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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伯拉土     新世界1620txt下载     新世界1620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七章 海上支援

    1635年7月9日,周一。

    和两个多月前相比,曾经只有千把人口的爱尔兰金塞尔港已经成为了一座庞大的军营堡垒。相当数量的居民房屋被西班牙军拆掉,石料砖瓦全部堆叠在城区外围的临时防御线上,被驱赶出家园的爱尔兰平民可怜巴巴地缩在残破的角落,带着无辜与愤懑的眼神同时诅咒着城内的西班牙守军以及死死包围金塞尔港的英格兰陆海军。

    每天,包围金塞尔港的英格兰人都会从北方内陆或海上打来大量的炮弹,日渐一日地将这座狭小的港口城镇打得千疮百孔,更是不断削弱着西班牙军队所剩无几的士气。好在西班牙陆军以及部分撤上岸的海军也拥有不少美式加农炮,能够针锋相对地进行回击,将内陆河海上的威胁逼退到几英里以外,才没有在这场防御战中彻底崩溃。

    比起外围英格兰陆海军富足的后勤补给和作战空间,西班牙守军在金塞尔港的狭小防御空间里吃够了苦头,而城内不断抢夺补给引发的大小内讧,又让被大火烧掉大部分登陆物资的守军雪上加霜。

    为了养活城内的9000多陆海军落魄官兵,即使省吃俭用或者不顾爱尔兰平民的死活,已经消耗掉了大部分食品储备,而隔三差五的炮战,更是让火药和炮弹的库存岌岌可危起来,药物的不足也导致伤兵的死亡人数每日剧增。

    城内的一座小教堂成为了圣克鲁斯侯爵的养伤地,同时也是守军总指挥部。看似坚固的石头教堂此时已经残破不堪,许多外墙都被英格兰人发射的炮弹打碎。即便如此,依然有不少西班牙士兵抱着武器蜷缩在墙根,有气无力地望着天空。

    教堂的爱尔兰神父早在一个月前就被从天而降的英格兰臼炮炮弹砸成了模糊的肉块,如今只有几个修士还蹲在教堂内的某间大房内,为伤势逐渐恶化的西班牙统帅处理伤情。

    “……侯爵阁下,我们需要火药、炮弹、药物和食品。如果半个月之内无法得到援助,我无法保证士兵们还能抵抗住英格兰人的进攻……”一位西班牙将军神情沮丧地站在病床前,一脸战斗后的邋遢黑灰,插着羽毛的漂亮帽子早已不见,身后的披风碎成了布条,华丽的胸甲上也坑坑洼洼的,看样子才在不久前打退了一次英格兰军队的试探进攻。

    教堂外又传来了臼炮炮弹临空而下击中建筑的那种沉闷而刺耳的破坏声和倒霉蛋的惨叫,就连房间地板都能感受到一阵阵的晃动。英格兰的炮弹恰逢其时地给西班牙将军的陈述做了最生动的注解,让病床上的老人脸上发生了微微抽动。

    “那就每天做两次祈祷,祈求上帝的眷顾……”圣克鲁斯侯爵咳嗽着。轻轻抚摸着左臂纱布下因严重烧伤而逐渐溃烂发炎的伤口,神情冷漠而惨然,“如果上帝抛弃了我和西班牙王国,那你们可以选择最体面的方式和英格兰人和谈。”

    意思很婉转,大概圣克鲁斯侯爵也认为自己不大可能活过半个月,只是为部下找到个到时候更容易使用的投降借口——西班牙主帅一旦死亡,这支军队就可以放下武器了。

    “上帝保佑西班牙,保佑您……”西班牙将军低着头,在胸口画着十字。然后默默退出了房间。

    “我那聪明而勇敢的外孙奥斯卡,你会继承光荣的圣克鲁斯侯爵家,我亲爱的女儿安娜,以后你要担负多大的重担来保护奥斯卡呢……”轻轻念着几乎只有自己能够听见的话。阿尔贝又陷入了高烧的迷糊状态,在几个修士的手忙脚乱中沉沉睡去,此时任何从教堂外传来的炮击声都不大可能将他唤醒。

    ……

    一支由三艘小型战船组成的英格兰封锁舰队,在午后的艳阳下缓缓地从距离班登河口几海里的洋面开过。甲板上的英格兰水手不是抱着朗姆酒瓶在摇晃,就是大大咧咧地靠在甲板炮边说着粗俗的笑话。

    “船长先生,南面有动静!有船在靠近。很多!”桅杆瞭望员将头从桅杆瞭望所里探出,朝着操纵台方向使劲喊着。

    “是西班牙人吗?”丢开熏肉的中年英格兰海军舰长赶紧举起了望远镜,顺着瞭望员的手臂望去,嘴角还带着不屑的冷笑。

    “上帝啊,是美国人的舰队……”几秒钟后,英格兰舰长的脸上出现惊愕而复杂的表情,两只眼球几乎都快夺眶而出。

    望远镜里,三艘雪白色的大型战舰带领着更多更为熟悉的黑白双色迷彩的战舰正朝金塞尔港而来,数量几乎是己方的好几倍。这些战舰似乎早就收起了风帆,一支支粗壮的烟筒吐着黑烟,以让人嫉恨的、至少8节的速度在逼近。

    “该死的!他们不是宣布中立吗,他们来这里干什么?升满帆,挂旗,通知其他船,全体准备战斗!”出航在外还未收到国内消息的英格兰舰长,收起望远镜的手还在颤抖着,但本着职责他依然下达了迎战的命令。

    愕然地看着明显紧张但又决绝的船长,英格兰水手在僵硬了几秒钟后,开始发疯地朝甲板炮位跑去,抬出一个个火药桶和实心炮弹,用炮刷开始清理炮膛,而此时象征着战备的甲板钟才迟迟敲响。与此同时,同样的举动也发生在其他两艘英格兰小型战舰上,乱哄哄的英格兰水手们上下乱窜,在军官的喝令下拼命拉扯着绳索,为调整船只方向抢占上风位而努力着。

    华美海军欧洲舰队旗舰细君公主号的舰桥上,张春锐和孙阳同时放下了望远镜,彼此无奈地笑笑,尤其是后者,就差噗嗤一下笑出声。

    “他们大概还不知道已经宣战了,表现太紧张了……要不要我们更绅士一些,让他们体面地退让?”孙阳朝着张春锐行了个军礼,在得到允许后,就亲自走出指挥舱,喊来了一位低级军官。

    三艘英格兰战船已经排成了纵列战斗队形。但在远方已经不足两海里的华美海军舰队却好像并没有马上战斗的意思,反而渐渐分成了两列纵队,一左一右绕了过来。

    “难道他们想包围我们?该死的,风向对他们没用!”担任舰队总指挥的英格兰舰长冷着脸,强行压制着内心的恐惧与怒火,站在船舷边自说自话。

    一侧的甲板炮已经人人就位,不过光看到对面那十几艘比自己大了一圈的华美战舰,几乎没有一个英格兰炮手脸上的表情好看。

    “上帝啊,我敢打赌,就算是查理国王号也未必比美国人的船更漂亮……”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炮手嘴里嘀咕着。不由自主地把看到的华美战舰和如今正在伦敦城建造的英格兰最新式风帆战舰做了比较,相比查理国王号还要至少一年才能完工来说,眼前的华美战舰已经强大到让人窒息。

    “船长先生,看……他们放下一条小船,哦,过来了,好像是信使!”瞭望员又喊了起来,这个消息顿时让甲板上紧张待命的几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

    以细君公主号大型轻巡洋舰为旗舰的华美欧洲舰队,掩护一支由3艘运输舰组成的补给船队。浩浩荡荡地开到爱尔兰金塞尔港班登河口的外海海面。

    数月前西班牙海军主力的败退,让封锁金塞尔港的英格兰海军一度十分轻松,但现在在,港外游弋的几艘英格兰小型战舰却被眼前的阵容吓坏了。

    对峙其实只维持了不到半小时。为了“打消”英格兰海军的顾虑,华美舰队指挥官孙阳上校很客气地派出一条小艇,给英格兰人送去了一封信。意思是华美国已经和英格兰处于战争状态,附近海域已经划为交战禁航区。看在华美海军和英格兰海军多年来在维护大西洋航线安全的传统友谊上,希望英格兰方面能体面的投降……

    你们是同意呢?同意呢?还是同意呢?

    也不等英格兰做出什么选择,10艘华美轻巡洋舰就在半海里距离上。一左一右呈两列纵队将英格兰的小船夹在中间,升起问候旗帜的同时所有的舰炮都对准了英格兰人,尤其是三艘公主级大型轻巡洋舰一头一尾的双联装120毫米重型舰炮,看起来格外“亲切”。

    理由是如此得荒唐或者不可思议,但又不是不好理解。己方才3艘小船,而华美海军在这里足足有10艘千吨级大舰。

    为了英格兰王国的荣誉而战?见鬼去吧,那几乎是不可能获胜的,哪怕逃跑都似乎成了一种奢望,因为对面的华美舰队完全就无视风向和洋流。

    收到如此“礼貌”交涉信的英格兰船长们,此时是惊恐万分又万般无奈。

    沉默了几分钟后,3艘英格兰战舰的船长都做出了相同的回答——降帆停船,蛮不情愿地升起了投降旗帜。

    一个小时后,一艘被解除武装的英格兰战船被当作了释放船只,所有的英格兰水手都被塞了进去,并被告知可以离开。然后华美舰队舰炮齐鸣,剩下两艘空无一人的英格兰战船被炸成了碎屑。

    英格兰人眼睁睁地看着10艘华美战舰将班登河口给堵上,然后3艘运输舰大摇大摆地靠港,卸下成百上千吨的粮食和军用物资。自己一炮未发,就让华美舰队解除了金塞尔港的封锁,英格兰水手们心里再不爽,也只能灰溜溜撤离。

    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火速返回科克城,将消息送给在科克城组织围攻西班牙军的最高指挥官克伦威尔。

    若干日子过后,当三个英格兰舰长知道了英格兰海军和华美海军一边倒的海战结果后,又吓得连连感谢上帝,对自己当初的英明选择深感庆幸。

    ……

    金塞尔港口码头,肮脏而绝望的西班牙士兵发出了震天的欢呼,甚至这种欢呼声都让城北郊外正在开炮的英格兰炮兵都为之一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双方之间持续了几个钟头的炮战戏剧般的戛然而止。

    “大人,他们是来带我们走的吗?”

    “该死的,都让开,你们太无理了!我要申请把你们都吊死在这里!”

    “哦哦!都是我们的!圣母啊,酒!还有酒!”

    从灰鲸号运输舰上放下的每一个网兜。都让拥挤在码头边的西班牙士兵欣喜若狂。衣衫褴褛的西班牙士兵不顾军官的喝骂和皮鞭,迫不及待地彼此推搡着死死抓住吊货网兜,拼命抓扯着绳索,朝里面熟悉的华美食品罐头、干粮袋或是装着低劣果酒的木桶伸长了手。

    “如果我们再来晚一个月,估计就是英格兰人来欢迎我们了。”看着不远处妻子颜显屏所在的运输舰被西班牙人无组织无纪律的哄抢耽搁了物资卸载工作,孙阳都忍不住笑了。

    “我们最多有两天的时间帮助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望着金塞尔港内陆方向,张春锐看了下怀表,转身朝指挥舱走去,一边还朝身边的副官吩咐着。“马上准备下,我要上岸会见圣克鲁斯侯爵。”

    “张老哥,城北郊外的英格兰人如果此时发起炮击,恐怕会影响到我们的卸货。”孙阳在身后轻声提醒着。

    “已经是战争状态了,不再需要其他借口,但在占领锡利群岛建立前哨基地之前,你要注意节省弹药。”张春锐头都不回地走进了船舱。

    ……

    为给西班牙壮胆,华美舰队在几公里外朝内陆的英格兰战线发起了小规模炮击,扬起的舰炮以每分钟几十发炮弹的投射量持续不断地轰击着。

    炮弹从港口上空呼啸而过。大约十秒钟后,巨大的爆炸和烟尘才从金塞尔港以北的英格兰军队阵地上腾起,几乎每一次爆炸,都会掀起西班牙守军歇斯底里的欢呼。

    人仰马翻。血肉横飞,被击中炮位的英格兰重型臼炮在冲击波中掀翻,堆叠的实心炮弹如乱石子一样飞溅,火药桶殉爆更是导致炮兵阵地四周成为了人间地狱。被撕裂烧焦的英格兰官兵尸体如秋风落叶般从天而降。

    围城的英格兰军队被突如其来的炮火覆盖打了个灰头土脸,丢弃了几乎全部大炮,狼狈地朝科克城撤去。之前的所有战果在今天都一次性归零。

    小教堂里,几个华美海军低级军官守在门外,而屋内,一名华美海军军医正小心翼翼地给圣克鲁斯侯爵阿尔贝清理伤口并注射青霉素。

    “上帝保佑,张将军,很高兴能在爱尔兰与您会面。”圣克鲁斯侯爵虚弱无力地苦笑着。他已经收到了最新战况汇报,英格兰人还没见到美**舰的面就溃退,大量的补给物资正在源源不断地送进城内,对于弹尽粮绝的西班牙守军而言简直就是一种莫大的救赎。

    “您的女婿和女儿正在拉科鲁尼亚等消息,我代表史先生一家来接您回去。”张春锐摘下军帽,礼貌地坐到了病床边的椅子上,“这同样也是贵国国王陛下的意思。”

    翻译迅速将张春锐的原话传达过去,在场的所有西班牙人都一愣。

    看看身边的一个个部下或修士,每个人都低着头,仿佛正在面对一场比英格兰人进攻还要让人难以接受的选择。圣克鲁斯侯爵支撑着身体坐起来,将手捂在胸口,算是对张春锐的好意回礼:“如果是在西班牙,我很乐意乘坐将军的战舰去拉科鲁尼亚见自己的女儿,但现在不行,我在带领光荣的西班牙军团和英格兰人交战。战争没有结束,我不能抛弃这里的每一位西班牙勇士。”

    张春锐眉头微微一皱,慢慢回头,看住了正在收拾医疗箱的军医。

    “将军,我已经给侯爵阁下注射了足够剂量的抗生素,只要注意消毒包扎换药,口服磺胺也可以达到后续的治疗效果。”军医赶紧站起来,回答了张春锐无言的询问。

    “那么,我会争取两天之内卸下所有的补给,并留下一个联络组供您差遣,这些物资足够贵军再支持几个月。我的舰队会在不久之后封锁圣乔治海峡和利河湾(科克城的出海口),应该能对您后续的陆上作战有所帮助。希望还能有机会在亚速尔和您共进午餐。”张春锐也懒得花时间去说服这个固执的老人,在他看来,华美海军冒着军事风险来挽救这支西班牙军队,已经仁至义尽了。

    “朋友,难道我们不应该共同面对这种挑战吗?如果贵国能投入陆上兵力,那我相信科克城会很快拿下的。”在张春锐即将起身走出房间的那一刻,圣克鲁斯侯爵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

    “在没有得到国内的正式通知前,我的舰队只能做到这些。”张春锐看了眼翻译官,戴上了军帽,朝着老人敬了个礼,就走出了房间。

    “也许我太贪心了,美国人已经参战了,我们不应该继续悲观,勇敢一点我们还可以发起反击,接下来该英格兰人倒霉了!”

    华美舰队的炮火支援还在耳边隆隆作响,听起来格外悦耳。似乎觉得上帝已经很偏爱自己了,圣克鲁斯侯爵脸上居然泛起一丝红润,对着周围的部下开起了玩笑。(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 锡利群岛

    有史以来,历时时间最长的战争是哪场?

    欧洲三十年战争,从1618年到1648年,从最初的波西米亚蔓延到大半个欧洲,数以百万计的军人和平民在战火和饥荒的双重打击下灰飞烟灭,德意志地区的民族统一进程由此整整拖延了两百年。它在欧洲具有影响深远的多重历史意义,是欧洲近代资本主义崛起、国际地缘关系与科学大爆发的催化剂。不过,它不算是时间最长的战争。

    然后人们会想到英法百年战争,从1337年到1453年,历时116年。它不光是中世纪结束后的一场影响今后数百年欧洲地缘关系的战争,也是近代文明黎明前的最后一抹黑暗。骑士阶层走向末路,在悲凉痛苦残酷之中也充满了最后的浪漫色彩。

    法国先败后胜,完成了民族统一,正式把自己的目光朝向了欧洲大陆制霸;英格兰先胜后败,丧失了几乎所有在欧洲大陆上的领土,退居不列颠岛,也促使了民族主义崛起,国家心态从欧洲大陆国家正式调整为岛屿海洋国家,从此走向了全球海洋,终成日不落的伟业。但是,仅仅从时间上看,它还不是历时最长的战争。

    17世纪中叶,英格兰爆发了资产阶级革命内战,克伦威尔为代表的新兴资产阶级横扫了陈旧的英格兰保王党,砍掉了查理一世的脑袋,英格兰迎来了自伊丽莎白一世以来的第二次国家转型,工业资本成为英格兰的核心发展力量。

    一小撮保王党骑士退守锡利群岛,这片总面积加起来才16平方公里的群岛距离不列颠岛西南的康沃尔半岛才40多公里。保王党利用这个南临英吉利海峡,北接圣乔治海峡的天然战略要地,开始频繁攻击附近的商船,其中尤以支持英格兰国民议会的荷兰的商船为主。

    被恶心到不行的荷兰商人们忍无可忍,1651年荷兰海军上将特龙普专门跑到锡利群岛,在一番大发雷霆之后。向英格兰保王党割据的锡利群岛发起了宣战。这种外交宣战是否合法先不谈,很快荷兰人的目光就被之后的其他欧洲重大事务所代替。英格兰国民议会不久后收复了该群岛,而荷兰自始至终都没有真正派出军队和固守锡利群岛的英格兰保王党残余力量发生交火。

    但“可怕”的是,荷兰对锡利群岛的宣战状态却没有任何外交上的终结,仿佛被人遗忘了一般。1985年,身为锡利群岛议会议长的历史学家邓肯不知道从哪里翻到了一份历史文献,吓的屁滚尿流马上写信给荷兰驻英大使馆,讲述了这段战争神话。

    荷兰方面在慎重确认了此事后,也当即派出外交官前往锡利群岛,与该群岛议会签订了停战与和平条约。而此时。与最初的宣战时间已经相差了335年。

    蛋疼的“三百三十五年战争”就这样一举打败了英法百年战争,让锡利群岛的民众洋洋得意了很长段时间,虽然它一点狗屁意义都没有……

    ……

    1635年7月21日,周六。

    黄昏前,一支庞大的舰队出现在英格兰西南的凯尔特海洋面。这支舰队包括4艘华美轻巡洋舰、9艘西班牙和4艘葡萄牙风帆战舰,以及若干运输船,是名副其实的联合舰队。它们的目标,是锡利群岛里最大的圣玛丽斯岛。

    此时的圣玛丽斯岛的天然港湾里只有一座不过两百多号人的小镇,小镇的牧师同时也是圣玛丽斯岛的最高管理者。当看到飘扬着三国旗帜的舰队满满当当地停靠在港湾的时候。年老的牧师吓得连拉响教堂大钟的想法都没有了。

    从华美一角鲸号运输舰上放下的蒸汽艇,将两个连的外籍军团兵力送上了岸。这些荷枪实弹的外籍军团官兵来自亚速尔群岛美租界,是新组建的棕熊旅的第一批作战连队。在结束了近半年的野蛮操练后,今天是他们第一次投入实战。

    所有的英格兰平民都被勒令呆在家里不许外出。一队队顶盔持枪的华美大兵占领了小镇四周几乎所有的制高点。然后就是成堆的物资开始在那座小得可怜的码头上卸货,同时几百名从亚速尔或拉科鲁尼亚征调而来的葡萄牙或西班牙民工开始了忙碌。

    打造一座能够在之后的战争中有效提供最前沿后勤与战术支持的前哨基地,是华美海军参战后第一个考虑的问题。锡利群岛就是他们千挑万选后相中的最佳目标,否则舰队的每一次补给都必须跨越比斯开湾返回拉科鲁尼亚。

    这里距离英格兰本土很近。但又几乎没有任何防备力量,从而迅速落入联合舰队的手掌心。华美海军组建的欧洲远征舰队以这里为前哨补给基地,几乎可以将英吉利海峡和圣乔治海峡全部掌控起来。

    才在不久前遭受了一次重大羞辱的西班牙王国自然也是全力支持华美海军的行动。拼死拼活地又凑齐了小半支舰队,连同葡萄牙人一起为华美海军做起了帮手。按照联合作战的基本方案,西班牙和葡萄牙海军将负责守卫这座对华美欧洲舰队至关重要的前沿基地。

    为了防务安全,华美陆军司令部还友情帮扶了一把,派遣外籍军团棕熊旅的两个连负责岛上防御。多达9门90毫米或120毫米要塞炮被运上圣玛丽斯岛,即使西班牙和葡萄牙的海上防御被打破,那岛上的炮火也足以将英格兰人的反攻打成筛子。

    各种语言喧嚣在面积不足10平方公里的圣玛丽斯岛上回荡,上岛的三国陆海官兵和民间建筑工都拿着工具大干特干,扩建码头和建立后勤补给基地。在外围负责警戒的联合舰队分成了两拨,其中华美舰队分出2艘轻巡洋舰开始朝东南的英吉利海峡前出侦查,西班牙和葡萄牙的风帆战舰则掩护剩下的运输船朝北方的爱尔兰金塞尔港而去,继续为圣克鲁斯侯爵运去补给物资和兵员。

    三天后,又是几艘从亚速尔开来的华美商舰靠港,卸下了3000多吨的燃煤、弹药、食品和药物。

    第七天,从拉科鲁尼亚而来的西班牙船队。则为岛上运来了数千吨的燃煤、被服、船舶维修器材和食品罐头,当然这些物资除了燃煤,大部分都是从亚速尔千里迢迢运来的,西班牙人只是承担了中转运输任务。

    一直到8月6日,圣玛丽斯岛的军事占领和基地建设才告一段落,上万吨燃煤、弹药、食品和药物填满了当地的军事仓库,包括两支华美外籍军团连队在内的美西葡守军也超过了500人,港口也扩建成能同时容纳两艘华美轻巡洋舰靠岸补给的规模。

    在这期间,也有若干英格兰海军小型快船企图靠近侦查,但都被狐假虎威的西班牙或葡萄牙海军给驱逐了。甚至西班牙海军还客串了一把海盗,分别捕获了一艘路过的英格兰和荷兰商船,当场把一大堆从加勒比海和西非带来的货物攫为己有。

    ……

    过去的大半个月里,负责为西班牙守军提供海上炮火支援的3艘华美宝石级轻巡洋舰,给企图恢复进攻的英格兰地面部队造成了极大的杀伤。

    在城内联络组的电台配合下,每当英格兰军队把自己的前沿进攻阵地部署好,就会遭到90毫米高爆炮弹的远距离打击。虽然炮弹密度不大,但任谁也受不了这种“盯着不放”的炮火。

    紧接着,华美欧洲远征舰队的2艘共和级轻巡洋舰开始封锁科克城外的利河出海口。甚至一度开进河湾,用120毫米舰炮轰击科克城的外围城垒。

    自爱尔兰叛乱爆发以来,科克城就算屡经威胁,但自始至终都没有直接遭受过任何打击。如今却暴露在华美战舰的远程舰炮下。几乎每一次的定点炮击,都会轰烂部分坚固的城垒防御。

    更糟糕的是,华美舰队的3艘公主级大型轻巡洋舰对圣乔治海峡的封锁更加让人惊恐。爱尔兰第一大城都柏林已经连续半个月没有看到一艘来自英格兰本土的商船,横在港外洋面的三位慵懒的白色贵妇。带着2艘共和级狗腿子,在都柏林的居民眼皮子底下拦截了每一艘路过的英格兰商船。在关押收容船员后,又用无情的炮火将搜刮一空的英格兰商船打成燃烧的木头渣子。

    出于政治考虑。不到万不得已,华美海军欧洲远征舰队暂时没有封锁英吉利海峡的打算。但仅仅是针对通行爱尔兰岛东海岸的圣乔治海峡,华美海军完全就在玩一场蹲点刷怪的海上游戏,负责补给的海军运输舰一时之间成为了战利品和俘虏的收容船。

    从前期的屡屡挨揍中缓过劲来的金塞尔港的西班牙陆军,在得到了大量物资和兵员补充后,开始在大病痊愈的圣克鲁斯侯爵阿尔贝的领导下,紧锣密鼓地展开了进攻科克城的准备。现在在爱尔兰的西班牙军队,兵力已经超过万人,比科克城的英格兰主力几乎多出一倍。

    万般无奈之下,负责爱尔兰战事的克伦威尔开始专攻为守,他只能寄托于西班牙人没有足够的勇气向爱尔兰腹地推进。而华美国的海军,再怎么也不可能跑到陆地上来。

    虽然爱尔兰的战事也未必需要依赖英格兰本土的全部支持,但英格兰国民议会却陷入了一种尴尬的境地:克伦威尔的精锐主力失去了后援,都柏林等爱尔兰沿海大城镇成为了华美海军予取予求的禁脔。唯一值得欣慰的是,目前还没有一座英格兰本土的沿海城镇遭到过华美海军的威胁,也许华美海军正在传达一种微妙的态度,就是这场战争最终还是需要双方坐下来好好谈谈。

