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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伯拉土     新世界1620txt下载     新世界1620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九章 东风紧(二)

    农历腊月三十,除夕又至。

    大明福建省,漳州府,漳浦县。数月前的一场滔天洪灾,漳浦县方圆百里如被剥光衣服的少女般遭到惨绝人寰的大自然凌辱,数以十万计的失去家园与希望的灾民朝着四面八方流散。

    在通往六螯所烂泥般的道路上,一群大约百人的难民蹒跚前行,一路捡着无人过问的各类农村木器杂物。一路上并没有发现多少有价值的东西,难民们只能垂头丧气地朝栖身的六螯所走去。

    人群大多由青壮组成,但从身形上看,几乎全是瘦骨嶙峋的乞丐,他们是曾经的六螯所的军户。六螯所在万历年间就已经成为废地,如今大水天灾一扫而过,军所头子们早就逃进附近大城躲灾,只留下当地军户以异常坚韧不拔的小强jīng神还守着他们的所谓家园和颗粒无收的农田,过着无可奈何的垂死生活。

    漳浦水灾,导致更多四下流浪的难民进入了六螯所的地界,此时无论是自耕农还是本地军户,都如丧了魂般住在破旧的军堡四周,靠着野菜树皮果腹度rì。

    某块临海的乱石滩上,一高一矮两个衣衫褴褛的青年无力地来回走着,企图在石头缝里能发现昨天退cháo后留下的海产。

    “乔肆,有个螺!”矮个子的青年突然一指,脏兮兮的脸上露出烂兮兮的笑容,没了一只鞋的脚飞快地朝乱石滩上某处奔去,之前的偏偏yù倒此时变得极度灵巧亢奋。

    高个的青年也是一愣。赶紧提着手里一杆已经生锈的长矛跟了上去。

    “烤着吃!烤着吃!我要烤着吃!”

    矮个子青年双手捧着略微发腥的大海螺,嘴里神经质般嚷嚷着,一边还四下打量,然后找到一块边角锋利的石头。闷头就砸起海螺来。可惜连续几下都没动静,急上火的青年干脆双手抓起海螺,一个劲地在地上砸。

    终于海螺裂了,流出了腥臭腐烂的螺肉。

    “于山,你个饿鬼投胎,都臭了,不能吃了!”乔肆无可奈何地看着从小的玩伴那失望的表情,微微偏过了头。

    “我就不信这么大片海。凭啥就没吃的!还记得去年吗,那螺可香了!”于山丢下腐烂的海螺,又神叨叨地朝着大海走去。

    “别去了,快涨cháo了。还是等等吧,那些人说了今天会送吃的来的!”乔肆见同伴已经快饿疯了,赶紧冲上去拉紧了对方的衣服。

    “乔肆,可是我饿啊……哎呀!”于山失神地一屁股地坐到了乱石滩上,结果被尖锐的石子戳得脸都抽了。

    今天是除夕。但几乎一无所有的六螯所的难民和军户们,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远方的海面。

    不多时,一艘硬帆大船出现在视线尽头,眼尖的难民赶紧大喊大叫起来。老弱妇孺也跟着纷纷站起来,人群开始朝远方的海滩石崖涌去。

    一艘二十多米长的大船十分老练地绕过一处处危机四伏的暗礁浅滩。停靠在了离岸十几丈的地方,然后放下几条小船。一袋袋沉甸甸的粮食装到小船里,然后十几个背着大刀的壮汉闷着头猛划起来。

    不一会儿,武装汉子们就带着一脸傲气出现在六螯所的一处烂军堡内,身后是一袋袋鼓涨涨的粮食。围拢的难民或军户,男男女女超过了几百人。

    “乡亲们,我们大当家说了,这是严大善人施给大家的过年粮,大家要记得大当家和严大善人的好!”一个小头目样的海盗站到一块大石头上,双手高举,仿佛自己就是救世主。

    难民纷纷下跪,个个嘴里嘀咕着各种类似“恩人啊”、“多子多福”之类的话,但眼睛却一直停留在那些粮食上。

    “粥……我好久没喝粥了,乔肆。这里的好多粮食啊,我们要熬好多好多粥!”于山靠在同伴的肩上,两眼都发红了。

    “谁叫你前些rì子吃那么多,现在吃没了。”乔肆苦笑着拍拍同伴的头。

    不多时,一锅锅热粥就熬开了,数百难民或军户就这样蜷缩在六螯合所军堡的烂砖破墙边上大口喝起来。

    “……那地方,可是福地啊,遍地黑土,风调雨顺,种啥有啥!还有金子挖!我们大当家可是顾着都是八闽乡亲的面,才来招人的,想去的,就拿着这块布,去侯三那里画个手押,过几天,就有船来接大家!”

    十几个海盗得意洋洋地在一块磨盘上摆开了事物,如传销一样大声说着。

    难民一边喝,一边掉泪,不少人在喝过粥后,直接走到那群壮汉海盗身前,扯过一块红布,然后在一边按下花押,接着领着一小袋粮食朝军堡外附近一处小村子走去。而更多的人,则是喝饱之后又缩回了破屋烂棚,好死不活地入梦。

    “乔肆!我们也去吧!”于山一边舔着碗里残留的米汤糊糊,一边指着远方的海盗。

    “他们都是海上的贼,怎么能和他们一起,就不怕百户大人砍了咱们的头?”乔肆一惊,赶紧捂紧了同伴的嘴,条件发shè般四下张望。

    “百户大人?大人们也许早就忘了这里,凭什么还管着我们?乔肆,这次真听我的,留在这里也是个死,还不如闯出去!再说,又不是做贼,那人不是说了,是去外洋拓荒,那里的地啊,听说很肥很肥的……我记得大前年咱堡里不是也有人逃去南洋吗?灯做上几年,你也有自己的地了,你不就可以回来娶翠丫了吗?到时候我也带我娘,天天喝粥!”

