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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伯拉土     新世界1620txt下载     新世界1620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五章 除夕夜话

    1630年2月11日,周一,农历腊月三十,除夕。

    整座曼城都灯火通明,环布全城区的街道和各个标志性建筑的户外电灯齐齐点亮,并将持续一个通宵。就算现在内阁提出了“尽量节俭”的口号,但曼城市政府也将为这个除夕的照明工程付出每小时1000美元的电费。

    夜晚的曼城天空烟花飞舞,流光四射,清理完积雪的街道上,揣着糖果和鞭炮、提着小灯笼的孩子跑来跑去;家家户户酒菜飘香,男女老少推杯把盏,欢笑祝福不断。

    曼城市广播电台的除夕夜特别广播节目正在进行当中,最庸俗的节目不光包括特邀国民忆苦思甜,还包括各个海外领地方政府发来的各种贺电。国家为刺激本土经济而出台的各类建设项目已经一一公开,让国民满心期待的同时,也让中小企业主们暗暗振奋。

    今年的除夕夜,一向不低调的任长乐再次表现出了他的土豪风范,好几家好友家庭都受邀在他家的豪华庄园里一起过节。

    这里面包括苏子宁夫妇、严晓松夫妇、安邵清夫妇、祝晓力夫妇、刘云夫妇、游启夫妇……以及阿德莱德夫妇。除了低调的祝晓力是军人外,其他无一例外都是这个国家的高级权贵或是私营大企业家。

    一场高规格的晚宴结束后,年纪小的孩子被各家的随行保姆伺候着,大点的在庄园院落里燃烟花捉迷藏,在这个过程中,任家老大任兴忠作为了孩子王。但大部分女孩子,还是文静地呆在了父母身边。大人们在庄园大厅里饮酒聊天,任长乐甚至还出高价钱把曼城广播电台的几个乐师请来,在大厅一角演奏音乐助兴。

    “任先生、夫人,我代表我父亲。祝你们身体健康!”

    人群中,一身漂亮冬裙的伊丽莎白挽着父亲阿德莱德的胳膊,巧笑嫣然地向任长乐夫妇祝酒。八年多过去,作为阿德莱德寄予厚望的二女儿伊丽莎白现如今刚满20岁,去年常春藤高校会计专业毕业后,就被杨雯雯拉进了集团,如今成为了杨雯雯的新一任总裁助理,以接替伊格瑞娜出任集团常务副总裁后留下的空位。

    “伊丽莎白小姐是集团的骄傲,阿德莱德先生,她不光拥有出色的头脑。还有着能吸引无数优秀小伙子的谈吐魅力!”杨雯雯颇为大气地微笑点头,一番客气的夸赞,顿时让年近50的阿德莱德笑花了脸。

    作为中远国际贸易集团旗下最重要的“五月花运输公司”的总经理,阿德莱德在过去一年多里依靠着国内远洋航运价格大幅上涨,不光为集团赚取了不少的利润,甚至还借着国家《航运鼓励法案》的政策支持,贷款凑资又新添了两艘最新型的千吨级全蒸汽动力商船,可谓劳苦功高,其在集团的股份又得到了提升。

    “关于订购商船的事。游启和石益格今天在这里,大家可以好好聊聊的。”刘云的老婆陈娜从一边走了过来,身边还跟着北洋船舶公司的大佬游启和石益格。

    陈娜是早期就大力入股任长乐和杨雯雯产业的核心股东之一,身为董事局的一员。如今陈娜已经在这个捆绑式利益集团里获得了不菲的收益。

    “船台有空,随时可以开工。不过我还是建议你们选择最新型的五桅纵帆商船,近岸远洋全适用,走逆风航线都不在话下。载货量又大。整体运营效率比敖广级高了一个档次,经济寿命周期也更长。贵是贵了点,但分期付款也行。”

    前年和夏秋喻的同胞妹妹夏秋韵结婚后。游启这个曾经瘦瘦的青年也略微开始发福,不过比起任长乐的尺寸来,还算体型精干。而此时的石益格,也因为新婚妻子伊格瑞娜的缘故,和杨雯雯一家的关系近年来突飞猛进。如今两个人又在“忽悠”任家订购北洋船舶公司的新船型。

    另一边,掌控着北美标准石油公司的安邵清夫妇,正和新华化工公司的周君庭夫妇在热乎,就两家新一年再共同出资在海州北苑镇建立一家新的煤干馏化工企业展开讨论。

    长期就通过各种手段不断从新华化工公司挖熟练工人墙角的张丽,此时和即是竞争对手又是紧密合作伙伴的周君庭俨然兄妹般嘻嘻哈哈,双方不断用玩笑话拉扯着合作条件,让抱着几个儿女的安邵清在一边冷汗直流。

    角落里,袁欣艺和卡特琳娜在沙发上聊着孩子话题,而她们的老公苏子宁和严晓松,似乎早在晚餐结束后就没了踪影。

    “呵呵,各位,今天是除夕夜,大家尽情享用。另外,等会是孩子们答题抽奖发压岁钱的节目,将由阿德莱德先生和伊丽莎白小姐担任主持人。”酒过三巡,庄园女主人杨雯雯走到大厅中央,十分礼貌地宣布酒会进入另一个节奏。

    一番心有灵犀之下,各个家庭的事业掌舵人开始以各种理由离场。张丽丢下了老公安邵清,陈娜丢下了老公刘云,就连夏秋喻都丢下了祝晓力,众人三三两两穿过走廊,朝另一处幽静的角落走去。

    在某个豪华的书房里,苏子宁、严晓松,以及宴会开始就仅仅露了次面的刘鑫和任长乐,已经在烟雾缭绕中攀谈了很久。

    ……

    “……现在国会两院很强势,尤其是众议院那里。换届之后老齐明显气势不足,许多政策现在都是国会在‘倒逼’内阁。不过从老齐的态度来看,应该是和包子图私下达成了妥协。依照规矩,国会只有立法权和监督权,但现在已经借着科工委和国资委,有点插手干涉内阁行政权的迹象。”

    刘鑫狠狠抽着烟,因为连续一段时间熬夜写报告,两眼的血丝略多了些。

    “一切为了内部稳定,齐建军这个老官僚的性格咱谁不知道?他妈的为了稳定,就把我们的利益拿去平分大锅饭?!老子要去钟老那里告他们去!”任长乐一脚将丢下的烟头狠狠踩平,漂亮的英格兰地毯上顿时留下一团灰痕,“刘鑫提出的‘上调国有集团利润上缴比例’意见,还没送交国资委审阅。就被老齐给毙了。反而今年的国有集团投资预算比往年还增加了30万,那些家伙真就每年缺了那千把块的分红?苏子宁,严晓松,你们几个在政府会议上就真说不上话了?”

    “你看不上那点,可有人看得很重,蚊子再小也是肉。”杨雯雯带着一群好友推开房门,一边用手挡在鼻前,对封闭的房间里的烟味皱起了眉头,一边冷冷地看着丈夫那张义愤填膺的脸,“今天可是除夕夜。不是让你发脾气的!”

    “我家那书呆子已经打听清楚了,国营能源矿业集团把宋河中游东岸勘探的那片煤炭伴生油页岩矿区提前圈下了,想去谈谈都没给什么好脸色。去年国立大学和高等职业学院里新开的煤化专业的一批学员都被他们提前签订就业合同,依他们的架势,他们想捂着那片矿区不放,几年后自己弄!”张丽坐到了一边,宛如贵妇般倒起葡萄酒,但眼里也闪着几丝抑制不住的怒色,“现在欧洲灯油和国内焦炭、焦油、沥青需求增大不少。如果矿区在我们手里,每年公司利润至少增加40万!”

    “那当然了,国营集团的股份分红,是‘全民’拥有。所以国营集团利润越高,‘全民’分配的红利就越多。40万利润丢你手里,只有我们这些标准石油公司的股东可以拿大头。放国营集团手里,500人每人能多分上几百块呢。比起他们正在打游启的北洋船舶的主意。至少还没有从你现有的蛋糕里分食。”杨雯雯不紧不慢地对着穿越后的“闺蜜”说着,话里话外都是一副“谁叫你当初怎么怎么”的意思。

    “我和石头是不会出让青城造船公司的股份!本来当初就是帮关如中的忙,才愿意去海州投资的。”一边的游启冷不丁地冒了句。表情异常认真。

    窗外传来了曼城警备司令部方向的礼炮发射声,厚厚的窗帘布上也能映出一团团依稀可见的彩色光团。即便杨雯雯已经宣布今天只是聚会,但各种不满还是在这个小空间里越来越多,到最后,任长乐已经闭上眼睛昏昏欲睡。

    苏子宁并没有参与诉苦大会,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这次除夕酒会真正的幕后发起人——严晓松。

    “除了移民项目,国会冻结了大部分的东方提案,我需要各位帮忙。”严晓松站了起来,诚恳地看着在座的每个资本家暴发户,一字一句说着,“也许大家认为这是国会或者内阁的责任,但所有的问题,都在于国家能力不足。”

    “国营农林渔牧集团、国营能源矿业集团、国营建设工程集团、国营医药集团、国营进出口集团……全占了国家最上游的优势资源,那么大的家底,怎么会不足?”任长乐睁开双眼,有点阴阳怪气,“国营进出口集团,每年还有国家的运输补贴,据说运费什么的都是内部结算,过账都是利润。哈哈,我今年还分到了国营远洋运输公司的200块红利呢!”

    “严晓松,你的意思是,老齐提出的‘明珠岛投资鼓励草案’,是希望我们私营公司去承担远东的经营运作,为国家的东方布局提供支持?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算转嫁成本吧……就土地出让金减免,移民运输补贴这些不痛不痒的内容,明显避重就轻。不说我了,这里任何一家要去远东开厂或做贸易,前期的人力、物力、精力、运力投入都不是小数目,还要帮国家运输移民,哪有那么轻松的!”

    周君庭算是比较冷静的,大致明白了国会和总理齐建军的目的。

    “大家都能把账算得很清楚,但国家的发展不是单靠少数几个人在努力。任长乐,老周,杨姐,在你们眼里,我和苏子宁算是政府官员,又是抱着你们大腿的投资客。往私处说,远东市场真得很大。往公处说,是为了我们穿越的国家大事。只要大家团结努力一下。收益不会比大西洋更少。”说着,还侧头看了眼苏子宁。见死党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严晓松叹了口气,脸上的苦笑越来越盛。

    静静地看着打回国后就如同中了魔般、整天想着怎么重启遭到冷冻的大规模东方计划的好友严晓松,苏子宁陷入了沉思。

    现在的17世纪,是华美国生产和销售着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商品,国有集团不愿意重心东移,是更看重大西洋的现实利益的理性选择,也是国家必须稳固本土根本格局的核心政策,这点上没有任何错。

    对于当初积极参与东方远征行动的任长乐等人的野心。苏子宁倒不觉得意外,甚至理解为国内的私有资本又在寻找一次战略大调整的契机,就好比建国初期任长乐等人在加勒比地区和巴西的资本大投资一样。

    从不安分角度讲,从大西洋跳棋计划开始,打着维护国家海洋战略利益旗号的“东进主义”其实在私有派里更有市场,甚至背后还有军方的一票子热血二愣子青年在暗中支持。但谁都知道这里面的时间成本、人力成本和物质成本会有多大。所以无论是国会还是政府,将“远东包袱”往“东进主义”的私有派身上推也不是不可理喻。

    一句话,不管大家内心或是表面上对国家的决策有多少不满,远东的未来利益大家也都看得见。但要想推进就必须有人去做。西进主义和东进主义之间的博弈,国有派和私有派之间的矛盾,都只是这个过程中的必然小插曲而已。

    “谁都明白这个道理,但要拿我们去做拓荒。他们随后再来捡便宜,这种爱国主义的帽子还是别扣过来。它国营进出口集团的远洋运输公司,资金和商船数量岂止是我们的3倍。他们不去跑,就有资格指责我们自私?”

    任长乐一口喝干润喉的葡萄酒。嘴里喷着酒气:“严哥,咱兄弟们私下关系没得说,我和雯雯能在巴西有点投资底子。也全靠你和苏哥当初在累死累活。你们要缺钱,我任长乐二话不说,白送都可以,但让那些个人打着国家的名义把我们当傻子,我还真没这份闲心。有汤大家一起喝的道理我懂,但我们这些人,哪个不是整天在外面颠来跑去,提着脑袋跑海?他们坐在本土清闲自在,还指望公平?”

    任长乐也许是真醉了,说出的话很刺,在场的其他好友都沉默不语,处于“夹缝”中苏子宁和严晓松都面带尴尬。

    “其实从一开始,我们就没有真正的国有企业。”

    近一分钟的死寂过后,苏子宁突然开口了,那眼底的自嘲这次清晰无误浮到了表面。

    “看看现状,我们只是用一种自身所熟知的国家资本惯性理念在为自己做事。现在的几家国营集团,占据着国家产业的最上游,国资股份占51%,剩下的49%属于幕后几百个家庭组成的多个基金……”

    “……每年上缴国库财政的国营集团利润,只有年净利的30%,但用各种名头瓜分到我们名下的却高达50%,然后每年还需要国家维持投资。国资股份过半,但过半的年度收益却不属于国家,甚至连实际控制权都不属于国家,怎么看都是我们吸附在国有资产上吸血,这个奇葩规则也就我们在‘遵守’,直到有那么一天被后人清算……”

    苏子宁平淡而漫长的“自言自语”如触动了每个人的神经般,让人心里震颤的同时,也暗暗不爽。

    真正站在国家利益角度的国有派如果有的话,又何必拒绝“上调国营集团年利润上缴比例”的意见呢?归根结底,这样的国有企业仅仅是为了照顾部分穿越众一种特殊的“公平主义”,一批带着“国有遮羞布”的大型私营企业而已。

    国有派议员慢吞吞地拖延着《证券交易法》的审批,大概也是一种“担心”穿越众“贫富分化”加剧的情绪在作怪。

    总理齐建军“枪毙”掉刘鑫的意见,也许正是为了防止这种可能导致国内“国有派”更加恼怒的“揭伤疤”行为出现。当然,齐建军并不知道这个主意其实是苏子宁在背后撺掇出来的。

    联想到国资委和总理齐建军去年从外交部“剥离没收”的大西洋银行,还一度引起了国内部分人的奇特不满。现在主营对欧洲主权国贷款的大西洋银行,才是这个国家唯一个全资掌握在国资委和政府财政部手里的国有企业,比中央银行还“血统纯净”。而力保大西洋银行不失、以及逐渐在新建国营企业中降低私有基金股份比例的包子图和齐建军,才是这个国家真正的国有派。

    而包子图和齐建军“增加国营集团投资预算”、否定“上调国营集团利润上缴比例”,以及推进“私营资本接手东方航线”的真正用意,不过是在保证国家基本财政稳定的基础上,缓和“x私有”和“y私有”之间的矛盾罢了。

    想到这儿,书房里的人们这才恍然大悟。

    ……

    除夕夜的新年钟声敲响了,远远还能隐约听见街区的民众欢腾。此时的庄园客厅里,在伊丽莎白的主持下,每家的小孩都乐不可支,人人都拿到了杨雯雯准备的压岁钱。

    半个小时后,任长乐家的奢华除夕聚会终于结束,一辆辆马车带着一家家远去。

    但苏子宁和严晓松却没有选择和自己的妻儿同行,而是依然选择了常见的结伴夜行模式。两人走在色彩缤纷的夜空下,都在紧锁眉头。

    “苏子宁,就真没办法了吗?你当初估算的是国家能给我支持两到三年,结果才一年半不到就终止了。现在不仅仅是每年增加多少移民的问题,如果耽误这几年的宝贵时间,我们的东方远征达成的那么多效果都会减弱,甚至消失,反而得不偿失!”严晓松停住脚,喊住了好友。

    “只有一个方法可以满足你,但是个潘多拉盒子。”苏子宁回过身,笑呵呵地看着焦虑而严肃的好友。

    严晓松一愣,瞬间露出喜色。他就知道苏子宁在“发呆”的过程中,肯定早就在思考解决方法。

    “不怕尾大不掉的话,学习欧洲。”苏子宁竖起一根手指,指了指东方,“国家授权,发动暴发户们组建‘东印度公司’,最好再来个全民参股,不碰国营集团的蛋糕,国家只赚不亏!不仅仅是给国家增加移民,这个怪兽以后还可以在背后支持你在远东做任何事。但你要想好了,最终结果未必能符合你的设想。”

    “啊?!”严晓松一口烟差点吞进肚子,呆呆地看着苏子宁那张人畜无害的微笑的脸,脑海里慢慢浮现出若干镜头。

    又是一团硕大的礼花在黑夜里炸开,气势蓬勃的光团极具压迫感地投在视网膜上,绚丽得让人毛孔为之一紧。(未完待续。。)

    ps:  (周末加更,给点鼓励撒...)

第五十六章 军事法庭

    经济的持续发展与人口增加,让西点镇这一本土最有名的重镇也终于进入了扩张瓶颈期。由于这一带平坦地形较少,各项城区基础设施改造和社区建设的成本较高,天生自然地理条件就不适合走大城镇路线的西点镇,如今全镇定居人口已经超过了6000人,镇政府前年开始就向移民部停止了移民配额申请。与之类似的还有对岸的银谷镇,虽然城镇扩建空间还足够,但在定居人口超过5000的时候,镇长孙弘毅就已经开始减少移民配额申请。

    和银谷镇一样,作为本土最成熟的城镇之一,西点镇同样成为了各地新建拓殖城镇的国民迁居招募重点对象。大量优厚的迁居条件贴满了西点镇镇区广场的告示板,引诱着西点镇的居民举家搬迁新地。但对于人均国民收入和生活质量领先全国水准的西点镇来说,这两年的外迁家庭数量明显减少很多。

    在西点镇西郊,与西点军校一墙之隔的陆军军事基地内,一座十分安静的宪兵队宿舍里,乔肆和于山正带着不同的心情在房间里呆着。

    从去年6月开始,被宪兵队收押的时间已经长达8个月,但除了每天限定时间段能出去透透风外,其余的时间全关在这座几乎就没人的宿舍里。

    早上的放风结束后,乔肆就一直靠在平板床上,无声地翻看着报纸,神色木讷。于山则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不时地捶捶墙,敲敲家具,或者干脆扒拉在窗边一根接一根地抽着香烟。

    “那些宪兵一定说了我们不少坏话!还有那个斯科特少校,我早就觉得他看我们不顺眼了!这几年,我们鬼门关都走了好几趟,就没人替我们说上一句好话?”于山丢开烟头,忿忿不平地扬着手臂。“不准喜妹来看我都算了,娘的过年还把我们关着,这不公平!”

    “我们触犯了军法。”乔肆翻过一页,没有看于山那标志性的唠叨表情,“功过两分,这个道理从入伍那天开始就讲清楚了的。”

    “可是……可是也不能就这样把我们丢在这儿!是死是活给个准数也行啊!”于山抓着头发,都快急哭了,“完了,如果判我们军法,我就再也……和喜妹的婚事就要泡汤了!”

    回到本土已经两个多月了。已经无数次听到于山提起婚事,听着城区方向依稀的爆竹声,乔肆慢慢放下了报纸,声音有点嘶哑:“对不住了,于山,如果当初我听马卡洛夫军士长的话,老老实实呆着,也许你几个月前就和喜妹成亲了。”

    于山微微一愣,眼里闪过几丝慌乱。嘴角动了好几下,还是没说出话来。房间陷入了沉默,城区方向的元宵节爆竹声越来越清晰。

    “和你没关系,乔肆。都是我引起的……翠丫的孩子你丢明珠岛上让人领养,你自己呢?”几分钟后,于山回过头,难得的表现出愧疚。“我记得镇里那户木匠,对你一直有好意,他家女儿……”

    就在此时。门开了,一位欧裔少尉带着两名提饭桶的宪兵板着脸走了进来。

    “乔肆中尉,于山上士。今天是节日,也许你们早就期待吃上这种美味了。”少尉一摆手,宪兵就从饭桶里取出了两个盒子,一打开,只见分别装着七八个汤圆,一种蝴蝶岛国营农场里产量稀少的糯米制成的东方食品。

    “另外,一个小时后军事法庭将开庭宣判,所以请快点。”说完,少尉和宪兵又退出了房间。

    “乔肆……”看着雪白的汤圆,于山的脸也同时慢慢变白,仿佛如看见一顿断头饭般面如死灰。

    并不理会同伴那绝望般的询问,乔肆果断端过饭盒,大口吞咽起来。

    ……

    台下,乔肆和于山并排站着,身后各有两名宪兵。台上,一名年轻的少校埋头慢条斯理地念着起诉书。一侧,两名校级军官充当着辩护人或旁听。

    “……以上,就是对外籍军团第二步兵连指挥官乔肆中尉,以及第二步兵连第一排于山上士的指控内容。斯科特少校,游南哲中校,你们二位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华美国宪兵司令部隶属于国防部,所属的宪兵队兵力规模目前也只比一个标准的轻装步兵连略大一些,大多数时候还分散在各地。宪兵司令部当家人是当初大灾难时的经侦大队民警,现如今的李杰铭少校,一个自称喜欢推理小说和法律的宅男,今年已经32岁了。

    建国以来,类似的军事法庭开庭案件其实满打满算还没有一个巴掌多,大量的违反军纪、触发军法的事其实都在当时的作战环境就“内部解决”了,但乔肆和于山所公开制造的影响在远征舰队里闹得实在够大,所以一场正儿八经的军事法庭审判就显得非常必要。

    “对宪兵司令部的指控,我有不同意见。”斯科特站了起来,带着眼罩的脸上波澜不惊,“回到整个案件的最初,部队处于休整并等待撤离状态,没有任何外来军事冲突和威胁,乔肆中尉和于山上士没有主观上的叛逃动机,这一点外籍军团第二营的马卡洛夫军士长也提供了真实的证词。二人是打算借撤离前的时间,去处理私人事务,在事发地也获得了相同的证人证词。二人并未打算叛离部队,只是因为意外导致乔肆中尉无法按时返回。”

    “从根本诱因来讲,也和远征舰队总指挥部登记部队寻人申请有关。所以,他们的行为算是私自行动,擅离职守,而并非武装叛逃。”

    斯科特说完自己的辩解意见后,又稳稳坐下,还偷偷看了眼身边的游南哲。

    “游南哲,你有什么意见?”李杰铭一边在本子上记着,一边询问如今在陆军里势头正旺的穿越同伴。

    “斯科特少校的辩护很客观,我认可。”游南哲抓起军帽站起来,似乎已经厌倦了这里的气氛,“我只想说的是,乔肆中尉和于山上士,无论什么判决,他们都已经不适合在国防军或外籍军团服役。以上就是我的意见。”

    游南哲走了,斯科特陷入了沉思,客串担任军事法庭审判官的李杰铭也感到有点意外。再怎么着,乔肆和于山都是国防军里“较为有名”,板子高举再轻轻打下也不是不可以,就这样赶出国防军,难说不是一种损失。

    最终,乔肆和于山的指控内容被大幅度减少,定性为擅离职守,撤销当前的部队职务,并判处监禁10个月。但从明珠岛关押时间算起,两人已经被收押超过8个月,所以接下来的监禁期只有2个月。

    不过乔肆和于山也同时被陆军强行退出现役,以预备役身份退入波特市国民警备队担任职务,算是告别了持续多年的正规军生涯。同样也失去了在这个充满机遇的华美陆军里继续升职的机会。

    对这个结果,乔肆是没有任何表情,反而于山眼底出现了莫大的欣喜。这意味着,于山只要再坚持两个月,就能和喜妹成亲了,而这段时间喜妹托宪兵送进来的信件已经让于山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

    退出国防军现役?那简直太好了,终于不用跟着马卡洛夫军士长尽做些让人胆战心惊的军事任务,总算是逃出了魔掌。

    ……

    马卡洛夫的婚礼于元宵节这天在西点镇拉开了排场,包括威廉镇长在内的最老一批西点镇国民都参加了这个汉子的结婚仪式。

    西点镇教堂里,花白胡子的布莱斯特牧师亲自为马卡洛夫和来自丹麦的女人做仪式。两位新人的伴童,是那位丹麦裔寡妇一直留在身边的两个孩子。

    斯科特少校带着女儿爱丽丝参加了马卡洛夫的婚礼,并送上了一份礼物:一件高档羊驼毛纺织的背心。

    被土铳铁砂霰弹打了一背的马卡洛夫,不负众望地活了下来,却留下了背部大面积神经痛的后遗症。只要气候过于寒冷,就会感觉整个背部如贴着火炭般烧灼疼痛。马卡洛夫的粗神经特质让他扛下了这个身体毛病,按照他自己的话说,“火热般的力量”充满了身体。

    但无论他怎么解释,陆军司令部还是遵循了医生的建议,以不再适合现役为由,让马卡洛夫提前办理了退役手续,并且表示可以通过国防部安排,让他前往气候暖和的百慕大或是蝴蝶岛定居。

    年满32岁的马卡洛夫用一副绝望的表情面对了这个现实,但却拒绝了陆军司令部的好意,还是选择在本土西点镇生活,甚至还打算以预备役身份加入本地的国民警备队继续干他的老本行。对于这样一个极富作战经验,又极具基层战斗指挥素质的大汉的诉求,国防部国民警备队管理办公室当然是非常欢迎。

