要多备一些。再说这些车也有给大人您准备的。”

    “给我准备的?”王强不解的问道。

    “对呀!王大人头一次出京办差,各地的官员仰慕大人的风采,想必会有一些孝敬的物品,这些车就是准备用来装那些东西的,这个、这个、不知王大人对此做何打算呀?”张晓东问的很含蓄,暗示王强沿途官员肯定要送礼,看他到底收还是不收。

    王强自然明白张晓东的意思,想到崇祯皇帝曾经说过,只要有人送礼,尽管收,于是笑着说道:“哦,我明白了,我们所过之处,各地的官员会给咱们送礼,这么说,我这一路下去可不是发财了吗。您连装礼品的车都给我预备好了,真是太周到了,多谢张大人。”

    张晓东和田精明听了王强的话,都暗自松了一口气,心道:只要你肯伸手,那咱们就是“同道中人”了,心里不免对王强又亲近了一些。

    王强在宫中憋闷多日,此番出行犹如鸟儿出笼一般,感到轻松自在,想着自己身为钦差,一路之上有张、田二人照应,不用操什么心,而且沿途各地官员请客送礼的还能发一笔大财,他心中那份得意就别提了。王强琢磨着,张田二人一定会对自己是皇上的近臣有所顾忌,如果不解释开了,彼此老是这么客客气气相互提防着,那就太无趣了,遂笑着说道:“二位大人,在下有一个小想头不知当讲不当讲?”

    “王大人太客气了,有什么想法您尽管明言,我们一定遵办。”张晓东客气的说道。

    “好。”王强换了一副严肃的面孔说道:“二位大人,我年纪尚小,没有什么本事和阅历,这一路之上要仰仗你们二人的关照,我是个废人,在这世上没有其他的亲人朋友,在我这里,拿二位当自己的朋友一般看待,咱们一路上如果这么一味客套下去就没意思了,如果你们不嫌弃,我们以兄弟相称,你们看如何呀?”

    张、田二人一听,觉得这个小太监性情直率,不似其他办差的太监那样尖酸刻薄的不通情理,自然起了亲近之意,张晓东说道:“我们三人同路而行,那是缘分,本就是兄弟一般,如此我就高攀了。哈哈哈哈。”

    那田精明只是个从五品的部曹,为人谨慎,哪里敢应承呀,赶忙说道:“在下万万不敢高攀二位大人,如果不嫌弃的话,二位大人就叫我老田吧。”

    张晓东见田精明不允,知他谨慎,也不强求,笑道:“哈哈哈,好,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王强也高兴的说道:“太好了,张大哥、老田,我虽然是皇上身边的人,但也吃五谷杂粮,我们彼此之间说话不必藏着掖着的,在皇上那里汇报,兄弟我自有分寸。”

    几个人开怀大笑,彼此之间的距离一下子缩短了。

    张晓东家境本就富庶,而苏州市舶司又是个放屁油裤裆的肥缺,所以他花起钱来大手大脚惯了,他安排手下将沿途的一切都安排得妥协周到,几个人一路走一路聊,倒也不寂寞,王强一个劲的向张、田两人讨教官面上的礼仪和为官之道,收获也是颇丰。

    两天以后一行人到了直隶境界。一出北京,民生的情形就迥然不同了,道路两边虽是大片大片的田地,却基本都是荒着的,地里长满枯黄的杂草,不见农人耕作,沿途经过一些村舍,也是人烟稀少,没有一丝生气。

    王强疑惑问道:“这都初春了,正是耕地播种的季节,你们说这地里怎么没人干活儿呀?还有这村子里的人都跑哪去了?”

    张晓东和田精明对视一眼,田精明说道:“不瞒您说,八成都外出逃荒去了。”

    “逃荒?”

    “嗯!”田精明一脸严肃,重重的点头道:“去年北方大旱,直隶、山东、山西、河南几省都遭了灾,大部分地区秋粮减产甚至绝收,老百姓交了田赋,家里根本没有多少存粮。如今去年的存粮早就吃完了,今天的粮食还没长出来,所谓青黄不接就指的这个时候,这种年景,饿死人也是常事。”

    “那当地官府不救济吗?”

    “拿什么救济呀!如今西北、东北战事不断,前方粮饷还吃紧呢,各地州府的粮仓也没有多少存粮,就是有,也被,嗨!这就不好说了。”田精明熟牍老吏,在户部多年,对其中的情弊知之甚祥,只是不好对王强直说。

    王强等人正聊的热闹,忽听随从来报,前面不远处有官府仪仗等在路边,张晓东笑道:“看来是保定府前来迎接钦差王大人了。” 原来不知不觉的队伍已经到了保定府的地面。

    王强闻听,微觉诧异,问道:“我们一路都是便装,他们怎么知道我们的行程的。”

    田精明笑着说道:“呵呵,大人有所不知,各地府衙都在京城建有书办房,专门负责打探朝廷的动向,疏通各方面的关系,一有什么消息立即快马回报。你老弟是皇帝近臣,此次奉旨出巡,自是非同小可,各地府县肯定已经得了消息,我们这队伍前后不知有多少地方的官差跟随打探呢。”

    “哦,原来如此。”王强心下了然,他想起在现代的北京也有全国各地的办事处什么的,估计也是干这个的。

    队伍前行,果然是保定府的一大帮官员守侯在路旁,王强等人下了车轿迎上去,那帮官员也迎上前,跪倒一片,领头的一名官员说道:“保定知府马德率属下官员恭迎钦差大人,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各位免礼平身。”王强象模象样的说道。

    “谢钦差大人。”众人齐声答应、起身。

    马德上前同王强等人见礼,因王强是钦差

    身份,自然以王强居首,众人簇拥着王强登轿进了保定城。保定城里到处是一派热闹繁荣的景象,街道打扫的很干净,两边的店铺张灯结彩,如同过节一般,商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街上行走的百姓也是衣帽光鲜,喜气洋洋,保定知府的官轿过处,路边的百姓都躬身行礼致意。看到这番景象,王强暗道:“看来保定府治理的不错。”

    王强向身边的马德说道:“这城里就是和城外不同啊,我们一路看过来,很多地都荒了,听说很多农民都逃荒去了,这城里居然一个都见不到。”

    马德脸一红,以为王强在讥讽他,赶忙说道:“王大人有所不知,今年直隶受灾,确有很多的饥民逃荒,下官奉朝廷旨意,在城东校场专门设了粥棚,救济逃荒的百姓,所以这城里的饥民都到那里去了。”

    “是吗!好啊,看来马大人爱民如子,真是好官呀,怪不得受到百姓拥戴呢。”王强不由得夸赞道。

    马德受了夸奖,立即喜笑颜开的说道:“王大人过奖了,这都是皇上英明,下官等只是按照皇上的旨意行事,安抚一方百姓正是卑职分内之事。”

    王强只在电视里看到过设粥棚赈济灾民的事情,不知现实中是什么情形,不免有些好奇,于是说道:“马大人,我想到校场去看看如何呀?”

    马德答道:“当然可以,大人不顾鞍马劳顿,一到这里就去体察民情,下官深感钦佩。”说完,撩开轿帘吩咐道:“去校场。”

    一行人转而向东,一会就到了校场,那校场上人声鼎沸,挤满了讨食的灾民,这些灾民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校场正西头,是一溜排开的四口大铁锅,众灾民挤挤挨挨的排着队伍,手里拿着盛粥的家伙什儿,几个大汉打着赤膊,手里拿着大铁勺打粥,还有几个衙役手里拿着皮鞭维持秩序,遇到加塞儿捣乱的,劈头就是一鞭子。马德带着王强等人到了铁锅前面,王强看锅里是稠稠的米粥,熬的稀烂,腾腾的冒着热气,不禁满意的点点头。正看着,一个身材消瘦,四十多岁的汉子挤到马德跟前,扑通跪倒说道:“青天大老爷,您真是我们百姓的活菩萨呀!我们天天吃的饱饱的,这么好的饭食比在乡下自家吃的还好,您可是救了我们一家老小呀,回去以后,我们给您立长生牌位儿。”

    马德一副谦逊的表情说道:“这位老乡快快请起,如此谬赞,马某愧不敢当,吾皇有好生之德,马某受皇上重托,为一方父母,这么做是应该的,你要谢,该谢当今圣上,英明神武,仁义爱民。”

    “皇上仁德,是救命的菩萨,吾皇万岁万万岁。”那汉子叩头叫道。

    王强虽然不通世事,但起码的常识还是有的,听这人说这里吃的比在自家吃的还好,心中也觉得别扭,不过看到这里确实是在佘粥救济,估计是灾民感激之下夸大其词罢了。他毕竟年幼,不知官场的这些诡怪伎俩,张晓东和田精明心里却清楚这不过是马德预备好的一场戏,蒙骗王强而已,只冷冷看着,也不好说破。

    在回府衙的路上,王强想着刚才汉子的话,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于是说道:“马大人,你爱民如子,令在下钦佩,不过这样也有一条不好,我觉得你得如此佘粥,让这些灾民觉得比在家种地还舒服,就有点过了,这样下去,谁还愿意回去种地呀,我觉得还是要把粥熬烯点,让大伙饿不死,也吃不饱,等过了这阵都回家种地去,岂不是更好吗?”