    和苏格兰主教战争一边倒的和谈气氛不同,对美西葡联合海军一个多月来转败为胜的高涨势头,主战派希望从海上打破僵局的呼声也越来越高。而接受法国王室斡旋的主和派则表示这场战争也不是不可以马上结束——英格兰这半年来的军费开支已经超过了最初的预想,甚至比那个脑残的查理一世独裁时还要靡费甚多。

    激烈的争辩是需要时间去碰撞出最终答案,但军事上的反击准备却没有停止。很快,1635年8月9日,战争前期在英格兰名声大噪的海军上将查德.迪恩就在伦敦再次做好了出击准备,这次英格兰海军集合起了一支35艘大小战船的舰队,其中至少三分之二都是征召而来的骁勇善战的英格兰海盗。

    也在同一天,华美北洋船舶集团交付西班牙海军的第一批2艘“伊比利亚2000型纵帆战列舰”到达锡利群岛的圣玛丽斯港,单艘价值60多万美元的进口战舰已经成为了西班牙海军复兴的最大依靠。

    从华美本土接受战舰并完成海试的“圣玛丽安娜”号和“圣地亚哥”号大型纵帆战列舰的西班牙官兵们,耀武扬威地在本土舰队老乡的面前缓缓开过,打开炮门对着几百码外一座无人岛礁来了一次华丽的蜂巢齐射。

    新式的华美前膛炮球形开花弹的引信成功发火率达到了60%以上,在小岛礁上抛起的爆炸烟尘的效果恍然间不比华美战舰差多少,这让观摩了炮火演练的西班牙将领们大感兴奋,恨不得马上就开到伦敦泰晤士河去打上一轮。(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燃烧的凯尔特海(一)

    在社会历史学里,学者把人类最古老职业排行榜的第一位给予了妓女,因为那是最接近人类本性的社会活动。而最古老职业排行榜的第二位,则一致颁给了间谍,因为那是人类杀戮争斗本性的另一种文明写照。

    从《圣经》记载的犹太人出埃及的摩西神话中的十二位犹太间谍,到古希腊《荷马史诗》中的特洛伊城木马记,间谍活动在古典文明时期就是人类战争的重要组成部分。在战争史上留名的伟大人物,几乎人人都是操纵间谍与情报战的高人。

    西方如此,东方也未必落后,从系统角度论述情报与间谍战的著作大概就是孙武的《孙子兵法》,那位老人家甚至还把间谍战进行了五种分类,从而让东方民族在战争哲学与军事理论上一直遥遥领先了两千年。

    不过,这些古典战争情报与间谍活动大都是战术级的,西方近代史上第一个建立战略级间谍情报机构的,还是17世纪的法国首相、红衣主教黎塞留。这个精明的老头子,历史已经给予了他太多的光环和荣誉,作为西方近代外交的鼻祖,黎塞留把情报工作从单纯的军事服务机构直接拔高到国家战略决策的层面,并持之以恒地进行着。他所建立的具备专业管理制度的国家级情报机构为法国的近代崛起起到了重要作用,甚至还在西方近代文学中成为了法国浪漫主义调调的组成部分。

    而在东方,我们所熟知的自然就是当仁不让的大明锦衣卫了,不过锦衣卫从一开始的设立初衷,还是偏向于国内监察职能,和黎塞留的法国近代情报机构内外通吃、各司其职的专业运作还是有不小的差距。

    ……

    1635年8月11日,周六,伦敦。

    年轻的格罗佛戴着这个时期才刚刚兴起不久的银色假发,穿着用两先令一尺的高档布料制成的礼服外套。紧绷的灰色裤袜、短裤和带铜扣的皮靴,均显示出他贵族般的富有与教养。

    穿过康希尔街和伦巴街,眼前是热闹的市场交易区。拥挤的街区里,肉、鱼、蔬果分门别类地展示在各家摊贩的显眼处,理发店、面包房、啤酒屋比比皆是。屋檐下,客人与店主的高声交谈不绝于耳,不时地以各种借口或谈话角度在争取当前交易中的有利地位。

    过期的鱼虾和蔬果散发出的腐臭气味让格罗佛有点后悔来到这个游荡着各种丘八的地方。他带着厌恶的表情回避了一辆让人作呕的运粪车,走进了街边的一间小酒吧,迎面而来的酒吧招待十分谨慎地将格罗夫带到了一处最干净的角落。

    吧台前,一瓶来自葡萄牙波尔图的高档葡萄酒正在几个酒鬼间进行拍卖。“一英寸的蜡烛为准,烧完了就不能再出价”成为了几个酒鬼达成的一致意见。靠门的一张大桌旁,几个市场小贩打扮的男子正在为被英格兰军队围困的金塞尔港的最终结局下赌注。

    环顾着小酒吧的各个角落,格罗佛在暗暗嘲讽这种低劣的“伦敦乡下文化”的同时,嘴角泛起一丝微笑。

    “上等的烈酒,最好是苏格兰威士忌。”

    几枚先令银币很随意地就放在了橡木桌面,让格罗佛看起来貌似一位大有来头的年轻英格兰商人,他那地道的“上流口音”让酒吧招待一度怀疑这是哪家贵族的贸易代理人。

    酒上来了,高酒精度的香醇饮品让格罗佛还有点不太适应。一小杯下肚后不久,居然还有点晕沉沉的感觉。

    “嗨,先生,有什么股票可以转手吗?”一位衣冠楚楚的中年男子没有任何招呼。就坐到了格罗佛的面前,还自作主张地将格罗佛的酒倒进了自己的杯子。

    “那要看行情了……东印度公司的股票卖出选择权有兴趣吗?35份,每份只需要8英镑又15先令。”格罗佛笑眯眯地从口袋里取出一份羊皮纸文件,用他细嫩的手指尖在纸面比画着若干线条。“只要你愿意一次性全部购入,我还可以出让普利茅斯一家酿酒作坊8%的股份,你在整个伦敦都不可能找到比这更好的交易了。”

    “价格不是太贵。但我仍然需要找一位法官来鉴别下文件的真实性,如果无误,我会在交易成功后赠您一件礼物。”中年男子将文件收到怀里,又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看着对方走出酒吧的背影,格罗佛如释重负般地轻轻呼了口气,然后开始把玩手里的酒杯……

    ……

    亚速尔群岛,特塞拉岛,美租界。

    位于华美总领事馆最深处的一座高层建筑内,十几个身穿华美陆海军制服的军人在四处走动,墙角排列着一溜如衣柜般大小的收发电台,若干电报员正在聚精会神地工作着。这是华美国营电力电信集团制造的真正一代零件自产率超过50%的短波电台,曾经利用大灾难后收集的各类电器零件组装的电台设备正在逐渐淘汰。虽然体型大了好几倍,但好在零部件的维护保养替换更加容易。

    这里是面向整个西欧的军事情报收集与整理发布中心,每天从伦敦、都柏林、阿姆斯特丹、埃姆登、塞维利亚、里斯本以及南特的情报站发来的秘密电文数以百计。

    “局长、少校,伦敦站的情报送到了。”一名年轻的欧裔少尉敲开一边的办公室,向着房间里一男一女两位军官立正敬礼。

    “念!”

    从宪兵司令部调任国防部军情局的李杰铭中校,侧头看了眼被自己“踢下”局长宝座的戴卿卿,手里的铅笔轻轻点了下桌面。

    “格罗佛中尉转呈情报如下:情报已经核实,英格兰海军舰队主力35艘完成集结,预定于本月15日启航,中途会在普利茅斯与另外8艘战舰汇合。现征求下一步行动指示!”电文十分简明,欧裔少尉念完后又一个敬礼退出了房间。

    “卿卿你怎么看?英格兰的人都是你以前安排的。”李杰铭对着情绪不是很好的戴卿卿礼貌地笑笑,仿佛对自己接任军情局一事还有点不好意思。从某种角度讲,打小就喜欢刑侦文学并且时常和国土安全部长刘云“攀比交流”的李杰铭。确实更适合担任军情局长一职。

    “随便了……只要能让英格兰人流光鲜血就行,听说格罗佛和普利茅斯码头上的人都很熟。”戴卿卿摘下军帽无聊地把玩着,眼里闪烁着一丝阴冷。

    “嗯,那就让格罗佛中尉行动吧!”李杰铭打开抽屉,取出一份行动文件,在下方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似乎觉得自己在军情局已经有点多余了,戴卿卿走出了情报中心,打算回领事馆的房间更换衣服,然后陪代伯童去会见几个从西班牙赶来的爱尔兰独立派贵族。

    半个小时后,再次出现在总领事馆后院的戴卿卿。已经是一身靓丽的西式礼裙装束。走过后院回廊的时候,一名领事馆女仆正捧着一大束鲜花在往壁挂花瓶里插花,一股股新鲜而浓郁的花香扑鼻而来。

    猛然觉得胸中一阵难以名状的恶心,戴卿卿一下就捂住了口,然后扶着回廊的雪白色梁柱开始干呕起来。

    我的天啊……戴卿卿脑子里顿时炸开一个念头,苍白的脸色中又泛起一丝潮红。

    “戴琳小姐,您没事吧?”一边的葡萄牙裔年轻女仆也发觉到了一丝不正常,赶紧放下手里的工作,走到了戴卿卿身边。

    “哦。不,我很好,代先生现在在哪儿?”戴卿卿连忙遮掩过去,若无其事的做着深呼吸。

    “正在和总领事官阁下在二楼会客厅会见客人。”女仆低头轻声回答着。

    居然在我没在场的时候就提前交涉了!戴卿卿眉头一皱。也不管身体反应如何不适,提着裙边就朝通往二楼的阶梯走去。

    ……

    8月15日清晨,伦敦泰晤士河口。

    在一大群官僚的目送下,英格兰海军上将查德.迪恩带领的35艘大小战船组成的主力舰队启航。这支看似胡乱拼凑的舰队。在几个月前一举打败了气势汹汹而来的西班牙王国圣克鲁斯侯爵领衔的爱尔兰侵略舰队,还差点把上岸的西班牙陆军给困死。如今他再次带领主力出动,将目标定在了已经占据锡利群岛的美西葡联合海军的身上。

    按照计划。英格兰海军主力舰队将在17日抵达普利茅斯港,并在那里汇合从圣乔治海峡撤回的8艘中小型战舰组成的分舰队。

    迪恩对华美海军的认识比任何英格兰人都多,他早几年就和华美的大西洋护航军舰进行过反海盗合作,对华美战舰领先欧洲列强不止一个档次的优异作战能力和海战方式十分了解。倘若真是双方发生主力碰撞,即便自己占有兵力优势,他自认为获胜的几率也不高。但他这次却不得不全力以赴,因为如果无法阻止华美舰队对圣乔治海峡的封锁,那爱尔兰的整体防御很可能崩盘。

    既然打不过封锁圣乔治海峡的华美舰队,那就只能利用美西葡联军的分工,首先攻击歼灭游弋在锡利群岛一带的西班牙和葡萄牙舰队,重演一次金塞尔港突入战,哪怕付出一定的代价,都要摧毁停泊在锡利群岛的敌方后勤船队和物资,然后迅速撤离。

    华美海军比任何欧洲海军都依赖后勤支持,只要能破坏掉锡利群岛的后勤供给能力,就能逼迫没有陆军的华美远征舰队暂时放弃封锁圣乔治海峡,从而恢复利物浦到都柏林的海上运输线,将早就集结好的本土援军送到爱尔兰去。

    华美舰队没有封锁更加重要的英吉利海峡,就说明对方并非真正愿意和英格兰海军主力全力对决,从而让西班牙人在爱尔兰获得全盘胜利。这种微妙的姿态,大概就是迪恩唯一能够加以利用的险招切入点。

    在金塞尔海战过后,至少几年之内西班牙本土海军都不足以对现在的英格兰海军主力产生更大的威胁,葡萄牙本土海军的那几艘船更像是打酱油的角色,只要爱尔兰陆上战争能够获得优势,那对于未来的停战谈判是极为有利的。

    迪恩,大概就是目前英格兰海军里对当前战事的军事和外交局势认识最清醒的将领,他虽然没有在王室和国民议会的矛盾对抗中选边站,但却坚决维护英格兰王国在海上的利益,而且更能从政治和外交角度去分析战争进程。

    迪恩甚至都做了最坏的打算,一旦这次出击失败,他将全力说服国民议会和查理一世与华美单方面展开和谈,但前提是他能活着回到伦敦。(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 燃烧的凯尔特海(二)

    1635年8月17日,周五。

    庞大的英格兰主力舰队在经过两天的谨慎航行后,终于来到普利茅斯港外。但展现在海军上将迪恩眼前的,却是另一番景象。

    北方一海里外的普利茅斯港,泰马河出海口一片浓烟,还未烧尽的战舰残骸在波浪的推动下搁浅在海岸,大片的垃圾覆盖了港口水面,一具具焦黑的尸体在肮脏的水花中起伏着。

    岸上,那片作为英格兰最重要的本土海军补给基地的仓库区已经面目全非,无数补给品都化为了焦炭。

    “将军阁下,普利茅斯带来消息,昨夜停泊在港口的分舰队发生了事故,几艘船的库存火药发生爆炸,大火又蔓延到岸上,烧毁了补给仓库……”站在迪恩后面的,是37岁的罗伯特.布莱克,一位今后出台英格兰海军第一部纪律条令、奠定英格兰海军数百年传统的未来海军上将。

    “你觉得像是意外吗?布莱克先生。”迪恩苦笑着连连摇头。

    打从伦敦出发后,他就一直带着某种强烈的不安,总觉得有一双奇特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舰队主力。如今驻泊普利茅斯的分舰队8艘战船基本全灭,自己的预感也成为了现实。

    “就算是一场阴谋,我们依然占有数量优势,而且我们的每一位船长都经验丰富。”布莱克比海军上将显得更加乐观,“没人比我们更熟悉这一带的大海。”

    “但我们的意图,敌人也许已经知道了。”迪恩忧心忡忡地摩挲着船舷的木栏,对着瘫痪的普利茅斯海军基地深深叹了口气。

    没有了退路和援军的英格兰海军主力舰队,用了两天的时间在普利茅斯尽可能地补充了部分兵员后,再次航向了英吉利海峡西面的凯尔特海。不过现在,迪恩已经预料到了对手将有所准备,自己的突袭战斗将变成强攻。

    而迪恩更大的预感。则是华美欧洲远征舰队也许会采取“旁观”的态度,这种猜测从普利茅斯的分舰队被烧毁后就变得异常清晰起来——能够神不知鬼不觉、那么恰到好处地摧毁自己的分舰队,那也有能力在必要的时候突然杀出来。

    ……

    8月20日,周二,正午,晴。

    大型纵帆战列舰圣玛丽安娜号、圣地亚哥号,领导着一支西葡联合海军,正在锡利群岛东南15海里的洋面巡游。全舰队由15艘西班牙战舰、4艘葡萄牙战舰组成,当然,舰队后面还吊着1艘“莫名其妙”的华美海军扁鹊号医疗舰。

    从数量上看。西葡联合海军要比即将前来的英格兰主力舰队少了近一半,但平均吨位和火力却比对手高出一大截。尤其是圣玛丽安娜号和圣地亚哥号上装备的舰炮,都是最新式的美式加农重炮,还有数百支应对接舷战的最新式34a型后膛燧发枪。

    从加勒比海赶来、接替圣克鲁斯侯爵阿尔贝指挥作战的西班牙海军上将弗雷迪,此时也紧张地举着望远镜,不断在东北方向来回扫着。他自认为军事才能不比圣克鲁斯侯爵这样的海军宿将差多少,但一想到要和前段时间几乎扫灭西班牙舰队的英格兰海军上将迪恩对决,心里就没来由的心虚。

    可恶的美国人虽然不知道从哪儿搞到了情报,甚至连大致交战时间和区域都画了出来。但结果却以自己的战舰需要维护为由,拒绝派出主力参加这次海上联合拦截。回头看了眼舰队最尾巴的那艘悠闲的华美医疗舰,弗雷迪心里暗暗冒火。

    不过他也无法过分指责,据说华美舰队主力其实也没闲着。还在封锁圣乔治海峡,并为圣克鲁斯侯爵指挥的西班牙陆军提供火力支援。而后面的锡利群岛的圣玛丽斯岛上可是停泊着即将金塞尔港的新一批运输船队,岛上更是存放着上万吨的补给物资。只要稍有闪失,整个联军都将陷入比之前更糟糕的境地。费雷迪是没有退路的。

    “英格兰人!”旗舰桅杆顶部的瞭望哨传来了声嘶力竭的呼喊,甲板上的西班牙官兵们都毛孔为之一紧。

    一分钟后,命令下达。圣玛丽安娜号上敲起了急促的战备警钟,数百西班牙官兵开始在军官的呵斥下,手忙脚乱地将舰炮推动到位,洗刷炮膛。

    西南风,西葡联军从一开始就占据了上风位,而从北而来的英格兰主力舰队,则不得不航向转向偏东南,以应对大战来临前让人崩溃的逆风局面。

    虽然风向对己方十分不利,但迪恩依然将整个英格兰主力舰队分成了两部分,其中12艘将从战场外围绕行一个极大的弧形,重新迂回到上风位,从西葡联合舰队的侧后发起夹击。而他自己则亲自指挥剩下的23艘战舰直接和对方主力缠斗,一副打算不惜代价要将对手全歼,然后在黄昏后突入锡利群岛的气势。

    这样一来,至少在两个小时内,迪恩的本队战舰数量就不再占据数量上的绝对优势,甚至因为大部分战舰都是征调的小吨位武装商船或海盗船,无论是水兵数量还是火力上,都要低于西葡联合舰队。尤其是对方阵容里那两艘压得视网膜发麻的大型战舰,更是让迪恩的神经绷得紧紧的。

    一个小时后,在“西班牙绅士先开炮”的气氛下,西葡联合舰队的圣地亚哥号用右舷舰炮向400码外的英格兰战舰首先发起了齐射,掀开了凯尔特海会战的序幕。

    忍着如雨而来的葡萄弹奋勇接敌的英格兰战舰,表现出了大无畏的海上拼刺刀的精神。在300码距离上和一艘西班牙战舰错身而过,迪恩依然没有下令开火,而西班牙战舰的又一轮齐射终于在一艘英格兰小型战舰上打出了让人咋舌的画面。

    至少十几发24磅或18磅开花炮弹打碎了那艘小船的船壳,半数以上都发生了爆炸。黑火药炮弹爆炸的火焰即便远比华美的高爆炮弹弱势许多,但依然引发了无法控制的大火。腾起的烟雾和大火,让西班牙战列舰上的水兵发出了疯狂的叫喊,仿佛他们的委屈都得到了洗刷。

    虽然摧毁了第一个目标,不过。西班牙人很快就发觉自己尴尬了。因为这次齐射过后,他们至少在三分钟内还处于再次装填状态,而英格兰的应战队列已经快要进入200码距离,那一排排打开的炮窗露出的黑洞洞的大炮,似乎在等着报复。

    距离200码,迪恩的座舰“伊斯特利”号终于找准了自己想要的目标,少数的32磅老式青铜重炮混合着更多的12磅美式中型加农炮打出了一次极为精准的齐射。即使有着华美特有的若干木质船壳铁筋加强工艺,圣玛丽安娜号的右舷也遭受了程度不小的损伤。

    被打碎的船壳装甲飞溅起比灼热实心炮弹杀伤力更恐怖的锋利木屑,炮甲板和上甲板顿时惨声四起,数十名水兵血肉横飞。几面风帆也被链弹摧毁。被绞烂绳索的风帆垮塌而下,船速为之一降。

    两艘为躲避旗舰减速的葡萄牙战舰,不得不朝东转向,不过也恰好把左舷对准了伊斯特利号前面的一艘英格兰中型战舰,几十门12磅美式加农炮适时打出了齐射。

    不到300码的距离,铺天盖地的烧灼到发红的实心弹当场把掩护旗舰伊斯特利号的英格兰中型战舰打得千疮百孔,灼热弹引发的大火瞬间点燃了炮甲板的火药桶。一片片如海浪一样翻滚的火焰和冲击波从船舷的炮门接连冲出,一连串的气浪撕开了船壳,抛射出里面的尸体和燃烧的木头构件。

    “开炮!把伊斯特利号和英格兰人都送下地狱!”

    被刚才一轮攻击打得连帽子都飞掉的西班牙海军上将弗雷迪。受到了麾下战舰的鼓舞,此时已经放开了内心所有的胆怯和顾虑,如被戳伤的公牛一样发出了怒吼。

    一分钟后,圣玛丽安娜号和圣地亚哥号再次装填完毕。几乎同时打出了齐射。几十颗灼热弹、开花弹或是实心炮弹几乎一股脑地全射进了英格兰的战舰队列,又掀起了一排排火柱或浪花。

    陆续有更多的英格兰战船进入了射击距离,一排排炮口喷吐着雪白的硝烟,将闪烁着死亡光芒的赤红炮弹打进西葡联合舰队的身体。

    整个海面都被黑火药发射的烟尘所笼罩。数十艘欧洲风帆战舰以这个时代最为热血的姿态展开了死战。吊在战场外围的华美海军医疗舰扁鹊号此时都看傻了。

    “上士,他们会不会打光炮弹后还要冲上去肉搏?”守在舰尾唯一一门75毫米舰炮旁的华美小兵,小心翼翼地问着身边的炮组长。这大概是他加入华美海军以来,第一次看到这种原始而血脉喷张的海战。

    “这才是真正的海上战斗,小伙子。”年轻时曾经在丹麦武装商船上有过战斗经历的中年士官,此时也感慨地说着,不过目光却看向了正在另一个方向的海平线上做着艰难迂回的另一队英格兰战舰,“他们太依赖风向了,等那些英格兰人调整好加入战斗,也许所有人都精疲力尽了。”

    ……

    海战已经持续了近两个小时,海面浓烟缭绕,视线只有不到200码,任何旗语在此时都失去了作用。隆隆的炮声中,起伏燃烧的船只残骸顺流飘动,水面荡漾挣扎着数以百计的交战双方的落水官兵。

    圣玛丽安娜号和圣地亚哥号成为了英格兰人的首要打击目标,在英格兰人看来,只要这两艘西班牙主力核心被摧毁,那离胜利就不远了。

    但两艘西班牙战列舰的火力实在是太凶猛了,在被迫进行的100码到200码距离的抵死战中,已经不下三艘英格兰小型战舰在对方的齐射中被打成了破碎燃烧的残骸。而自己这边,海军上将迪恩已经更换了旗舰,之前的伊斯特利号早在第二次对射后就失去了战斗力,如今已经处于严重倾斜状态,上百的水兵抱着各种残破木块漂浮挣扎在船体四周的海面。

    但西班牙人也不好过,不光数量上比英格兰主力舰队少,而且炮射速度也明显比对手低了个档次。往往英格兰战舰能打出三轮齐射,西班牙这边才刚刚打出第二轮。此时的圣玛丽安娜号也已经千疮百孔。四根桅杆上的纵帆有三分之二遭到损坏,航速降低到了快要停船的地步,随时都可能被英格兰人贴身火攻。

    也许是憋了一肚子气,更可能是两艘海军主力战列舰的大发神威让人振奋,西班牙海军官兵此时的士气居然一直不减,死死地抵住了英格兰人的近身炮战,就连之前一直认为打酱油的葡萄牙战舰,都勇敢地和英格兰一艘小型战舰发生了接舷战。装备着华美燧发枪的葡萄牙和英格兰水兵,在两船靠拢碰撞的瞬间,就纷纷打出了密集的子弹。烟火弥漫,双方拥挤在甲板上的士兵死伤惨重。

    不过葡萄牙的武器还要精良一些,34a燧发枪比21b燧发枪更快的射速马上就占了上风,再加上接舷战的人数上的差异,葡萄牙人居然把跳进自家战舰的英格兰海盗打了个人仰马翻。

    圣玛丽安娜号已经起火了,无数的西班牙水兵疯狂地摇着战舰上配备的手摇水泵,或是提着装满沙子的木桶灭火。圣地亚哥号一侧的舰炮几乎全损,官兵伤亡近半,炮甲板上血流成河。失去了战斗力也开始准备退出战场。这两艘从华美订购的昂贵的宝贝疙瘩,费雷迪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在第一次作战中就被英格兰人给打沉。

    “将军阁下,我们不能再继续了,请离开这里!”

