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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伯拉土     新世界1620txt下载     新世界1620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 我们的未来

    六月的北美气候宜人,农场里麦浪翻滚,果蔬翠绿,湿润的空气与明媚阳光正在催化着即将到来的一场丰收。

    曼哈顿岛最南端的水岸边,两位老人,两张小凳,两杯清茶,一杆遮阳伞,一场垂钓正在进行中。

    社区委员会主席刘铭钧和一位同样近乎花甲之年的老人都静静地看着不远的鱼线,都没有说话。

    似乎有了什么动静,刘铭钧本来认真严肃的老脸突然露出喜sè,赶紧收线,结果水面只是一阵晃荡,起上的鱼竿上什么都没有。

    “哈哈,刘老哥还是沉不住气!”另一位老人呵呵一笑,将手里的鱼竿放到身边的石头缝里卡住,拿起身边的茶杯悠然地品起茶来。

    “我说钟老弟啊,古人不是常说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吗?看来现在的人都聪明了,愿上钩的少啊。”刘铭钧侧过头,无奈地自嘲着。

    “人家姜太公可是钓的志在天下的周文王,你刘老哥又想钓谁?”被称为钟老弟的老人将茶水在舌下含了片刻,又缓缓饮下,露出幸福的微笑,“真没想到,我们喝了大半辈子的茶,居然有那么一天,还要从欧洲进口茶末。”

    钟进山,今年64岁了,曾是南方沿海某著名大学的法学教授,一家人的一次远游,就跟着旅行团的众人穿越了时空。大灾难的突然发生,让钟进山的老伴儿黄念被压在废墟下,救出来的时候双腿严重骨折,而他们的女儿女婿,则双双罹难,只留下一个还不到10岁的外孙女陆梅。

    “老钟,说实在的,估计小郑、小齐他们也请了你很多次了,这个社区委员会真正懂法的也就你了,那些小年青太浮躁,很多人的想法有点……”

    刘铭钧放下鱼竿,远眺着南方的河湾。视线的尽头,再一次丰收的捕鲸船美人鱼号的正在通过总督岛和布鲁克林之间的水道缓缓驶来。

    “老刘,你也知道,我那口子这次大灾伤了腿,现在还只能坐轮椅……小梅她父母又……”说到这儿,两鬓斑白的老人神sè暗了许多,不过马上又恢复了平静。

    “是啊,所以我们这把老骨头,现在能做的,就是一定给这些孩子们,还有他们的子孙后代一个好的交代。”刘铭钧点点头,话中依然带着一丝弦外音。

    “老刘,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更要倾听年青人的想法,他们想要什么样的未来,我们才知道要做什么。”钟进山若有所思,犹豫了片刻后,终于叹了口气。

    “我想昨天你肯定看了那封信了,那是苏子宁那小子离开社区前塞给我的,之前我一直犹豫是否也给你看看……这个孩子稳重有才干,能担当大事,但毕竟还太年轻,容易受很多身旁事影响……”刘铭钧开始继续深入话题,双眼紧紧盯着眼前的老法学家,“你觉得这个小苏说的,有道理吗?”

    “这个小苏……他应该是代表着整个社区里一部分人的理念。老刘,我们都是经历了许多动荡走来的,一个国家,到底需要什么样的民众基础,才算是一个有前途的国家?”

    钟进山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指了东南的布鲁克林工业区方向。

    “年轻人正用他们的双手和知识,在拼命营造一个新的世界,他们火热朝天的心里恐怕最担忧的不是饥饿和困难,而是……”

    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嗯,人心,他们怕有那么一天,他们如此的努力依然会被历史淹没,依然会走回他们曾抗拒的那条路。他们曾经接受的教育和社会的现实反差导致他们很容易猜忌。”

    刘铭钧用力地点着头,对钟进山这番尽管有点模糊,但点到点子上的话表示赞同。

    “这也是小苏在信里格外着重说的内容之一。”钟进山见对方认同自己的开篇,于是继续说着,“自从那个小严闹出一场口舌后,包括你、我,其实大家都在想着一件事,未来我们到底要走出一条什么路。”

    “在遥远的亚洲,那个明朝,那个封建帝王统治下的集权帝国,显然不是我们所要的国家,但我们内心的民族与历史情结,多少怀着一种扭转历史振兴中华的梦。现在,在年轻人的心里,我们心里,这个梦也许比什么时候都要真实。但阻碍这个梦实现的东西,我们又带的太多了,他们在焦虑,迫不及待,甚至想破罐子破摔……”

    钟进山的一番话,让刘铭钧隐隐觉得对方在暗示什么。

    “老钟,你说的我明白!”刘铭钧迅速打断了对方的话,表情也郑重无比,“你是老法学家,我是个老jǐng察,按道理来说,我们都是坚定维护这个社区秩序与稳定的人,假如没有小郑和小齐这样挺身而出的人,难说大灾难后这个集体就崩溃了。”

    “所以说,大灾之后必要大治。我完全同意现在社区委员会采取的一切管理方式,但这个管理方式,只是在延续一种我们认为熟悉而有效的社会规则。它可能导致我们的社区也会按照这个曾经的老规则回到曾经的老路上。”

    钟进山端起了茶杯,呆呆地望着东方,眼里流露出一种忧虑。

    “可西方那一套东西,也不一定行得通!整天为了些自私自利的事,闹了国内闹国外!”老jǐng察又点气呼呼地站起来,双手抱在胸前,目光锐利,“国情,我还是要谈国情,我们革命了那么多年,老百姓兢兢业业,盼得是什么,不也是人人温饱人人平等吗?!”

    “不错,我们的老一辈到我们,再到小郑他们,都是如此。但事实上,人人温饱了吗,人人平等了吗?谁又来保证以后人人依然温饱,人人依然平等呢?”

    钟进山也不相让,苦笑着摇头。

    刘铭钧一愣,突然笑了:“好你个老钟,说到最后,还是和那个小苏一样,担心法律不公,社会不公啊!”

    “法律无所谓不公,它代表着一种必须让所有人认同的秩序与约束。法律的不公导致的社会不公,并非法律本身,而是制度、人、法律的三者契合关系出了问题。”钟进山不好意思地摆摆手,但语气却比之前还要认真,“制度,是保障法律实施有效的基础,确认法律的定制与执行规则;人,既是法律的约束对象,又是法律的缔造实施者;法律,是制度与人的产物,是人际关系的共同契约。规则不公,则执法立法不公,执法立法不公,则法同虚设任意曲解。”

    听完钟进山的解释,刘铭钧这个干了大半辈子jǐng察的老人也默默然。

    “老刘啊,小郑他们没有做错什么,但他们必须知道,他们做的,只能是一个阶段的工作,而不能当成一辈子的规矩!如果我们正要建立一个国家,缺的不是用什么法律,而是要先定好规矩,再谈谁去做,谁去管的问题。”

    说完,钟进山提起了自己的茶杯,拿着鱼竿就朝后走去。远方,一位老妇正坐在轮椅上,身后站着三位孩子。

    “外公……”

    “钟爷爷……”

    木轮椅上的老妇人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带着和蔼的微笑摸住了老伴儿的胳膊,倒是她身后的三个孩子,都纷纷对着钟进山念着不同的称呼。

    如果此时有人在旁,一定会对这个新的五口之家感到奇怪。

    除了自己的亲生外孙女陆梅外,另外两个孩子居然是一副欧美裔的摸样。

    8岁男孩布鲁诺·路德,是个中德混血儿,跟随着父母参与旅游团,结果大灾难发生时父亲当场死亡。

    一头金发的唐汉娜,11岁,前美国加州洛杉矶人,跟随游记作家身份的父亲长期旅居中国,有着一口不逊于本地人的顺溜华语能力,但是在大灾难中也失去了自己的父亲。

    两位丧失儿女的老人是第一批主动在社区福利院领养孤儿的居民,看到两位孤单的外籍血统的男女孩,两位老人果断地选择了领养。

    如今,两位外籍孩子已经和外孙女陆梅十分融洽地生活在了一起,三个孩子每天都围在两老口的身边,让老人们甚感欣慰。

    “老钟啊,是不是老刘还在喊你进社区委员会担任司法委员?”

    被家人推着轮椅沿河岸返回曼哈顿社区的陆上,曾是大学生物学讲师的老伴儿笑嘻嘻地回头问着。

    “不只是担任司法委员那么简单,老刘他们打算组织人探讨建国的事……”钟进山面带意思苦笑,有点自嘲地摇着头,“规矩难立,建国谈何容易……”

    “建国?”

    黄念老人一愣,似乎也很吃惊。

    “嗯,是需要给这些孩子们坚定一种生活信念的时候了,不能老这样……”

    话题逐渐转到了孩子们身上,一家五口就这样慢慢地走去。

第四十七章 圣萨尔瓦多的奇遇(一)

    一度被誉为欧洲最偏僻角落的葡萄牙王国,几乎从建国之rì起,就在谋求生存与发展空间。15世纪开始,恩里克王子领导下的葡萄牙航海界就开始了艰苦卓绝的海上探索。

    与此同时,热衷于“海上十字军”事业的葡萄牙王室,其纸上谈兵的庞大的反伊斯兰世界的计划得到了罗马教皇的高度赞许与追捧。

    “凡尚未被占领的土地,全部归葡萄牙所有,任何人不得侵犯!”

    15世纪中叶,教皇在欧洲世界宣布了这样一个象征意义远超过实际意义的口号,他授予了葡萄牙王国独霸海上利益的特权。于是整个葡萄牙王国更如打了鸡血般更加疯狂地展开了海外航线的探索。

    黑sè非洲传闻故事中的黄金海岸,和马可波罗东游记所记录的东方富庶之地,让一代代葡萄牙航海家认定探索非洲航线并绕行东方是他们在这个世界唯一的出路。这也导致15世纪末葡萄牙王国的决策者们与哥伦布的失之交臂。

    新大陆的发现和新一任教皇的出尔反尔,让葡萄牙王国一夜之间丧失了特权,整个葡萄牙从上到下带着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失落,对西班牙王国发起的海上世界利益挑战感到极度不满。

    但葡萄牙近百年历史积累下的海上实力让他们迅速做出了反应,著名的《陶尔代西里雅斯条约》终于让葡萄牙获得了奠定地球另一半殖民帝国的机遇。

    无论是教皇,或者是西班牙人,对真实的世界不甚了了的人们在经纬线上的那一笔,落入了葡萄牙人的圈套,早就熟知并垄断了非洲沿岸与大西洋洋流与风向秘密的葡萄牙人迅速开始了他们的大规模探索。

    巴西,这个在教皇子午线以东范围的南美土地就这样顺理成章地被发现,然后巧妙地落入葡萄牙王国的口袋。

    ……

    ……

    于公元1549年建造的巴西巴伊亚地区的圣萨尔瓦多港,除了那遍布港湾与城镇四周的棕榈树显示出一种不同于欧洲大陆的热带风光,此时已经俨然一座欧洲城市。

    近万名葡萄牙裔居民已经在这里落地生根,为数众多的葡萄牙地方风格的建筑错落有致地排列在城市的港口街区,大大小小的教堂与修道院洋溢着浓郁的欧洲风情。

    身负远行明朝执行移民计划的严晓松,一开始就放弃了前往历史上人们更为熟知的伯南布哥地区的累西腓港的计划。和苏子宁这个狗头军师的反复推敲,圣萨尔瓦多成为了严晓松之后计划的核心节点。

    圣萨尔瓦多,如今是葡萄牙在南美巴西的殖民统治首府,更是南美制糖业与奴隶贸易的中心,遍布城市郊区的甘蔗、烟草种植园与制糖场给远在欧洲的葡萄牙贵族们带来了源源不断的财富。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其人口规模甚至超过北美加勒比海地区的第一大城市哈瓦那。

    得益于葡萄牙人上百年探索出的航海通道,5月初从里斯本出发,顺着由北向南的加纳利洋流,严晓松与卡特琳娜只花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一路顺畅地首先抵达了葡萄牙在非洲最西边的佛得角港殖民地。

    简单补给两天后,然后又一头砸进西南深处的大西洋,穿越赤道接上了由东向西的南赤道洋流,接着几天的顺风顺水后又船头一摆朝南而去,进入了由北向南的巴西暖流。

    葡萄牙船长娴熟的航线cāo控能力,让曾经的西班牙海军中尉卡特琳娜都由衷赞叹。虽然西班牙王国在整个北美和南美都显示出一种霸主姿态,但真正的航海专家显然还是这些葡萄牙人。

    整个船队由5艘葡萄牙武装商船组成,它们从属于葡萄牙布拉干萨公爵控制的里斯本商会,其中还包括了几家葡萄牙大贵族的贸易代理人。

    执掌葡萄牙本土政权的西班牙王室,在整个巴西其实除了几支象征xìng的地区小舰队外,基本上是无法插足葡萄牙旧贵族势力对当地的军事经济控制力。

    当飘扬着布拉干萨公爵家徽旗与葡萄牙旗帜的船队缓缓驰入圣萨尔瓦多港的时候,当地的葡萄牙总督急匆匆地赶来。

    除了来往欧美的普通商船,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如此规模的政治身份鲜明的本土武装商船队,官员们一度认为本土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和西班牙王室决裂了?还是荷兰人又打算占巴西的便宜?或者英格兰人有了其他动向?带着种种猜测,圣萨尔瓦多总督冈萨雷斯等到了布拉干萨公爵提奥多西奥的秘密信件。

    关于全力配合来自“中华美利坚共和国东方特使”的命令,让冈萨雷斯有点摸不著头脑。但这不重要,当一套jīng美的玻璃酒具和一瓶外包装堪称水晶的香水礼物送到的时候,圣萨尔瓦多总督当即抛开了一切杂念。

    ……

    ……

    六月的圣萨尔瓦多,虽然位于南半球,但其特殊的热带雨林气候,依然让它一年四季气温相对恒定。

    超过20度的气温和湿润的空气,让严晓松全身都舒舒服服的。扶着轮椅,东方青年在几个葡萄牙卫兵的保护下,带着卡特琳娜在城市郊外一条小河散步。

    在穿越赤道即将接近巴西的时候,卡特琳娜得了一场大病,离开里斯本时船医老赵特地准备的药物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当葡萄牙随船牧师已经露出绝望表情的那一夜,卡特琳娜的高烧退了,整个船队都被美国人那神奇的药剂给吓坏了。

    如今的卡特琳娜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只能坐在轮椅由严晓松推着前进。

    侧头望着恋人那始终如一的自信微笑,卡特琳娜心里甜蜜蜜的,曾经假小子味十足的西班牙海军中尉如小鸟依人般缩在轮椅中乖巧地一言不发。

    “尊敬的议员阁下,圣萨尔瓦多是我们葡萄牙王国的骄傲,在这里,您可以享受到任何欧洲能看到的东西!”

    陪伴严晓松的葡萄牙官员掩饰不住自己的自得,这座城市的繁荣几乎是本地葡萄牙官员心中最大的自豪,他们常常以此来掩盖葡萄牙被西班牙王室掌控的失落心情。

    “嗯,我十分认同,这也是布拉干萨公爵阁下一直强调美国商界应该把南美贸易中心设在圣萨尔瓦多的理由。我个人表示没有任何异议,我会马上写信给亚速尔群岛英雄港的美国商务代表,他们会考虑在合适的时间派驻人员前来。”

    严晓松说完,笑呵呵地俯下身,将病弱的卡特琳娜一把抱了起来,然后沿着小河漫步。这样亲昵的举动,让一行护卫的葡萄牙官兵都有点诧异。

    小河两岸的平整土地上,无数的甘蔗种植园星罗棋布,来自非洲的黑奴们几乎**着全身在监工的皮鞭下将一捆捆砍下的甘蔗扛在肩头,又运往不远的制糖场。一年四季都不曾断火的制糖工坊里,处理后的甘蔗会被熬制成昂贵的蔗糖,然后剩下的糖渣又会被运往酿酒厂,制成这个时代最受欢迎的朗姆酒。

    “严……你还是把我放下来吧,这样你太累了……”

    卡特琳娜大病之后略微cháo红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依偎在青年的怀里轻声嘀咕着。打从那场惊心动魄的决斗之后,卡特琳娜发现自己无法自拔地爱上了这个对伟大的上dì dū有点态度散漫的东方青年。

    尤其是在自己重病高烧的那个晚上,一向都自信满满的美国年轻议员几乎一夜不合眼地守在自己身边,为自己擦拭那种感觉很舒服的凉飕飕的像酒一样的液体,甚至还用一种看起来很奇怪的管子和银针扎进自己的手臂。

    “这样你能看得更远。”严晓松摸了摸西班牙少女的额头,发现曾经反复过几次的低烧似乎再也没有了,才终于放下了心头的石头。

    “要不我们还是早点出发吧,我已经好了,不然会耽误你太多的时间。我们不是早说好要在七月之前到达东非的索法拉吗?”卡特琳娜抓着青年的领带把玩着,声音轻柔。

    (注:索法拉,现莫桑比克的沿海城市,历史上的葡属东非殖民地最重要的港口。)

    “不用,我正好可以在这里多准备一下,免得以后出现纰漏。”严晓松笑笑,似乎根本不担心什么。

    就在卡特琳娜因为虚弱而有点犯困的时,遥远的西方那片茂密丛林中出来一队驮马拉运的车队,车上似乎装载着某种矿石,几十位奴隶在士兵的监督下扶着车架缓缓朝严晓松一行人而来。

    一群瘦弱而矮小的疲惫奴隶中,一个身形体格明显强壮许多的男子正死死抓着运输马车的边沿,头上汗水淋漓,和身边其他奴隶不同的是,这个男子的肤sè并非非洲人那种黑sè,而是一种长期被烈rì照shè后的深棕黄sè。

    他的头发也不是非洲黑奴那种致密而短薄的一层,而是长长的一束扎在头顶的黑发。

    一个东方人!严晓松一眼就看到了这个不同的奴隶,瞳孔为之一缩。

    “治安官阁下,请问这些都是奴隶?”

    严晓松赶紧侧头对着身边一位矮个子葡萄牙中年官员问道,卡特琳娜即时的翻译过后,葡萄牙官员有点茫然地点点头。

    “我现在向贵国提出严正的抗议,因为我发现一位我的同胞正被你们用不公正地手段强迫着,在干着低贱的劳役!”

    严晓松将卡特琳娜缓缓放到轮椅中,整理了下外套,又紧了紧自己的领带,面露愠sè。

    啊?!葡萄牙官员一下就愣了,在场的人都面面相觑,似乎没明白。

    “好吧,我会给国内写信,相信不久之后,我国外交部会向葡萄牙布拉干萨公爵阁下告知我们所知道的真相,如果有可能,我们还会向西班牙王国发出正式的外交照会,要求巴西圣萨尔瓦多地方zhèng fǔ立即停止这种严重破坏两国关系的行为!”