    那马德猛的一拍脑门,装作恍然大悟的说道:“哎呀!下官竟忘了这条儿了。我一心想让治下子民吃饱肚子,竟然没有考虑到这些。幸亏钦差大人提点,不然险些误了大事。大人想的如此周到长远,下官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呀,怪不得大家都传言王大人您是少年英才呢。”

    王强受了夸奖,自以为得计,心道:“这古代的人就是不行,连这点都想不到,还要我来提醒。”

    当天晚上,马德率保定府的一大帮地方乡绅设宴给王强接风,喝的耳酣脸热,席间又是颂词如潮。吃罢晚宴,马德与王强同乘一轿,亲自送他回驿馆,在轿子上,马德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纸封儿,塞到王强手里说道:“王大人,我们保定这地方清贫,您此次出京路途遥远,花费甚多,这是下官的一点心意,请您笑纳。”

    虽然皇上说过,遇到送礼的尽可以收下,但王强觉得马德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拿他的钱多少有点不那么心安理得,他也不想给马德留下贪墨的印象,让人家瞧不起,于是严肃的说道:“马大人,你这是干什么?你为官清廉,我可也不是见钱眼开的小人,这些钱我不能要。”

    王强一番好心,马德却以为王强是嫌钱少,有意说反话讥讽于他,慌得差点跪在地上,惶急的说道:“王大人,下官不是那个意思,这是下官等孝敬您的程仪,明日启程,还有地方特色之物奉送,请大人万万收下。”

    王强心下诧异,心中叹道:这他妈世道,想当清官都难。见马德一副惶恐的样子,也只好收了。

    马德见王强收了银票,心里塌实了,接着说道:“王大人,下官有一不情之请,说出来,请大人不要见怪。”

    王强对马德充满好感,一拍胸脯说道:“马大人,有话您尽管直说,只要在下能办的,一定不会推辞。”

    “事情是这样,今年保定府地面遭旱灾,四里八乡的饥民都到城里趁食,作为一方父母,我这心里头着急,不管吧,有伤皇上爱民如子的训导,可管吧,您也看到了,这么多灾民,每天要耗掉不少的粮食,这个官仓里的粮食毕竟有限,救济灾民勉强够了,可是如果再叫我们支应前线,就有点这个捉襟见肘了,我想请您给皇上的报告中说及此事,免了我们支应前线的粮饷,我是实在不忍心让这么多灾民忍饥挨饿,我这里替我们保定府的万千百姓求您王大人了。”说着眼泪竟流了下来。

    王强很是感动,心想,能为百姓请命流泪的好官就是在现代也是少见的,不由冲口说道:“马大人,你放心,我一定在皇上面前力争,免了保定府的军用钱粮。”

    回到驿馆,王强口述,叫田精明执笔,将在保定府的所见所闻详细的写成奏章,奏章中着实将马德夸奖了一番,还郑重其是的向皇上申请免了保定府支前的钱粮,那田精明知道不妥,几次欲言又止,毕竟同王强交往不深,又收了马德的好处,只好硬着头皮写下去。

    第二天,王强带着队伍出发了,马德一直将王强他们送到保定府的边界,那边河间府的官员已经在边界候着了。就这样,王强他们走走停停的一路下去,到了哪里都有当地的府县官员接送招待,而且每到一处,无不是官民和谐、歌舞升平的景象,王强越走越是疑惑:这世道真有这么好吗!要真是如此,那皇上还犯得着那么整天愁眉苦脸的吗!这帮孙子不会是合着伙蒙我呢吧!

第十一章 出使苏州之私访

    王强一行人走了二十多天,这一日到了山东济洲府境内,照例有山东方面的官员在省界守侯迎接钦差大人。当日到了驿馆,济洲府衙门转来朝廷给王强的廷寄,王强打开火漆封着的书简,见里面是自己发给崇祯皇帝的那份汇报保定府情况的奏折,他赶忙打开,一下就傻了眼,崇祯皇帝在他原奏折上用朱笔直接做的批复,在抬头上就是醒目的四个大字:“昏聩、无知!”红色的字体,血淋淋的,甚是刺眼,崇祯在这份奏折的空白处针对汇报的内容逐一提出自己的疑问和分析,一针见血的指出保定府作假蒙骗的行为,在提及张晓东和田精明的地方,崇祯皇帝在他们的名字上面画了个圈,一条引线连到空白处的批注:“想王强初出宫门不谙世事,然你二人久居官位,亦昏聩无知至此乎?或与马德等沆瀣一气乎?此实为欺君枉法也!”王强一吐舌头,这是连张晓东他们也捎上了。在奏折末尾的空白处,崇祯写道:“尔果真行观风之责,须微服潜行,不可轻信官员及属僚之一面之词,世道纷乱,人心奸诈,若真如尔等形容之朗朗盛世,国泰民安,朕何至如此夙夜不眠乎!”看了这些批语,王强略加思索,已恍然明白过来,自己果然一路都是被蒙骗过来的,不由得懊恼,怎么着自己也是一个现代人呐,怎么这么轻易的就被这帮孙子给蒙了!不过也难怪,他们丫的一切做的真真儿的,哪看的出来呀!他见文中提到张、田二人,遂将奏折递给他们,二人传看完毕,也是一脸尴尬的坐在那里。

    王强仰头轻轻拍着脑门,苦笑着说道:“张兄、老田,细想起来,我这一路确实是被地方官员们蒙骗了,皇上虽身居九重,却如同亲见,你们二位难道真的没有看出来吗?”

    张晓东咳嗽一声,说道:“不瞒老弟,我们早就看出来了,这些都是下面糊弄上官的一贯做法,并不希奇。”

    “那你们当时干吗不告诉我呀!让我挨了皇上一通骂,还让那帮孙子暗地里笑话我好糊弄。”王强用责怪的语气说道。

    “如果我们当时告诉你了,你打算怎么办呢?”张晓东问道。

    “我?我他妈的我------”王强想到皇上不许他直接处置政务的意思,就是当时知道了,也不能把他们怎么着了,于是忿忿说道:“那最起码我能如实向皇帝报告啊,皇上自会下旨处置这帮王八蛋!”

    张晓东盯着王强说道:“老弟,当哥哥的说句实话吧,如果你真的那么向皇上汇报了,可就坏了这官场上的规矩,在朝为官讲究的是官官相护,如果我们这次把他们揭露出来了,这个恶名传出去,那么下次被揭露的可能就是我们,你想呀,这官场上有谁能官清如水,一尘不染呀,咱们这些当官的如果全靠朝廷的那点俸禄,有谁养活的了自己呀?这一条,说句大不敬的话,皇上心里也清楚的很。”张晓东话说得很透。

    田精明也接口说道:“王大人,张大人说的是实情。我们就说这次保定府的事情吧,其实皇上真正生气的是他们想借口逃避支应前线粮饷的事情,只要他们按时上缴了粮饷,估计皇上也不能把保定知府怎么样。”

    听了他们的话,王强有点气馁,思量着说道:“可皇上已经怪罪下来了,那你们说我这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呵呵,这有何难呀!看皇上批示的意思,并没有撤你的差,还在批复里面给老弟指点了做法,那就是微服私访。皇上希望了解下面的真实情况,你呢,就顺着皇上的指点,微服体察实情,当然在汇报的时候要掌握分寸,不能太真,也不能太假。”张晓东指点道。

    “怎么个不能太真也不能太假呀?”王强问。

    “不能太真就是不能看到什么就说什么,下面的问题可以说,但得拣不至于杀头丢官的事情说,例如这个街道秩序不整齐,处置灾民不够妥当,这些可以说,但是他们作假欺君的事情不能说。这不能太假呢,就是适当美化地方的政绩,但是也不能太过,离谱了,皇上就看出来了,例如保定府给灾民舍粥,能比在家种田还吃的饱,这种事别说皇上不信,天底下当过官的估计没人信。如此处置既对皇上有了交代,又让同僚感恩戴德,岂不是两全其美吗。”张晓东语重心长的说道。

    王强深深的点了一下头,他觉得现实给他上了一堂生动的政治课,比以前高中老师讲的政治课深刻多了。几个人如此这般的商议了一会,才分头回房休息了。

    第二天天没亮,王强就带着田精明和五名锦衣卫悄悄离开了驿馆,王强化装成商人,其他几个人打扮成长随模样,一行人当天就离开济洲府,潜入兖洲府境内,而张晓东则带着大队人马磨磨蹭蹭的往兖洲走。

    王强等人避开官道,沿乡间的小路攒行,所过之处,都是满目的荒凉,大片的田地荒芜着,地里稀稀拉拉的长着枯黄的杂草。王强沿途探访了几个村子,俱是十室九空,村民大部分都外出逃荒了,只剩下那些病弱年迈的老人留在自家的房里等死,偶尔还能在路边地头看到冻饿而死的尸首,无人掩埋。

    一路上看到的情形让王强心惊肉跳,“老百姓的日子居然苦到了这个份上,怪不得各地闹农民起义呢,不反没活路呀!”王强此次出京原本原本只是想出来见识一番,顺便利用钦差的身份发笔小财,并没有多余的想头,可如今看到民间惨象触目惊心,他想起在崇祯身边当差的时候,皇上不止一次的哀叹民间疾苦,屡次下旨要各地官员体恤百姓,心中竟生出一股无名火来,再想起被保定府马德之流一路上欺骗,更是恼恨不已,看来这江山社稷全是坏在这帮贪官污吏身上!

    傍晚时分,王强等人到了兖洲城,城中街道上冷冷清清的,没有几家店铺开门营业,道路两旁墙角屋檐下三三两两的坐着逃难的灾民,拖儿带女的挤在一起,整个城市没有一丝生气。一行人来到一家旅店,店小二探头出来张望,见他们是有钱人的模样,赶忙出来招呼:“几位客官,你们这是要赶商船客商吧?那得等几天了,几位爷还是先住我们小店吧,我们这儿干净,吃住全包,价格也公道。”几个人跟着伙计走进旅店,

    王强问道:“乘商船为什么要等几天呀。”

    那店伙计点头哈腰说道:“一听爷就是刚到这地界儿,您不知道吧,皇上的钦差过两天要从咱们这儿上船,人家是大官,所有这些商船、货船一律让道儿,等钦差大人的船走了以后,才能开行呢,这两天码头上的商船都挤满了,我们这店里的客人多一半是等着上船的客商,没别的,我们也是托了钦差大人的福,生意从来没有这么好过,再来晚了,还没有空房间了呢。几位爷,你们来几间客房呀?”