    在英格兰舰队里。副官布莱克将再次更换旗舰的海战总指挥从小船上拉上甲板,然后焦急地指了指东面,“转西风了,您可以撤出去。”

    “我们占优势了!迂回的分队就要投入战斗了。把西班牙人从后面切断,胜利就是我们的!我们应该坚持!”迪恩看了眼战场西面外围,自己之前分出的分舰队马上就要调整好队列。此时居然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不,将军,您之前说得对,这一定是个阴谋!难道您认为我们真能包围切断西班牙人的队列吗?”布莱克看了眼始终在战场外围溜达的那唯一艘不需要风帆而悠然游弋的华美海军医疗舰,指了指西北面,灰黑一片的脸上露出一丝惊恐。

    迪恩回过头去,举起了望远镜,才看了几秒钟,脸色就开始苍白。

    几道黑烟在西北面的海平线上若有若无,那肯定不是陆地上的炊烟。答案只有一个,是华美欧洲舰队赶来了。

    “真可惜,如果还能有两个小时就好了……但现在我们无法通知并改变任何决定了。”迪恩丢开望远镜,整理着自己被硝烟熏黑的漂亮外套,反而释然了,“布莱克先生,你回到后卫去,带上他们回法尔茅斯去……”

    “可是将军……”布莱克眼睛顿时红了,但看到对方那坚毅的目光,也只能行礼,然后退到了小船上。

    ……

    下午16时整,凯尔特海战进行到第三个钟头的时候,华美欧洲舰队的3艘公主级大型轻巡洋舰和2艘共和级巡洋舰终于“姗姗来迟”。

    此时的凯尔特海面上,西葡联合舰队和英格兰主力舰队都已经精疲力尽。遭受包夹的西葡联合舰队已经有5战舰起火被毁,还有4艘被重创不得不退出战场,其中就包括旗舰圣玛丽安娜号和圣地亚哥号,剩下的也遍体鳞伤;而英格兰主力舰队则有8艘小型战舰被彻底摧毁,另有5艘退出战场,但剩下的22艘战舰还是将西葡联合舰队切成了前后两断,完成了合围。

    被夹击后的西葡联合舰队一度发生了极度混乱,损失迅速增大,甚至西班牙海军上将弗雷迪已经下达了突围命令,打算再次接受一次战败的教训。不过当海风吹散浓烟的一角,露出一两海里以外另一支舰队身影的时候,整个战场的西葡联合舰队的官兵都爆发出了震天的欢呼。

    “长官,这里拼得很厉害。我们可以从外围绕过去,直接攻击英格兰人正在后撤的后卫,这样能全歼他们。”旗舰细君公主号上,一名副官对着孙阳上校笑嘻嘻地说着。

    “西班牙人让人刮目相看了,他们能坚持到我们到来,就证明他们还有那么点日不落帝国的威风。虽然是垫背,但他们完成了保护锡利群岛的任务。”孙阳丢开望远镜,指了指混乱的战场,“放过英格兰人的后卫,击沉这里的英格兰战舰,给西班牙人解围就行了。”

    “遵命,长官!”副官一个敬礼,就走到舰桥另一头的通讯舱,开始传达最新命令。

    呈线性纵队,以5节速度从海战战场北侧切入的华美欧洲舰队,雪白的公主级大型轻巡洋舰的120毫米和90毫米舰炮纷纷对准了几百米外、伤痕累累的英格兰战舰。在这个距离上的直射,基本上命中率可以达到10%,唯一所要顾忌的,就是有可能误伤到缠斗中的西班牙或葡萄牙友军战舰。

    黄昏的海面,硝烟还未散去,但混乱的炮声已经弱了不少,只剩下一片片在烟尘和晚霞遮盖下摇摆晃荡的虚弱船影、燃烧的桅杆和船帆……(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 非洲的孩子

    “……吴元一是不是在非洲玩得过火了?完全就不顾全大局嘛!”

    “……话不能这样说,我一直觉得老吴没啥大问题,我们要逐步摆脱对欧洲的原料进口和市场依赖,就需要大力开发南非,宜早不宜迟。那里好歹算是我们的地盘嘛……”

    “……他的总督任期是不是太长了?擅自激化那么大的土著矛盾,这次损失太大了,我看应该挪挪了……”

    国会听证会的大门在身后还未关严,那些指责或袒护声就迫不及待地喷涌而出。

    经历了几乎两个多小时的各种问询,吴元一从走出国会大厦的那一刻开始,脸色就一直阴霾不定。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南山总督领都如同一个勤劳的乖宝宝,为本土提供了稳定的原料供应与商品市场,并扮演着大西洋与印度洋航线经济枢纽的重要角色。当整个国家的视线都集中到了欧洲战争上的时候,南山总督领的殖民者与土著的矛盾冲突出现“最不恰当”的激化,确实让华美国会上下有点措手不及。

    粗略统计,进入8月后,南山总督领各地已经有超过二十个农业垦殖区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毁坏,超过十万亩农业用地被迫弃置,死伤移民或外籍奴工上百人,尤其是还发生了东联集团农场开拓工程队被土著围攻数日的险恶事件。如果不是当地外籍军团半夜发起解围攻击,恐怕东联集团那支从本土派出的工作队伍就会被当地的土著黑人给吞噬掉。

    华美欧洲舰队的捷报频传,爱尔兰战事基本没有悬念,相比之下,南山总督领的糟糕现状就更显得突兀刺眼。从本土派出的陆军援兵即将抵达南山港,在关键时期召回吴元一并举行国会听证,成为了华美国会对南山总督领惹出的一摊子麻烦事的回应。

    “……一群前怕虎后怕狼的家伙,就知道马后炮……”吴元一坐回马车。再侧头看了眼国会大厦的大门,忍不住轻轻啐了口唾沫。

    “总督阁下,我们现在去哪儿?”一位随同吴元一返回本土一起参与听证述职的南山总督领官员走到车门侧,见总督的表情很差,赶紧小心翼翼地问道。

    “其实应该正视问题的恰恰是国会里的反对者!”吴元一换上了不屑一顾的表情,鼻子里冷哼着,“就当是回来放松一下……半个月后我们返回南山港,在此之前,肯恩先生,你要把我的请帖亲自送到名单上的所有客人手里。”

    车门关上的瞬间。一张名单从门缝里塞了出来,车门外的欧裔官员赶紧小心地接过。

    吴元一的马车开走了,一队身穿军礼服的士兵雄纠纠气昂昂的走到国会大厦台阶前,举行着刻板与花哨一体的换岗仪式。

    ……

    1635年8月27日,周一。

    南半球的冬季即将过去,雨云笼罩下的大海朦胧一片。阴雨之下,海水蓝得发黑,一支船队在波涛中起伏荡漾,向着东南方行进着。

    这是从北美本土派往南非的陆军加强旅的运输船队。除了海军的抹香鲸号运输舰外,其他两艘赫然是东联集团所独有的五桅大型纵帆船。

    华美海军在欧洲的军事行动,基本抽光了海军本身的运输能力,为了尽快将这支兵员高达2500人的陆军加强旅送到南山港。海军司令部与国防部都绞尽了脑汁。紧急征调国营远洋运输集团运力后,也只能把部队暂时先送到蝴蝶岛双子港,然后几艘朝阳级大型机帆商船又急匆匆地扭头就走。

    无奈之下,在蝴蝶岛海军基地进行例行维护的抹香鲸号运输舰只能加快维护工作。然后足足又等了半个月,大老远从东联集团那里征调来了两艘五桅大型纵帆船,才算让这起被打乱部署节奏的海外调兵行动不至于恶心瘫痪在半道上。但即便这样。从派出援兵的时间算起,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了。

    “哦哦!该死的,我们终于要到了!这趟糟糕的旅行早就应该适可而止!”

    船队的正前方,海平面上已经隐隐出现了陆地的轮廓。身披橡胶雨衣的马卡洛夫一脚踹开了船舱门,带着一脸的胡子拉碴走进了拥挤的士兵舱。

    “为什么他们不再多‘耽误’半个月呢?我觉得蝴蝶岛的沙滩棒极了……”作为有身份的连级军士长,躺在狭小床架上的于山一边吹着口哨,一边拉开了身边的舷窗窗帘,对着外面探头探脑,“头儿,我猜你这辈子肯定没见过那些像猴子一样的黑人,嘿嘿。”

    已年过三十的于山,依然是他所特有的插科打诨作风。船舱里,入伍最长时间也不超过两年的士兵们,在大雨中已经憋了好几天,此时都被于山军士长的俏皮腔调给逗乐了,欢笑声四起。

    “知道吗?十几年前我和你们的上尉都来过非洲……啧啧,那里的人那个黑啊,个子只到这儿!”于山翻身跳了下来,直接指了指床铺下落座的马卡洛夫胸口位置,表情很是夸张,“他们就算垫起脚,都不会比你们上了刺刀的步枪长。”

    “你个见多识广的白痴……你的意思是,他们和加勒比土著几乎一样?”马卡洛夫微微一愣,看了看自己的胸口,觉得自己此时确实没有多大发言权,只能嘀嘀咕咕着摸出酒瓶开始大口倒灌。

    除了若干儿童时期从明朝移民北美途中也在非洲或巴西落过脚的华裔士兵还有点模糊印象外,大部分官兵都把头扭向了船舱另一头,看住了他们的营指挥官乔肆上尉。

    “嗯……他们看起来比易洛魁人或加勒比土人还要瘦弱,而且很黑,跟烧焦了一样,但他们的牙很白,白得像陶瓷。”乔肆放下了手里的书籍,笑呵呵地指了指西北方向,“其实蝴蝶岛周边岛屿上的那些农场里就有这样的黑人,只是大家之前没看到而已。”

    “上尉。既然他们那么弱小,为什么会攻击当地的城镇和农场?”角落里,一个华裔士兵突然举手问了句,那腼腆的脸上带着几丝忐忑紧张。

    “还有一个小时就要进港了,马卡洛夫军士长、乔肆上尉,请二位到军官餐厅开会!”舱门开了,一名传令兵的头露了进来。

    还没得到“答案”的士兵们顿感无趣,纷纷起身给两位长官让路,顺带着收拾起行囊和武器。

    “真是个冷场的家伙,我还等着看乔肆怎么回答呢……不过。二等兵,你的问题应该没人能回答,说不定你还会让乔肆上尉觉得尴尬……你叫什么名字?”

    乔肆和马卡洛夫走了,于山开始履行自己的连队管理职责,一边招呼着士兵做好下船准备,一边走到刚才提问的士兵跟前,笑嘻嘻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任兴忠,军士长。”年轻的士兵微微低着头,对自己刚才无意中提出的“尖锐问题”还有点不好意思。

    “信纸很香。应该是某个大姑娘给你的吧?”撇了眼对方捏在手里的一张已经皱皱巴巴的粉色信封,于山嘴角微微上翘,仿佛找到了一个可以使唤免费劳力的借口,“有女人惦记不一定是好事!我家里的婆娘就整天在烦我!你在影响士气。好了,帮我把行囊带上,我会教你怎么哄大姑娘。”

    “对不起,军士长!”任兴忠赶紧将信封揉进军服口袋。脸都涨红了,刚才那场对话大家都听见了,船舱里顿时又是一片欢笑。

    ……

    烟雨朦胧。拥有13000多居民的南山港显得空荡荡的,除了两三艘在本地中停的欧洲风帆船外,只有一艘华美的短衬衫级飞剪商船静静地靠在码头边。和以往热闹的装卸货风景不同的是,不光码头上待运的货物少得可怜,就连十几部码头蒸汽吊机都大部分熄了火,显得无所事事。

    临近中午,3个步兵营、1个战斗工兵营以及1个骑兵营组成的华美非洲旅终于踏上了南山港的土地。细雨中,几千号打着伞的南山港市民在当地总督府官僚的带领下成为了这支援军的迎接者。只是和以前任何一场欢迎仪式不同的是,此时的码头上几乎没有多少说话声,人人都默默地注视着冒着小雨走上码头的国防军官兵。

    也许是打移民以来就只见过外籍军团和国民警备队,所以这一串串似乎看不到头的本土国防军的到来,居然让大部分从未去过本土的南山港市民还有点心理紧张。

    满载着后勤辎重的军用拖车一辆接一辆而过;在雨中拉着初来乍到还有点一惊一乍的战马在安抚的骑兵们,已经被马蹄践踏的泥水弄脏了蹭亮的马靴;一队队扛枪的步兵湿着肩头,在夹道欢迎的人群中间列队行进。因为雨天而放弃了军乐引导,整齐的队伍只剩下了沉沉的脚步声。

    “该死的非洲乡下,如果是在本土,现在应该是热得让人想上吊的夏季才对!他们都怎么了,难道认为我们是来打劫的?”身为非洲旅军士长的马卡洛夫陪着旅指挥官斯科特中校走在码头上,被眼前沉闷的气氛弄得有点不爽,忍不住发出了吐糟。

    “太好了,斯科特中校!欢迎你们的到来,当我知道是您担任总指挥的时候,我的心情会有多激动!”

    临时接替正在本土述职的吴元一总督的南山总督领高级行政官的哈瑞斯带着一行官员迎了过来,颇为亲热地主动握手。

    “市民们的情绪看起来很糟糕。”斯科特环视了一下港区四周的打伞人群,眉头微微发皱,“是不是我们来晚了?”

    “不,你们来的很即时。”哈瑞斯尴尬地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很遗憾,我们昨天才举行了一次‘较大规模’的葬礼,是外籍军团从外围垦殖农场里找回来的死难者遗体……您知道,这些人至少都死去了一个月……”

    “嗯,我很抱歉,希望他们都能安息……部队在蝴蝶岛耽搁了点时间,而且现在我需要足够的休整期让士兵们适应气候。在正式行动之前,我还需要充分了解下情况。”斯科特点点头,朝自己的副官招了招手,“后勤物资加紧卸下来,营地和总指挥部就设在城区东郊。”

    “哦,不用,斯科特中校,市内有专门的军事宿营地,再加上国民警备队和外籍军团的营区,能够容纳非洲旅的所有士兵。”哈瑞斯赶紧在一边说着,以为斯科特对这场闷得让人心情不快的欢迎仪式心生反感,“今天晚上,请您参加总督府的晚宴,到时候警察局长和国民警备队指挥官会给您充分的解说。”

    “晚宴的话可以稍等几天,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恢复本地市民的信心,如果他们知道有5个营的国防军冒着雨守在城市外面,他们紧张的心情才会好起来的。”斯科特微微一笑,敬了个军礼后就带着指挥部的军官朝市区走去。

    “斯科特中校带来了整整一个加强旅,如果能在总督阁下回来前就解决一切,那就彻底完美了。”看着大批陆军官兵的背影,哈瑞斯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

    “这座城市和蝴蝶岛的双子港市差不多大嘛,真没想到会出现在非洲,我还以为船队中途改了方向,又回到蝴蝶岛了。”在甲板上组织连队准备下船的于山忍不住发出了感叹。

    眼前细雨笼罩的市区,那一座座高低不等的城市建筑匍匐延伸在雨幕深处,还能隐约看到城市东面的一片片夹杂着斑点的墨绿色农场。虽然整体风格比起本土或其他海外领城市显得简单粗糙了点,但仅仅规模上看,已经能排进国家前列了。

    “于山!乔肆上尉和张中尉传达命令了,你们连队下船后穿过市区,去东郊建立营地,负责保护辎重营地。”一边,营军士长麦迪走了过来,向于山下达了最新的指示。

    “紧挨着辎重营地是吗?太好了!”于山觉得自己终于摆脱了排头兵的宿命,显得十分高兴。

    “军士长,为什么挨着辎重营地就很好?”

    任兴忠忍不住在一边又提起了问题。提问的同时,任兴忠的视线恰好落在港口不远处唯一艘挂着华美旗帜的飞剪商船上。除了国旗,风帆和桅杆上还有一些任兴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图案标记。

    “那意味着我们离前线至少有3000米,那是世界上最好的距离!”于山得意地打了个响指,不过又发现对方似乎并没有在意自己的回答,于是露出一丝疑惑,“你认识那条船,二等兵?它看起来已经闲了很久了。”

    “那是我家的,原料好像断货了……”任兴忠淡淡说着,仿佛走了神。

    “嗯,大人物家的船,听说往返跑一趟赚的钱就能发掉我们连队所有人一整年的薪水,好像是中远国际贸易集团的……等等,你说是你家的?!”于山正在跟着感慨羡慕,突然似乎听到了什么,慢慢扭过头,看住了身边的小兵,“你叫任……任兴忠?你爹是……”

    任家的少爷?看着小兵那张略显幼嫩的脸,于山仿佛看见了宝贝一样两眼渐渐放光。

    “好了,任少……兴忠啊,别伤感了,我们就是来解决问题的。从现在开始,你就跟着我,我需要一位聪明的传令兵在身边,我觉得你很合适!”于山赶紧堆起一脸烂笑,赶紧接过之前一直让对方提着的自己的背囊,一边还抬起胳膊挽到了任兴忠的肩头,显得非常亲热,“对手都是些野人,我们会轻松获得胜利的,到时候你家的生意又能恢复,你爹娘会为你感到骄傲!”

    于山的态度大转变并没有让任兴忠从某种淡淡的思绪中解脱出来,只是一边下船一边还偶尔回头朝自家的那艘商船看去。(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 老调重弹

    曼城北区,从它出现在规划图纸上的那一刻起,就和普通国民的生活相去甚远。它并非紧邻曼城南区,而是和前者至少隔了一公里的原始森林。甚至许多时候,除了西面靠近宋河的国家公墓,连穿越众们都很少把这儿看成是独立的市区,而更像是北方郊区的延伸。

    一条由雪白道栏护卫的林间小道笔直地从南区北郊贯穿树林,然后抵达一处由高大落叶乔木和灌木林围绕的超高档社区。森林、小湖、人工溪渠、大面积草坪将占地辽阔的曼城北区错落有致地切割成若干块,每一块区域内又坐落着若干造型各异的大型别墅庄园。从某种意义上说,曼城北区完全是国营建设工程集团独立投资承包的城市级超大型地产项目。

    在超高档社区的外围,尽量不破坏原始植被与地貌的新商业区和市政街道还在缓慢建设中。按照国营建设工程集团的规划,这里无疑会成为国内最顶级的市区,即便是最外围最普通的别墅住宅,占地面积最少都是500平米,最低售价都达到了每平30美元。

    不过从1634年第一批别墅庄园完工开始,也只有不到百户穿越众购买,加上清一色的高雅华丽的现代风格,这里看起来就像是偏僻的、超脱时空的世外桃源,一处玩耍度假高过生活定居的旅游地。

    “……我觉得这恰恰是国家轻视南非发展,如果说我做错了什么,那也应该是我动手的时间太晚了!我们求爹爹告奶奶地向欧洲示好,这种感觉就真得觉得很好?我们对欧洲的依赖越重,就越会限制我们的发展!”

    南山总督吴元一的庄园里,一场规模不小的私人聚会正在进行当中。半个月前风尘仆仆地从南山总督领赶回国会参加听证会的吴元一,此时正站在花园中央的一处小平台上侃侃而谈,在他的四周。一座座高档橡木桌边,一位位西装革履或长裙飘飘的穿越众正在聆听。

    “……我们缺少的任何一样东西,非洲几乎都可以给我们产出,那里一盘散沙、数以千万计的黑人一样需要我们的火柴、蜡烛、布匹、盐巴、砂糖、粮食和武器。殖民主义和掠夺很罪恶吗,如果真的罪不可恕,那欧洲人为什么还过得跟天堂一样?”

    吴元一端起茶杯润了润喉,满脸红润地看着到场的客人,一队庄园仆役适时地出现在花园里,为客人们再次端上琳琅满目的小吃或饮料。

    下面的掌声稀稀拉拉,大多数人都带着一种困意在敷衍吴元一的激昂。少部分人则目不转睛地盯着吴元一身后的高大广告板,对上面勾勒的若干图块内容若有所思,只见广告板上用蓝色的大字写着“南非发展论坛”的主题。

    “今天老吴的排场不小,看样子他很不高兴国会上次听证会里对他的不满指责。老吴好像在给自己的失误找借口啊。”应邀参加本次南非论坛的严晓松,一边轻轻拍手,一边扭头朝身边的苏子宁低声说着。

    “你也不看看都有些什么人参加……我敢打赌,东联集团筹备期间,都没有这种数量级。”苏子宁喝着橙汁,视线再次掠过庞大的花园。嘴角不由得泛起一丝微笑。虽然到场的人中拥有参众两院议员身份的很少,但至少三分之二都是各大国营集团的管理层。

    “……我们在本土的发展,也许还要考虑很多问题,受许多制约。但非洲不同,我们完全可以放开手脚,不用带任何负担!事实上,在加勒比的瓜德罗普、多米尼克和马提尼克岛上。我们就做得非常正确,历史早就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吴元一并没有因为掌声不够热烈而放低自己的热情,反而抬起手。重重地比划着若干手势:“正因为非洲很大,又有许多我们不愿接受的黑人,那我们为了这个国家的将来,更应该丢开那些遮羞布,去做我们应该做的事。我们不做,历史也会选择其他人去做!”

    这次,呼应吴元一的掌声多了些,甚至还出现了一些交头接耳。随着时间的推进,不少人都渐渐听懂了吴元一的意思,表情也从百无聊赖变得认真凝重起来。

    “那里才受了很大的损失,而且有不少是都是这些人在当地的投资,他这样当着一群事主的面找理由开脱不恰当吧……”严晓松皱起眉头,露出警惕的表情。

    “不,恰恰相反。如果我们在非洲的利益更多更大,也许就不会出现这种大面积的损失,因为国家会在那里投入足以压制任何反抗者的力量,就好像我们的北美本土心肝宝贝……老吴的说法,从另一个角度来讲,是正确的。”

    “他想把南山总督领扶正?还是想干什么……”

    撇了眼还在讲台上唾沫飞溅的南山总督,严晓松终于忍不住地站了起来,对着苏子宁使了眼色,就掏出香烟朝花园外走去。两位外交部长起身的动作,引起了附近几桌人的注意。

    耳边渐渐又恢复了自然的森林之音,走在幽静的林间小道上,已经戒烟无数次的严晓松又贪婪地吸进了烟雾,相比之下,苏子宁倒是在多年前已经彻底放弃了香烟。

    “在欧洲三十年战争还未终结,新的欧洲秩序还未被我们切入的时候,依靠西班牙和葡萄牙这样的欧洲代理人为我们大规模创造南美、非洲利益的想法,是有点不合实际。老吴明显是想拉拢一批人,鼓动国家亲自参与进去。”苏子宁指了指南面,表情有点不自然,“潘多拉盒子,其实从大西洋跳棋计划开始,就打开了……加勒比肃清,组建外籍军团,外籍劳工输入法案,派出东方远征舰队,然后是东联集团。我们为每一个麻烦采取的解决方案,都在朝着今天这个主题前进:它将孕育一个以一系列对外殖民扩张为宗旨、有着自己政治主张的利益集团。”

    “你是指政党?这不过是老吴企图说服国会和内阁展开南非开拓的一次聚会。所以我说你才是最大的罪魁祸首,还整天一副患得患失的无辜模样,你至于吗?”严晓松一愣。嘴边烟头掉下的烟灰就落在了领子上。

    “嗯,难道不像吗?一次次利益重组的过程中,有人加入,有人退出,有人去而复返,有人观望……最终诞生出有着共同政治经济军事外交方针倾向的群体,以最初的经济利益为出发点,进而对整个国家的走向抱有自己的控制理念。”苏子宁轻轻呼了口气,反而与点释然了,“我患得患失的。或者说我依然不愿意看到的,就是这种聚会。一个南非发展论坛,或者说是一个俱乐部,它最终会催生演变为什么东西呢?虽然我知道它迟早有一天会出现。而我们的政治体制,也在无限呼唤着它们。”

    看着好友那种纠结的表情,严晓松也只能微微点头:“明白了,这些人都有自己的私人公司或产业,平时都依附着各个国营集团做业务,他们被任长乐他们排斥。他们有资本但缺乏方向思路和领头人……照你这样说,我猜大概过不了多久,和亚洲的东联集团一样,也会有个“非洲集团”出现。做事手段也会比东联集团更露骨,有意思……”

    “我们最终要通过开拓阿拉巴契亚山脉以西和南方的土地,来解决我们的本土发展的资源瓶颈,这大概还需要至少十五年以上的时间。但现在。我们确实需要一个更强劲、更可控的外部原料输入渠道或市场来满足我们现阶段的需求。任长乐他们看中了远东,而老吴把宝押在了更近的非洲。”

    “……东联集团已经吃到了甜头,嫉妒者远超过拥护者。所以。也许老吴真选对了时间,也选对了人。让国家在面临欧洲‘依赖枷锁’的时候不得不换个角度来看待现在南山总督领的危机,它恰恰是一次恰到好处的尝试,国家发展的第二次战略调整机遇!就像老吴说的那样:我们要借此打开更广阔的眼界!这已经是国内最喜欢的腔调之一。”

    苏子宁和严晓松不辞而别,但在吴家花园里,现场的掌声终于提到一个新高度,许多人都面带微笑,频频对视……

    ……

    1635年9月7日,周五,南山总督领。

    距离南山港以东几十公里的山区边缘,一处草场丘坡之上,一圈圈环形的沙包工事围绕,黑亮的步枪、粗壮的转轮机枪,朝天的迫击炮口,略微焦躁的战马,两个营超过1000名的华美陆军官兵正在原地待命。

    这里雨量丰沛,土地肥沃,曾经是南山总督领最东面的农业垦殖区,半数都属于国营农林渔牧集团下属的南山农业垦殖公司,还有大量的私人农场。在肆无忌惮的扩张政策下,这里及周边平原坡岭地带曾密布着油橄榄树、葡萄、剑麻、果树、绵羊养殖场,不过几个月前都被土著破坏了,也是之前移民死伤最多的地方。

    在更远的东面山岭谷地之中,三个陆军加强营参与的一场“小规模”的围歼战斗才刚刚结束。经过精心准备,从几个方向合围而来的华美陆军非洲旅官兵,在地图上名为三坡村的地方聚歼了上千土著黑人。

    植被茂盛的谷地中到处都是半身**的黑人尸体,红色的粘稠血液在黑色的肢体创口上凝结,和那原本的白色纹身混合在一起,勾勒着让人窒息的斑纹。山林灌木丛中,零散着各种原始武器,破碎的涂着花纹的白色椭圆木盾,折断的木制长矛,断裂的小型猎弓,甚至是磨平的石片。

    稀疏的枪声还在林地四处零星起伏,偶尔几个骑兵从谷地穿过,一队队华美陆军士兵还在角落里小心地搜索着,重伤的黑人土著伤员往往就地击毙,而更多的人则被荷枪实弹的华美士兵围在空地上瑟瑟发抖。

    华美官兵在山地间排成了一条起伏的武装通道,虎视眈眈地注视着劫后余生的黑人土著战俘鱼贯而出。无论男女老幼,所有的黑人都被五花大绑,脸上带着愤怒、恐惧或者失神落魄。绳索深深地勒进皮肉,如串起的一溜黑色蚂蚱缓慢地朝西而去。