    就这样,在马卡洛夫婚礼后的不久,西点镇国民警备队指挥部就迎来了在陆军里鼎鼎有名的粗野军士长。(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 通吃

    公元1552年,时任的神圣帝国皇帝、哈布斯堡家族的查理五世,在扑灭德意志地区宗教改革掀起的新教战争中终于无力回天,被迫签订了《凡巴sāo条约》,大量属于天主教会的地产被各地新教贵族或诸侯分割。   http:/dudu/0/191/

    查理五世心灰意冷,把属于自己的西班牙和尼德兰领地给了自己的儿子腓力二世,不久之后又把帝国皇位让给了自己的弟弟费迪南一世,哈布斯堡家族开枝散叶占据了欧洲最重要的政治版图。

    过去的1629年,三十年战争已经走过了11个年头,逐渐明朗的战局让帝国皇帝费迪南二世终于扬眉吐气,祖辈的耻辱似乎终于洗刷而尽。费迪南二世迫不及待地宣布:德意志的新教贵族和地方诸侯必须归还《凡巴sāo条约》中被吞吃的教会地产。这一不给活路的政治强硬态度,顿时让已经走到尾声的战争第二阶段又蒙上了一层更加yīn暗的黑影。

    随着丹麦王国的战败退出,从国内宗教叛乱中回过气的法国首相黎塞留又忧心忡忡起来。就在1629年6月丹麦王国和神圣罗马帝国签订《卢卑克和约》后几个月,坚决把哈布斯堡家族当成欧洲第一假想敌的黎塞留,又果断找到了北欧新兴大国瑞典,又是掏钱又是说情,将一直处于不间断战争状态的瑞典和波兰两国说和,拉着后两者签订《阿尔特马克停战条约》。

    对于神圣罗马帝国已经将触手伸向了波罗的海,一直把此地看做自家前院的瑞典王国和法国一拍即合,承诺给予德意志天主教徒信仰zì yóu,由法国和荷兰出资,瑞典王国出兵参战。在野心勃勃又才华横溢的古斯塔夫国王的带领下,首创了近代军备制度的瑞典王国开始厉马秣兵。准备介入德意志战争。

    而到此时,距离历史上瑞典王国的参战时间,仅仅只剩下几个月。

    ……

    1630年3月1rì,亚速尔群岛,特塞拉岛,英雄港。

    美租界里,占地辽阔亚特兰蒂斯度假庄园中,这几年又增添了不少花样,从华美土运来的电灯让这座奢靡的疗养度假胜地变得更加富丽堂皇。

    滑腻的温泉边。已经35岁的史博还是一副小白脸的摸样,正西装革履地蹲在池边,笑呵呵地看着水中的一对母女。

    “葛菲恩,孩子不能在温泉里泡太久,让玛丽安起来。”

    史博没有表现出他常有的潇洒装酷。只对着水中的美丽女子微微一笑,如一位慈父般摸了摸正在母亲怀里嬉戏的棕发小女孩。

    “爸爸抱。”小女孩仰起头,伸出一双小手,史博忍不住搂到怀里,在对方的小脸蛋上猛亲着。

    玛丽安史,或者说中名字史安铃,就是史博和那位曾经被妻子安娜捉jiān在床的挪威贵族女子葛菲恩的私生女。如今已经5岁了。从2岁开始,玛丽安就被寄养在英雄港美租界的一家修道院里,在史博正牌妻子安娜的眼皮子底下,和自己的父亲有一茬没一茬地生活在一起。

    “亲爱的。我要回去了。”葛菲恩裹着浴巾走上池岸,一脸忧伤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和那个“负心汉”在一起,语气低落,“玛丽安能和你在一起。我很高兴……”

    “玛丽安已经办理了‘收养’手续,你也可以一直住在这里。”史博漫不经心地给女儿擦着头发。但眼里却闪出一丝不忍。

    “难道你不会感到困扰吗?而且我已经和父亲达成了约定,要回去嫁给那个人了。”葛菲恩轻轻说着,面带苦笑,“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希望你能像对待其他孩子一样,对待我们的宝贝。”

    “那当然,玛丽安一定会健康成长的!”史博赶紧点头,掩饰已久的厚脸皮又再次出现,“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如果你厌倦了那里的生活,随时可以过来!”

    看着眼前的东方情人,挪威女子轻轻摇头,最后一次亲吻了女儿,就走向了不远的别墅。

    “爸爸,肚子饿。”似乎和那个一年才能见上一回的母亲并没有多大的感情,小玛丽安对母亲的离去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情绪波动,只是nǎi声nǎi气地嘀咕着。

    “嗯,好,等会和弟弟妹妹们一起去吃饭。”史博恢复了笑容,将女儿抱在怀里,大步朝外走去。

    ……

    领事馆后院的别墅里,已经修起了一座特殊的保育院,里面正住着包括玛丽安在内的9个私生子。其中最大的是史博和安娜7岁半的长子史安,最小的才3岁,史博的另两个亲生女儿,还留在土幼儿园抚养。

    宽长的餐桌两边,9个孩子和一对夫妻正准备用餐,几个女仆小心翼翼地在上餐。餐桌的一头,今年也不过才25岁的安娜正带着冷漠的表情注视着两边的孩子。

    “……安娜,也许我做过很多错事,但孩子们是无辜的。”史博还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厚脸皮,为自己以“收养”名义聚拢的私生子女们辩驳着,“我保证,孩子们绝对会尊重你在家里的一切!”

    “真是个道德高尚的贵族……你可以丝毫不顾及我的脸面带他们回国,这种选择你让我如何接受!”安娜摸着额头,已经无力吐槽,“上帝啊,你太可耻了……”

    “没人会真正轻视他们的,我能保护他们,也能维护我们的家庭尊严!”史博收起了笑容,一副严肃的表情,“他们是受我承认的史家下一代……无论如何,照顾孩子是东方的美德,亲爱的!”

    “好吧,美德。但我必须声明,除了奥斯卡(史安)、茱莉亚(史安莉)、佩罗娜(史安蓓),他们没有任何家族继承权!而且他们不能在任何公开场合出现在我们家庭中!”安娜冷哼一声,站起来,看都不看史博一眼就退出了餐厅,她口中的三个孩子,正是自己亲生的一男两女。

    “爸爸……”长子史安正襟危坐,见父母吵架到这个地步,终于忍不住轻声喊了起来,而其他的小孩子,则一个个胆怯地低着头。

    “一下子出现那么多你的弟弟妹妹,你母亲也许还没有从欣喜中摆脱出来。”看着严厉家教下一脸茫然的长子,史博尴尬地笑了,然后对着两侧子女抬起了手,“好了,孩子们,开始吃饭!”

    “领事官阁下,有人来拜访了,是法国人。”史博刚刚端起葡萄酒,就看见一位总领事馆员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封书卷。

    “法国人?他们到的真是时候。”史博微微一愣,然后渐渐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

    不得不放弃进餐的史博,和法国特使的秘密会面持续了大半天。

    史博在亚速尔表达的任何一种外交态度都被法国特使看成了此行的重点,一直到傍晚,史博才饥肠辘辘地找来了正在英雄港中停、准备出访欧洲的代伯童。

    “……那个法国佬兰斯男爵,希望从魁北克方面获得我们的军火。他说什么来着?这是同为天主教徒的一种团结意志?见他的鬼,我当年是被安娜她老爸绑架到修道院去洗礼的!”史博翘着二郎腿,嘴里还时不时冒出一段蹩脚的法语在模仿客人当时的对话,“你这次替苏子宁出访西班牙、法国、荷兰和腓特烈五世,恐怕不会那么轻松了。”

    “嗯,总理和苏哥已经交代了,这次必须让法国出面,让西班牙和神圣罗马帝国承认腓特烈五世在下萨克森地区沿海新地盘的合法xìng。而且让法国和英格兰一样,必须用我们的贷款才能购买军火。”代伯童翻着手里的外交纪要,表情还有点紧张,“你说是不是有点太强硬了?”

    “法国和英格兰都是我们在北美的直接竞争对手和假想敌。不过你可以告诉法国人,我们正在积极和瑞典王国签订商务合作,黎塞留那老家伙是巴不得有人去帮瑞典人。”史博点上雪茄,笑嘻嘻地指了指对方手里的外交纪要,“你现在手里可是握着大西洋银行所有的长期放贷额度,整整600万美元!瑞典人和法国人会把你当上帝的。这笔买卖合算,瑞典今后可是会从丹麦手里敲诈到价值2500万美元的战争赔款。”

    “这么明目张胆的给瑞典输送军费,西班牙会不会不高兴?”代伯童皱起眉头,心里还是有点没底,“虽然严哥在东方会议上给了西班牙很大甜头,但欧洲和加勒比才是他们关心的重点。”

    “这个你不用担心,西班牙目前供应着我们国内工农业原料的60%以上,现阶段怎么也不会去得罪他们。我已经通过安娜的父亲通知了西班牙方面,我们可以接受修订《塞维利亚互助条约》的要求,他们可是巴不得现在有人能分担他们加勒比地区的防御压力。”史博得意着笑着,脸上自信满满,“条约还有几年就到期了,欧洲大战打到这个份上,这期间估计没人会动西班牙人的蛋糕,我们其实是无买卖,哈哈。”

    “嘿嘿,那要不要我这次顺便帮你去看看南特的伊莎贝拉小姐,史哥?”话说到这儿,代伯童也开起了玩笑。

    “嗯……看来有必要。如果她愿意原谅我的话,至少帮我把孩子接过来……”史博一愣,微笑的表情迅速淡去,情绪又低落下来,“我又不是上帝,天知道她已经生了孩子。”

    “呃……又有一个了……”代伯童瞬间无语。

第五十八章 东方基金

    1630年3月10日,周日。

    天才蒙蒙亮,离灰鲸号运输舰的出发时间还有两个小时,长岛西区军港的水兵还在为船队做着最后的整理工作。前往蝴蝶岛海军基地轮换的官兵已经出现在岸边,正有条不紊地带着各自的行李有说有笑地踏上船板。

    背着行囊步行穿过港口,胡焕终于看到了停泊在码头上的灰鲸号运输舰。初春清晨的气温依然很低,但从家里一路走来,胡焕还是出现了一头汗。在船板前放下行囊,整理了下身上的军装,胡焕掏出一份文件递给了负责登船检查的海军士官。

    “欢迎您登船,长官!”年轻的海军士官看着更为年轻的长岛海军学院的毕业实习生,赶紧立正行礼。

    “不客气,虽然不是作战舰,但能分到灰鲸号运输舰我很高兴。”胡焕乐呵呵地主动和士官握着手,一副乐天派的性格。

    胡焕,还差几个月才满20岁,去年才从长岛海军学院毕业,目前是海军临时少尉的军衔。胡焕穿越之时才10岁,算是当初一批未成年穿越者之一,因为穿越大灾难之后失去了父母,胡焕被总统陈长远一家作为养孙抚养长大。

    养祖父母都是医疗卫生事业的高级知识分子,所以胡焕从小就接受到了很好的家庭教育,但却在首都国立医院附属卫校待了一年后,又转入了长岛海军学院,成为了一名海军学员。胡焕去年毕业之后,先是在本土舰队见习了半年,这次又以见习二副的身份分配到了即将出航的灰鲸号运输舰上。

    转过扶梯,穿过一段露天通道,在几名水兵的指引下,胡焕终于来到了舰桥海图室,透过玻璃舷窗。胡焕一眼就看到了正在里面和人讨论事情的唐汉娜中尉。

    “……真没想到,听说艾文学长下半年又要调到亚洲舰队,那不是要至少待一年了?”唐汉娜捏着自己的金色发梢,手里还转着一支铅笔,正露出一副甜美笑容,“应该能积累不少经验哦,也许再过几年,就会是代理舰长了吧?”

    “现在海军司令部人事条例有修改,至少上尉军衔才有资格回海军学院舰长班进修。说起来,鲁伊特尔中尉比我更有潜质。”艾文中尉似乎很不好意思。因为去年从亚洲返回后,他的军衔并没有提升,反而当时同在鸡血石号轻巡洋舰任职的鲁伊特尔少尉因为杰出表现,晋升为了中尉。

    “作为乘客,就不打扰唐小姐的工作了。那么,就此告辞,期待晚餐的时候再见。”正打算再说说自己的理想,艾文中尉就看到了舷窗外的某个新人,于是终止了谈话。戴上军帽的同时十分礼貌地亲吻了唐汉娜的手。

    “报告……呃……学姐?”

    那个高大英俊的欧裔中尉走了,海图室里恢复了安静。左右看看,似乎不再有什么人了,胡焕这才微红着脸。小心地走进了舱门,压低了声音 。

    “真是无礼啊……”唐汉娜丢开手中的尺笔,一只手支撑着下巴,慵懒地依在海图桌边。笑盈盈看着面前的长岛海军学院的毕业见习生,“这不是对待学姐的态度吧?”

    “报告,海军临时少尉胡焕前来报到!”胡焕赶紧一个立正和标准军礼。不过话音落了好几秒,眼前的灰鲸号大副兼见习指导官都没有让自己“稍息”的意思。

    “听说你以前在学院里,就很会讨好女生的啊?”唐汉娜打着哈欠,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还不把衣服脱了……”

    “啊?!”胡焕一愣,目瞪口呆。

    “换上作训服再进来,现在开始我将作为你的见习指导。你当我的副手,等会去轮机舱检查工作,随后和我一起向舰长亚戴尔上尉报告!”唐汉娜翻了个白眼。一番揶揄让对面的小学弟如此窘迫,心里不由暗爽。

    上午10时,灰鲸号运输舰正式,出港不久,就和五月花运输公司的两艘商船同时驶进了出海航道。一番礼貌的相互致敬后,才得知对方也是要去蝴蝶岛,于是干脆就在进入外海后结成了编队。

    ……

    长岛西区港口附近那座5层楼高的“中远大厦”顶层,身为杨雯雯生活艺术集团常务副总裁的伊格瑞娜,正站在豪华的观景餐厅玻璃窗前,目送五月花运输公司的两艘飞剪商船渐渐远去。直到船队已经转过长岛海岸线的另一头消失,年轻的副总裁这才转过身,笑眯眯地看着在场的一众国内贸易公司或银行的高级管理层。

    今天迎来了北美初春的一股倒春寒流,曼城的气候温度再次猛跌,但在餐厅的水暖空调的作用下,大厅里还是暖融融的。曾经的瑞典小洋马,如今已经嫁给北洋船舶集团老总石益格为妻,甚至已经有了两个月身孕,此时却如亲自做招牌广告般,身穿一套集团头子杨雯雯亲自设计的今年最新款春季西式礼裙。

    慢慢围着中央的长型会议桌踱步,伊格瑞娜不时地瞧上身边的某人,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

    中远国际贸易集团、杨雯雯生活艺术集团、大西洋贸易公司、北美国际贸易集团、曼城内河运输公司、北美联通国际公司、曼城商业银行、青城商业银行……在场的人,全是国内排名前二十位的私营贸易或金融企业代表,甚至部分人还是从海州或是蝴蝶岛赶来的。由于各公司大佬们都渐渐退往幕后,所以在场参与会议的各贸易公司管理层代表们,全是清一色的多年培养起来的欧裔或华裔高层。

    幕后错综复杂的股份关系,让这些挂着国内大型私营企业集团名号的公司,表面的激烈竞争的背后,其实本质上是一个巨大的利益联合体。这场由杨雯雯和任长乐在背后悄然发起的贸易和金融企业联合会议,就是针对国家一直悬而未决的东方经营。

    “各位能到场参加这个洽谈会,我代表本集团任先生和夫人表示衷心的感谢。”伊格瑞娜笑盈盈地走回主位上,一边坐下,一边抬起一只手,旁边的一位秘书赶紧递上了一个文件夹。“首先,我们需要签订一份保密协议,因为这次会议内容,将关乎在场各家企业集团的根本利益。而且本次会议内容,也要几个月后某个特定时间才能对外公开,大家没意见吧?”

    好吧,这种作秀如果让背后的部分穿越众们看到或听到,肯定会忍俊不禁,但至少在会议现场,伊格瑞娜这种认真而神秘的态度。倒让所有人都精神一振。不过一定的保密性也确实很重要,起码相当部分“道不同不相为谋”的人被任长乐两口子一来就排斥了,比如这里没有一家国营性质的企业,甚至连有国有集团股份注资的公司都被排斥了。

    “尊敬的石夫人,是否贵集团要发起一次大规模的融资?”

    曾在北美发展银行供职、如今跳槽到国内第一私营银行曼城商业银行的总经理安德里安在保密协议签下自己名字的同时,疑惑地环视着与会的若干同行,有点搞不清楚对方的真实用意。在他看来,也许再过一年半载,就是国家筹建股票交易所的时间。无论是中远国际贸易集团。还是杨雯雯生活艺术集团,都不是缺钱的主,在这个时候突然进行引资扩股,明显有一种把利益往外推的毛病。

    “如果贵集团想要对外融资。我银行倒可全权代理。”安德里安曾经的老同事,如今的青城商业银行总经理周福,也笑呵呵地端起了茶杯,这个华裔老头唇下一缕小胡须。看起来像极了电影里的黑心师爷。

    “若是中远国际贸易集团或是生活艺术集团想引资,恐怕我等在场就是多余了。”属于大西洋贸易公司的中年华裔男子高管在不远轻轻嘀咕了句,看样子早就猜到这个由中远国际贸易集团和杨雯雯生活艺术集团发起的“联谊会”肯定不会是一场借钱大会。

    “不错。这次不是本集团融资,而是建议大家共同建立一个特别基金。名字呢,尊敬的任总和夫人已经想好了,就叫‘东方基金’。以后所有的远东经营企业,都将由这个基金进行控股。”伊格瑞娜又一摆手,身后的秘书掀开而来事先就准备好的一个大架板的遮盖布。

    东方基金?!瞬间,在场的企业管理层都心里一跳。大家也都在这个时候,终于发现了一个微妙的现象,就是没有一家带国资性质的企业参加。

    “国会和政府去年通过派遣东方远征舰队,已经为我们打开了一条新航线,这意味着国家的东方利益需要有人经营。那将是个特殊的有一定独立特质的贸易圈,而且前期经营开拓成本不低。各大国有集团已经做出了‘表率’,不可能去开发那个对国内原料和商品供应无关痛痒的地方,也不会投入宝贵的运力去留守东方单纯做转口贸易,但对我们来说,可能是个好机会。”伊格瑞娜走到木板前,用手在几个图案上笔画着,“国会和政府会很欢迎其他私营企业进入这个区域,为国家巩固在东方的影响力,不过政府开出的条件过于吝啬。如果我们是一盘散沙,那必定会被国会和政府转嫁大量的远东成本到我们头上。”

    “内阁有重新制定‘东方经营计划’的打算了?”安德里安的眼里冒着光,他知道伊格瑞纳背后的集团董事们拥有多大的政治能量,如果这个私有资本的东方基金一旦成立,而且专注于远东的经营,那对国会来说是求之不得的。作为“交换”,通过一部适用于远东的特殊商业税收法案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现在的大西洋进出口贸易,国家的各项税收政策简直不堪入目,大量利润都滚入了国家的腰包。倘若依然放在远东经营上,这种税率加上不菲的跨洲际物流管理成本,许多企业也就兴趣寥寥了。通过定价策略再转嫁掉成本?那还不如直接让葡萄牙人或荷兰人继续做二道贩子,省事又省心。一个简单的例子,按照现有的国内税法,除去享受特殊进出口补贴的种类,所有企业的进出口贸易,都会执行目前统一的20%税率,甚至某些商品还有额外的特别关税!

    团结国内有实力的商品生产和贸易企业。利用东方基金强大的资本实力,抱团直接和政府“讨价还价”,以谋求一种“更公正”的远东商业政策甚至是独家授权,就是中远国际贸易集团的初衷,也是国内一部分主要投资私营企业的**丝们的暗中盘算。

    东方基金能让国家在远东摆脱掉很大的移民经济包袱,被冻结的一系列远东布局提案能够找到突破口。这种“交涉”很难被任何一位“东进派”议员拒绝,甚至原本反对国家重心东移的人也会做出妥协性考虑。一旦能够得到想要的结果,东方基金将成为另一种程度上的“华美东印度公司”,为国内各个投资人带来丰厚的回报,而国家在获得税收的同时也可以放心国家在东方的利益布局。好处也是看得见的。

    “难道我们企图用一种‘团结’的方式,去威胁国会和政府?上帝啊,这种挑衅太明显了!”曼城内河运输公司的老总蒙提一下就愣了。

    这个老实巴交的荷兰裔汉子,差点在两年前的国内“排荷运动”中被人敌视,就算儿子鲁伊特尔已经是海军中尉军官,但蒙提日常的为人处事依然小心翼翼。

    “您的用辞非常不当,蒙提先生。”伊格瑞娜白了眼那个中年的荷兰裔大叔,仿佛对面正坐着一个白痴,“我们无意去挑战那些高贵的议员和部长们。但我们必须让他们知道,在一万五千海里以外的市场进行开拓,现有的国内商业政策将是一种无法承受的压榨,我们需要他们推动专门的适用于远东地区的经济法案!否则。我们不会去一艘船、一个人!至少,也要喊出我们的心声。”

    大厅里人们交头接耳,尽管许多人心里的震颤还没有平复,但一想到国内首屈一指的两大私营集团已经在着手做这件事。那说明其背后的能量已经蓄势待发了。

    “大西洋贸易公司可以签订基金投资意向。具体数额,需要董事会确定。”

    “我没意见,不过北美国际贸易集团的基金入股比率不能低于10%!”

    “北美发展银行可以为各位基金投资人提供低息贷款!”

    “曼城商业银行会为东方基金投资人量身定做融资项目!”

    一时间。在场的资本家代理人们纷纷举手,对这个未来将要诞生的东方基金报以了极大的热情。半个小时过后,初步达成意向的基金总股本就已达到200万美元,对这个结果,伊格瑞娜满意地笑了。

    得到杨雯雯真传的伊格瑞娜,打算利用东方基金建立“东方联合集团”,再投资成立一家实业公司、一家远洋运输公司,以及一家专为东方经营服务的商业银行。一旦这三架马车到位,无论以后国内哪家公司要进入远东,都必将受到这些东方集团旗下企业的排挤或控制。

    不过第一次挑梁子负责这种重大业务的伊格瑞娜,也暗暗担心自己的顶头上司杨雯雯是否野心太大了,毕竟这是国内第一次成立纯私营性质的企图和国家玩资本游戏的私营基金。

    国家当初下那么大决心和费那么大精力物力去建立远东航线,必定会转嫁一系列成本到国内企业头上。所以必须有所对策,“漫天要价,坐地还钱”是天经地义的,这大概就是伊格瑞娜对杨雯雯这一战略的理解。

    利用国家当前已经拿不出钱来支撑远东经营、国有资本又在排挤私营资本的当口,东方基金也不失为国内私有资本转移战略重心的一招妙棋,怕是几年之后,这个国家的资本格局又要发生大变化。(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 报效祖国?

    美丽如画的百慕大群岛西湾内,一艘从本土曼城市返航的内河与近海通用型蒸汽商船进入港口。商船满载本土出产的各类商品,烟囱上涂着明兴贸易公司的标志,甲板上的水手们对着巡航的海军近海巡逻舰脱帽致敬,一边满心欢喜地等待着靠港。

    以曼城为起点,明兴公司的商船满载着各类商品抵达百慕大,一部分销给此地的欧洲商船,一部分又运往英格兰的弗吉尼亚殖民地詹姆斯敦销售。接着,将英格兰殖民地的特产和原料大肆收购一番,再运往华美首都曼城市出售。最后,又把明兴公司在本土订购的各类货物再运回百慕大。

    这是该公司过去一年以来已经运作成熟的小三角贸易路线,每个季度都会完整地进行一次。和其他本地贸易企业一样,利用百慕大双湾市优良的航线位置,明兴贸易公司把转口贸易也做到了极致。

    在发达成熟的海上贸易的背后,是狄祖恭领衔的百慕大海外领的高速发展在支持。如今的百慕大双湾市,正式定居国民人口已经超过3000人,还有数百“外来务工”人员。半数以上的市民都从事着港口或贸易职业,每年有超过150艘次商船入港,年货物吞吐量超过5万吨,进出口贸易额超过500万美元。近现代化的漂亮市区,繁忙的港口作业,彻夜不灭的岬角灯塔,让百慕大成为浩瀚的北大西洋航线上一颗耀眼的珍珠。

    作为自由港的双湾市,这几年来随着贸易的兴盛,自发搭乘着欧洲商船前来双湾市的欧裔移民数量不断增多,截止去年年底,已经有超过500名“欧洲非法移民”成为了双湾市的外来务工人员,其中就包括不少优秀的水手或工匠。

    国家没有向双湾市地方政府开放移民入境管理权,所以这些人只能以劳务签证的形式在当地谋生,对于一直要死要活希望增大移民配额的狄祖恭而言。国家僵化的移民政策对双湾市的进一步发展是很不利的。

    今年开始华裔移民的流入规模开始放大,政府《四年发展规划》里有关欧裔移民的年度移民数量限制也跟着放开,所以狄祖恭打算趁此机会,将百慕大的自由移民入境口岸搭建起来。

    如今在市长官邸里,狄祖恭就在审阅最后的申请文件,并在《申请成立双湾市自由移民入境口岸》的行政文件上签字,准备发往政府内阁。

    “老爷,赵先生已经在客厅里等您很久了。”

    结婚已经5年了,但米四娘依然如最初那样称呼着丈夫。28岁的米四娘这些年给狄祖恭连续生了一儿一女,也保养得越发成熟美态。不光家庭生活上把狄祖恭照顾得无微不至,甚至在事业上都是狄祖恭编制外的勤劳秘书。

    “这个赵明川啊,性子很犟……四娘你给他说一声,就说我今天工作太忙,改天吧。”联想到又要面对对方一番“死谏”,狄祖恭不由得感到头疼,赶紧摆了摆手。

    “老爷,四娘身为妇道人家本不应该多嘴,但我看这赵先生为人正直谦和。倒是老爷天生的好助力,为何如今却要疏远于他?”米四娘一边为丈夫倒茶,一边小心地问着。

    “这个赵明川,虽然能力不错。就是脑子有点死筋条,他要认住的理、想做的事,你要是不给出信服的回答,他会一直纠缠下去。”捧着茶杯。狄祖恭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他想说服明兴公司的董事会,将公司主业务搬到明珠岛去。去和大明打交道,说什么匹夫有责。”

    “远东一带,不管是大明还是欧洲人,各个势力根深蒂固,就算国家去年在那里打开一个小缺口,外交部画出的盘子也够吸引人,但要真正落脚进去,难度可想而知。他也是从大明过来的,那里面的水有多深,他能不明白?”狄祖恭自顾自说着,见妻子没有发表意见,抬头撇了眼,才发现妻子已经走神了,“嗯?四娘,你想什么?”