    “两间上房、四间普通客房。”田精明说道

    “是喽。”伙计答道,随后毛巾往肩上一甩冲里面扬声叫道:“七位老客,两间上房!”

    王强听了伙计的话,心里嘀咕,看来伙计口中说的钦差应该就是自己了,没想到自己出来一趟竟给大伙带来这么多的麻烦。

    在客房稍事休息,几人来到街上找了一家铺面大些的餐馆拣了临窗的二张桌子点菜吃饭,餐厅里坐满了食客,大都是被滞留在这里等待乘船的商客,食客们聚在一起,同病相怜,谈话聊天自然是离不开时局和钦差,话语中提及赵强这个钦差自然没有好

    话,对那些谩骂言语,王强全当没听见,只阴沉着脸留心听着。

    几人正吃着,忽听门外一阵锣响,一队官兵开了过来,队伍头里是个校尉,那校尉骑在马上,用皮鞭戟指着四周高声的呼喝:“街面儿上的人都听好了,知府大人有令,今天晚上到明天全天,城里主要街道一律戒严,所有到城里讨饭的都到南边校场去,从明天起,官府在校场开粥棚舍粥。两边的店铺听好了,明天早上必须统统开张营业,而且一律要张灯结彩,凡是不按官府命令做的,一律严办。”军官话音一落,这队士兵立即散开,开始驱赶流落在街头的饥民,一时间呼喊声、叫骂声、孩子的哭声响成一片。田精明看了一眼王强,那意思是这回您明白一路之上那些官府是怎么蒙骗你的了吧。王强心里自然明白,阴沉着脸没有做声。

    当晚王强独自在上房休息,想着一路上光怪陆离的事情,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正郁闷着,忽听隔壁房间传来说话的声音,隐约的还听到钦差的字眼,不由得留了心。他蹑手蹑脚的爬起来,发现自己房间与隔壁房间的顶棚上裂了一道缝,他站在床上刚好能透过那裂缝看到隔壁的情形。

    隔壁也是一间上房,一张八仙桌前,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朝西坐着,那书生剑眉朗目,一脸的英气,手中一把折扇轻轻敲打着手面。书生对面坐的是个绿衫女子,因背对着王强看不清容貌。房屋正中三个身穿粗布衣衫的汉子并排站着,当中一人正在说话,只听那人说道:“李公子,阎村、李庄还有赵各庄的村民本已准备明天响应起事,不成想他们今日得到消息说官府明天要开仓赈济,又都打了退堂鼓,现在都集中到校场等着赈济呢。”

    左手一个黑脸汉子也抱拳说道:“李公子,我通过在官府的眼线打听清楚了,那个小太监钦差后天要从这里登船,如今官府放粮是为了糊弄这个小太监,一旦等那钦差登船离岸,官府就会停止赈济,其实兖州府的粮仓里根本就没有多少存粮,堆在库里的那些麻包都是充样子的,里面装的是麸子掺上沙子,就是真想救济,也根本没有那么多粮食。”

    那青年书生缓缓起身踱着步子,一边思索着一边说道:“看来明天起事的计划要变一变了,百姓们对官府还存了一丝幻想,但凡有一口吃食,就轻易不会反,而且这几天由于有钦差经过,兖州府方面也小心戒备,起事时机还不成熟。明天你们几个都到校场去,先在饥民中间串联鼓动,相机行事。等到官府的赈济接济不上的时候,再寻机起事,一切要小心谨慎,时机不到,万不可轻举妄动。”

    “是!”三人抱拳行礼以后退了出去。那绿衫女子也起身冲书生一福说道:“公子早些休息,我这就去了。”

    “嗯,连日奔波辛苦你了,你也早些歇息吧。”青年书生温柔的语气说道。

    女子点头转身出了房门,王强目光追着那女子的身影,只觉得体态婀娜,单看侧影该是一等一的美女。

    那书生并不睡觉,从桌角拿出一本书,捻亮油灯,在灯底下看了起来。

    王强轻手轻脚躺回到床上,琢磨着刚才几人的对话,心里一阵打鼓,这分明是几个反贼正在策划搞暴动呢!现如今自己是朝廷的官员,按说应该通知官府将这些个人抓起来,自然可以在皇帝面前立个大功,可如果自己真这么做了,那岂不是成了镇压农民起义的罪人了吗!这崇祯虽说对自己不错,可毕竟是个亡国之君,说不定过几年真的在煤山上了吊,李自成进北京当了皇帝,那还能饶得了自己吗!看来这兖州是个是非之地,搞不好要惹祸上身,还是赶紧开溜是为上策。

第十二章 出使苏州之运河惊梦

    第二天一早,王强就差人通知张晓东加快行程赶到兖洲登船,自己躲在房间里和田精明一起将一路了解到的情况写奏折汇报给崇祯,至于那年轻书生等人密谋暴动的事情却隐瞒未提,只是在奏折的末尾写了饥民聚集城中,饥寒交迫,极易受反贼串联煽动发生暴动云云。

    张晓东带着队伍下午赶到兖州,兖洲地方官员照例到边界迎接钦差,但张晓东对外宣称钦差大人身体不适,不接见地方官员,而且皇上有旨,要加快行程,所以钦差不在兖洲停留,要直接登船启程。一干地方官员只好护送着队伍到了码头,眼巴巴的看着一大帮人上了船,也分不清到底哪一个是钦差大人,不过该送的拜帖和程仪倒是一份不拉的交到张晓东手里,托他转交给钦差大人。王强等人趁乱上了官船,然后下令开船。因不放心兖州的局势,临行前他留下两名锦衣卫,嘱咐他们留意地方的事态。

    官舰拔锚启程,顺着运河向南一路下去。没有了地方官员的叨扰,王强和张晓东、田精明三人总算清静下来。当天晚上,三个人在主舰的客舱里饮酒聊天,王强将在兖洲微服私访的情况同张晓东讲了,他琢磨着在兖洲看到的情况,不由得担心的问道:“张兄,老田,你们说这城里头聚集了这么多灾民,会不会造反呀?”

    张晓东晃着胖大的脑袋说道:“不至于,现在兖洲府在舍粥赈济,这老百姓但凡能活命,一般不会起反,谁也不愿背上盗匪的名声。”

    “也不尽然,兖州府赈济不过是应景之举,钦差一走,八成就会停了赈济,再说官库里能有多少粮食,就是想赈济也赈济不起。如今城外已经饿死了人,只要有人挑头,一起哄就反起来了,轻的大伙齐心抢一些家里有粮的地主,严重的就能聚众冲击官府衙门,抢官府的粮仓,那可就不容易收拾了。”

    王强在心里分析了一下兖洲的情况,觉得有点悬,官府的仓库里没有粮食,又有几个暗中串联准备挑头的,看来八成得造反,不由担心的问道:“皇上这次命咱们押运的这批粮食估摸着就是用来赈灾吧?”

    “不是。”田精明卜楞着脑袋答道:“这批粮食是要运到甘陕前线去,交给洪经略的。洪经略带着几十万兵马在那里同李自成作战,听说前些日子在潼关将李自成杀得大败,李自成队伍散了,逃到了商洛山中,洪经略现正组织大军围剿商洛山呢。”

    王强知道田精明说的洪经略是指的甘陕总督西北剿匪总指挥洪承畴,他疑惑的问道:“西北打仗,干吗大老远的从南方运军粮呀,北方那几个省就没有粮食啦?”

    “嗨,北方几省去年普遍遭旱灾,很多地方都绝收,哪有粮食供应前线呀,各地官府的粮仓虽然有些存粮,但是得用来赈灾和准备明年的春播,再说,各地粮库的粮食只是帐面儿上的,是不是真有还难说呢。”田精明说道。

    “哦?这话怎么讲呀?”王强好奇的问道。

    田精明看了一眼张晓东,见他并不介意,笑着说道:“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地方官员将仓里的粮食偷偷卖了,卖粮得到的银子自然是进了自己的腰包,等到夏收的时候,农民来缴税银和粮食,在秤上稍微动点手脚,多收些粮食玩似的,就把私吞的那点亏空补回来了。可今年呢,粮食绝收,没几个老百姓交粮食了,这亏空自然就补不上了。”田精明熟牍老吏,对这里面的弊处知道的一清二楚。

    “那今年他们岂不要露馅了?”王强问道。

    张晓东摇着胖脑袋笑着说道:“漏不了馅,他们肯定能找到法子,比方说皇上下旨要赈济灾民,好了,明明只用了十担粮食,他报个二百担,谁去查呀,就是派人监督,大不了贿赂一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同朝

    为官,谁真的较真呀。”

    王强想到沿途被骗的情形,不由得苦笑一下。他戏虐的冲张晓东说道:“你老兄对此中关节如此清楚,是不是也经常这么干呀?”