    于山掰着手指头,盘算着要多少年就能顿顿喝粥,一边还把乔肆的相好也给算进来了。

    乔肆一愣,呆看着同伴那吃饱后又神气活现的样子,好一阵后,默默转头看向了远方的自家村堡。

    那里静悄悄的,如同死去一般。但乔肆知道,那里至今还住着上百号军户家眷。

    两位青年挤到了难民队伍前,同时扯下了一块红布,画押之后,领到了一份口粮,准备带回村子给家人也吃上一顿。

    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在许多地方,这样的事也同时发生着,同样的人也同时期待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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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东风紧(三)

    1622年2月13rì,正月初四。

    黄昏之际,澳门的远来客居,一场盛大的宴会正在进行中。宴会主题,就是颜思齐宣布将重新开通南洋一带的海上生意,一堆看戏造势的海商也纷纷应邀而来。

    经过严晓松jīng心设计的一场现代自助餐,就在远来客居的大堂内摆开了架势。卡特琳娜也第一次公开出现在宴会现场,一身漂亮华贵的宫装汉服一度引起了在场大明海商的惊愕,不过只是露了下脸,就消失在远来客居。

    如此奇怪的美酒佳肴随意任选的进餐方式,让海商们新奇万分之中束手束脚,不过人人走动之下,倒也多了不少碰面交流的机会。

    几个跑堂小二一身干净的小衫,担当着严晓松吩咐的侍从身份,四处给客人端送各种茶水糕点,随叫随到,招手即来,让大明海商们颇感有意思。

    数月之间,在严晓松的金钱攻势下,万里之外的华美之国正如其名,以无比奢华的排场接待着一**远道而来打探虚实的人物。

    今天如此隆重的排场,不仅颜思齐本人亲自到场,就连死对头李旦也不得不派出了一个族内子侄到场祝贺。现在,两拨人正如同亲密朋友般在宴会现场高谈阔论。

    “李老掌柜是我大明海外华商之顶梁柱,颜某倾慕已久,恨不能投入门下!就连李国助老哥,也是一代大人物,这海上谁不敬你们李家一尺?”颜思齐就如他历史上一样。依然是暴饮暴食的习惯,如今正大嚼特嚼,一边还猛灌酒水。

    “颜大掌柜客气了,叔爷久不过问俗事,如今在倭地颐养天年,我等子孙后辈远不如他啊!听闻颜大掌柜前些年和泰西红毛大战,着实涨了我海上汉家子弟的威风!”

    李家子侄也皮笑肉不笑地拱手。但眼睛却悄悄看着不远处正在和他人聊天的某位异装青年。

    “扬我族海上之义,颜家义不容辞,哪像某些人。背后搞yīn风点鬼火,暗地里下刀……”

    突然,颜思齐背后一个汉子冷冷地哼了一声。众人望过去,只见正是不久前才从泰西大难不死而返的颜思齐的族弟颜思海。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失手于番夷红毛,还要赖到我们李家不成?!”

    李家子侄脸sè一变,也马上吼了起来,顿时宴会现场的气氛一冷。

    本就在四周悄悄注意这两拨亦商亦盗的海上枭雄的海商们都纷纷围了上来,有的赶紧赔笑撮合,有的则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默默旁观。

    对于李家前些年如何给颜思齐拆台的事,早就在海商之间心照不宣,现在颜思齐大张旗鼓的卷土重来,甚至还罕见地拉上了澳门弗朗机人做靠山。现在又和李家叫板,看来是打定心思要让李家在这么多海商面前下不了台。

    “颜大掌柜,出了那件事,前因后果颇多蹊跷,未必就真是李家指示所为。李老掌柜那里已经将当初陷害颜四爷的败类给清理门户了。今天。也正好给在场的各位商号老板一个承诺,李家也是汉家儿郎,绝不会做出有伤自家兄弟的事。以后不仅仅是李家门下,只要发现有里通外夷损我华商的败类,人人得而诛之!”

    又是一段洪亮的声音从李家子侄身后响起,一位相貌俊朗。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嫩毛的青年走了出来,慷慨激昂地演说下,旁观者都微微点头,更有甚者还在叫好。

    似乎是很满意手下抢回了主动,李家子侄红光满面,顺着杆子往上爬,对着四周海商拱手一圈:“不错,大伯父也亲自过问查询了此事,那个败类是受了番夷红毛的私下蛊惑,如今已被李家清理门户,沉了海!但终归是我李家疏忽防范,才出了这么个丧心病狂的恶徒,在这里,各位老板见证,我替大伯父给颜思海兄弟陪个不是了!”

    说完,微微一躬身,四周人又是纷纷赞赏。

    “哈哈,李家果然是藏龙卧虎!我颜思齐是个粗人,以前也小鸡肚肠了些,让大家小瞧了。今天也在大家伙面前立个誓,凡我汉家儿郎在海上,均是我颜思齐的兄弟!有财一起发,有难我颜家第一个扛!”