    后方的丘坡阵地上,非洲旅总指挥斯科特正带着一干军官在观察,以决定是否扩大在周边的肃清作战范围。

    “好几个部族的联合体,各种羽毛。各种花纹,唯一的相同点就是只有下半身有点点遮羞布……斯科特中校,为什么他们会傻傻地选择在这里抵抗?”骑兵营的指挥官兼非洲旅参谋长唐玮中校举着望远镜环视着远方的山地,嘴角带着胜利后的笑容。

    “有骑兵营在,西面的南山平原上他们更无路可逃。”斯科特早就了解了这一带黑人部落的日常生活习性和作风,像这种临时凑起的土著军队,是很难做到复杂山地间的作战协调的,何况他们还带着大量的迁徙牲畜和老幼家眷。

    “那就是说,我们已经完成任务了?”唐玮还有点意犹未尽的感觉。

    “再往东,就是地形复杂的山区了。超出当前南山总督领的开拓范围,也就是说,这里就是目前的边界。”

    斯科特撇了眼从远方过来的战俘队伍,轻轻摇着头,不知道是不满意这场拖沓了几乎两个小时的战斗,还是对继续深入东面山区清剿土著的方案表示否决。

    “呵呵,斯科特中校,你还是很谨慎的……不过据说南山总督在国会上的意见是,要把整个东面的山区和谷地平原都圈进来。”唐玮策马走到一边。望着草丘后方退出战斗进行休整的几百名华美陆军骑兵,露出满不在乎的表情。

    “要达到这个目的,那我们需要整整两个非洲旅才办得到。或者说,如同对付易洛魁人一样。逐步清除这里所有的土著,需要好几年的时间……现在南面和北面的威胁还存在,接下来还需要展开后续行动。让部队加快打扫战场的速度,明天开始。留下一个营建立防御支撑点,以巩固目前的战果,恢复当地的农业生产。”

    斯科特说完。送开望远镜,转身朝指挥营地走去,只留下参谋长唐玮还在意淫。

    ……

    山坡上,排成散兵线的华美官兵如筛子一样缓缓而下。这群在战后才进入核心战场区域的官兵队伍里,任兴忠端着步枪,小心翼翼地环视着四周。

    迫击炮弹爆炸后的冒烟小坑随处可见,草丛里偶尔还能看到破碎的衣物,甚或是半截鲜血淋漓的黑色残肢断臂。

    也许之前这里曾被32a转管机枪组作为了临时射击阵地,军靴踏到了一大片的弹壳。抬头朝山地深处望去,烟尘与火苗四处可见,零零散散的尸体正被人收集起来,一座填埋尸体的大坑还在挖掘中。

    “任兴忠,是不是觉得没赶上刚才的总攻,有点没意思?”于山从后面走了过来,一把拍住了二等兵的肩膀,颇为亲热地将对方拉到了一边,笑嘻嘻地指着东面的山谷深处:“其实这是好事,听说前面有个倒霉鬼,打扫战场时被炮弹震晕后苏醒的黑人给偷袭了,肚子被当场捅破,好像矛头还有毒,还没抬到医护站就挂了。可怜的家伙,成了这场战斗唯一的阵亡者。”

    “军士长,他们会去哪儿?”任兴忠似乎并没有听于山说什么,而是用枪口指了指从山坡下走过的一串绑缚的黑人。

    “陆军司令部和国防部的老生意,和易洛魁人一样,他们会被卖到其他地方,也许是蝴蝶岛,也许是古巴,也许是巴西,反正不会继续留在这里了。”于山一屁股坐到地上,抽下军靴,捏着脚趾头,发出了舒服的呻吟,“听说黑人高矮胖瘦都差不多,很难看出年纪,于是有人选货的时候,就看牙齿,啧啧,感觉跟牲口一样。”

    黑人俘虏走得更近了,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其中几个还在哺乳期的黑人妇女格外显眼,那怀里的黑色婴儿还不知道自己命运,还死死含着母亲垂下的**在吸吮,任兴忠甚至都能闻到对方身上那种特殊的体味。

    押解俘虏的华美官兵不时地用步枪推搡那几个脚步磨蹭的黑人妇女,其中一人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捧着婴儿跪到了距离任兴忠不过几米的地方,嘴里慌乱地叫喊着,还抬着头朝山坡上张望。

    四目对望,一道惊恐与哀怨一体的眼神刚好射进眼帘,任兴忠忍不住微微倒退了一小步。

    ……

    “爹!娘!我要娘!”

    “孩子!还我的孩子!”

    混乱的人群在默默走动,但孩子和妇女嘶哑的呼喊声却异常清晰。大胡子荷兰兵手里的鞭子狠狠地抽打在一个衣衫破烂的大明妇女的身上、头上和手臂上,几乎每一下都带出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痕,但大明妇女依然死死伸手朝着正在塞入船舱甲板的两位儿女呼唤。

    “别卖我的孩子!”大明妇女死命拉扯着身边的红毛兵的衣袖,露出绝望的神色。

    “乡亲们,这些红毛鬼要把我们卖到南洋去,今天和他们拼了!”一个中年汉子终于挣脱身上的绳索,直接扑向了船边的荷兰雇佣兵。

    一排排火绳枪或燧发枪冒出硝烟,拥挤的大明难民人群里鲜血四溅,无数奋起的身影被铅弹撕碎了身躯,那个首先赤手相搏的中年汉子更是身中数枪。

    “孩子他爹!”大明妇女挣脱荷兰兵,扑倒在丈夫尸体上,嚎啕大哭起来。

    又是一队荷兰兵跑了过来,这次直接端起了长长的铁矛,排着密集的队伍对着哄乱的大明难民不分男女老幼直接捅了过去……

    ……

    一声清脆的枪响又从远方深谷里传来,看样子又是一个落网之鱼被清除了。任兴忠一个冷颤回过神,再看看四周,刚才那队黑人俘虏已经不见了踪影,几架32a转管机枪正被一队陆军官兵从身边拖上山坡。

    远方填埋尸体的大坑已经燃起了大火,特殊的焦味钻入鼻腔。被捕获押往后方的黑人战俘渐渐稀少,更多的部队正在陆续撤出山区,战场的打扫行动已经进入了最后的尾声。

    “我是在保护国家,保护父母,保护妹妹吗……”看着日渐黄昏的天空,任兴忠露出了深深的迷茫。(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 斡旋与强攻

    下萨克森地区,位于荷兰接壤的德意志西北部,面积接近5万平方公里。从埃姆斯河到易北河,从哈尔茨山巅到北海海滨,处处都是迷人的风景。

    下萨克森境内既有肥沃的低地平原,神秘的森林,又有浪漫秀丽的哈尔茨、威悉山区,西北沿海还是西欧最终重要的产渔区之一,从中世纪开始,这里就是德意志的鱼米之乡,供应着整个德意志地区超过三成的口粮。

    哈尔茨山麓的岩盐和钾矿,萨尔茨基特和不伦瑞克的德意志最大铁矿,均构成了下萨克森在德意志地区历史上极为重要的战略地位。

    但如此一个农业兴盛、资源丰富的地方,却在欧洲三十年战争的战火中被交战各方蹂躏了一遍又一遍。汉诺威、奥尔登堡等德意志城邦权贵无一例外被卷入了这场发端与宗教冲突,实质却是欧洲各国从神圣罗马帝国手里争夺地区控制权的战争游戏。

    欧洲三十年战争第三阶段,在1635年初最后一支德意志新教联盟军队溃散后落下帷幕。战争从开始打到现在,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丹麦被揍了个鼻青脸肿,强敌瑞典王国也因为国王的身亡而彻底败退,哈布斯堡家族领导下的西班牙和神圣罗马帝国站到了欧洲的新制高点。

    唯一和历史不合拍的,则是当初的战争始发者、普法尔茨选帝侯腓特烈五世在法国和英格兰的干预下,戏剧性地在下萨克森西北部沿海圈住了一块地。虽然没有夺回本属于他的帝国选帝侯头衔,但在法国斡旋下和神圣罗马帝国达成了媾和协议,依然获得了另一个埃姆登侯爵的“补偿”,悠哉地退出战争当起了旁观者。

    埃姆登,位于多拉尔特湾右岸、埃姆斯河口。虽然它的建城历史可以上溯到公元800年,但在17世纪初,它还只是下萨克森地区西北沿海的一座人口稀少的小渔港。

    但就是这么一个在德意志诸邦国眼里“背叛新教联盟丢人现眼”的地方。却在大西洋彼岸另一个国家的扶持下,居然短短几年之内,就经营成一个让周边强势邦国难以下口的铁桶。埃姆登不光成为了德意志地区唯一一个和华美国有着固定贸易伙伴关系的口岸,大量华美出口的粮食、民生商品从这里输入到废墟般的德意志腹地,在外曾悲惨漂泊多年的统治者腓特烈五世更是带着浓重的被迫害妄想症、穷兵黩武般拥有上万装备美式武器的常备军。

    但惨烈的战争期间,即使腓特烈五世拥有幕后华美国的鼎力扶持,大力收拢逃离战火中心的德意志难民,但整体实力依然很弱小。连同周边地区逃入的难民在内,埃姆登港如今的人口才刚刚万把人,整个埃姆登侯国的总人口也不到25万。实际控制的领地面积更是才1000平方公里出头。

    浓重古典西欧风格的低矮灰黑色建筑群还是这座百废待兴的港口城镇的主基调,提前十多年动工新建的哥特风格的大教堂成为历史新兴的埃姆登港的标志,但靠近港口的几片新街区,还是出现了和亚速尔特塞拉岛类似的若干外形大气、简练、明快的华美式建筑。

    ……

    1635年9月17日,周一。

    三层高的华美驻埃姆登领事馆内,新任的领事官代伯童,正站在窗明几净的封闭阳台上,静静地看着南面的港口。

    视线里,朝阳级大型机帆商船临风号正在缓缓靠岸。若干身着高档衣着的港口税务官正带着一批士兵在等候,码头边更是站满了迫不及待的搬运工。

    “1200吨前年的陈粮,200吨民用商品,1500支最新式的34a燧发步枪。16门8磅炮……卿卿,腓特烈五世不得不看在你这个‘维特尔斯巴赫家族侄女’的面子上牵头这次非正式的外交和谈。”代伯童回过头,对着肚子已经微鼓的“未婚妻”戴卿卿笑着说道,“这下把明年的埃姆登扶持贷款额度都快用光了。他如果不做出点成绩,恐怕我们都要跟着受气。”

    “还不是法国人和荷兰人在使坏心眼,他们可不是真心帮我们斡旋。”戴卿卿扶着后腰。勉强站了起来,走到代伯童的身边,嘴角的笑容还是冰冷的,“说不定就连腓特烈五世,还会顺着杆子让我们再加大对他的扶持力度。”

    “天下没有白给的午餐,腓特烈去年到现在,已经从我们手里以低于欧洲市场价一半的价格获得了至少5000吨的粮食,这足以养活他的所有军队还绰绰有余。只要我们中断供应,他随时都可能被奥尔登堡伯爵给吞掉,毕竟这里曾经是奥尔登堡的势力范围。”代伯童不以为然地摆摆手,顺带着把戴卿卿搂到了怀里,温情地摸着对方的大肚子,“现在还没到我们主动露面的时候,就等着消息……另外,难道你打算等孩子出生才结婚吗?”

    “我还没想好。”戴卿卿从对方怀里轻轻挣脱,面无表情地推开了玻璃。一股略微咸腥的海风吹进阳台,掀起了戴卿卿的长发,也让她好不容易有了点血色的脸再次变得苍白许多,“爱尔兰的事不落定,我心里不踏实……”

    这一席话,又让代伯童陷入沉思。

    “领事官阁下,埃姆登侯爵那里传来消息了……英格兰拒绝了西班牙的要求,荷兰人没发表任何意见,法国方面似乎也有打算放弃斡旋的意向。”一个欧裔文员此时出现在阳台入口,小心翼翼地捧上了一份文书,又悄悄退出。

    “那就是说,现在第一轮算是谈崩了?嗯,在没有更大的军事动作之前,英格兰人并不觉得会真正败在西班牙人手里……”看完书信内容,代伯童想起了临行前苏子宁的交代,对这个结果也并不觉得意外,“那只能期待着爱尔兰方面能尽快传来让英格兰人紧张的消息,至于荷兰人的动向,我们还要加紧收集情报。我总担心荷兰人会搅局。”

    “荷兰?”戴卿卿一奇,有点不明白。

    “只要西班牙没趴下,荷兰就是英格兰最坚定的盟友,他们这次采取了完全中立的态度,就不正常。我不信荷兰和英格兰之间没有其他的暗中来往,从而让英格兰在损失了绝大多数海军后还能如此强硬自信。”代伯童摸着下巴,眉头皱的紧紧的,“我也曾问过苏哥,但他也不能肯定荷兰人会如何应对,毕竟这段历史是全新的……我们都犯上了历史认知依赖症。”

    说着。代伯童还摊开双手做了个无可奈何的动作。

    ……

    1635年9月19日,周三。

    杂乱的枪声、呼啸的炮弹、黑灰色的碎石残瓦、燃烧的废墟、起伏的人群,在夏末的爱尔兰原野上涂抹着一副城市攻防战的画卷。

    从东面利河湾里打来的120毫米海军高爆炮弹,在科克城的东南角城堡上不断掀起黑色与橙色交织的烟团,炸垮的工事废墟和支离破碎的人体在城垒南面堆出一个吓人的缓坡。

    华美海军的炮火掩护过后,缓坡下又出现一队身着棕色皮甲、带着羽饰铁盔的西班牙士兵,举着燧发枪或长矛,弓腰驼背地攀沿而上。

    高高在上的城垒废墟后,再次冒出一大片的身着灰白色破烂装束的英格兰士兵。一排排燧发枪的轰鸣声中,缓坡下的西班牙官兵又是惨叫声一片,鲜血飞溅,尸体滚落。

    “侯爵阁下。英格兰人都是狡猾的狐狸,他们躲在死角里,几乎不怕任何大炮!”一个西班牙军官苍白着脸,对着身边的圣克鲁斯侯爵发出了绝望的叹息。“半个月,死伤了一千多人,我们连科克城的一条街道还没有看到。也许我们应该换个地方进攻,比如西面。”

    “换个地方?那我们将失去美国人的舰炮掩护,而且状况可能比这里还要糟糕!”圣克鲁斯侯爵阿尔贝举着望远镜,观察着之前的炮击效果,也对克伦威尔看透华美舰炮射程的防御战术无可奈何。

    “中尉,能否让贵军的舰炮再进行一次火力掩护。”圣克鲁斯侯爵回过头,对着身后不远一位担任战役联络员的年轻的华美海军军官投去友善的微笑。

    “在最大射程上,那里的河段能展开的战舰数量有限,火力密度无法覆盖所有的攻城区域。”

    胡焕作为战地联络官,也在这一周里经受了从拍着胸脯装逼保证到满肚子闹骚的大起大落。眼前的科克城,里面的7000多英格兰军依靠坚固的城垒防御,硬生生地顶下了华美欧洲舰队的火力,还把攻城的西班牙人压在城垒下前进不了一步。

    究其原因,还是这片攻击区域有着太多的城垒防御死角,稀疏的舰炮火力无法有效杀伤守军,甚至部分地段的工事坚固度连120毫米重炮都无法撼动。加之西班牙人缺乏近距离进攻掩护火力,稍一接近,就会遭受几个方向的英格兰守军的交叉射击。

    “我们应该嫉妒爱尔兰有这样一座城市,还是羡慕克伦威尔选对了地方呢……”圣克鲁斯侯爵见华美海军也没了招,只能重重叹了口气。

    “中尉,也许我们可以让陆军上去,动用机枪和迫击炮,这样就能拥有即时的近距离火力掩护了。我们的陆军不都是这样干的吗?”一个年轻的华裔少尉在胡焕身后嘀咕着,顿时让焦头烂额的胡焕回过头去。

    “出动陆军部队?可能是个好办法,不然再过几天,西班牙人就会彻底退缩了。”胡焕两眼泛起精光,显得十分兴奋,“马上给将军发报,请求抽调圣玛丽斯岛的外籍军团步兵连过来。”

    商量归商量,在新的作战方案还没得到答复之前,又一轮舰炮火力覆盖又开始了。这次三艘公主级大型轻巡洋舰一齐上阵,12门120毫米舰炮打出了最高射速,起伏爆炸的烟尘再次笼罩了攻击段的部分城垒工事,看起来声势颇大,也让远处屡战屡败的西班牙官兵们发出了歇斯底里的欢呼。

    ……

    “不,明面上不到最恶劣的关头,不能出动陆军。这是我们最关键的政治姿态,其实西班牙人能否攻下科克城。对我们而言并不重要。”细君公主号上,张春锐少将毫不犹豫地就拒绝了战地前线联络官胡焕的意见,“而且锡利群岛上我们只有两个外籍军团步兵连,需要保护我们最重要的后勤基地,绝对不能离开。”

    “那是否可以从军舰上拆下几架管风琴或是舰炮上去?”孙阳上校突然在一边说道,总指挥部里的海军军官们都眼睛一亮。

    昂贵的新式32a转管机枪到现在都没有完全替代华美陆军中的管风琴机枪,甚至海军战舰上还没有一架,因为到目前为止,海军也没多少机会动用这种装在船舷的近战武器。

    “那就意味着,我们需要让水兵们上岸作战了?”张春锐摸着下巴。在舱室里走来走去,再看了看西面的科克城,微微叹了口气,“我们确实缺乏独立的两栖作战能力,要有海军陆战队就好了……”

    “将军,胡焕中尉来电,西班牙人又失败了,这次他们的进攻只持续了十几分钟。胡焕中尉已经记录下了几处英格兰人的防御死角,我们的舰炮根本打不到。”报务员走了过来。再次给出一个让人不爽的结果,指挥舱里的海军军官们此时一副比西班牙人还着急的样子。

    “把蓝鲸号、一角鲸号上的75毫米舰炮和管风琴机枪拆下去,各舰再挑选出一批枪炮手,带上轻武器。听胡焕中尉指挥!”走到舷窗前,举起望远镜观察了几分钟,张春锐终于拍着舱壁下达了指示。

    ……

    带可拆卸式陆上行进炮架的75毫米舰炮,战斗全重只有1吨多。是目前华美海军唯一一种可以快速切换陆海状态的海军炮,这得益于北洋船舶集团大佬在设计一系列近海巡逻船的时候对北方工业公司提出的意见。

    从华美欧洲舰队各船非重要岗位上抽调出了80多名水兵,外带2门75毫米舰炮、2架管风琴机枪和若干步枪。组成了一支临时的海军陆战队,前线总指挥官就由胡焕中尉担任。

    华美水兵加入了西班牙军队的地面作战序列,并在9月20日的进攻中起到了出乎意料的好效果。当老生常谈的舰炮火力覆盖后,钻出废墟的英格兰守军愕然地发现在废墟缓坡下两百多米远赫然立着几架奇怪的大型枪械。

    2架管风琴机枪同时展开了射击,暴风骤雨般的子弹扫过废墟阵地,这种突如其来的近距离密集火力,顿时将露出半个身子的英格兰守军打了个人仰马翻。

    当那熟悉的推着炮车的英格兰炮手身影再次进入城垒废墟一角的石楼的时候,一门早就瞄准好的华美海军75毫米舰炮发出了怒吼。不到300米的距离上,炮弹在零点几秒的时间内就打进了炮楼,爆炸冲击波掀起的残片和火团将里面打算压制攻击方的英格兰2磅小炮直接炸成了零件,也杀死了所有的炮手。

    防御方的火力部署瞬间变得七零八落,压力骤减的西班牙军队马上蜂拥而上,上百名士兵很快就冲破了废墟防御线,和第二波赶到的英格兰守军展开了血腥的肉搏战。

    长矛、刺刀、枪托、石头,身着不同军服甲胄的两拨欧洲士兵就这样扭打在一起,在他们身后,更多的带着羽饰铁盔的西班牙士兵还在源源不断涌来,在废墟的北方,就是建筑起伏的科克城街区。

    “上帝保佑,孩子们上去了!”圣克鲁斯侯爵兴奋地丢开望远镜,大感欣慰,也对华美舰队临时想到的配合方法赞叹不已。

    ……

    在科克城北方的一座教堂内,克伦威尔还在进行早餐,这一周多的防御战,他的部下们早就对防御战部署心领神会,似乎今天又将是一个注定让西班牙人倒霉的日子,根本就不用事事前来汇报。

    “克伦威尔先生,西班牙人突破防御了!”一个英格兰军官带着满身的破洞走进了教堂,脸上的血迹和尘土涂抹在一起,显得十分恐怖。

    “他们这么快就找到方法了?”克伦威尔手上一顿,才满上的茶水就洒落在胸前。这种珍贵的、才在英格兰上流社会刚刚兴起的“葡萄牙式东方饮料”,是克伦威尔在战争期间每日都在坚持品尝的。

    “是继续和他们巷战,还是撤退?”英格兰军官谨慎地问道。

    “点火,阻止他们后续的进攻,准备撤退。”克伦威尔离开餐桌,带着冷笑指向了背面,“撤出后,把利河上的桥全部炸掉。”

    “可是这样会彻底毁掉科克城的……”听到命令的英格兰军官吓了一跳。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我们要做的,就是让西班牙人、美国人和爱尔兰人始终一无所获。”克伦威尔满不在乎地摘下餐布,仿佛他现在是在西班牙领土上作战一样,“执行命令吧,我们还要赶往都柏林继续战斗。只要我们坚持下去,美国人的舰队就不得不放弃对西班牙人的支持!”

    牵一发而动全身,已经快被炮火打成废墟的科克城东南段城垒落入西班牙军队手里,终于引发了整个城南防御面的连锁反应。西班牙军队占领了越来越多的防御地段,然后在次日的黄昏终于扩大了进攻突破口,突入了市区。但让他们感到意外的是,英格兰守军并未展开寸土必争的巷战,反而是点燃了主要街区的房屋。

    冲天的浓烟和大火笼罩了半座科克城,无数被英格兰守军前期“就地征集”的粮食被焚毁,被驱离住宅的爱尔兰人哭号遍地,每条街道上都躺满了被大火熏死的无辜爱尔兰民众,也让进入城区的西班牙人不得不停止了前进。

    “中尉,英格兰人的良心被狗吃了吗?难道他们打算在今后每一场城市争夺战中都这样做吗?”华裔少尉端着一把30a步枪,跟在胡焕的身后,吃惊地看着眼前的宛如烈火地狱般的城市。

    “从有战争开始,人类就一直这样做的。”

    胡焕丢开手里的武器,坐到了一边,掏出腰包里的干粮和水壶大口吃着,一身漂亮的海军制服此时已经被烟尘熏成了斑驳的黑白迷彩,就好像封锁利河的本国舰队。(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 扑朔迷离(一)

    1635年9月23日,周日,农历秋分。

    “号外!在我国欧洲远征舰队的强大火力支援下,西班牙陆军攻陷爱尔兰科克城!英格兰军队全面溃败!”