    张晓东警觉的看了一眼王强,心道:“这个小子可是皇帝身边的人,别这会儿套我的话,回头到皇帝面前说上我几句,那我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他赶忙撇清的说道:“这些事情我也是听说,你老弟还不清楚吗,我一向是遵照皇上的训导行事,奉公守法,不敢有负圣恩。”

    王强听到张晓东和自己打起了官腔,知道他是忌惮自己,起了疑惧之心,遂笑着说道:“张兄、老田,你们也太小心了吧,我这就是开个玩笑,这儿就咱仨人,咱们弟兄之间说话不用顾忌什么,你们放心,咱们之间说的话,传不出去。我就是想和你们多学点东西,这些招儿,说不定我将来还能用上呢。这一路下来,我与你们二位可以说是一见如故,就当是自己的兄长一般看待,可是什么事情都没背着你们。”

    张晓东有点尴尬的笑道:“老弟你说的不错,是哥哥我多心了。”他喝口酒,放下酒杯,站起身接着说道:“我不是夸口,为官多年我从来不靠诉讼官司和贪污库粮这类事情来贪墨,想我张家几代为商,家传祖训就是‘诚信无欺’!所以上不欺君王、下不欺乡里是张某一贯遵循的原则。”张晓东绕着船舱缓缓踱步,侃侃而谈:“不为贪钱,那我花钱捐官做,为什么?为了自保!你们可能不知道,现在私人经商有多难,各地府衙正常收税不说,官绅、地痞、营兵、衙役随便哪个都可以到你这里来捞一把,官府再三天两头的派捐索酬,名义上叫‘乐输’,实际上是硬性的摊派,哪个敢不给,找个借口就能封了你的铺子!我们祖上就吃过这个亏,所以张家每一代人里都要选出一个人来,大伙出钱给他买个官做,家里有个人做官,就没人敢捣乱,生意自然就好做了。”

    王强听着,心下思量:自己沿途收的这些个好处,估计就是地方官府摊派“乐输”来的,不禁感觉有些脸红。

    “当官的好处自然还不只是这些。你们知道,我在市舶司衙门有权对外进行贸易,这里面的好处就多了。从国外运回来的那些香料、粮食、药材、珍宝用官价卖给当地的商号,中间就是几倍的利,这些生意上赚的钱,随便刮嗤一点儿就比一个知府的出息大多了,我又何必冒着杀头的风险去贪那几个小钱儿呢。朝廷每年派给苏州府的粮饷是各洲府里面最多的,但苏州从来没有拖欠过,靠什么呀?就是靠着我在市舶司任上长袖善舞,倒腾出来的钱粮,这次苏州的士绅联名保荐我做苏州知府,不为别的,就是因为他们知道我不贪墨,会经营,能给苏州地面上谋福利。”

    一席话说得王强和田精明心悦诚服,田精明端着酒杯说道:“张大人真是旷达之人,这经营上的算计令在下佩服。来,在下敬你一杯。”王强深有同感,也端起酒杯,三人都是一饮而尽。

    田精明常年在户部当差,深通经济之道,他虽是举人出身,但由于不会投机钻营,一直得不到升迁的机会,年近五十才当上户部的一个堂官,张晓东一番话搔到了他的痒处,由于喝了酒,田精明的脸上现出一抹驼红,他忍不住也站起身说道: “张大人谈到经营之道,不才也想说道说道。在下一直负责统计全国各省府县粮饷的帐目,可以说从先皇那时侯开始,我朝的粮饷就没有充裕过,我先前也搞不明白,想我大明天朝,地大物博,怎么会连吃饭问题都解决不了呢?而且朝廷先后几次追加田税,为什么府库的存粮却越来越少呢?我就挨个分析各府县统计上来的数字,结果发现,地还是那么多,但种地的人越来越少,吃官粮的人越来越多!按照如今朝廷

    的税赋,北方产量低一些的土地根本就没有那么大的出息,农民忙活一年的那点收成还不够缴税的,所以只好把地荒了,农民不种地,就成了流民,有的就成了匪盗,成了流寇,匪寇多了,朝廷为了剿匪就得增兵加饷,这流民中的一部分就成了官军,成了吃官粮的,这一增一减,朝廷粮饷不济,就只好再加税,这样又会有很多地被撂荒,又会产生更多的流民,恶性循环下去,迟早有一天就连江南这块富庶之地恐怕都难以承受得起呀,到了那时侯,恐怕就有不忍言之事发生了。”田精明一边说,一边愁苦的摇着头。

    王强担心的说道:“那我们这次到江南去筹粮,有没有困难呀?”

    张晓东笑着说道:“苏杭一带向来是渔米之乡,也是朝廷税赋的根基,本来今年的税赋已经缴完了,这次是临时追加的。不过老弟你且放宽心,哥哥我心里有数。去年北方旱情一出,我就估计到内地的粮食会吃紧,所以提前从外面采买了一大批粮食,有些存货,各地官府、也还有一些存粮,所以这次应该能应付过去。”

    “你说的是从外国进口粮食?”王强问。

    “对呀,如今国家实行海禁政策,不允许民间的对外贸易,但是市舶司衙门有权同交好的外国进行贸易,我们的丝绸、瓷器、工艺品在东南的吕宋、疏球可以卖出很好的价钱,而那里的粮食富裕,价格也贱,我们一船的货物可以换回好几船的粮食。”张晓东不无得意的说道。

    王强本不是个关心国事之人,但自从成了崇祯皇帝的近侍以后,每天陪着皇帝见人办事,耳濡目染的受了影响,但也只是听听而已,自己并没有什么想法,如今听到张、田二人直疏胸臆,接连的发表宏论,感到受益扉浅,如饮甘饴一般,他也忍不住站起身来,蝈的一声喝了一杯酒,伸出大拇指说道:“说的好,透彻!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能和你们丫的认识,我真他妈高兴,来、来,我再敬你们一杯。”王强没怎么喝过酒,今天几人谈的高兴,多喝了两杯,不知不觉的已经醉了,竟忘了自己的身份,把北京小混混的那副腔调拿了出来。

    张晓东、田精明见王强口出秽言,知道王强已经喝多了,也不介意,赶紧吩咐人将王强扶回卧仓去歇息。

    王强躺在床上,感觉头晕,加上船轻微的摇晃如摇篮一般,很快就睡过去了。迷迷糊糊之间,王强发现自己竟然站在午门的城楼子上,下面广场上万民欢呼,他冲下挥手叫道:“同志们好!同志们吃了吗?”话音未落,只见下面的那些人一下子全变成了衣衫褴褛的饥民,拄着棍儿,拿着饭碗齐声答道:“没吃呐!”,接着竟一起向他冲过来,领头的正是那个拿着扇子的书生,他吓的慌忙往皇宫里面跑,迎面正碰上崇祯皇帝,正在用绳子往自己的脖子上套,他转身向后宫跑,一下子扎进了钟粹宫,钟粹宫里漆黑一片,连一个值班的都没有,他慌忙跑到里间,窜到床上躲避,却见张无用竟一下子出现在床前,嘿嘿的怪笑着,王强吓的一个激灵,猛的睁开眼睛,原来竟是南柯一梦。王强躺在那里心神不定的回想着梦中的情形,也不知道这个梦预示着什么,忽然觉得跨下有点不对劲,用手一摸,黏糊糊的,原来是在梦里泄了。王强赶紧扯过床头的毛巾在被子里面偷偷擦拭干净,换了衣服,想到这个事情可不能马虎,自己身份毕竟还是个太监呢。他将毛巾揣在袖子里,踱到船舱外面,两名在门口值班的侍卫赶紧躬身施礼,王强冲他们点了一下头,假装散步似的走到后甲板上。天刚蒙蒙亮,太阳还没有出来,船在运河上稳稳的行进着,两岸的柳树缓缓的向后倒去。王强假意伏在船舷的护栏上观看四周的景色,顺手将袖子里的那块毛巾丢进了水里。

第十三章 出使苏州之初会陈圆圆

    官船在运河上一路南行,遇到大的码头总要停靠一天补充给养,地方官员也借机登船拜会钦差大人,自然少不了程仪和礼品相送,有了在直隶受骗的教训,王强已经信实了天下无官不贪的道理,自然也是理直气壮的收受了。官船就这样走走停停,二十天后方抵达苏州。

    船靠码头,王强、张晓东等人离船登岸,刚到了岸上,码头上立即锣鼓喧天,鞭炮声密密麻麻的响成一片,苏州大大小小的官员和士绅们齐聚在码头上迎接钦差大人和新任知府,一干官员参拜见礼完毕,张晓东领着王强上了官轿,王强透过窗户观看街景,只见这苏州府确实是繁华富庶,街上熙熙攘攘,人潮涌动,王强担心的看了一眼张晓东说道:“张兄,咱们可是自己兄弟,你这里不会也是事先准备好了的吧?”

    “哈哈哈哈!”张晓东笑着答道:“老弟你多虑了,苏州一向如此繁华,根本用不着准备什么?不信你看,那街上乞讨要饭的就有不少吗?”

    王强探头出去仔细观看,确实有一些衣衫褴褛的乞丐手里拄着棍子在挨个店铺讨要,心里这才放了心。

    张晓东在旁说道:“这些讨饭的大都是从北边过来的,现在南京、杭州这些个城里到处都是北边来逃荒的饥民。我们这里也开了粥棚呢。”

    ------

    王强的钦差行辕安排在一个苏州富商腾出来的豪宅里,这宅子里外三进,房子宽敞高大,雕梁画柱甚是豪华,主人为了讨好王强,将家具等一应生活用品都换了新的,管家、丫鬟、婆子、厨子等一干使唤人员也全都留下来伺候。

    张晓东新官上任事务繁多,再加上市舶司任上工作交接的事情,忙的四脚朝天。田精明带着一帮户部官差每天游走于各个衙门落实筹集军粮事宜。最闲的倒是王强,他白天带着几个侍卫游览苏州的名胜古迹,晚上有当地的官员士绅拜访或宴请,也是夜夜笙歌,逍遥自在。

    这天下午,王强睡醒了午觉,起来后坐在客厅发愣,琢磨着下午该到哪逛逛去,仆人来报,说在他午睡的时候有客人前来拜访,已经在偏厅等了小半个时辰。王强吩咐请客人过来。不大一会,家丁引着一个青年人进了客厅,王强起身迎上去,那青年人中等个,身材匀称,相貌英俊,嘴角两边向上微翘,面带笑容,如和煦的春风一般让人一见而生亲近之感。青年人上前抱拳躬身说道:“在下苏州商人张晓平,拜见钦差王大人。”

    “哦?张晓平!那你和这个张晓东是?”王强问道。

    “不错,张晓东正是家兄。”张晓平点头说道。

    “哈哈,原来是自家兄弟,来看座。”王强欣喜说道。

    “谢大人。”张晓平在客位坐了,又欠身恭谨说道:“早就听家兄说起过大人,一直仰慕大人的风采。我前些日子在外行商,今晨方回,听说大人到了苏州,这才赶来拜会。”

    “好说,我跟张晓东是好兄弟,你也就不是外人,咱们私下里也是兄弟相称吧,官面上那些客套就免了,如何!”