    又是一通叫好,两拨人连着四周的海商都情绪高昂起来,纷纷拍着胸脯说着不着边际的漂亮话。一场本来剑拔弩张的局面,居然就在一个青年喊口号般的表态下,一边倒地成了海商们的集体联谊宣誓仪式正和几个来自内陆的商号老板在角落里交谈的严晓松,自始至终都在悄悄观察着这一切,看火候差不多了,这才端着酒杯悄然出现在人群身后。

    “呵呵,古人说得好,一笑泯恩仇。”严晓松的话才响起,人群就分开了一条道,青年走到了两拨人的zhōng yāng,环视着四周的海商,“在泰西,偶遇颜思海兄弟,对洋夷如此张扬跋扈深感震惊。觉得这些泰西人之所以能堂而皇之的游曳南洋,损我华商,实在是同胞之间太多不合。常言道: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华美国也是华夏炎黄血脉,愿意维护大明同族在海上的根本利益!”

    说着,还偷偷看了眼之前给李家扳回局面的某个小青年,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他知道那个青年叫郑芝龙,今年才18岁,已经是李旦家崭露头角的新人。如果历史不会改变的话,未来几年,这个青年将同时吃下李旦和颜思齐两家的家业,成为远东海上的绝对霸主,而他儿子也将成为华夏历史上颇具悲壮扼腕的一段传奇。

    “久闻严先生高义,实乃我海外华人之楷模啊!但我家叔爷身感风寒,大伯父朝夕陪伴左右。实在无法亲自前来,才让我前来给严先生陪个不是。”

    李家子侄也笑眯眯地盯着眼前并不比自己大多少的同族异邦青年,对对方有气魄万里之外跑来大明迁雇流民感到一丝敬佩。况且对方如今还是一位掌握着连弗朗机人都不曾拥有的珍宝商品的人。

    宴会在一个小时后,以一场大家都能满意的气氛结束了,李家代表几乎没有做任何停留,就匆匆离去。随后,严晓松和颜思齐在远来客居又进行了一次秘密的会晤。

    严晓松承诺。最多三年,中华美利坚共和国将派出正式的远航船只到达大明,届时颜家将获得远比弗朗机人还要优等的特殊照顾。这个特殊的优等照顾是啥。仅仅从严晓松这次公开售出的几样豪华玻璃酒具和法兰西香水就能暗暗猜到一些。

    再联想到澳门弗朗机人对严晓松那唯唯诺诺毕恭毕敬的态度,以及不断的大手笔,颜思齐自然不会把对方这种承诺给看轻了。所以这两个多月来。他基本上完全按照严晓松的要求,进行着收拢筛选各地流民的工作。

    如今万事具备,只欠东风,至于那个至今仍然不愿意公开露面的李旦家的当权人物,严晓松也暂时不打算去主动接触。

    .

    夜晚了,结束了一次漫长的讨价还价后,严晓松也带着一身疲惫回到了远来客居一侧的某座大宅里,这是严晓松一个月前专门托颜七叔从当地一位海商手里购买的。

    一进门,一位管家打扮的老年人赶紧迎了上来,手里挑着灯笼上赫然写了个严字。

    曾经去香山县拜访杜知县的路上。遇见了难民一家四口正在街头卖孙讨食。一个老人带着自己的儿媳和两个孙子孙女都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让严晓松动了恻隐之心。看在老人也是个读过书的人,严晓松就将一家都弄到身边,还顺带从香山县买了几个卖身的年轻女孩做了丫鬟。

    巧的是,名叫乔宽的老人不仅仅是个老秀才。甚至还给人当过很长时间的账房,所以严晓松就干脆让乔宽老人做了自己的管家,而老人的儿媳也在大宅里带着丫鬟负责处理各种家务,老人的一双孙子孙女更是安顿得妥妥当当的。

    曾经还对这个异装青年有点惶恐的乔宽一家,在相处一个月之后,已经完全被对方的谦和礼貌所感动。一家人更是勤勉,甚至对青年身边那个泰西女子也完全当成了这个大宅的少nǎinǎi般毕恭毕敬。

    卡特琳娜.德.艾兰索,这位已经对严晓松爱到无法自拔的西班牙少女,不久前干脆也给自己取了个汉名,艾琳娜。结果乔宽当天就乐呵呵地艾小姐长,艾小姐短地叫开了,甚至有时候在私下直接少nǎinǎi都叫上了,让明白了这个词含义的卡特琳娜笑眯了眼。

    “东家您回来啦……嗨,看我这习惯,改不了口!严先生,艾小姐好像还没睡,还在书房等着您呢!”

    “宽叔,我年轻无所谓,您就以后就别那么晚等我了。”严晓松笑嘻嘻地拖下外套,管家身边的一位丫鬟赶紧伸手接过。揉着手腕,青年看向管家的眼神特别随和,“麻烦给我弄一杯茶,浓一点,送到书房,您就快点去休息了!”