    周末的清晨,下起了稀疏的细雨,连日的高温天气总算迎来了一丝清凉。曼城长岛西区的街头,重型马拉轨道交通车站前,报童扯着嗓子奔过,正在街上溜达的男人们纷纷掏出钱币购买当天临时发行的报刊号外,以继续跟进如今国内大肆宣传的欧洲战事。而家庭主妇们,不管是否识字,都抓着丈夫的手臂也在报纸版面上探头探脑。

    大概以往没有多少市民会如此在意一场远离自己数千海里的欧洲战争,但现在不同了,华美国和第三大贸易对象英格兰的贸易往来已经下滑到不足往年的20%,就算弗吉尼亚因为特殊的“护侨军事代管”行动还保持着贸易畅通,但往返英格兰本土的经济活动却几乎陷入全面停顿状态。后果就是,国内不少企业都下调了生产安排,开工率的不足也让这些企业近半年来大都取消了季度奖金福利。

    海军舰队在欧洲战场上的胜利消息接二连三,但偏偏还没有任何战争松懈下来的迹象,而即将到来的中秋节和国庆节,也因为欧洲和南山总督领两头的军费开支大增,导致年年高调的国家节日福利到现在都没有见到半点动静。如此种种,国家经济发展依然严重依赖外部且脆弱敏感的当下,一种战争影响生活的浮躁不安又在首都市民中间悄然蔓延。

    “程先生……如果您很忙的话……”

    街边的一座两层高的小酒店的某间包厢里,二楼玻璃窗前,陶心梅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注视着有点心不在焉的程大熊。

    “哦,没事!”看着卖报少年渐渐远去,程大熊这才把头从玻璃窗前扭了回来。不好意思地摆摆手,“继续刚才的话题……公司这个季度的唱片销售确实不错,第一次唱片月度发行盈利,你的专辑所占的份额能排进前三了。”

    “嗯……已经拿到分红支票了,爷爷让我必须亲自向先生道谢……”大概因为这次的周末约见专门打着爷爷陶全富的旗号,陶心梅心跳的特别厉害,从一开始就红了大半张脸,“先生,这次见您,还有一件事……”

    “呵呵。你都是老员工了,有什么尽管说。”程大熊客气地从对方手里接过茶水,笑嘻嘻地看着自己几年来培养出的新一代歌手,对对方在自己面前始终如一的后辈上进态度感到欣慰。

    陶心梅的头都快低到胸口上了,桌下的手也死死拽着裙边,声音细若蚊吟:“听爷爷说起,心梅幼时娘亲曾求得一卦,言命里有贵人相助……小女子无德无能,能受先生提携。大概就是这一缘分吧……”

    静静地看着含羞待放的少女,程大熊心里突然冒出一股奇怪的滋味,有点搞不懂对方为什么会提起这样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小女子自小没了双亲,只跟爷爷沿街卖唱长大。心想若有一朝蒙受大幸脱出苦海,必涌泉相报……”说着,陶心梅鼓起勇气,抬头痴痴地看着有点呆滞的程大熊。心跳的速度更快了,“即便是做一丫鬟,心梅也心甘情愿……”

    微微张着口。看着眼前态度异常的弟子,程大熊心里的那点点担忧终于清晰无误起来,但即便隐隐约约早就有了若干心理准备,也一时半会不知道说什么好。

    “怎么能这么想……我并非图你什么。而且,当初也是人事总监罗姆斯发现了你们爷孙俩,和我其实没关系。”程大熊淡淡说着,一边在桌面放下结账钱币,一边装着有事一样掏出怀表,“抱歉,今天就暂时谈到这儿吧,中午要陪家人去教堂。”

    程大熊就这样难得丢开一切风度地匆匆走了,只留下陶心梅一人呆呆地站在包间里羞愧难当。

    “没关系……又如何没关系呢?”想着想着,又是一滴泪落下。

    ……

    内阁某件会议大厅里,周日的国家安全委员会临时会议还在继续当中。窗外的小雨驱散了夏末秋初的闷热,也稀释了大街上的“大捷”喧嚣,让与会的每个人都聚精会神地注视着会议室前方。

    “……英格兰海军主力基本全军覆没,剩下的都龟缩到了伦敦泰晤士河口防御,或者说,这是英格兰残余的海军最后的任务了。埃姆登的第一轮外交接触目前还没有任何进展,代伯童希望我们能对英格兰本土制造更大的压力,促使英格兰国民议会强硬派低头,继续拖下去,对我们没有好处。如果要达到这个目的,就必须让军事行动升级,比如协助西班牙攻占都柏林,或是封锁泰晤士河口。”

    “……法国、荷兰、瑞典、丹麦的新一轮反哈布斯堡军事联盟基本完成,军事动员已经到了最后关头,西班牙和神圣罗马帝国也收到了我们的战争预警。现在西班牙急于从爱尔兰抽身,想要放弃进攻都柏林的计划。”

    “目前最让人不放心的,是荷兰。现在有多个方面的情报显示,荷兰还在私下鼓动英格兰坚持到底,甚至就在埃姆登外交会谈的过程中,荷兰阿姆斯特丹银行还给英格兰提供了一笔低息贷款。除了资金,还有至少2000支21b燧发步枪送到了伦敦。”

    严晓松在黑板上描绘着如今交战各国的军事与外交形势,言辞之中,似乎还有着一丝不确定的因素。

    “嗯,未来半年我们能获得的粮食和军火订单会弥补一些对英格兰作战的损失。我们现在唯一所欠缺的,就是在欧洲大战第四阶段来临前没有足够的运力满足‘客户’的需求。听说荷兰上个月在亚速尔又加订了几千支最新式的34a燧发步枪和8磅炮,看样子他们打算把淘汰的21b燧发步枪都趁机卖出去。荷兰虽然有钱,但基本战争潜力却不强,他们总是喜欢拿金钱做武器,鼓动别人血流成河,他们大概还是想借他国之手尽可能地削弱西班牙的兵力,从而分担陆上的军事压力……对了。历史上,荷兰第四阶段正式参战是什么时候?”

    齐建军拿着一份从商务部转来的文件,对外交部的情报分析表示赞同的时候,把头转向了一边低头不语的苏子宁。

    “只要历史不改变,大概还要几年,1638年荷兰为侧面支持法国作战,趁西班牙兵力空虚,出动陆海军攻入西属尼德兰,包围安特卫普,封锁敦刻尔克。并诱使西班牙海军主力增援。”苏子宁合上自己手上的文件,抬头看着在场的国家安全委员会成员,“我们现在所有精力都放在欧洲和英格兰的局势上,不知大家注意到没有,过去半年里,抵达蝴蝶岛双子港市的荷兰西印度公司的商船数量一直在下滑,而在荷兰圭亚那殖民地,过去一年荷兰西印度公司运进了更多的人员物资……打前年开始,荷兰西印度公司就一直在加强圭亚那殖民地的防御。并积极朝加勒比海渗透。听说他们几个月前,已经占领了委内瑞拉马拉开波湾以北的阿鲁巴岛和库拉索岛,西班牙一地的烂摊子,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荷兰西印度公司从蝴蝶岛进口的军火数量超过往年几乎一倍。甚至上个月还从蝴蝶岛那里购进了1000吨谷物和几十吨硝石、硫磺。这都是因为我们改变了历史,荷兰西印度公司失去了在北美的扩张空间,转而集中力量在南美发展。只要不威胁到我们重要的贸易线,他们和西班牙狗咬狗不正好吗?”财务部长刘鑫满不在乎地通报了手头的资料。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难道他们打算进攻西班牙的委内瑞拉殖民地?听说西班牙在和圭亚那接壤的委内瑞拉东部地区发现了金矿。”国防部长郑泉是一个始终都以战争眼光看待一切的人。盯着南美洲地图上北方沿海的那一片插进西班牙和葡萄牙殖民地中间的、象征荷兰势力的区域,郑泉忍不住朝着圭亚那西面的委内瑞拉指了指。

    “委内瑞拉并非我们的主要贸易地,也没什么投资在里面。我们的加勒比舰队只需要护住蝴蝶岛和特立尼达岛之间的贸易线就行了。”参议院议长包子图笑笑,倒是不担心荷兰人是否侵入委内瑞拉,“小苏,小严,在英格兰的问题没有解决前,我建议不过多干涉荷兰和西班牙在南美的小冲突,他们抢过去占回来那么多年,对我们影响不大。不过外交部可以略微表下姿态,给荷兰人发一份不公开的外交声明,就说我们很关注他们占领阿鲁巴岛和库拉索岛的事,不希望引发地区不稳定因素,给他们提个醒。刘云,老郑,我们在南美的情报工作一直很滞后,你们两个可以适当关注一下。”

    在这个17世纪,没有无线电可以窃听,也没有缩微相机可以拍照取证。就算是华美的情报部门,所做的一切也差不多和他们的对手一样。除了特定历史认知的目标长期监视,几乎所有的情报收集工作都类似打听与误打误撞。偶然与运气还是主要因素,现代情报意识的专注与敏感也只是一种加成,而要从一大堆似是而非的情报中梳理出最后的真相则更加困难。

    会议开到这儿,基本上一切还是按部就班继续进行,所有的军事和外交情报重心依然以欧洲为主。

    ……

    中午,雨已经停了,街道上的行人纷纷从避雨的商店里出来。重型轨道交通马车摇着叮当响声从街道上驰过,视线再次宽敞,街对面那座曼城市建城以来最华丽的建筑也露出全貌。

    七层楼高的国营进出口集团总部大厦,无论外观造型有多么靓丽高贵,在后世也不过瞬间淹没在都市高楼大厦的海洋里冒不出一点水花。但放到17世纪30年代的华美首都曼城,那就是气势壮伟的巨无霸了。

    外墙的脚手架已经在陆续拆除,最后的外装工程还在日以继夜的赶工,估摸着能如当初宣传的那样,在国庆日那天正式亮相,从而超越曼城南区的国会大厦,成为首都的新地标。

    而在国营进出口集团总部大厦的街对面,则是造型古朴的曼城大教堂。十四年前由程大熊牵头。外加诸多欧裔移民陆续捐赠,逐渐扩建而成的华美第一座西式新教大教堂。据说程大熊多年来已经以个人名义捐赠了至少3万美元的建设修缮资金。

    要说地段,也许曼城大教堂如今所处的位置更好。所以当初国营进出口集团总部大厦计划兴建的时候,还一度说动曼城市政府,打算以行政手段来个地皮收购。

    在宗教行为表面自由又严格受限的华美,教堂方面是诚惶诚恐又无能为力,只能找到最大的靠山程大熊想办法。在华美,无论是信仰新教还是传统的天主教,许多老一代的欧裔移民已经把程大熊当成了他们心目中的基督信仰守护者。

    “这个国家是全新的,除了谎言。没有任何可以炫耀的过往历史。所以,正需要我们从今天开始,为它一点一滴地去积累真实的历史沉淀。第一座西方教堂、第一座东方城隍庙、第一座城市花园、第一座雕像……都是值得我们重视并保护的。也许几百年后,我们的后代会感激我们为这个国家留下了足以自豪的伟大历史记忆,而不是后世那种看似前卫光鲜却在疯狂拆迁中丢失了历史传承,成为让我们无限遗憾的城市。难道我们到达这个新世界后,就迫不及待地要去做那种‘还未开始就在摧毁’的事?”

    程大熊在一次国会例行会议后,拦住了正要宣布散会的大会主持人,发表了以上的言论。一旦提到这种城市文化遗产的后世遗憾话题。再怎么内心不屑的人,都不得不点头赞同,曼城大教堂就这样迈过了它建成以来的最大危机。

    ……

    参与教堂周末礼拜的市民很多,甚至其中还有若干华裔。看来就算是禁止任何形式的公开传教活动,只要能触及到人的内心依托,宗教的力量就会在某个时刻悄然打动某个人的心。

    这次的礼拜同样也是一次为曼城福利院的孤儿举办的捐赠义会,所有到场的信徒都在捐赠箱里投下钱币。然后在捐赠薄上签名。

    “……为我们的父母、为我们的友人、为我们的孩子祝福,远离痛苦,指明方向。宽恕我们曾经犯下的过错……阿门。”

    礼拜的人群发出整齐划一的十字手势,最前排的程大熊轻轻舒了口气,扭头看看一家人那虔诚平静的样子,带着微笑摸上了两位养子女程冬和程媛的肩膀。

    “家里保姆还在打理花园,等会你带妹妹去商场买今天晚餐的菜。”四周的人群正在纷纷朝教堂大门方向退出,程大熊则向两位孩子交代着家务。

    “孩子们难得一个周末,他们应该去自己喜欢的地方去玩。还是我们去买吧,正好可以带晓晓逛街。”珍妮还是一如既往的宠溺家里的任何孩子,赶紧拉住了丈夫的胳膊。

    程大熊无奈地笑了,只能顺了妻子的心意。而得到解放的两位养子女,则发出了轻微的欣喜欢呼,两人牵着手就跑向了大门。

    正打算把小女儿程晓晓抱起来转身离开,这个时候,一个瘦瘦的身影突然挡在了程大熊夫妇的面前。

    “程先生,请慢步!”

    面前的华裔有着一种病态的瘦弱,一边说一边还在咳嗽。这个人程大熊认识,是北洋船舶集团的一位会计,姓汪,四十多岁,几年前因为身体不好皈依了基督信仰。如今看来,这种信仰寄托依然没有改变对方身体健康每况愈下的事实。

    “有事吗,汪先生?”程大熊看了眼对方的脸色,压低了声音,“你要经常去医院看病,不能耽误治疗。”

    “多谢了,在下的身体自己很清楚……”汪姓中年男子轻轻叹了口气,然后从衣袖里摸出一个用皮革卷起的小包裹,趁左右无人,悄悄递到了程大熊的手上,“这些年思前想后,能来到这里就是上帝给予的福分,再过于奢求就是罪过了……但汪某有一事一直放心不下,怕是罪孽深重时日无多,更怕累及家人,想必也只能让程先生为在下解掉这最后的心结。若先生觉得不妥,大可出门就烧掉。”

    说完,汪姓中年男子微微一拱手,就带着连串咳嗽声走出了教堂,再不回头。简单的交谈和传递东西,从开始到最后不过几十秒钟,望着逐渐远去的背影,程大熊捏着手里的皮革包裹一头雾水。

    “亲爱的,出什么事了?”挽着丈夫的胳膊,牵着小女儿,珍妮对丈夫突然在这个时候被人拦路感到好奇。

    “没什么,汪先生的身体不好,问候了一下,我们先回家。”程大熊略一沉吟,手里的东西就悄悄放进了手提袋,装着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

    晚餐后,程大熊把自己关进了书房,颇为小心地取出了那个下午被人硬塞手上的包裹。

    慢慢展开,里面是一本卷起的账册,记满了北洋船舶集团从1625年到最近几个月的财务收支明细,其中若干条目上还用红色毛笔做了标记,后面用蝇头小楷做了注解。

    一页页翻过,程大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心里的震惊也无以复加。到最后,程大熊干脆一巴掌拍到了书桌上,气得脸色发青。

    “……做账十年,以无恶之心,行不法之事,故天谴报应,罹患绝症。然市井卑微,身不由己。若有大义能者公示于天下,可否洗去罪孽几丝,得上天国?”

    文册的最后,那歪歪斜斜的赤红色毛笔字,显得那么虚弱和惶恐……(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 扑朔迷离(二)

    公元1492年,西班牙王国完成了欧洲历史上两件值得吹嘘的大事。第一件大事,是驱逐了伊比利亚半岛格拉纳达的最后一位摩尔人国王,完成了西班牙基督王国的真正统一。第二件大事,就是受伊莎贝拉王后资助的意大利人哥伦布,不经意地“发现”了美洲新大陆,从而让西班牙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海外领地和财富。

    随着巨额的黄金白银涌入,曾在欧洲大陆四处出击、横行四海、锐意进取的西班牙王国的权贵们就迅速腐化堕落。在后世看来都极度荒唐而糜烂的宫廷生活反而成为了王国贵族们的身份招牌。从16世纪中期开始,从上到下,浪费和贪污就成为了封建制度下西班牙王国财政的主旋律,感染走向崩溃的重症。相比之下,每年从新大陆获取的黄金白银也顿显无力。

    几乎每一任派往新大陆的西班牙总督,都会在任上虚报收益,甚至是巧立名目拦截税赋,短短一个任期就能积累出数以百万计里亚尔的财富。

    与此相同的自然也包括另一个欧洲大陆强国法国,一个拥有三倍于英格兰人口的欧洲大陆国家,除去大量割据的地方封建贵族的私人收益,王室所能获得的国家中央税收,在17世纪初还不到2500万里弗尔(约合200万英镑)。王室采取的包税制似乎天生就是一种姑息养奸的制度,以至于法国国王已经把“问罪抄家”作为了弥补财政缺口的周期性工具——基本上不需要任何调查,只要把当任的财政大臣抓起来,就能获取数以百万里弗尔的贪污赃款。

    英格兰王国也不例外,三十年战争期间,一位海军高官受到举报,其在任内所贪污的海军军费高达数十万英镑。

    在内部的贪污浪费和肆无忌惮的亏欠挪用行为污染下,导致整个17世纪的欧洲列强的国家财政都营养不良。国家主权信用度极低。在荷兰阿姆斯特丹的信贷市场,银行家们开给私人的季度贷款利息通常是3%到5%,而针对主权国家的中央财政借贷项目,季度贷款利息可以高达15%,甚至更多。

    失去有效财政监管和财政秩序的诸多欧洲封建强国,就在新兴资产阶级的金融武器攻击下彻底腐烂,从财政层面上讲,它们的失败也是理所应当的。

    ……

    一周后,1635年度国庆节典礼在曼城长岛西区体育场又拉开了帷幕。为应对爱尔兰战事变化而驻扎在首都外岛区待命的大批国防陆军,顺势加入了当年国庆阅兵活动的阵容。

    超过两千名国防陆军组成的十几个阅兵方阵在《士兵进行曲》的引导下走过国会广场。掀起了观礼人群的阵阵高呼。威风的阅兵仪式营造的国家强盛感,冲淡了爱尔兰战争导致的国家本年度经济动荡的忧虑,似乎胜利之后的巨大回报指日可待。

    彩带飞舞,一面面小国旗欢快晃动成一片海洋,但如此热烈的气氛却并没有让站在贵宾席的某些华美权贵们情绪高涨。因为不断攀高的军费开支,导致明年的国家财政预算案从一开始就陷入了严重的争执,许多人在国庆节典礼上都心不在焉。

    大部分国会或内阁成员都出席了今天的国庆节观礼,但国土安全部长刘云此时却留在了办公室里,正带着一种奇怪的笑容看着到访的北洋船舶集团老总。

    “……汪有贵肺癌晚期。在病床上昏迷了好几天,昨天晚上已经死了,但我们到现在都没有找到集团的财务正本,哎。这下工作可难做了。”石益格叹着气,手里的香烟已经快要燃到手指头还没觉察到,“这事非同小可,你这次可要帮哥们儿一把!”

    “为什么不让警察局去跑?”刘云再次点上一根烟。看向石益格的眼神带着耐人寻味的味道,“我可是做国安工作的,寻找失物什么的。应该让刘兰曦下面的人去做吧?我要是去做,人家可会说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集团账本丢失这种事可大可小,而且你也知道他们警察部门的人办事的作风,恨不得弄得满城皆知,集团财务还怎么去保密?”石益格尴尬地摸着鼻子,这种下意识的言不由衷的小动作让善于捕捉细节的刘云心里暗暗留意。

    “先告诉我细节,然后告诉我,你要我怎么做?”刘云看了眼玻璃窗外的景色,拉开抽屉,取出纸笔。

    “集团前些日子正在做月末财务汇总,9月22日那天周六,最后一个加班回家的就是汪有贵。然后9月24日周二那天,汪有贵就昏迷住院了,财务部的人这才发现总账正本不见了。”石益格垂头丧气地回忆着,脸色很难看,“后来从汪有贵的家人那里才打听到,汪有贵在9月23日周日那天去了教堂,还一次性捐赠了半个月的工资。听说他出门前还在书房里独自待了半天。所以我敢肯定,这账本应该就是他藏了起来。”

    “一个已经知道自己快死的人,偷集团的财务总账干什么?”刘云在纸上快速记录着,一边嘴里嘀咕。说着,又抬起头笑嘻嘻地看着神情沮丧的石益格,仿佛此时已经猜出了名堂。

    “呃,知道瞒你没多大意义……大家都是兄弟,而且你还是北洋船舶集团的股东之一,这也算是你自己的事吧?”石益格无可奈何地摆了摆手,显得有气无力,“就老实给你说吧……那本不是总账,是汪有贵专人负责的暗账,全是这些年来,和国营远洋运输公司和国营远洋渔业公司的业务结算往来。大家都是自己人,私下给了他们不少好处,没办法,他们可是我们的大户。”

    “难怪有什么新船型,能大手笔首先订购的一定是他们。说起来,也算是我的衣食父母了?”刘云开着玩笑记录完内容,再仔细看了一遍,然后当着石益格的面又果断揉成一团。用打火机点燃,“好吧,不管怎么说,我先帮你调查一下。不过我建议你还是去找一下刘兰曦,编个理由让她派人从其他方面去查,转移某些人的视线,这样我才好入手……”

    “行,就知道兄弟你会帮忙!你可一定要帮我保密啊!”石益格大喜,知道这个华美第一偷窥狂打算亲自出马了,于是赶紧站起来递烟。“今天晚上去魅影会所,兄弟我请客,等事情结束,我再和游启好好谢谢你下面的人。”

    石益格高高兴兴地走了,刘云的表情却从微笑渐渐变得阴沉起来。

    ……

    不明真相的警察部长刘兰曦,在国庆节第二天就向长岛西区警局发去了工作调查指示。有关北洋船舶集团财务室丢失一张巨额不记名支票的事,瞬间在该集团内部传开。

    负责侦破的警察直接入住,并从报案之时起,一切财务结算工作都暂停。相关资金储备银行也接到了该集团票据业务暂时停办的通知。如此沸沸扬扬的动作顿时在曼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一些周边供货商都开始到处打听,生怕因为这种事耽误了自家和北洋船舶集团的财务结算。

    北洋船舶集团的所有财务人员都被警察单独约谈,连家里都安排警力进行搜查。北洋船舶集团甚至还发出公开悬赏。只要帮助寻回支票,并且对支票金额保密,就能获得至少1万美元的报酬。

    1万美元的报酬,这可是华美一户中产家庭累死累活十几年的收入啊!报纸将“寻物启示”一刊登出来。别说是普通的国民瞬间被吓傻惊呆,就连不少穿越众都愣了,北洋船舶集团丢失的支票金额。可见一斑。

    “程先生,这是北洋船舶集团委托我们电台播放的寻物广告,希望能连续半个月在黄金时段播出,他们愿意出三倍的广告费。”曼城广播电台的台长办公室里,女秘书将一份业务文件放到了程大熊的面前,显得很高兴,“如果同意的话,我们要调整所有的广告档期。”

    “他们已经包下了报纸头版,还怕没人知道吗?”程大熊将账册悄悄放入抽屉,然后在秘书递来的文件上直接打个否决的叉,露出了严肃的表情,“把已经签订的广告合同给挤掉,对别人不公平。如果他们愿意,可在半个月后再签。”

    “可是程先生,这是三倍的黄金时段广告费,而且连续半个月……”对于日子一直过得紧巴巴的曼城广播电台来说,台长的态度让女秘书有点难过。

    “好了,就这样,我们有的是机会赚钱。”程大熊有点不耐烦地摆摆手,这个动作和他以往的风度翩翩颇为不同。

    “丁小姐,您先去休息一下。”珍妮出现在办公室门口,对着女秘书和善地说着,似乎刚才在走廊上已经听到了丈夫不同寻常的脾气。

    女秘书走了,珍妮坐到了程大熊的身边,笑嘻嘻地把头凑到对方耳边,一脸的神秘:“亲爱的,我又怀孕了……”

    “看来上次去教堂,你一定私下祈祷了很多!中午请大家去吃烤鸭,听说隔壁街上新开了家烤鸭店。”听到这个好消息,程大熊本来紧锁的眉头突然一松,那股脑海里的阴霾顿时烟消云散。

    “先生!我学会了!”正说着,就看见一道靓影飞进了办公室,打断了夫妻二人的谈话。只见陶心梅穿着一套十分乖巧的淑女装,正带着得意的表情出现在程大熊面前。

    “啊……珍妮姐,对不起……”这时才发现程大熊的妻子在场,陶心梅马上羞红了脸,局促地捏着裙边,不知道是该继续说,还是该马上退出去。

    “看起来是个好消息,心梅小姐。那么,我就先出去了。”

    微微撇了眼闯入的陶心梅,珍妮只是礼貌地笑笑,就主动起身离开。房门关上的那一刻,珍妮轻轻叹了口气,下意识地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

    “部长阁下,我们询问了曼城大教堂当天主持礼拜的牧师,并获得了他们当时的捐赠仪式的签名册。”一位军警毕恭毕敬地站在刘云的面前,捧着手里的文件夹小心念着。

    “……阿雷尔牧师保证到场的所有人都进行了捐赠并签名,签名册上一共是57人,但他只能回忆起其中的25人,经过核实,这25个人都和签名册上一致。随后汪有贵先后和一名叫的法裔信徒进行了交谈。”

    “……我们询问了汪有贵的家人,据说汪有贵此人入教以后虔诚得有点过分,几乎每天下班都要去教堂坐坐,尤其是最近病重期间。另外还有个细节,汪有贵在住院昏迷过程中,一直在唠叨着‘真不应该连累别人’这段话。”

    “真不应该连累别人?所以,你们调查组认为,汪有贵一定是把东西留在了教堂里,或是交给了其他56个人中的某人?”刘云翘着二郎腿,一只手摸着下巴,静静地看着自己培养多年的心腹爱将,“那56个人你们打算怎么切入调查?”

    “先收集所有的个人和家庭信息,然后逐一问询,必要时可找借口搜查住所。”军警略一思索,说出了自己的调查方案。

    “如果这些人也在半道上把东西转了出去,或是藏匿起来,那你们怎么查?”刘云冷着脸点上香烟,对部下死板的思维逻辑很是失望。

    “请部长阁下指示……”年轻的军警一愣,赶紧低下了头。

    “这是一个知道自己快死的人,他会有些什么与众不同的想法呢?与最亲近的人倾吐心事?向最信任的人托付后事?还是独自一人在某个角落里忏悔?”刘云抽着烟,看着天花板,仿佛在自言自语,“偷出不属于他的东西,本身就是一种罪恶了,尤其对一个明知就快死的基督徒而言,将死之前希望摆脱罪恶的心理,会让他把一个象征着罪恶的东西交给谁?”

    “也许他会烧掉?”部下忍不住发出疑问。

    “烧掉?那只是让别人不知道有这个罪恶存在,和他之前的选择没有什么两样,但在他心里,上帝是永远知道这份罪恶的。”刘云自嘲地笑笑,对部下这种非基督徒的正常思维表示鄙视,“可惜你不是虔诚的上帝信徒,否则我在你身上就能得到答案了。”

    “物归原主?”部下又露出一脸疑惑,“照部长这么说,他藏起来不也是一样吗,除非这种事情根本就没发生过。”

    “上帝是永远仁慈的,据说耶稣就是为了替世人赎罪才来到人间的……大概在他们心里,哪怕犯下了滔天大罪,只要真心忏悔自己的过错,就能得到救赎。他感觉罪孽感深重而把象征着罪过的东西轻易交给他人,因为相信这个人拥有可以帮他洗脱罪孽的能力,但是他却在临死前又感到后悔,想要再拿回来!”