    严晓松冷冷地说着,然后用手一指,朝向了已经在葡萄牙卫兵的阻拦下停在路边的车队。

    “我简直不敢相信,一位高贵的华族同胞,会和非洲奴隶一起干着粗活重活!他是战俘?还是被人绑架了?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此时的严晓松气呼呼的样子连卡特琳娜都大吃一惊,不过现在意思更清晰了,几乎所有人都看清了那群奴隶中的某个特征明显的东方面孔。

    “这个……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有美国人成为奴隶?”葡萄牙治安官紧张地回头看着同僚,希望能尽快弄明白一切。

    “阁下,好像是一年前一伙荷兰人卖到这里矿场的奴隶……”一个小官吏小心翼翼地回答。

    干!这些整天在全世界游荡惹是生非的荷兰猪!葡萄牙治安官忍不住狠狠骂了句。

第四十八章 圣萨尔瓦多的奇遇(二)

    当自己被一群葡萄牙士兵如伺候大爷一样去掉脚链、换上新衣、又恭恭敬敬地送到一处干净的房屋内休息进食的时候,颜思海还如同做梦一样。

    渐渐的,更多的人被送到了房间。颜思海看到一个个熟悉而憔悴的脸庞,潸然泪下。这是十几个曾经一起被荷兰红毛当成奴隶卖掉的同伴,当初可好几十号人,一年暗无天rì的苦役过后,就死剩下了这么点。

    正当颜思海等人饥饿难耐狂吞猛咽时,一个葡萄牙官员走了进来,进食的众人一时间都停止了往嘴里塞食物的侗族哦,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葡萄牙官员环视了一眼房间里的东方奴隶,嘴里嘀咕了几句不清不楚的话,然后就退到了门边,接着,一位身穿奇怪衣着的青年推着一辆坐着一位泰西女子的轮椅走了进来。

    一身似乎从未见过的笔挺外衣长裤,个子高挑挺拔,双眼炯炯有神,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奇怪的笑容。颜思海的目光从青年进门那一刻开始,就没有离开过此人的身上。他惊愕的发现,对方除了一身奇特泰西人装束外,赫然一副汉人摸样。

    “对贵国zhèng fǔ的效率,我表示十分满意,也对今天上午在郊外对治安官阁下的不礼貌言辞表示歉意,当时我的情绪没法控制……”

    严晓松对着门外守候的葡萄牙官员微微点头,在收到一个尴尬的笑容后,门被严晓松一脚给关上了。

    “各位,请继续吃,稍后我们再聊。”

    严晓松环顾了一屋子的东方面孔的汉子,想了下,用上了早就很少使用的家乡浙江话,希望对方能够听懂。

    十几个汉子面面相觑,然后都望向了颜思海,这一幕被严晓松敏锐的捕捉到。

    “你们是谁?想要我们做什么?”

    颜思海放下手里的食物,静静地看着眼前面带微笑的青年,然后目光又落在青年身前轮椅上坐着的泰西女子。心里渐渐把对方定位为那些为泰西人做事的华人通译。

    口音似乎是闽浙一带的方言,长期走南往北的严晓松都未必能一下听个明白,不过基本的意思还是比较清晰的。

    “今天上午看到你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我还担心会不会是rì本人或朝鲜人……现在好了,别担心,大家都安全了。”

    严晓松笑着指了指自己,然后又轻轻拍了下卡特琳娜的双肩,“本人姓严,赏罚严明的严,这个我的……未婚妻卡特琳娜小姐。”

    相处几个月,已经略懂少许华语的卡特琳娜,全身一个激灵,慢慢回过头,一只小手紧紧地拽住了严晓松搭在自己肩头的手指,眼里闪烁着激动的目光。

    “幸会……在下颜思海,福建福宁府人……今蒙严兄大恩施救,我等兄弟铭感于内,rì后必报此恩!”

    说完,身体一顿,单腿拜倒在地,十几个汉子也跟着纷纷下跪,各个低着头。

    颜思海?怎么有点耳熟的样子……严晓松可没有地摊小说里那样虎躯一震然后再上前一一扶起一干壮士的动作,而是有点惊诧地看着跟前低头行礼的汉子。

    “呃……举手之劳而已……颜思齐是你什么人?”严晓松总算从脑海里找到一个可能靠谱的历史名字。

    颜思海带着众人才刚刚站起来,一听到这个名字,脸上泛起一阵红cháo,双眼都开始放光,激动中用带着颤抖的声音说道:“颜思齐正是在下族兄!”

    我了个去!居然挖了这么个宝贝!颜思海居然是明末海盗王颜思齐的堂弟!

    “卡特琳娜,我先安排人送你回官邸休息,我要在这里和几个朋友谈谈……”严晓松赶紧打开房门,喊来了葡萄牙卫兵,稍微招呼了几下,就对着卡特琳娜小声而温柔的嘀咕了几句。

    房间里又安静下来,严晓松带着玩味的笑容一一扫过在场的明朝汉子,从他们长期劳役后虚弱的目光和消瘦的身板上依然捕捉了一丝凶悍。

    “我是中华美利坚共和国派驻大明帝国的特使。”严晓松走到一侧的椅子上坐下,盯着颜思海的双眼笑嘻嘻地说着,“你可以理解为,我和我的国家,是数百年前崖山之战后迁居海外的前宋后裔。”

    此话一出,所有的汉子都发出了惊呼,尤其是颜思海,双眼瞪得如铜铃一样。

    ……

    ……

    夜晚了,圣萨尔瓦尔总督府一侧的某座漂亮的小楼里,严晓松正聚jīng会神地在rì记本上飞快的记录着。卡特琳娜陪在一旁已经有点昏昏yù睡,但依然坚持着不愿意主动离开严晓松的房间。

    “卡特琳娜,今天我们收获很大!”严晓松放下了笔,伸了个懒腰,神情依然亢奋。

    “那几个你的同胞?”卡特琳娜笑着递上了手里早已发凉的咖啡杯,带着调皮的表情眨巴着眼睫毛,“我看出来了,他们不是一般的人,是长期在海上的船员。”

    “哦?宝贝,你可真聪明!”严晓松一愣,然后突然俯下身子,在卡特琳娜额头点了下,这一举动又让西班牙少女羞红的脸。

    “在那个东亚的海面上,有两个最厉害的船长,或者说是两个海盗家族!一个叫李旦,一个叫颜思齐……”

    严晓松尽量用对方能够理解的语句表述着17世纪初东亚的海上格局,对历史中叱咤风云的几位明朝大海商兼海盗势力一一做了说明。

    李旦和颜思齐都是明末最富盛名的海上霸主,他们几乎垄断了绝大部分明朝到rì本乃至东南亚航线的海商贸易,几乎所有在海上航行的明朝商船都分别接受着这两家的保护。

    李旦起家时间更早,资历家底远胜过其他几家在海上的势力,他已经和大明朝廷、rì本幕府、荷兰人、西班牙人、葡萄牙人建立了相对稳固的沟通渠道。

    和暗中资助德川幕府的李旦相比,颜思齐就稍微锋芒过盛了些,不仅不服从rì本德川幕府,对待欧洲人在东南亚的势力也是挑衅居多。从某种意义上说,颜思齐和更加老道狡猾的李旦处在一个对立面,在东南亚华人眼里也更“匪气”一些。

    近些年,已经年入花甲的李旦似乎有点大彻大悟,开始进行家族的漂白,儿子李国助接手了大部分的海贸产业,和西班牙、荷兰以及葡萄牙等东南亚欧洲人相处十分融洽,已经俨然一方海外华人豪商大族。

    死脑筋的颜思齐则一边壮大自己的势力同时,和rì本幕府、西班牙人乃至荷兰人依然暗中较劲,结果遭到了多方的打压,甚至明朝部分官员都有了讨伐“海逆颜思齐”的倾向。

    果不其然,在去年某一天,作为颜思齐最得力的家族干将之一,颜思海受李旦手下某个新崛起的海盗小头目的邀请,一起去打劫一支据说是装满金银的西班牙商船队,结果交战时才发现对手根本就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巡航舰队。

    引导颜思海进入战场后,小海盗头子扭头就跑,把颜思海的船队丢在了海战现场。颜思海等人瞬间就被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欧洲风帆战舰给打败,连颜思海本人也成了俘虏。被转手卖给了东非的荷兰人奴隶贩子,最后卖到了巴西的圣萨尔瓦多。

    ……

    ……

    “上帝……他们好英勇,那些人是多么无耻啊!”卡特琳娜听得聚jīng会神,眼里冒着星星,似乎又有点恢复她那曾经的海上中尉形象。

    “嗯,一群可怜的人,被同行出卖了。”严晓松叹了口气,但眼神里却有着另一种含义,“整个远东比我们想象得要复杂得多,如果要顺利完成我们的移民计划,那必须得到这些势力的支持才行,否则下场不会比颜思海好到哪去?”

    “我们可以寻求马尼拉总督的帮助!那里有西班牙王国的东方舰队!”卡特琳娜突然冒了一句。

    不知道是眼前这位漂亮的西班牙中尉是太天真,还是骨子里依然对西班牙王国海军抱有一丝骄傲与幻想情结,反正严晓松在听完这一句话,露出的笑容就显得有点玩味了。

    “反正你拿主意吧……当我没说。”卡特琳娜看懂了这个表情,低下头,声音弱如蚊吟。

    “多么激荡的年代啊,颜思齐、李旦……好了,你该回房睡觉了,亲爱的中尉。”

    一边亲吻着已经柔弱无骨的西班牙少女,严晓松脑子里一直回荡着一个个此前不曾考虑过的念头。

    ……

    ……

    休整了一周后,严晓松带着痊愈的卡特琳娜又准备出发了

    圣萨尔瓦多总督冈萨雷斯大概是欢送人群里最开心的家伙了。因为美国议员兼东方特使严晓松已经给他下了一碗大大的放心**汤。

    巴西的蔗糖、东方转口贸易的香料、一类被严晓松格外青睐的矿石(铬铁矿),以及只有当地印第安土著当成玩具的某种流泪的树上出产的胶块,美国zhèng fǔ都可以敞开进口,但前提是现阶段必须由葡萄牙的船队送到亚速尔群岛英雄港。

    没问题,巴西的葡萄牙商船数量如云,先不说那种无用而难闻的胶块整个巴伊亚地区唾手可得,基本就是无成本的东西,其他的商品美国佬开出的价格也比其他国家的商人高出了20%,抵消运费后还能赚上不少。

    算了下自己从中可以获得的收益,冈萨雷斯简直想抱住这个越看越顺眼的美国议员狠狠亲上几口。

    离开圣萨尔瓦多的葡萄牙船队规模又大了一些,出发时的5艘武装商船此时变为了9艘,那是总督冈萨雷斯根据布拉干萨公爵的密信安排的,而随行人里面,也多了十几号东方面孔的船员。

    “颜大哥,此行如果能获得你家大哥的帮助,美国zhèng fǔ一定会想办法维护你们在大明海域的利益!”

    “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严兄就不必客气,相信大哥见到严兄,也会一见如故的!”

    “呵呵……”

第四十九章 外籍步兵营(一)

    1621年6月11rì,周五,晴。

    昨rì的曼哈顿社区又掀起了一阵欢乐的海洋,居民们如过节一样涌在码头,迎接今年第二次从欧洲结束贸易归来的同伴。

    圣玛利亚号、圣尼古拉号以及雯雯号三艘从欧洲返航的风帆船队满载而归。

    嗯,雯雯号,这是某个葡萄牙花痴男爵花费重金赠予现在还在欧洲里斯本游山玩水的杨雯雯的新造420吨级风帆盖伦,个头比其他两艘明显大了一圈。

    “这太不应该了,怎么能把社区影响力当成个人崇拜的玩头!”

    看到船首船名并接下来了解到幕后真实故事的齐建军使劲摇着头,但身为前海军专业军官的郑泉和王铁锤都无可奈何地告诉这位社区委员会副主席,根据海上的传统,更改船名是一件很不吉利的事。

    好吧,其实齐建军已经渐渐开始习惯苏子宁等旅欧成员不止一次带回来的“非物质文化特产”,而且社区里的年轻人们也格外喜欢这些调调,不光中华美利坚共和国的名号在欧洲人耳里坐实,甚至曼哈顿社区的人们也整天挂在了口上。

    超过600吨欧洲进口物资迅速填补了曼哈顿社区以及布鲁克林工业区未来几个月的生活与生产物资缺口,其中马匹、肉猪、绵羊、家禽等更受到了极大称赞,此外还有整整20万西班牙银元的硬币现金。

    负责码头卸货的德拉瓦印第安雇工,第一次看到贝尔修伦挽马的时候,一个个都吓得躲在了货堆后。除了粗壮的北美驼鹿,他们几乎就没见过如此长脖子的四脚动物。当码头上几个华族人给这种动物套上平板车牵引套具的时候,他们更加无法相信眼前这种“凶猛”的家伙居然会如此温顺。

    另有一波百来人的欧洲破产民或契约奴也随船队抵达,其中包括不少工匠,这是葡萄牙布拉干萨公爵等葡萄牙贵族一份不算礼物的礼物,里斯本游荡的乞丐们很不幸或者很幸运地被扫荡了一次。

    葡萄牙贵族一直很奇怪为什么这些美国人总喜欢买人,但随后杨雯雯的一番话让葡萄牙贵族们又目瞪口呆了一阵。

    “我们美国工人工资太高,没办法,只能从欧洲找点人去干活。”

    虽然听起来让人很不好受,但葡萄牙贵族们还是带着一肚子奇怪的滋味完成了这位美国女xìng官员的要求。

    最终的结果,不光布鲁克林工业区的各部门负责人眉开眼笑,连魅影酒吧的“女xìng职员”也一举达到了10人规模,老板观云已经在考虑是否要申请扩建酒吧了。

    ……

    ……

    和曼哈顿社区一天来的喜气洋洋不同,史坦顿岛上的一处新建的军事训练营地则是从一周前开始就气氛压抑。

    训练场上,大约30名欧裔青年身穿着“德国鬼子”全套M36作战服,背着军用行囊,肩上扛着燧发枪,在一名华族陆上jǐng备队军官的喝骂身中排着歪歪扭扭的横排在cāo练着。四周几个站岗的华族陆上jǐng备队士兵都把步枪架在身前,对着这些一周前才被征入兵役的欧洲人指指点点,笑声不断。

    “该死的,乔纳,你又忘了你的左右腿了!你要害得大家今天又加训!”

    新兵横排队列里,经历过西点镇保卫战的英格兰裔年轻汉子斯科特不停地咒骂着身旁的苏格兰小青年,可怜的小伙子憋红了脸,为了调换左右腿顺序又让整个队列出现了歪斜。

    整整一周的时间,这些曾经的欧洲农夫或乞丐在陆上jǐng备队军官的指导下,反复进行着战斗与行军队列训练,但效果却很差。

    “列兵乔纳,出列!”

    新兵教官何语带着铁青的脸sè喊停了欧裔士兵的线列行军训练,走到了士兵横排横排前,手里的教鞭指向了那个哆嗦的苏格兰青年。

    “你再次拖累了你的战友,现在该是接受惩罚的时候了,全副武装绕cāo场跑步30圈,立刻!至于其他的人……全体立正,枪上肩,站军姿,为你们的队伍出现如此的白痴蠢货愧疚两个小时!”

    说完,何语一招手,远方一名站岗的士兵就带着笑嘻嘻的表情送来一把椅子,一把遮阳伞,甚至还有一瓶果汁。然后何语带着一丝微笑坐在遮阳伞下,一边品着果汁,一边来回打量着一排脸sè苦逼的欧裔新兵。

    “你们中间,有曾经和我并肩作战的来自西点镇的朋友,也有才到这里仅仅一个多月的新移民,你们应该知道,你们是多么的幸福,只要完成几年兵役,你们就可以获得zhèng fǔ承认的永久居住权,甚至在熟练掌握华语后,还有可能成为真正的公民!这些待遇将比任何移民都要快,可是我看到了什么?懒散,不用脑子,得过且过,甚至是藐视的态度!”

    何语的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加上他那一口气不停说到底的英语,让不少西点镇的第一批居民都满脸通红。

    “长官!中尉!我申请单独接受训练,这些菜鸟完全是在连累我们!”被负重和炎热折腾得有点心烦意乱的斯科特犹豫了半天,终于大着嗓子吼了起来,几个曾经一起在西点镇和佩科特印第安人血战过的同伴都在应和。

    表情微微一变,何语把目光放在了前排某个壮实的英格兰青年身上。

    “一等兵斯科特!我知道你在曾经的战斗中是无比的英勇,但你知道你刚才的话意味着什么吗?你不信任自己的战友,企图放弃自己的战友,如果在战场上,你这样的行为会导致什么后果,你清楚?”

    何语慢慢起身,走到了惹祸的士兵面前,用教鞭逐一敲打着几个士兵的肩头,表情逐渐严厉起来:“现在,你,你,还有你,鉴于你们不恰当的思想言论,你们将陪伴列兵乔纳一起接受惩罚。出列,绕cāo场30圈,立刻!”

    崩溃的新兵们脸sè沮丧,但此时再没有一个人胆敢表露出任何不满,四个倒霉的士兵在cāo场四周如快死的猪般喘息奔跑的摸样让每个士兵都心里发颤。

    远方,陆上jǐng备队总指挥陈礼文陪伴着军事安全委员郑泉在悄悄观察着,对何语那种粗暴而古板的训练模式大加赞赏。

    “老郑,我们这么快就要使用这些欧洲士兵?我感觉早了点。”陈礼文看着新兵营地四周的岗哨,若有所思地说着。

    “我们必须要从各个方面解放人力,包括兵力。随着我们的贸易扩张,会越来越深入那些以前不曾接触的印第安部落的势力范围,也会更加分摊我们的兵力。光靠你那百多人的陆上jǐng备队,能顶什么用?这个时代的欧洲农民可是被誉为战争牲口,服从xìng极强。只要给他们优厚的生活保障,他们会比你们更加适应当前的线列步兵排队枪毙战术。”

    郑泉笑呵呵地摆了摆手,但嘴里的话又让陈礼文有点不自在。

    “好吧,就当是为下一步扩军预备老兵种子。以后就组建一个专门的外籍步兵营来用,兵员逐步扩充。”陈礼文说着,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老郑,昨天我有事没在场,听说昨天社区委员会会议上,刘老提出的改组委员会成员方案,是怎么回事?”

    如同点燃了一枝火把,郑泉的脸sè顿时有点情绪上头般发红。

    “刘老和齐建军昨天晚上又找了我,说目前军事部门的成员在委员会人数过多,除了军事方面,对社区rì常管理不太适合。”郑泉冷冷地说着,似乎憋着一股子气。

    “刘老怎么能和齐建军凑一块儿?!”陈礼文听到这个回答,顿时面带怒sè,“当初要不是刘老和老郑你站出来组织大家抢险救灾,这个社区能顺利走到今天吗?!哪个王八蛋在背后拆我们的台?!”

    “别乱说……也许刘老是在暗示我们,也许是社区居民们的意见……目前社区实行的其实还是半军事化管理。”

    郑泉毕竟比年轻一些的陈礼文要稳重得多,暗暗忍下了情绪,眉头紧锁。

第五十章 外籍步兵营(二)

    一直到夜晚,一天的训练才告一段落,30名欧裔士兵被赶鸭子一样撵回了宿舍,然后赤条条地排队进入了洗浴棚。

    当兵之前,有人曾经几个月不换一次内衣,有人几个月才碰一次水,甚至有人的脚指甲可以当刺刀……无论曾经是什么习惯,新兵营让这些欧裔士兵们有了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

    热水锅炉送来了蒸腾的热水,一群累得有气无力的大兵被热水这么一浇,顿时爽得入了骨髓,一个个在洗浴棚里大喊大叫起来。

    “一等兵斯科特!我知道你在曾经的战斗中是无比的英勇,但你知道你刚才的话意味着什么吗?你不信任自己的战友,企图放弃自己的战友,如果在战场上,你这样的行为会导致什么后果,你清楚?嗯,30圈,立刻!”

    换衣间里,一名xìng格开朗的爱尔兰裔士兵故意学着中尉教官的腔调,在一旁扭捏作态地指着一言不发的英格兰青年。房间里顿时一阵哄堂大笑,几个被惩罚跑圈的士兵都怒目相向。

    “呃……斯科特,今天我很抱歉……”列兵乔纳不好意思地递上一根毛巾,撇撇嘴想继续说点什么,但看到对方狠狠的目光的时候,又自觉地闭上了嘴。

    “斯科特曾经和中尉一起,同佩科特人血战过两天!”一个西点镇老居民一把将故意闹事的爱尔兰裔大兵抵到了墙上,面露凶光,“你个爱尔兰乡下来的臭狗屎!”