    “恭敬不如从命,家兄说大人是个旷达之人,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大人到苏州已经有些时日,可还习惯吗?”张晓平松弛下来说道。

    “这个吗,也没什么不习惯的,只是闷了一些。”王强翘起脚仰着脸,嘬了一下牙花子,一副不胜其烦的样子说道:“你们苏州就巴掌大点儿地方,这些个亭台楼阁我都转悠一溜够了,没劲,就没点新鲜的玩意儿吗?”

    张晓平察言观色,心下揣摩着王强的心思,半晌微笑着压低声说道:“好玩的地方当然有了,只是您这钦差身份,怕是不方便去。”

    “你是说青楼、妓馆?”王强斜楞着眼睛瞄着张晓平,一脸兴奋好奇的神色。

    张晓平心下了然,含笑说道:“苏州河上彩船画舫,茶社酒肆,舞女歌妓,美不胜收,乃是江南一景,远近闻名,到了那里包您逍遥快活,乐不思蜀。”

    王强被张晓平说的心痒难耐,这等去处就是在现代社会他也是没机会光顾的,暗道:“既有这等好玩的地方,那还装什么孙子呀,赶紧走着呀!”可略一琢磨,他又慢慢的坐下了,心想:“不行,这皇上的眼线密探多了去了,说不定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我是太监身份,在宫里呆过,这诳窑子的事情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那还不得把我给喀嚓喽。他大爷的,老天爷怎么让我转世当了太监呀!”想到这里不由一脸的沮丧。

    张晓平猜到王强的心思,暗笑:“这人虽是太监,却也是性情中人。”他朝王强凑过头悄声说道:“大人,虽然朝廷明令禁止官员到烟花柳巷去玩乐,但是您换了便装悄悄的去,也就不碍的了,您在这地界儿面生,别人也不认识您,再说您到那里去喝喝酒,听听曲子,就是别人知道了,也没什么大碍。”

    听了张晓平的话,王强心眼又活动了,暗想:“也是,我去听听曲子,看看跳舞什么的,就是崇祯知道了也不会怎么样,靠,太监怎么啦,太监也是人吗!”想到这儿,他站起身来,冲张晓平悄声说道:“我说兄弟,苏州这地面你比我熟,一切就由你安排,总之要稳妥些就是了。”

    “大人放心,一切自有在下安排,保证万无一失。”

    傍晚时分,王强一身富家公子哥儿的装扮,在张晓平的陪同下悄悄来到了临风阁。那临风阁紧邻苏州河,是苏州最高档、最有名的妓馆,宽大的庭院里回廊九曲,树荫茂盛,鸟语花香,院中十几栋独立的小楼别致精巧,是典型的江南建筑风格,从阁楼里不时传出优雅的琴声,透过窗子,可以隐约看到女子窈窕的身影,或抚琴、或舞动、或临窗眺望、或把酒言欢。王强和张晓平在龟奴的引领下来到一座楼内,在大堂的一张八仙桌前坐了,有龟奴上来泡了茶,然后躬身说道:“两位公子爷,劳您稍后,妈妈这就过来。”

    王强品着茶,留心观察着周围的客人,都是富商或者公子哥的打扮,只一会儿的功夫,就见身材肥硕的老鸨子一阵风似的小跑着闯了进来,手里挥着手帕,边走边叫着:“哎呦,几位爷,可让你们久等了,我老婆子有罪,给你们陪不是啦。”

    坐在门口的一个公子哥打扮的年轻人起身迎上老鸨急切的说道:“妈妈,今天无论如何您要给我安排,我已经等了五天了。”

    那老鸨子停了步,扬了一下手里的帕子,傲慢的仰着头说道:“我说孙公子,您怎么又来了,我劝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们圆圆天仙般的人物,别说五天,等上个把月的人都有的是。再说,我们这里别的姑娘多了,您随便换哪个都行,偏圆圆不成?”说完冷下脸抛下那公子,径直奔一个坐在里首的四十多岁的富商去了,那孙

    公子一脸的无奈,叹了口气转身出去了。

    老鸨子到了富商跟前,一把扶住那人肩膀讨好的说道:“唉呦,我的钱爷,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您是贵客,说吧,要谁?凤仙儿还是彩云,要不两个一块儿堆儿伺候您,只您得当心自各儿的身子骨儿,嘿嘿嘿嘿。”老鸨子笑着说道。

    那钱爷从袖兜里掏出一张银票,交到老鸨手上,盯着她说道:“让圆圆给我唱个曲儿,这一千两就是你的。”

    “这------”老鸨一副为难的表情,赶忙附在钱爷耳边唧唧呱呱的说了几句话,然后很不情愿的将银票交还到钱爷手里,那钱爷恼怒的说道:“唉,真他妈扫兴!算了,就叫凤仙儿和彩云吧,让大爷我出出火。”说完起身,一个龟奴赶紧上前虚扶着钱爷上楼去了。

    王强听几个人都要找圆圆未果,不禁好奇的问张晓平道:“这圆圆是谁呀?这么难请。”

    张晓平俯在王强耳边小声说道:“这圆圆是临风阁的头牌,貌若天仙,而且歌舞琴画样样精通,非凤子龙孙、达官贵人、风流名士不见,千金难求,在整个江南都是有名儿的。在下也只见过一次,至今难忘。”

    “哦。”王强心里琢磨:“这风尘之中居然有这么出色的女子,圆圆,圆圆?陈圆圆!”王强心里想着,嘴里就念叨出来,张晓平在他耳边说道:“对对对,就是陈圆圆,大人也听说过?”

    王强心里不由一震,他没想到那个历史上著名的大美人陈圆圆居然在这里,有关陈圆圆的事情他是知道一些的,那冲冠一怒为红颜,说的就是吴三桂为了这个陈圆圆降了大清,引清兵入关,灭了李自成的。难道自己居然能见到陈圆圆不成!这可是老天有眼,不枉我来这世上一遭儿啊!

    这时候,那老鸨子已经分派完了其他客人,扭身走到王强近前,斜着身子倚在王强的座椅扶手上下打量着王强,媚笑着调侃说道:“呦,我说这位小哥,看您可有点眼生,瞧瞧,这白白净净的,生的真俊,背着家里大人出来的吧?”说着伸手抚在王强的肩上。

    张晓平在旁边伸手轻轻格开老鸨的手,含笑说道:“不可造次,我们王公子身份贵重,你可要小心伺候着。”老鸨抬头认出张晓平,知道他的身份,见他坐在王强下手,意识到这小白脸身份非同小可,赶忙赔笑说道:“哎呦,原是张爷来了,看我这老婆子眼拙的。”她赶忙给王强打躬说道:“王公子,您想必是头一次来,我临风阁的姑娘个个出色,要不我找几个来,您过过眼,挑一个合意的。我们这儿------”

    王强还自顾的瞎琢磨着,两眼发直,口中喃喃说道:“陈圆圆?”

    老鸨见王强痴迷的神态,为难的说道:“这位爷,这可让老身为难了,圆圆今天不能见客,您还是换一个得了。”

    张晓平接口说道:“为什么?嫌我们爷身份不够吗?我告诉你,我们爷------”老鸨打断张晓平的话说道:“爷您误会了,不瞒您说,圆圆这几日正在专心谱一个新曲子,说了一律不见客,这是她的规矩,要是惹得圆圆姑娘不高兴了,那可就要了我老婆子的命喽。前日知府大人家宴,请京城来的钦差大人,约了我们圆圆去唱曲儿也被拒了呢。”

    听老鸨子这么说,张晓平也觉为难。此时王强已经回过神来,略带不屑说道:“谱个曲子有什么难的,至于这么邪乎,你告诉她,爷我会的曲子多了,保管她闻所未闻,如不信就叫她长长见识!”说着哗啦将手中的扇子打开,轻轻摇着。

    那折扇是崇祯赏给他的,那老鸨见过的达官贵人甚多,是个识货的,只见那扇子镶着金边,明黄的绸子裹柄,扇坠是一块黄玉,一看就是御用之物,那老鸨心里一惊,认定王强是皇亲贵戚,赶忙一叠声赔笑道:“好我的爷呀,恕我老婆子眼拙,竟没看出您是个贵人,您等着,我这就跟圆圆说去。”说着一溜小跑儿着出去了。

    王强喝茶等了一会儿,那老鸨子又风风火火的回来,面带惊喜说道::“好我的爷呀,那圆圆姑娘竟是答应了,请您跟我来。”王强随着那老鸨出了楼,张晓平却知趣的留了下来。

    顺着园子里的石子路走进后院,过了一座木桥,进入到一片竹林之中,一阵风吹过,翠竹摇曳,沙沙作响,反添一份静雅,让人心旷神怡。在竹林中央,有一座三层的竹楼,老鸨将王强让进竹楼客厅,在南首的榻上坐了,两名侍女上前,伺候王强脱了棉袍,又摆了瓜果香茗,点了香炉,然后老鸨子一挥手带着两个侍女退了出去,轻轻掩上了房门。

    堂屋里只剩下王强一人,很是安静,等了半天,也没见陈圆圆露面,王强一个人坐在那里等候,心道:“这个陈圆圆号称天下第一美女,那肯定比丽妃娘娘还漂亮,那得多漂亮呀!也不知道到底长的什么模样?这么半天怎么还不出来呀?这漂亮女孩就是架子大,古今都是一样,不会是恼了不想见我吧。”他胡思乱想着竟有些忐忑不安起来。

    又等了一会,只听楼梯轻响,王强抬眼望去,只见一女子身披白纱顺着楼梯拾级而下,那女子淡扫蛾眉,轻点朱唇,杏眼含笑,淡雅中露出一种超尘脱俗的气韵,如同一朵白云缓缓的飘落下来。虽然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但王强依就被陈圆圆的美貌给震撼了,他本想站起来迎一下,刚起身到一半就呆住了,他两眼直勾勾的盯着陈圆圆,只觉得心口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脑子里面顿时一片空白,什么丽妃、彩铃儿,什么梦露、章子怡的通通不在了,只觉得人世间所有的美女全都被眼前这个陈圆圆的光芒给掩盖了。