    “哦……没事,这赵先生既然有心向东,那自然也有过这些斟酌吧?赵先生也算是熟知大明,若他不合适,那国中还有何人更合适?怕是终须要有人去做这些吧?当然,四娘都是些妇人之见,老爷应该想得更明白了。”

    米四娘轻轻整理着桌面有点乱糟糟的办公用品,嘴里轻描淡写地回复着丈夫的话。

    狄祖恭一愣,慢慢站了起来,眼睛落到了一侧的书架上。那里有一封偷偷压着的信,正是几天前任长乐给自己的一封私人信件,里面表达了希望获得支持的若干内容。

    “哪是什么妇人之见,四娘你谦虚了……”狄祖恭略一回味妻子话里的暗示,顿时脸上浮现出笑容,“那就辛苦四娘,请赵明川到家里书房坐坐,我马上就来。”

    “是的,老爷。”见丈夫回心转意,米四娘也笑眯了眼。

    ……

    “赵先生,妻儿可安顿好了?这里天时气候和大明颇有不同,头一年倒要小心居处,别病了身子。”书房里,米四娘给赵明川奉上了茶,一边还关切着对方的家事。

    “多谢师母关爱,明川他日前往明珠岛,怕是拙荆家小还须劳烦师母照顾。”赵明川赶紧站起来,对着狄祖恭夫妇行了大礼。

    简单的寒暄之后,米四娘退出了书房,狄祖恭默不出声地坐着,赵明川则一脸诚挚地看着。

    “虽然我是明兴公司董事会的最大股东,有我一个人支持你就够了。但现在明兴公司在大西洋和本土的业务增长十分稳健。《证劵交易法》就快审批通过了,公司在蝴蝶岛投资的盐场已经开始盈利,几年之内上市基本没有问题。远东机会多,但风险也很高,所以从理性角度讲,为了其他股东的利益,在这个关口我是不会同意你的意见的。”

    狄祖恭喝着茶,偷偷看着弟子的脸。只见对方也完全理解了一样垂头丧气。

    “要做大事,就要有本钱,更要学会取舍。”狄祖恭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明兴公司的内部文件,丢到了桌面,“就看你有没有一个人去明珠岛创业的胆魄,至于本钱嘛,公司可以召开董事会,回购你的股份,你舍得吗?”

    明兴公司的发家,赵明川的功劳是显而易见的。经过几次的公司股份调整,赵明川已经真正拥有了15%的公司股份,只要上市,以明兴公司的良好业绩表现,那至少价值10万美元,几年之后就可以解禁套现。现在要退出倒可以马上获得现金,但却最多只能获得2万美元。

    “明川当初孑然一身漂泊到此,也未曾想能有今日之财。恩师对学生提携之情,没齿难忘。”赵明川面不改色地站起来。拱手做礼,“这股份原本就是恩师相赠,学生又有何贪念妄想他日一朝横财!”

    “这倒符合你的性格……好吧,说说你打算怎么做。”狄祖恭对赵明川的选择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学生观东海南洋各地物产颇丰。商货流转之需甚旺不亚于华美。有明珠岛海军兵船佐护,可借刘香、李国助等南洋海商帮扶之力,做南洋海货转运之业。学生又与大明琼崖刘耀禹有推心之谊,两广商岸亦有利可图。”赵明川赶紧从袖里取出早就定好的经营计划书。送到了狄祖恭的面前。

    “你不过是去分别人盘子里的蛋糕,你认为别人会心甘情愿?好比现在突然弗吉尼亚的英格兰人仗着武力找你帮忙,让你照顾他们跑蝴蝶岛到百慕大的贸易。你会打心眼里高兴?”狄祖恭只是翻了一页,就丢到了一边,露出失望的表情。

    “学生……学生所想如此。”赵明川心里又一阵失落,慢慢垂下了头。

    “你想去明珠岛创业,甚至是在大明琼崖和那个什么刘耀禹合作,就必须看清楚当地的情况。不明白这些,你充其量就是钻营市井人脉做倒卖生意,从小买卖开始,到做大买卖,真要是这样,和你在大西洋做的有啥区别!你就带着这些出息在想方案?!”狄祖恭毫不留情地劈头盖脸呵斥着赵明川,一脸恨铁不成钢,“严晓松能帮刘耀禹在一个一穷二白的琼崖落户,不是心肠好送钱扶持当个寻常商人那么简单,这里面肯定有他的道理。”

    “严先生虽多次问及琼崖之事,却未提易平兄商号一字半句……”赵明川正羞愧得无以复加,被狄祖公这么一吼,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马上就抬起了头,“恩师,学生当初前往琼崖探访刘耀禹之前,严先生曾侃侃而谈:琼崖之兴,在于天时地利、选优避劣、资源整合、梯次开发。学生听来,应是大明琼州官府理政治民之策,与我无关……难道有何深意?”

    听完赵明川的话,狄祖公差点笑出声来:“哈哈,你是坐在金山上不自知啊!你有治国救民的心,却不顺着严副部长那种人的眼光去看事物,非要把自己放在一个商货小买卖人的角度想问题,这几年做生意把自己做到死胡同里去了?”

    “坐商营之楼台,仅观市井锱铢之利,登国治之峰阁,方能识江河四海之局!”赵明川猛地一手握拳打在另一手掌上,面带欣喜,“学生明白了,多谢恩师指点!”

    说完,又忙不迭地打算告辞出门,准备再去弄一份计划书出来。

    “别急,这些只是你自己的内部准备工作。你那点小本钱,没有外部的条件,你再漂亮的计划书都是海市蜃楼。”狄祖恭从兜里取出一封信件,递到了赵明川面前,“你拿着这封信,去一趟中远国际贸易集团,去见他们的总裁任长乐,就说是我推荐的。他们想做大事,你也正好可以发挥所长。”

    结果信封,二话不说,赵明川再次深深一礼,就带着激动的表情离开了市政厅。

    “老爷,那赵先生可是欢天喜地的走了,估计老爷又给他点拨出门道了。”

    “终归只是个书呆子,也许十年之后,他会恨我们吧?”

    “啊?!老爷,您这儿话……”

    “肯定是苏子宁那家伙出的馊主意,这他妈的就是‘东印度公司’啊……”

    “东印度公司?老爷,四娘不明白……”

    ……

    不久之后,赵明川正式出售了自己在明兴公司的股份,选择加盟中远国际贸易集团,成为了一名普通的商务经理。

    对于赵明川放弃钱途光明的明兴贸易公司,“宁做凤尾,不当鸡头”的选择,百慕大双湾市商界的人都众说纷纭。有人猜测是中远国际贸易集团一定开出了天大的价码在拉拢这个华美商界的后起之秀,有人认为是这个国内最大的私营贸易集团打算吞并百慕大商圈的前奏。

    但不管怎么猜测,一段时间之内,赵明川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商界公开场合,仿佛出家修行一般销声匿迹了。(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 拆迁

    1630年4月13日,周六。

    曼城市长岛西区警局某街区警署里,一场特别的工作视察正在进行中。还未出勤的警察们身着蓝黑色警服、头戴大盖帽,整齐地站成两排,昂首挺胸,用略带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从眼前走过的政府高官。除了那胸前的特殊警徽,眼前一副西式常裙打扮的警察部长,似乎和常见的家庭主妇并没有什么两样。

    “这些警校短训生是不是太年轻了?他们可都是孩子啊……”

    看着眼前十几名年纪最多十六、七岁的小警察一张张紧张与兴奋交织的表情,作为警察部长并在周末抽空到地方警局视察工作的刘兰曦,忍不住对着长岛西区警察分局局长安德森小声说着。

    “夫人,国家可是法定16岁成年。您知道,我们现在很难招募到更合适的警员了……相比之下,他们已经算是成人了。”身为华美国最早一代警察的荷裔警官安德森,此时耸着肩膀,一脸无奈,“不过我敢保证,他们绝不是因为辍学才进入警校短训班的,而且现在我们的警力也实在短缺。”

    “嗯,但仅仅半年的短训也确实太急了,希望他们不会被转轮手枪开火的声响吓哭……”九年多过去,曾经的大龄剩女刘兰曦已经年过40,和丈夫郑泉也有了两个五、六的孩子。看着这些身子骨还略显稚嫩的新到岗小警察,刘兰曦不由得泛起一丝母性。

    “叫什么名字?多大了?怎么不继续读中学?”走到一名身高最多1米6的小个子少年警察的面前,刘兰曦带着笑意将对方略显凌乱的领口和盖帽扶正,一边还和颜悦色地询问着。

    “报告部长,我叫庞小五!今年16岁!”少年警察憋红了脸,才刚刚变声没多少年月的嗓音瓮声瓮气的,“我爹说我脑子笨,不是读书的料!”

    眼前都是从曼城警校短训班结业后最新上岗的警察。除了年龄偏小外,刘兰曦还在中间发现了一个持续了好多年的微妙现象:每年成为警察的人里面,华裔的比例越来越小。比如现在的十几个小警察里,只有三名华裔。

    原因其实很简单,在传统的东方观念里,“衙役”其实是一种非常低贱的职业,被称为“不良人”。也就是说,做这个职业的人,都被视为会让祖先蒙羞的“恶人”。历代封建王朝甚至还有规定,家中有人担任衙役。其后三代不准考科举,可见社会对这种“恶业”的歧视程度。

    即便在华美的宣传中,警察是属于为全体市民服务的光荣职业,但随着移民后的生活越来越安稳,相比福利众多钱途无量人气爆棚的国防军来说,愿意加入警察队伍的华裔年轻人就差了好几个档次。要打破这种根深蒂固的偏见思想,恐怕还需要很多年。

    “当警察也要动脑子的,书还是要继续读,谁说警察就不能做大事?”刘兰曦回过神。对着陪伴自己视察的安德森皱起了眉头,“回头给部里打个报告,可以在警校开办文化夜班,去国立中学请老师。非值班出勤的警员,可以轮流去学习。降低招录警员的年龄门槛是有点迫不得已,但这些孩子都是我们最宝贵的财富,文化教育还是不能耽搁的。”

    “那当然!”安德森赶紧如鸡啄米一样点头。

    “安德森长官。南二街社区出事了,需要支援!上帝啊,那里糟糕透了。就好像暴乱一样,国土安全部的防暴小队都出动了!”就在此时,突然一个警察汗流浃背地跑了进来,对着安德森上气不接下气地喊着。

    “到底怎么回事?!”刘兰曦心里一跳,赶紧回过身。

    “呃……很抱歉,夫人!”普通警察一看是政府内阁的警察部长,顿时吓了一跳,赶紧一个立正,“是这样的,南二街社区的居民们堵在了社区门口,不准建筑公司的工人进去。”

    ……

    为保证下阶段的新增移民的安置,以及对旧城区的街道和社区布局的调整改造,建国初期最早一批简易公寓社区即将拆迁重建,但这个过程中却发生了纠纷。当年含辛茹苦还清了《移民住宅安置贷款》的老移民们,当听说国营建筑工程集团要把他们的家全给拆了,而且新的安置地居然是刚刚建镇的“新罗谢尔镇”,就个个不干了。

    也许是巧合,也许是某些人又冒出的恶趣味,新罗谢尔镇的名字,也正好与后世该地的地名一模一样,位于长岛湾北面的对岸,距离正在规划建设中的长岛东区还不到20公里。如今那里正在安置一批从法国罗谢尔港迁来的数百名法裔移民。

    罗谢尔这个法国胡格诺新教徒的“斗争圣地”最终被法国王室攻占镇压,法国政府在清算叛乱分子的同时再一次剥夺了国内新教徒的政治和经济权利。为了安抚这些在国内宗教战争中凄惨收场出逃的新教徒技工家庭,华美民政部和移民部干脆特地把这个新的城镇命名为新罗谢尔,以增加他们的亲切感。

    但为了改变法裔新教移民偏向孤立封闭的作风,加之首都人口已经超过4万,目前急于向四周分流,在财政紧缺的当下,曼城市政府就专门选中这片即将拆迁重建的老旧社区的老国民,打算一并落户到新罗谢尔镇去,这之中大概总共包括100多户居民几百号人。

    可惜的是,随着“本地化社会”生活与教育融合的推进,已经定居在曼城的这些老国民似乎开始无法接受这种强制迁徙令了,于是几次三番的求情未果后,这次干脆自发组织在一起,拒绝拆迁工程队的进入。

    街区警署接到了国营建筑工程集团和市政府工作人员的报案,马上派出了一队警察,想要强行驱散聚集起来的顽固分子,结果被一群手拿木棍和铁钎的“社区保卫者”三两下就打了出去。

    这还得了,这不是造反吗?!这下事情可就彻底闹大了,气急败坏的当地警署在封锁街区的同时,又向国土安全部所属的内务安全单位发出了求援。一个小队的防暴军警带着军用制式步枪等大杀器匆忙赶往事发街区,准备镇压“暴乱”。

    一时间,几乎半个长岛西区都被惊动了,不断有其他街区警署的增援警力赶来,家庭主妇们是关门闭户,附近的幼儿园和商店更是上门紧锁,生怕被牵连进去。

    ……

    七八十名顶着黑色警用木制方盾的警察死死地围住了一片低矮的社区大门,人墙后又是一排手持步枪的国土安全部内务军警。门内方向,站着上百名男子,手里都拿着木棍或是铁钎。一个个对着警察怒目相向。中间对峙的区域地面,几滩醒目的鲜血触目惊心。而在警察身后不远的街边,站着大概上百名面带冷笑的国营建筑工程集团的施工工人,更多的市民则在远方的街口驻足观望。

    “再次警告,马上放下武器!否则将以妨碍公务、煽动暴乱、破坏国家安定罪逮捕你们!胆敢抵抗的,我们有权动用任何手段!”

    警察人墙后,一个佩戴国土安全部徽章的华裔军警正铁着个脸,举着一个铁皮喇叭在喊话,身后的防暴军警纷纷举起了步枪。但对面的拦路男子们。也许是意志坚定,也许是知道自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除了沉默和惶恐的表情外,并没有当场让步的打算。

    “这里谁负责?!”

    人群后传来了一声严肃的问询。警察和内务军警们纷纷回头,只见一名身穿高档衣裙、胸口还佩戴着一个特殊警徽的中年女性,正带着几十名年轻的警察走来。

    “我是警察部长,这不过是略微有点过激行为的民事纠纷。不需要如此恐吓市民。现在这里的一切由我处置!”刘兰曦走到领头的军警面前,很不高兴地指了指了对峙的人群,“动动你的脑子。你打算引起首都几万人的恐慌吗?”

    “我很抱歉,长官!我是接到求援后,按照内务安全条例行事。”军警头子赶紧辩解,顺带着一挥手,军警们纷纷放下步枪退到了一边。

    “安德森警长,你安排警力疏散附近街道围观的市民,派人巡逻,注意保护学校和幼儿园。”刘兰曦说完,分开警察人墙,独自一人朝面露死灰的“暴力抗法者”走去。

    “上帝啊,他们现在正在失去理智,希望您能放弃!”安德森见警察部长一个人前去,顿时吓白了脸。

    “失去理智的不仅仅是现在的他们,还有其他人。”刘兰曦轻轻摇了下头,拒绝了安德森的劝阻,脚下的步伐又加快了不少。

    看着位高权重的警察女部长走来,本就在处于惊恐崩溃边缘的男子们也跟着出现了慌乱,纷纷拥挤着后退,后排少数几个青年干脆丢下木棍就跑。

    “好了,我想听听大家的意见。”看见一个年长的欧裔男子似乎像是组织者,刘兰曦直接走到对方面前,和善地伸出了手。

    “我……很荣幸,尊敬的夫人!”老人老脸一红,在极快速度握手之后,又赶紧弯腰致敬。

    “您知道,我们一直很努力,也很本分……但这对我们不公平。男人们要放弃这里的工作,女人和孩子们又要去偏僻的地方受苦……”老人吞吞吐吐地说着,身后的男子们都低下了头,甚至不远处的社区公寓楼里还出现了抱着婴儿的家庭主妇。

    “不,并不偏远,那里和这里很近很近,而且国家对你们这些光荣的老市民的安置会考虑周全的。不是每个家庭都能得到一笔迁居补偿金吗?”

    哎,与其说是拆迁问题,还不如说是这种强制迁徙令打乱了这些老市民好不容易习惯的稳定生活,他们的变化比我们想象得还要快啊……看着眼前一张张惊恐中又带着强烈不甘的脸,刘兰曦微微叹气。

    “可是,我们就不得不放弃现在的一切重来了!那里有更适合我们的工作吗?孩子们能好好过吗?而且那里的房屋能和现在一样吗?”几个年轻点的工人打扮的男子在人群后喊了起来。

    “嗯,也许这是个被人忽略的问题,新建城镇的简易社区不会比这个老旧社区更好……”刘兰曦眉头一皱,总算是明白了这些人不甘心的由来。

    “我们只是想生活不要太糟糕,没有为难您的意思!”老人见警察部长在发呆,以为对方快动怒了。吓得连连摆手。

    “不,您说得很正确,我也是一位母亲,我能理解大家的心情……不过,我觉得,也许您可以用其他方式来维护这里所有人的权益,而且市政府也确实处理不当啊……”

    说完,刘兰曦神秘一笑,压低了声音,对着老人嘀嘀咕咕起来。

    ……

    几天后。一场让政府内阁和国会掉下巴的“民告官”官司开场了。

    以移民为主的犯罪率自1626年达到一个高点后,又开始逐年回落。各地方法院的刑事诉讼案件,在过去一年里,加起来也没有超过100件。不过民事诉讼的数量就逐渐增高,如今类似后世经典的“拆迁案”居然也在华美首都出现了。

    100多户老国民们拿着当年签订的移民安置贷款合同和《个人财产保护法》告到了曼城市地方法院,被告对象是曼城市政府。一番交头接耳之后,老市民们宁可不要任何补偿金,也希望政府撤销对他们的强制迁移。因为这种强制迁移令,完全没有考虑老市民们为此导致的家庭生活受影响和丢失当前工作的损失。

    以前从没有这么大胆的诉求在国内出现过。而且其中还参杂着十多户平时看起来更“安分守己”的华裔家庭。难道遵从政府法令不是每个人的义务吗?曼城市地方法院在焦头烂额之后,以“没有例案参照”为由,将诉讼卷宗提交到了最高法官钟进山老人的办公室。

    作为国内第一司法权威的钟进山老人,阅完卷宗后半小时就做出了答复:曼城市地方法院可依照《国家行政法》中的“政府不作为”内容。接受市民代表的诉讼。言下之意,曼城市政府没有采取自愿或是国民迁居招募方式,简单粗暴地采取跨城强制迁移令,本身就是一种只顾政府本身方便。忽略市民利益的不正当法令。

    在惊喜国民法律与制度意识提升的同时,穿越众们也被这样的事情弄得有点患得患失了。曾经的草根屁民,如今的华美国国会议员们。愕然发现他们也会有一天为这种“大不了”的小事大为光火。再联想到多年前参议院议长刘老和总统陈长远在某次国会上做的一些隐晦的总结,不少人都默默无语。

    最终的判决结果也许还要等一阵子,但多年来好不容易才捕捉到这种有时政新闻价值的《曼城周报》,则“欢天喜地”地连续几天都在头版头条报道这场官司,大有往曼城市政府伤口上撒盐的味道。

    对于相当数量一直呆在本土、生活一层不变的穿越众来说,即使这种事情未必打心眼里认同,但是对于国会的议员们来说,则是一次“近距离”了解国民生活态度的绝佳机会。

    但不管怎么说,也许除了迟迟没有明确定位的北美印第安人政策,建国九年后的今天,这个国家整体上还是保持着一种良性的加速度前进模式,社会内部矛盾还是微乎其微的。社会本地化成果已经初现端倪,在奉行“屁股决定脑袋”模式的穿越众执政者的眼里,也渐渐看到了许多不曾在意的东西。

    这场“闹剧”的影响,一直延续到了4月底,并在孙阳和颜显屏的婚礼上继续成为了话题之一。

    ……

    4月29日这天,以最高法官钟进山老人为“娘家”的出嫁仪式惊动了大半个首都:海军少尉颜显屏,下嫁鼎鼎大名的本土舰队司令官孙阳上校。海军司令王铁锤中将和作训总监兼参谋长张春锐准将做了联合证婚人,婚礼场面规模和档次超过以往任何一家穿越众。甚至长岛海军学院的全体学员还共同出钱定做了一个超大的婚礼蛋糕,为他们的学姐庆祝。

    作为女方父母代表的七姑,以及作为“娘家”最高长辈的钟进山夫妇在婚礼上是高兴得不得了,当新人敬茶的时候,黄念老人还差点乐出眼泪来。伴娘唐安娜这次虽然必须“低调”出场,但在婚礼现场也受到了诸多海军新一代军官的追慕。

    中式和现代风格合璧的婚礼进行了整整两天,最后一场婚庆晚宴在宪法号轻巡洋舰的军官餐厅里举办,然后第二天宪法号前往百慕大海军基地换岗,又正好带着这对新人前去双湾市度新婚蜜月。

    一家欢乐几家愁,就在孙阳成婚当天,又有若干女子搂着孩子窝在家里哭哭啼啼了一宿……(未完待续。。)

第六十一章 熟人旧事

    1630年5月8日,周三。

    今天是宋州北方重镇波特市建市六周年的纪念日,经历多年的发展后,波特市已经成为拥有超过10000名市民的国内第二大城市。

    波特市周边以及宋河两岸的平原地区,都被开发成了绵延看不到头的广袤农牧场,农业总面积达到40000亩,超过全国农业总面积的两成,粮食总产量终于彻底把泽西镇甩开一大节。

    不仅仅是农业,波特市大力发展的造纸业和毛料织品,也是波特市首屈一指的轻工项目,其多门类的纸制品几乎供应了国内五成以上的需求,还成为波特市最引以为傲的出口商品。

    初夏的宋河水量充沛,波特市河港异常繁忙,满载着煤炭、毛料、皮革、木材、纸制品或其他农牧产品的驳船在内河蒸汽船的牵引下开往下游的工业城镇,而来自其他城镇的建筑石料、沥青等城建物资则源源不断地输送上岸,为波特市又一年的扩建推波助澜。

    在波特市西北方20公里外的摩和克河畔南岸,河港小镇江口镇(后世的斯克内克塔迪市)已经建立一年多了。江口镇依然以林业和农业经济为主,河北岸的贸易站与附近的阿布纳基人保持着友好的关系,临近一处露天铁矿也在筹备开采阶段,如今全镇拥有居民超过千人,已经基本具备一定的自我造血功能,成为国家未来深入摩和克河谷拓殖的桥头堡。

    但在这个时期,波特市以北的内陆地区冬季气候极度严寒,气温一旦低到零下25度以下,就连宋河都可能面临结冰的窘境,所以江口镇连接波特市的水上交通就更容易中断。

    当年北方战役之时,时任作战总指挥的何语所率领的主力部队就因为前往江口镇所在的地区途中遭遇野外恶劣风雪天气,导致放弃作战被迫返回。差点让固守大本营的邓剑、游南哲等人被易洛魁印第安人给攻破。

    为了保证江口镇的发展不受摩和克河冬季冰冻的影响,同时考虑到军事用途,修建一条从波特市到江口镇的陆上道路就显得迫在眉睫。

    过去一年里,国家陆续完成了地形复杂的海州北苑镇西部矿区、宋州榆树镇北部矿区的路桥工程后,国内两大建筑公司的路桥施工能力又得到了极大提升。不过这一次,由于东方建设公司已经拿下了雅城第一期工程的大部分合同,所以这次投资16万美元的“波江公路”被国营建筑工程集团吃下。

    以碎石、沥青、水泥等现代工程材料修筑的“波江公路”全长超过23公里,将连通波特市和江口镇。虽然工程线一带全是平坦地形,但除了最开始的几公里是经过城郊农场区,后面至少一大半的路段都要穿过若干森林和沼泽。所以工程量不比之前西点镇修建的矿区公路工程小。为保证在国庆节前完成公路的通行,国营建筑工程集团和波特市地方政府将总共投入超过500人力。

    热闹的工程沿线上,驮马运输队络绎不绝,数十上百吨的建设原料输送到工程最前沿,道路以每天近百米的速度在林地沼泽中朝西北延伸。

    ……

    除去波特市西郊陆军军事基地里驻扎着两个国防陆军轻装步兵营组成的“庞大”兵力,波特市本身还拥有着一支大队(营)规模的国民警备队

    波特市西北面的某片农场区的外围,一座海拔不过100多米的丘坡林地边缘,就修建着本地国民警备队的一座军事防御要塞。要塞配置着包括90毫米要塞炮、60毫米迫击炮以及管风琴机枪在内的一批重武器,平时由一个中队(连)的国民警备队负责驻守。这个中队的兵员极为复杂。华裔、印第安裔、丹麦裔、瑞典裔、挪威裔、德裔、芬兰裔、瑞士裔……几乎国内所有族裔都有。

    远方的波江公路工程段依稀可见,要塞里的国民警备队除去外出执勤巡逻或站岗的人手,剩下的士兵都懒洋洋地躺在各个角落晒太阳。

    几辆重型马车从要塞下方一侧的小道上开来,看样子又送来了大量补给品。守门的警备队士兵兴高采烈地拉开挡路的木栏,几个游手好闲地还直接跳上车,掀开帆布,从里面掏出番茄就往嘴里塞。

    最后一辆马车上跳下两名身穿作训服的华裔青年。一人佩戴着中尉的军衔,另一个则是个上士。

    “呃……长官,欢迎你们来到‘果园要塞’!”一个警备队士兵眼尖。一下就看到了两个默不作声的“大人物”,赶紧丢开水果,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对着当头的中尉就立正敬礼。“果园要塞”,顾名思义,这附近除了几片林场,大部分都是果园。

    因为国防军兵力编制较小,能退出现役到地方国民警备队任职的指挥官少之又少,国内许多城市的国民警备队的中队指挥官甚至都是中士军衔的人在代理,军士长凤毛麟角,而要出现一个尉级军官就更加稀奇了。

    现任的果园要塞中队代理指挥官,就是一个从陆军里退役的欧裔中士。可是现在,一下出现了两个佩戴国民警备队臂章的尉官和上士,倒让要塞大门站岗的国民警备队士兵吓了一跳。

    “这就是乡下嘛……不公平,为什么不把我们安排在城里呢?”于山拍拍屁股,伸手从路过的马车里摸出一个番茄,也不擦就咬在了口里,顺带着目中无人般抬头打量着前方的要塞堡墙。

    “士兵,这是国防部的调令,请交给你们的中队长。”乔肆对着眼前的小兵还了个军礼,从口袋里摸出了任职调令。

    “天哪……有一位大人物来当我们这里中队长了!”