    “印第安人?和一群连衣服都不怎么会穿的野蛮人作战?哈,是躲在中尉的怀里喊妈妈的那种英勇?”爱尔兰兵推开了挑衅者,脸上依然带着冷嘲般的笑容,语气更加刻薄。

    “如果你再说出一句诋毁那场让西点镇血流成河的战争,以及变相侮辱中尉的话,我会拧断你的脖子……”

    斯科特突然走过来,粗壮的手臂猛地抓住了爱尔兰人的咽喉。巨大的力气让对方虚弱地挣扎着一直到全身抽搐。一直掐到爱尔兰人翻白眼,才瞬间松手。

    被教训的士兵一个劲的咳嗽,身体慢慢地软倒在墙边,脸sè已经苍白毫无血sè。

    “嘿,傻小子,知道斯科特当时是怎么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吗?在最关键的最后一天上午,中尉还救了斯科特的命。如果你能在只有几十个同伴的情况下面对几百个印第安人的围攻,还能坚持到战斗最后一刻,那你也可以是一等兵。”

    一旁的士兵轻蔑地吐了一句,就搭上毛巾和斯科特并排走出了更衣间。

    房间里剩下的新兵们都面面相觑。而那位苏格兰兵乔纳,则紧紧地跟在斯科特的身后。

    ……

    ……

    点着煤油灯的营地餐厅里,几排长长的木桌整齐排放,但现在只有一张木桌两侧坐满了士兵。

    今天的晚餐是土豆炖鲸肉、花生鹿骨肉汤、香料烤鲑鱼,以及一份糖拌凉青菜,此外就是一大筐玉米窝头和雪白的面包。营地的大厨除了无法保证口味外,其高脂高热高蛋白的菜谱完全满足了士兵们一天的重负荷训练。

    吃得满头冒汗的大兵们除了发出巨大的咀嚼声外,几乎没有几个人有闲心聊天。如此丰盛的晚餐,是任何一位欧裔士兵前半辈子都不曾想象过的。就算这种档次的饮食已经持续了一周,但因各种原因来到北美才一个来月的士兵们还是如狼似虎。

    “斯科特,你为什么要当兵?”苏格兰兵乔纳一边大口喝着肉汤,一边侧头小心问着。

    “那你为什么来新大陆,又为什么当兵?”斯科特慢条斯理地掰着南瓜玉米窝头,脖子都没动一下。

    “连爱丁堡都在闹饥荒。”乔纳耸耸肩膀,脸sè有点发白,“格拉斯哥遍地都是乞丐和强盗,英格兰的詹姆斯国王又加了税……”

    “那你以后会感到很幸福,我猜不到一个月,你可以长得跟猪差不多,而且是每个月吃饭不要钱还能拿1英镑津贴的那种猪。”斯科特终于露出了笑容,“欧洲和这里比,就是地狱,我想能永远住在这儿,西点镇是个好地方……”

    “可中尉他们是东方人,这个国家也是……”苏格兰小伙有点紧张地扭头看了看餐厅的门,然后压低了声音。

    “嗯,在他们眼里,我们曾经和印第安土著差不多。布莱斯特牧师也深有体会。”斯科特端起汤盆喝了一大口汤,砸吧着嘴若有所思,“当我们成为士兵那天开始,就证明了我们也可以成为这个国家的一员!前提是,我们还要学会华语。”

    “嗯,可以每天都吃上这么美味的食物。”乔纳傻呵呵地摸着后脑勺。

    “还有比任何一个欧洲国家都能杀更多人的武器。”斯科特用餐布抹抹嘴,抓起军帽就大步走出了餐厅。

    年轻的苏格兰裔士兵呆呆地看着这个可能会成为自己朋友的“老兵”,对对方刚才凶神恶煞的话没反应过来。

    ……

    ……

    又是一个清晨,一个艳阳天,新兵训练营的小鼓急促地敲击着有节奏的集合音,兵营宿舍里的欧裔士兵们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搂着步枪或抓着军装涌出房门。

    慌乱排队的士兵们发现今天的cāo场上有了不一样的变化,在他们视线的远方,大约100多码的地方,竖立着几排整齐的木牌。

    几分钟后,一身笔挺军装的中尉又背着手慢慢走了过来。

    “一周多的时间,虽然我很不满意你们的训练成果,但我依然需要让你们尽早熟悉手里的21B1型步枪。”何语慢慢走过一排睡了一夜jīng神抖擞的士兵,眼光落在了他们扛在肩头的燧发枪上。

    得益于林有德等人的持续生产工艺改进,比之出口型21B型步枪有了进一步xìng能提高的21B1型燧发步枪,成为了未来一段时间内的陆上jǐng备队的制式武器,而更加jīng贵的21A型则只生产了不到200把,目前只有穿越众身份的海陆jǐng备队官兵才装备。

    “不是我刻意贬低海洋另一头的那个欧洲大陆,那种还挺着长矛穿着可笑铠甲的军队只能称做一群土匪,无论他们的统帅是否是高贵的国王或者是勇敢的贵族,假如你们继续生活在那里并成为他们麾下的士兵,那你们的不幸就开始了。”

    何语带着笑容看着眼前一排士兵的脸,从他们的表情上看到了意料当中的尴尬。

    “也许你们有人会说,啊,我曾经和勇敢火枪手们打过招呼,他们是多么威风!那我可以告诉你,那种成本只有1英镑有效shè程不超过50码的烧火棍在面对你们手上的21B1型步枪的时候,将和粪叉没啥区别,而你们将像绅士一样把他们全部打翻在地。”

    除了西点镇出身的士兵,其他20来个新兵都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好了,中士,给他们发下子弹。然后给他们演示一遍装弹的过程。”何语说完,就走到一边,然后一位华族士官带着微笑走到新兵面前,开始了实弹训练前的准备。

    十几分钟后,直到中士带着一丝无奈的表情退到了一边,才表示新兵们折腾完了最后的装弹动作。

    “不用担心,它们十分温顺,如同你们心爱的姑娘一样。只要你们按照口令cāo作,就不用害怕子弹会从后面shè出来。现在,中士会先用华语口令再用英格兰语口令,指导你们shè击,你们今后必须熟记!”

    说完,何语就走到了一排新兵的身后。

    “全体准备!枪下肩!”

    “瞄准!”

    一片杂七杂八地乱响后,30枝燧发枪带着微颤指向了100码外的木排。

    “开火!”

    短短的、但很明显的一段停滞后,一排微弱的火光烟尘从士兵的枪口冲出。这是硝化棉发shè药第一次应用的视觉效果。

    不到0.1秒的时间后,百码外的木牌发生了几片碎裂,有四个木牌被击碎。大约30%的命中率,这个结果让负责发号施令的中士脸sè发黑。

    “好!不错,虽然shè击结果很狗屎,但至少没有一个人丢下枪就跑。”何语拍着手走到再次走到士兵跟前,微笑着打量一张张或紧张或恐惧或迷茫的脸。

    中尉的轻描淡写,却没有驱散部分士兵的震惊。这可是整整100码啊,欧洲火绳枪能在50码外集火打中一个人都需要靠运气的!

    “知道我刚才为什么要站在你们身后吗?谁能回答我?”何语突然笑嘻嘻地背起了手,笑容有点诡异。

    “报告长官!如果在战斗中,有人胆敢脱离线列,会造成命中度大幅降低和队形崩溃,后面的军官可以随时击毙逃兵!”

    斯科特第一个高声回答,他的声音让刚才还在沾沾自喜自己shè击成果的新兵都脸sè发白。

    “不错,这也是我一直强调的纪律严明、信任战友的因素所在,好了,接下来继续训练!”

    半天里,史坦顿岛上空都回响着一排排清脆的枪声,让附近煤矿里的印第安雇工都有点心惊胆战。

第五十一章 委员扩增选举

    1621年6月16rì,周三。

    距离去年那场穿越大灾难已经整整九个月。近五百名年龄从1岁到69岁的曼哈顿社区居民从最初的恐慌到匪夷所思,再从无可奈何到如今的人心初定,无论男女,jīng神面貌都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曼哈顿社区的第二期城镇扩建工程已经正式完毕,拥有着两百多印第安熟练雇工的城建工程队将整个社区的面积扩大了一倍有余,大部分房屋都经过了更为科学的设计改建,进一步完善的城市给排水系统已经投入运作,经过试验验证可用的改进型蒸汽抽水泵在这个方面功不可没,为此工业部的蒸汽机组设计生产人员从上到下都进行了重奖。

    整个社区最高层建筑也不过是三层混木结构的委员会大楼,居民建筑则统一成若干风格的别墅,被绿树街道环绕分割成整齐的几块片区。

    曾经密集修建为临时木屋的地方被推倒铲平,改建为商业街区,zhōng yāng那片包含一小块水塘的区域被扩建为社区广场。居住环境的极大改善,让只有五百不到常驻人口的曼哈顿社区呈现出一种现代园林小镇的风貌。

    第三期城镇扩建工程已经完成了纸面设计,按照计划,董久楠领导的城建工程队将用半年的时间,在布鲁克林工业区的西面和南面继续拓展几片街区,修建一大批单套公寓居住区,为将来的移民安置做好准备。

    而在工业区的东南面,德拉瓦族印第安雇工们在工业区技工有意无意地放任下,也自发地形成了一片新的居住区,相对便宜的砖瓦和几乎无成本的原木与泥土,建起了一座座类似工业区宿舍棚屋似的住宅。

    和如火如荼的各处发展扩建相比,此时的社区委员会大楼里,一场更为保守而谨慎的会议正在召开着。

    根据委员会主席刘老与副主席齐建军的倡议,曼哈顿社区委员会自大灾难后第一进行成员公开增选,而之前的几次成员增加,都是行政集中管理制度下的指派任命形式。

    根据成员增选方案,整个社区委员会的成员数,将从当前的18人规模扩大到24人规模。这增加的6个名额,将采取全社区18岁以上居民投票的方式进行。

    曾经暗中协商的有关军事安全部门在委员会人数居多的问题,已经在各种诡异和沉默气氛下不了了之。但如此公开的增选活动,又让部分成员心里有了其他的想法。

    增选委员,是为了稀释某些太过于强势的成分,是大家心照不宣的共同猜测。因为目前18人的委员会成员中,与军事安全相关的委员,就达到了8人之多,但军事安全委员郑泉等人并没有对此种流言猜测表现出任何不满。

    前法学老教授钟进山被文青们推选为司法委员;担任布鲁克林工业区质量与安全管理工程师的狄祖恭获得了许多技工的选票,成为了“劳工与安全保障委员”,简称劳保委员;印第安贸易专员取消,一直在委员会地位尴尬的李想正式成为了“移民与宗教事务委员”,简称民宗委员……

    如此一来,原本在社区委员会mín zhǔ集中制表决中可占近五成票数的军方派别,这一下就降低到了三成。

    “今天是社区委员会增选后的第一次会议,也是目前最重要的一次会议。大家都是为整个社区劳心劳力了九个月的管理者,就要担负起接下来时间里整个社区进一步发展的重任!”

    刘老表情不冷不热地拿着手里的文件,环视着会议室里的一圈男女老少,声音洪亮而沉稳。

    “未来三个月,将由钟老牵头,成立‘立法小组’,小组成员初定为8人,其中委员会成员定为5人,社区居民3人名额,他们将负责重建一套适合当前社区发展的司法机构与相关法律条文。法律制定将参照以前国家的成熟内容,并在更大范围内吸取居民们的意见。”

    “我们现在难道不是用的以前的法律吗?”海上jǐng备队内湾要塞总指挥张chūn锐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老张啊,以前的法律条文繁杂,许多内容又是考虑当时的特殊国情拟定的,当然,内容肯定是很完备的……”齐建军喝了口茶,笑眯眯地看着对面的要塞总指挥,“所以,必须要针对当前社区的实际情况,进行适当的修正。”

    “包括这次增选委员也算是一种修正?”

    陆上jǐng备队总指挥陈礼文突然冷冷嘀咕了一声,四周的男女都投过去一种怪异的目光。

    “不是修正,是立一个真正的规矩,以后整个社区都要遵守的规矩。”刘老看了眼角落里一言不发的钟进山,站了起来。

    “现在不是以前了,我们可以推诿、回避甚至敷衍许多事情,事情的成与不成都是当领导的说了算,我们都习惯了‘家大业大影响不大’的办事态度和方法,现在我们比任何时候都要肩负重担,近五百个人的未来全在我们一念之间。以前十几亿国民,领导能听取多少民意是个大问题,但现在,难道我们听听五百个兄弟姐妹心里话的时间都没有了吗?”

    刘老的话如一柄重锤压在所有人的心头,连郑泉也忍不住微微点头。

    “规矩,就是我们要尽量尊重大家的意见。换个更实际点的,就是委员会的成员上位,也不能仅仅我们这些人说了算,需要得到大家的认可。就算特殊时期需要维持一个更加高效稳定的管理组织,我们也要让大家明白,我们不是在dú cái!”

    一个更加狠辣的单词被刘老吐了出来,许多人都不曾敢想敢说的话就这样摊在了桌面上,惯于含蓄与拐弯抹角的国人xìng格一时间都无法适应。

    “为了什么?就因为有人说我们成天指手画脚?难道我们做的一切不是为了大家着想?”陈礼文憋红着脸,不吐不快。

    “为了建国,建立一个真正属于我们这个新世界的新国家。为我们的后代子孙留下一个更接近于曾经理想的国家。”

    刘老轻轻说完,就坐了下来,面sè平静异常。

    “我同意刘老的话,我们是要先立好一个规矩,一个允许他人共同参与的规矩,而不是只让少部分人随便指东指西的规矩!”狄祖恭带着大声站了起来,一种截然不同的亢奋出现在他脸上。

    “怎么个规矩法,就让钟老的立法小组去辛苦了。但是我想向钟老提一个个人意见……”刘老顿了下,语气又有点低沉,“维持发展政策的稳定,也是当前不可忽视的一面,yù速则不达……”

    钟进山老人微笑着站起来,无言地看着在场的所有人,微微点头。

    ……

    ……

    布鲁克林工业区的某个加工车间里,一台用柴油电机驱动、经过零部件“自我升级”的手工滚齿机正在运转,一位看起来年近40的中年技工正带着认真的表情加工着零件,几个年轻小伙都在一旁仔细看着。

    自从来到这个新世界后,作为几百号人里唯一一个有着5级车工技术级别职称的农民技师,尤仁义几乎承担了所有重要生产加工与相关技工培训工作。

    “尤师傅,社区委员会现在开始正式进行相关法律修正,我代表劳保部来征求您的意见。”脾气再倔强的狄祖恭也不得不在这样一位高级技师的面前保持一种恭谦的态度。

    尤仁义真实年纪其实才35岁,这个曾经的乡镇企业技工师傅打大灾难后就变得沉默封闭,人也仿佛苍老了许多。作为当时现场的码头扩建工程人员之一的尤仁义,在大灾难中失去了自己同在码头一家物流公司做清洁工的妻子。

    “你们看仔细了吗?这不是数控机床,所以很锻炼人,你们更要把握进料的速度和感觉……”尤仁义看都没看新任劳保委员一眼,只是对着身边跟学的几个农民技工小声交谈着。

    “尤师傅……”狄祖恭有点尴尬地坐到了一边,让自己的语气尽量更加坦诚,“这是关系到我们所有工人的权益问题。”

    “狄工,我们农村人懂什么法律啊。”尤仁义叹了口气,侧过身,终于露了难得的微笑,“大家这几百号人能活下来不容易……只要不折腾,大家生活得好,你们当领导的把大家的事当自家事办,就好。”

    “好,我记下了……”狄祖恭忽然感觉自己眼睛酸酸的,总有一种液体在酝酿着。

    再看看尤仁义身边的几个农民技工,几个年轻小伙都蠕动着嘴唇似乎想说什么,但又个个最终侧过了头,继续看着尤仁义的cāo作。

    走出车间,狄祖恭忽然感觉自己脸上一热,两行热泪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

    ……

    ……

    哈得孙河西岸,印第安贸易区内。

    今天又来了一队从遥远西南方来的包哈坦族印第安人,带来了大量的干蘑菇和毛皮。在好几样商品间流连忘返后,包哈坦族印第安人选择了一辆木轮平板车,几大袋干玉米,以及五十个铁箭头。

    完成这笔占尽便宜的交易后,今天的贸易区就算没啥事可做了。年轻的交易区专员轻松地走向附近的德拉瓦族印第安人护卫,小声交代几句后,就朝前来视察的“上司”走去。

    李想已经在这里等了快半个小时了,眼前的小青年认真的工作态度,不止一次让李想萌发了把他调去欧洲的念头。但这个同僚已经在半年来几乎熟悉了好几种印第安土语,让李想又十分不舍。

    “呵呵,李哥,今天没带嫂子来啊!”小年轻从面对印第安人能言善辩的状态又恢复了腼腆的表情,一边还不停望李想身后看看。

    “没,她今天上午去做产科检查了,下午还要带我老丈人去逛商业街。”李想笑着丢过一瓶果酒,然后把对方带到休息棚。

    “现在委员会成立专门的立法小组了,估计是为建国做准备……你有啥想法不?”李想带着神秘的笑容把最机密的消息透露给这个下属兼好友。

    “哇!真的!嘿嘿,国家名字取好了吗?国旗呢?国歌我倒有好建议!”小年轻双眼冒着光,嘴里念叨着一大堆李想并不想要的东西。

    “要先进行前期立法准备,尤其是选举法!”李想把小伙子发散的思维拉了回来。

    “选举?当然是全民参与了,凭什么就他们那几个人当官?”小伙子仿佛被什么蛰了一样,立马喊了起来,表情也很激动,“什么都管得死死的,假期出个门还要报备,工资还那么低,我一天给他们挣回来的可就比发的工资高N倍!”