    陈圆圆久历风尘,见过的各色客人多了,几乎所有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男人都会有失态的表现,所以她看到王强身体弓着象虾米似的站在那里,只是觉得好笑。圆圆并未理睬王强,径直走到王强对面的榻上坐下,榻前的矮几上面放着一把古琴。陈圆圆十指轻挑,一股清幽淡雅的乐声飘然而出,圆圆弹奏的是一首古曲,叫做《清心咒》,听着曲子,王强如置身于幽静的山谷,泉水叮咚,清风徐来,心情竟然慢慢的平静下来,他跌坐在榻上, 微闭双目,身心完全沉浸在悠扬的乐曲中。随着圆圆十指连环的一阵拨弄,琴声连珠一样的激越扬起,然后又嘎然而止,屋中又恢复了寂静。

    王强睁开双目,看着对面的陈圆圆,见她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虽有风尘之色,却掩不住清纯与稚嫩,如同是一支出水的芙蓉,心中不由涌起一股怜惜和亲近的情感,竟产生出一种要全力保护这个女孩儿的念头。

    陈圆圆见王强已经恢复了常态,才起身蹲了万福款款说道:“见过公子。”

    王强也起身拱手说道:“圆圆姑娘不必客气,姑娘美貌真如仙

    子一般,在下能见到姑娘,真是三生有幸,不枉来这世上一遭啊!”说完对陈圆圆施了一躬。

    陈圆圆听王强如此直白的夸赞自己,心下也是喜欢,心道:“此人倒是个直性的,不似有些文人、大佬们那般虚伪做作。”遂笑着说道:“多谢公子夸赞,我刚才的一首《清心咒》,公子以为如何?”

    王强如实说了自己刚才的感受,那正是曲中所描述的意境,陈圆圆心中暗道:“看这公子年纪轻轻,却能参到曲中深意,倒是奴家知音了。”她缓缓坐下,曼声说道:“奴家这里还有一首,请公子雅赏。”说完,她十指牵动,弹奏出一曲扬州慢,口中舒缓的唱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这歌词是宋朝大诗人苏轼的词《水调歌头 明月几时有》。

    在现代社会中这首词也被改编成了一首歌,很流行,王强也会唱,这歌词王强是熟悉的,不由自主合着拍节摇头晃脑的应和着。陈圆圆一曲唱完,王强起身鼓掌赞道:“姑娘弹的好,唱的更好。这首词恰好我也会唱,不过曲调略有不同,待我清唱给你听。”说完径自轻声的哼唱起来,王强唱的是现代改编的流行歌曲,曲调优美婉转,有古典的韵味,又不似古曲那样轻慢,他虽然嗓音一般,但是曲调拿捏的很准,陈圆圆闻听,心中诧异,心道:“没想到这人还是风雅之士。”她深通音律,在王强唱到第二段时,竟抚动琴弦合上了王强的歌声,王强越发唱的动情。唱完最后一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后,陈圆圆的琴声也跟着由高到低,余音缈缈,半晌方停。两人都沉浸在曲中相对无言,心中都对对方增添了一份好感。

    陈圆圆见过的文人雅士甚多,被恭维追捧惯了,也自觉琴艺高超,所以听老鸨说王强要她长见识的话,心中不服,所以才肯答应见王强,原存了和王强比较的心思,可王强一曲吟唱出来果然不凡,让她心折,她起身说道:“先生真是雅人,此曲优美动听,不知是何人所作,先生可否将曲谱赐给奴家,也好让奴家习学。”

    王强心中暗笑:“别说曲谱了,这调还不知道跑没跑呢,好在在这里没有知识产权的问题,就是有,那也是我的。”遂笑道:“姑娘谬赞了,其实我并不通音律,更不会谱曲,只是见姑娘刚才弹唱的好听,所以即兴唱出此曲,让姑娘见笑了。”

    “哦?竟是先生即兴而为?实让小女子感佩。”陈圆圆口中赞道,但心中却以为王强是在吹牛。

    “这也算不得什么,姑娘想听,在下倒是会不少的曲子,只是我嗓音粗陋,怕污了姑娘的耳朵。”王强说道。

    “是吗?那先生可否再赐教一首,让奴家习学。”陈圆圆淡淡的说道。

    “好吧。”王强说道。他觉得如果唱现代的流行歌曲,估计陈圆圆听不懂,该找些深情古朴和曲调舒缓的歌曲才能符合现在的情境,略思索了一下,清了清嗓子,开口唱道:“红尘自有痴情者 ,莫笑痴情太痴狂,若非一番寒澈骨 ------”这是梅艳芳的一首歌儿叫《梅花三弄》。这首歌儿的歌词委婉深情,和当时古曲古词的风格完全不同,陈圆圆听的如醉如痴,已经信实了王强确是有大才。陈园园平时接触的客人中也不乏好色之徒,所以淫词浪调也听过不少,可听王强的歌曲却是深情款款,直抒胸臆,也不觉的有些脸红。

    王强将陈圆圆当作天人一般的看待,心中充满仰慕之情,并无非分之念,他见陈圆圆含羞带笑如海棠一般的娇艳,心中不由感慨:“这么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后来竟嫁给吴三桂这个大汉奸,落了个千古骂名,这也他妈太不公平了,不行!无论如何我得阻止这件事儿。”他轻叹一声,也顾不得忌讳,说道:“唉,圆圆姑娘,你生得如此美貌,又是如此的多才多艺,如何就沦落风尘了呢!真是可惜呀。”

    陈圆圆神色一敛说道:“不瞒公子,奴家原名邢沅,自幼父母双亡,从小与祖母相依为命,十三岁那年,祖母卧病不起,家中没有了收入,为给祖母治病终至负债累累。后有一商人见我窘破,提出替我还钱,却要将我卖到教坊中做歌女,为给祖母看病,奴家只好答应了,这才来到这里,学习歌舞琴画,并起艺名叫陈圆圆。奴家是不祥之人,只怪自己命苦罢了。”

    王强听了,打心里同情陈圆圆,信口说道:“是呀,这个红颜------”他本想说红颜祸水,可一想这词儿用在这里不合适,赶紧改口说道:“这个自古红颜多薄命,这个天妒红颜,反正是这个长的太好看了也未必是好事。所以在下有一言相劝姑娘,不知当讲不当讲。”

    陈圆圆轻笑道:“公子但说无妨。”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王强起身,绕室踱步缓缓说道:“乱世之中,豪强并起,为争一宝物相互厮杀,为求一女子亡国遗恨的事情在历史上并不鲜见。姑娘貌美惊人,胜似仙人,可谓人中至宝,这小小的临风阁恐容不下姑娘。在下担心将来有人为了争夺姑娘而引起一场血雨腥风,酿成千古遗恨呐。”

    陈圆圆见王强年纪轻轻就发此宏论,未免有点耸人听闻,浅笑一声说道:“奴家已堕入风尘,是去是留须由不得自己,再说我只是一介女流,何至于就血雨腥风,亡国遗恨了,公子怕是多虑了。”

    王强见圆圆不信,不知该怎么解释,急切中口不择言说道:“这事我一句半句的说不明白,不管怎么说吧,反正将来如果有一个叫吴三桂的人想娶姑娘,你万万不可答应,否则将遗恨终生呀!”

    陈圆圆奇道:“吴三桂是何许人?奴家从曾听过、也未曾见过。奴家尚且年幼,婚嫁之事就不牢公子惦记了。”

    陈圆圆觉得王强有些胡搅蛮缠,言语中自然带出些不满。

    王强无奈说道:“好吧,但愿姑娘不要忘了在下今日之言。”

    王强一番话坏了兴致,两人对坐着沉默不语,忽听门环轻叩,一个侍女进来冲王强施礼说道:“公子,与您同来的张公子说有急事要见您。”话音刚落,张晓平在门外说道:“王公子,家兄遣人传信,请您速速回府,有要事商议。”

    王强闻听,只好同陈圆圆依依惜别。回到住处,只见张晓东和田精明正焦急的在客厅等候,见了王强,张晓东上前说道:“老弟可回来了,让我一通好找,皇上有旨意,是八百里加急传递来的,恐怕是有紧急事务。”

    “哦!”王强见桌上摆放着一个黄匣子,赶忙上前拆开观看,里面是崇祯皇帝的一道上谕,说西北军情有变,要求王强、田精明迅疾押运粮草回京,不得有误。

    三人都看了崇祯的旨意,一时默然无语,看来是西北出事儿了!

第十四章 杀官放粮(一)

    王强在苏州逍遥自在的时候,大明国内的局势发生了急剧的动荡。各地接连出现饥民暴动,官军四处围剿,如救火队般应接不暇,弄得朝廷上下焦头烂额;紧接着在西北剿匪前线,负责守卫商洛山南侧马家峪要塞的副将尚大勇因为粮饷不济带领辖下的四千多名官军哗变,血洗了邻近的桐城,杀死了桐城的守备,洪承畴不得已亲自带兵弹压;被官军围困了半年之久的李自成则利用前线官军混乱造成的空隙,一举跳出了包围圈,窜入了河南境内!朝廷耗时一年打造的铁桶阵瞬间瓦解,西线剿匪前功尽弃!

    前线军情紧急,崇祯震怒之下发旨严令各省加征剿饷,支援西北前线,同时八百里加急发旨意给王强,要他迅速押粮进京,不得有误!