    说完,刘云眼里突出冒出精光,仿佛想通了什么,一把站起来扯过了部下手里的文件夹。眼睛扫过一行行名字,并最终在“程大熊”三个字上停了下来。

    “调查到此为止了,行动终止!”刘云慢慢合上文件,向部下下达了最新指示。

    “现在就终止?”部下记录完命令,显得有点惊愕,这似乎不像是上司平时的作风。

    “还要销毁一切行动资料!”刘云看都没看部下一眼,就装作将要处理其他公务的样子随意翻起一本文件,再不多说。(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交涉

    西班牙圣克鲁斯侯爵阿尔贝指挥的西班牙军团完成了对科克郡的占领,华美欧洲远征舰队也为这座饱受战火摧残的城市运进了急需的各类民生物资,在英格兰军队的焦土防御政策下劫后余生的爱尔兰平民得到了尽可能的安慰。

    虽然援助物资数量极为有限,但也博得了当地爱尔兰民众的极大好感,尤其是部分曾经去过基拉尼领地的商人,还旁敲侧击地打听起那个默然出走的“基拉尼女男爵”的去向,颇有一点套近乎的味道。

    华美为西班牙建造的大型纵帆战列舰的强大战斗力通过了实战的考验,新型舰炮的射程、威力和船体强度的评价颇高,也使西班牙方面再次发出了催促剩下5艘订单尽快完工的请求。全程参与了凯尔特大海战的葡萄牙人,也心痒痒地向华美方面传达了希望订购同类战舰的意向。已经在华美的“另眼相待”中吃了多年好处的葡萄牙人,似乎再次恢复了百年前不差钱的欧洲土豪风范。

    在本国海军军备采购处于最低迷的阶段,能够获得如此广阔的外部军火市场,北洋船舶集团上下本应该喜气洋洋,但事实是,随着“巨额支票事件”的持续发酵,整个集团内部都有点人心惶惶的。

    10月10日,国庆节大假结束后的第一个星期一,华美教师节这天,位于长岛西区的北洋传播集团造船厂,西班牙订购的第三艘大型纵帆战列舰“圣约尔迪”号正在进行交付剪彩仪式。但这艘战舰的真正设计者、北洋船舶集团总裁石益格却并未到场,反而是集团副总裁兼总设计师游启和国防部长郑泉出席了剪彩仪式,旁观西班牙派来的接船官兵在船厂码头边眉飞色舞的各种失态。

    ……

    北洋船舶集团总部位于造船厂南面的市区,此时最顶层的某间大型会议室里,人虽然有两个,但气氛却非常紧张。

    54岁的前渔船船长、参议员国营远洋运输公司总经理刘百东的面前,烟缸已经堆满了烟头。甚至手上还拿着一根已经燃烧过半的香烟在发呆。

    “……我还是叫你一声小石吧,大家一起走到现在,论关系论感情,我刘百东又有哪一点对不住你了?!”刘百东焦躁地将没抽几口的香烟狠狠按在了烟缸里,带着厚厚眼袋和布满血丝的双眼一动不动地看着对面的“青年”,一种隐隐的愤怒和无可奈何在脸上交替,“我还以为你这里真丢了什么巨额支票,原来是这种事!你今天才给我说,是不是一开始就不信任你老哥我?当初做那样的暗账干什么?!不说对我,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无论什么账目支出。都要牵扯到许多财务流程,毕竟财务工作早就不是我在亲力亲为,都是有专人在做……其实也算不上什么暗账,一份备注而已……”石益格硬着头皮,心里是百般后悔,但事情走到这一步,自己也不得不向牵扯最深的刘百东露底,免得事前没有心理准备。

    “算了,你也别解释了……估计老魏也蒙在鼓里吧?我知道。这些账多少都算是留一手,咱中国人做事不都这样么?也许不光是你,凡是手里不干净的,估计多少都被人在私底下记了几笔。只能算我倒霉……”刘百东自嘲地冷笑几声。双手握在一起放到了桌面,面色变得凝重起来,“说吧,事情查到什么地步了。能盖过去吗?”

    刘百东之所以如此,也在于国营远洋运输公司在订购朝阳级大型机帆商船的业务上有着巨大的猫腻。作为当年号称国内最昂贵工艺最复杂的大型机帆商船,财大气粗的国营远洋运输公司目前还是唯一的用户。就算是曾声称缩短建造周期,其65万美元采购单价中的水分也极高。然后就是每年度的船舶保养维护费用,也充斥着大量的费用虚报行为。

    而刘百东口里的老魏,则是刘百东在穿越前的渔船老搭档,一个看起来也很老实的渔民,如今担任国营农林渔牧集团下属渔业公司总经理的魏向平。

    “之前我已经托刘云帮我去查了……今天就是来找刘老哥来商量的,万一找不到怎么办……他也算集团的大股东,估计眼下有能力帮我们的,也就他了……”石益格低着头,语气十分低落,“这件事我还没敢告诉游启,我怕他误会我们。”

    “哎,你啊你,是急糊涂了!刘云是什么人?他不主动搜罗别人的**都谢天谢地了,你还指望他能帮着瞒过这种事?把柄落谁手里,也不能让他知道啊!”刘百东一听就急了,呼地一下站起来,在会议室里走来走去,“不行,我们必须让老魏也知道这件事,一起再找刘云谈谈,无论如何……”

    “呵呵,老刘哥,好歹五百年前都一个锅里吃东西,怎么对小弟那么不待见啊?”话音才落,就看见刘云披着一件风衣笑嘻嘻地出现在会议室门口,嘴里还叼着一杆香烟。

    “不好意思,没打招呼就进来了。放心,纯粹的私人访问。”刘云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笑呵呵地看着偌大的会议室里两个脸色不好的男人。

    “呵呵,老刘哥不是那个意思……兄弟,事情查得如何了?”石益格赶紧走到刘云身边坐下,忐忑地望着对方的侧脸。

    “线索很乱,不过我终止调查了。”刘云抽着烟,对着两人微微点头。

    “为什么?”刘百东和石益格很是诧异。

    “很简单,我不想牵扯进去,我什么也不想知道。”刘云按灭香烟,站起来舒展着胳膊,看样子之前熬了不少夜,“也许你们觉得我这是自扫门前雪,但我清楚,我知道得越多,就越得罪人。”

    “刘云,我就不相信你十几年来就真没做过一点不干净的事?!”刘百东突然火起,在桌面狠狠拍了一巴掌。

    “也许有,也许没有。老刘哥如果有兴趣,也可以找人去查查嘛。”刘云摊开双手,一脸的无辜,“不过我今天来,不是来气你老刘哥和石头的。”

    “刘云,看在兄弟的面子上,这事你可要给我们个准数!”石益格也不绕圈子,直接抓组了刘云的胳膊,“账册在谁手里,内容泄出去了吗。能拿回来吗?”

    “没头绪,不过这么多天过去,一点风声都没有,那就说明无论是谁看了里面的内容,都选择了最慎重的态度。”刘云脸上的戏谑渐渐消失,表情越发认真,“所以,我觉得,这事很安全。但也很不安全。”

    如果东西在“自己人”手里,那是否要回来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内容肯定已经知晓。而在无关的人手里,那各种可能性都会有。

    “难道在‘自己人’手里?!”石益格摇头不敢相信。

    “自己人?坑人最厉害的都是自己人!哎。别落在国资委那些人手里就行,尤其是包子图和刘鑫……其他人还有说说的余地,看来只能等一步看一步了。”刘百东又摸出香烟点上,一字一句说着。

    “呵呵。我下午还要参加孩子的家长会,就不奉陪了,二位继续聊。”刘云不置可否。带着微笑又悄然离开了会议室,只剩下刘百东和石益格眉头紧锁。

    ……

    入夜了,程大熊的家里迎来了难得一见的客人。

    “……哎,今天第一次参加孩子的家长会,才知道暮雪那臭丫头居然在课堂上不好好上课,当着老师的面哼歌。都小学二年级了,还一副长不大的样子。”客厅里,刘云笑嘻嘻地坐在程大熊夫妇的对面,一脸的轻松,话题依然集中在家庭和孩子身上。

    “部长阁下,这就是您太苛刻了,您的女儿非常喜欢音乐,现在就在尝试表达自己,这是一种天赋,您不应该让她感觉做错了什么。真可惜,程媛和程冬这两个孩子对音乐一点都不感兴趣。”珍妮礼貌地笑笑,对难得来一次的国土安全部长的言论婉转地表达着自己的意见。

    “大概你觉得我和珍妮能够帮你解决孩子的学习态度问题?”从刘云进家门的那一刻起,程大熊似乎就感觉到了什么。面对刘云这种明显“跑题”的态度,程大熊心里暗暗冷笑。

    “所以啊,我今天就冒昧来这里。孩子很喜欢珍妮嫂子的歌,希望能获得一份亲笔签名,如果是唱片就更好了。这样大概就能让她安心学习吧?”刘云说着,看向了程大熊,脸上的笑容不减,但眼神里却带上了其他色彩。

    “珍妮,我在卧室里好像留了几套你过去的专辑,你选一套给刘部长。”程大熊朝妻子使了个眼色,然后站起来,朝刘云做了个请的动作,“正好,我有点事想去书房和刘部长聊聊。”

    看了眼丈夫那突然认真的表情,再看看刘云,虽然不是很理解气氛为什么突然变得奇怪,但珍妮还是识趣地离开了。

    ……

    书房里,刘云脸上的笑容已经不见了,就静静地坐着,而他面前的程大熊,还在慢条斯理地喝着咖啡。

    “程哥,我想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面。石头是我兄弟,今天看到他连工作都丢开了,愁得更什么一样……其实他也算受害者吧?”看了下干净清新的房间布置,刘云忍住了抽烟的冲动,身体微微前倾,露出一脸坦诚。

    “你是说北洋船舶集团的巨额支票?”程大熊笑着放下咖啡杯,看住了刘云的双眼,再次领教了眼前这个著名“偷窥狂”的本事,但表面上依然保持着平静,“不过,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哎,我这人虽然干的是国安工作,有人说我有偷窥别人**的坏毛病,但这些年来,谁看到我刘云做过任何让人为难的事?”刘云摸着鼻子讪讪一笑,“其实就算我有心去打听别人的事,也没胆去说啊,咱们就这些人,什么事不都是能好好关起门来谈的?”

    “呵呵,是不是觉得我就是个‘不好好说’的人?”程大熊站起来,推开窗户,迎着夜风深深吸了口气,“你刘云能力很不错,这个国家也就靠了你这样的人,才能安安稳稳走到现在。相比之下,我倒是显得无所事事,整天就只能和音乐舞蹈这些既不能富国,又不能安邦的东西打交道。好不容易当上一次国会众议员,还要先学会怎么和人勾心斗角才能正确发表意见……”

    “其实我蛮羡慕程哥的,有自己追求的方向,我不过是赶鸭子上架,能做到什么程度就尽量去做。”刘云自嘲地笑笑,也站了起来,望着程大熊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程哥,我就不绕圈子了,我们这些人里面,彼此是个什么模样,大家相处那么多年都能大概猜出个轮廓。您继续为这个国家培养艺术人才,我继续为大家看好家门,大家各司其职,团结一致。”

    “你这个说客可做得差劲了。”程大熊回过头,脸上的笑容很轻松,“团结?我也想回避,但这种回避就真能让大家觉得万事无忧吗?大概当事人也很想和我聊聊吧?既然如此,我倒很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要那么做。”

    “我没有替石头他们来说情,只是觉得为这种事感到不值,我知道程哥你是有原则的人,但如果闹得所有人不开心,就对事情真有帮助?这个国家本质上如何,你我都清楚的……”刘云说完,就退出了书房。

    ……

    “部下阁下,已经安排好了,二十四小时保护程先生的住所。”夜幕下,一辆什么标记都没有的黑色马车旁,一名身着便衣的内务军警站在车窗前,压低了声音,“是否需要派人伪装成劳务公司的园丁直接进驻程先生的家里?”

    “嗯,你看着办,别打扰人家正常生活就行。”翻着手里封面上写着珍妮亲笔签名的唱片,刘云深深叹了口气,“另外,在保护指令终止前,不许任何可疑人物近距离接触程先生的家人。”

    “是的,部长阁下!”内务军警一个立正,目送马车远去。(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珍妮VS陶心梅

    曲幽石径,小桥流水,绿荫翠坪,曼城南区某高档社区的深处,华美最高法官钟进山的别墅庄园里,一老一青两位男子在缓慢散步中。

    “……嗯,每年的国家行政部门财务审计工作都是从11月份开始,当然也包括国资委下属的国营企业。”钟进山老人背着手慢步在前走着,笑呵呵地看着远方的园丁在修建花台,“这些工作,不正是你们众议院的审计委员会主持的吗?”

    “嗯,年年都进行,都没发现什么问题。”程大熊嘴角带着一抹不易觉察的冷笑,但说话却很平静,“钟老,现在我们的体制就是个怪胎。表面上是三权分立,各司其职,但仅仅在国会众议院,议员担任国营企业管理者就不在少数。又是裁判员,又是运动员,审计委员会的工作有多少真实性?因为这样,我才觉得更需要一个更独立的审计流程和相关立法。”

    钟进山此时停下脚步,慢慢回头,静静地看着突然到访的程大熊,眼神略带诧异。

    “你是觉得审计委员会有可能每年都在走过场?”钟进山露出一丝苦笑,连连摇头,“小程啊,你突然冷不丁地说起这种事,倒让我没有多大心理准备啊。”

    “没有肯定这种想法,但如今各项立法工作每年都不断,制度张开的网看起来越来越大,越来越密,但我总觉得有一些缺口一直没有堵上。或者说,大家明明都知道,却都不愿意去堵……”程大熊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自己说出种话,似乎在嘲讽眼前的老人,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

    “呵呵,这倒是,目前还没有任何一件司法案件能直接指向我们这些人……在一般人眼里。这片土地上有‘国家和国民’两种东西。但在我们眼里,却是‘国家、国民、我们’三种……小苏之前一直念叨的‘社会本地化’概念,大概也包括将‘国家、国民和我们’融为一体的过程,但这儿谈何容易。”老人微微叹了口气,大概能理解程大熊的担忧。

    “我们以前不是很讨厌特权吗?”程大熊抬头看着天空,有点茫然,“当民众和国家真正融在一起,而我们还游离在外的时候,会是多么可怕的未来……”

    “呵呵,是讨厌。不过大多数是讨厌自己没有特权……我曾经也有过这种想法。不过,我们有没有特权,跟我们是否融入这个国家,是两个概念。”钟进山笑笑,重新朝一条小路走去。

    “既然如此,那我们还需要法律干什么,仅仅是为了看起来制度很先进?”程大熊赶紧跟上几步追问着。

    “呵呵,你自己难道没感受到吗?为了我们这种人的心啊……”钟进山指了指自己和对方的心口,露出微笑。

    似乎理解了老人的暗示。但程大熊的心情却更差了。

    ……

    女人间的秘密通常不能称之为秘密,珍妮再次怀孕的消息不知道怎么就在曼城广播电台内传开了。

    每天都有职员带着笑意往珍妮的办公室送礼物,虽然珍妮的孕期满打满算才两个多月,但送来的礼物里已经包含了类似婴儿衣服、木头玩具之类的玩意儿。从礼物内容上看。大部分都是给男婴用的,看来在珍妮拥有一个亲生女儿后,想要一个亲生儿子的愿望十分强烈,这种念头也多半受了不少华裔女职员的私下嘀咕的影响。

    音乐节目总监的办公室里。珍妮又送走了一位前来道喜的女同事,终于才有时间去接着做自己的事——轻哼着一首一直“学了很久一直舍不得唱”的歌曲,一边在信笺纸上七扭八歪地照着一边的报纸练习汉字书写。

    “爷爷!求你了!”

    门外的走廊里传来了陶心梅焦急的声音。期间还伴随着一个老人的长吁短叹,看样子似乎因为什么事起了冲突。

    在一些职员的围观下,陶全富和陶心梅祖孙俩一前一后走进了珍妮的办公室,前者脸色有点不好看,后者则委屈得似乎都要掉泪了。

    “小老给程夫人问好,不知程先生可在台里?”陶全富轻轻拱手,低头看不见表情。

    “他身为国会众议员,会参加许多会议,不一定每天都在台里。请问陶先生有什么事需要我来转达吗?”珍妮见门外聚集了很多人,眉头微微一皱,赶紧轻轻比划了下手势,一位女职员赶紧把办公室门给合上。

    “小老孙女这些年颇受程先生与夫人照顾,如今她年纪也已不小了……小老斗胆恳请程先生与程夫人准她离台。”陶全富叹了口气,抬起头看了对面几眼,突然身体一曲,双腿就跪倒在地。

    “上帝啊,真是太可惜了,难道出什么事了吗?”珍妮心里隐隐觉得事情不对劲,身体赶紧朝一边退开两步,一边看着陶心梅,“心梅小姐,快扶你爷爷起来。”

    “程夫人,您宅心仁厚,不计前嫌。陶家没啥礼教,这丫头少不更事,如有得罪的地方,请万万包涵!”陶全富说到这儿,老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小老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带这孩子回家,以后不唱了!”

    “爷爷!我不要!”陶心梅一急,也跟着跪在了地上,眼泪哗哗地就下来了,“珍妮姐,别听我爷爷的,我会好好工作的!”

    “你个不孝女,留在此地继续让人流言蜚语吗!也罢,既然程夫人无法做主,小老自会去找程先生告罪。”陶全富的声音有点嘶哑了,说出来的话几乎只有他自己能听见。话说话,站起来对着珍妮又是深深一躬,摇头叹气出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了两个女人,珍妮长长呼了口气,总算镇定下来,坐到了一边,然后静静地看着正在起身的陶心梅。

    “上帝宽恕,也许我不应该打听太多,但你爷爷的选择,大概也是解决你困惑的一种方式。”珍妮难得一次没了微笑,说出的话也明显带着一种暗示。

    “珍妮姐……别听我爷爷瞎说,我真得很想唱歌!”陶心梅抹着眼角,没敢看珍妮的表情。

    “其实不光是你,所有和我丈夫认识的人,都把他当做这个国家最谦逊与虔诚的绅士,帮助并改变他人的命运,大概比我见过的人还多。所以,一个女人对他的爱慕并不稀奇。”珍妮自言自语般说着,头扭向了窗外,仿佛在回想当初第一次和程大熊说话的情形,“知道吗,就算是我,在他面前,也会有一种自卑般的感激……我希望孩子们今后不要太像他。”

    珍妮姐其实都知道了,可她为什么今天才说呢……陶心梅这下心里彻底乱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关于自己或明或暗地主动接近程大熊的事,其实不光是自己的爷爷都看不惯了,眼前这个程家正牌夫人也早就一清二楚的。

    “……他第一次听你试音的时候,就说你有演唱的天分和一种独特的气质,能给所有辛劳的人们带来感动与愉悦,这大概是这个国家建立以来最大的收获之一。听起来,好像这种话还很熟悉呢,好像以前也对我说过……”珍妮说到这儿,自己都微微脸红了一下,再看看对面低头不语的陶心梅,珍妮心里突然泛起一丝不忍,“但……但这不代表他会背弃他的信仰和人格,选择一条让他人产生迷茫的道路。如果他真那么做,那绝对是这个国家最大的损失。”

    “珍妮姐,我对程先生是真心的!”陶心梅一咬牙,连上几步,又跪在了珍妮面前,“心梅从小孤苦,只和爷爷相依为命。程先生对陶家有救难之恩,小女子愿真心服侍先生……您做姐姐,心梅做妹妹,绝对不会和您争风吃醋的!”

    “仁慈的上帝,请饶恕这个固执而天真的人吧……”珍妮背过身去,连连叹气,“你打算让他成为一个背弃信仰的堕落者吗?”

    “为什么你要那么自私呢……难道我对先生一片痴情,就是罪人吗?!考虑过我的感受吗?!”陶心梅抬着头,执拗地摇着头,“我只是想和先生在一起,没有拆散先生和您的意思!”

    “可这是在践踏这个家庭的底线!我确实无法理解你那种东方式的爱情,但我只知道,这个国家为维护我的丈夫和家庭所制定的法律,是我最为感激的事情之一!”珍妮终于有点怒了,回过身死死看着眼前下跪的少女,语气渐渐发冷,“如果你和我一样继续崇敬他,那应该尊重他……我愿意去化解你爷爷对你的误会,也希望你能维护我丈夫本有的高尚品格。其实到目前为止,他给你传达的信息,不正是我所说的意思吗?”

    说完,珍妮轻轻行了个礼,也走出了办公室。

    愧疚,难过,或者说是绝望的表情连番在陶心梅的脸上流过,到最后,陶心梅身体一软已经摊到在地。

    ……

    紧闭的试音室里,只有一道微弱的灯光照耀在昏暗的演唱台上。没有任何伴奏,珍妮只是闭着眼睛,嘴里轻声唱着她之前一直没敢公开播放的前卫歌曲,一首“替”陶心梅唱的歌。

    “他剪了新头发,地址也换了号码,怎么问都不应答。算了吧,他装傻,惹你大声骂,别把自己,弄得像笑话。死了心,也能全部都归零,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爱一但,发了芽,就算雨水都不下,也阻止不了它开花。你是你,他是他,何必说狠话,何必要挣扎。别再计算代价,爱了就爱了。若失去感觉,算了就算了。结果别去管他,爱了就爱了。别再自我惩罚,做了就做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大时代的前奏

    1635年10月28日,周日。

    曼城市外岛区(史坦顿岛)工业园今天迎来了一批大人物,他们包括参议院议长包子图、众议院议长赵房、工业部长洪长林以及交通与建设部长周毅,甚至就连入秋后再次因身体不适而住院的前参议院议长刘铭钧老人,都在女儿刘兰曦的陪同下临时出院赶到现场。

    在象征华美最尖端工业制造能力的北方工业集团和通用工业集团的联合攻关下,1633年4月完成2500吨级蒸汽锻压机制造技术,1634年9月蒸汽轧机进入技术测试,1635年3月实现1000级吨水压机的技术复原与工程应用验证……一连串工业基础应用机械的研发,最终渐渐汇聚到了一个点上,那就是蒸汽火车的制造。

    两家大型私营工业集团如此野心勃勃的工业项目一经曝光,顿时让已经垄断蒸汽拖拉机制造的国营重型机械公司黯然失色。

    如今国营重型机械公司已经投入了几乎所有人力进行后续蒸汽拖拉机的产品设计和改进工作,根本无暇他顾,其技术实力显然无法和两大工业私营集团相比。甚至因为产品零部件供应严重依赖前两者,看起来蒸汽拖拉机还更像是一种中途完成的副产品。

    16世纪,木质路轨的马车运输技术在英格兰和德意志的矿山得以应用;1767年第一条铸铁轨道铺成,开启近代铁轨应用;1779年,皮卡德利用蒸汽动力替代水力二辊轧机,金属板材加工技术大幅度提升;1795,英国第一台应用帕斯卡原理的水压机开始投入使用,其后水压机逐渐取代大型蒸汽锻锤,用以加工大型金属件;1831年,奥埃伯设计出单重18公斤的工字型钢轨。现代钢轨萌芽;1865年,美国首创轧制钢轨工艺,现代钢轨断面设计也同时确定下来……

    相比历史原本的科学发展速度,华美火车与铁轨制造技术的出现似乎还稍晚了点,而且一直到现在,依然无法充分解决钢轨材质的抗拉强度和硬度问题。为保证技术应用的安全性,第一代华美铁轨直接采用了60公斤的重轨标准。

    从外岛区国营能源矿业集团的钢铁冶炼厂区开始,一条间距1620毫米的灰亮色铁路轨道带着一道道灰白的水泥枕木,如巨大的蜈蚣一样延伸到港区。在钢铁厂区的小车站上,已经停靠着一部造型简陋、冒着缭绕水蒸汽的160马力蒸汽机车。理论上可以拉动至少上千吨的货物在这段2000多米的铁路上跑出每小时30公里的速度。

    在轨道宽度设计的问题上,有关“驮马屁股”的历史原则,这次被历史剽窃狂们丢到了脑后。1620毫米的轨道宽度,是综合了今后路轨施工成本和长期应用的诸多考虑定下的标准。据说这个标准出台的最大潜在理由之一,是为了纪念华美历史的开篇时间公元1620年,这不由得让人感到当初是多么的幸运,否则很可能出现让人胆寒的数字。

    汽笛高亢,远比去年国营重型机械公司的蒸汽拖拉机还要气势磅礴的试车仪式开始了。有节奏的蒸汽喷鸣中,火车轮上的连杆转动。造型简陋而保守的蒸汽车头顺着铁轨开始慢慢“滑行”。

    “爸爸,以后您可以坐火车去全国逛逛了!”刘兰曦笑眯眯地在年迈的老父亲耳边大声说着,一边的丈夫郑泉更是两眼放光。

    “好……好……”多年过去,已经84岁高龄的刘铭钧老人热泪盈眶。摸着女儿的手不断地重复着一个字。

    “老姜,老林没在,你给个准数,什么时候能完成最终研发?建造成本如何?”包子图将技术资料夹在腋下。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火车以15公里的时速朝远方轰轰而去,嘴里轻声嘀咕着。

    年纪还没到50,已经开始享受“老”字待遇了。姜兆龙笑呵呵地指了指对方腋下的资料夹:“我负责蒸汽机车、车厢部件,林有德负责铁轨和机车总装,目前只是初步试验。接下来还要持续改进,加大车头动力,提高安全性,再等环工业区实验铁路建成,通过长途行车试验……嗯,大概还需要两年的时间。不过按林有德那里的计算,就算是平坦地形,恐怕每公里的铺设施工成本都不会低于15000块。”

    蒸汽火车项目的实际应用,远不止单纯的车头、车皮和铁轨制造那么简单。机车制造、路桥施工、机车维修、铁路日常养护、行车调度、车站管理、应急排障、人员培训……这会牵扯到多如牛毛的细节学科,是一个涵盖全社会基础工业综合应用的集合体,更是个大量占用社会优质劳动力的高门槛产业。从这点上看,社会劳动力总规模和素质不足的华美,如今所要摸索和承担的东西会比19世纪的铁路初时代更多。

    就算是平坦大道笔直修过去,要沿宋河西岸修建从泽西镇到波特市的铁路,都是至少350万美元。而实际上,考虑到复杂的山区施工和铁路桥,恐怕真实费用还要翻个倍都不止。单是建造铁路这一项,就不是华美当前能承受的经济负担。

    再回想后世的铁路造价,换算成这个时空的美元,也差不多是每公里接近2万美元的造价,而且还是拥有先进机械的情况下。铁路能带来多大的好处自然不用说,但这个成本也太惊人了。

    姜兆龙轻描淡写地一通回答,顿时让包子图回头倒吸了一口冷气。

    “集中力量办大事,如果国家和你们合资成立一家火车与铁轨生产企业,你和老林有啥意见?”包子图顿了顿,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意见,“只要大家有信心,我们路子一步步走不怕。建立‘国家未来铁路计划’,你们技术攻关是个方面,相关的路线设计勘测也要跟上。工程施工难度问题,应该也需要国内几家路桥建设企业一起参与攻关。成立一家铁路联合建设公司,嗯,还需要一家铁路运营公司。人员培养、设备问题、工程问题、管理运营问题都要提前一一拿下来才行。第一期,先实现罗伯特镇到铁矿区的10公里铁路,为以后的大规模应用打下基础!”