    说着,小伙子还张开手掌比了个夸张的数字。

    除了情绪和牢sāo,就没啥想法……静静地看着比自己年轻许多的好友,李想突然有了一种无力感。

第五十二章 阿德莱德的噩梦

    曼哈顿社区中心医院大楼,是整个城镇社区中高度仅次于委员会大楼的建筑,但就建筑面积规模而言,却是最大的一座,也是唯一一座完全用水泥砖瓦搭建的现代两层式建筑。

    大灾难后的相当长一段时期,整个曼哈顿社区都在生存的忙碌中一切从简。但惟独在医疗设施建设上,社区委员会是投入了最优先的人力物力安排。整座医院大楼连同四周附属设施,都修建得极为整洁漂亮而富有现代感。

    尽管没有现代的草籽品种,但人们还是想方设法地让社区医院里外布满了一块块整齐翠绿的草坪。

    不光是硬件建设与物质上的保障,除了大灾难前就是专职医护工作者的8位穿越男女外,几名还在就读医科院校专业的男女小年轻也成为了培训实习员工,更有多名在大灾难后并无特长的年轻男女也成为了培训医生或护士。

    如此一来,社区中心医院的在职员工达到了30人之多,成为了整个社区各部门专职员工最多的单位之一。

    在这个时刻,再没有什么比一座看起来技术雄厚、外观现代漂亮而庄重的医院让人充满安全感了。每天,都有不少社区居民以各种理由在这里出入,也许更多的是在追求一种心理上的安全救护。

    ……

    ……

    自从一周前完成第二次欧洲贸易返航后,阿德莱德就被告知他已经被破格授予“中华美利坚共和国永久居住权”,而且是第一批拥有此身份的人。然后阿德莱德身上就多了本叫做“绿卡”的居民身份证,编号前面一串零,最后一个1。

    在海上豪气万千又时刻胆小如鼠的英格兰裔船长此时表现得极为敏锐,他迅速在曼哈顿社区边缘购买了一块未开工的地皮。委托董久楠领导的社区城镇建筑队设计一座漂亮的一体式小别墅,连同附属的小花园和草坪,面积达到了800多平。为此他被董久楠以及社区委员会下属的社区房产管理部门给撸走了价值240英镑的西班牙银元。

    虽然与之交好的欧洲贸易总会计任长乐一再暗示在布鲁克林新规划的街区买到同样规模和面积的房产,只需要花费不到这个价钱三分之一的数目,但固执的阿德莱德显然已经深度恋上了目前几乎只有华族居住的曼哈顿社区。

    除了在这个时代看成超高薪的每周3英镑工资,两次欧洲贸易,阿德莱德获得的额外奖金就超过了300英镑。按照某种说法,曾经穷得一家老小只能窝在普斯茅斯一座肮脏小院里的阿德莱德,如今不差钱,就应该居住在上流社区,与上等人打交道。

    阿德莱德如此前卫而果决的举动,让任长乐当时愣了很长一段时间,并暗暗赞叹这年头的欧洲人还是不容小觑,懂得在个人事业与生活环境投资上下心思。

    第三次出航前的休整时间较长,阿德莱德除了三天两头跑自家工地上去观看意yín新家的施工进度,就是整天泡在魅影酒吧里,然后晚上就干脆在酒吧的昂贵包房里留宿。不过老人jīng般的英格兰裔船长显然没打算和社区里的华族小伙抢酒吧女人的念头,总是一个人在房间里呼呼大睡。

    这样的生活一周之后,阿德莱德惊恐地感觉到身体有了变化,如厕撒尿时感觉到尿道里有了奇怪的微妙感觉,甚至再两天后,瘙痒与疼痛也接踵而来,再一个晚上,已经灼热发红了。

    一再确认自己在亚速尔群岛英雄港没有出入过什么特殊场所,返航后的例行检查中也没有发现任何问题,更没有在魅影酒吧酒醉后留宿过任何一位舞女。阿德莱德船长只能带着疑惑和难忍的表情咨询了任长乐,最后走进了社区中心医院。

    ……

    ……

    洁净漂亮的医院大楼让阿德莱德还没走进去,就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心虚。也许是那大块的可以在欧洲任何一个城市卖出天价的玻璃窗门,也许是那干净得几乎能照出人影的雪白墙壁,还也许是那看起来冷冷的前台护士小姐。

    就这样,阿德莱德带着拘谨而纠结的表情在医院大厅前台不远的地方站了好半会儿。

    “阿德莱德先生,你不舒服?是急诊还是预约?”

    曾经给阿德莱德做过入港例行检查的中年护士长恰巧走了过来,一边瞪了一眼在前台没有任何职业礼貌习惯的实习护士,一边笑嘻嘻地把阿德莱德迎向挂号区。

    “哦,尊敬的黄女士,我有点不舒服……嗯,很不舒服,我感觉自己快死了!”阿德莱德苦逼着脸,双腿之间的异样灼热感让他的脸也开始发热。

    “那……您打算看哪方面的?”黄护士长好奇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在曼哈顿社区已经小有名气的欧裔船长,露出关怀的目光。

    “任先生介绍说,让我看‘鸟科’……”阿德莱德深吸一口气,用并不流利的华语一字一句说着。

    此话一出,挂号区的小护士噗呲一下就笑了起来,然后觉得自己有点出格又赶紧捂住嘴。而阿德莱德身边的中年护士长已经在忍住笑意的过程中把整张脸都憋红了。

    “鸟科?”护士长看看左右,艰难地再次确认。

    阿德莱德更加紧张了,但依然坚信那位任长乐说的话他没有听错,于是坚定地点头。

    “可是……”护士长最后看了眼阿德莱德全身上下,感觉对方不像是在开玩笑,于是压低了声音,“是任长乐告诉你要挂……鸟科的?可我们没有鸟科啊。”

    哦……上帝啊,我不舒服,我要医生,我要死了!阿德莱德忍住自己两腿间越来越诡异的灼热瘙痒,使劲点头。

    “护士长……他说的应该是泌尿科吧?”小护士忽然反应过来,偷偷用手指点了点面前的玻璃板下的科室一览表。

    护士长恍然大悟,赶紧帮阿德莱德扯下一张纸条,接着亲自领着对方朝二楼走去。

    ……

    ……

    从社区医院建立以来,从没有这么一天会有这么多医生护士会被召集起来,一场临时的临床课题研究开始了。

    阿德莱德惊恐地发现自己如一只剥光的小白羊般被医生放置在一张病床上,下体凉飕飕的感觉并没有驱散那种灼热不适,反而因为无数双各种含义的眼睛投来的各种玩味的目光让他全身上下进入另一种寒颤状态。

    难道自己得了什么不得了病?他们是在为我做最后的祈祷吗?那,布莱斯特牧师为什么没有来?

    “这是典型的霉菌xìng泌尿道感染,一般来说女xìng更容易得,但因为个人卫生不注意,比如内衣裤没有勤换洗而导致男xìng也有几率患上此种尿道感染。大家要严格和淋病等泌尿道xìng病区别开来,以免在以后的移民卫生检查中误判,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曾经的长新07散装货轮的船医扶了下眼镜,笑嘻嘻地对四周站立的实习医生和护士介绍着,而这些实习医护人员中间,两个高鼻梁黄头发的欧裔男子特别突出。

    一个是曾经的五月花号上的英格兰医生,一个是曾经从某艘落难的英格兰船上拯救下来的爱尔兰医生。他们都被社区委员会给丢到了社区中心医院,接受现代医疗知识的职业再造和实习。

    “上帝啊……尿道口红肿,但没有脓液,果然症状如此!”英格兰裔实习医生小心地拨拉着阿德莱德的宝贝,表情认真。

    “我敢肯定,如果放在欧洲,就算是詹姆士陛下的王宫御医,也会束手无策的。”爱尔兰实习医生则满脸感慨地嘀咕着。

    “医生……”阿德莱德的脸都快出水了,声音发颤。

    “哦,不要紧张,阿德莱德先生,在我们医院,您可以获得百分之百的治疗效果,虽然治疗费用比较高,但鉴于您难得为我们提供了一次临床授课机会,所以这笔费用可以一定程度削减!”

    华族医生拍拍手,大部分人都退了出去,然后一位小护士端着一个盘子走进来,六粒胶囊或药片被一张白纸衬在盘子zhōng yāng。

    “每天两次,每次这两种药各吃一颗。也许明天你就可以感觉好多了!”

    在这个时代无比自信的抗生素面前,华族医生满脸骄傲。

    “就没了?”阿德莱德还没从刚才的“浩大送葬仪式”中反应过来,“医生,您是说刚才只是一场教学?”

    “是的,您很勇敢,阿德莱德先生。穿上裤子,带上药,您可以回家休息了。”

    说完,华族医生和护士都离开了房间。只留下光着下体的阿德莱德在发傻。

    ……

    ……

    夜晚了,魅影酒吧又迎来了一个丰硕的收获之夜。

    连续一周,那几个曼哈顿社区第一批授予绿卡的欧洲船员就如同吸毒上瘾一样成为了酒吧的常客。

    他们与这个时代任何一位即将远航或侥幸归来的水手并无二致,他们挥金如土,把有限的薪水都投入到这样一种可以抚慰自己心灵与驱散海上惊恐生活记忆的欢愉中去。

    10位酒吧女就算轮轴转,也无法应付曼哈顿社区里的狼们。不过酒吧女们乐得如此辛劳,她们每周的收入,据保守估算,已经超过了目前曼哈顿社区大部分的欧裔技工。好好赚上几年,再嫁给一个类似船员水手的男人,最不济也能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就是这些命苦欧洲卖笑女的追求。

    阿德莱德呆呆地坐在角落里,身前的酒很长时间都没有再倒过。他的对面,欧洲贸易总会计任长乐带着玩味的笑容一直看着阿德莱德。

    “亲爱的任先生,我发誓我热爱这个国家,热爱这里的每个人,还有这片土地,但我无法接受一种戏弄!”阿德莱德呆了很久,终于一把抓过酒杯,一饮而尽,满脸沧桑,“上帝啊,他们居然说我至少两个月没换过内裤,但我清醒地记得,我一个月前就换过了!”

    “噗!”任长乐一口葡萄酒就喷到了桌上,然后指着对方半天没说出话来。

    “那你想怎么样?打算去起诉社区中心医院的医生护士?告他们非礼你?”任长乐擦擦嘴角,满脸开心,“现在法官是谁我都不知道,恐怕你还要再等几个月了。”

    “不,您理解错了,我是说,任先生……难道您不觉得我们可以利用这种药在欧洲狠狠赚上一笔?”阿德莱德突然压低了声音,表情异常昂奋,“我敢打赌,就这么一粒!可以在伦敦卖上至少1英镑!”

    这下轮到任长乐开始发呆了。

第五十三章 战争之王与衣冠禽兽

    我nǎinǎi说,如果没有我,世界上任何一场战争都不能称为真正的战争。

    我nǎinǎi又说,这不是我们的战争,我只是提供他们需要的安全保障手段。

    我nǎinǎi还说,卖烟草都会呛死人,起码我的商品还有保险栓呢。

    ……

    ……

    “你nǎinǎi真够无聊的,整天说这些话……我怎么记得这是某部电影里的台词?你居然忍心直接复制粘贴然后忽悠葡萄牙人!”

    亚速尔群岛英雄港,总督府的宽敞后院中,两位华族青年正站在一起,陪同总督加西亚观看一场武器交割仪式。

    场地zhōng yāng,一个全身铠甲打扮的葡萄牙军官和一群身穿皮甲头戴铁盔的葡萄牙士兵,正正好奇地打量着手里的21B型燧发步枪。

    “先生们,小伙子们都准备好了。”

    看到身边两位美国佬在嘀咕,听不懂华语的加西亚忍不住咳嗽了一声,然后对着港口守备军官比了个手势:“莱奥少校,可以让士兵们开始了!”

    全身盔甲的大胡子军官一个立正,拔出了自己的佩剑,面sè狰狞地张开了他缺了一颗门牙的大嘴:“举枪!瞄准!”

    一声令下,两排几十名葡萄牙士兵扣动了扳机,六十多米外的一排木靶顿时飞扬起片片碎片木屑,超过半数都被打得稀巴烂。

    葡萄牙大胡子军官似乎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而士兵们更是面面相觑握着手里的21B燧发步枪无所适从。

    “真是太伟大了……就是西班牙卡斯蒂利亚shè手团,也无法做到这一点!”加西亚双眼都在冒光。

    早就听闻了从里斯本传来的某场决斗故事,但加西亚直到现在,才亲眼见识到远比欧洲最先进火绳枪还要威猛jīng准的武器。

    “加西亚总督阁下,本公司的产品一向以质量可靠老少咸宜著称……至于价格,我想贵国商会应该清楚这样质量水准的产品档次……”

    米谷潇洒地点上一根香烟,长长突出一口烟,远处一个纯粹打酱油的葡萄牙商人正百无聊赖地靠在墙边打呵欠。

    “嗯……本着美国和葡萄牙的传统友谊,我相信这会是一次愉快的交易。那么加西亚总督阁下,我还有公务需要处理,就告辞了。”

    史文博似乎早就想离开了,只是给加西亚微微点头,就识趣地退出了后院,至于对方会怎么龌龊地商量接下来的内容,就不是他所关心的了。

    ……

    ……

    一个小时后,中华美利坚共和国驻欧洲总领事馆内,两位华族青年又面对面坐到了一起。

    自封商务参赞的史文博,一脸幽怨地拿着手里一张进出口贸易凭证。贸易凭证上分汉语和拉丁语两页,其中汉语页的出口商品类别栏,白底黑字地写着“金属晒衣杆”几个字。

    “你和加西亚真无耻,晒衣杆……里面塞满火药和铅弹,可以隔着100码把别人的身体打个窟窿……”史文博咧咧嘴,最终还是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把文书递到了对方面前,“米谷,你和加西亚没必要拉我下水吧?”

    “这是顾客强调的,他们需要这种贸易凭证,可以少缴不少税呢,再说加西亚总督也不容易,多少应该给他点好处吧?顾客的要求就是我的使命!”米谷摘下墨镜,皮笑肉不笑地掏出一包烟,散了一根给史文博,“800枝21B燧发枪,我这次可是全弄出去了,小意思。现在英雄港的官员只要看到咱们的进出口贸易凭证,都不上船检查的。”

    “那么轻松,好像那些西班牙人也看上了这批货,你怎么打消西班牙人的怀疑的?”史文博狐疑地看着对方的双眼。

    “嗯,加西亚和西班牙人都想包揽全部货,但又不接受80西班牙银元一枝的价格。理由就是,现在的欧洲,一把火绳枪的成本也才10西班牙银元。”米谷吐出一口烟圈,笑得很烂漫,“于是我昨天晚上干脆把他们的贸易代理人都请到了酒店,当着他们的面让他们zì yóu竞价。”

    “现在西班牙人正和葡萄牙人暗中较劲!你个搅屎棍,你会把我们全曝光的!”史文博还没点上烟,被米谷这么一说弄得差点跳起来。

    “我说只有400枝,他们随便出多少钱都行……当场价格就抬到了75西班牙银元,然后两人都气呼呼表示拒绝交易。”米谷耸耸肩,表示自己很无辜,“但当天晚上,他们又分别单独见我,自己把价格提到了90西班牙银元一枝,我就‘只好全卖给他们了’。”

    “这样他们都以为自己买到了,而对方放弃了交易。”史文博恍然大悟,也嘿嘿jiān笑着,“如果我没猜错,你一定还在第二天宣布这批货卖给了其他国家商人?”

    “无可奉告……我还和西班牙人签订了进口合同,以山羊的名义走私一批美利奴羊到曼哈顿,这批军火就给他们打了八折。”米谷按下烟头,表情更加神秘,“100只美利奴绵羊,我会继续提供更多的军火给他们,听说现在西班牙不光和荷兰一直交战,还和神圣罗马帝国合起手来干新教联军。”

    “美利奴羊?!靠,好东西啊,别说八折,白送都可以!那人背后靠山是什么来头?!”史文博有点震惊了,两手都握得紧紧的。

    美利奴羊这样的西班牙国宝级畜牧羊品种,在17世纪可是被西班牙严禁外流的,走私一只都是死罪的下场。能从西班牙弄出这么珍贵的极品羊种,普通的商人是没那么大能量的。

    “西班牙的弗里亚斯公爵,那位葡萄牙布拉干萨公爵的大舅子。”米谷整理了下衣服,站起来打算告辞,“希望下一批曼哈顿的军火能够尽快运到,有大炮更好,等打发了现在的生意,我打算过段时间去欧洲大陆,这里交易不刺激。对了,我送了个妞在你房间,算是对你辛劳工作的回报。”

    “你在贿赂‘国家公务员’……”史文博微微一愣,似乎有点看明白这个表面其貌不扬的青年当初为什么胆敢走私黄金了。

    “嗯……不怕你廉洁公正,就怕你没爱好。”

    ……

    ……

    打发了军火走私贩,史文博心情极好,迈着小碎步来到后花园。那里,一位漂亮的欧洲贵族小姐才刚刚离开,而陪伴那位西班牙王国圣克鲁斯侯爵小女儿的,则是刚从里斯本返回不久的杨雯雯。

    “嗨!美女,和我们的安娜侯爵小姐聊的如何?”史文博有点遗憾地看着小桌边的空座,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怎么,终于打发走那个走私贩了?”杨雯雯穿着一身漂亮的东方宫廷华服,显然之前又不遗余力地忽悠了那个慕名前来英雄港学习“美国上流社会交际生活”的西班牙贵族千金。

    “等等,我想问的是,你们怎么可以不等我来就走了?”史文博的脸sè有点幽怨。

    “如果你不想惹出什么国际外交冲突事件,我劝你最好别乱碰别人!”杨雯雯端起咖啡杯,小品了一口,然后笑嘻嘻地看着面前衣冠禽兽的外交官,“听说西班牙王国各个贵族的贸易代理人都从你这里得到了许多承诺,你能收得了场吗?”

    “我相信,我说的绝对比苏子宁要收敛得多!”史文博耸耸肩,表示自己绝对顾全大局,“即便曼哈顿社区目前的生产力还比不了曾经的一家乡镇企业,但绝对能生产出比现在的欧洲乡巴佬做梦还要好的商品。我出发的时候,香皂已经快要投产了。”

    “嗯,难怪那个安娜小姐一个劲地打听这事。估计你编造了不少……”杨雯雯站起来,懒洋洋地敲敲自己的小蛮腰,准备告辞的样子,“史文博,你放着社区经管委不做,跑到欧洲来,目的可不纯啊……”

    “呵呵,杨姐误会了,我其实是为了整个社区才牺牲那份安逸的工作。我和安娜小姐是纯洁的朋友关系!”史文博嘿嘿一笑,就把杨雯雯送到门口的马车上,满脸都是人畜无害的表情。

    ……

    ……

    入夜了,临时领事馆的某间卧室里,一对男女相拥在一起,房间地上丢弃着衣饰裙装。

    “上帝啊……我很害怕,亲爱的史……我会不会成为荡妇?”

    床上的欧洲少女死死地抓着被子,涨红了脸,双眼都快出水了。

    “嗯,你很害怕,因为每个美丽的女人身体里都有一个魔鬼在纠缠,让你不安和恐惧……”史文博笑呵呵地抚摸着对方光滑的肩膀,sè迷迷地看着对方羞怯的脸,“战胜这个魔鬼,才能获得真正的快乐。”

    “真的有魔鬼吗?我经常祷告的……”欧洲少女羞红了脸,心里突然有点喜滋滋的,“难道美丽也是一种过错吗?”