    因皇上的圣旨催的急,王强不敢怠慢,第二天一早,王强和田精明就押运粮草上路了,随行的除了他们带来的人外,张晓东还派了五百名精兵延运河跟随押运粮草。由于张晓东的鼎力支持,这段时间里田精明一共筹集了八万担军粮,超出了户部要求的六万担的数额,算是很圆满了。而王强此行那就更圆满了!他一路上收受的礼物堆满了一屋子,因走的匆忙来不及处理,只将银票和一些贵重财宝随身带着,其余的交给张晓东先保管着。船队出发后,王强躲进自己的仓房,细细清点身边的财物,光是银票就有二十多万两,还有一些金佛、玉雕、珍珠等宝物也都价值不菲。王强把那堆银票点了几遍,兴奋得两眼放光,手舞足蹈,忍不住躺在船舱地上打了几个滚儿,真想冲出去喊两嗓子:“老子发财了!”

    王强瞥见床头放着的一个黑皮箱子,想起这个箱子是张晓平今早送自己时亲手拎着放在那里的,不知是些什么宝贝。他把箱子拽过来,盘腿坐在地上,按动绷簧打开箱子,见箱子里被格成几个方格,他逐一将方格里的包装打开,一个鎏金底座的自鸣钟,这东西也就是现代社会的机械钟,不过在明末却是稀罕玩意,只能从西洋进口;另有一架单筒望远镜,也是舶来品;王强打开第三个格子,里面竟是一把火枪,黝黑的枪管,枪柄镶着各色宝石,掂在手里沉甸甸的,火枪旁边还整齐的码了三排子弹,子弹是铜皮包裹,呈圆球状,黄橙橙的。这三样东西在当时极为罕见,远比那些寻常的珠宝要贵重多了,想必是张晓平到海外贸易时搞到的。

    粮船队伍顺运河一路北行,沿途除了补充给养短时间靠岸以外,都是昼夜不停的行进,由于这批粮食至关重要,崇祯已经严令沿途各洲府派兵护送,确保粮食安全,所以船队每到一地都有当地官府派兵沿岸护送。在运河上走了十余天,这天中午时分,粮船抵达兖洲码头。由于大旱水枯,自兖洲至北京的运河水浅不能行船,所以需要在兖洲府登岸,将粮食换装上马车运送。

    王强站在船头,远远就看到码头中央的空场上聚集着数百辆马车,外围是官军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在警戒,他原本对那个青年书生为首的那伙人有些担心,看到官军戒备森严,这才放心离船登岸。

    山东布政使崔明、兖洲知府杨立昌带着山东邻近各州府的大小官员在码头上迎接王强,众人与王强都是初见,自然要相互见礼客套一番。

    兖洲知府杨立昌殷勤说道:“钦差大人一路舟楫劳顿,请先到府衙歇息,粮食卸船装车总要一天的时间,明早整顿好再启程吧。”

    王强四周围看了一眼,说道:“好说,只是这批粮食重要,不得有丝毫的闪失,万望大人留意安全。”王强此次出巡近两个月,迎来送往之间受到熏陶,言谈举止中不觉也带了些官气。

    布政使崔明说道:“王大人放心,皇上已经有旨要我等配合大人,沿途护送粮食进京,我们这里驻扎了一千名官兵,一切包在本官身上,今晚钦差大人尽管开怀畅饮,我等陪大人一醉方休。”

    王强看到锦衣卫都统张雨也在人群中,却是在京中的老相识,于是招呼道:“张雨老哥,你怎么也来了?”

    张雨上前笑着说道:“在下是奉了樊虎樊大人之命,带了一百名侍卫前来迎接大人。”

    “哦,这老攀也未免太客气了吧,我不过芝麻绿豆大点的官职,竟然劳烦这么多兄弟。”王强道。

    “不是这么说,临来前樊大人说了,保护王大人安全乃是皇上的旨意,他让我等确保大人毫发无伤安抵京城。”张雨回道。

    杨立昌在旁讨好般说道:“王大人青年才俊,本次筹粮顺利,乃是首功一件,大人上回路过兖州还顺便探明了一干乱党,免了我兖州府一场祸乱,这又是一功,皇上恩宠也在情理之中吗!”

    “诶?乱党!”王强略微惊诧的问道。

    “启禀大人,是这么回事------”张雨身后一名侍卫闪身上前说道,王强认出此人正是他离开兖州时留下打探消息的那个侍卫。原来,这个侍卫奉王强之命留守,很快发现了有一伙人正在密谋策划饥民暴动,因为寻不到王强,只得利用锦衣卫在兖州的情报机构向北京汇报,锦衣卫副指挥使樊虎接到报告,认为兹事体大,一面向崇祯皇帝汇报,一面派张雨带领一百名锦衣卫赶赴兖州相机处置,同时命令张雨留守兖州,接应王强回京。张雨带兵赶赴兖州,按照那侍卫的指引,将那年轻书生为首的一干人抓了,关进兖州府大牢,这份功劳却归在了王强身上。

    王强听了却是心中不喜,他本不想与农民起义军为敌,暗自抱怨这个侍卫多事。那杨立昌又在旁边凑趣说道:“下官等审问了一干要犯,现已查明,这伙人乃是闯贼余孽,为首的叫李岩,他们秘密串联,鼓动饥民暴动,若不是大人见机早,张雨将军处置及时,险些酿成一场暴乱。”

    王强听过李自成的评书,知道这个李岩乃是李闯王手下重要的谋臣,李岩与红娘子还有一段英雄美女的佳话。如今听说被抓的人叫李岩,不由暗惊,这下可是把李自成给得罪到家了,一旦这李自成进了北京,这个帐肯定是要算的,这可如何是好呀!王强胡思乱想着,不觉沉了脸。

    那杨立昌不知起倒,还在喋喋不休说道:“下官已在府中备下酒宴,一来为大人接风洗尘,二来也是为了报答大人平乱的恩德。”

    王强本就对杨立昌没有好感,如今更添厌憎,他盯着杨立昌那张马脸不悦说道:“本官皇命在身,不敢大意,再说这兖州府地界饥民遍地,在下实在没有心情饮宴,我看还是算了吧。”

    “这、是、是、是。”杨立昌马屁拍在马脚上,尴尬不已,悻悻的不再言语。崔明等官员见王强如此托大,也暗自不

    爽,众人各怀心思恭送王强回馆驿休息。

    王强独自回房,满脑子还在想着李岩,竟是坐卧不宁,午饭也吃不下,想来想去,他决定到牢里去探访李岩,见机行事。

    当天下午,王强来到城西的大牢。王强在牢头的陪同下顺着阴暗的走廊朝里走,走廊两边是牢房,每个牢房都关了五到七个犯人,这些犯人俱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不少人身上还带着血迹和鞭痕,牢头告诉王强这些都是参与串联造反的饥民和带头抗税的百姓。

    牢房最里面一排是关押重犯的牢房,中间加了一道铁门,有专门的军士看守。铁门里面一溜十几间牢房却都是单人间。王强发现最外边一间牢房关着的犯人居然穿着七品的官服,不觉诧异,遂问道:“这位怎么回事呀?既然犯了事为什么还穿着官服呢?”

    牢头叹口气小声说道:“这几位都是兖州府下辖几个县的县令,因征集剿饷不利,被张大人下令关了,因免职的政令未到,所以还穿着官服。”王强知道,崇祯皇帝下令全国各地追加征集剿饷,因为剿饷征集不力,已经摘了十几位府道官员的顶子,杨立昌这么做只是上行下效之举。

    王强命牢头打开一间牢房走了进去。里面那犯人四十来岁,圆圆脸儿,倚坐在角落里,袖着双手,两眼望着屋顶,身上袍服沾满了泥土。王强在牢头搬来的椅子上坐了,笑着问道:“老兄怎么称呼呀?”

    “在下定山县张浩,你又是何人?”张浩随口说道。

    “在下王强。”

    “哦,原来是钦差大人光临,犯官枷锁在身,就不给大人您行礼了!”张浩淡淡的口吻说道。

    王强见张浩身上连根绳索都没有,更没什么枷锁镣铐,也不介意,翘起二郎腿嘿嘿笑道:“我也不喜欢那些虚礼,咱说点实在的,你好好的七品县令当着,怎么就成了犯官了呢?”

    “剿饷征不上来,自然要撤职查办,也没什么好说的。钦差大人即来了,想必是奉了圣命摘我等的顶戴,也罢,咱无官一身轻,落得逍遥自在。”

    “我只是奉命押运军粮,跟查办你们不挨边儿,找你问话只是想弄明白这里面的是非曲直,将来金殿面圣,说不定还能帮几位抱抱委屈。”

    听王强说明来意,张浩不禁长叹一声说道:“去年山东大旱,秋粮几乎绝收,农民家无隔夜之粮,还不到年关,就都外出逃荒,村舍十室九空,已经饿死了不少人。可朝廷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追加粮饷,库里那点存粮全都支应了前线,俗话说:饿死爹娘,不吃种子粮,可如今连种子粮都没剩下,现在已到已到春播季节,没有种子下地,就又是一个荒年,朝廷还又要征剿饷,难不成要饿死山东通省的百姓吗!”

    王强曾经私访兖州,知道张浩所言是实,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你该当据实奏报朝廷,皇上爱民如子,自然会有恩旨的。”

    “我等官卑职小,这等微言难达上听,杨立昌为保乌纱,自然不敢违抗朝廷旨意,只压迫我等去勒啃百姓,根本不管百姓的死活,我索性拼了这乌纱帽不要,也不能做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王强听了也觉无奈,站起身说道:“还是那句话,我就是个过路的钦差,没权力把你们放了,不过他日见了皇上,我自会禀明实情,相信皇上自有圣断,这就告辞了。”

    张浩见王强说话实在,有了几分好感,忙起身抱拳相送。

    再往里走,就是关押“闯贼余孽”的几间牢房了,这几个人俱都衣衫破碎,伤痕累累,身上戴着重枷,显然是受了酷刑。那年轻公子李岩被关在最里面的牢房,却是衣衫齐整,只双脚带了镣铐,因他是朝廷要犯,反而没被上刑。

    王强隔着栅栏打量李岩,见他正在埋头看书,一副从容淡定的神态,心中佩服,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李岩察觉到有人来,抬起头放下书,隔着牢门一拱手,彬彬有礼问道:“敢问这位公子尊姓大名?来此有何见教?”