    “哎,如果不是严先生在香山县救了我一家,乔宽一家老小指不定已经……”老人赶紧摆手,双手一恭,“您看得起小老儿,当这个管家,小老儿就必须给您看好这个家了。”

    不再说啥,严晓松只是微微一点头,就走向了书房。

    书房里,烛光下,一身汉服的卡特琳娜正皱着眉头,在书桌上一张铺开的宣纸上抓着毛笔艰难地写着几个字,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未婚夫已经回到了家。

    “毛笔可不是这样拿的,傻瓜!”严晓松走到卡特琳娜身后,一手挽住对方的腰,一手扶住了对方的笔,然后微微一运力,在宣纸上写下了歪歪斜斜的“艾琳娜”三个字。

    “为什么在这个国家,女人不能和男人同时出现在宴会场呢?”卡特琳娜转过身,搂住了未婚夫的脖子,撅着嘴,好像很不满。

    “这是东方民族的礼仪。至少现在连我也必须尊重,否则就是无礼的表现。”严晓松无可奈何地摊开双手,“在他们眼里,我可能比你还像个陌生人,所以要有所亲近,我必须重新适应这些传统。”

    “你的祖先好像并没有让你们继承这些传统,苏先生和杨雯雯小姐也是。你们似乎……怎么说呢,更像是欧洲人。”卡特琳娜想了下,然后笑眯眯地在未婚夫脸上亲了一口。

    严晓松一愣。慢慢松开了手,带着奇怪地表情在书房里来回走着,让卡特琳娜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吓得紧紧闭上了嘴。

    “不……我们不是欧洲人,以前不是,以后也不会是!我们是这个民族的一份子!卡特琳娜,你喜欢穿这样的衣服吗?”严晓松回过了神,换回了笑容,拉住了卡特琳娜的手。

    “嗯!很漂亮,很高贵,这可是丝绸!在欧洲,只有法国的里昂才会有!但在这里,几乎遍地都是!难怪新西班牙总督一直说东方国度全是黄金、丝绸和香料!”卡特琳娜赶紧点头。

    “在他们眼里。这里除了财富还是财富,所以欧洲人全涌到了这里。”严晓松默默地嘀咕着,若有所思。

    “难道我说的不正确吗?严,为什么这么富庶的国家,你的祖先不回来呢?”卡特琳娜有点好奇了。

    “因为。我也不知道。”严晓松仔细想了想,长叹了一口气,“卡特琳娜,如果欧洲人要侵略这个美丽的国家,你会支持谁?”

    “哦!这不可能,这个帝国太强大了!而且你的国家还和这个帝国结盟。我想没有任何一个欧洲人会发疯的!”卡特琳娜吃惊地捂着小嘴,以为自己未婚夫喝多了在说胡话。

    严晓松苦笑着,无言以对。

    卡特琳娜不知道的是,曾经的历史上,西班牙王国的某个疯子,在16世纪末还真制定了一个征服明帝国的疯狂方案,企图动用两万余兵力进占广州,然后吞噬整个明帝国。

    当然在那个时代,这些都是异想天开的想法,而且随着当时西班牙海军无敌舰队的战败,这个作战计划也不了了之。

    可就是这样一强大的、让整个欧洲都敬畏加嫉妒的帝国,却被这个世纪的天灾、官僚、地主、饥民、女真人用短短二十多年时间就埋葬掉了,从此整个东方的历史走进了另一条分叉口。

    .

    1622年2月24rì,农历正月十五,元宵节。

    这一天,澳门港口的几十艘葡萄牙武装商船纷纷升起船帆,一艘接一艘的离开了码头。

    经过几个月的jīng心准备,在葡萄牙澳门议事会和颜思齐等人的暗中运作下,经过初步筛选的第一批3200多名大明难民集中到了澳门外的小岛上。

    大量贿赂之下,香山县地方官与守澳官员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严晓松暗中指派的部分海商在周边一带县城顶着去外岛垦荒的名号招募流民与工匠。

    得到澳门议事会的帮助,连同沿途各葡萄牙殖民地召集的船只,这次严晓松总共凑集到了32艘葡萄牙武装商船的运输力量。

    除了2700多名来自各地的普通明朝难民外,更有500多号从严重灾荒区弄来的各类工匠,这些本来属于当地军所的凄惨军户或匠户在被灾荒年无情地抛弃后,成为了严晓松的重点收罗对象。从铁匠、木匠到船匠、石匠,甚至还有药匠、银匠与锁匠之类的更高级匠工,几乎各门各类都有。

    此外船队还装载了大量农作物、药材等明朝特产和种籽,相信北美是很欢迎这些的。为预防沿途长时间航行可能导致的病患,严晓松还特意订购了大批干果蜜饯黄豆之类的容易保存的蔬果食品。

    第二波运送1500多名明朝移民的运输船队也将在几天后从马尼拉出发,由驻泊在西班牙马尼拉殖民地的商船组成,他们将在印度果阿港和葡萄牙船队汇合。为此圣保罗修道院的玛多士院长还在特意又跑了一趟马尼拉,动用私人关系雇佣到了12艘西班牙大小商船。

    严晓松经玛多士送给西班牙菲律宾总督的那套jīng美的玻璃酒具在这一环节中起到了关键作用。

    在整个移民组织行动中,除了自己随身而来的15万西班牙银元经费外。严晓松卖出了手里所有的稀罕货,总共获得了价值60万西班牙银元的白银。弄到了近4800号明朝移民,75万的总资金最后还剩下了40万。平摊在每个明朝移民头上就花去了近50西班牙银元,这还不包括最终运抵巴西后所需要支付的最终运费。

    码头上,管家乔宽一家依依不舍地抹着眼泪守在严晓松的身边,而颜思海也代替颜思齐在现场相送。

    “严先生,东家!您这一走。小老儿至少要一年后才能再见您了……您可要保重啊!这家我帮您看着,您随时回来都能舒舒服服地住下!”