    “知道吗,是国防军退下来的中尉和上士,都是真正打过仗的军人!”

    “斯拉克中士终于要走了,其实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也许这位老爷更难伺候也说不一定……”

    路过要塞内部的军营,听到风声的人们纷纷交头接耳,年轻的警备队士兵们对着眼前两位扛着背包的军人露出既好奇又紧张的表情。

    虽然很震惊一位风华正茂的中尉来接任自己的职务,但交接工作却很顺利。十几分钟后,新指挥官上任仪式当场就在要塞内举行,前中队指挥官斯拉克中士将要塞内剩余的几十号国民警备队士兵全集合到了一起。

    不过让斯拉克中士诧异的是,虽然乔肆中尉非常和气,但并没有那种新官上任的兴奋情绪,反而是独自一人退进宿舍休息,仅由中队副指挥官于山进行工作交接。

    “……无论对我,还是对大家,这都是一个全新的开始。嗯,我会想念大家的。现在请于山上士讲话。”前指挥官明显是个不亚于于山的话痨。喋喋不休地离职演讲如脱口秀般持续了近十分钟,最后才轮到于山上场。

    “我从来就不喜欢这个地方,知道为什么吗?几年前我和乔肆中尉都差点死在这里……见鬼,好几千的野人向我们的阵地进攻了整整三天!一个小时内我们就打光了所有的炮弹,我们就用刺刀捅啊捅啊……那时候这里到处都是尸体和烂肉,鲜血混着泥巴和雪,让你整夜都睡不着觉……”

    于山背着手,意气风发地走在国民警备队菜鸟面前,一副“为赋新词强说愁”的装逼表情炫耀着自己的经历。

    早就或多或少听说过“第一次易洛魁战争”(北方战役)的光荣而惨烈的战事。波特市公墓里四十多座军人墓碑至今都是波特市民们每年的悼念对象,城市更是用当年一位阵亡的中士的名字来命名的。如今一位真正参加过那场血腥战斗的老兵就站在眼前,所有的国民警备队菜鸟们都竖起了耳朵。

    “……大家都白白胖胖的,我很高兴。说明这里的日子平静而安逸,我希望这种生活不会被打乱,大家都能开开心心的待到役期结束……”

    于山不着边际的就职演讲,让一旁已经退任的斯拉克中士暗暗皱眉。因为自己之前在这个中队的管理风格可是野蛮刻板而闻名的。不过普通小兵倒乐出了声,似乎这个上士的平易近人外加吊儿郎当的性格很符合他们的胃口。

    “这次新的补给都到了,新鲜得不得了。不用再吃罐头,我们晚上篝火晚会加餐!”乔肆没在现场,于山算是过足了“官瘾”,最后那句福利,引起了要塞里一片欢腾。

    “上士,您很会调动大家的情绪。”走到于山面前握手告别,斯拉克中士欲言又止的表情看起来很滑稽,“不过我必须得说,这些小兔崽子们离真正的军人差远了。”

    “他们本来就不是真正的军人,我不想强迫他们。”于山用着学来的耸肩动作回应了欧裔同僚的看法,显得满不在乎。

    “那么……祝您和中尉一切顺利!”斯拉克中士无可奈何,只能就此告别。

    要塞门大开,一向严厉的斯拉克中士在欢送声中远去,于山这才松了口气,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刚一转身,就忽然在解散的国民警备队士兵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于山顿时脸色大变。那个人于山认识,而且是认识了十几年的老熟人、曾经的大明福建漳浦县陆螯所螯东村军户、小时候的玩伴大牛。之所以让于山感到“不自在”的原因,则是去年离开陆螯所上船前,大牛曾背着他人狠狠打了自己一拳。

    “呵呵,于山……没想到是你和乔肆来这里,我还以为认错人了,真巧……村里出来的人,就我和张老头一家被安置在这里。上次的事,对不住了……”

    自去年一别后,现在的大牛的性格似乎大变了样,望着眼前的老乡,大牛的眼底露出一丝奇怪的哀意。

    “那么多年的兄弟了,说这些干嘛……”和去年志得意满地在村口大肆“炫富”不同,现在的于山似乎也没有心理准备和这个同乡再次相逢,说话的语气也有点不自然。

    “于山,你没说谎,这里日子真得很好,有吃有喝,天天有肉。顿顿有米面……”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啥,在螯东村一向很乐观的大牛此时仿佛也不愿意和于山多说一样,居然边说边躲开了。

    大牛走远了,于山落寞地低下了头,但心跳得却很厉害。

    ……

    夜晚的果园要塞篝火晚餐很热闹,除去站岗的,近百的国民警备队士兵都围坐在营地几堆篝火四周,大快朵颐,部分人还在谈论着城里的某某姑娘之类的话题。

    和白天乔肆把自己憋在屋里不同,此时恰好相反。换成于山没在现场。乔肆中尉作为现在果园要塞中队的第一把手,正在晚餐会场上和几个华裔小兵在小声说笑。

    “乔肆,你和于山比我大一岁,我也叫你乔大哥吧……”此时的大牛,已经喝多了酒,两只眼睛红红的,手里还死死捏着酒碗。

    “大牛,再过段日子,你就能适应了。国民警备队服役期很短。到时候就别当兵了。你是个田里好把式,在这里不怕没有好日子过。”乔肆勉强一笑,和对方碰了杯。

    “嗯,没有你和于山。也许大牛我一辈子都过不上这种日子!但是,有件事我对不起乔大哥和翠丫……”大牛一口喝干碗里的酒,喷着酒气,直接站了起来。仿佛长期以来都有什么心事压在心头,而今天不得不找个理由发泄一样。

    “大牛你怎么了?是不是乡亲们出啥事了?”见对方这幅摸样,乔肆不由得一愣。于是赶紧拉着对方的胳膊,偷偷走到了营地偏僻处。

    ……

    房间里点着油灯,于山呆呆地躺在床上,手里慢慢掰着一根玉米棒子,一颗颗吃着,脑海里似乎又出现了大牛去年打自己一拳的场景。

    “算什么嘛……如果不是我,你们还是呆在村里等死……难道全是我的错?!”于山心里突然一阵烦躁,手里的玉米棒子就狠狠丢了出去,砸向了房门。

    声音沉闷,但却不是撞击到木门的声音,于山好奇地回过头去,只见灯光下,乔肆正平静地看着自己,身后还跟着一个矮个子,不用说就是大牛。

    于山第一次感觉到乔肆的眼神是那么陌生而可怕,忍不住从床上坐起,全身泛起一层鸡皮疙瘩,微微低下了头。

    “你为什么一直隐瞒不说?蔡大福虽然不是个好东西,但这些年却对翠丫和孩子非常好,还给翠丫她爹养老送终!你为什么非要把她带来见我?!是你逼着蔡大福写休书,是你让我把翠丫一家弄得家破人亡!”

    沉默了几分钟后,乔肆突然低声吼了起来,又连上几步,一把抓住了于山的衣领,狠狠提了起来,一边扬起拳头,直接冲着于山的脸就是一拳。

    于山的身体被打到墙角,嘴角露出一丝鲜血,摸着腮帮子又坐了起来。

    “如果不是你拆散他们,翠丫会死吗?!”

    想起当时于山的不善罢甘休,铁了心要带走翠丫,甚至就连自己都萌发出一丝想要杀掉蔡大福的念头,结果事情的最后还是让翠丫以死相抗。乔肆又抓住了于山的领口,平时文静和善的脸居然变得异常凶狠。

    “是,是我做错了,应该放过翠丫一家!但我还不是为了你!是谁整天在念叨翠丫、翠丫的!是谁整天闷闷不乐寻死寻活的!蔡大福丢下老婆孩子自己逃跑你也看见了,他就是个狗改不了吃屎的人!”

    于山挣开乔肆的手,突然高喊起来,苍白的脸上清晰地显出一片红印。一把抓过床头的武装带,抽出转轮手枪,直接塞到乔肆手里,又顶到了自己头上。

    “好啊,那打死我啊,给翠丫抵命?!”于山脸皮抽搐着,两眼直愣愣地死死看着乔肆的脸。

    “乔大哥,当年你也知道,蔡大福平时欺负村里人太厉害了,大家都恨他……我也有份……”大牛走到房间中间,扑通一下跪在地,“这事如果不说出来,大牛一辈子都无法安心的。”

    要塞宿舍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似乎刚才于山的高喊惊动了他人。

    一分钟后,乔肆轻轻地丢开手枪,头都不回地转身出了门,只留下于山和大牛在房间里发呆。

    乔肆离开房间后,一直走到要塞最高处的岗楼前才停下脚步。望着星空,忍不住哭出了声。

    ……

    虽然为国家早期的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但西点镇尴尬的地理环境,导致城镇扩张达到了极限。即便将来在西面和西南面的丘陵地带大幅度降低新建社区的安居条件,理论上西点镇老城区也最多能容纳万把人,而且城区交通、给水排污等市政基础设施建设也势必付出高昂代价,这显然不符合镇政府寻找突破城镇发展瓶颈的意愿。

    西点镇新区选在了老城区南面,一条目前还稍显简略的道路沿着宋河西岸的丘坡南行大约两公里的地方,后世的海兰福尔斯镇。左面是山地丘陵和一条山谷,山谷中一条小溪向东汇入宋河。小溪以北就是一片比西点镇老城区几乎大两倍的平坦林地。

    未来的西点镇新城区,将作为西点镇重点的发展对象。但现在,这里仅仅只有一座开荒的伐木场和若干果园,以及一片掩映在林木小道四周不到百户、还散发着浓郁乡村小清新气息的农庄社区。

    已经快晚上22点了,按照通常的西点镇民的作息时间,应该早早就熄灯休息,但在西点镇新区的一栋庄园式小楼里,还点着大量的蜡烛,仿佛这里的主人天生精力旺盛。

    “……其实您应该高兴。地上的所有树木也一并归您所有了!”

    “哦,不!我不能接受!副镇长先生!”一身作训服的马卡洛夫大马金刀地坐在客厅里,吹胡子瞪眼地看着对面面带微笑的华裔副镇长,双手握拳不断敲着桌面。“说好的100亩土地呢!可现在你却告诉我,它们突然跑到西面的山上去了!我需要的是能够马上成为果园的地方,而不是一片用来打猎的森林!”

    “可是马卡洛夫先生,即使换到小溪的西南面。那也是森林。”华裔副镇长摊开双手,也有点无可奈何,“哎。如今西点镇用地金贵啊。周边地价已经重新勘定,镇广场有公告,否则无法向镇民们交代。”

    “可那里至少有一座漂亮的林间小湖,或许孩子们将来还可以在那里钓鱼。”马卡洛夫终于知道对方今天晚上特意赶来的用意,颓废地摊在了椅子上,嘴里嘟囔着,“你们总是惦记着我的钱袋子……好吧,我可以再增加购地款。但如果我知道你们把我选好的地卖给了其他人,我会崩了你们的!”

    “呵呵,多谢马卡洛夫先生配合我们的工作啊,请记得明天到镇政府补上地款。多有打扰,告辞。”达成目的的华裔副镇长心满意足地走了,剩下马卡洛夫还坐在椅子上愤愤不平。

    “亲爱的,你吵醒孩子了!”等客厅恢复了平静,新婚不到三个月的妻子这时才走进客厅,轻轻坐到了丈夫身侧,“其实我们并不需要太多的土地,而且还要花不少钱来开荒。”

    “不不不,我们并不缺钱。我保证,那里太适合你和孩子们了。”马卡洛夫马上转换出一幅豪气的表情,一根手指使劲点着桌面,“明天只要再补上500美元,我们就是那里的主人了!”

    “亲爱的,我会给你酿出最美味的果酒。”见丈夫如此看重家庭,大为感动的丹麦裔妻子,当场就亲上了马卡洛夫的脸。

    就在这个时候,传来了敲门声,已经快要失去理智的马卡洛夫这才想起更重要的事。

    “报告军士长,第一中队集合完毕,夜间训练可以开始了!”

    一个西点镇国民警备队的中士出现在门口,身体挺地直直的,不过从那不甘心的眼神来看,显然还是有点抗拒这个刚到西点镇不久、就企图把本地国民警备队“往死里整”的最高指挥官。

    “很抱歉,我的夫人。今天晚上对这些小兔崽子们很重要,你先睡吧!”马卡洛夫抓起了帆布军帽,扯来一边衣帽架上的枪带和鞭子,大步走出了房门。

    一个中队的国民警备队士兵排在社区外的林地边,一个个全副武装,但和之前的中士一样,人人都情绪不高。除了当初入役的新兵训练,基本上平时就没有什么太高强度的军事训练。

    “该死的……现在需要一场伟大的战争,否则我会破产的……”似乎对之前副镇长的“敲诈勒索”还有些心理障碍,此时的马卡洛夫居然有点心不在焉。

    “长官?士兵们在等您下命令。”中士见上司在发愣,赶紧轻声提醒着。

    “感谢上帝吧,你们越来越像真正的军人了,不过这还不够!别指望每天按时睡觉就能混过国民警备队役期,那是一种无耻的犯罪行为!从今天开始,每个中队都要轮流进行夜间野战训练。现在听我命令,全体向西面山地急行军!”

    马卡洛夫回过神,手里的鞭子打出了一道让人头皮发麻的破空声。

    上百名国民警备队士兵,就这样被马卡洛夫驱赶着冲进了丛林,开始了他们向“一名真正的军人”迈进的旅程。(未完待续。。)

    ps:  今天是《新世界1620》发文一周年哦,两更庆祝。(存稿又要减少t.t)

第六十二章 东联集团

    从公元前2世纪开始,连同亚欧的“丝绸之路”,就成为了东西方物产和贵重金属的国际通道。公元8世纪,阿拉伯帝国的强势崛起,逐渐控制了包括东地中海在内的亚欧贸易主导权,成为亚欧国际贸易线的垄断者。加上印度洋到红海的海上丝绸之路的兴盛,大量的东方丝绸、瓷器和香料被输送到欧洲。本就没有什么东西能和东方商品匹敌,失去贸易主导权的欧洲更难输出自身的商品,数个世纪以来,欧洲各国为抢夺东方商品不得不付出大量的贵金属。

    自西罗马帝国灭亡后,欧洲文明和社会生产力发生严重倒退,贵金属开采量也大幅度下降。此后的上千年时间里,欧洲本地的金银产量也一直没有恢复到罗马帝国时期的水平。14世纪的欧洲黑死病横行,使欧洲陷入了空前的劳力短缺,更加重创了欧洲经济赖以生存的银矿业,与此同时来自北非的黄金供给也因为阿拉伯势力的扩张而出现大幅萎缩。

    以地中海贸易和波罗的海贸易为代表的欧洲商品经济发展,让欧洲逐渐陷入了钱荒,贵金属缺乏成为亟待解决的重症。历史文献记载,在15世纪初一家威尼斯商行的年货币结算量就达到100万威尼斯金币,约合3.5吨黄金,而同期欧洲的年黄金产量只有4吨不到。除去其他的用途,欧洲用作贸易流通的黄金量不过500吨出头,白银量也仅约7000来吨。钱荒的鼎盛时期,盐、胡椒、胭脂等物产都被当做货币来使用,例如一磅胭脂的币值就长期保持在1英镑。

    《马可波罗游记》的流传,更加掀起了欧洲社会对东方的向往狂潮,对于只有真金白银才能获得的东方商品,欧洲人被阿拉伯商人痛宰了几百年。拥有更多的黄金和白银,解决自身经济发展问题。占据东方商品贸易的优势,成为了欧洲向外展开地理扩张的两股驱动力量,国家和商人的利益一致,让这两股力量最终扭合在一起。

    在这个过程中,占据欧洲海洋对外扩张最佳桥头堡的西班牙和葡萄牙分别选择了两个方向。葡萄牙凭借恩里克王子高度精密组织的航海探索,已经一根筋般认定了绕过非洲前往东方的国家战略。西班牙虽然没有像自己的邻居那样精打细算,如没头苍蝇四下乱撞,倒也瞎猫碰到死耗子在西面找到了出路。

    然后,这种让人豁然开朗的海上贸易路线大开拓终于点燃了欧洲各国的海上野心。冠以各种“印度”头衔的殖民贸易公司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如一头头套着游泳圈的饿狼一样扑进了大海。

    大航海时代波澜壮阔的第一个百年过去。西欧从非洲和新大陆获得黄金白银数量就超过了之前无数个世纪流入量的总和。仅能统计到的黄金输入量,到16世纪末就达到了近700吨,白银输入更是超过17000吨,并掀起了西欧无法抑制的通货膨胀。

    伊比利半岛的物价在16世纪一路飙升,上升了300%到400%,其他欧洲地区也上涨了200%以上。为赚取利润,欧洲新兴的工业资本和商业资本对社会底层劳动力的严酷压榨剥削达到了黑暗中世纪结束以来的最高峰,并积累起巨大的财富,从而逐渐拥有更多的政治话语权。而以古老农业货币地租为生的封建地主们则日益衰微。人口的激增,社会财富的严重分化,最终导致思想上的约束被冲破,“价格革命”对欧洲社会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

    三个月前就开始秘密酝酿的东方基金。终于在进入5月份后开始了大张旗鼓的宣传。

    5月13日,周一,《曼城周报》在头版刊登了“东方基金”的大篇幅鼓吹内容。

    东方基金已经秘密完成了前期筹办工作,大约十五家私企或投资机构达成了入股意向。股本金达到了240万美元,融资规模已经超过预期。由幕后少数私有经济寡头组成的中远投资发展银行是最大的股东,然后此次通过报纸面向全社会再募集60万美元。

    根据媒体的公开宣传。东方基金在完成注册后,将成立“东方联合集团”(简称东联集团),又下辖“东方实业公司”、“东方运输公司”、“东方投资银行”三家全资子公司。“响应国家号召”前往明珠岛开拓亚洲市场,公开提出独家承包协议,并希望国家针对东方航线的客观状况,为东方经营推出若干配套政策,授予诸多开发特权。

    在世界大开拓已经深入人心的17世纪,尤其是华美国这种以海外市场立国的国家,普通的国民自然不会太深入计较背后的运作成本,只是凭借时代赋予的本能思维,对东方基金的发展极为看好,顿时东方基金的筹办工作临时办公地当天就迎来了不少前来打听细则的市民。

    借着东方布局问题想给国内私有资本和东进派“套笼子”的做法,已经被这个规模庞大的基金计划给打败了。想来,国有派再怎么看不顺眼,也不可能公开反对这种国内私营企业“全力支持”国家发展的“热忱”。如今全国人民都跟着上了,国家还在用小家子气的“明珠岛鼓励投资草案”在忽悠人,也就说不过去了吧?

    但其中最耐人寻味的,则是东方基金似乎从一开始,就在排斥某些特定人群,“有福共享”的潜规则第一次被公开打破。如此公然表态,带有一种强烈的暗示:从今天起,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这种国内私营资本蓄谋已久的、裹挟着民众倒逼国家的行动,似乎已经放弃了以前和国家“事前打招呼,有事好商量”的风格,直接一来就闹了个沸沸扬扬,让国会一下猝不及防。提前知道内情的自然是兴致盎然地看戏,而被触碰到神经的另一部分人则暗中火冒三丈。

    占据东方基金股份大多数的几家私有投资机构,都是提前几个月就不动声色建好的新角色,而“全民”性质的国内第一基金银联基金。居然被完全排斥在外,国有派股份超过10%的另几家民间基金更是连边都碰不上,几乎没有给国有派留下半点插入的余地。

    鬼才相信这个几乎完全由私有资本组建的基金是“民间自发”行为。不给人一个心理准备也就算了,甚至这个狗屁的东方基金在正式宣传之前,整体的股本结构都已经快完成了。而在报纸上所宣传的招股融资方案,又明显是丢出几根骨头让普通国民帮着尝鲜吆喝造势。

    周二,东方基金筹办方在幕后“顽固走资派”的支持下,大摇大摆地以正规程序向商务部发起了基金注册申请,让没有行政干预权的国会干瞪眼。在国有集团已经明确放弃东方经营,这种抱团吃独食的行为。明显就是故意摆出来恶心他人的,也难怪让某些人心里不舒坦。

    周三,国会众议院在占多数的国有派议员的联合鼓动下,组成了一个紧急临时委员会,将建国到现在的所有相关法案都翻了个遍,终于找到若干条内容,以《国家安全法》里定义的“影响国家重大战略安全的商业行为,国家将予以禁止”、“东方基金的招股经营模式违背国家东方整体政策”为由,发起了政府行政审核干预流程。

    国有派这种火气上头明显冲动的理由。顿时引起一片哗然。这难道不是盘活国内资本、为国家分担压力的好事吗,为什么要阻止呢?

    周四,以中远投资发展银行为首的东方基金筹办方马上针锋相对,声称国会如果要强行干预政府商务审批。就向最高法院发起起诉,控告国会违宪。这下政府总理齐建军和总统陈长远都不得不赶紧出来调和,而最高法官钟进山老人则以“家庭美满后顾无忧”的悠然态度等着官司上门。

    雷声确实足够大了,那么接下来。按照某些人的猜想,利益交换妥协的戏份就应该私下上场了。国会两院议长包子图和李萍,紧急约见总理齐建军和总统陈长远。四个人凑在一起开起了的碰头会。

    ……

    5月17日,周五。从昨天到现在,齐建军都没有吃上一顿像样的饭菜,明天就是周六休息日,但齐建军依然在一场持续到晚上的“四巨头”碰头会后才迟迟回到家中。

    齐建军今年已经50岁了,妻子名叫瞿红,也有45岁了,在首都国立医院担当着后勤管理工作。当年自知无力和年轻小伙子们抢资源的齐建军,在穿越后不久依然新成立了自己的家庭,妻子当时只是前码头工人团体里的一名普通的中年女清洁工。

    总算齐建军夫妻二人在这么多年里还算给力,在6年前终于拥有了一个亲生儿子,但妻子在一场产后大病后,再也没能怀孕。现在齐建军家里,除了亲生儿子齐祖民外,还另外领养了一男一女两个孤儿。华裔的养子齐祖国10岁,欧裔的养女齐祖萍7岁,算是当初第一家做孤儿领养表率的家庭。不过根据私下的传闻,那个欧裔养女,应该是某个穿越众的私生女,其母亲在产后死亡,孩子直接被齐建军的妻子抱到了家中。

    “爸爸!”