    王强拱手回礼说道:“在下王强,前来探望李公子。”

    “什么?你就是那狗太监!”说话的是李岩旁边牢房关着的一个黑脸大汉,只见他冲到门边上,双手摇着铁栅栏,面目狰狞怒视着王强,张口叫骂:“你个阉货,就是你这阉货坏了我们公子的大事”

    王强被黑脸汉子骇得一激灵,向后退了两步,稳住神,却对牢头说道:“你且退到一边,我有话问这钦犯。”

    待牢头退开,王强这才对李岩拱手说道:“李公子,不管你等怎么看,今日之事绝非在下本意,请你不要误会了。”

    “放屁,休要花言巧语蒙骗我家公子,要杀要刮尽管给爷来个痛快的,否则某家但有出头之日,定将你千刀万剐!”又是那黑脸汉子骂道。

    李岩抬手制止了那黑脸汉子,客气的说道:“如今你是官我是匪,咱们势不两立。你如果只是来看我,那李某这里谢了,若是想来探听口风,劝降李某,那就免开尊口,别费口舌了。”

    “公子不要误会,王强此来并无它意,只是仰慕公子大才,想当面讨教一二,也罢,反正明日公子要随我的粮队返回京城,路上再向公子讨教不迟,王某这就告辞了!”

    “在下枷锁在身,恕不远送!”李岩淡淡说道。

    王强悻悻然回到驿馆,却见馆邑门前的轿子已经排起了长队,一打听才知道,居然是各州府官员前来拜访他这个钦差大人。王强心情烦闷,却也不好驳了众人的面子,只得强打精神一**的接见,直忙到掌灯时分才算消停下来。王强简单用了晚饭,疲累了一天,刚想卧床休息,随从来报,说有一个本地富商求见,王强见那人送上的礼单甚是丰厚,于是吩咐随从将来人请进客厅。

    不一会的功夫,随从带着两人来到客厅,为首的是一名中年汉子,方脸大耳,身材魁梧,一名小厮跟在身后,青衣小帽,面庞白皙,皮肤细嫩,双手捧着一个木匣。王强依稀觉得两人有些面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那汉子抱拳行礼说道:“在下崔凤林,见过钦差大人。”

    “崔老板客气了,请坐,看茶。”王强随意的摆下手,接着夸张的打了个呵欠。

    “谢大人。”崔凤林在客位坐了,那小厮翩然站到了汉子身侧。

    随从知道大凡这个时候来拜访的都是送礼的,给客人上了茶后知趣的退出房间,掩上了房门。

    崔凤林恭谨说道:“王大人一路舟楫劳顿,十分辛苦,在下备了一点薄礼,还望大人笑纳。”说着朝那

    小厮点了一下头。

    那小厮捧着木匣来到王强跟前,在小厮侧身行步的时候,王强心中却轰的一下,想起了来人的身份,那小厮竟然是那日在李岩房间里出现过的绿衫女子,王强虽未见过此女颜面,却对她侧身行走的婀娜之态印象极深,再留心瞧那汉子,赫然就是那日向李岩汇报之人。

    王强暗道:要坏事!还不等他作出反应,那女子已迅疾出手捂住了王强的嘴,接着喉头一凉,一柄锋利的匕首已紧紧抵在他的脖子上。那女子伏在王强耳边低声说道:“恶贼!你要是敢出声喊人,本姑娘就砍了你这狗头!”

    王强吓得紧闭双眼,缩着头不敢稍动,小声说道:“别、千万别、我不喊,不喊。”

    崔凤林也凑到王强身前,盯着王强恶狠狠的说道:“算你知趣,你要想活命,就赶紧下令放了我家赵公子还有我那几个兄弟。”

    王强听崔凤林的话中似有转圜的余地,心下稍安,他张开双目,苦笑一下,自嘲的说道:“两位也太瞧得起我了,我不过是皇帝跟前伺候的小太监,无职无权,你们赵公子乃是朝廷钦犯,你们以为兖州府这帮子官员能听我的,说放就给放了吗!”

    “胡说!那帮官员分明都在巴结讨好于你,大不了我们押你出去,换了我家公子回来,看他们顾你不顾。”那女子说道。

    “嘁!”王强一副嘲弄的口吻说道:“我说丫头,你动动脑子行吗,他们那是讨好我吗?他们那是冲着皇上。你一琢磨就明白了,你们押着我出去换李公子,杨立昌他们如果答应了,李公子活了,我也活了,可他们就得掉脑袋。如果他们不答应呢,我死了,李公子也活不了,他们连毛也失不了一根。这种傻事换了你你干吗?”

    王强话语粗俗阴损,那女子听了恼羞成怒,手中匕首一紧道:“狗贼,本姑娘这就取了你的狗头,大不了一命换一命!”

    王强知道二人有所求,心里反倒有了底,嘴皮子也利索起来,他瞄着女子俊俏的脸蛋略带轻浮的语气说道:“哎我说丫头,你说话不过脑子是吧。咱跟李公子那能比吗?你说我这是狗头,实在是抬举我了,在宫里,我们太监连狗都不如,你这不是骂我呢,是骂人家李岩李公子呢!李公子是什么人呐,那是张良再世,诸葛重生,李闯王驾前第一谋臣,迟早那是要封侯拜相的,你拿我一条烂命跟人家李公子换,你脑子烧坏了吧!”

    “你!”女子被王强的话给绕进去了,一时不知如何反驳,窘得俏脸通红。

    崔凤林也被王强一通忽悠给绕进去了,只觉得脑子不够使,半天没转过弯来。

    王强趁热打铁接着说道:“再说了,你们要是真的把我杀了,那李公子可就真的没救了。”

    “你是说李公子还有救,是吗?”女子一把板住王强的肩膀,关切之情溢于言表,情急之下,小帽落地,一头乌黑的长发飘落下来,现出女子的仪容。王强瞧女子的神情,猜想这女子八成是李岩的相好,说不定就是那个叫红娘子的,果然是个一等一的美人,他盯着女子的面容,嗅到女子体香,不禁有些心猿意马。

    “小贼,快说,如何才能救得出我家公子!”

    “别小贼小贼的叫的这么难听,你把匕首拿开点,压的我喘不过气来,有好主意也不告诉你。”王强有些小得意,开始拿搪起来。

    女子依言松了匕首,却依然指着王强的喉咙,正色说道:“若真有办法就快说出来,别想耍什么花样!”

    “具体的办法我还没想好,不过呢,我明天就得押运粮草去京城,到时会顺便押解李岩等人一起上路,在兖州府我说了不算,可是出了城,这押粮队却是我做主,到时候自然想办法帮李岩脱身就是了。”王强说道。

    女子微蹙眉头想了一下,不放心说道:“这倒是个法儿,不过到了明日你若反悔了呢?”

    “这好办呀,从现在开始你就寸步不离的跟在我身边,我若反悔,以姑娘的身手,片刻就能取了我的性命,咱虽命贱,却也不想年轻轻的就这么死了。 ”

    “说的不错,我们就跟在他的身边,不怕他跑了!”崔凤林接口道。

    “诶!这里可没你什么事,我说的是这丫头,你留在这里可不行。”王强道。

    “为什么不行?”

    “为什么!我说你也动动脑子行吗,你是前来拜访我的,这么长时间不出去,我门口那些锦衣卫发觉异常,肯定的进来查看,这法子就不灵了。可这小姑娘要留下吗,嘿嘿,却再正常不过了,顶多让我背个风流的黑锅,嘿嘿嘿。”王强说完一阵的坏笑。

    “你、可你是个太监!”崔凤林道。

    “太监怎么了?太监也是人吗!再说了,我要不是太监,把这小娘子留在我身边你能放心吗?”王强有些不耐烦说道:“想救李公子,这是唯一的法子,行不行麻利儿的,本大人还想早点歇息呢。”

    崔凤林还想辩驳,一旁那女子插口说道:“崔大哥,就按他说的,我留下,你在外也好准备接应李公子,你放心,这小太监我对付的了。”

    崔凤林狠狠心,冲王强挥了下拳头说道:“你给我听好了,要是红姑娘少了一根毫毛,在下定取你的首级!”

    “行了,放心吧,我保证红姑娘毛,这个这个-----”王强说漏了嘴,赶紧打住,伸手抽了自己一个小嘴巴。他正身坐好,大声咳嗽一声,冲门外叫道:“送客!”

    红姑娘赶忙在王强身边站了,崔凤林也换了一副谄媚的笑容,说道:“多谢王大人成全,我这小厮就留在大人身边伺候,崔某这就告辞了。”

    “好说,好说。”王强打着哈哈,顺手拉住红姑娘的玉手,双手摩挲着说道:“兄台尽管放心,姑娘在我这里受不了委屈,过个一半天保证全须全影的还给你就是。”说完还在红姑娘手心亲了一下。他刚才被这女子吓了个半死,如今自然趁机要讨些便宜回来。

    红姑娘当着随从的面不敢发作,脸上装着笑,心里却恨死了这个小贼。

    送走了崔凤林,王强起身伸个懒腰,长长的打了个哈欠,说道:“红姑娘,天不早了,咱们该上床睡了吧?”

    “小贼,谁要跟你睡,再说这等轻薄话,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红姑娘恶狠狠说道。

    “你爱睡不睡,反正我得睡了,本大人得养足精神,明天好想办法救你那亲亲帅哥李公子呢。”说完踱着四方步进了卧室,红姑娘被说得红了脸,快步撵上王强跟进了卧室。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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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监纵横大明介绍:
王强本是一个北京的小混混,偶然之间穿越回到了明朝末年,成了皇宫里面的一个杂役小太监。他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一次次化解危局,纵横于朝野之间,终成一份霸业小太监纵横大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小太监纵横大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小太监纵横大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