    “老爷,这是我送给少nǎinǎi的几尺布。您别嫌弃!”

    乔宽带着儿媳,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的卡特琳娜都在一边感动地掉眼泪。

    “严先生。我替大哥给您敬一杯!大哥说了,和您已经是亲兄弟的交情!等您下次再来,一定会带您好好游历一下大明风景!这次招待不周,我和大哥都很惭愧!”

    颜思海xìng子直爽,直接端来一大碗酒,自己先喝了一口,然后捧到了严晓松面前。

    “嗯,下次过来,你别吓着就行了。”严晓松嘿嘿一笑,一口就喝光了酒。正打算转身,又忽然想到了什么,然后赶紧压低了声音,“告诉你大哥,以后别暴饮暴食。注意身体。另外,小心一点李家那个叫郑芝龙的人。”

    “那个入了番教的郑一官?那小子就是那天顶我和大哥嘴的人?嗯,是个牙尖嘴灵的人,我会带话回去的,严先生尽管放心!”

    颜思海一愣,赶紧点头。但眼里显然是不屑的神sè。至于劝说堂兄注意饮食的问题,颜思海更是不以为然,自己堂兄那是天生的大胃,吃啥都是论桶的,英雄豪杰不就应该如此吗?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这位大胃堂兄,正是几年后占领台湾高兴过了头,暴饮暴食导致肠梗阻而死,一个偌大的颜氏海上集团短短时间内就分崩离析,并最终便宜了郑芝龙。

    “哦,上帝保佑您的远行,尊敬的严议员阁下,希望下次您能带来更好的消息!”澳门圣保罗修道院的院长玛多士此时走了过来,在胸前画着十字,“澳门议事会会永远维护并关注您在远东所作出的努力!”

    “希望如此,鉴于我们深厚的友谊,我可以给您透露一个消息。也许这个消息对您来说不是很好听,但您以后一定会感谢我的。”

    说着,严晓松凑到了玛多士的耳边,嘀咕了大概一分钟。

    “天啊!这不可能!荷兰人怎么会来攻击澳门?!他们难道遭到两次失败后还敢来?!”玛多士脸sè大变,几乎不相信眼前这个嬉笑的青年居然会“杜撰”出这么个吓人的消息,就好像对方未卜先知一样。

    “我出国前收到的情报就如此,您到时候就会知道可能不可能了。也许荷兰人现在,已经在巴达维亚集合他们的兵力了。”

    说完,严晓松牵过卡特琳娜的手,头都不回地走上了船板,登上了葡萄牙船队总指挥里卡多将军的旗舰。

    鼓起的风帆慢慢推动着巨大的船身,葡萄牙武装帆船缓慢地滑离码头,朝着南方的大海而去。

    此时,在遥远的南方,荷属东印度的爪哇殖民地首府巴达维亚,这个才落入荷兰人手里不过两年多的殖民地,大约十几艘风帆战舰带着一千多名荷兰东印度公司雇佣兵正驰入港口准备休整。

    按照真实历史的进程,他们将在六月份出现在大明外海,打算攻占曾经两次都没拿下的澳门。

    但这次,被提前揭露的历史可能会让他们遭受更大的失败,甚至可能会导致他们连败退澎湖的机会都没有。因为一个青年已经“未卜先知”般将这个消息同时散布到了马尼拉和澳门。相信“兄弟般友情”的西班牙和葡萄牙人不会那么轻易放过这次好机会。

    不过,还有个情况严晓松怎么也不会想到,在遥远的北美,不久之后,一场即将开始激烈的争论会把一个新生的国家闹得天翻地覆。

第二十一章 三八妇女节与军训

    1622年3月8rì,周二。

    今天,是三八妇女节。基本上,这个从某时空“延续”而来的节rì从它颁布确认之rì起,就让除了个圣诞节就没啥值得留恋的欧裔居民们陷入了极大的迷茫。

    虽然之前的华族chūn节,已经让这些对东方农历新年一无所知的欧洲人困惑了很长段时间,但如今又开始的三八妇女节,更让老实巴交的欧裔居民一头雾水。

    女人的节rì?上帝啊,难道她们不应该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带孩子生孩子吗?当街区播音传出节rì问候的时候,欧裔老少爷们都惊愕地张开了嘴。

    据说曼城市长岛新区的第一家超市也将在今天开业,附带三八妇女节大酬宾活动。不光所有商品打九五折,还能享受满10美元返2美元的特惠。而且所有拥有正式定居权的家庭主妇更可以凭借户口在购物时获得一张价值1美元的购物券。

    好吧,即使家乐福超市的幕后大老板,小护士夏秋喻使出了浑身解数,大部分看热闹的欧裔居民依然唯唯诺诺地采取了观望的态度,基本上没人会冲着打折的名头去买一大堆单价至少在15美分以上的商品。

    不过免费领取1美元购物券的噱头,倒是人人都没有落后。几个月来长岛新区也不过百来户欧裔家庭获得了正式定居权,他们的家庭主妇们纷纷捏着一种小纸片,jīng打细算地刚好选够价值1美元的商品。然后就迅速离开了家乐福超市。