    “呵呵,林有德那里我不清楚,我个人没意见,而且恐怕国内也没人允许我和林有德单独吃掉这个项目吧?”对包子图一连串的宏愿规划,姜兆龙只是讪讪一笑,就背着手朝一侧的技术团队走去。打算参与那场“感动华美”的临时庆祝活动。

    参与蒸汽机车研制的通用工业集团的技术团队,几年下来已经多了不少年轻人,如今这些年轻人比他们的师傅们还要激动。

    他们都是本土高等院校毕业的一批精英,更是国家工业化与现代教育的成果,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经验的积累,他们之中将会有真正能独立承担技术研究的人出现。

    ……

    11月1日,周四。曼城市秋季学生运动会正式在长岛体育场拉开帷幕,在各自学校经过初步淘汰选拔的上千名中小学生运动员,将在这里展开为期一周的比赛。比赛项目将涵盖田径和各个球类。所有项目的冠军都将接受包括总统李萍老人在内的国家高层的亲自颁奖。

    赛程组织、安全维护、服装道具、食品供应、场地租赁……对于这场耗资接近5万美元的孩子们的运动,曼城市政府和内阁文教部各出了一半资金,曼城市警局也抽调了上百警力负责体育场内外的安全。

    来自曼城警备司令部的礼炮声在城市上空回响,由家长陪伴的近万名中小学生成为了长岛体育场启用以来里最热闹的参与者与观众。开幕仪式上。走在田径赛道的小运动员们在欢呼声中张开了双臂,观众席上的成人们则喜滋滋地望着自家的孩子。

    苏子宁的长女苏方琪,是中学生比赛项目的板球选手,也走在出场队伍中。女大十八变。虽然苏方琪现在才12岁,但性格已经和幼儿几岁时有了大变化。也许是当妈的袁欣艺刻意加大了成长阶段的教育约束,如今苏家长女已经长成一位小小的淑女。虽然看不到看台上的父母,但依然朝着贵宾观礼台方向挥着手里的彩带。

    而严晓松的11岁长子严书明,还以小学生的身份参加百米短跑,这个小时候经常被苏方琪打着玩的小屁孩已经越来越有父亲的影子,说是少年老成也不为过。除了一头继承母亲卡特琳娜的暗棕色头发外,在其他方面与周围的华裔小孩并没有多大差异。

    “听说你女儿今年上中学后,和常坤家的常紫莲关系不错?”远远地看着儿子挺胸抬头走过,严晓松回过头笑呵呵地对苏子宁说着,“常坤这些天,老把这些挂在口里,这老头貌似很喜欢让自己家的子女向我们靠拢。”

    “他大概打算做华美外祖父吧……”苏子宁一想到那个民政部社会保障局长,就特别想笑,“不过,他也是个实在人,知道自己应该做啥,不应该做啥。”

    “总理打算把他调个位置,派去泽西镇做镇长……这些天总是想着法地打听,似乎以为自己‘失宠’降职了。”严晓松朝某个观礼台方向嘟着嘴,只见人群里某个老头正在四下拱手,和其他部门的官员相谈正欢。

    “泽西镇马上要改市了,老镇长王德已经老得不行,年底就要退休,常坤过去接任,恐怕还是打算今后继续提拔。”苏子宁想了想,指了指东南方向,“如果猜想不错,应该是去南山港、南非或是月山岛海外领。本土这些年的移民安置过多,各地有点承担不下了,那三个地方是大明移民的核心枢纽,今后还会加大华裔移民配额,总理一直在说需要一个更善于和明朝人打交道的人过去。”

    “南山港要从南非剥离出来了?”一听到苏子宁口里把南山港和南非分开说,不由得一愣。

    “嗯,昨天总理找我聊天,征求意见。”苏子宁无奈地叹了口气,“鉴于南非的实际情况,国会已经在考虑吴元一的提议,单独成立南非总督区,首府就建在金沙港,南山港和周边地区从南非分割出来,重新调整为直辖海外领。”

    “南山港分割出来单列,享受直辖海外领地位,难道要在南非总督区真正推行殖民地政策?”严晓松眉头一皱,似乎对吴元一推动的南非政策大调整如此之快感到吃惊,“恐怕还有其他配套政策出台吧?现在南非的事情还没有结束,国会这种态度似乎有点越权吧?”

    “国会和内阁的职权重叠问题,上面一直说在讨论,天知道要讨论到什么时候……说实话,有时候连我都分不清国会和内阁的职权划分了。”苏子宁无奈地耸耸肩膀,仿佛对当前国会总是越过内阁对国家行政指手画脚的行为早已习以为常,“要最终有个更清晰的规矩,还是看那几个老人是否想明白,虽然我们对这种制度都是一知半解。”

    “真是太感动了,我猜想这里面的花费至少可以购买1000支火枪吧?这些孩子们可比巴黎的贵族子弟奢侈太多了……”

    正说着,观礼台一侧的外宾席上,来自法国的驻华美外交官正以一种纠结加羡慕的表情在嘀咕着,而他身边的西班牙外交官则在昏昏欲睡中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一场仿造后世的学生运动会就导致“友邦莫名惊诧”,苏子宁和严晓松顿时都乐了。

    所有的参赛小运动员在体育场中央站队完毕,最后一声礼炮声也落幕,总统李萍老人从主席台站了起来,开始对着播音器发表简短的祝贺,现场的儿童欢呼声达到了顶峰。

    与此同时,遥远的南非,一场预料之中的遭遇战也到了临战前一刻。(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任兴忠的“胜利”

    距离南山港东南30多公里的沿海米切尔平原上,当地时间临近黄昏,一个营规模的华美陆军部队正在做着迎战前的最后准备。

    在过去一个多月里,华美陆军已经陆续击溃或围歼了南山总督领东面和北面外围的几个黑人村落,超过3000名黑人俘虏被关押在南山港市郊,等待着最后的处置。而不断扩大拉长的战线,也使斯科特的非洲派遣旅不断分出部队就地驻守,以巩固战果。

    到了10月底,斯科特手头的机动兵力,就只剩下了2个步兵连和1个骑兵连组成的混合营,同时也把肃清作战方向对准了南山总督领东南方的米切尔平原。这里在几个月前就是第一批放弃的外围农垦区之一,四周游动着好几千的黑人土著,也是整个南山总督领最后有组织的土著部族联合。

    一座几个月前被黑人劫掠摧毁的农垦武装据点杂草丛生,宛如一座巨大的坟包突出在一望无影的平原上。武装据点的四周环绕着几圈简单的沙袋工事,据点内外,大约一个连的头戴钢盔挎着步枪的华美军人正在进行战前的轮番进餐。

    望着东面和北面的草原尽头灌木林里涌动的一片片黑影,官兵们捧着罐头蹲在沙袋工事后面窃窃私语——这大概是进入南非作战以来,己方接敌兵力最少的一次。面对至少两三千的黑人土著,前期打了好几次顺风仗的新兵也开始有点不安起来。

    “呵呵,很明显他们不知道我们在武装据点里隐藏了一半的兵力,觉得我们太弱了,打算趁黄昏偷袭我们,而且还是两翼包抄的老战术……不过我们兵力确实分摊太严重了。”唐玮看了眼己方的防御阵地,对总指挥斯科特一个多月来冒险的分兵战术抱有异议,“他们好像没有胆子在白天发起攻击,需要趁天还没有黑。用骑兵和炮火驱赶他们吗?”

    “只要我们在这里待着,他们要么退出这片土地,要么就来碰硬的。虽然这里是平原利于骑兵作战,但我不想出现无谓的损失。夜晚未必就真适合他们战斗,但我们却一点都不陌生。”斯科特直接摆头,否决了唐玮想要骑兵连首先出风头的打算,冷酷的脸上没有多少表情,“再等段时间,外籍军团的主力就会返回,我们就能轻松不少。”

    “南山总督领周边其实就没多少土著。这次再打垮他们,估计周围上万平方公里就没几个黑人了……”唐玮见斯科特又玩起了小兵力引诱的战术,对即将到来的战斗也充满了期待。

    ……

    “于山,你这个白痴,为什么不让士兵们把手榴弹准备好!”阵地上,作为非洲旅最高军士长的马卡洛夫带着一行士官巡视而来,一眼就发现了某段步兵阵地的不正常表现。

    “头儿,你太苛刻了,难道你认为那些只有你胸口那么高的黑人能够突破机枪阵地?”于山嘴里咬着一根草根。笑嘻嘻地指了指身边不远的两个32a转管机枪阵地,“我们只需要保护好它们就可以了,就像十几年前在北方战役一样。”

    “于山,马上把机枪班调到左右两翼去。那里需要加强火力。”此时乔肆带着另一位中尉军官走了过来,直接下达了最新的命令。

    “那我这里怎么办?!”于山一听就愣了,如抽了命根子一样焦急地指了指正面,“万一他们的主攻方向是我这里呢?!”

    “哦。可怜的家伙,如果正如你所说的那样,那你不光要听从我刚才的劝告。还要让大家上好刺刀……你的狗屎运气和预感一向很好的,不是吗?”马卡洛夫也幸灾乐祸地挺了挺胸膛,环视着于山周围蹲在工事沙包后的一溜新兵蛋子,“给士兵们做个榜样吧,我亲爱的于山先生,国会荣誉勋章获得者。”

    “这不公平!我的连大部分都是新兵!我需要机枪!”于山咬牙切齿地站了起来,还愤愤不平地指着身边的一个华裔小兵的钢盔,“看看他,我敢保证他绝没有胆量朝冲进50米内的敌人开火!”

    任兴忠回过头,茫然地看着这段时间一直待自己如“亲人”般的军士长,对方刚才的话如棒子一样在他脑子里狠狠捅了一下。

    “这是斯科特中校的命令,于山!”乔肆垮下脸,只是再次重复了一遍上面的指示,就走开了。

    “好吧,命令,只要到时候别阻止我后退,你就是拿走我一半的步枪我都没意见……”于山如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又回到了自己的指挥位置,朝着四周大声喊了起来,“手榴弹准备好,等会必须听从排士官的命令,不许擅自开枪!”

    说着,又把头扭到了一边,对着一脸紧张的任兴忠露出一口大白牙:“嘿嘿,别听马大猴子危言耸听。别担心,你只需要跟着我就行。老实说,从登陆到现在,你朝敌人开过枪吗?”

    “没……”任兴忠紧张地看着枪口,红着脸轻声回答。

    “果然……你爹娘应该给你发一个算盘,而不是步枪。”于山撇了眼对方放在扳机上微微发颤的手指,轻轻叹了口气,“你太紧张了,手指离扳机远点,不然你会控制不住自己的。”

    也许是华美陆军晚餐的罐头香气具有无法抵挡的诱惑,又或者是兵力隐藏在武装据点废墟中制造出的虚弱假象,黑人土著缺乏章法的进攻终于在红霞满天的时候开始了。

    密密麻麻的上千矮小黑人土著在平原上灵巧地弹跳奔跑着,如一堆堆黑色的蚂蚱般兴奋而又小心翼翼。善于狩猎的布西曼人身前举着木盾、长矛或猎弓,史特兰洛帕人用一种贝壳粉研磨的白色颜料涂满全身和投枪,少部分科伊人的武器更是五花八门,包括石头、棍棒等等。

    隐蔽在武装据点里的兵力已经悄悄回到了防御阵地,此时黑人土著距离最外围的工事只有不到400米了。在接近的过程中,也许是紧张害怕情绪在动摇内心,出击时气势汹汹的黑人逐渐因速度差异拉出了一个宽长的队形,唯有那习惯性、一起一伏的壮胆吆喝声更大了。

    “只过来了一半的人。大概他们出发的那一刻,自己也在后悔。”望远镜里已经很昏暗了,斯科特索性放弃了远距离观察,对着远方不断逼近的黑色人群指了指,“迫击炮开火,阻拦他们的撤退路线。”

    “我就知道是个赶尽杀绝的节奏。”唐玮笑笑,对着身边待命的乔肆转达了斯科特的命令,后者只是默默行了个军礼就转身离开。

    ……

    4门60毫米迫击炮打出的高爆炮弹在三个方向土著黑人拖沓的后队中炸出烟团土尘,虽然炮弹稀疏可数,被第一波炮弹命中炸飞的黑人更是寥寥无几。但那惊人的爆炸效果还是让处于新石器时代末期的黑人们发出了惊恐的呼喊。

    最前面的黑人已经距离华美陆军阵地只有不到200米了,而后方传来的爆炸声则让这些勇气最足的黑人战士们纷纷停步回头。

    就在这一瞬间,炒豆子般的枪声和枪口焰在华美阵地上轰然连成一片。一个个75发子弹容量的重力弹夹装入32a转管机枪的输弹口,年轻的机枪手摇动着转柄,枪管转动中突出一尺多长的火舌。

    一具具黑色的矮小身躯被黄昏下如萤火虫般风驰电掣的子弹雨给包围,不断有被多发子弹打碎撕裂的尸体在旋动,令人惊悚的惨叫声几乎和枪声旗鼓相当。被11毫米子弹命中的身体在动能下改变了前进方向,然后命中部位在零点几秒的时间内被撕开一个血洞,接着翻滚的子弹在体内破开更大的创面。最后穿过躯干在另一面轰出一个更大的血口。

    任兴忠参军到现在面对真实目标的第一发子弹,就在闭眼的瞬间打出去了。把头死死埋在沙袋里,以抵抗枪托传来的后坐力,不敢抬头。甚至还依稀期待着打出的子弹落空。

    身边是战友们略显慌乱的开枪与装弹声,期间还伴随着沉重的呼吸和子弹壳落地的音符。远方侧翼的机枪阵地发出了连串射击声,让任兴忠觉得自己如同汪洋里的一叶小舟,生命的独特存在感在此时显得那么模糊。仿佛整个阵地上都是一模一样的人形机器。

    不到两分钟的火力急袭就彻底瓦解了上千土著黑人的进攻,当然绝大多数人都被迫击炮弹的阻拦炮击给打散了,冲到阵地前的几百黑人止步于200米外乱成一片。而且大都被密集的枪弹掀翻在地。

    熟悉的骑兵小号响起,上百名华美骑兵挎着马刀和转轮霰弹枪从阵地一侧一跃而出,发出了亢奋的宣泄口号,如涌动的泥石流朝已经在枪林弹雨中溃乱的黑人压去。

    面对专业杀戮机器的华美陆军,上千黑人鼓足勇气的主动攻击是如此的滑稽无力,也彻底陷入了全军覆没的境地。

    “上帝保佑美利坚!全体出击,干掉这些野蛮人!重伤的一律就地击毙,禁止当场收罗战利品!”马卡洛夫的声音在远方传来,语气中充满了强烈的自信。

    一个个全副武装的华美官兵端着步枪跳出工事,朝着已经乱成一团的溃逃黑人追去,而骑兵连则兵分两路已经绕到了更远方,如驱赶着一群失去了方向的黑色绵羊。

    在枪弹的肆掠下,能在前沿逃过一命的黑人土著还不到一百人,当然大部分都是当场吓摊在地的“幸运儿”,而遍布进攻路线上的尸体则预示着更多的非洲土著被文明代差给夺走了性命。

    骑兵连追击的战斗达到了一个新的**,已经能听见那种熟悉的霰弹枪射击声,一个个丢弃了原始冷兵器的黑人被后方射来的子弹打烂了后背。而在步兵散兵线推进路线上,为数不多的枪击则对准了那些缺胳膊少腿的黑人伤员。

    眼前的黑人老头已经被机枪子弹打断了双腿,因为疼痛而扭曲的面部纹身看起来如同鬼魅一样。枯瘦的身体在草地里不断颤抖着,鲜血止不住地从伤口中涌出,染红了整个下半身。

    任兴忠的步枪刺刀对着这个“幸运”出现在自己前行路线上的黑人重伤者,耳边是听不懂的语言,唯一能理解的,就是对方用双手支撑身体不断朝后挪的绝望动作。黑人老头每朝后挪一步,任兴忠都会下意识地跟上一步。始终保持着半米的距离。

    不知道什么时候,四周渐渐围上了几个看热闹的华美士兵,似乎对任兴忠这种戏弄黑人重伤者的表演很感兴趣,甚至几个人还笑出了声。

    “该死的,这是哪个排的白痴?难道你们还打算看他写完一首诗再开枪?!”马卡洛夫从一侧走来,推开了围观的小兵,看到眼前的情形,不由得火冒三丈。

    “头儿,他是个新兵蛋子,只开过一枪。”于山赶紧凑了过来。一看就明白了,于是赶紧朝马卡洛夫的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脸上还带着神秘的笑容。

    “哦?大人物家的儿子……还没杀过一个敌人,不可思议,我还以为他想要和自己的敌人好好聊上一晚……”马卡洛夫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于山身后的任家大少,脸上的表情从愤怒渐渐变得古怪起来,“那就让他赶紧把诗写完!该死的,这小子一开始就来错了地方。让他清醒点,这是军队!”

    马卡洛夫骂骂咧咧地走远了。于山朝任兴忠嘻嘻一笑,然后脸色迅速垮下:“兴忠,开枪!”

    任兴忠一个哆嗦,拉动枪机保险的动作完全失去了协调。枪口下挣扎的黑人老头已经快要脱力了。身体蜷缩着一动不动,而四周围观看热闹的士兵们则陷入了沉默,仿佛任兴忠的犹豫让其他人受到了影响。

    “开枪!”于山暴喊起来。

    “呯!”枪声过后,任兴忠看都没看一眼就抬脚绕开。只留下一具被打穿胸口的尸体。

    “恭喜你,任少,你今天至少打了两枪。还有一个战果。”于山追了上去,朝情绪低落如失魂般机械前行的任兴忠钢盔上一敲,顺带拉住了对方的胳膊,“看到了吧,胜利轻而易举,过了今天晚上,我们就可以回城睡大觉了!”

    “……”任兴忠默然地垂下头,算是回应,然后慢慢转身超其他方向而去。

    “终于找到个比乔肆还多愁善感的家伙。”看了看草丛里的尸体,再望着远去的小兵背影,于山无奈地笑了。

    ……

    篝火在战后的南非草原上摇曳,一年中最舒适的季节里,几百华美陆军官兵正在享受胜利后的庆祝会。

    除了一名骑兵受了点轻伤,这场黄昏前的大战只持续了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几百俘获的黑人土著青壮已经被关在了身后的武装据点废墟里,而少数趁夜色逃离的则再也不具备威胁。他们要么继续在之后的清剿行动中被打死或被俘虏,要么尽快远离这片原本属于他们的土地。

    “……知道吗,我儿子已经可以拿着猎枪瞄准驼鹿了!”马卡洛夫灌着本地产的葡萄酒,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得意洋洋,“他以后一定会成为一名陆军上尉!”

    “可为什么不是少校呢?”于山埋头舀着罐头里的水果,一边还见缝插针地朝老上司冷嘲热讽一番。

    “你个白痴,我希望他能在30岁前回去继承我的林场和农庄!”马卡洛夫轻蔑地撇了眼于山,似乎对自己的精打细算没能被一个弱智理解而感到智商上的优越,“于山,你儿子应该也才三、四岁吧?你就没想过以后让他做什么?”

    “我儿子很聪明,长大了肯定什么都能做?”于山一想到自己和喜妹子生下的长子,兴致一下就高涨起来,“以后再娶一个大户人家的女儿,给我生胖孙子!”

    “你个做白日梦的家伙,那也要看你能给他留下点什么。”看着四周渐渐围拢的新兵蛋子,马卡洛夫的声音又提高了不少,“相比之下,乔肆上尉的准备可比你充分多了,听说他在雅城郊外买了整整五百亩土地,真是一座漂亮的农场!”

    “呵呵,地段不是很好,离城太远了,而且树太多……”乔肆在角落里腼腆地说着,此时已经没了军官的架子,不过说出来的话倒引起四周官兵的一阵羡慕。

    “可他只有一个儿子和一个闺女,我有两个儿子!”想起自己和乔肆的经济差距越来越大,于山感觉有点气堵,“而且,我在西点镇也买了一百亩地!”

    “他有五百亩土地。”马卡洛夫笑嘻嘻。

    “出发的时候喜妹子又怀孕了,应该还是个儿子。”于山不服气地抬起头。

    “他有五百亩土地。”马卡洛夫继续笑嘻嘻。

    “我……我大前年用3美元的价格买了西点烟草公司的200份股票,现在已经涨到7美元了,今年还能分不少红呢!”于山涨红着脸,也提高了自己的声音,一下引起了四周官兵更大的羡慕声。

    “他有五百亩土地,价值3000美元。”马卡洛夫还是笑嘻嘻,让角落里的乔肆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头儿,你能不能不提土地?!”于山火大,手里的水果罐头直接丢进了篝火,一脸的强烈不满。

    “乔肆上尉官比你大!”

    “乔肆上尉长得比你高!”

    “乔肆上尉薪水比你多!”

    “乔肆上尉比你诚实!”

    喝多了的马卡洛夫就没打算给于山舒服的时间,一连串的比较引起四周官兵们的哄堂大笑,连情绪一直不佳的任兴忠都笑了。

    “好吧,我们还是说说土地吧……”于山顿时萎顿下来,对自己多年来各种小聪明的钻营还是比不了乔肆的发达身家感到沮丧。

    “军士长,给。”

    马卡洛夫终于提着酒瓶歪歪扭扭地朝其他部队营地走去,笑声渐渐散去,任兴忠凑了过来,将一个新的水果罐头递到了垂头丧气的于山面前。

    “嘿嘿,任少,你爹娘为什么把你送来当兵!”于山转了下眼珠子,赶紧搂过了小兵的肩膀,再次恢复了热情。

    “呵呵,我自己选择的……我想以后考军校,但现在来看不太可能了。”任兴忠低头擦着步枪,似乎对自己这段时间的表现也很失望。

    “别担心,继续像今天这样战斗,抓到更多的俘虏,击毙更多的敌人!身为你的军士长,我就可以在战后报告里着重提起你的表现,只要获得优秀评价,就能申请报考资格!”于山眼睛一亮,赶紧拍着胸脯。

    但这不是我想要的战争……望着上司那洋洋自得的表情,任兴忠心里嘀咕着,再次陷入了沉默。(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秘密

    1635年11月11日,周日,国家青年节。

    受爱尔兰战争的影响,今年的国内市场消费心态一直很谨慎。但针对年轻人的节日促销活动,以及这种节日本身所带的噱头,还是带动了首都民众一定的消费热情。各种现代折扣营销手段的推广泛滥下,17世纪版的“血拼”也不是稀罕事,而参与这些活动的,居然还以牵儿带女的家庭主妇为主。

    应对爱尔兰战事的国防军依然在曼城集结待命无所事事,“第一届青年节国民相亲”聚会也顺其自然地首先在曼城区警备司令部的大院拉开了序幕。

    今年才从欧洲或大明万里迢迢移民而来的部分年轻未婚女子,带着羞红的脸坐进了一个帷帐之中,人人眼前都有一个可以向外窥望的小口子,而女人们的手里,还有一摞信纸,每张纸上都用墨水涂着大黑点。对于绝大多数还处于文盲状态的新移民妹纸们而言,黑点的数量就用来对应即将前来“面试”的大头兵们。

    广播中传来珍妮版的歌曲《为爱痴狂》,在歌声的感染下,举着同样带黑点木牌的华美陆军士兵一个个走到帷帐前,或嘻嘻哈哈,或腼腆羞涩,或自得意满。总之各种脑残加自以为是地展开了自我介绍,更甚者还嚷着要让相亲组织者把帷幕给撤了,好看看妹纸们的真容。而女人们,则扑通着小心肝偷偷在帷帐开口处观看。

    只要觉得自己看得过眼,就可以把对应的黑点信纸给一边的相亲组织者,然后就会有人近一步安排接下来的一对一相亲事宜,也算是用一种前卫的方式来个一情定终生的速配。

    天气这些天已经急剧转冷,陶心梅此时刚好才从渡口下船,怀里还小心地捧着一个用厚棉布包裹的小陶罐。这是她特意为怀孕的珍妮熬的鸡汤,打算好好感谢这个对她演唱事业辅助甚多的“前情敌”。

    应该说,和珍妮前段时间的那场私下争辩。终于让陶心梅看到了一个真正珍爱自己爱人的女人形象。一个开口闭口完全不提自己感受,一切都为了丈夫去着想的珍妮,使陶心梅看到了自己的差距,也许就是如此的珍妮,才让程大熊能够专一律己吧。

    也许是想通了不少,此时的陶心梅更加感激程大熊夫妇对自己爷爷的说服工作,自己依然可以继续待在电台做自己喜欢的事了。

    街口的告示牌已经贴上了海报,那是自己即将在明年元旦节第一次开唱的个人演唱会的宣传。为了全面包装自己,程大熊夫妇还亲自把演唱会门票送到了总统夫人李萍老人的家里。想必有了总统的肯定,自己的爷爷就再也不会强迫自己退出了。

    从曼城南区警备司令部的院墙边路过。又听见了那首《为爱痴狂》的歌曲,珍妮那温柔的歌声让陶心梅既羡慕又伤感。

    ……

    “程哥,前天国会大会上,你不应该提出《审计法》的修正议案。”曼城广播电台的某间小会议室里,刘云环抱着手臂,对窗口前的程大熊连连摇头,“现在国内‘两派’的关系已经有点让人添堵了,而且这个时候偏偏是你这个‘中立派’提出来,难免会让人以为……”

    “以为什么?以为他们有把柄在别人手上?”程大熊打断了话。冷冷地看着眼前又来到访的国土安全部长,更加认定对方已经认定了自己手头的东西。

    “程哥,不为别的,撕破脸皮的事。现在对国家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刘云叹着气,脸色十分严肃,“人心惶惶已经达到目的了,这种事可不能快刀斩乱麻来处理的。”

    “那什么样的事对国家没有坏处?国营远洋运输公司和国营远洋渔业公司十年时间。就被一帮子人从内部至少吃掉100万美元算吗?”程大熊忽然有点愤怒,声音也高了不少,“退一万步讲。就算和这个国家、和普通人没任何关系,那这些钱又本应该是谁的?你有份吗?我有份吗?”