    刚一踏进屋,女儿就一阵风般扑进了怀里,齐建军疲惫的身心在这一刻也悄然轻松了不少。

    “总算回来了,菜都热了好几遍了。小董今天来家做客,都等你很久了。”瞿红赶紧给丈夫递上拖鞋,一边将女儿搂回身边。

    “小董?董久楠来了?”齐建军一愣,似乎感觉很意外。

    “难道还有其他姓董的人敢晚上到我们家吗?”瞿红尴尬地笑笑,对自己丈夫在穿越众间一向不被人待见的形象暗暗叹息。

    “哦……那把饭菜送到书房吧,我在那里和小董边吃边聊。你陪孩子们吃饭就是了。”齐建军略一思索,大概明白了董久楠今天突然到访的原因。

    “老齐,你是忙乎了这么多年,两头都没讨好过……”看着丈夫疲惫的脸色,瞿红连连摇头。

    ……

    建国后的国家经济私有化进程,让相当部分的前码头工人依然选择了继续留在国企工作,而以姜兆龙、林有德为代表的大部分前生产单位的中高级人才则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私有股份制企业创业。

    虽然彼此股份投资掺沙子的作法。以及银联基金的出现,让每个既得利益者都有了一定的长期保障,不至于和他人拉开太大的差距,但谁又能保证更长时间以后呢?

    随着私营企业和金融机构的大量出现,在没有更专业的参考意见下,东打听西讨论之下,许多前码头工人的个人投资都没有达到理想状态,不是投资回报率远低于他人,就是一不小心在一个篮子里放进了太多的鸡蛋。

    以一个前民工队长成为一个新国家的国营建设工程集团的老总,董久楠早几年就看到了一丝不妙。虽然他自己因为和私有派走得比较近。比较幸运地获得个人投资的理想布局,但当初跟着他争取“弱势群体权益”的许多人,如今在个人资产上已经远远落后于私有派了。

    董久楠是去年国会改选中国有派大举进驻的核心推动者之一,如今他本身就进入了参议院,成为了“更加冷静与谨慎”的参议员。现在一些老兄弟有些失去理智,在国会上开始显露出蛮不讲理的态度,让他对国家政策刚一转向国内就内部矛盾激化的现象颇为吃惊。

    “总理,今天我来……”见齐建军端着一盘菜和一碗米饭走进书房,董久楠赶紧站起来打招呼。一边还整理着因为天热而敞开衣服领子。

    “小董,我知道你来的目的。”齐建军放下饭菜,直接抬起了一只手,阻止了对方接下来的话。

    “应该是大家伙推荐你来的吧?”齐建军扒拉着米饭。表情平静,“我知道大家不是成心为难政府,今天你来,就说明大家还是懂得这个国家需要规矩的。”

    “我知道。这次双方都做得有点过火了,但任长乐他们明摆着就是让一些兄弟难看。其实他们真要自己做大事,没人会拦着的。没必要盛气凌人针锋相对。”见齐建军已经知道自己的想法,董久楠也就释然了,“问题很简单,他们真要赚钱,还无所谓,以他们的资本实力,其实在哪里都能混出个模样,我只是担心……”

    ……

    “……问题很简单,有人在担心你们并不是仅仅想赚钱。”

    曼城南区的国会广场的那家老牌子的“拉拉珍食店”里,苏子宁搅拌着咖啡,对着严晓松和任长乐淡淡说着。

    “不是这个还是什么?我就是看不惯他们只知道动嘴皮子的德行,他们想吃肉,为什么不自己去做?等我们要开动了,没让他们参与,就觉得在割他们肉一样?!”任长乐没好声气地耷拉着头,情绪很恶劣。

    苏子宁和严晓松两人对视一眼后,纷纷露出了笑容。严晓松伸出手,拍在了任长乐的肩上:“这次闹大了,其实也不一定是坏事,就让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的吧。”

    “苏子宁,这次他们的理由根本就站不住脚的,如果打官司估计也是我赢……雯雯之前就提醒过我,没想到他们还真能不要脸到这个地步。”任长乐有气不好发作,只能闷着头大口喝着咖啡。

    “既然大家早就做好了利用这个东方基金去和国会讨价还价,就要彼此都给出利益妥协的筹码,而不是等着对方让步。我提出东方基金的方案,一方面是给严晓松寻找东方布局展开的出路,同时也是大家化解矛盾的一次最好机会。矛盾是压不住的,总有一天爆掉,这是我们都不愿意看到的。但你想甩开其他人做事,你觉得在这种环境下,能成?”苏子宁摊开双手,终于说出了任长乐等人不妥的地方,“如果换做我,都会认为你们有其他的想法。”

    “有其他的想法?我能有什么其他想法!我费那么大心思大张旗鼓,不就是摆开场子让他们来谈吗?难道还要我腆着脸去问他们‘你们需要不需要啊’这种话?但他们直接就蛮不讲理打上门,真他妈的开了门都不会走路的一帮子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蠢货!”任长乐一敲杯子,声音提高了不少,几个角落里休憩的顾客都悄然回过了头。

    “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要求一些远东垄断经营政策都算了,还需要土地与产业自由开发特权,任谁都觉得你们想单干。说句不客气的话,现在以你任长乐、林有德、游启、周君庭几个人手上企业的能力。跑到东南亚单独找块地,再做些产业转移的动作,十年之内就能把明朝移民人口都吸过去。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他们只是最后没有点破而已。”

    “一个南非总督领还在国家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给它上了多少根链子你们也知道,除了矿业、农业和船舶维修,大部分制造业都被禁止。东联集团要在远东做那么大的动作,就不一定能管得住了!你没有野心,但不保证其他人没有。”

    苏子宁的笑容收敛起来,一连串的话语中目的性极强:“所以,气话说完就行了。国家因为移民成本大大超过以往。航线经营问题必须处理;东方远征的成本必须收回,东方利益也不能白白放任空置;国内两派的矛盾不能继续扩大,必须解决。但如果这些可能导致一个威胁到国家战略利益的割据团体出现,就万万不行。尤其是我更看重最后一个,其他的都是给严晓松的添头。”

    说完,苏子宁还故意看了严晓松,颇有一番“全是为了你”的意味。而此时的任长乐,已经惊讶地张大了嘴。

    “得了,你哪次兴风作浪不把我拉扯上的?”严晓松也露出了一丝苦笑。“你提出的东方基金馊主意,闹到这个份上,可不是好收场的。不过苏子宁说的对,当初内阁仅仅选择一个倒大不小、资源匮乏的明珠岛做远东据点。就是一种明确的原则。而且从建国开始,所有的海外领都在遵循这个原则。在本土实力没有上到一个档次之前,国会是决不允许出现任何一个能独立发展、并且各种地缘条件都比北美占优势的海外领出现。”

    此话一出,任长乐也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

    “听过一段很有意思的解释。民主是什么?民主其实是弱者压制强者的一种工具。在远古,强者天然具备的优势,让他们更具侵略性与扩张性。所以弱者们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就开始依附强者,对强者卑颜屈膝服务的同时,享受强者在杀戮、侵略和扩张中得到的战利品……等强者习惯了这种被人追捧的社会地位后,时间一长,弱者们就开始宣扬道德和秩序,在拥护强者地位的同时逐渐强化强者履行保护弱者的义务,甚至是利用这种规则和秩序去压制支配强者的力量,防止强者因为野心抛弃弱者,于是人类的文明进步了……很多时候,我们总觉得是幕后的强者在主导民主的走向,其实又何尝不是被一个弱势群体意识在约束利用呢?”

    苏子宁又突然话锋一转,冷不丁冒出一大段,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哪儿来的强词夺理的解释……你还真有闲心扯这些……如果这次不处理好,恐怕国内就没法安生了。”严晓松已经习惯了好友这种经常冒出的古怪理论,不过听着任长乐不断的抱怨,他自己也一直陷在某些问题中难以释怀,“

    “苏哥,我明白意思了。你给个明确的态度,要我们怎么做?”任长乐一咬牙,直接站了起来。

    ……

    5月23日,周四。

    这天,经过一周的国会闭门会议讨论后,以众议院为首的国有干预派终于和东方基金筹办方私下和解。在公开场合来看,算是闹了一场不应有的闹剧。

    东方基金及其组建企业的审批随后顺利通过,一个“缩水版”的“中华美利坚共和国东印度公司”出台。

    根据最新调整的股本构成,东方基金总股本扩大到恐怖的450万美元,成为国内仅次于银联基金的庞然大物。除原本已经到位的240万资金,一家由国有派成立的新基金获得入股资格,注资120万,剩下90万则面向全国其他投资机构或个人公开募集,其中至少一半属于普通国民个人份额,最低入股金10美元。

    据说这个最终方案一出,之后一个月内,全国超过三分之一的家庭参与了进来。其投资热情堪称建国以来最火爆的一次。

    国会通过《明珠岛投资鼓励法案》修正案,将东方航线独家授权给东联集团,有效期20年。仅限于明珠岛与南山港航线的几类物流税费大幅度减免,东南亚地区的海关进出口税单独分类,东联集团在享受政策优惠的同时,还拥有远东劳力优先雇用权。

    但有意思的是,授权协议中特别强调:禁止东联集团与其他非官方机构以任何理由和方式,擅自进行海外殖民活动;严禁输出任何未经政府同意的产业项目或商品……除商业行为外,东联集团并不具备它的欧洲同行们那种霸道的海外殖民权、领地行政管理权、外交权和军事权力。

    同时,从1631年起。东联集团要承担每年至少40%的移民运输份额,国家将支付每个移民50美元的运输管理费。此外,对远东明朝代理人计划的部分援助项目,也将由东联集团承包负责。

    这样一来,国营远洋运输公司的商船运力占用率大幅度下降,严晓松提交的东方布局提案中的许多经营成本也随之降低甚至消失,综合成本终于低于最初的东方移民计划,可谓皆大欢喜。

    又是五天之后,从曼城商业银行被挖来担任东联集团第一任总裁的安德里安。对外发布了一系列的大手笔项目计划。

    首先是东联集团旗下的东方运输公司,一口气订购了5艘最新型的“五桅纵帆大型客货两用商船”。北洋船舶集团和青城造船公司分别拿到3艘和2艘的合同,顿时让两家造船企业在欣喜若狂的同时鸡飞狗跳,创下建国以来单年度大型船舶的开工记录。

    虽然数量多有优惠。但由于是加急合同,还要求在12个月内完工,所以单艘造价达到48万美元,已经快要赶上了公主级大型轻巡洋舰的造价。这种满载排水量超过3200吨的大型五桅纵帆船。使用了目前最新式的蒸汽动力升降帆装置,理论上全船水手只需要40人不到,能同时装载800名乘客和1200吨物资从南山港抵达明珠岛。是华美第一型真正具备远洋专业客运能力的风帆船。

    通过低级客舱组件调整,加大临时载货量,在搭乘200乘客时还能拥有至少1700吨的载货量。或是增加客舱组件,使乘客搭载人数超过千人。

    虽然最高航速不到16节,低于全帆装的敖广级飞剪商船,但却拥有逆风还能跑出至少7节航速的变态航海性能,大多时候的航速也不会低于12节,再加之巨大的载货量,极其适合全周期运营印度洋航线。

    接着,东方实业公司向通用工业公司、北方工业公司这两家工业设备制造商订购了大量的工程与工业生产设备,并通过政府项目审批后招标多样大宗民用商品生产的技术合作合同。

    最后,东方银行发布了“明珠岛产业合作贷款计划”,为吸引更多中小企业加盟东联集团造势。

    这一连串的动作,居然没有动用国家一分钱,其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雄厚资本形象成为了国内最热门的话题,也引起了国内小企业主的高度兴趣与羡慕嫉妒恨。

    虽然东联集团正式进军东方还需要一年的准备时间,但根据集团内部的经营计划书,东联集团依然要在一个月后派出“工作队”前往明珠岛,不光是为明珠岛送去本年度的各类物资,更要为明年的工作提前做好前站准备。东方运输公司租赁五月花运输公司的三艘飞剪商船,将与国营的运输船队一起完成本年度远航。

    赵明川,在东联集团管理层对外公开时再次亮相,担任东方实业公司副总经理,成为工作队的领头人。(未完待续。。)

    ps:  第二更送到,不表示一下的统统做奴隶劳工。

第六十三章 新的“偶像组合”

    1630年6月10日,周一。

    距离西点镇西南大约几公里的山谷里,超过500名全副武装的陆军士兵,正在原始的山地丛林中汗流浃背地行军。这支队伍的指挥官,是只剩下最后一年外籍军团军官任期的斯科特少校。

    此时的斯科特,带着驻扎在西点镇军事基地的国防陆军第4轻装步兵营,和一个运到本土的外籍军团步兵连,在这片山地进行一场小规模的野外拉练和军事演习,顺带着接受一批新式武器的军方测试。

    由于国防预算的大幅度减少,导致新式30a型步枪的采购装备时间被拖延。虽然军费拨款被严格控制,但陆军司令部依然没有放弃自己的心愿,就以“测试新装备”为由,还是从北方工业公司的采购了一批最新式的30a型步枪。

    虽然到手的试用货仅仅只有200支,但它们却是目前华美国陆军最精锐的步兵装备,按照陆军司令部的安排,这些步枪将接受为期一年半的部队试用,在1632年的正式列装前再提出部分改进意见。

    30a型单发步枪的设计参考原型是历史上的毛瑟1871步枪,只是采用了11毫米口径黄铜卷皮直筒步枪弹,弹头为圆头柱形铅弹,而且依然只能一次装填一发。但无论是安全性、射程、威力还是精度,都超越了现役的22a型纸壳弹击针步枪。更重要的是,这将告别纸壳子弹那让人难以忍受的受潮报废率。

    新式步枪的长度也终于“人性化”考虑了这个时代的普通人身高,在无刺刀的情况下比22a型步枪缩短了一些,只有1100毫米,重量也降低到4公斤以内。由于核心枪机部件采用了目前“最尖端”的金属切削工艺,完成一套枪机部件的生产需要数百道工序和大量工时,这种复杂而费时费料的生产工艺导致30a型步枪的成本非常高昂。

    在成熟的大规模制造工艺推动下,一支流水线出来的21b出口型燧发步枪。国内采购价格才12美元,目前大量装备的现役22a型步枪,国内采购价格也只有35美元。但根据北方工业公司的前期报价,即便大规模采购,新型步枪的单价也不会低于70美元。子弹生产比起半手工的纸壳弹来说也不便宜,每1万发子弹的采购价需要2500美元。

    相对于海军战舰动辄就是几十万美元一艘的造价,对陆军来说好东西再贵也要咬牙顶上去。军火商到底赚了多少,陆军司令陈礼文少将是难以猜测,但一想到大规模换装的军费支出,连国防部长郑泉都感到头疼。就更别提陆军野心勃勃正在期待的32a型六管转轮机枪研发项目。这种仿造历史上加特林六管机枪的粗暴家伙,几乎就是未来几十年的战场收割机和子弹吞金大户。

    ……

    新枪刚一下发,就引起了部队官兵的哄抢,就连外籍军团的现任总指挥冯斌上校都提出是否让新武器试用范围扩大到外籍军团,理由就是外籍军团的作战频度更高,更容易检测武器性能。

    最终,200支新式步枪,国防军和外籍军团平分,然后在各自所属部队里轮换使用。前者将测试枪支在寒冷冬季的作战性能。而后者将测试枪支在高盐度高湿度的热带岛屿作战性能。比如现在,驻扎西点镇的第4轻装步兵营的一个步兵连就首先用上了珍贵的新式步枪,然后和其他部队在本次演习中模拟对抗。

    “表现不错,就算枪机进水。发火率依然在95%以上。枪管过热问题也比22a步枪低一些。”

    望远镜里,装备新式步枪的步兵连在趟过过膝的小河后,开始朝假设目标发起了连续射击。无论是准度还是射速,都让观摩野外演习的西点驻军总指挥邓剑中校非常满意。

    “但这种装填射击更快的步枪。业会让士兵们轻而易举地浪费掉更多不必要的子弹,尤其是对新兵而言,而并不会消灭更多的敌人。”斯科特放下望远镜。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能提前用用就不错了,算是适应装备吧,反正这几年也不会有大的战争发生。即便有,现有装备也够了。”邓剑笑呵呵地应答着,视线的远方出现了迫击炮爆炸腾起的烟雾,邓剑又赶紧举起了望远镜。

    ……

    几百名陆军士兵在丛山峻岭里进行了为期一周的野外拉练,多次变换对抗对象的演习让外籍军团和国防陆军各自的鲜明风格都得到了体现。

    也许是常年在加勒比海岛的热带雨林里和土著交战,外籍军团步兵连的官兵的体能、丛林近战和刺刀肉搏技能远比国防军的官兵熟稔,而在枪炮远距离射击、阵地防御以及构造野战工事能力上,国防军又明显高出一筹。

    随后,利用外籍军团优秀官兵可以转入国防军提前获得国籍的“规则漏洞”,陆军司令部直接从参与本次演习的外籍军团步兵连里吸纳了超过半数的士兵进入国防军编制,而该连缺口部分则继续在亚速尔群岛征募补充,从而变相实现了陆军的总兵力增加目的。

    6月18日,周二,清晨时分,斯科特才带着部队返回西点军事基地休整。在简单交接完工作后,斯科特开始正式进行自己为期一个月的休假。

    虽然才经历了一场让人疲惫的野外演练,但斯科特依然在更换干净军装后,带着一束从山里采来的鲜花编制的花环,朝西点镇幼儿园走去,准备把5岁的女儿爱丽丝领出来,一起去公墓看望妻子布伦达。

    夏季的西点镇,扩展的城区已经延伸到了当前环境的极限,三面被山林包裹着,气候湿润而凉爽。起伏的台阶小道,绿荫围绕的漂亮房屋,修建在山坡台地上的果园,还有那穿过丘坡阻碍的长长的城区引水渠和马路上往来的一辆辆马拉货车,让如今的西点镇看起来格外漂亮精致而充满生气。

    穿梭在城区之间。不少路过的西点镇民都主动朝着斯科特打招呼。这个表面上带着眼罩的冷酷军官,是如今西点镇最让人尊敬的人物之一,就连斯科特的女儿爱丽丝,也成为了西点镇幼儿园里的小明星,小小年纪就能跳出一段段可爱的舞蹈,深受老师的喜欢。

    刚一走进幼儿园,玩耍中的孩子们就用整齐一致的童音一遍又一遍地喊着“爱丽丝的爸爸来啦”,结果爱丽丝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冲了出来,一下就扑进了斯科特的怀里。

    一颗山里的野果,还有一颗小河边找到的漂亮石子。成为了不善言辞的斯科特给女儿的小礼物。咬着野果,捏着石子的爱丽丝被父亲抱在怀里,还咿咿呀呀地给父亲唱着才学会的儿歌,让每一个看到的成年人都莞尔一笑。

    ……

    大概是因为工作时间段,今天的公墓里十分冷清。一株株北美糖松围绕着碧绿的草坪区,上百座墓碑整齐地分布排列着,一位年老的守墓人还在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花草。在某个环境更好的角落里,一座雪白的墓碑下,已经放满了鲜花。一位带着遮阳帽,撩起遮面纱的年轻女子,正静静地站在墓碑前,双手合抱一起。微微低头祈祷着。

    “爸爸……是珍妮阿姨!”大老远,怀里的女儿就喊出了背影的名字,看样子这些年来,爱丽丝没少和那位大歌星在公墓里相遇。

    将女儿放下牵在手里。慢慢走到女子身后,斯科特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啊!斯科特先生,哦。还有爱丽丝!”珍妮察觉到身后有人,回头惊诧之际,也笑了。几步走到爱丽丝面前蹲下,把漂亮的小女孩亲得咯咯直笑。

    “您还是那么光彩照人,一点没变,珍妮小姐。”面对国民口中“永远的珍妮小姐”,斯科特也幽默地开起了适度的玩笑,“如果杰西卡再长大几岁,大概也会很不好意思地向您请教怎么保养的。”

    斯科特口中的杰西卡,就是布伦达留下的侄女,如今已经12岁了,今年下半年即将就读西点中学。

    “爱丽丝也很漂亮!”小女孩的心性就是如此单纯,根本不懂成人间的客套礼貌,居然开始拿着平时老师的话在自吹自擂了。

    “您也没变,斯科特先生。还有爱丽丝,你太可爱了,真是上帝赐给西点镇的礼物!”

    珍妮今年也才25岁,加上人气颇旺,自然对这种夸奖习以为常。看到眼前这对父女那种相依相爱的形象,不由得露出一丝羡慕的神色。

    “听桑托斯夫人说过,您一年要来这里好几次……很抱歉,我这些年很少回家,爱丽丝不对我生疏已经是神的偏爱了。”斯科特把手里的花圈给亡妻献上,做完祷告后,向珍妮发起了邀请,“如果不耽误您的话,一起午餐如何?”

    ……

    离平常的午餐时间至少还有一个钟头,所以这场午餐看起来更像是一种朋友间的叙旧。在西点镇“历史最悠久”的酒店里,斯科特带着女儿爱丽丝和珍妮面对面坐着,两人都平静地整理着自己的餐具,说得话并不多。

    除了要保证营养的爱丽丝捧着一个奶酪蛋糕吃成一个大花脸外,斯科特和珍妮面前都只有一盘简单的小份华美特色的酱烧肉排和一碟子果盘。

    “……明年我就从外籍军团调职回国,感谢上帝,以后可以亲自参加您的演唱会了。”斯科特一边为女儿擦着嘴上的奶油,一边礼貌地指了指曼城方向。

    “现在台里在培养新人,我有更多的时间做自己的事,上个月接受了常春藤学校邀请,明年兼职那里的音乐老师。我很紧张,其实我很害怕和别人走那么近,而且我的钢琴弹得并不好。”随着话题的展开,珍妮似乎找回了很久之前的那种轻松单纯、又略带小心翼翼的少女感觉。

    “我听过其他人的歌,不过……您知道吗,当每周有一个晚上不再是熟悉的声音的时候,士兵们通常都很焦虑。”见对方还没有动自己的肉排,斯科特笑着拿起调料瓶,亲自给对方的餐盘里撒着胡椒粉。

    “谢谢,斯科特先生!”见对方又在变着法地夸奖自己,珍妮心里美滋滋的。然后不经意地叉起一块肉排。朝嘴里放去。

    特制的东方酱汁烧出的肉排鲜嫩可口,又带着胡椒粉的辛香,要放在常人面前,就是一盘恨不得一口扫光的美食。但就在珍妮把叉子放近嘴边的时候,就感觉到一股难以形容的恶心从胃部泛起。

    “您不舒服吗?!珍妮小姐?!”

    斯科特赶紧丢下餐具站了起来。桌对面的女子已经在不断的干呕中弯下了腰,甚至因为呼吸不畅,脸色显得非常难看。

    “不……我没事,大概……”好半天,珍妮才缓过劲来,不过才刚刚坐正身体。又是一阵干呕,这次感觉连整个胃都不像是自己的了,甚至还感觉到有点头晕。

    “失礼了,我送您去医院!”斯科特绕过餐桌,直接将珍妮的身体轻轻扶正,一边还抱歉地对着赶来的酒店服务生点头,“非常抱歉,请马上叫一辆马车来,我们需要去医院!”