    开业大吉成为了一片惨淡,虽然许多商品的进货渠道换成了更为便宜的中远国际贸易公司,但家乐福整个上午的营业额,只有不到200美元,其中大约100美元还是购物券抵扣的,这让兴冲冲开办首座超市的小护士夏秋喻很是郁闷。

    最后实在没办法,夏秋喻强制通过自己的男朋友祝晓力。拉来几十号穿越众,好歹在中午前又卖出了大约1000美元的商品。

    捧着一大堆自己根本用不上huā不光的玩意儿,一群大老爷们哭笑不得。其中特地请假从驻地赶来的陆军上尉祝晓力买得最多,一个人就买了300美元的东西。

    中午时分,曾经的魅影酒吧老板观云新开张的“一品勺”小饭店里。夏秋喻满脸不开心地发着闷气,而她的男朋友,则坐在一大堆商品的中间傻笑着。

    在所有未婚女xìng中,恐怕今年30岁的欧阳灵算是最妩媚的一个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位个子高挑、美丽高贵、据说曾经长年往返伦敦看鸽子的白富美居然看上了魅影酒吧的老板观云。

    有着一手让人不太相信的高档厨艺的欧阳灵,这次与魅影酒吧的观云珠联璧合,一起创办了“一品勺”餐厅。虽然食材有限,但也让很久没有品尝到“品味菜”的伪小资们又找到了感觉。

    “真是一群土包子……”夏秋喻撅着嘴,狠狠用筷戳着碗里的东西。发着小脾气“人家好不容易才弄出的超市,怎么就没人!”

    “他们一家老小,一个月收入全加起来也不过几十美元,怎么可能一次买那么多?现在长岛新区总共才几百户欧裔移民。而且营业额90多美元也不少了。算起来,相当我们以前的15000人民币哦!”祝晓力安慰着女朋友,笑嘻嘻地为对方夹着菜“今天节rì,你想要什么礼物啊?”

    “哪有人家自己说要礼物的?难道你自己就没想过要送什么吗?看看人家苏子宁在欧洲的时候,都不用袁姐姐自己开口。就知道买很多东西!”夏秋喻翻了个白眼,看向了窗外“也不知道苏哥和袁姐姐现在在亚速尔怎么样了,其实我蛮怀念当初大家一起在欧洲的rì子,多〖自〗由啊,现在在这里,总感觉生活得很拘束,又和以前一样了。”

    “现在是个国家了,苏子宁是外交部长,袁欣艺是外交翻译,你是国立医院内科护士长,我是陆军特战中队中队长,大家都要重新回到正常的生活秩序中,自然又要规规矩矩的。”

    想起大半年以前在欧洲的点点滴滴,祝晓力也深深感慨着。

    “我只是说说而已……”夏秋喻有点落寞地看着男朋友,忽然想起了什么“严哥现在怎么样了,也不清楚,不知道他把明朝移民带来后,会是个什么状况。其实蛮期待的,也许里面就有你或者我的祖先哦!”

    “明朝移民?”祝晓力一愣,马上笑了“傻瓜,这个时空可能完全和我们曾经的历史没有任何联系。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局面,也许我们除了相貌,和他们完全就不是一类人吧,就好像现在的欧洲人一样,都是陌生的。”

    “也许吧,不过我可要jǐng告你!到时候不许勾搭那些明朝女人,不许跟着那些臭男人一样打算娶几个老婆,不许听他们的瞎掰!想都不许想!”

    说到这儿,夏秋喻瞪起了一双大眼睛,气鼓鼓地看着面前的男朋友。

    呃……祝晓力这下就卡壳了,因为部队里不少军官都私下贼兮兮地说过这些话题。虽然《婚姻法》里明确了国家的根本政策是鼓励一夫一妻制,但条文措辞是“鼓励”而没有“禁止”一夫多妻。

    繁杂的婚姻法条文林林总总几十条,但无论怎么看,都似乎存在着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暗示。

    穿越众中的未婚女xìng简直就是整个北美最珍惜的物种,所以深知自己无望的穿越狼们,只能通过其他方式表达着自己的“愤慨和无畏”《婚姻法》似乎就是一种无言的佐证。

    “呵呵,帅哥美女今天开心吗?还需要加点什么嘛。祝晓力?看在夏妹妹的面子上,今天给你打八折!”

    两人正说着,一边走来了一位穿着高跟鞋的美丽女子,一看就知道是老板娘欧阳灵。

    “谢谢欧阳姐,还好了,就再加两份蓝莓酸rǔ吧……”被对方那双勾得人心痒痒的美目这么一看,祝晓力立马就舌头不利索起来。

    “呵呵。马上就来,你们继续!”

    欧阳灵又扭着小蛮腰走远了,祝晓力一路目光相送。

    “喂!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夏秋喻一急。手里的筷子就丢到了男朋友身上。

    这一幕,在这个三八节,也同样发生在若干穿越身份的男女情侣之间。但对男方而言,终归是一种痛并快乐着的体验。

    而在另一个地方,一群雄xìng荷尔蒙明显高出他人一大截的男人们,正在进行着一场“惨烈”的军事cāo练。

    “快!快!快!你们这群猪猡,白痴,低能儿!按照我之前的动作示范要领,身体要放低,手脚要协调,速度要快!”