    “还有,无论是哪一派,又有哪一个没有自己的私营产业,靠着国营集团业务吃大户的人还少了吗,这里面还有多少猫腻藏着?500万?1000万?”程大熊不怒反笑,颇有点自嘲的意味,“看看每年的国家年度预算审议,一个个面红耳赤大义凛然忧国忧民,又有多少人早就私底下等着瓜分这些财政拨款?钟老说得对,我们制定了很多法律和规矩,完全可以利用程序正义去满足我们的私心,但为什么就不走这条路呢?非要去做我们曾经最厌恶的事,甚至最后还会把一切都怪到自己的屁股上!”

    小小的会议室里,程大熊的形象和寻常有了很大不同,优雅、含蓄和矜持不再,几乎是怒不可遏地一连串地发炮,而刘云则默然地看着,一语不发。

    ……

    陶心梅的好意可惜没有得到“响应”,周末的广播电台里不光值班职工很少,而且本应该领导组织青年节广播节目的程大熊也临时有事离开了。

    听说程大熊正在其他会议室会客,陶心梅在思索一阵后,还是打算直接在程大熊的办公室等着,好亲自将这份代表着自己悔悟和感激的小礼物交给程大熊。

    还有点小八卦的台长秘书带着神秘的笑容将台长办公室打开后,就识趣地退走了,并不打算观看接下来可能会有的“节目”,对于陶心梅和程大熊夫妇关系的各种版本传言,在台里已经难辨真假了。

    即使专门配了秘书,但大部分时候,台长办公室都是珍妮亲自在整理,无论是书架还是桌案,都显得整洁有序。部分办公用品带着鲜明的个人特征习惯放置在常人很少在意的位置,处处展示着属于程大熊和珍妮私人生活的小细节。

    陶心梅将依然保温的鸡汤陶罐轻轻放到书桌上,结果却感觉罐身明显不“稳”,似乎报纸下面盖住了一个东西。陶心梅好奇地揭开那层报纸,只见下面放着一本略微发皱的账册。

    ……

    “……好吧,无论是在国会,还是在这里,我该说的都说完了,东西就在我桌上,你要怎么处置都可以。放心,除了我,没人看过……不过,其实你应该清楚,打我翻开之后,它在谁手里已经不重要了。”

    走廊里没有一个人,刘云默默抽着烟,程大熊也渐渐恢复了平静,两人停步在台长办公室前,后者直接拉开了房门。

    房门开启,但门前的两个男子都同时一愣。办公室里,陶心梅正呆呆地站在书桌旁,手里翻着一本账册,一脸的茫然。看到程大熊出现在门口,陶心梅赶紧把账册放回桌面,然后红着脸退开几步,微微低下了头。

    “既然你有客人,我就先去街对面的饮料店坐坐……”刘云的瞳孔忽然一缩,然后几秒钟后又恢复了正常,只是轻轻一笑,就转身退开了。

    刘云采取的回避态度,让程大熊心里忽然涌起一阵怪异,再看看房间里有点局促不安的少女,程大熊忽然有一种想要拉住刘云的冲动。

    “程先生,我熬了点鸡汤给珍妮姐……之前你没在,我就让丁姐姐给我开了门……”似乎觉得对方好像有点在意自己“不请自到”,陶心梅心里扑腾的厉害,一边说一边还偷偷撇了眼自己刚才无意中翻看的那本账册。

    “嗯,我会转达你的好意。”慢慢取过因为自己一时大意没有锁在抽屉里的账册,程大熊只是轻轻点头,“以后不要翻看我的东西,知道吗?”

    “我只是随便翻了两页……”陶心梅知道自己犯了错,顿时涨红了脸。

    ……

    饮料店,刘云正襟危坐,而在他的对面,程大熊也是面无表情,一本账册静静地放在桌面。

    “她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而且也没看到什么……希望你不要疑神疑鬼。”程大熊端起咖啡杯,若无其事地说着。

    “呵呵,那事情就告一段落了。不过,程哥,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个人也是支持你在国会上的想法,但这种事,根本就不是你一个人能推动得了的。”刘云将账册收到怀里,终于笑了起来。

    “你不是说事情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吗?怎么又在给我出主意了?决定权不在我手里,我也没兴致去和他们绕弯子了,这事到此为止吧,以后和我没关系了。”程大熊一口喝光最后的咖啡,转身走出了饮料店。

    掏出香烟点上,刘云看着程大熊远去的背影,脑子里思索着对方刚才突然转变了态度和立场的话语,眉头越来越紧。

    ……

    “打发”走刘云后,回到广播电台的程大熊把自己锁在办公室里,陷入了深深的思索。看到桌上的那罐包裹的鸡汤,又联想起刘云,程大熊忽然觉得有点不踏实。

    “程先生,内阁总理办公室发来紧急通讯稿,希望我们马上播出!”丁秘书此时敲开了房门,捧着一个文件夹快步走到书桌边,递上了一份墨迹未干的通讯稿。

    “嗯?政府的新闻通告?”程大熊一奇,慢慢取过文件,才瞟了一眼,就皱紧了眉头,“荷兰西印度公司入侵巴西,封锁了累西腓港?!”(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南方舰队

    为控制欧洲的桥头堡,华美对葡萄牙经济政治军事上的半公开偏袒扶持已经延续了几乎十五年。

    大量的海外投资之下,葡属西非黄金海岸、巴西、东非、印度已经成为华美国仅次于欧洲的第二大原料供应区,珍稀木材、橡胶、棉花、粗糖、矿石、咖啡、黄金通过船队不断输入华美;在葡萄牙本土,里斯本成为华美商品的欧洲四大批发市场之一(其他三个分别是英格兰伦敦、荷兰阿姆斯特丹、西班牙塞维利亚),其中布匹、煤油、海盐、精糖、药品占输入欧洲总量的五成;在远东,澳门成为了华美连接大明的马甲,更是华美用白银套取东方黄金的主要金融口岸,每年约有总值40万美元的日本或大明黄金从澳门流入华美。华美已经一跃成为葡萄牙各个海外殖民地的最大贸易对象,单从物流量来看,葡萄牙本土里斯本都望尘莫及。

    在蝴蝶翅膀的影响下,远离欧洲战争中心、重新恢复经济繁荣的葡萄牙向海外核心殖民地的移民力度也比历史同期大了好几倍。巴西圣萨尔瓦多的葡萄牙移民早早突破万人,东非的索法拉和莫桑比克、印度的果阿和卡利卡特、东方的马六甲和澳门等殖民地的葡萄牙移民也平均增加了五成以上。

    华美加勒比舰队以蝴蝶岛为战略支撑点,对南美通往欧洲和北美的航线呵护得无以复加。在远东,华美亚洲舰队更是整天瞪着大眼睛,警惕着任何可能破坏葡萄牙远东航运的捣乱者。有点什么小事,马六甲或澳门的葡萄牙总督就会找上明珠岛撒娇卖萌一番,而且次次都没有失望。就连葡萄牙的“家长”西班牙王国,也未必比华美做得更多。

    和葡萄牙利益捆绑的“情分”到了这个份上,任谁都会在脑子冲动之前也稍微考虑下华美的感受。

    但可惜的是,荷兰依旧是历史上的那个凭借着领先整个西欧的新兴海上力量、海外大肆扩张的国家。作为欧洲三十年战争最大的收益国之一。荷兰即使在最危急的第二阶段,也利用自己强大的金融诱饵巧妙地摆脱了仇恨。更是因第三阶段瑞典王国的参战,荷兰和西班牙达成了临时停战协议,从此更多地以一种看戏和挑破离间的态度在渔翁得利,并在欧洲自作孽地掀起了另一场没有硝烟和赢家的全面战争——郁金香泡沫。

    如果按照原本的历史,荷兰西印度公司本应早在1624年和1630年两次发起对巴西的攻略,并最终在1637年一举将巴西侵吞在肚里。但在华美外交部的布局下,葡萄牙在巴西殖民地的战略防御力量足足提升了好几个档次,历史的车轮在当时踩了个急刹车,仿佛一切都不再会发生。

    但这似乎并不能阻止历史赋予荷兰的扩张**。就在苏子宁当年“好像忘了什么,但又一时半会想不起来”的疏忽之后,处心积虑了多年的荷兰,还是以“该出手时就出手”的冒险精神,以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态度,趁华美、西班牙和葡萄牙对英格兰作战的时机,突然进攻巴西。

    1635年7月,趁美西葡联军正在对英格兰作战的档口,荷兰西印度公司从荷属圭亚那殖民地出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领南美马拉开波湾以北的阿鲁巴岛和库拉索岛,继续蚕食着西班牙名义上的海外领土;8月,又“接管”了加勒比海的萨巴岛和圣尤斯特歇斯岛,这是英格兰为筹措军费。以王室的名义将上述两岛转卖给荷兰西印度公司,而这两座小岛才被英格兰人占去没几年。

    这种海外扩张行动,似乎正在恢复“历史的既有轨迹”,让正和西班牙、葡萄牙联合发起“爱尔兰干涉战争”的华美心里不爽的同时。也无法抽身去真正处理这些小麻烦。除了发出一份“严正声明”以维护美西葡联盟立场的外交声明外,华美国会并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和荷兰撕破脸皮。而即将在欧洲获得巨大政治经济外交利益的西班牙王国,也有点无所谓这些早就属于自己看不住的加勒比小岛。

    也许是华美外交部的严正声明中并未有“勿谓言之不预也”的意思。1635年10月底,荷兰西印度公司征募集中了超过70艘大小战舰或武装商船,超过4000名水手以及同样数量的雇佣兵,进攻巴西伯南布哥地区首府累西腓以北的奥林达。

    和历史上荷兰人的进攻受到西班牙、葡萄牙的联合阻拦而功败垂成不同,由于西班牙海军主力的缺席,当地的葡萄牙海军更是歪瓜裂枣的没有几艘有战斗力,荷兰舰队这次轻而易举地护送陆军上岸。

    11月初,数千荷兰雇佣兵将只有数百葡萄牙士兵驻守的奥林达一举攻破,战斗和抢劫引发的大火足足烧了三天,被摧毁的糖场、种植园、修道院、居民住宅数不胜数,这座建城接近百年历史的巴西殖民地东北经济重镇就这样毁之一炬。

    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葡萄牙巴西殖民地政府,以牺牲奥林达为代价,迅速收拢兵力在累西腓组织起防御,让荷兰人乘胜南下攻占累西腓的企图落了空。在大炮数量上还略强于荷兰雇佣军的葡萄牙殖民军,和前者在累西腓和奥林达之间的一条小河沿线形成了对峙。只是在海上,荷兰西印度公司的舰队封堵了累西腓港,一艘华美国中远国际贸易集团的商船只能丢下一大堆还没来得及装上船的货物溜之大吉。可惜的是,任长乐等贸易商设在累西腓港的一家华美联合商馆从此失去了联系。

    荷兰,或者干脆说是拥有着国家股份的荷兰西印度公司,居然对葡萄牙南美殖民地突然发起攻击,让华美国会和政府一时之间都不太敢相信这份情报。

    前番还在奚落英格兰人两面作战的华美国会,因为南山总督领的土著暴动,这次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去面对这种南北两个方向的军事投入。在好不容易可以收回历史投资的关键时刻,几乎没人会容忍荷兰对华美核心利益的再次挑衅。

    ……

    内阁紧急会议持续了两天,核心议题就是如何应对荷兰处心积虑突然发起的南美巴西入侵。

    零散的情报重新整理之后。终于“事后诸葛亮”般核实了逃到圣萨尔瓦多华美领事馆的中远国际贸易集团的商船船员发来的紧急电文。一时间,包括外交部、国防部这两个拥有情报收集渠道的部门压力山大。

    “荷兰是铁了心要趁火打劫一把了?”郑泉摔着手里的文件,愤愤然地指着地图,“海军本土舰队和加勒比舰队的主力全抽调到欧洲去了,外籍军团野牛旅的主力在亚速尔,棕熊旅兵力分散厉害,南非那里又占用了一个陆军加强旅……”

    “我们已经向驻曼城和亚速尔的荷兰外交官发去了严重交涉,不过好像就连他们都没搞清楚情况,荷兰西印度公司这次的准备工作做得很周密。”苏子宁无可奈何地摇着头,对荷兰再次暴露无遗的历史秉性深感纠结。“大概他们认为我们前期的抗议不过只是个姿态而已。”

    在近代国际外交法理关系还处于懵懂摸索期的17世纪前期而言,要让一群只看到眼前利益的欧洲疯子去思考更多的国际关系问题,似乎是件蛮不容易的事。历史上三十年战争第四阶段,荷兰在北海的一支武装商船队还袭击了同盟国法国的商船,让法国国王路易十三暴跳如雷又无可奈何。

    也许除了这个时代的法国首相黎塞留,华美所努力营造的“国际先进秩序”还一时半会无法让欧洲的政客们脑子同步。如此轻易地就发动一场战争,和目前打死打活的欧洲三十年战争倒有些异曲同工之妙,相比之下,华美的“照章办事、安分守序”就显得格外另类了。

    “对英格兰的海上作战是绝对不能停的。否则会全功尽弃。”齐建军揉着眉头,显得很是疲累,“为了让西班牙和葡萄牙继续坚持下去,现在我们必须第一时间做出回应。哪怕暂时无法阻止荷兰人的陆上攻势!”

    说完,会议室里的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向了一直没有开口的海军司令王铁锤上将,而此时的王铁锤正深锁眉头。手指不断敲着桌面。

    “我们的大西洋跳棋还不够完美,在蝴蝶岛和南山港之间,缺乏一个可以控制巴西沿海的永久据点。如果从加勒比的蝴蝶岛海军基地出发。距离累西腓港都是2200海里以上。”王铁锤抬起头来,对着地图慢慢说着,“海军预算有限,绿岛(圣赫勒拿岛)海军基地还没有开建。即使建成了,从那里出发,距离巴西累西腓也要至少1800海里。两头加起来,中间有4000海里的航线空挡。平时巡航警戒海盗没啥问题,要展开大规模海上作战就不行了。”

    “祸兮福所倚……老王哥,不管荷兰的问题最后怎么解决,也许正是我们获得一个新棋点的好机会。”

    苏子宁突然冷不丁地冒了句,然后走到了大地图前,人们的视线又转变了方向。地图上,一个新的坐标点被苏子宁圈了出来,不过在这个比例的地图上,那里什么都看不到。

    “费尔南多.迪诺罗尼亚岛?”除了整天钻营海图的王铁锤上将眼露精光外,几乎所有的内阁部长们都露出了好奇的表情。

    ……

    1635年11月13日,周三。

    海州葡萄园岛海乡镇以东大约20海里的洋面上,两艘涂抹着全新黑白迷彩的华美海军全蒸汽动力轻巡洋舰“苜蓿”号、“龙舌兰”号,正在进行常规的海上作战训练,只要完成本次的既定训练科目,它们就将正式加入本土舰队的战备执勤。

    烟囱吐着淡淡的黑烟,外观简略而流畅的轻巡洋舰上不再有任何拖沓的桅杆或是风帆,三座双联90毫米新型维斯沃斯舰炮威风凛凛,测距基线超过三米的大型测距仪在舰桥顶部缓慢地转动着更改角度,一次次模拟操作。

    苜蓿号上,代理舰长艾尔森上尉正在仔细对比海图。虽然这一带已经是华美海军最为熟悉的“海上后花园”,气候水文早就熟记于心,但艾尔森依然一丝不苟地做着一位舰长应该做的事。

    “长官。龙舌兰号发来电文!”担任大副的华裔中尉走了过来,递过了一张纸。

    望了眼右舷窗外不过一海里远的龙舌兰号,艾尔森知道那个性格开朗古怪的弟弟又在恶作剧了,微笑着接过电文一看,上面果然只有三个单词:“幸运、希望、信心。”

    苜蓿作为一种草本植物,最漂亮的莫过于它的叶子,三片心形的小叶片向心对称生长,有着天然的匀称美感。因为有十万分之一的几率能发现四个叶片的品种,所以有时候人们也把苜蓿称为幸运的四叶草。

    这份来自四叶草的祝福,唯独缺了“爱情”。这让艾尔森顿时露出苦笑。这是弟弟贝克在提醒自己到现在还没有交往女性,反观贝克,已经在去年迎娶了从亚速尔群岛美租界入籍搬来的葡萄牙少女。

    其实艾尔森早就有了自己的心仪对象,那就是国家最高法官钟进山老人的孙女、唐汉娜的妹妹陆梅小姐。

    艾尔森早在十年前就和陆梅有过接触了,那时候还是通过自己的妹妹英格丽认识的。因为陆梅小姐和英格丽是当初的同班同学,曾陪同英格丽一起前往医院,打算看望严重受伤的父亲安德鲁。由于怕未成年人看到伤者的恐怖样子,结果被艾尔森和贝克兄弟俩以父亲不能受打扰为由挡在了医院门口。

    后来随着钟进山的长孙女唐汉娜也加入了海军,艾尔森才有了更多的时间通过唐汉娜和陆梅有了交往。虽然彼此都有好感,但却一直处于“君子之交淡如水”的礼貌阶段。

    即便父亲已经是这个国家举足轻重的海军高级军官,但艾尔森依然十分清楚自己的家庭和陆梅一家的巨大差距。按父亲安德鲁曾经的话说,最高法官钟先生是“国家贵族”。而自己的家庭却只是普通人,这种即使放到欧洲也是公认的社会身份障碍,至少到现在还没有被任何人打破过。

    想到唯一一次由唐汉娜和英格丽牵头,去年“双十一”青年节在美人鱼酒吧的那次聚会。艾尔森就暗暗叹息自己是否一厢情愿得太久了。

    “长官?需要回复吗?”华裔大副有点没搞明白这种电文的真实含义,但看到代理舰长已经陷入了走神状态,只能在一旁轻声提醒着。

    “给贝克上尉回电:完美的事物是需要时间的。”艾尔森想了下。笑着做出了回复。

    不多时,两艘轻巡洋舰就来到了预定的训练海域,海州鳕鱼角半岛东南方那段深入大海的冲积岛海岬以及上面的灯塔已经若影若现。那里的灯塔里安装着一座大型防风油灯和反射镜,下方有着一个容量惊人的油罐,一次填充满粗劣的灯油,可以燃烧半个月以上,是从长岛湾绕过鳕鱼角半岛前往海州东海岸必经航道上最为重要的指示灯塔之一。

    绕过这个海岬灯塔,不远处就是海军的一个对陆炮射训练场。

    “发信号,编队减速至5节,调整航向至70度。”艾尔森放下了望远镜,朝着身后的大副下达了命令,不过随后又赶紧补了一句,“这次不发电文,用信号旗。注意旗号联络。”

    几分钟后,两艘轻巡洋舰开始朝东北转向,准备绕行海岬,但就在此时,又一封电文从首都曼城海军司令部发到了苜蓿号上。

    “命令如下:苜蓿号、龙舌兰号,即刻起进入战备状态,五日之内抵达蝴蝶岛双子港海军基地集结。王铁锤。”

    念完海军上将王铁锤亲自签发的命令后,华裔大副露出一丝忐忑,因为他也是第一次作为主力战舰的大副出海作训,唯一一次在作训途中进入战备状态,还是几年前在担任实习军官的时候在百慕大遇上的。

    “现在马上就改变航向目的地,大概1500海里……现在存煤还有多少?”艾尔森迅速走到海图前,比划了不到一分钟,就算出目前作训编队和蝴蝶岛双子港市的距离。

    “从长岛海军基地出发时并没有满载,但这两天基本上都是低速巡航,大概还有180吨存煤,没问题!”大副的回答很干脆,这些燃煤足够苜蓿号以10节的标准巡航速度在七天内赶到蝴蝶岛还绰绰有余。如果中途再执行几次加速航行,理论上五天以内没问题。

    “给龙舌兰号发信,接海军司令部命令,编队结束作训,进入三级战备状态,航向蝴蝶岛双子港海军基地,航速12节!”

    战备的甲板钟响起,大多数才只有几个月上舰经历的苜蓿号的官兵们都一愣,不过在枪炮二副等低级军官的催促下,当值的战备官兵们还是很快各就各位。而负责下轮接班的官兵则自觉地回到舱室休息。

    两艘轻巡洋舰在海面划出一道巨大的弧线,朝着南方而去。但两位代理舰长兼亲兄弟,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海军司令部的那位海军上将居然调两船还在训练阶段的新兵蛋子去参与一场紧急战备集合。

    ……

    为了从英格兰人手里敲下更多的收益,从大西洋本土舰队和加勒比海舰队抽调兵力组成的“欧洲舰队”,已经占用了华美海军在大西洋上的大多数精锐兵员和过半战力。如今要想对荷兰西印度公司在巴西展开的军事行动做出及时而有力的应对,那华美海军的兵力肯定不足。

    虽然远征欧洲的舰队在两个月前已经摧毁了英格兰那点可怜巴巴的海军主力,但要让欧洲舰队主力再哼哧哼哧地赶到南美巴西去支援,那简直是痴人说梦。不说时间上是否来得及,光是在欧洲持续作战数月。绝大多数参战舰船已经到了必须大修维护的临界点。

    经过一夜的权衡,海军司令部终于给国防部和内阁交付了答案,目前只能再次从本土舰队、加勒比海舰队以及印度洋南非舰队里抽调兵力,才有可能完成阻吓荷兰西印度公司侵略巴西的行动。

    本土舰队的苜蓿号、龙舌兰号;加勒比海舰队的宪法号;南非舰队的青金石号、郁金香号、矢车菊号。总计4艘轻巡洋舰、2艘护卫舰被抽调出来。组成“南方舰队”,但即使是这样,也只有荷兰西印度公司巴西入侵舰队不到十分之一的兵力。

    南方舰队司令由加勒比海舰队司令文拓上校担任,宪法号轻巡洋舰作为旗舰。如此一来。当初觉得自己无法参加欧洲舰队而“心情不佳”的华美印度洋南非舰队,此时瞬间就只剩下了一艘鸡血石号。

    按照王铁锤和郑泉商议好的行动方案,从南山港出发的青金石号、郁金香号和矢车菊号将直接前往费尔南多.迪诺罗尼亚群岛海域。尽可能地保住那个至关重要的巴西航线战略要点。如果该岛已经失守,则寻机夺取,以作为前哨据点。而南方舰队的后续舰只,也将在半个月内在蝴蝶岛海军基地完成最后集结,再一起前往费尔南多.迪诺罗尼亚岛,和青金石号、郁金香号、矢车菊号完成汇合。

    为预防有可能的陆上作战,陆军司令部也不得不再次从本土抽调兵力,一个国防军作战营乘坐最后一艘灰鲸级运输舰南下,从而让为爱尔兰战争准备的陆上战略预备队宣告解体。

    这个年代,即便荷兰政府接受了华美政府的最后通牒,远赴南美巴西的荷兰西印度公司的舰队也不会马上收到国内的指示,收了听不听又是另外一回事。所以这种情况下,光是海上对峙或是发出警告是不足以避免战争的。甚至已经有人在倡议,如果荷兰西印度公司不结束军事行动,就直接将这次战争彻底扩大化,一次性解决掉荷兰这个17世纪的海上搅屎棍。

    在阿姆斯特丹的华美驻荷兰领事馆,接到了紧急外交通知,开始面见荷兰州长联合会的代表,发出了严厉的外交抗议和最后通牒。作为象征性的警告手段,11月20日,一艘荷兰西印度公司商船在蝴蝶岛双子港被扣押。(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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