    “错的是这个魔鬼,亲爱的……”史文博一用力,对方那弱小的抵抗就被瓦解了,享受了史文博赠送的沐浴露后的少女全身都散发着一种迷人的芬芳。

    咳……于是一场关于驱魔的仪式不可阻挡的发生了,当欧洲少女被告知她体内的恶魔已经死去的时候,这位因疼痛而脸sè紧绷的少女居然喜极而泣。

    抽着事后烟的史文博,得意地抱着怀里的娇嫩**,脑子里又出现了某位圣克鲁斯侯爵千金的摸样,仿佛早就把上午杨雯雯的jǐng告给抛到了脑后。

第五十四章 公与私

    1621年6月21rì。

    一个多月前被捕鲸船美人鱼号拯救的那艘英格兰风帆船“猎犬”号终于在干船坞里修理完毕。修理过程中,内外结构都更加jīng密而不失简练的猎犬号让年轻的造船厂负责人石益格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一个多月里,其实大部分时间都在做着船舶结构测绘。

    今天的第三次出航欧洲的船队规模很是壮观。圣玛利亚号、圣尼古拉号、雯雯号以及修缮一新的猎犬号,让曼哈顿社区的居民们感到一种充实与兴奋。

    水手长级的人物都被提拔为了船队的代理船长,而且平均每艘船上的水手都不满20人,不少船员还是新加入不满三月的欧裔,所以在船队总指挥阿德莱德和总会计师任长乐的坚持下,每艘船上额外进驻了数名陆上jǐng备队的士兵以保证船只安全。

    距离第二次出航欧洲才间隔了一个多月,如此频繁的贸易航行安排,让布鲁克林工业区根本没法准备足够的商品用来填满船舱,但欧洲亚速尔群岛英雄港又挤压着大量的生活与工农业原料急等着运输回北美,导致这次出航运载的货物只够装满两艘半船。

    2000枝21B型燧发步枪是这次货物的重头之一,其次是利用鲸脂生产的300箱肥皂或香皂,100套对欧洲细水长流的jīng美玻璃酒具,上千面利用上次运来的水银加工而成的镜子,以及经过上次大清仓后勉强再次收购而来的不到两千张毛皮,最后就是化工部和医疗部联合推出的大杀器——1公斤的黄连素。

    有了盐酸,利用毛茛科北美黄连为原料就能提取所谓的黄连素了,整个制取过程极为简单。

    生物碱成分与含量的不同导致北美黄连的提取成分不仅仅限于治疗痢疾等肠胃病菌感染,还具备比较广泛而有力的内外用抗菌消炎功效,溶于水甚至还可以用于创伤消毒杀菌。

    由于没有真正的制药工艺进行正规加工,所以可以预见的是,这种连糖衣都没有的提纯物绝对是欧洲人有史以来所能接触到的最苦的玩意儿,而且其价值远超同等重量的黄金数十倍。

    一种小小的密封玻璃管里分装着1克的黄连素粉,化工部的**丝们对着任长乐千叮咛万嘱咐,这样一rì分用量的黄连素,至少价值2英镑,千万别当大白菜给卖掉。

    所以,这1000支黄连素的主要作用,还是扮演船用预备药物,而并非完全的出口,用以取代之前配备给各船的现代肠胃病药物。现代药物的有限库存,导致社区委员会必须jīng打细算。

    这样一来,整个船队所装载货物的总价值,将超过前两次欧洲贸易,达到了惊人的180万西班牙银元。当然如此贵重的一批商品,在亚速尔群岛的英雄港也不可能短时间内全部销售出去。

    在河岸麦浪与欢呼声中,在社区委员会几个委员的满脸笑容的欢送下,四艘风帆船慢慢驰离布鲁克林工业区的码头,然后转向南方。

    ……

    ……

    已经黄昏了,但曼哈顿社区西北角的某座小型双层建筑里,依然忙碌着。

    几位身穿白大褂的男女青年围在一位坐着轮椅的老年妇女的身边,正聚jīng会神地观看着房间zhōng yāng一排玻璃培养皿。

    房间被粉刷成一片纯白,显得极为干净,不少桌台工作设备都是罕见的不锈钢结构,甚至还安装着一部不知道从哪艘船上拆卸下的空调,让房间里的气温一直保持着恒温。单论这里的气氛和设备,算是整个曼哈顿社区最接近现代某种研究室风格的地方,而从房屋最外面的门牌上看,也让每一位路过的社区居民肃然起敬。

    医药研究小组,直接隶属于社区委员会医疗部,领头人是新任社区委员会司法委员的老伴,某大学生物系讲师黄念。

    大灾难导致的不可恢复的下肢粉碎xìng骨折,让黄念老人差点成为所有重伤员中第一个无法挺过危情的人。虽然最终被社区医院院长陈长远的jīng湛医术给保下一条命,但黄念从此以后不得不借助轮椅生活了。

    仔细看了下最后一个培养皿,黄念老人微微摇了下头。只见培养皿中的琼脂表面,一片金sè菌落的zhōng yāng有着淡淡一圈不是很明显的水解痕迹。

    “黄老师,这一批20个样品里,就这个效果最好了。”一位戴眼镜的青年小心地低下头,指着那个放在黄念老人面前的培养皿,“现在琼脂提取比较麻烦,下一批实验至少还要一周后才能开始。”

    “17号实验品看起来似乎是效果最好的,但比起真正可用的青霉菌株,还是差太远了。’黄念将培养皿盖上,在学生的推动下,又来到了房间的墙边,拿出木杆,指向了墙上的一张大白纸,只见上面写满了一条条实验数据。

    “青霉素的提取其实并不是什么高深的技术,真正困难的是找到合适的菌株。历史上,美国人发现青霉素虽然更像是巧合,但从那时开始,青霉素的工业化量产依然花了近二十年时间,在不断实验中才找到了最合适的青霉菌株母本。”

    黄念笑着指了下远方试验台上的一排培养皿,又看看几个被分配在这个实验部门的小青年,心里暗暗叹息。

    “可是黄老师,我们一直从各种霉变植物上提取样品进行培养,也有效果不错的样本,但为什么您总是说不合适?”一个女孩有点忐忑地翻看着手里的记录本。

    “其实我们做得很不人道了……那些用在印第安人病人上的青霉素样品,毒xìng表现比抗菌效果还严重……”黄念眼神暗了不少,情绪不是很好,“青霉菌的抗菌效果和毒xìng反应是共存的,要找到一种毒xìng反应低而抗菌效果更高的菌种,只能通过不断的临床试验才能获得有效数据。可能我们的样本范围还是太小了。”

    “能找的都找了,还做了400多次培养试验……磺胺不是更好弄吗,我们何必非要死钻青霉素。”戴眼镜的男青年轻声嘀咕着,有点灰心丧气。

    “我们已经比前人有了更多的知识积累,可以少走很多弯路,但寻找青霉素优质菌种除了时间、毅力和运气外,确实没有什么取巧。”黄念和蔼地看着眼前唯一的某高校药理专业的青年,知道这样的知识青年又犯了一种科研行业的通病,“你是学药理的,磺胺的作用并非一招通吃,而且更容易产生耐药xìng……我们的许多工作,必须带有前瞻xìng,这才能保证将来不至于束手无策。”

    “黄老师,像我们这样整天憋在实验室里,又能获得什么?他们去欧洲的,去跑贸易的,一出成果就全体表扬,就算是工业区的技术工人,也比我们风光,过得舒服悠闲……虽然这里的物资供应不少,但那都是为了让我们做实验,以后真弄出什么,也是生产部门和贸易部门继续吃香,包括上次黄连素提取工艺,除了一笔忽悠人的奖金,我们啥好处都没有!这和穿越前有啥区别,还是搞科研的比不上摆地摊的!”

    眼镜青年并非死脑筋的文艺青年,而是有点激动地晃着手势。四周的人都默默低着头,似乎都很认同。

    为人类的健康事业做出巨大的无私贡献?还是说黄连素、青霉素和那些工厂里出现的产品本就是理所当然应该出现的东西,根本不值得重视?

    黄念老人一愣,环视着几个分配给自己做学生兼实验员的男女青年,心里涌出一阵阵无法抑制的悲哀。

    ……

    ……

    几个时区之外,成功完成荷兰之行的苏子宁,正乘坐购买的风帆盖伦航行在比斯开湾的海面上。

    五月花号依然作为了旗舰,紧跟着已经点有些船龄的400吨“牧羊人号”,再后面是280吨的“妖jīng号”和320吨的“伊登号”,最后两艘都是才完工不足一年的新船。如今这三艘从荷兰官方购买的风帆船正满载着大量纺织布料和工业原料,以及经过严格检疫后的300多名欧洲工匠或难民。

    已经快凌晨零点了,大西洋刮来的西方让侧风行驶的船队有点点颠簸。苏子宁一身单薄衬衫装扮,依然靠在船舷边,凭借着甲板上一盏微弱的防风油灯,静静看着西方的大海。

    “苏子宁,怎么今天那么晚还在甲板上?”

    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女翻译袁欣艺拿着一件西服外套走了过来。荷兰之行一直以宫装华服打扮的女翻译,此时终于换上了相对行动更便利点的西式礼裙。

    “还是华服好看……”苏子宁接过外套,并没有披上,而是稍微打量了一番同伴,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你又在掩盖什么……你好像心情不是很好?”袁欣艺撅了下嘴,心里窃喜,于是面露关切,“老看西方干什么,你想回曼哈顿了?”

    静静看着对方的双眼,苏子宁微微摇头:“我在想,有什么可以保护着我们安然度过这些年。我之前一直认为在17世纪的今天,这个大西洋就是最大的保障,其次就是现在的欧洲大陆战争,但我现在越来越发觉自己当初的想法有点幼稚……”

    “难道不是嘛?我们路过的地方,到处都是难民和乞丐,战争可是要延续三十年呢!”袁欣艺奇怪地看着对方那种认真的表情,“这些不都是你一直强调的吗?”

    “嗯,但这只是我们目前看到的地方。在三十年战争中,也有不受影响或影响很小,反而最终获益的两个欧洲国家——英格兰和法国。甚至荷兰,如果少了牵制,在几年后也将摆脱掉不少负担。”

    苏子宁指了下西方,继续说着:“虽然英国现在正在经历历史上的议会和国王之争,但他们的海上政策却并没有受到影响,新英格兰弗吉尼亚地区的殖民一直没有断过;法国更是占尽这场三十年战争的便宜,在加拿大圣劳伦斯河口,法国人的第一个半永久xìng质的殖民贸易站已经建立很久了,魁北克的城镇要塞在多年前也粗具规模。”

    “你的意思?”袁欣艺有点搞不明白了。

    “英格兰和法国,最终会从一南一北两个方向夹住我们的发展空间,荷兰、瑞典也会想方设法插进来。而西班牙是加勒比地区的老牌霸主,整个北美看似宽阔无比,其实我们的生存空间并不是我们想象得那么大。”

    苏子宁说完,似乎觉得自己有点想太远了,于是挤出一丝微笑:“这些只是曾经的历史,也许我们的蝴蝶翅膀已经在改变这些了。但我担心这只蝴蝶同时也在加速对我们不利的变化。”

    “严晓松和你,就是为了这些,才那么辛苦跑东跑西的吧?可是你们做这些,又有多少人真正理解呢?可能许多人还认为你在出风头呢。”袁欣艺想了想,微微叹了口气,然后若有若无地看着对方的手臂。

    “呵呵,总要有人忧国忧民嘛。”苏子宁嘿嘿一笑,就转过了身,继续趴在船舷边发呆

    见对方似乎没有任何反应,好半天,袁欣艺才回过神,带着一丝失望朝船舱走去。而苏子宁,则继续站在船舷边发呆。

第五十五章 军人与国家的梦

    1621年6月25rì,周五,炎热。

    在月初把内湾要塞移交给陆上jǐng备队后不久,那艘曾经的海上缉私船在长期的劳心劳力后,终于发生了不可修复的故障。新近扩充了部分欧裔新兵,总编制达到60多人的海上jǐng备队官兵已经彻底成为了闲置人员,这让海上jǐng备队总指挥王铁锤一直闷闷不乐。

    没有任何水上武装的状况让社区委员会异常焦急,曼哈顿的防御目前仅仅只存在内湾要塞炮台了。为预防不测,月中旬,只完成六成舾装的企业号的工程进度紧急提速,石益格和游启顿时压力倍增。

    昨天,所有海上jǐng备队的官兵都接到了通知,今天将在布鲁克林工业区造船厂码头进行一次特殊的企业号海试出航仪式。

    一大早,在布鲁克林工业区新建街区某座技工公寓里,王铁锤在爱人项薇的帮助下,慢慢换上了最新的夏季军服,肩章上显示着中校军衔。

    鉴于曼哈顿社区的男女xìng别失衡问题,王铁锤与印第安学生班女教师项薇的地下恋情,最终还是以一场极其低调且好友范围极其有限的婚礼获得了结果。

    如今,新婚不过一个月的王铁锤,就感觉自己似乎又回到了曾经的生活节奏。接过妻子递上的大檐帽,王铁锤在镜子前看了很久,心里也越发激动澎湃。

    “怎么突然那么郑重?是不是今天有什么重大典礼?”项薇好奇地整理着新婚丈夫的衣领,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

    “今天是企业号进行首次海试的rì子,我们的海军也在今天正式成立了。”王铁锤脸上并没有表露出内心的激动,而是很淡然地说着,“如果学校那里不忙的话,你把文文带上一起去看看。”

    “文文周一就寄托在黄念阿姨家了,你今天才知道?要回曼哈顿社区接他很费时间的。”项薇微微一嗔,但又极其高兴丈夫如此关爱这个并非对方亲骨肉的1岁孩子。

    “我还以为你一直把他留在隔壁海惠芬大妈家里……这段时间我太忙了,一直在美人鱼号上训练船员,就没回过家,不好意思。”王铁锤脸一红,赶紧露出歉意,“等海试结束,会有个假期,我好好陪陪你们娘俩。”

    “还说,也许海试一结束,你这个内定的舰长说不定又要忙着出海训练。”项薇早已习惯了这个几乎把工作当成家务事来干的海军丈夫。

    摘下军帽,摸摸后脑勺,未来的企业号舰长难得露出一脸窘态。

    ……

    ……

    船厂码头区今天更加热闹非凡,虽然限于条件没有任何军乐奏响,但庞大的看热闹人群与各相关生产部门嘉宾都齐聚一堂。

    军事安全部委员郑泉和主席刘铭钧老人,以及临时担任刘老秘书的刘兰曦,三人作为社区委员会的代表参加海试出航庆典。

    企业号船体漆成雪白sè,水线附近是蓝sè,在加班加点下完成舾装的标排800吨的企业号轻巡洋舰如今正静静地停靠在码头边。

    在不远的岸上第二号船台上,第二艘企业级巡洋舰“zì yóu”号的主体工程已经完成一半。而一号船台,则是第三艘同级舰“东方”号,如今才完成主体工程的三成不到。由于船厂的技工劳力有限,为了企业号提前完成舾装并进行海试,这两艘同级舰的建造进度被明显拖延了。

    企业号三根高高的风帆桅杆紧紧卷缚着帆布,船甲板上依然还有十几位工业部的技工在几门舰炮炮座附近做着最后的安装调试工作。四门狰狞而魄力十足的90毫米维斯沃斯舰炮以中轴方式安装配置,中部舰桥前后各两门。这是林有德的军工部门用了一个月时间完成加工工艺设计后的首批重量级产品。

    内径六角旋膛工艺的维斯沃斯舰炮,外加一个后方立楔式炮闩,难得让海军的第一艘风帆战舰就用上了后膛炮。虽然维斯沃斯六角旋膛炮制造流程十分繁琐,但却属于耗时费力但技术含量并不高的加工工艺,所以紧赶慢赶,还是在不久前装配上舰。

    与之配套的,则是分装式铜质药筒和熟铁炮弹,与炮本身同理,这样的炮弹弹体加工更加麻烦费时成本也很高,但在现阶段也只能如此。

    除了外观焕然一新的海军官兵,除去20多名欧裔新兵已经提前上了企业号,面前剩下的30多名穿越者身份的官兵整齐排成三排,前排全是军官装束。

    “刘老,可以开始了。”郑泉看了下表,微微做了个请的动作。

    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刘老轻轻咳嗽了两声,然后扫过面前的官兵,沉稳而洪亮的声音开始在企业号前的码头区回荡。

    “今天,是我们经历那场磨难以来一个值得纪念的rì子,或者说是我们未来国家的海军真正诞生的rì子,它或许比这个国家诞生得还要早,但这并不重要!”刘老说到这儿,居然丢开了发言稿,走到了一众年轻的官兵面前,“大家来自不同的地方,却经历了一场相同的痛苦,汇聚在这个新世界,你们果断地挺身而出,为保护同胞站在危险的第一线……”

    随着刘老即兴发言的持续,许多穿越后才成为军人的年轻小伙都挺起了胸膛。个个紧绷着脸,一副义不容辞的慷慨状。

    “……今天企业号正式进行海试,也可以说是我们让它仓促入役。同样,大家也将正式成为一名真正的海军军人。”

    刘老结束了发言,又从身后女儿的手里,接过了一个小本子,然后走到王铁锤面前,亲手递到对方手里。

    “呵呵,一切从简吧,我代表现在的社区委员会,将来的国家,任命你为企业号舰长。接下来的海试出航准备和后续安排,就由你主持了。”

    说完,似乎有点心事的刘老背着手,在女儿陪伴下走开了。

    “孙阳!”

    深深吸了口气,王铁锤突然用很大的嗓门喊出一个名字。

    “到!”

    前海军政治干事露出一丝喜意,几个大步走到王铁锤面前,行了个端庄的军礼。

    ……

    ……

    “解缆!升帆!”

    无论是华裔还欧裔,官兵麻利而迅速地跑到各自的工作段,开始拉动绳索。雪白的风帆层层落下,群起的欢呼声中,企业号庞大的船身开始慢慢滑行。

    前美人鱼号水手长蒙提,历史上荷兰海军上将鲁伊特尔的父亲,如今成为了企业号的水兵长兼代理大副,给予了海军临时士官长军衔。他将负责全面协助王铁锤进行企业号未来一个月的海试兼船员训练工作。

    有着飞剪船首的企业号轻轻切开了海浪,在进入宽阔的海湾后,鼓起的风帆将企业号的速度渐渐提升起来,不过半个小时,就加速到了10节。

    望着船头两侧外那起伏翻滚的浪花,就算早有心理准备,但从没有真正体验过如此疯狂航速的大副蒙提,几乎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紧紧抓着舰桥围栏。

    再把目光转向舰桥前方那两座六角型炮口内径、带着巨大环形炮盾的舰炮,蒙提心里的震颤也越发明显。

    起伏的船头如利斧般破开水面,又如飞鱼一样穿透海浪,带着呼啸的海风一路飙向海湾出口。航速还在提高,蒙提已经明显感觉到更加不正常了,按照经验来算,此时的航速已经接近15节。

    “上帝啊……没有任何船只能够逃过它的追捕。”蒙提轻轻在胸前画了个十字,脸sè因激动而通红。

    “呵呵,老王,效果如何?就这个速度,几天时间就能轻松跑到亚速尔群岛去。”

    坚持第一次海试随船的船舶设计总工程师游启走到了舰桥上,一脸自豪加轻松写意。

    “嗯,虽然最高航速依然没有缉私船快,但气势很带劲!”王铁锤握紧了拳头,感觉豪气万千。

    视线里,欧裔或华族海军官兵纷纷忙碌在甲板各个角落,做着各种适应xìng训练。身为炮组的部分官兵甚至已经开始缓慢推动炮架。

    “那就成,记得多拨款,我会给你造出一支舰队。现在,让我们来见识下林总工的杰作吧!”

    游启难得嬉皮笑脸地说着半真半假的玩笑话,眼里也充满了火热。

    战舰开始了转向,部分风帆也开始收起,航速在水兵士官长蒙提的控制下,逐渐降低,最后只保留了6节航速。四门舰炮已经齐齐指向了一侧。远方,是哈得孙湾口的一座无名小岛。

    一团炽烈的火焰从某根炮管里喷涌而出,庞大的舰体甚至也微微一晃,紧接着又是交替出现三团膨胀扩散的炮口焰。一发炮弹落在小岛上,掀起了一大团黑sè与红sè交缠的烟尘。

    ……

    ……

    空荡的社区委员会会议室里,刘老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眼睛落在桌面一封已经看过无数遍的信笺上。

    那是远在欧洲的苏子宁留给他的,据说郑泉手里也有一封,但内容是否和自己的相同就不得而知。

    “爸爸,为什么郑大哥和王大哥那么急迫想要成立海军,甚至据说陆上jǐng备队也即将改编为陆军,这国家到底怎么个立法不还是没有着落吗?怎么就先成立陆军部和海军部了?”刘兰曦捧着茶杯走到老父亲身前,握住了父亲略显冰凉的手。

    “小曦啊,你觉得小郑和小王他们如何?哦,我是说办事的人品和能力。”刘老看了眼身穿旧jǐng察制服的女儿,语气很认真。

    “郑大哥和王舰长都是典型的军人,很有领导能力,而且做事非常认真!”刘兰曦想了下,还是尽量选择了夸奖,不过在说到郑泉的时候,明显脸sè微微发红。

    “嗯,不错,如果没有他们,这个社区很难说在大灾难头几天就崩溃了。”刘老微微点头,对女儿这段时间的变化也暗暗高兴,“假如我们只是维持保护这么一个社区,或许有他们就足够了。但我们今后是一个国家,要保护的,不仅仅是国防上的安全,还有人心与秩序,要做这些事的人,也不仅仅是军人……”

    “啊……难道说传闻都是真的?”刘兰曦突然嘀咕了一句,然后赶紧捂住了嘴。

    “什么传闻?”刘老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

    “有些和海军里的人要好的姐妹说,社区委员会的立法小组,打算在未来国家法律上禁止军人从政……是不是郑大哥和王舰长有点接受不了。”

    “这些话别在外面乱说!”刘老突然拍了下桌子,结果吓得女儿脸sè发白。

    “小苏说得对,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外面有多少敌人,而是我们内部有太多的猜忌与不安全感,人们都害怕回到过去某种状态。更害怕整个国家变成一座巨大的军工厂……看看现在,一切工业规划和生产都在为军事重点服务。”

    刘老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会议室里回荡着,显得很焦虑。

    “我们有了新的家,新的土地,甚至有了大炮,步枪,军舰……但为什么居民们还是没有安全感?”