    ……

    西点镇医院的急诊室里。闻风而来的院长蒋燕小心翼翼地用听诊器给珍妮进行了一番详尽的检查,又询问了若干问题后,终于露出一丝微笑。

    “珍妮,别担心。你怀孕了,大概两个月,就是妊娠反应厉害了点。”蒋燕算是珍妮的歌迷,同时也是曼城娱乐公司的投资股东之一。自然很关心程大熊夫妇,如今好多年没见动静的珍妮怀孕,也让蒋燕十分高兴。

    “夫人……您说的是真的吗?!”珍妮一愣。渐渐地双眼泛红,一个没控制住,眼泪就掉了下来,“谢谢,谢谢您……”

    “呵呵,谢我干什么?要不要我去给程先生发封电文,让他赶来接你?”蒋燕招来护士,为珍妮整理好衣裙,一边挤了挤眼睛。

    “谢谢,不用。我想回家亲自给他说!”珍妮此时已经笑眯了眼,思绪已经飞到了曼城。

    确实不容易,为了怀孕,珍妮自己都不记得偷偷去了多少次银谷镇的那座道观,也不记得吃了多少东方药剂。无论再苦的药,她都能强忍着下咽,如今终于苦尽甘来了。

    “斯科特先生,我没事了。不过很抱歉,我想马上回曼城!”回到外面的医院大厅,珍妮迫不及待地待上了自己的遮阳帽,一边还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我……我怀孕了,也许程现在很希望我马上出现在他面前。”

    “感谢上帝,这是我今天听到的最好的消息。”斯科特面不改色地点点头,亲自朝大门走去,打算招呼马车去港口码头。

    “珍妮阿姨教我唱歌。”爱丽丝又不明事故地黏了上来,拉扯着珍妮的衣裙。

    “会的,亲爱的爱丽丝!等你下次跟斯科特先生到曼城,我带你去电台唱哦!”人逢喜事精神爽,珍妮已经满脸灿烂。

    走到大门口,看着远方的内河码头,斯科特也长舒了一口气。

    ……

    此时此刻,在曼城广播电台的接待大厅里,一对身穿崭新华美长装(汉服)的男女正分别怀抱着一把二胡和琵琶,小心翼翼地坐在长椅上,低着头,不断小心打量着从身边走过的男男女女。

    “……先生,我敢保证,那位小姐的嗓音实在太美妙了!我是无意中在一品勺大酒店听到的。”一个欧裔青年陪着程大熊从一头的走廊走来,一边还唾沫飞溅地朝如今的台长兼曼城娱乐公司总经理介绍着自己的发现。

    “他们没有接受民政部的安排?怎么到了本土还在饭店里卖唱?”程大熊走到长椅前,看着神情紧张的一老一少,露出疑惑的表情。

    “不,恰恰相反,他们是被一品勺大酒店聘用了。但是我认为,他们应该成为公司的新力量。”欧裔青年得意地指了指面前的男女,提高了声音。

    “老人家,你们是……”程大熊虽然不会二胡和琵琶,但是这些年也收罗了不少东方艺人,为乐队的音色增加了不少新东西。看到这对祖孙俩的手指关节,就知道是多年的技艺在身。

    “小老陶全富,这是孙女心梅,见过大老爷。我们只会奏曲弹唱。糊口饭吃。”老人一路上早就听带路的欧裔青年说了无数次美妙的未来,眼见一位明显是大人物的青年站在面前,赶紧拉着孙女就要下跪。

    “嗯,不客气。那就跟我去试音室,听听。”

    少女陶心梅年纪最多只有十六、七岁,长得十分窈窕清秀,可以说外在条件符合了程大熊对音乐艺人的要求。不过似乎是初到北美,人生地不熟,倒显得过于紧张胆怯。

    偷偷抬头看了眼程大熊,见对方正在打量自己。陶心梅吓得又赶紧低下头,脸都涨红了。

    试音室里,老人和孙女的一番弹奏慢唱的昆曲,让不是很熟悉这类传统音乐的程大熊都眼前一亮。凭借多年的工作阅历,程大熊如同第一次听见珍妮说话一样,马上判断出了对方那特有的悠长声线极佳,只要着重培养引导,假以时日,成就绝对不亚于珍妮。

    “嗯。罗姆斯,你和他们谈谈,这孩子资质很不错。”程大熊似乎还有什么事,简单交代后就离开了试音室。

    望着渐渐远去的背影。陶心梅依然对刚才自己因为胆怯而唱错的词的事暗暗紧张。不过,程大熊从头到尾看着自己的弹唱的认真态度,又让她似乎想起了一些事。

    “……是这样,程先生认为陶小姐很有唱歌的潜质。尤其是还会乐器。先生您的演奏能力也很出众,公司可以和你们二位签订长期合同,为你们提供最好的表演舞台。”

    程大熊走了。留下的欧裔青年不知道从哪儿弄出了一份合同书,笑嘻嘻地推到了祖孙俩的面前:“合同签订后,公司将替你们一次性还清银行的移民安置住房贷款。试用期每人每月薪资30美元,其他工作津贴和生活补助另计。”

    每月三十枚大银钱,相当二十两银子了!虽然上岸之后,祖孙俩已经领到了一笔安置费,但一听到每月还能拿那么多薪钱,比那个一品勺大酒店给的还多,顿时吓坏了。

    “小老只是区区贱籍下人,这儿……”老头的思路还没转过弯,回头看看自己的孙女,总以为这种好处代表着某种暗示,嘴里习惯性开始拒绝。

    “爷爷,可以的……”见爷爷似乎想回绝,陶心梅赶紧轻轻拉了把对方的衣袖,声若蚊吟。

    “呵呵,你们再考虑也行,如果没问题的话,明天就来这里找我,我会负责你们接下来的安排,这是我的名片。”欧裔青年也是早就习惯了这些新到北美的东方移民的性格,也不多说,直接递过了一张小纸片——华美这些年在社会上兴起的一种交际方式。

    紧紧捏着名片,虽然大多数简体字都很奇怪,但从小读过些书的陶心梅还是看懂了对方的身份。

    那么想来,刚才那个离开的老爷,应该比这个什么“番人总监”更厉害吧,长得好像他啊……离开广播电台的时候,陶心梅又再次回头望了眼之前那栋大楼。

    ……

    黄昏的时候,珍妮乘坐的内河客船终于到达曼城南区,然后赶往家里。也不等马车挺稳,就急匆匆地跳下来,刚好碰见丈夫程大熊正在别墅庄园前院草坪上溜着一支苏格兰名犬。

    “珍妮,你不是说去西点镇看朋友,明天才回来吗?”程大熊一奇,慢慢走到因为兴奋而满脸通红的妻子面前,“你怎么了,脸那么红?”

    “亲爱的!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珍妮羞涩地将对方摸自己脸的手挪开,又凑到了对方耳边,轻声嘀咕了起来。

    听着听着,程大熊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然后慢慢露出狂喜。

    别墅前厅的门开了,跑出一对男女儿童,年纪约莫十岁左右。两个孩子都是程大熊和珍妮在四年多前领养的华裔孤儿,哥哥叫程冬,妹妹叫程媛。

    “今天学习开心吗?感谢万能的上帝,明天放学后一起去教堂!”珍妮的情绪好极了,一左一右热烈地亲吻着自己的养子养女。

    因为夫妇俩都是基督徒,所以珍妮比其他那些嫁给穿越众的欧裔女性在宗教信仰上更为自由,几乎不用考虑什么,早几年就在教堂里给两个孩子做了洗礼。

    珍妮还沉浸在快乐之中,而程大熊反而在狂喜中如失了魂般,牵着一条狗就呆呆地站在草坪上发傻。(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章 神仙打仗

    1630年7月1日,周一。

    经过紧张的准备,由东方运输公司的3艘短衬衫级、国营远洋运输公司的5艘敖广级飞剪商船,以及海军“座头鲸”号运输舰组成的船队即将从曼城,之后将经蝴蝶岛、南山海外总督领、月山岛前往明珠岛,负责护航的,则是郁金香号机帆护卫舰。

    除去大一批远东建设需要的物资,船队乘客还包括前往明珠岛做守备轮换的陆海军官兵,以及东方实业公司副总经理赵明川带领的一支业务工作组。

    虽名为工作组,其实队伍人数却高达400多人,绝大部分都是和东方实业公司签订了长期合同的技工以及他们的家人。他们都是东方集团过去一个月在本土用极为优厚的条件招募到的各行各业的熟练技工,将在明珠岛生活工作至少5年,成为东方集团在远东经营的业务骨干。

    按照赵明川提交的一份公司发展规划,东方实业公司和国内诸多中小企业达成了技术合作意向,前者出资出设备,后者提供熟练的技工,合资在明珠岛兴建一批小型种子企业。产品项目包括建材水泥、盐糖、纺织、船舶维修、农副加工、冶金等,都是具备大规模市场需求的项目。

    针对印度、东南亚、大明、日本、朝鲜的市场,就近获取原料并展开商品生产销售,就可以获得不亚于大西洋贸易的丰厚利润,这就是东联集团的远东经营核心策略。

    但涉及到军工、造船、五金、机械、玻璃、烟草、化工、医药等产业,国家则以“保护本土制造业产能和就业岗位”为由,禁止东联集团在远东开设相关企业,只能从本土采购。

    在国会“防贼”一样的监督下,单以一个明珠岛的力量,是绝对没能力完成上述的远东产业经营布局,所以东联集团必须寻找一个能够提供足够劳力与原料输入的依附对象和商品输出口岸。除去印度、东南亚这些已经被欧洲列强抢先插足的地方外。目前最符合条件的,就是大明朝的海南岛。

    经过狄祖恭数月前一番点化,赵明川终于理解到严晓松为什么会支持刘耀禹在琼州生根发展的原因。假如琼州之地真如严晓松或狄祖恭形容的那样资源富饶,利用刘耀禹的堂姐夫、琼州地方官赵有恒这种有地方政治权力的人物,再和明珠岛的华美资本一结合,那未来的前景简直光想像就让人亢奋。

    “原来严先生是早有所布局,可惜我和易平兄还整日为出路犯愁。”走在甲板上,看着码头工人还在加紧为船队输送远洋补给,赵明川是感慨万千。

    “啊,先生。真是对不起!”不远处,一个拉着两个大手提箱,身穿华美短装(西服)的年轻人不小心撞到了一位乘客,正在忙不迭地道歉,却忘了自己的手提箱已经不小心散开,大量的书本或小玩意儿都露了出来。

    “哦,谢谢!”弗雷埋头在甲板上收拾着自己的书籍和工具,看到一只手也在帮自己捡,赶紧抬头道谢。

    “举手之劳而已……咦。阁下是学者?”

    随便拿起一本,典型的华美式文集,里面还带着不少手绘印刷图,再翻过封面。上面写着《矿物分类学》。再看看对方是如此的年轻,赵明川不由得肃然起敬。

    “先生您好,我叫弗雷,以前在常春藤高校学的地质学。现在曼城首都国立大学系攻读生物学。”还不到21岁的德意志裔青年接过赵明川递来的书,笑得很腼腆,一口华美国语说得非常流畅。

    “您就是那个发表《月山岛生物与矿产资源报告》的弗雷先生?”

    赵明川更加震惊了。因为他在去年返回华美后就看过这份特别资料,当时在国内还引起了不小的震动。据说一家私营的国内小矿业公司就是因为这份报告,才义无反顾地在月山岛进行了投资,获得了当地硫磺和铜矿资源的独家开采权。

    月山岛能从当初一个小小的航海补给站发展成目前一个拥有数百人口的新兴海外领,弗雷当初的科学考察是功不可没。

    “嗯,不过这次我成为了东联集团的雇员,加入远东考察队,可惜我前天才收到邀请函,实在是很匆忙。”东西都捡完了,弗雷盖上手提箱,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久仰久仰!在下赵明川,正是此次东方实业公司的领队。实地考察琼崖岛的物产,就要多多辛苦先生了!”赵明川赶紧拱手做礼,内心对集团如此大手笔的东方投入深感振奋。

    “您就是赵先生?真是太好了,正要找您呢!这是我的入职介绍信!您知道吗,我很向往东方,那里有着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文明,当然,这里也是。”弗雷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似乎觉得自己还远够不上“学者”的称谓,不过一说起东方,他就两眼放光。

    “呵呵,若弗雷先生不嫌弃,你我二人同住一舱如何?”

    赵明川也就比弗雷大8岁而已,两人居然第一次见面就十分投缘,看样子这一路上不会无聊了。

    不多时,庞大的船队了,他们将在两个多月后抵达明珠岛,期间最多在南山总督领和月山岛海外领停靠,以卸下部分属于当地的物资。

    ……

    1630年,无论是这个时空的欧洲,还是亚洲,都发生了影响深远的大事。

    在欧洲,7月份,一代军神瑞典王国古斯塔夫二世正式介入欧洲大战,带领13000名瑞典正规军在德意志北部乌瑟多姆登陆。古斯塔夫受到了当地新教徒的热烈欢迎,随后进入梅克伦堡地区。投奔瑞典国王的新教武装如潮如浪,很快部队人数就扩充到惊人的40000人。而与此同时,神圣罗马帝国的军事统帅华伦斯坦公爵,却陷入了帝国内部的权力纷争,有能力但更有野心的华伦斯坦开始受到德意志诸侯和帝国官僚的警惕和排挤,被解除军权就差皇帝一句话了。

    在亚洲,大明朝刚刚进入崇祯三年。就遭到了后金首领黄台吉的军事进攻。后金军队两万余人从大安口附近破长城,攻陷遵化,然后转入北畿,甚至打到北京城附近还绕了一个圈,又东进打下通州、滦州,举国震惊。

    被人从身后找条缝钻进肚子里大开杀戒,时任辽东巡抚的袁崇焕绝对是丢了面子,带着关外主力紧急回援,和后金军连续恶战了好几场,才算堪堪逼退了对手。不过。这个过程中的历史悬疑问题,也为他之后的悲剧收场埋下了种子。

    后金军的第一次入关,京蓟、河北等地人口、粮食、牲畜、财物损失惨重,各地勤王明军除了气势上合格外,几乎拿入关的后金军无可奈何,又眼睁睁看着对方从喜峰口退走。此战结束,包括赵率教在内的名将死掉了一批,大明朝对后金的战略态势已经彻底丧失了主动权,完全转入了被动防御状态。

    而从前年开始的陕西农民暴动。受到了明朝官军的四下围堵,乌合之众的农民军被陕西官军打了个落花流水。眼看着一场农民运动就要这样被镇压下去,谁知农民军在首领王自用和王嘉胤的率领下,突然在5月份强渡黄河。转战进入山西。农民军迅速化整为零蔓延开来,截至7月份,已经连续攻破了山、陕交界的多地州县,并又在山西境内掀起了民变的连锁反应。明末的北方农民暴动。也正式进入了无法收场的阶段。

    大明帝国北方局势的糜烂,似乎并没有影响南方的生活节奏,即便天灾在两广和福建已经连续肆掠了好几年。甚至广西还发生了规模不小的少数民族暴乱,但整体来说,在东南沿海又逐渐兴旺的海贸推动下,歌舞升平还是社会的主基调。至于不断从内陆涌入的难民,除了驱赶或不予理睬外,几乎没有多少地方官能够把这种事当成自己的份内事去处理。

    但在两广和福建,还是发生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事情的起因,就是两广的部分有背景的家族海商因为不愿意给刘香、郑芝龙支付“护航费”,从而遭到了刘香、郑芝龙和李国助势力的暗中打压。

    当好几艘从事安南贸易的商船被刘香给拦截后,这些海商赶紧通过一些关系,联系到了郑芝龙,希望对方出面解决。谁知道郑芝龙对这些“不守规矩”的两广海商完全就没有好脸色,还以“私行外藩商事,擅挑边衅”为由将这些一毛不拔的商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好一个郑芝龙,这简直就是兵匪一家嘛!这些怒火中烧的富豪大族一怒之下,又找关系告到了两广总督王尊德那里,大肆打造郑芝龙“纵容海寇、勾结米夷”的罪名。

    郑芝龙是谁?不光是闽浙一带的海上霸主,更是福建巡抚熊文灿的人,凭借剿灭东南沿海海盗的大功正红得发紫。但两广总督王尊德可是个历史上有名的一根筋,他一听到刘香和华美番夷,甚至是和郑芝龙、吕宋弗朗机人有一腿的诉状,马上就发飙了。一方面督令沿海军镇卫所剿灭刘香,一方面上奏弹劾熊文灿纵容郑芝龙,对外卑颜屈膝,有损国体。

    熊文灿当然也不是个软柿子,既然闹到他头上,自然也要全力以赴。一番了解之后,熊文灿也上书崇祯皇帝,弹劾两广总督王尊德交结地方富商,其中不乏偏袒奸商营私倒卖,滥行权柄……论起锦绣文章,熊文灿又高了王尊德一筹,也将对方气了个半死。一时之间,两广总督府和福建巡抚衙门是互相攻讦,各执其词。

    过去的一年,一度半死不活的福州市舶司居然奇迹般给皇帝内库贡献了数万两银子,让一分银子恨不得掰成两半来用的崇祯皇帝是记忆深刻。这都是熊文灿治理的闽浙一带“海事清平、行法严规、商营兴盛”的良好佐证,当皇帝的自然不会去否定熊文灿的努力。

    深知地方督抚矛盾的崇祯皇帝,最终也只能采取“各打一板子”的策略,对熊文灿和王尊德都呵斥了一顿,意思是这种事别整天闹到北京来,朕很烦……但王尊德同样也收到了“禁查两广私货、缉剿海寇”的圣旨。

    圣旨在手,王尊德就开干了。首先再次重申了外夷商船只能在广州番禺和澳门上岸的律令;然后凡是来自闽浙或南洋的商船,也必须经由广州市舶司和备倭都指挥使的准许,否则以营私倒卖为由可以查抄船货;最后,则是命令广州、琼州等地海防水寨兵船追剿刘香,不过这条命令基本上就没有实行下去的可能。因为和郑芝龙当年一样,刘香在两广沿海的贿赂工作做得也是有声有色,朝廷动不动就喊剿匪,如今那么太平的边海,谁没事去自己找事?何况广东下辖的那些个海防水营、军镇卫所,缺兵少饷多年,早就快烂到根了,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能耐。

    这个算典型的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好不容易才由华美远征舰队“安顿”下来的东海南洋秩序又有了点起乱的味道。一时间地方官打着两广总督府名义的各种敲诈勒索在两广一带港口层出不穷,最终还是东南沿海的海商为这种政治斗争付出了惨重代价。明朝末年变幻不定的海贸政策,可说是在王尊德手里表现得漓淋尽致。

    不过你们闹你们的,我们做我们的。南洋的刘香、吕宋的李国助、爪哇的苏鸣岗、大员的颜思海以及新晋为“金澎海防副将”的郑芝龙,还是各自以井水不犯河水的和平方式,不紧不慢地收拢着属于自己的利益,而抱着这些大腿的各地海商,则眼巴巴地等待着崇祯三年度的华美海货的到来。(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章 久旱逢甘露

    1630年8月8日,大明崇祯三年七月初一,农历立秋。

    距离最近一次葡萄牙的移民运输船队出发也有两个多月了,碍于跨印度洋运力限制,现在依然滞留在华美明珠岛海外领的大明难民已经超过了7000人,若加上原本安置在此地的居民,整座明珠市已经里外住满了近10000人。

    由于之前国会冻结了大部分的远东建设议案,如今挂着海外领头衔的明珠岛基本上还只能算是一座移民中转站,以及为亚洲舰队提供后勤支持的地位。一座小小的市办水泥砖瓦作坊,一家中远国际贸易集团的临时商馆,以及本地居民自发形成的若干生活小店铺,就是明珠岛仅有的经济内容,此外几乎没有任何国内投资的实业。

    除了去年国内派驻本地的医院、建筑队和陆海军驻军外,当初划为本地居民的两千多号人绝大部分都处于“无所事事”的状态,眼巴巴地种地种菜打渔补网,俨然一座自给自足的国营农场,市政府靠着微薄的财政拨款和港口船货税收入几乎包办了所有的日常开销。

    代理市长乔治虽然没有经商办厂的能力,但也不是个墨守成规的人,知道这里迟早会成为国家的远东核心据点,加之不少华商船舶或移民在此地中转停泊,所以乔治特别提前加强了港口和仓储区建设。每人每月2美元的象征性的劳务薪资,马上就汇集起上千人力,还人人干得极其卖力,而没有被招到的人则满脸羡慕和遗憾。

    如此低廉的劳务成本和实诚吃苦的形象,让曾在蝴蝶岛任职、对华裔并不陌生的乔治暗暗咋舌,也总算明白为什么国会会那么在意从东方引入移民的原因了。

    很快,乔治的预感就得到了响应,内阁发来的电文带来了让明珠市地方政府上下都精神为之一振的好消息:本年度的运输船队已经出航。而且一家全新的大型企业将全面投资承包明珠岛的各项经营事务。

    国内运输船队才刚刚出发,这头乔治已经迫不及待地再次招募劳力,进行市区内陆的土地扩展规整工作。反正留在岛上的还没运走的数千移民平时呆着也是呆着,每天都要市政府养着,还不如发挥他们的力气。这次更简单,只是每人每月1美元的工资,外加每天一顿的额外加餐,当天就有上千的难民涌到了工地,还差点发生了踩踏事件。从本土调来明珠岛的警察少得极其可怜,结果乔治不得不找来本地的陆军驻军。架起管风琴机枪,才把混乱的秩序恢复正常。

    一个月的时间,明珠市西面和北面内陆就开拓出一大片规整的工农业用地,就等着那家“华美东印度公司”前来掏钱置业,也让明珠市政府多点财政进项。

    今天一大早,荷兰殖民地巴达维亚的华商首领苏鸣岗就亲自带着两艘商船抵达了明珠岛。苏鸣岗一如既往地发挥了传统华商的“乐善好施”的风格,下船后看到了内陆火热的建设场面,马上捐赠了一批钱物。对于这个大方但又极其精明的华商老头,乔治知道对方一定是提前在这里“蹲点”。打算抢本年度的运来的华美商品。

    为“友好商人朋友到访”设立的宴会在明珠岛市政厅举办,乔治特地将派驻本地的“外交部官员”和陆海军指挥官也邀请过来,打算分享一批刚刚从苏鸣岗手里得到的美酒。

    明珠岛陆军驻军总指挥官刘辰旭少校、亚洲舰队司令官肯特少校,此时都情绪高涨地前来赴宴。从前年远征舰队出发到现在。二人都已经在明珠岛待了快两年了,这几月将是他们最后的任期。

    最后姗姗来迟的,则是外交部亚洲情报司的司长范力以及助手金小寒,不过他们在明珠岛的公开身份却是华美外交部驻明珠市亚洲事务司。这两个人去年上半年带着一帮子人“悄悄”到达明珠岛。大多数的时间里都没人见过几面。据说范力和金小寒在过去一年里,居然连续跑了澳门、广州、潮州、福州等多地,天知道他们鬼鬼祟祟都在干什么。

    ……

    苏鸣岗十分低调。对人际交往拿捏的十分巧妙,似乎觉得自己的形象工程已经到位,很快就“不胜酒力”告辞,返回乔治为他特地安排的住所。结果市政厅餐厅里就又只剩下了一帮子华美军政官员还在胡吃海喝。

    “肯特少校,再过几个月,你们就要回国了,我会怀念这一年多来我们共处的珍贵友谊!”乔治似乎喝多了,居然一副忧伤的表情端着整整一杯白酒,说着不着边际的话。

    “市长阁下,听说您的家人也在这趟运输船队中,相比之下,您会比我们更早和自己的家人团聚。”肯特少校摸着自己的大胡子,哈哈笑着。

    “这里确实很无聊,整整两个连的士兵在这里除了晒太阳,就是晒太阳,要么就胡思乱想。我想他们一旦回国,恐怕会很不习惯的。”刘辰旭看了眼不远处“孤僻”地坐在一起的范力和金小寒,总觉得和这种满脑子不知道想什么的“自己人”在一起也会有一种疏远感,嘴里的调侃也若有若无地指向了范力。

    “呃……也许这是外交部的工作规矩,少校先生。”乔治也早发觉这些东方同僚之间并非他想象得那样完全合拍,也只能讪笑着打着圆场。

    “……小寒,我已经提前联系了刘香的船队,下周你需要亲自去一趟马尼拉。将那里的小组骨干成员召集起来开会,整理汇总他们的工作和眼线发展情况……在没有足够的通讯器材配置前,我们只能用这种方式保证情报渠道畅通。”

    “好的,范哥……对了,这次嫂子她们也会来吧?”金小寒此时的气质已经和加入情报司之前大变了样,单从眼神表情上看,已经和范力差不多的处惊不乱。

    “嗯,听说瑟琳娜给我生了个女儿,呵呵。可惜我当初食言了,还没等她回本土见上一面,就到这儿了,女儿都一岁多了,我还没给取名字。”范力的眼底出现一丝柔意,似乎对妻女不惜万里要来明珠岛陪自己感到内疚,“倒是你,有什么打算吗?在这里可要待上很多年,不会后悔?”