    西点镇西北的军事基地某个训练场上,大约一个排的欧裔士兵在中士的呵斥声中。正以各种各样的姿势趴在地上磨蹭着前进。

    “别指望从前那种漂亮的队列训练就能改变你们是白痴的本质!你们现在就是一群蜣螂,前面是一大堆臭狗屎在吸引着你们,谁的速度最快,谁就能吃上第一。!”

    已经经过一个月地狱式先期训练的斯科特中士,如今正按照最新的军事cāo典报复着眼前的士兵。匍匐前进是当前武器装备应用的标准战术动作之一。即便是曾经一起入伍的几个同伴,也无法从斯科特的反复调教中适应过来。

    那种声势逼人的线列齐步前进和齐shè难道不用了?以后我们都要这样偷偷摸摸地开火?万一敌人近身了怎么办?

    包括一等兵乔纳在内的几个老兵都感到奇怪,在他们眼里,他们的中士明显在之前一个月的封闭式训练中已经被门夹坏了脑子,整整一周的时间都在教他们进行着看起来队形极其散漫的战术训练。

    但现在,只有斯科特中士等第一批进行过武器适用xìng训练的老兵才知道原因。那种可以每分钟打出至少六发子弹的步枪。以及一种即将诞生的更加神秘的武器,已经宣告了旧有战争模式的死刑。

    “懂得保护自己才是关键,你活着才有继续shè击的机会,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御!”斯科特中士一鞭子抽到了一个分配到自己排的新兵屁股上,一个祖籍波兰的来自波西米亚的壮汉“列兵马卡诺夫,尤其要隐藏好你这个显著的屁股,不然它会暴露我们整个排的!”

    “哦,上帝啊,你这个野蛮人,你一定是在嫉妒我,我就知道……”被抽得呲牙咧嘴的马卡诺夫,此时全身都是灰土,一边耸着屁股快速朝前爬着,一边暗地里骂骂咧咧。

    训练进行了一个小时,来回至少匍匐前进了五次,当马卡诺夫站起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已经不会走路了。但接下来的翻越障碍训练,又让他颠倒碰撞了无数次,直到口吐白沫才被人抬到了一边。

    从15岁起就成为一名德意志雇佣兵的马卡诺夫,可以说除了那个血肉横飞的战场,他完全就没有其他谋生手段。经过简单的适应xìng生活后,马卡诺夫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了曼城市外岛区的征兵办公室。

    体格健壮,四肢有力,头脑简单,尤其难能可贵的是,这个大块头居然有着极强的语言天赋,短短两个月内就能较流利的使用许多rì常华语。负责新兵选拔的华裔军官当即把他排进了斯科特中士的新兵排。

    现在,马卡诺夫已经以一名列兵身份进行了一个多月的训练。有意思的是,头一个月他还在按照教官的指示昂首挺胸走着队列,这一周开始,整个训练模式就大变了样,上下翻腾外加满地滚爬,让他一度以为是不是军队改成了马戏团。

    马戏团就马戏团吧,不管怎么说,至少这支军队从没有亏待任何一名演员的胃。

    晚餐时分,列兵马卡诺夫终于表现出了比斯科特中士强的一面,他几乎一个人就吃下了整整两磅重的白面包、一整条烤鱼以及一大罐肉汤!(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换装与新武器

    第二天,连同其他两个排在内,斯科特中士所在的第2步兵连的近百号官兵被陆军司令部选中,作为第一批的新型步枪换装单位。

    这次从北方工业公司运抵的新式22A型步枪一共只有100枝,整装纸壳子弹几箱加起来也只有5000发不到。当箱子被打开的时候,在场列队的士兵们都发出一阵窃窃私语。

    一枝枝老式21B1型燧发步枪被士兵们放到一边,然后从军需官手里接过一把看起来更加漂亮的步枪。已经有过实战经历的老兵们摸着这种新式步枪爱不释手,但连燧发步枪都没打过多少发的新兵们则是一脸茫然。

    散发着枪油气息的蹭亮步枪全长和21A/B1型燧发步枪差不多,但重量似乎还减轻了少许,并继续沿用以前的刺刀。无论是枪机还是枪身部分,都更加结构复杂、做工jīng细,枪托握把与扳机圈位置也更加顺手。

    几位经过新式步枪cāo作训练的士官,开始以排为单位领着士兵们前往训练地进行新装备适应xìng教学。第2连的指挥官冯斌上尉,则陪着到场观摩的陆军司令陈礼文准将、曼城市长岛新区卫戍连指挥官何语上尉,以及北方工业公司的几名年轻工程师在一边聊天。

    在工程师的身后,两个用帆布包裹的捆在一起的箱子特别显眼,看样子也属于即将进行实验的某种新装备。

    “何语,这是?”