    这个问题难住了刘兰曦,她也多多少少接触了不少社区里的风言风语,尤其是现在关于立法建国的消息已经在内部传遍的情况下。

    “不好回答吧?那我告诉你答案。”刘老把桌面的信笺收到了兜里,又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桌面画了个大圈,“我们曾经的政权,是建立在内外围政治敌视包围环境下的,军人是维持政权体制安全的唯一保障,既对内,又对外,也就是枪杆子出政权的理论。现在不同,虽然看似面临的危险也很大,但这些危险并不是因显在的内外政治敌视导致的。我们的内部,更不存在这种政治敌视与阶级统治对象。如果非说有,那也是对曾经的社会生活记忆而言,在现在这个全新的环境,内部已经没有了政治体制敌视的阶级对象,因为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一个民众意志统一的国家,军人是不会也不应该参与政治的,除了军国主义!”

    “爸爸,这些是苏子宁的话,还是您自己认为的?”刘兰曦若有所思。

    “小苏这孩子,拐弯抹角的,但他的意思,我明白。他担心未来的政权走向军国化。要打破这个,就只能军政分离。”

    正说着,突然会议室的门开了,只见军事安全委员郑泉正站在门口。

    “刘老,我到处找你,就打算和你聊聊增加人手的事。”说着,还对着刘兰曦微微一笑。

    看了看门里门外,刘兰曦识趣地站了起来,拿起父亲手边已经发凉的茶杯,打算出去重新换一杯热的。

第五十六章 收获

    尽管17世纪的全球xìng小冰河气候导致北美地区最近两个月的降雨量都极其吝啬,但依靠着布鲁克林地区丰沛的溪流河渠与地下水资源,第一年的农业生产还是顺利走到了收获期。

    曼哈顿社区直属的农场区,总数超过两千亩的麦田和玉米田如今已经是一片金黄的海洋。两百多名印第安雇工全力以赴地进行着收割工作。

    工业部某技术宅推出的人力收割机仅仅重十几公斤,据说曾经申请了无数次专利投资项目都没人理睬,如今却成为了曼哈顿社区最给力的人力农业工具之一。

    一片片小麦和玉米被印第安雇工们收割堆放在一起,然后由进口自欧洲的挽马牵拉板车一**运到指定的谷物处理场,这种高大的四脚怪兽一度还引起了德拉瓦人不小的恐慌。

    为了加快收割运输速度,社区委员会与农业部的部分管理者也加入了夏收行列。这样一幕丰收的场景,同样发生在哈得孙河下游两岸的多个德拉瓦族印第安村落中,但还在试验阶段的收割机却无法大量用在印第安人的农场里。

    已经收割的农场土地将在不久后进行一次整理,然后将大面积种植一波苜蓿、豆类或番薯、土豆之类副农作物,这样在冬季到来前,还可以获得一次不小的收成。这次收获的秸秆等也将进行土肥回田或做为其他工农业原料进行处理,此后的农场还会进行一轮新的规划和扩建,为1622年的chūn耕做好前期准备。

    在第一次大规模农业计划中所暴露的问题,让农业部负责人海惠芬大妈领导的农业组成员进行了深刻反省,求大求全求高的思想做了彻底修正。之后的任何规划都以节省技术人力为基本指导思想。

    从欧洲获得的农作物、家禽、畜牧品种,都交给了关系最好的几家德拉瓦族印第安村落,甚至遥远北方的莫西干族印第安人也获得了一些。而曼哈顿社区本身,则只保留了极其有限的农业种植和牲畜饲养单位,更多的时间,还是用来指导这些本地土著进行农业生产。

    经过初步统计,大灾难带来的麦种虽然并不是很适合当地的气候,但肥沃的一塌糊涂的田地质量,使亩产依然达到了近200公斤。而本地玉米的亩产就可怜了一些,也才200公斤出头,看来后世的亩产千斤玉米的水准在17世纪只能作为一种梦存在。

    鉴于海惠芬提醒的关于印第安人农业扶持计划中原本过于苛刻的收益分成方案,曼哈顿社区委员会经过谨慎考虑后,将三年内的分成比例从六成降到了五成,这样一个消息让还沉浸在海浪般农作物收获而如梦似幻的印第安村落首领们又幸福地跳起了传统舞蹈。

    超过两千亩的直属农场,光是小麦就收获了350多吨,玉米种植面积偏少,只有40吨。其他非一次xìng夏收的副农作物种植区,也提供了不少于50吨的收益。这还不包括要从印第安人农场里分成而来的数量。

    ……

    ……

    布鲁克林工业区东北方不过一天路程的某座德拉瓦印第安人村落里,肯拉顿叼着烟杆呆呆地看着眼前热火朝天的农场,手都在微微发抖。

    曾经的岁月里,无论如何虔诚地祈祷神灵,村落祖祖辈辈都是在饥一顿饱一顿的轮转中一代代挣扎生活。为了生存,他们的年轻人要练就一身可以和猛兽搏斗抗衡的本领,要和其他部族进行血腥的战争,要在大自然神灵变幻无常的情绪下瑟瑟发抖。

    如今,似乎这些都不存在了,就算是要分给那些态度友善的华族超过一半的收成,眼下的沿小河两岸分布的仅仅1500多亩土地带来的粮食,也足够整个村落用上大半年,而且看起来是那么轻松简单,看来要扩大耕地面积!

    还要去打猎捕鱼?也许以后只是为了增加更多的口味。

    还要去厮杀?也许当对手开始垂涎自己的富庶时,自己女儿的丈夫,那位“华族里的有身份”的女婿就会第一个跳出来,用那种恐惧的武器打翻任何胆敢挑衅村落的白痴。

    大部分年轻人都在华族人或自家的农场里忙碌着,妇女和小孩们个个带着灿烂的笑容在农场收割现场帮着忙。一捆捆收割好的小麦和玉米棒堆积如山,然后被告知等着某天华族人会送来各种奇怪的工具进行后续处理。

    上个月跟着女婿和女儿在华族人的地盘上生活了近一个月,那种不可名状的安逸与富庶感一直到现在都深深印在老人的脑海里。

    看似不可救药的外伤,在那个奇怪的白sè房屋里出来后,就痛苦尽去;看似危险重重的大河,华族人却能坐着他们那种奇特的大船轻松往返;看似太阳隐去的黑夜,入眼的却是如天上星河般的明灯亮火一片……

    “爸爸,还在发呆啊?”

    突然,身边的女儿拉了拉自己的手臂。肯拉顿这才回过神来,一脸慈爱地看着已经怀孕六个月大腹便便的女儿娜答,一种庆幸与自豪油然而生。

    “李想在干什么?为什么今天没陪你一起回来?”老人家故意做出一副严肃的表情。

    “他好像在华族被选上一个首领位置,现在很忙。”娜答有点点不满地撅着嘴,但红润的小脸上,那种洋溢的幸福表情显然比她的老父亲更加骄傲。

    “嗯,现在村里的年轻人都在华族人那里干活,连村子都很少回了,我有个打算……”肯拉顿说到这儿,有点担忧地回头望着村落方向,“我想在村落族长大会上提议,我们全村都搬过去,我发现,我们的小伙子其实已经在那里有了一大片新家。”

    娜答一惊,有点紧张地看着父亲那郑重其事的表情。她已经暗中听说村落里这段时间产生的争执,就是有关部分家族族长打算将整个家族都搬到布鲁克林工业区东南面那个印第安人自发形成的社区中去。

    这样的想法自然遭到了老一辈的村落首领的反对,尤其是娜答的母亲,那位村落的大祭司,同样也是家族的最高权威。

    能够让父母和自己住一起,娜答当然很高兴,但一想到自己的母亲整天封闭在家族大屋里枯坐冥想的摸样,娜答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担忧和伤感。

    “爸爸,李想肯定会很高兴的,但是妈妈她……”

    娜答想了下,还是忐忑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她……也许这是神灵给我们带来的希望和方向。”肯拉顿缓缓背过身去,慢慢走远。

第五十七章 小火轮与第二次危机

    随着夏收工作的展开,人们变得更加繁忙。用来保持曼哈顿社区和布鲁克林工业区码头之间货物与工作人员的东河轮渡,在海关缉私船报废后,仅凭那一艘柴油动力渔船已经严重不足。不仅如此,渔船还要担负每三天前往北方80公里外的西点镇从事物资矿产运输工作,甚至史坦顿岛煤矿的煤炭也需要这艘破旧的老渔船来运。

    鉴于布鲁克林工业区的冶金基础设施的逐步改进升级,钢铁产能从最初的月产500吨提高到了2000吨理论值,但随之带来的问题,就是史坦顿岛的煤炭和西点镇的煤炭铁矿石运输量越来越难以喂饱这个每个月都在膨胀的大胃。

    哈得孙河的内河运输能力成为如今曼哈顿社区继续发展的一个严重瓶颈。连轴转的出航让渔船船长刘百东不止一次向社区委员会抱怨,就算他本人能熬得住如此辛苦的工作,渔船也会受不了。

    于是早在一个月前,观察到严重问题的工业部乃至布鲁克林造船厂的狗头军师们就齐聚一堂,献计献策。

    有人建议建造内河人力划桨或脚踏明轮船,这个馊主意当场被人拍死,现在就连印第安雇工劳力的招募都已经达到一个临界点,还人力?

    有人建议直接从西点镇上游制造木排顺流运输矿石,这个主意也遭了白眼。先不说几乎一次xìng的木排是否能承担如此量大的运输任务,何况这样不可靠的运输方式会让好不容易挖出的矿石付之东流,毕竟这不是从西点镇运木头。

    最终工业区总工林有德和船舶设计师游启两人颇有jiān情地联手推出了一个方案:建造内河蒸汽动力运输船。理由就是船体建造简单,而林有德领导的蒸汽机组已经成功攻克20马力蒸汽机的生产设计。

    两个多月前的蒸汽机技术复原工程,只是造出了几马力的蒸汽抽水机,又经过几次技术与安全xìng改进,如今10马力的蒸汽机已经用在了曼哈顿社区的城镇给排水系统中,部分动力需求不高的加工车间也用上了。

    最新的工程进展,则是20马力的蒸汽机终于通过了初步实验,改成船用动力不是很麻烦,也正好用来校验船舶动力机组传动轴的加工工艺,而现在手里通过贸易积累的铜材也足以制造与之配套的轮桨,至于工艺jīng度问题,那只能用时间去改良了。

    游启的最初设想,就是利用这样的船用蒸汽机来驱动内河运输船,并未将来的远洋机帆船做好技术储备。好在林有德也意识到当前的动力缺口不仅仅局限在了工业区的机床车间,于是两厢理解下,第一套20马力的船用蒸汽机组算是下线了。

    布鲁克林船厂的某个角落里,几天前从一个小型船台下水了一艘载货量40吨的内河平底船。即便为了赶工海军战舰导致船厂人力严重不足,但这样一艘和企业号不可比拟的民用小不点船也只用了不到一周的时间。反倒是为了安装最新设计的20马力的蒸汽机组倒是费了许多jīng力。

    工业区总工程师林有德认真地亲自检查了一遍所有的设备安装,直到他也无法找到还有什么地方不顺眼的地方,这才下达了生火的指令。

    已经熟练西点镇蒸汽抽水机cāo作的印第安青年法提玛被抽调到了这艘被命名为东河01号的内河运输船上担任蒸汽机锅炉cāo作员。

    聪明而吃苦的法提玛如今已经能比较流利的使用华语了,甚至还在西点镇那位关如中华族jǐng长的教导下,掌握了几百个汉字!而他的妹妹达玛则早就成为了布鲁克林工业区东区华族人特办的印第安人幼儿园里的小老师。

    法提玛再次检查了下手册里的cāo作规范,虽然不少字还是有点难辨,但细心的林有德还是连帮带教地给法提玛又增加了汉字字库。

    司炉工的奋力工作下,锅炉开始升温,渐渐压力提升到了正常运作范围。法提玛果断地开启动力传动,只见船身微微一晃,就开始偏偏斜斜地缓慢移动。

    船上岸边的技工们都开始了热烈鼓掌,就连法提玛都激动地脸蛋发红,仿佛这艘船前行的神奇力量是自己创造一样。

    经过几天的试航,满载货物情况下,东河01内河蒸汽机船的顺流持续航行速度能达5节多,而逆流航行会降低到3节,虽然看起来极其缓慢,但足以承担往返西点镇的货物运输任务,而且连船员在内只需要4人,近段时间培养的欧裔或印第安裔蒸汽机组cāo作员完全能够满足这类人力需求。

    负责布鲁克林工业区的主管委员姜兆龙一口气下了10艘20马力内河蒸汽机船的制造订单,还督促林有德继续攻关更高马力输出的船用蒸汽机组。这个结果让船厂负责人石益格和船舶设计师游启笑得合不拢嘴,而东河01号这第一个作品就成为往返布鲁克林工业区和曼哈顿社区码头的渡轮。

    ……

    ……

    1621年7月9rì,周五。

    西点镇的男女老少依然如往常一样等候在码头,每周两班的内河运输已经让上百号西点镇居民形成了一种生活规律。

    带着突突蒸汽声的小火轮从视线尽头慢慢放大,包括jǐng长关如中在内,所有人都带着一种惊讶表情。

    渐渐靠岸的船只并非刘百东的那艘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渔船,而是一种小了一圈的冒着蒸汽的家伙,甚至一次就是两艘。已经见惯了铁矿场那台蒸汽抽水机的欧裔居民,此时依然带着浓厚的好奇眼光打量着这种连船员都是印第安人的小火轮。

    “关老师,我代替他们……今天开始,几艘船轮流每天都来。”法提玛居然穿着一身现代T恤风格的单衣,笑呵呵地出现在了关如中的面前。华语水平又有见长,腼腆的笑容里满含着一种自豪和感激。

    “好,不错,法提玛!你又成长了!”

    高大的关如中如同关爱自己的亲弟弟一样拍拍对方的肩膀。长期孤单驻守西点镇的jǐng长除了和欧裔居民关系越加亲密外,惟独对这个德拉瓦族少年格外关照。除了工作上的帮助,关如中还成为了法提玛的语言和生活老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法提玛就把关如中当成了另一种含义上的父亲,也正在后者的教导下,法提玛越发朝着一位普通华族少年的角sè前进着。

    “哦,小伙子,离开快一个月了吧,我们又见面了!”独腿的代理镇长、英格兰裔汉子威廉带着灿烂的笑容走了过来,看着盖着帆布的货仓,cāo着华语,故意用一种大家都能听见的神秘声音说着,“告诉大家,今天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蓝莓酒、麦粉、香皂……”看着四周亲切的目光,法提玛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大喊着说着,“还有好多,都是最新的货!”

    “哈哈,我们的法提玛成为了船长!以后我们的瓷砖可以卖到欧洲去了!”独腿威廉摘下了自己的帽子,故意做了个致敬欢呼的动作,引起了四周居民的一片掌声。

    对欧洲出口的经济效益,也辐shè影响到了西点镇。如今的小镇不仅仅是一座小小的屯殖点或者矿石中转站。在上个月充实了几十名欧洲新移民后,西点镇还承担生产制造部分初级建材的工作。

    在曼哈顿社区技工的帮助下,利用河谷地区丰沛的黏土和砂石资源,代理镇长威廉和牧师布莱斯特组织一批老居民出资建立了一家小小的砖瓦瓷砖厂。这样的自我造血产业,得到了西点镇华族税务官毛建的私下鼎力支持。

    关如中和毛建两人如今成为了西点镇发展的支柱人物。他们似乎都带着某种理想,把这个自我流放地当成了一块zì yóu的试验田,进行着和曼哈顿社区截然不同的建设。

    这不光开了西点镇的首例优势产业,同样也开了整个曼哈顿社区的私营作坊的先河。对于依然是大国企模式的曼哈顿社区来说,这不能不说是一种讽刺。

    除了砖瓦建材之后不再依赖布鲁克林工业区,产自西点镇的瓷砖从一开始就走了中高档路线。jīng美细腻坚固,有着欧洲手工技艺民族传统的荷兰裔居民,把他们的审美与生活希望尽心地融进了这种本该属于华族人擅长的产品中去。

    西点镇瓷砖从它一问世,就让曼哈顿社区的“富豪”们大吃一惊,就连董久楠都接到了不少要求进行高档瓷砖家装的订单。

    每一百片瓷砖,西点镇瓷砖厂股东们合计后开出了1西班牙银元的高价,但不差钱的曼哈顿社区居民几乎眼皮都不眨地就大批订购,让本来担心开价过高的威廉等人都笑裂了嘴。

    很快,就连社区委员会大楼的内部装修工程都看上了西点镇的瓷砖。更多的订单则让西点镇瓷砖厂的生产计划几乎排到了半年以后!据说连负责欧洲贸易的总会计任长乐都特意过问过此事。

    两艘小火轮总计超过70吨的物资被输送到了西点镇,大部分属于公共建设所必须的物资,其次就是供给煤矿与铁矿场佩科特人战俘的食品,剩下的几吨生活类商品则以合理的价格出售给了镇上的两家欧裔人开办的小杂货店,以面向居民和附近的莫西干族印第安人的交易。

    夜晚,西点镇威廉镇长的家里,一场私人xìng质的晚宴聚餐正在进行。

    粉刷雪白的墙壁,墙面铺着漂亮的淡sè瓷砖,地面是从欧洲进口的暗红sè绒毯,几套简单的木家具整齐排列在四周,几盏jīng致的煤油灯将餐厅照得格外亮堂。橡木餐桌上排开近十个餐盘,盛放着烤鱼、土豆烧肉、肉汤、白面包等丰盛美味,看来比较节俭的威廉一家倒是费了一番心思。

    这样的家居环境,在西点镇已经成为了镇民们的普遍水准,就连新到西点镇不到一个月的其他欧裔移民,也住的是整洁稳固的混木屋。

    参与晚宴的,除了威廉镇长夫妇,布莱斯特牧师,老熟人关如中jǐng长,税务官毛建,以及镇上的陆上jǐng备队少尉程鹏,还多了要在西点镇留宿一夜的小火轮船长法提玛。

    “来,品尝一下新酿造的苹果酒,这可是我祖先的独门手艺!这里的野苹果味道不怎么样,但酿出的酒可不一般啊!”威廉镇长带着神秘的笑容,从桌下摸出了一瓶果酒,“等明年葡萄园有了产出,我再你们尝尝我家族的葡萄酒!”

    “威廉啊,你夫人现在怀孕期间脾气大,你还敢喝酒?”