    “嘿嘿,还行。这工作挺刺激的。我还年轻,不急。”金小寒挠着头皮,又恢复了青春大男孩的模样。

    就在二人旁若无人地在角落里单独聊天的时候,突然餐厅的大门开了,一个普通渔民打扮的中年汉子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众人回过头去,都露出一丝疑惑,来人正是“外交部亚洲事务司”的雇员孙二喜。金小寒当场就站了起来,而范力则未卜先知般依然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地喝着酒。

    “司长。北边有消息了……袁崇焕确实已经被大明皇帝打入大狱,恐怕出不了两月,就会……”孙二喜看都没看旁人一眼,直接走到了范力跟前。嗓音压得很低,“据说罪名是和建奴暗通款曲,欺君卖国。”

    “他本来就逃不过这关,我不关心这个。东江镇那里就没啥动静?”范力放下酒杯。略带威严地看着眼前这个被自己招纳的前大明密探头子。

    “回司长的话,东江镇打毛文龙死后,就内乱不止。辽东方面已经多次分拆了他们,一部分回了山东,如今东江镇诸岛防务已经形同虚设。不过按照司长的计划,属下已经派人和皮岛水寨的剩余明军有了联系,送了不少银子,应该能安稳下来。呵呵,这是那个叫张静业的皮岛水寨守备写给我的信,还派了一位心腹一起过来,愿意事后听我们差遣。不过,张静业希望获得一大笔银子和枪炮,好去收拢其他人的战船。”

    说完,孙二喜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封油纸包裹的信件,毕恭毕敬地递到了范力的面前。

    “呵呵,很好,做得很好!”范力看完一封明显是半文盲书写的繁体信件,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要钱要物资可以,只要他能凑够我们需要的船只。不过现在东江一带的航线都是山东的明军水师控制,还要经过郑芝龙的势力范围,不好运过去。”

    说着,范力有意无意地看向了不远的亚洲舰队司令肯特少校。

    “范先生,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肯特曾经派战舰护送过范力等人前往大员安平堡,看范力又一次用同样的眼神在看自己,马上会意并大步走了过来。

    “少校先生,恐怕这次需要再次动用海军战舰运输一批物资,而且路程很远,必须绕过一些地方。”范力如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摸出一份黑白色印刷地图,向肯特比画了一条线,手指最终停在了朝鲜半岛西侧的一片海域。

    “军舰可以去安平堡加煤,我再写一封信向颜思海‘借’一批物资,然后再运往那个地方……这位孙先生会一起去,到时候按他说的做就是了。”范力很快就定好了行动方案,其果断细腻的行事作风让一边的孙二喜和金小寒都面带敬色。

    “很荣幸为您效劳,月季号护卫舰明天就能完成维护,随时可以出航!”肯特一口喝干自己的酒,就迈着大步走向了餐厅大门,也是一派职业军人的风范。

    “当机立断,雷厉风行,又有何事不成……”望着几分钟之内就迅速完成的行动部署,孙二喜不由得感慨万千。

    “孙二喜,这次快去快回,过几个月,你可以回家休假看看老婆孩子,明年再过来。”范力也打算走人,起身之时,冷不丁地对着正在发呆想事情的孙二喜说了句。

    “多……多谢司长……属下一定尽心尽力!”孙二喜一愣,迅即露出一丝欣喜。

    ……

    时间很快过去,1630年9月4日,8艘飞剪商船和1艘海军运输舰在郁金香号机帆护卫舰地护航下,平安顺利地抵达明珠市,运来了超过3000吨的各类物资和商品,而走下船板的上千号船员乘客,则让守候在港口做帮工卸货的明珠市居民和难民们大吃一惊。

    郁金香号护卫舰上响起了向明珠岛驻军致敬的礼炮,陆军海岸要塞和海军基地都升起了彩旗,留守明珠岛长达一年的陆海官兵、建筑工程队、商馆以及当地医院的职工都涌到了港口,也不管是否认识,就和下船登岸的人们抱在了一起。

    “天啊,这里真热闹!如果不看地图的话,也许它更像是距离曼城不过几百海里的地方。”弗雷拉着两个大箱子,望着人潮涌动的港口,禁不住目瞪口呆。

    “嗯,仅别一年,港湾就修得如此宽整,虽不如双湾市,但也让人刮目相看,此地官长颇为尽责啊。”赵明川也对眼前虽然略显简陋但宽阔严整的码头颇为惊讶,相信这次运来的物资设备再利用上,一定能建设出一座不亚于百慕大岛或蝴蝶岛的港口。

    为了支持未来一年的明珠岛开发建设前期工程,除了近百号各行各业的熟练技工外,东方运输公司和国营远洋运输公司这次足足运来了四座码头重型蒸汽吊机、上百套其他类型的蒸汽机械、工业设备及其大量维护件。按照临行前东联集团总裁安德里安极其自豪的话说,“只凭东联集团派出的这一小部分力量,在明珠岛建造一支舰队都绰绰有余!”

    话说得是张狂了点,但假如不是因为国会和内阁的若干东方产业禁止规定,估计东联集团还真能在明珠岛复制出一个小曼城工业区出来。

    当天黄昏,市政厅再次举办盛大的晚宴,欢迎国内来的大金主。虽然本地物资匮乏,但乔治市长依然尽其可能地招待东联集团的管理层,以及前来轮换本地驻军的陆海军军官。(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章 只争朝夕

    1630年9月10rì,周rì。

    在明珠市西郊和南郊,是一大片移民中转安置区,超过7000等待远渡印度洋的大明难民就住在这些临时搭建的大棚屋或帐篷里,而这些数字,每个月还在点滴增加着。为方便管理,本地的官员将难民们按照每50人选出1名代表的方式,每rì从市zhèng fǔ配给站领取米面衣物,并定期有医疗检疫人员过来排查病患。

    在几十米外的一道纤薄木栏和jǐng戒岗楼之后,就是明珠市划定的正式城区,只是目前还是一片仅仅规整好的空地。而现有的正式居民区,不过是靠近港口一带、一年多来由居民自行搭建出的简陋社区,也未必比难民们居住的地方高档多少。但就算如此,同样来自大明的人们,还是泾渭分明地分为了两个群体,除了被临时雇用而能拿到一些微薄收入外,等待船运的人们基本上是被严格约束在中转安置区的。

    但现在,这种移民管理制度隔阂似乎被一波新来的人给“打破”了。一连好几天,在驻军的保护下,东方实业公司的十几个招工点同时在移民中转安置区边缘排开阵仗,大肆拉人。

    为了配合现场招工,除了东方实业公司的招工头,每张长桌后还坐着一位负责敲章盖印处理“外籍劳务签证”的zhèng fǔ工作人员,被选中的难民直接就在现场办理手续,然后允许进入身后的城区。

    “建筑队招工了,搬工300人……木匠、石匠、泥瓦匠都要!另招学徒工100人,年龄至少20岁以下!”

    “招纺织工200人,限女人,年龄最低16岁!”

    “建材水泥场招人。不怕脏不怕累的来!只要300人,先来先得!”

    一块块条幅下,一个个来自本土合作企业的员工是扯开了嗓子,又比又画,甚至干脆从本地找来了部分“口音更纯”的居民,帮着吆喝。一道道划定的区域里,上千吃过临时劳工报酬甜头的大明难民纷纷排着队,在长桌前进行招工登记面试。

    “市长阁下,难道东联集团打算一口气把所有人都圈走?上帝啊。这不符合规矩!”一位负责本地移民事务的欧裔办事员,眼看着东联集团的人一片片圈走本应该运往大西洋本土的移民,不由得目瞪口呆。

    “这倒不会,不过我敢肯定,他们会从中间挑走所有能做事的。”看着几位办理劳务签证手续盖章盖到手抽筋的工作人员。乔治市长耸着肩,倒是一脸的无所谓,“国会和内阁已经通过远东鼓励法案,将远东经营独家授权给他们了。商人们有能力养活这些人是好事,我们的包袱总算放下了。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尽量提供行政上的帮助。难道你不希望明珠岛成为一颗真正的东方明珠吗?”

    国内这些年从底层提拔了不少地方官员,但毕竟不是人人都同时擅长行政和经济。老实本分有文化是目前选拔第一代基层官员的最主要指标。身为海外领地方官,他们除了按照内阁指示执行市政管理,对如何发展明珠岛其实还是一头雾水。听市长这么一解释,下面的官员就释然了。

    不过在这个招工过程中。还是发生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小插曲。

    市长乔治十分“善意”地给初来乍到的东方实业公司管理者提了醒:即便是当地的正式居民,明珠市的薪酬水平也比北美本土要低很多,所以在招工薪资方面可以大大降低标准。

    这也难怪,别说本地居民自己耕种的农田。英格兰或葡萄牙商人从暹罗运来的稻米,最贵的时候也不过折合每公斤2美分。几乎是国内大米价格的十五分之一,小麦价格的五分之一。一匹马六甲或广州运来的棉布,也才折合70美分,对于现阶段吃饱、喝足、穿暖就是王道的明珠岛滞留难民来说,每月2美元的收入简直就是天堂,再奢侈的生活也不敢去想象了。(注:受老式纺织机宽幅限制,17世纪的布匹普遍宽度只有华美国产布匹的五分之一,所以华美标准1匹等于其他5匹。)

    得到这个提醒的赵明川是哭笑不得,回想曾经在大明的生活状况和在百慕大双湾市这些年的生活,再次对这种“奇妙”的世界区域民生差异有了新的体会。不过赵明川在思考之后,还是拒绝了市长乔治的“好意”,还是将劳务报酬提高了一倍多。

    之前每人每月2美元的临时劳务报酬,都被人抢破了头皮。现在赵明川开出的每月5美元(折合白银三两三钱)的薪资,还不到国内最低薪酬的三分之一,甚至比本土的印第安雇工、大西洋亚速尔群岛美租界的血汗工厂的工资还低,但却在大明难民中掀起了惊天波澜。通过身体检查和技能面试的人是欣喜若狂、感恩戴德,而被淘汰的人则面若死灰,仿佛天都要塌下来般万分沮丧。

    另一头,明珠岛上的定居市民即便入籍时间也很短,但雇用他们就必须遵照国内法律,在国家出台差异化政策之前,临时定居权的最低工资统一都是12美元,而那些按外籍劳务签证雇用的大明难民,月工资却只给5美元,怎么看都是件很过分的事。

    现在岛上都是时间不长的华裔,算是正式居民身份的那两千多号人也不一定比这些“外籍雇工”更高级。一旦相处久了,“不患寡而患不均”的情绪大范围出现,那将是未来无法回避的社会矛盾。何况,现在整个明珠岛还指望着充实市民人口,为“远东国家形象模板”建设打下基础,所以这种事能在南山港和双子港做,却不能在明珠岛做得太过火。

    但集团的态度很明确,只要没有在明珠岛本地入籍的大明难民,集团拥有优先劳务雇用权,这些暂不办理入籍手续的大明难民将按照《外籍劳工输入法案》来对待,就是为了名正言顺的剥削压榨上几年。至于一份至今还压在赵明川公文包深处的未来劳力运作计划书。就更让赵明川暗暗惊心。简单来说,集团是来东方投资赚钱的,可不是来办善事!

    幸好,还是跟着赵明川混的前百慕大明兴贸易公司的业务主管、如今的东方实业公司业务主管钱老三给出了完美的解决方案:在国家授权远东独家经营的有效年限期间,东联集团下属的东方实业公司,可以为在明珠岛受雇用的大明外籍员工免费提供住宅和工作餐,所以员工工资由“福利”和“现金”两部分组成,优秀员工未来还会“推荐”入籍。这样一拐弯抹角,听起来也就让人舒服多了。

    钱老三果然是聪明人!赵明川顿时心里石头落地。马上将问题写成信件向国内集团总部发文请示,然后很快就收到了12个字的回复:“严控成本,适可而止,优胜劣汰!”

    有了东联集团这么一番决定,市长乔治当然是巴不得。本来这里就因为财政拮据和国家法律的问题。除了最初被远征舰队“强行并入领地”的2400多号“自带住房”的老居民外,明珠市就没敢再新增一个入籍移民,运来的难民全部都送往了本土。

    是否具备建设大规模住宅公寓的能力先不提,光是移民安置费一项,对于穷得叮当响的明珠市zhèng fǔ来说,就是个现阶段无法承受的压力,若要完全遵照本土的制度执行。那现在就得立马破产。

    如今东方实业公司巧妙地将移民安置和东联集团明珠岛独家经营资格结合起来,利用国内法解释的漏洞,就为明珠市地方zhèng fǔ增加了大量劳动力,还开脱了绝大部分负担。对乔治来说简直求之不得。

    但赵明川也知道,这只是一种临时“偷换概念”的做法。只有随着明珠岛经济的加速发展,这些“外籍劳工”才有机会入籍,当地老百姓的生活水平逐步攀升。国民收入和消费能力才会逐渐向本土靠拢。

    总而言之,让赵明川深深感慨的是:华美国太把本国老百姓当人看了!

    而这句感悟的另一面。则不言也罢。

    ……

    一座被东方实业公司临时当做办公地的简单木楼里,赵明川正在处理着若干业务资料,一边的负责本地员工招募的钱老三在做汇报。

    “赵副总,现如今建筑工程、木材加工、水泥建材、制盐几个合作企业差不多人都招齐了。您看什么时候咱就开工,人总不能闲着!”

    钱老三那惯有的私盐贩子xìng格,自然是本利算得非常jīng,也算是赵明川看对了人。不过此时,赵明川却记起了临行前狄祖恭给自己说过的话。

    “不急,此番东运的工械,新募工匠难以下手,先让合作企业的人分头给所有人做上一月培训,不耽误这点时间。嗯,建筑队倒可先为本地开工,如何规建,你可遣人与市府官长商议一番。”赵明川一边仔细查看当前的招工资料表单,一边下达了最新指示,“若是他人不解,不可轻视羞辱,务必细细解说原委。”

    “赵副总果然宅心仁厚,想必此地不久,必定人心归一,任赵副总驱使,何愁大事不成!”钱老三赶紧大拍马屁,虽没啥大文化,还是把赵明川形容成了大善人。

    “钱老三,此地是华美国境,我等只是东联集团雇员,此等易让人曲解的话,还是少说为妙。若让人以为我等有大逆不道之举,怕是坐监入狱就在明rì!”赵明川回过头,静静地看着跟随自己多年的下属,话语里充满了jǐng示。

    “嘿嘿,那是,那是!我只是心急啊,想把集团的事办好了,也能过些清闲的rì子,嘿嘿。”钱老三知道自己马屁拍错了地方,赶紧如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这里太危险了,我觉得一阵风就能把整座房屋吹到!”

    两人正说着,就看见工作队里年轻的随行“学者”弗雷踏进了木楼房间。只见对方抱着一摞地图,在炎热的气温下还一身严整的本土学者绅士打扮,结果满头都是大汗。

    “先生刚到此地,还需要多多适应,不要太过cāo劳了。”赵明川赶紧站起来。亲自给对方倒了一杯凉茶。

    “其实我已经休息好了,如果可能的话,我想马上就去北面那座大岛。”弗雷当场铺开了国内版的远东地图,指向了距离明珠岛大概一千海里的海南岛,高温之下情绪同样高涨,“安教授给了我许多资料,我大概能想象到那里美丽的一切!”

    “嗯,过些rì子,我就亲自陪同弗雷先生前往琼州。”看到这个年轻的地质兼生物学家对大明和海南岛如此着魔。赵明川忍不住笑了,“不过之前,我们要先去一趟番禺,去见吕宋李国助先生,集团方面要与他签订一些合作协议。”

    “没问题。也许我可以从您的朋友那里更多地了解这片土地。”弗雷认真地点头,书呆子气息十足。

    又是几天后,一批从本土几家建筑公司挖来的工程技术骨干,在本地官员的陪同下,开始全面测量规划正式的市区建设方案。按照国内和东联集团签订的协议,东方实业公司将承包负责明珠市的市政建设,而城建经费的一部分由东联集团负责。作为回报。明珠市zhèng fǔ将以每亩土地1美元的象征xìng价格,为东联集团提供本地的企业用地。

    ……

    琼山县,大明广东省琼州府的府治,虽已是入秋。但当地的气温依然显得有些湿闷。

    破破烂烂的包砖土城墙仿佛已经有数十上百年没有修缮过,斑驳的墙体露出大片的黑黄sè夯土层,间或若干杂草还顽强地在这些伤口边缘扎堆疯长。

    作为大明最南疆的领土,琼州数字层面上的开拓成果并不比两广其他州府差。明末琼州耕地面积超过380万亩。这个记录甚至一直保持到了清末,人均耕地面积几乎居于全广东之首。当然。这些数字并不能证明琼州就是明末的南方天堂,反而因为大半个世纪以来持续不断的黎民暴乱和灾荒,大量的土地实际上早就处于荒废状态。

    琼州仅在洪武年间,在册汉民、熟黎人口就接近30万人,后一度上升到超过40万,但自隆庆年之后,当地汉黎矛盾急剧恶化,人口一直处于严重流失下滑的趋势。到了崇祯年间,琼州府城琼山县也不到10万人,整个琼州府汉民、熟黎、生黎加起来也不过30来万,各行各业惨淡凋零,成为了两广总督治下最为贫穷的州府。

    城内民业萧条,乞丐成群,总能在某个角落看到卖儿卖女的凄苦父母,或是从外地飘泊到此居无定所的难民。巡城的衙役也个个有气无力,在这座cháo霉而无生气的城里,连敲诈勒索的积极xìng都仿佛没了。

    而在琼州府衙之内,上任不过两年的琼州知府赵有恒,还在书房里借酒消愁,唉声叹气。一副画了一个月还未完成的字画摊在书案上,但一边的砚台里早已墨水发干。

    当年年仅36岁就官拜南京左佥督御史,赵有恒一度被称为江北山东子弟惊世奇才,在妻家山东刘家的支持下,可谓是仕途一派光明。不过位置仅仅坐了一年,就因为妻家站错了队,整个妻家的里亲外族在崇祯皇帝上台被一扫而光,他自己也被革职待查。若不是曾任山东布政使的熊文灿站出来帮扶了一把,只被贬谪到琼州府做知府,恐怕赵有恒也难免落得削官为民甚至家破人亡的地步。

    “一为迁客去长沙,西望长安不见家。黄鹤楼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

    再次喝下一杯酒,今年已快不惑之年的赵有恒,喃喃念着李白当年因永王李璘事件受牵连而被流放的文青诗。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chūn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正要再唉声叹气一下,突然门帘开了,一位衣着朴素的年轻美妇冷着脸走进来,嘴里念着苏东坡的一首《定风波.三月七rì沙湖道中遇雨》,最后一句结束语气颇重,显然对丈夫这两年来的情绪低落很是不屑。

    “夫君,人生起落本平常,若年年月月rìrì时时为俗尘事记怀不释,即便官复原职,又有何用?!”刘氏xìng子十分直爽,当场柳眉一竖,然后走到丈夫一侧,开始研磨,“此画须要做完,才是我家夫君‘有恒’。”

    “又让夫人见笑了……为夫这就做画!”赵有恒脸上微微一红,只好拿起一旁的墨笔,正要动腕,突然发现门帘外还站着一个人影,再仔细一瞧,是妻弟刘耀禹。

    “九弟本不打算前来打扰,不过既然是自家人,我也就带来了,开导开导你。”刘氏轻轻一笑,就对着门帘方向招了招手。

    “姐夫,七姐……”一直知道自家堂姐很强势,但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恐怕会让堂姐夫觉得丢面子。刘耀禹拉开门帘的同时,头放得很低,似乎表示之前自己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

    “夫人,且与易平沏壶茶来。”赵有恒见对方表情有异,似乎有其他事商量,赶紧对着妻子使了个眼sè。

    ……

    “……华美番夷有意与我相交?身为朝廷命官,岂可擅结夷国外藩!”听完刘耀禹一番轻语,赵有恒迅速皱起了眉头,在书房里走来走去。

    “此人并非华美番夷,乃弟多年前在广州游学所识挚友。其游历海外,博识广闻,今为南洋华商通译,与那华美国略有些渊源而已。昨rì已收到传信,赵兄已经到了南洋。”刘耀禹小心地包装着赵明川的身份,还不敢在这个时候透露出太多内容。

    “唉,你啊你,放弃功名,营商取巧,与这等之人往来,还谈何兴家复业。”赵有恒摇着头,转过话头,似乎对这个妻家仅存的苗子深感痛惜。

    “姐夫苦心切责,弟心领。然家父营商多年,家叔伯忠君为国,却遭鱼池之灾身死狱中。家母含恨而终,家业一rì俱毁……这朝廷的功名,对弟而言已是过眼云烟。”刘耀禹赶紧一鞠到底,字字沉重,“弟之所长,仅是计锱算铢,安家守户,若能恢复刘家家业一成,心意足矣,也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家父。还望姐夫成全。”

    “那赵明川赵思成,可就是真心助你之人?”赵有恒见妻弟态度依然坚定,也就不好再劝了,“也罢,若你能重振刘家,你姐姐也会高兴的。既然如此,我就见见此人,看看能给你二人帮衬些什么。”

    “多谢姐夫!如今思成兄正前往番禺,不rì将来琼州拜会!”刘耀禹见话已说通,心里大喜。

    就在刘耀禹说通了自家亲戚的第二天,9月19rì,赵明川和弗雷等人乘坐的华清池号飞剪商船,挂着华美国旗帜,驶入了广州府番禺港。

第六十七章 老虎嘴上拔毛

    16世纪初,葡萄牙王国终于打通了从里斯本到马六甲的东方航线,第一次可以肆无忌惮地享受到东方香料贸易的美妙气息。葡萄牙亲王阿丰索的宫廷药剂师皮莱斯,曾跟随船队远航东方,他在日记里写道:“中国是一个伟大、富饶、豪华、庄严的国家……广州是印度支那到漳州沿海最大的商业中心。但不得广州当局的允许,中国商船不得开向暹罗、爪哇、马六甲及其他地方。”

    大明帝国的海禁政策几乎从郑和下西洋开始就定下了某些基调,即只允许“贡舶”,而严禁“私舶”。为了贯彻执行这种海禁政策和法律,大明帝国施行了一种“朝贡贸易”和“市舶司”管理的制度,对海外贸易进行最大限度的控制和垄断。

    不过随着欧洲殖民者越来越多地涌入东方,大明帝国与外界的贸易往来以一种无法阻挡的势头冲开了这个束缚。到16世纪下半叶,私商贸易已经基本替代了贡舶贸易,海禁名存实亡,隆庆开关后,广州成为了大明帝国公开承认的海外贸易口岸。

    随着“不与民争利”的清流谏言,崇祯皇帝也撤掉了各地的市舶太监,市舶司收入一落千丈,更加有名无实。这里面,既有内陆沿海官员和私商扭合在一起越发难以约束的地方势力,同样也有欧洲列强野蛮而肆无忌惮的一系列挑战。

    1517年,葡萄牙人安德烈率领9艘船强行突入广州,造既成事实后与广州达成贸易。

    1521年,葡萄牙远征船队企图强行进入广州,以武力建立贸易站,在屯门与大明帝国水师交战,葡萄牙人大败,弗朗机火炮技术流入中国。

    1582年。西班牙菲律宾殖民地派遣进入广州谈判,企图仿造澳门在福建建立商埠,被拒绝。

    1598年,菲律宾总督德鲁派遣使者进入广州,希望建立西班牙商站,再次被拒。

    1637年,英格兰东印度公司的船队在进入澳门未果后,转而强行进攻广州虎门,烧毁地方官府衙门,占领虎门沙角炮台。抢走虎门海防要塞的几十门大炮,并大肆劫掠周边乡村。后又暗中贿赂广东总兵陈谦,得以开入广州,购买一批丝、糖、酒、布之类的货物后扬长而去。

    ……

    1630年10月2日,周三。

    一艘西式纵帆快船靠上了明珠岛码头,船上跑下一个男子,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朝海军基地方向跑去,而随后走下的一身富商打扮的李国助,则对着眼前宽阔严整的港口和火热朝天的城镇建设看呆了眼。

    从广州而来的李国助。这次并非是来抢购华美商品的,而是给明珠岛的军政官员们带来一个糟糕的消息:赵明川被大明广州番禺的官员给抓起来了。理由就是赵明川等人没有得到官方贸易许可,根据两广总督新下的禁令,没收一切船货。

    其实除了少部分准备送给刘耀禹和李国助的华美礼物。华清池号上根本就没有装载什么海货。这一明摆着敲诈勒索的行为自然遭到了赵明川的拒绝,再一番辩解申诉之后,番禺地方官干脆以“私通外夷、营私犯禁”的罪名,将赵明川抓进了牢狱。除了机灵油滑的钱老三提前溜掉。连弗雷在内的所有船员乘客和华清池号一起都被扣押在港口。

    一直在番禺等着会面的李国助等人,过了整整两天才发觉此事。好不容易拐弯抹角打听到了消息,才知道赵明川已经被关进番禺县城大牢。甚至还要送到广州城去。

    阎王好说,小鬼难缠。无奈之下,为保住人和船,李国助硬着头皮安排下属去番禺县衙打听情况,并准备入狱探望赵明川,而他本人则和钱老三乘坐快船返回明珠岛报信。

    国庆节的假期才刚刚开始,此时市政厅里正在进行国庆节庆祝酒会,这个消息顿时在明珠岛军政官员里掀起轩然大波,尤其是接替肯特少校担任亚洲舰队司令的王志华中校,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各位官大人给想想办法啊,大明可不是华美可比,那可是说抓就抓,说杀就杀的啊!”孤身一人赶回来的钱老三,露出的一副绝望表情,不停地对着在场的官员作揖。

    “上帝啊,这太不幸了,也许赵先生过于固执了。”市长乔治在胸前画着十字,一时半会也没什么主意。

    “还用想吗?救人!”王志华看了眼身边的同僚肯特少校,直接将酒杯摔到了地上。

    “也许这需要和范先生商量,这应该属于他的职权范围。”已经卸任亚洲舰队司令的肯特少校,不紧不慢地提醒着在场的人。他口中的范先生,就是亚洲情报司负责人范力,手下藏龙卧虎,没人能看出深浅。

    “哦,很好,快去邀请范先生来市政厅!”市长乔治一拍脑袋,赶紧招呼工作人员出门,一边擦着汗,“为防止意外,我建议给内阁发信,征询处理意见。”