    华族青年、税务官毛建死盯着对方手里的酒瓶,一边礼貌地向给自己倒酒的威廉夫人点头致敬,一边故意大声说着笑话。

    “哈哈,喝酒的男人才是最带劲的!”威廉哈哈大笑,让餐厅里给大家轮流倒酒的中年妇女脸上发红。

    “威廉,我建议你还是带哈莉去社区中心医院做个常规检查。这里气候cháo湿,对身体健康影响大,怀孕初期可容不得闪失。”关如中小品着果酒,露出诚挚的微笑。

    看看自己的丈夫,已经中年的哈莉不好意思地悄悄退出了餐厅,而此时威廉的脸上露出的表情,则显得有点紧张。

    已经彼此熟悉很多的关如中,知道威廉夫妇从结婚以来多次流产,没有成功产下一个孩子,所以关如中也趁这次机会提出一个善意的建议。

    “上帝保佑……这很难抉择……”威廉在胸前画了个十字,表情更加为难。而坐在他身边的牧师布莱斯特则默默不语。

    17世纪的欧洲,对于产妇的养护与社会行为还保留着极其刻板的传统。让自己的怀孕夫人去一个陌生的地方接受陌生医生的检查,对于丈夫来说是极其出格的一件事。

    “镇长先生,关老师经常教导我,科学才是最高的文明。”被浓烈的果酒弄得面红耳赤的印第安少年法提玛突然在一旁说了句。

    并没有表示明确的反对,也没有表示赞同,威廉只是略微紧张地看着身边的牧师布莱斯特。

    曾经的银质十字架项链已经送给了陆上jǐng备队少尉何语,如今布莱斯特牧师手里摸着一个新的木雕十字架项链,脸sè从一开始的沉静渐渐变得轻松起来。

    “上帝关爱我们,哈莉和孩子代表着我们的未来,仁慈的上帝一定乐于看到更多的人彼此爱护。”布莱斯特轻声说完,就举起了酒杯。

    “好!jǐng长先生,我明天就带哈莉一起去社区医院做检查!”见牧师布莱斯特都表态这没什么,威廉那颗紧张的心这才放下。

    最重要的话题已经过去,餐厅里的人都进入了开怀畅饮大快朵颐的状态,因为高兴而喝得烂醉的威廉甚至还唱起了一首奇怪的歌,引起了关如中和毛建的喷饭。好奇的法提玛则在一旁细心地观察着众人的一言一行,算是行为最拘束的一个。

    而威廉的夫人哈莉,则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回到了餐厅继续为大家倒酒,在众人的强烈要求下,和大家一起坐到了餐桌边,接受着所有人的祝福。

    正在晚宴气氛最高的时候,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从隔壁客厅传来。这个异常打断了众人的兴致。

    哈莉赶紧起身离开,不一会,带着一个年轻人走进了餐厅。

    “丹尼尔森,你不是在矿场值班吗?怎么跑回镇子了,出什么事了?”

    先是威廉一愣,接着关如中也站了起来,他凭直觉感到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矿场……矿场那边出事了……”丹尼尔森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一边还用肮脏的袖子擦着汗。

    “是战俘?”这下不光是关如中,连驻西点镇陆上jǐng备队少尉程鹏都站了起来。

    “不是……是摩和克人……他们混进了人,烧了一处厂房。”荷兰小伙说出了一个比战俘闹事更加麻烦的情况。

    “干!我就知道这些摩和克人不好相处!”关如中突然狠狠说了句,拳头砸在了桌面上,吓得威廉的妻子哈莉赶紧退出了餐厅。

    “人多吗?”布莱斯特牧师看了眼哈莉离去的背影,然后把荷兰小伙拉到了身边,声音低沉。

    “不,不知道!战俘劳工出现了一些sāo动,被布鲁姆他们控制下去了。但因为要分出人手救火,所以布鲁姆他们一开始把劳工营锁了,结果不知道哪来的大火又出现在劳工营里,不少劳工都受伤了。”

    丹尼尔森喝下一杯果酒,终于缓过了劲,从他的脸上,也隐约可见一丝烟尘。

    “丹尼尔森,你休息下,吃点东西……威廉,组织一批居民,带上武器,我马上带他们去矿场!”关如中果断地做出了决定,一屋子的男人都静静听着,“程鹏,你的人先别动,保持最高jǐng戒。”

    最后,关如中把目光转向了一直没有说话的法提玛:“法提玛,你现在赶紧返回社区,向那里的人报告,我们需要支援,要最快速度!”

    并没有回答,而是坚定地点点头,法提玛就冲出了威廉家。

    希望这次不会闹出什么大事来……望着窗外的西北方夜空,关如中心里一阵阵祈祷。

第五十八章 北方的阴影(一)

    作为北美易洛魁印第安联盟最东部的摩和克人,算是北美比较亲近欧洲殖民者的印第安部族。

    17世纪初与法国和荷兰商人的皮毛贸易,使火枪首次传入了北美印第安人社会。依仗着与欧洲殖民势力的此等联系,摩和克人在与东部阿尔岗昆语系的佩科特人、莫西干人等印第安部族的战争中打得风生水起,一度势力遍布整个哈得孙河上游地区和魁北克地区。

    无论是地盘还是人口,实力雄厚的摩和克人在不断挤压东部其他印第安部族的生存空间的同时,也逐渐朝南方扩展着他们的势力范围。

    只是历史这个棒棒糖并非吃起来全是甜的,欧洲殖民势力以各种方式介入印第安部族间的战争,也造成了摩和克人的逐渐虚弱,例如被欧洲人传播上疾病、被欧洲人忽悠成殖民战争的炮灰、被欧洲人抓去卖成奴隶……

    ……

    ……

    1621年7月10rì,周六。

    才刚刚结束上午的集训,史坦顿岛的新兵训练营在午餐后正处于午休状态,被大负荷军事cāo练折腾过的士兵们都缩在yīn凉舒适的营房里,个个如死猪般摊在床上,享受着难得一个周末的半天休假。

    突然,一阵尖利的军哨与急促的鼓点声交替传来。士兵们如条件反shè般一蹦而起,然后嘀咕着各种抱怨抓起装备一窝蜂地涌出营房。

    欧籍步兵排的成功训练,导致陆上jǐng备队总指挥陈礼文又打起了本地印第安人的注意,经过和附近德拉瓦族印第安村落首领的沟通,50多个德拉瓦印第安青壮进入了史坦顿新兵营。

    他们都是各自的村落首领引以为荣的最优秀的猎手或久经战斗考验的勇士。如今德拉瓦部族与华族之间休戚相关的利益关系,已经使各村首领们越加重视与华族各个方面的联盟。这里面,多少也包括来自北方易洛魁联盟的压力,甚至整个曼哈顿周边地区的德拉瓦部族的力量加起来连易洛魁印第安联盟里摩和克族的一半都比不上。

    印第安籍步兵排在六月中旬时候的匆匆组建,到现在也不过二十来天。除了淳朴而盲目的简单服从态度让人满意以外,这些前德拉瓦族猎手或勇士们更加难以沟通灌输各种军纪与军事知识。

    但一周前的第一次燧发步枪实弹shè击,却让陈礼文大跌眼镜,枪响之后当场就有半数以上的德拉瓦士兵吓得尿了裤子,更有甚者直接丢下步枪扭头就跑。

    为此,负责新兵营训练的陆上jǐng备队中尉何语,除了让这些印第安新兵不断习惯燧发步枪shè击现场的声效氛围,还对不少顽固中拒绝扣动扳机的印第安士兵动用了包括皮鞭在内的体罚,并以各种难听的嘲弄刺激着这些自以为最勇敢者的印第安士兵的神经。

    简单的旧式线列步兵齐shè战术与装备,让军事训练更加简单化,这也是社区委员会的军事大佬们谨慎考虑后的结果。无论是欧裔还是印第安裔士兵,他们只需要学会听从口令列队装弹开火就足够了,而更高级的近现代武器与军事战术组织,即便物质条件成熟,目前也暂不考虑用在外籍步兵编制上。

    这样带来的后果,就是整个新兵营的军事训练充满了各种粗暴和折腾,按照何语的话说,士兵们惧怕军官的惩罚超过敌人的大刀长矛才是排队枪毙党的最高境界。

    最终两周后,超过三成的印第安籍新兵被他们的首领面带遗憾地领回家,淘汰过后的印第安籍步兵排只剩下了30来人。

    至少在表面上看,欧籍与印第安籍步兵排已经算得上一支外表光鲜的近代军队。如今,两个步兵排60来人在几分钟内就完成了集结,整齐地站在了训练场zhōng yāng,一顶顶水力冲压成型的灰黑sè头盔下是一张张还没搞清楚状况的表情。

    “何语,给你30分钟准备,你担任最高指挥,和冯斌指挥的那个排一起登船,去支援西点镇!”陈礼文扫视了一遍现场的官兵,表情极度严肃,“那里可能出了点事,你们会在今天晚上才抵达西点镇,为了赶时间,尽量减轻负担,西点镇有足够的军火储备。”

    何语一愣,微微侧头看了眼训练场上整齐排列的部下,露出一丝担忧:“现在队伍才刚刚训练了一个多月,印第安步兵排甚至还没有一个月……”

    “等不了那么长时间,正好可以拉上去实战cāo练。”陈礼文看了下手表,有点不耐烦了,“不是还给你加强了一个我们自己人的步兵排吗?这次要是把事办漂亮了,对我们整个陆上jǐng备队都有好处,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何语不再说什么,一个立正敬礼。然后回头对着队列高声喊了起来:“斯科特中士!马上组织士兵们整理装备,不携带帐篷和行军锅,每人领取30发子弹和一天口粮,30分钟后登船!”

    “是的,长官!”

    英格兰裔士官如牛一样的声音大声回应着,然后马上站出队列,cāo着半生不熟的、更加粗暴的华语对着60多个士兵发出了领取弹药的指令。

    一时间训练场上鸡飞狗跳,士兵们簇拥着首批选拔出的士官,完全没有章法地涌向了军需仓库,吓得站岗的穿越众身份的士兵还以为有了兵变。

    30分钟后,百来名荷枪实弹的陆上jǐng备队官兵登上了渔船,以6节的速度朝哈得孙河上游开去。这次仓促的行动,甚至让曼哈顿社区的大部分居民都不知晓。

    ……

    ……

    占地辽阔的铁矿场坐落在西点镇西面5公里的丘陵之上,一条极为简陋的乡间小路和西点镇保持着交通联系,一座少许部分浇筑了水泥的混木结构的小型堡垒修建在紧邻铁矿场的山坡高地上,扼守着交通要道。

    平时任何时候,这座小堡垒里都驻守着近30名西点镇的武装居民,他们以每周轮替一次的方式监督着一个更为庞大的佩科特族印第安战俘劳工营。为了减轻监督负担,威廉镇长在征求jǐng长关如中的同意后,甚至还雇佣了少许莫西干族印第安战士帮忙监管矿场。

    如今,曾经热闹繁忙的铁矿场如死去一般悄无声息,几座矿场工棚和露天仓库都在大火中成了废墟,而超过一千人的佩科特人男女战俘都被牢牢看管在烧毁近两成窝棚的劳工营中。

    关如中的望远镜里,西北方近一公里外,是一片兽皮帐篷为主的临时营地,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数百名摩和克族印第安战士正在营地里进进出出。

    得到关如中增援的矿场堡垒里外,已经集中了超过60人的西点镇武装居民,而之前一直负责辅助监管劳工营的莫西干人则从昨夜开始陆续跑了个jīng光。

    得知挑衅对手是摩和克人后,这些甚至曾经被佩科特人都压着抬不起头的莫西干人显然知道对手的软硬,只是一个夜晚加半个白天,几乎西点镇里外的所有莫西干人都撤到了哈得孙河东岸去了。

    关如中本来还打算利用和摩和克人有点点交道的莫西干人去询问下摩和克人的意图,这下连一个土著翻译都找不到了。而且看架势,这些突然临近并制造了一场火灾偷袭的大批摩和克族战士,显然不是来进行贸易的。

    虽然佩科特人在数月前的战争中几乎被曼哈顿社区和莫西干的联盟力量扫光了西点镇附近的居住村落,但被俘者却并没有在后续的rì子遭受更苛刻的报复。也许是国人的传统,也许是不忍心重复北美历史,更或许干脆就是一种极为功利的劳力长期压榨利用政策,佩科特战俘们的生活远比历史上他们的同胞幸运得多。

    连同另一个方向的煤矿场,战俘们的食宿生活环境基本不比他们曾经生活的村落更差,也因为布鲁克林工业区目前还有限的内河运输能力,铁矿场的开工强度也不高,基本每天只需要完成200吨铁矿石和500吨煤矿的开采量就可以停工,剩下的时间则是修缮劳工营和附近的交通,甚至老弱妇孺们还在劳工营四周的有限平地上种植起了农作物。

    除了没有zì yóu,并严格执行作息外,佩科特战俘们显然处在一种奇怪的无忧无虑的生活之中。

    “jǐng长先生,一个战俘说要面见您!”一个欧裔小伙提着燧发枪,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了小堡垒,带来了一个意外的消息。

    不多时,一个体格还算强健的佩科特男子被人押到了堡垒。身穿破旧麻衣的佩科特印第安男人小心地环视了下在场的白人,对着在他眼里明显地位更高的关如中微微鞠躬。

    “摩和克……仇人……他们要土地。”

    这个战俘似乎这几个月也学会了点点华语,连比带划地说出了他所知的情况。在他的描述下,关如中才最后知道了事情始末。

    原来摩和克人一直眼馋莫西干人和曼哈顿社区的亲密关系与贸易,对曾经打跑的佩科特人更是充满了残酷与贪婪。他们看到这些华族人在佩科特人的地盘上兴建矿场和定居点,恨不得也从中分一杯羹。

    几个月来,摩和克人仗着自己在哈得孙河上游以及西点镇西北一带的强大实力,一直暗中拓展着他们的势力范围,一度还和莫西干人发生了冲突,抢夺莫西干人好不容易才从西点镇交换出的华族商品。

    莫西干人忍气吞声也就算了,但这大大打击了西点镇以贸易渗透控制附近地区的长期布局。所以好几次关如中或威廉镇长都对前来西点镇进行贸易的摩和克人代表进行了交涉。

    但这次摩和克人不知道起了什么念头,居然直接打算以武力让西点镇分割出矿场给他们。而他们的交涉方式,就是一把火先给了西点镇一个下马威。

    “真他妈的有病……”关如中看着远方的摩和克人营地,忍不住吐了口痰。

    “jǐng长先生,我们的援兵什么时候到?”

    这时候,独腿的威廉镇长居然一个人提着一把燧发枪出现在关如中面前,让关如中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威廉,你应该呆在镇里,组织居民做好防御,保护好居民家眷和码头,这里的人暂时够了。”关如中拍拍对方的肩膀,露出认真的表情。

    “留了人手,不是还有程少尉在吗?”威廉挤了挤眼睛,露出轻松的微笑,一边还扬了下手里的燧发枪,“和我的镇民战斗在一起,是镇长的职责!让这些野蛮人都吃屎去吧!”

    听到这么一句口号,附近站岗的欧裔武装居民都发出了狼嚎般的欢呼。

    静静地看着对方那种不屑的笑容,关如中心里渐渐涌起一股难以表达的苦意。

    曾经死在面前的佩科特印第安少女和乔大强的影子几乎每个夜晚都会出现在梦境里,而法提玛这样的德拉瓦印第安少年更是让关如中从头到尾都带着一种赎罪的态度在关怀。

    假如不是因为自己来自一个现代的社会时空,有着这个时代无法比拟的文明意识和强大实力支撑,那在这些欧洲人眼里,恐怕和同种的印第安人一样,也是野蛮人吧?甚至在现在的曼哈顿社区的居民眼里,整个北美除了自己这些自称华族的人,其他的都是野蛮人……

    关如中把头扭向了东方,或许是眺望着西点镇,或许是更远的地方。

第五十九章 北方的阴影(二)

    黄昏的时候,临时挑选出的佩科特人使者从摩和克人的营地里带回了消息:摩和克人要求华族人在后天天亮之前让出西点镇及周边的土地,以后西点镇乃至由此以北的哈得孙河上游一带的贸易都由摩和克人一家承担。

    如此荒唐的理由起因只有一个,南方的德拉瓦族部族就享受了如此的待遇。

    这个通牒让关如中一把拔出腰间的狗腿刀狠狠砍在了堡垒墙垛上。看着堡垒附近佩科特劳工营里一个个蜷缩在窝棚里胆战心惊的印第安劳工,关如中忽然有了一种吓走野狗引来豺狼的感觉。

    “jǐng长先生,战俘劳工营里几个前佩科特人村落的人希望能和我们一起抵抗摩和克人。”威廉镇长杵着拐杖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丝疑惑。

    “嗯,摩和克人曾经对他们更残忍,如果西点镇让出去,他们基本就是死路一条,现在起码没有生命危险,还顿顿温饱。”关如中想了下,但还是放弃了这个有可能带来局势失控的念头。

    “告诉他们,只要别乱闹事,我们会保护他们的安全,甚至以后还可以恢复他们的村落。”看了下表,觉得曼哈顿社区的援兵已经不会距离太远,关如中脑子里慢慢升出一个想法。

    哼……最后通牒?那就只能看谁的拳头大了。关如中把狗腿刀插回腰间,脸上露出冷笑。

    ……

    ……

    阿拉巴契亚山脉山区的夏rì极其闷热cháo湿,小小丘陵间平原上,摩和克人的营地燃起了十几堆篝火,这是曾经与华族人贸易而来的燧石煤油打火机的功劳。穿着麻衣与短裤的摩和克青壮们纷纷围在篝火边或靠在大石头边聊着天,总人数超过五百人。

    几个首领摸样的壮汉单独凑在一座临时用木头搭建的窝棚里商量着什么。前一夜从华族人矿场抢来的粮食和挖矿工具还堆放在营地里,甚至在长期贸易接触中已经有点见识的人还把玻璃煤油灯给点着了,正提在手里四处走动。

    无月的夏夜,即便高高举起火把,营地外的山林缓坡依然全部笼罩在一片漆黑之中,不足一公里外的那个矿场劳工营和堡垒也失去了轮廓。

    渐渐的,时间已经走过了凌晨,许多摩和克早早地就躺进了他们的兽皮帐篷或是某块石头后面,只有极少数守卫还顶着困意围在火堆边发呆。包括他们的首领在内,似乎都在等候着一大早去接收这片本就应该属于他们的土地。

    漆黑的夜sè下,上百名头戴钢盔的士兵和武装平民悄悄地靠近了摩和克人的营地,几乎所有人都紧咬着一根小木枝。

    以陆上jǐng备队中尉何语指挥的三个混合排103人,以及关如中指挥的40名西点镇武装居民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顺着山坡和树林的掩护,到达了距离摩和克人营地不足100米的一片林地边缘。

    简单的几个手势后,关如中带的武装平民纷纷散开,从几个方向朝摩和克人的营地围去,他们每个人手里都多了一个临时配发的带木柄和铁头的奇怪玩意儿。据说这是曼哈顿布鲁克林兵工厂最新出产的装备,一种可以投掷的威力惊人的手榴弹。

    丹尼尔森全身都被汗水打湿了,但依然咬着牙紧跟着自己这队人从西面接近摩和克人的营地。按照出发前那些个当兵的说法,到时只需要把手榴弹木柄顶端的拉环扯掉,然后扔出去就行了,并且扔出去后必须赶紧趴下或后撤。

    何语的荧光夜用手表的指针已经指到了凌晨2点整,看了看依然乌云密布的夜空,何语掏出了信号枪。

    一发鲜红sè的闪烁光球带着异样美丽的长尾升上了夜空。刹那之间撕开黑夜的光影照亮小树林附近,那转瞬即逝的光亮之下,只见上百名陆上jǐng备队官兵排成了三排整齐的队列,所有的官兵都采取了蹲式,而将燧发步枪紧靠在身体右侧。

    为了防止只进行过初步训练的印第安裔士兵发生战斗队列溃散,线列第一排是欧裔步兵排的士兵,第三排是冯斌指挥的华族步兵排,而印第安族步兵排则被夹在中间。

    看到不远的树林边缘上升的红sè信号。已经潜伏到距离摩和克人营地不足30米远的西点镇武装平民,纷纷抡开胳膊,将手里扯掉拉环正嗤嗤冒着青烟的手榴弹分离扔向了摩和克人的营地。

    丹尼尔森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出胸腔了,几乎是哆嗦着手死死握着手榴弹的木柄,但不知道怎么,老是提不起劲。尤其是当前方三十米远的摩和克营地已经炸出一团恐惧的火团的时候,荷兰裔小伙子已经全身都在打抖。

    “丹尼尔森!快,后撤了!”