    一边的李国助一直没有说话,见众人都表态完毕,这才小心走到场上说道:“诸位有所不知,其实事情原委乃是两广总督王尊德大人与福建巡抚熊文灿大人之争,这闽粤两地官商之间积怨已久……”

    听着李国助将大半年以来大明东南沿海发生的事情始末娓娓道来,众人才恍然大悟。

    ……

    很快,消息就到了华美首都曼城,不过这一次,电文里多了范力的分析意见。

    “……与其说是广州地方政府刻意针对打着华美旗号的商船,不如说是王尊德对熊文灿对外相对宽容的态度的一种挑战。听说不仅仅是我们,来自吕宋、福建和大员的商船,都或多或少会被广州刁难。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知道我们和熊文灿、郑芝龙、大员颜家和吕宋之间有了合作关系之后,那老头眼里容不下沙子,性子很怪。”

    在大明待的时间最长,基本熟悉现在情况的严晓松,在内阁部长会议上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所以问题不在于赵明川被抓。也不是大明地方官敲诈勒索那么简单。而是两广总督府以及下面的广州地方政府对我们的态度是抱有敌意的,再加上大明沿海基本上都知道‘不给糖就捣乱’的刘香是我们的跟班。所以他们的行为应该是…………那句话怎么说的?老虎嘴上拔毛?”国土安全部长刘云,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但话里却透露出一丝隐隐的杀机。

    “不光是赵明川,还包括华清池号的所有船员都被扣押了。东联集团那里已经请求政府救人,事情不能耽搁,但能尽量和平解决更好。”总理齐建军揉着额头,似乎对这个历史上“傲娇”的大明王朝很是头疼。

    “不配合就换人,反正王尊德也活不了两年了。”苏子宁在角落里冷不丁地冒了句,让在场的部长们都一头雾水。倒是严晓松皱紧了眉头。

    “如果动用武力的话,恐怕不好吧?我们好不容易才重新弄通的移民渠道,不能因为一次敲诈勒索就又断了!”移民部长李想第一个反应过来,赶紧站起来反对。

    “那也要看是谁来收场……”苏子宁神秘一笑,走到会议室的黑板上,抓起粉笔写下了三个人的名字和头衔:福建巡抚熊文灿、金澎海防副将郑芝龙、广东总兵陈谦。

    “这个陈谦可是广东总兵任上有名的缩头乌龟和贪财大王,历史上,英格兰人几年后攻占虎门要塞,他都能瞒下去。丧事做成了喜事,败仗弄成个大捷,我们还怕什么?剩下两个人嘛,可是巴不得王尊德吃瘪呢……”

    说完。苏子宁丢开粉笔,笑嘻嘻地看着严晓松等人,就等着谁接下来给自己投上一票……

    ……

    10月14日,周三。大明帝国历崇祯三年九月初九日,农历重阳。

    今天是重阳节,身为大明两广总督的王尊德。特地放下手头公务,带着妻眷和一众下属官僚,登上了肇庆城北的七星岩,重阳踏秋,登高赏景。

    要说王尊德,如果历史记载没错的话,也确实是一位封建士大夫里的标准型好男人,生活简朴,清廉刚正,嫉恶如仇。这种为人,能在明末政治动荡剧烈的状况下还能一路攀到两广总督的位置上,倒不至于让人对大明朝末年的政治**失去信心。

    不过王尊德也只是一位严格遵从儒家礼教的封建官僚,他并非是真正为了广东少部分受了刘香和郑芝龙委屈的海商出头。他同样厌恶那些和外夷打交道的海商,对澳门的葡萄牙人也一直没有好感,更是看不惯福建巡抚熊文灿为了粉饰太平而纵容郑芝龙、颜思海这样的朝廷“心腹大患”的绥靖政策。

    和熊文灿的矛盾已经公开化,谁也无法绊倒谁,皇帝只给了两广总督府一个模糊不清的“禁查私货、缉捕海寇”的圣旨,其实话里话外就是“你能把两广的事情摆平,就去摆平,别整天吼来吼去”的意思。

    广西的彝、苗叛乱这些年起伏了好几次,而前些年琼州府的生黎暴动,更是让王尊德夜不能寐了好几个月。调去的平叛大军不光没有把问题解决好,那些入琼的广西苗兵还把琼州府三州十三县祸害了个遍。

    这些年林林总总的大事小事加起来,王尊德已经觉得自己心力憔悴了,但一想到自己身为两广总督,不为皇帝打理好两广就是对不起自己的祖宗和良心,于是更加表现出一种无所畏惧的凛然态度。几年下来,企图跟他阴阳怪气的两广地方官几乎都被他给撤职查办,如今总算是“吏治清平、万事待兴”了。

    “满园花菊郁金黄,中有孤丛色似霜。还似今朝歌酒席,白头翁入少年场。”

    看到满山的野菊,年过六旬的王尊德忍不住低吟起白居易的诗,对自己宦海数十年守礼敬学、不惧年老、迎难而上感到自豪。

    耳尖的幕僚们,顿时纷纷应和,纷纷夸赞总督王老大人一心为国,老当益壮的风范。

    “可惜老夫年老体衰,怕是为陛下做不了多少事了……待两广父老安居乐业,老夫也要告老还乡。含饴弄孙了。”王尊德客气地微微摆手,再望向南面,似乎想起了什么,于是把头转向了身后的幕僚,“数日前有报,广州备倭都指挥使缉捕米夷通译一事,可有后闻?”

    “呵呵,下官等按总督大人前令处置,已扣押米夷人船。现已查明,那赵姓通译本是广州府新安县人。还是秀才功名,却离家背井为外夷驱使,营私犯禁,实在是败坏礼教、有辱国体。不日将押解到广州府,盘审定罪。”一个幕僚赶紧拱手,一五一十地回答。

    “嗯……可有人说情的?”王尊德不动声色,摸着胡须继续问道。

    “这倒未曾听说,不过总督大人严令之下,想必广州等地也无人敢徇私枉法。”幕僚擦着冷汗。生怕说错一句话。

    “那就好。吩咐下去,若是有人前来打探,或是拿着福建巡抚熊文灿的贴来说情,也一并拿下了。”王尊德想了下。还是补充了一句。

    “下官晓得了……”

    “督臣!不好了,督臣!”正在此时,一个官员连滚带爬地从山路上跑来,头上的乌纱帽都颠歪了。

    “不成体统!”王尊德胡子一吹。当场就呵斥起来。

    “下官失礼!督臣,番禺县令、南头备倭都指挥使有急报!前日夜,有贼夜袭番禺。截了在押米夷人船,逃出外洋了!”小官吏战战兢兢,边说边擦汗,“事情始末还未查清,当夜又有米夷兵船趁夜从龙鼓水道以西直入虎门,声言其国人受辱带伤,逼胁番禺官衙放人,并赔付白银三千两……番禺县令拒之,米夷兵船遂炮击虎门,破沙角炮台而走……”

    “你说什么?!这些番夷果然张狂之极!”王尊德只觉脑袋一热,就头晕目眩,好半天才缓过神,颤着手指向了南面,“速速去广州,传广东总兵官陈谦前来见我!”

    王尊德连吼了几声,就感觉全身无力,偏偏倒倒,一旁的幕僚和家人赶紧涌了上去。

    ……

    大概戌时时分,赵明川再次从昏昏欲睡中醒来。

    被关进番禺县衙大牢已经三周多了,每天都过着不见天日的生活。阴暗的光线,排泄物混合着稻草发酵后的恶臭,还有隔壁另一座牢房里某些人持续不断的疯疯癫癫,几乎就是赵明川每日醒来睡去周而复始的感受。

    “哟,醒来了?我还说你不饿呢!”一个狱卒从一边走来,将一碟子不知道什么烂菜叶做成的咸菜和一个馒头塞进了牢房,一边笑呵呵地蹲了下来,“进来的时候,也是白白净净的读书老爷模样。可惜你顶在了风头上……幸好你只是个跑海的通译,若是犯事的弗朗机人,估计早提出去砍掉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如此欺上瞒下,这大明就坏在……”赵明川有气无力地抓起馒头,苦笑着连连摇头。

    “哎,听外面的人说啊,那夷船上的人好像都看你的脸色吧?我说你也别硬挺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别人都当你们跑海的日进斗金,要在番禺地面行走,还想跟市舶司和备倭都指挥使的人过不去?事情惹大了,一旦送到州府衙门定罪,你们这些人就真过不了这个坎了!”衙役似乎这些年也看多了这种事,忍不住轻声劝说着。

    “也罢……多谢小哥提醒,若是船上同僚平安,我……”

    大牢外似乎传来了微弱的呼喊声,更远的地方还能听见一阵阵炮响。番禺县衙大牢戒备还算森严,除了提审人犯,牢门内外都是上了大锁,必须同时解开,才能打开牢门。蹲在牢房木栏外正和赵明川闲聊的狱卒好奇地站起了身,提着腰刀缓缓朝紧闭的牢门走去。

    “外面吵什么?”狱卒举着烛火,好奇地凑到牢门前,掀开厚重的小窗,就朝外面打探。

    昏暗的大牢外的院子里,本应该巡逻站岗的若干衙役都不见了,还约莫能听见几丝呻吟声,与此同时,从角落里还奔出几个黑影,人人都背着包袱,手里抓着类似泰西短火铳的事物。

    “有……有人劫牢?!”

    小狱卒心里一阵猛跳,下意识地就关上了牢门上的小窗,回身就缩到了大牢通道里。正准备跑进通道尽头去喊其他几个守班的狱卒,就感觉身后牢门方向喷出一股蓬勃的热浪。

    一场剧烈的爆炸卷着牢门的燃烧残屑和一大股的烟尘冲进了大牢,小狱卒的身体直接飞离地面,狠狠撞在了通道墙上昏死过去。紧接着,几个身穿黑衣的蒙面男子提着转轮手枪冲进了大牢。

    “赵先生,我们是亚洲情报司的!我们赶紧离开这里,码头有人负责夺回商船!”一个黑衣汉子走到木栏前,扯下了面罩,露出一张华裔的面孔。

    而此时的赵明川,已经被眼前发生的一切惊呆了……

    ……

    10月12日夜,6名华美亚洲情报司的特工,携带武器潜入了广州府番禺县城。包括陆军特战队退役兵在内的几名亚洲情报司的特工,用简单粗暴的爆破方式炸开了县衙大牢,当着一群手脚发软的县衙狱卒的面,把关了大半个月的赵明川给救走。

    而在番禺码头上,同样6名特工登上了被扣押的华清池号飞剪商船,直接干翻船上的若干看守兵丁,带着船员和商船强行撤离广州。

    接到海军司令部“有限打击”的授权命令后,新官上任的亚洲舰队司令王志华,在肯特少校的陪同下,乘坐黑水晶号轻巡洋舰,带着蒲公英号、刚从辽东返回不久的月季号、以及护送运输船队的郁金香号等3艘护卫舰,在掩护亚洲情报司解救赵明川行动的同时,象征性炮击虎门要塞沙角炮台。

    炮击稀稀拉拉地持续了十几分钟,大约100发炮弹落在虎门沙角炮台内外,算是强度很低的战斗。但从1600米距离上发起的齐射,却直接把驻守虎门炮台的明军打懵了。这些年好不容易仿制出的二十多门葡萄牙红夷大炮此时完全没了用处,就眼睁睁地看着漆黑的远方海面,那一排排闪烁的炮口将自家的炮台当成玩具在打,事后一盘算,死伤官兵数十人。

    又是几天后,一艘刘香家的快船驶进了福建金澎海防水师的驻地金门,为郑芝龙送去了一封信。另一边,李国助本人则早就悄悄来到广东总兵府的驻地南澳县,面见老熟人、广东总兵官陈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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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太岁头上动土

    从10月中旬到11月中旬,两广总督府一边通令沿海军阵卫所全力戒备,一边六百里加急上报京师。早过花甲之年的王尊德亲自坐镇广州城,熬更守夜,每日不断召见本地文武官员,又是安排兵马战船辎重,又是按图思策,准备迎接米夷“进犯”。

    不过这么一个月内,都没再见到米夷一兵一船出现,王尊德心里那个火就更加按捺不住了。一怒之下,王尊德又习惯性的把气撒到了澳门葡萄牙人身上,以“防番夷互通”为名,又派遣督标营进驻澳门,封锁城港,让去年好不容易才恢复正常生意的葡萄牙人欲哭无泪。

    按道理,这样的大事,怎么也应该通知同样要承担闽粤海防的福建巡抚熊文灿吧?但王尊德的脾气实在是古怪,硬是没有一份公文送到福建巡抚衙门,就更别提指望手握大明东南沿海第一强军水师的金澎海防副将郑芝龙来支援了。

    11月18日这天,一名据说是雷州的海商,终于为王尊德转来了一份华美国的外交公文。同时,一支由四艘战舰组成的华美舰队也出现在广州以南十几海里的洋面,让路过的闽粤海商都胆战心惊。

    公文落款人是“中华美利坚共和国外交部驻明珠岛海外领事务司范”,外交公文里自然是礼貌中带着让王尊德咬牙切齿的内容。

    “……受相关受害者委托,贵方须赔偿此事件中我国国民受到人身伤害的医疗费、精神损失费、以及扣押商船造成的经济损失,总计白银三万三千六百零五两,并保证不再发生上述影响双边贸易及友谊的事。若贵方对此有其他看法,双方近期可在广州外海进行外交接洽,妥善处理为上。”

    一个幕僚扭扭捏捏地念着由简体字写就的华美外交公文,虽然许多字眼并不是很明白,但联系上下文。也能大概对出个意思。

    “荒唐!不过是一数典忘祖之辈,弃国投夷之徒。营私犯禁、纵兵寇边,还如此猖狂自得,夜郎自大,不把大明朝廷放在眼里!”王尊德一边咳嗽着,一边猛拍桌案,堂下的一众文武官员都面面相觑。

    “督臣,如今福建没有任何响动,朝廷是战是和也未可知。米夷兵船远来,泊于澳南外洋。大可不作回应,假以时日待其粮尽,自然退兵。”一个官员站了出来,小心地说着,一边还朝神情紧张的广东总兵陈谦看了过去。

    “哼,蕞尔小邦,不过是些色厉内荏之徒。本督既受皇命总督两广,这米夷宵小犯禁之事,当雷霆击之!”王尊德丢开外交公文。直接拿起了桌上的总督令符,“陈总兵,如今兵马战船以备妥当,你明日领兵出海巡检。若番夷兵船不尊我朝禁令,可尽剿杀之!”

    “末将领命。”被总督王尊德这么一喊,陈谦似乎早有预感般当场打了个冷战,只能硬着头皮走到堂上。跪地领命。

    ……

    1630年11月19日,周二,大明帝国史崇祯三年十月十六。

    广东总兵陈谦率领的明军水师磨磨蹭蹭地终于开到了澳门东南十几海里的万山群岛附近海域。和已经守在此地多日的华美亚洲舰队相遇。

    身下是闽粤一带水师里最大的战船,怎么也算是大明水师上了档次的一流战舰。除了荷兰人的兵船,就连吕宋弗朗机人的大多数战船也没法匹敌。不过也就是座舰这一艘能撑住面子,而此次出击带出的其他三十来艘,最大的也不过千料。相比之下,远方几里之外,那四艘华美战船,每一艘都比自己的座舰大了一圈。

    对于两广总督被下面的人忽悠地针对番夷海商和福建方面的事,陈谦也一直持保留态度。因为他本人就长期接受着包括澳门、吕宋甚至是爪哇的番夷商船的贿赂,更别提那些隔三岔五就会给自己一点小小孝敬的闽粤海商了。

    但王尊德偏偏正在气头上,硬是把这种神仙打架的脾气发挥到了极致。打的话,连郑芝龙都闭着眼睛装看不见,万一有个闪失,到时候倒霉的还是自己,何况自己早就收到了吕宋李国助给的银两。不打的话,这些年被王尊德清理的文武官员就是榜样。

    “军门!离夷船不足三里了,不如先发炮警示一番?”一个心腹参将在一旁小心说着,看样子也暗地里收到了李国助的好处,早就猜透了上司的心思。

    陈谦捏着胡须,很艰难地点点头:“嗯,此次只是驱走夷兵,护住广州出海水道即可,万不可浪战。”

    参将心领神会,马上跑到船楼上,命人摇起了指挥旗。八艘明军战船接到了命令,开始磨磨蹭蹭地转向,迎着侧风朝着华美亚洲舰队而去。

    旗舰黑水晶号轻巡洋舰上,王志华带着一丝狐疑放下了望远镜,对着身边的肯特少校说道:“不是有人通了关系,明军那里已经打过招呼,不会出战吗?”

    “也许他们接到了必须作战的命令。”肯特少校也有点把握不好,因为望远镜里,对方的主力阵型明显就不太像是要来拼命的样子,但又偏偏派出了几艘小船摆出了迎战的阵仗,怎么看那些小船都不可能和自己的舰队火力相抗衡。

    “想做个姿态?”王志华把头转向了东北方向,对李国助信誓旦旦的保证起了疑心,“不管了,既然带有敌意,那就打了再说!命令如下:全舰队保持航速6节,航向东北,进入1000米距离开始炮击!”

    黑水晶号轻巡洋舰首先开始转向,其后紧跟着3艘护卫舰。每艘船上的枪炮官和观测兵,都小心翼翼地把头靠在合像式测距仪上,计算着明军船队的距离。

    很快炮击的命令就传达到各舰,四艘战舰在几秒内都打出了第一发校正弹,随后经过长期训练的齐射开始。

    经过初步校正的第一波炮弹带着呼啸落在了明军船队之中,掀起了大片的水柱,吓得好多年都没有正儿八经出过一次操的明军水师官兵直哆嗦。

    “军门……还有两里之远,这米夷兵船就首先开炮了!”心腹参将脸色瞬间发白。因为他一眼就看出这些入水的炮弹明显不是胡乱打出的。

    又是一轮齐射,炮弹炸起的水柱离明军战船更近了,甚至已经有一艘小型战船还被冲天而起的水柱荡弯了方向。这时,就连陈谦都坐不住了,手里捏出了大把汗。

    距离不足800米,华美舰队的第三轮齐射不再给明军战船继续玩刺激的机会。一艘小船十分“幸运”的同时被两发90毫米高爆炮弹击中,顿时腾起的火焰和膨胀的冲击波就撕碎了船体,十几名四肢不全的明军水师官兵混合着烟尘木屑飞了出去,整艘船当场就散了架。

    还没进入己方的开火射程,明军就遭受了损失。没忍住性子的某些明军战船也开始用船首炮发起了回击。可惜有效射程不足500米的两三斤小炮根本无法给对手造成任何麻烦。

    华美舰队第五、第六轮齐射过后,从主力队列前出迎战的明军前哨船队就崩溃了,出击的八艘小型战船就有三艘被炸得四分五裂,还有一艘也冒起大火,剩下的战船完全丧失了斗志,纷纷改变航向,企图逃离战场。

    不过华美舰队似乎并不打算提前结束这种“低调奢华有内涵”的“试探性海战”,两方距离缩短到500米的时候,华美舰队的炮击速度猛然提高了一个档次。

    第七轮齐射。又一艘明军战船舯部发生了爆炸,另一艘的桅杆直接被炸上天……第十轮齐射结束后,还留在炮击射程的明军战船就只剩下了已经屁股朝着自己往回逃的最后一艘船。

    “算了,看样子他们也没胆量全军压上。剩下的交给范力他们处理吧。”王志华虽然感觉意犹未尽,但也忍住了将对方一网打尽的兴致。

    ……

    万山群岛海战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广东总兵陈谦率领的水师连对方的衣服角都没摸到,就战损七艘。官兵死伤数百。陈谦这次没有退回广州城,而是带着剩余战船直接往东撤退,打算回到了自己的老家南澳岛。然后仅仅派了一个守备向等候“捷报”的两广总督王尊德报信。

    “……米夷船坚炮利,远数里发炮即中,本军虽死战不退,然子药告磬、难以为继,当退守南澳,再徐图之。”

    收到前方海战失利的王尊德,气得呕出一口血来,直接拍着桌子大骂陈谦失军辱国,其罪当诛。要不是左右幕僚死死规劝,这个老头就差当场拔出宝剑去南澳县追砍陈谦。

    11月20日,王尊德再次拒绝了华美外交特使范力转来的和谈文书,甚至开始向广州府周边港埠发布公文,今后不许任何番夷靠港。

    两日后,似乎是为了再给王尊德的伤口上撒下最后的致命盐巴,华美亚洲舰队再次冒雨驶入广州湾,直接大白天向虎门要塞发起了炮击。

    这次的炮击就不再是象征性了,密集的弹幕式炮火覆盖持续了近一个钟头,超过1000发高爆炮弹几乎把虎门沙角炮台炸成了废墟,二十多门明军大炮全部被击毁,官兵伤亡数百。然后华美亚洲舰队派小艇直接在虎门登陆,丢下了一份最后通牒:如果王尊德继续采取仇视华美国的态度,拒绝和谈,就炮击广州城。

    一口一个咬死王尊德本人,华美国抓住王尊德性格软肋“往死里逼”的恶毒策略终于收到了成效,得知虎门海防要塞全灭、华美舰队即将炮击广州的王尊德,在总督行辕吐血数升,次日病亡,他的死比原本的历史早了一年。

    11月26日,“惊闻广州事变”的福建金澎海防水师与大员宣慰司水师一部“姗姗来迟”,副将郑芝龙带领着这支庞大的主力船队开进了广州湾。

    在郑芝龙以救世主形象驻泊珠江口之时,福建巡抚熊文灿也开始上书崇祯皇帝:“两广总督王尊德精诚为国,强驱病体坐堂理事,呕血而殁,臣亦扼腕……闽海防水师至,合大员宣慰司、广东镇兵船前出宣威,夷船惊而退逃,闽粤黎庶即安……”

    番夷被大明军威吓跑,也算是一种气势上的大胜。总督被气死显得太掉价,病亡似乎更说得过去,才显得这一胜利来之不易。而“树倒猢狲散”的结果就是:广州府南头备倭都指挥使下面的某几个小官企图敲诈勒索船商的事不知道被谁捅了出来。

    华美随后的外交公文则态度发生三百六十度大转变,对王尊德的死又是“深感遗憾”,又是“期待言归旧好”。以此同时,广东总兵陈谦分出部分银两开始频繁走动广州府上下。

    ……

    在谁继任两广总督这个问题上,明廷中枢随后展开了激烈争论。不过这一次,崇祯皇帝没有听任内阁摆布,自己早就打定了主意。在崇祯眼里,两广的麻烦还不仅仅是面对南洋番夷那么简单,苗、彝、黎等族叛乱的一大堆破事才是朝廷的南疆心腹大患。他对于熊文灿紧驰有度的对外手腕颇为赞赏,而且还善于安顿东南地方、节制军镇刺头,没有谁比熊文灿更适合担任两广总督?

    就这样,华美在远东又一次“走钢丝”的行为成功落幕。11月30日,结束亚洲舰队战备的蒲公英号护卫舰,护送运输船队返航大西洋。船队除了装载超过4500名大明流民,还有东联集团大量购入的东方商品和原料。

    东联集团运到明珠岛的一批华美商品,已经在东南亚各地商人的疯狂抢购行动中几乎一扫而光。虽然华美商品在远东已不是奇货可居的高价位,但此次东联集团的单程纯利润依然超过了20万美元,明珠市地方政府也多少获得些税收。(未完待续。。)

第四卷结束语

    经过不懈的努力(分拆、合并、剪接、删除…)终于保住了本书“秉承”的一卷七十二章的伟大贞操,开心讨打中……

    东方既白仅仅也白了一下,我倒不大愿意为这段惨淡的历史涂脂抹粉太多,没有去“实现”穿越小说中“众望所归”的内容,更不打算去拼命证明历史“如果”就能如何如何,这种“如果”已经在起点重复了上万份剧本了……一个大致保持历史惯性的进程应该符合那一小戳开挂的人生存下去,否则他们唯一能把握的东西都没了,以他们目前的素质是很难胜任历史的领航责任。

    比第四卷命名还要头疼的是,第五卷一直写到第二十章还没想好卷名,当第三次整理稿子的时候……用了几个晚上的时间,再次看了遍19世纪英国作家约瑟夫.康拉德的《黑暗之心》,主人公第一人称记叙在非洲刚果河上的见闻,真好看(变态?),于是决定借花献佛,第五卷命名为《黑暗之心》。

    太给力了,决定给自己休假一周不码字,以示庆祝第五卷正式获得命名这种好事。另外,原本拟定的五卷就结束全文,结果目前来看,似乎每章必须上万字才能完成,不得不增加卷数了,还要继续苦逼下去,悲剧……

    本周将把第四卷最后四章都更新掉,下周正式开更第五卷。(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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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世纪的某一天,某港口的码头发生了奇异的大灾难,数百各色男女来到了17世纪20年代的北美新大陆。于此同时,历史上的五月花号也刚刚起航。
文青屌丝游天下,五百民工霸美洲。一群茫然的现代文青与屌丝,一块蛮荒般的新大陆、一众贪婪的欧洲乡巴佬殖民者,一个新的大时代悄然揭幕……新世界1620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新世界1620,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新世界1620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