    起伏炸开的手榴弹烟尘火光让整个坡岭下方的狭窄之地都响彻着惊人的轰鸣和杂乱飞舞的火团光丝,到处都是呼喊与惨叫。一个汉子几乎是用身体将正在紧张中失去肢体控制的小伙子撞开了好几步。

    从眼前那地狱般的火焰爆炸中惊醒的荷兰裔小伙终于反应了过来,几乎想都没想,就抡开了胳膊,一颗还没有拉开引信的手榴弹就这样落进了火光起伏的战场。

    ……

    ……

    天上升起的那道奇怪而美丽的光团,几乎让所有还未入睡的摩和克人都站直了身体,纷纷抬起手指向了夜空,不少人还举着手里的骨矛发出了长啸,似乎在寻找着和这般神迹沟通的诀窍。

    很快,十几个黑乎乎的东西从天而降,然后在落在了营地内外。看着那嗤嗤作响还冒着青烟的东西,几个年轻的摩和克人都好奇地伸长了脖子。

    还没来得及彼此交换意见,视网膜里就展开一副不断扩张的可怕的火红sè,接着就是身体被无数灼热气丝刺穿皮肤后的奇特的暖洋洋感觉。好像很舒服,又似乎很难受,如被一块迎面而来的巨大石块压迫着无法呼吸。再一刻,就是耳边一阵撕裂鼓膜的巨大轰鸣,整个人就被一股无形的大手拍离地面,最后在撕心裂肺的痛感后失去了知觉。

    零散的手榴弹大多落在了营地的边缘地带,当场被炸死的摩和克人并不多,但扩散的火焰与冲击波却摧毁了爆点半径近五米内的兽皮帐篷,50克硝化炸药装药的手榴弹爆炸场景和威力远比它字面上的当量要惊人得多,炸出的铁粒能把离它最近的摩和克人撕成好几片。

    火焰不可避免地扩散而开,被爆炸和冲击波打懵的摩和克人哭嚎着爬出倒塌的兽皮帐篷,或没头苍蝇般四下乱窜,或死死把身体扶在地面发抖,再或者提着乱七八糟的武器在乱吼乱叫。

    可惜,火光照耀下,他们夜盲症的视线所及的营地外几十米外,依然是一片漆黑。

    基里哇啦的乱吼声中,几个强壮的有身份的首领总算把乱成一锅粥的部下聚集了少部分,个个盲目地朝四周shè出他们的骨箭或是曾经用大量毛皮交换而来的昂贵的铁箭。

    “砰!”一道火光在几十米远的西面小树林里闪出。接着又是一声,东面的山坡上也冒出了类似的火条。

    越来越多的燧发枪从几个方向shè出了子弹,但由于黑夜的视线与距离关系,即便有大火的照耀,关如中带队的西点镇武装居民们采取的散兵伏击的命中度依然很低。

    一阵阵有节奏的鼓点声从南面小树林方向传来,接着就是一片片整齐的脚步声,然后几秒钟后,黑夜里渐渐出现一道整齐移动的人墙,以及人墙上的在火光照shè下黑洞洞的枪管。

    曾经跟着华族人痛打落水狗般参与了对佩科特族部落劫掠的少数几个摩和克人都发出了惊呼,几乎丢下武器就朝营地深处跑去。但更多的摩和克人则紧紧靠在了一起围成了若干个圆形人堆,拽着长矛木弓死死地看着南面大步走来的华族士兵。

    “立正!举枪!瞄准!”

    大约六十米距离上,何语等军官下达了命令。三个线列的步兵都同时一停,第一排的欧裔步兵排蹲下,印第安步兵排紧靠后面站着,而华族步兵则交错站在前排的空隙位置。

    哗啦声中一排排步枪抬起,一张张年轻的脸带着紧张或恐惧的表情也死死盯着几十米远外的营地中的摩和克人。

    “shè击!”

    重复过无数次的齐shè终于开始了,上百道密集而细小的火光在黑夜里闪烁着。眨眼间,火光冲天的营地里的人堆就传来了惨叫。

    绵密的子弹雨撕开了几乎没有任何防护的人体,片片血雾中,打碎的肌肉与骨头以创口为圆心飞溅而出,断裂的躯体肢腿带着诡异的弧线飞出老远,而更多的人则被同伴的鲜血喷了一身。

    一次齐shè就造成了惊人的伤亡,几乎三分之一的步兵都打中了他们这辈子的第一个目标,而眼前那一片七歪八倒的残碎身影和凄惨的临死嚎叫让他们每个人都瞳孔为之一缩。

    “装弹!”

    除了曾经经历过西点镇佩科特战争的士兵,以及部分被誉为战争牲口的欧裔士兵立即开始了装弹动作,几乎所有的德拉瓦印第安士兵都吓坏了。倘若不是因为背后还站立着一道人墙,估计一场优势局面下的自我溃散就会发生。

    被打懵了的摩和克人大部分了发生了溃逃,但几十秒钟后,终于看清了夜袭者是谁后,依然有部分被眼前血腥刺激得失去自主控制的摩和克战士,在他们首领的带领下,如发狂的野牛般朝几十米远的线列步兵们冲了过去。

    “妈的!快装弹啊,白痴!你想找死啊!”

    一个穿越众身份的华族士兵装完弹后,看到前面的德拉瓦族士兵还在全身发抖犯傻中,直接一枪托就砸了过去。德拉瓦族士兵捂着鲜血直流的耳朵丢开武器直接跪了下来。

    “举枪!瞄准!”军官的命令再次发出。

    “cāo!”

    动了粗的华族士兵又狠狠踢了一脚面前已经快要崩溃的“自家印第安兄弟”,赶紧又举起了燧发步枪。

    “shè击!”

    十多个摩和克印第安战士已经冲到了距离线列步兵只有不到二十米的距离。但他们迅速被密集的枪焰弹雨枪毙成无数块。

    “上刺刀!冲锋!”

    连同着四周埋伏shè击的西点镇武装平民在内,一百多号手拿上了刺刀的燧发步枪的人冲进了摩和克人的营地。

    一个个在枪声与火焰中崩溃的摩和克人已经丧失了任何战斗意志,丢开了他们的武器四下奔逃。刺刀不断捅翻那些在混乱中撞到枪口上的摩和克溃兵,但相当数量的摩和克人则吓得连逃跑都忘记了,只是呆呆地缩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刺刀透过自己的身体。

    同样进入了发狂状态的印第安步兵排的新兵们几乎违反了一切能够违反的近战战术条例。他们举着的燧发步枪以比曾经的骨矛还要夸张的动作杀戮着眼前一切看起来不像是自己人的生物。

    不管怎么说,一场几乎零伤亡的夜袭战在凌晨3点不到的时候就彻底结束了。

    超过一百名摩和克人成为了枪下或刺刀下的死鬼,其他的全部溃逃进了黑夜遮障的树林,只有两名西点镇的武装居民被摩和克人胡乱shè出的骨箭伤了胳膊大腿。

    另外,就是一名印第安步兵排的士兵被友军的枪托砸破了耳朵。

第六十章 北方的阴影(三)

    在整个南北美洲的殖民史长河中,印第安人扮演着一种与其说极其悲剧不如说极其糟糕的形象。

    如果说柯蒂斯用600人灭亡墨西哥阿兹特克帝国兴许还有勇气与运气的较量成分在里面,那皮萨罗仅仅以177人就干翻统治大半个南美的印加帝国,就绝对称得上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历史闹剧。

    一北一南合起来超过1100万人的两大印第安帝国,就这样极其令人费解地以极快的速度肢解消融在历史中,则完全在于中南美印第安人所持有的那种奇特逻辑思维。当然,历史学家不得不唏嘘在这个逻辑思维过程中印第安人的宗教神话所占有的分量。

    “白神”归来的宗教预言让中南美印第安人从一开始就表现出了极为谨慎与消极的战斗意识。但不管怎么说,这两场让西班牙人吹嘘了几百年的战争,仇视两大帝国的其他印第安部族所起的作用远远大于西班人本身那点微不足道的力量。

    北美印第安人的抗争比之他们的远邻表亲多进行了三百多年,但没有表现得更好,反而他们更加悲剧地总是不断以一种站错队或走错方向的一系列错误把自己的未来一点点葬送掉。

    文明的传播史上,军事技术毫无疑问是传播最快的一种。从欧洲漂洋过海而来的武器威力显而易见,北美印第安人也很聪明地利用了欧洲人对兽皮的需求,换取了大量的武器。

    北美印第安人也由此更愿意亲近那些远来的外人,总是以一种急迫的态度企图依靠这些外来人来战胜他们所憎恨的本地邻居。甚至在自身遭受外来人攻击后没多久,又会好了伤疤忘了疼般继续重复之前的道路。

    ……

    ……

    清晨的薄雾渐渐散去,在阳光逐渐透亮的山谷平原上,烧成一片废墟的摩和克人营地里,到处都是蜷缩或残缺的尸体,鲜血早已渗透进土壤或凝固成果冻般的斑块。一队队衣衫褴褛的佩科特人正两三人一组地在西点镇武装居民的监督下打扫着战场。

    面前如同地狱般的场景,并没有让何语和关如中从这些佩科特人的表情上看到多少兔死狐悲的表情,更多的,是一种冷漠,甚或是一种如释重负般的轻松。

    有了西点镇的武装居民的协助jǐng戒,混成连的官兵们现在彻底放松下来,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燧发步枪架成一个个小三角,钢盔与背包丢在一边,嘻嘻哈哈地吃着零食聊着天。

    无论是华族士兵、欧裔士兵还是才在不久前参与了一场近代战争大戏的德拉瓦族印第安士兵,大部分人都装逼般叼着那种在外人看来珍贵无比的香烟。

    极少数在几个小时前表现糟糕的德拉瓦印第安士兵依然垂着头,由着一边的士官冷眼冷语。但更多的混成连士兵则表现出一种肆无忌惮地张狂,这时几乎看不到任何种族排斥的举动,彼此勾肩搭背嬉笑怒骂的摸样,让何语等华族军官有点jīng神恍惚,仿佛回到了某个时空。

    “中尉!长官……我们发现了些东西!”

    正在几个军官商量着下一步行动的时候,中士斯科特带着几个西点镇的武装居民走了过来,几个人手里还提着几段看起来像是火枪残骸的零部件。

    很明显,是被手榴弹炸断的火绳枪的零部件,这个发现让何语等人大吃一惊。为了防止出现意外,曼哈顿社区的对印第安人贸易是绝对不会提供任何热兵器的,但现在居然发现了火绳枪的踪迹。

    “上面刻有字母,但是长官,我们都不认识。”除了夜校里强迫学会了少许汉字的中士,在这些欧洲字母面前露出了文盲的马脚。

    “回头带给布莱斯特牧师看下!”关如中知道布莱斯特牧师懂很多欧洲语言。

    “长官,经过侦查,摩和克人已经退过了西北的小河,在那里的河谷平原驻扎。”

    地图上,摩和克人的残余兵力逃到了未来的康沃尔镇以西的地区,如今还是一片原始的山间河流平原。

    “我们的兵力不足,不能深入追击。返回西点镇休整!冯斌,你做为最高指挥留守指挥。”几个军官经过商量后,打算留下所有兵力就地驻防西点镇,而何语本人准备返回曼哈顿汇报情况,并果断地把这些后续问题踢给社区委员会来处理。

    几个小时后,大部队开进了西点镇。早就得知一场伟大胜利消息的西点镇的男女老幼们都纷纷站在街道边,用临时编制的嫩枝花环没头没脑地丢向排着整齐双列纵队的陆上jǐng备队官兵。

    “嗨!斯科特中士!我们能得到什么奖励吗?”

    苏格兰裔二等兵乔纳依然扮演着他的跟班角sè,对着身边挺胸抬头的士官小声说着。

    “也许会在这里度假半年,菜鸟。”斯科特中士看着不远站在某座小屋边一脸羞涩的某个英格兰少女,心不在焉地回答。

    “哦?乔纳,你好像把那两发子弹全浪费掉了,却连野蛮人一根毛都没有碰上,也许中尉会把你吊起来用鞭子好好地抽上一整天!”

    又是那个喜欢yīn阳怪气捉弄人的爱尔兰裔小兵,整个队列都爆发出一阵大笑。

    “谁能证明我没打中……可能有个酋长就是我干掉的……”乔纳红着脸,急忙辩解着,队伍里又是一阵欢笑,就连带队的何语都乐了。

    中午,整个西点镇的家庭主妇都忙了起来,一锅锅热腾腾地蔬菜肉汤或香软的面包送到了临时营地,让那些本身家就安置在西点镇的部分欧裔兵大为得意。

    而镇长家里,几个军官和西点镇的官员都聚集在一起,商量着后面的安排。

    “何语,我会派探子继续监视摩和克人,你尽快返回社区委员会,看上面打算怎么处理。”关如中忧心忡忡地望着西北方,眉头都皱紧了。

    “嗯,我们前脚撤走,他们后脚又再来那么一下,就头疼了,总不能三天两头折腾吧。”华族步兵排的中尉冯斌也感觉事情比较麻烦。

    “哦,军官先生们,难道在西点镇驻军会很麻烦?”威廉镇长此时支撑着拐杖站了起来,脸sècháo红,似乎有点激动,“我们有美丽的家园,有勇敢的镇民,还有可口的面包和肉汤,士兵们可以再这里获得最好的生活,为什么这个国家不愿意真正保护她呢?”

    “中尉,也许您的长官还有其他的考虑,但西点镇不能长期处于不安全状态,我们的居民、果园、菜地、瓷砖工场都需要保护。”牧师布莱斯特也站了起来,语气很认真,“还有铁矿场和煤矿场,上千的战俘劳工,仅仅我们百多个镇民,是没法兼顾的。”

    “老头,你废话又多了……我也知道,但是……”何语正打算说出兵力不足的实话,但瞬间又吞了回去,只是悻悻然地端起酒瓶灌起酒来。

    “那些佩科特人,能否利用起来?”突然,税务官毛建在一边嘀咕了一句,就连关如中也似乎在沉思这个问题。

    佩科特人如同劫后余生般的表现,让毛建和关如中都动了这个念头。这些曾经的对手,就因为摩和克人的不断攻打才退到哈得孙河中流流域,结果因为一场并非自己的过错又遭受了陆上jǐng备队和莫西干人的双重打击,现在虽说不算灭族,但也算分崩离析得差不多了。

    “他们很痛恨摩和克人,但又实力不足,现在他们能依附我们生存,已经是他们最可靠的生活方式了。”关如中又想起了昨天那个主动要求参加战斗的佩科特战俘,于是谨慎地补充着,“而且从前天晚上到今天来看,那些莫希干人更加不靠谱,与他们和平相处做做贸易没问题,要让他们出血出力,就别想了。”

    “嗯……威廉镇长和布莱斯特牧师可以和这些人里有地位的人先谈谈。”何语丢开喝干的酒瓶,站了起来,“我马上返回去,再让那些整天吃饱了的家伙再加把力,争取早点和西点镇开通短波电台。”

    电台?威廉镇长和布莱斯特牧师都面面相觑,似乎又听到了一种从未听过的新奇玩意儿。但他们已经不再大惊小怪了,虽然经过长期观察,这些以“美国”自居的东方人并没有他们想象得人多势众,但文明的先进xìng已经让西点镇的每个居民都深信不疑。

    “对了,中尉,之前送来的那三杆火枪残骸,我已经看过了,有一杆是荷兰人造的,还有两杆是法国人的。”布莱斯特牧师似乎想起了什么,赶紧对着正打开房门的何语喊了句。

    手上一停,年轻的陆上jǐng备队军官慢慢回过头,一脸不可置信。

    ……

    ……

    发生在西点镇的第二次印第安战争让社区委员会的大佬们更加愁眉不展,因为这次的战争中所发现的欧洲人热兵器的踪迹已经透露出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在遥远的北方,那个叫做魁北克地区的地方,法国人的殖民活动已经有了相当的影响力。

    虽然与魁北克地区上千公里的距离依然是这个时代曼哈顿社区最大的安全保障,但谁又能保证有一天不会从北边开来一支打着鸢尾花军旗的法**团呢?

    现在整个曼哈顿社区的正规陆上jǐng备队力量,即便加上新组建的两个外籍步兵排,也不到200人,又能投入多少兵力去和北边的摩和克人对峙?但不投入足够的兵力,哈得孙河中上游的工业矿产原料的输送安全又得不到保证,甚至安全范围有被压缩到家门口的危险。

    激烈的争论与患得患失几乎持续了三天,并在农业收获工作正式结束的那一天,7月14rì,社区委员会作出了最终的决定。

    继续增编两个印第安籍步兵排,主要兵力还是由德拉瓦族印第安人构成,并吸纳少数对摩和克人有刻骨仇恨的佩科特人。

    为表示出一种化干戈为玉帛的姿态,社区委员会同意了西点镇jǐng长和税务官的意见,准备将上次西点镇战争中抓获的佩科特战俘全部迁往西点镇西北面的平原居住,给予一定程度的武装,以监视平原河流西北岸的摩和克人势力,而且开始雇佣他们的年轻劳力继续进行铁矿场或煤矿场的开采工作。

    同时为了保障安全,决定将在西点镇和新的佩科特人村落之间的山谷要道建立一处军事要塞,驻扎不少于两个排的陆上jǐng备队兵力。

    驻军将由一个华族步兵排外加一个外籍混成步兵排组成,并每月调换一次。至于建立各地短波电台的事宜,社区委员会则以统筹规划为借口暂时拖延着,因为这个技术实现过程不光要涉及到修复利用那些船上拆下的电台零件,还涉及到修建电台发shè站和cāo作人员培训这些更加麻烦的事情。

    不久之后,60多名德拉瓦和佩科特印第安青年走进了史坦顿岛的新兵训练营,又开始了一轮激情而粗暴的训练,与此同时莫希干人受到了一定的jǐng告,他们和佩科特族残余势力的战争被制止,并且同样被雇佣参与西点镇各个矿场的采矿工作。

    两个曾经势同水火但又共同面临更强大威胁的北美印第安部族终于同时接受了曼哈顿社区的保护庇佑。

    从此之后,长达一年的时间里,摩和克人的数次sāo扰都被河对岸的占据优势地形的佩科特部族村落和附近驻守的陆上jǐng备队官兵所击溃,摩和克人的鲜血几乎染红了整片河谷平原,并最终采取了退却的态度。他们不光彻底失去了和曼哈顿社区的直接贸易资格,甚至还丧失了大片曾经取得的土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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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世界1620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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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青屌丝游天下,五百民工霸美洲。一群茫然的现代文青与屌丝,一块蛮荒般的新大陆、一众贪婪的欧洲乡巴佬殖民者,一个新的大时代悄然揭幕……新世界1620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新世界1620,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新世界1620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