    看到陈礼文和林有德几个人一直谈笑风生。冯斌忍不住悄悄走到何语身边,指了指不远的箱子。

    “我也不清楚。”何语也是摸不着头脑。但看陈礼文和林有德谈笑风生的样子,估计是打算给大家一个意外的惊喜,“你的连这次幸运了,第一批换装,这下可真是一群‘德国鬼子’了。”

    “嘿嘿,谁叫我现在驻防西点镇呢。”冯斌此时得意极了。

    “……差不多了吧。我看现在就把东西抬到南面山谷边去实验。”

    这时候,陈礼文的声音传来,听起来情绪不错。实际年纪其实也不过35岁的陈礼文。自从就任陆军司令后,就整天一副板着脸冷冰冰的样子,今天却难得一副乐滋滋的表情。

    看了看四周的地形。林有德终于停止了和同事的寒暄,一挥手,四个士兵就抬起了木箱,然后一行人沿着训练场外的小路,朝南方那片丘陵谷地走去。从抬箱子士兵的步伐来看,两个箱子里的东西分量不轻。

    半个多小时后,众人来到一个丘陵谷地前的缓坡上,前方是谷口,里面是一片开阔无人的乱石滩。

    几个北方工业公司的工程师割开了木箱外的绳索,解开帆布。刚一打开箱盖,眼尖的何语和冯斌两位陆军军官就同时发出了一声“靠!”

    一根带着瓦蓝sè金属光泽的钢筒正静静地躺在其中一个木箱中,旁边还有一副类似脚架的部件,以及一个宽大的圆形金属底座。

    另一口箱子里,则整整齐齐地码着十几枚黑乎乎的、带尾翼的纺锤形金属炮弹。

    “迫击炮!”何语激动地几步冲到木箱边。如摸心爱的女人般,手指轻轻滑过迫击炮的炮管,眼里闪烁着异彩。

    “嗯,60毫米轻型迫击炮,纯粹实验型号。为了防止意外,实验型的炮管壁没敢做太薄。底座和脚架也加强不少,战斗全重超过了二十五公斤。采用较保守的发shè药包,最大shè程1200米,最小shè程90米,弹重1.4公斤,目前只有一种高爆杀伤弹药,内装炸药280克和大量铁粒,有效杀伤半径超过10米。之前在史坦顿岛上打过十几发,没发现其他安全问题。”

    林有德身边的年轻工程师如数家珍般把武器xìng能参数背了一遍,然后得意地挺起了胸。

    “好家伙……大杀器啊,哈哈!总算是等到炮兵装备了!”何语和冯斌两位中层军官这下都笑裂了嘴,恨不能马上就打上几发。

    让他们上是显然不靠谱的,几个北方工业公司的工程师暂代了炮兵角sè,非常熟练地就把实验型60毫米迫击炮组装好,然后一番比划测量后,对着旁观的人群做了个避让的手势。

    一行观摩者赶紧退到了几十米外,只见一名工程师将一发炮弹保险帽取掉,放到了炮口位置,另一名工程师则蹲身扶着炮架,一只手死死堵着耳朵。担任装填手的工程师手一松,炮弹滑入炮筒,装镇手双手迅速捂着耳朵埋下了身体。

    炮火闪出转瞬即逝的一丝黯淡的红光和少许烟尘,发shè药燃烧膨胀发出了沉闷的鸣响。

    简短的时间等待过后,远方大概600多米远乱石堆里炸开了一团飞扬着火光与石粉灰尘混杂的灰白两sè的烟尘,看起来威力十足,紧接着两秒钟后才传来爆炸的轰鸣。

    “看起来很不错,还有改进的余地吗?”早就知道迫击炮研发进度的陈礼文微微点头,但还是很谨慎地对着身边的林有德询问着。

    “如果不考虑实战的细节要求,目前的实验还都算合格,弹簧引信的安全xìng也不错。但全炮战斗全重有点高了,各个零部件的加工jīng度有待改进,炮弹尾翼尺寸需要再调调,提高jīng度,shè程也略有不足,需要再经过更多的实弹shè击来确定最终生产型。”

    和姜兆龙更加商业化的推销手段不同,林有德则偏向于拿产品本身说话。

    “还是给我吃个定心丸吧,什么时候能搞定?我好尽快安排部队训练。”虽然知道迫击炮的研发试验会更繁琐漫长,但陈礼问还是忍不住问,“我今年至少需要一个炮兵连!”

    “没有其他意外的话,六月份大概能搞定。”林有德略微心算了几秒,说了个让现场军官们感到牙痒痒的时间表。

    西北方的摩和克人在经过一个冬季的蛰伏之后,最近又有点蠢蠢yù动了,有了最新式步枪装备的陆军军官们已经有点迫不及待地想一次xìng解决掉这个北方的大麻烦。现在又有了迫击炮,大家的信心更加膨胀。

    然后,无论是陆军准将,还是在场的两位陆军上尉,一众军官都涌了上去,旁若无人嘻嘻哈哈地都开始学着打炮,真是太邪恶了。

    .

    来自南方那一阵阵隐约的轰鸣,让军事基地训练场上的官兵们都微微侧目,甚至不少新兵都露出不安的表情。

    士官们尽管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依然果断地中停了军事训练,用大声的呵斥将士兵们聚拢在一起,然后一个接一个劈头盖脸地找着各种不算理由的理由轮流骂了过去。

    直到一位中尉带着一个老兵组成的排从要塞里出来,训练场上的短暂风波这才悄然过去。自觉地丢了面子的士官们,开始把士兵们撵得跟兔子一样在训练场上上蹿下跳摸爬滚打。

    斯科特中士的排,此时正在附近的靶场进行着体验shè击训练,远方响起的连续不断的爆炸声让士兵们也有点动摇。部分老兵,虽然也有伴随要塞唯一一门6磅炮的作战经历,但现在所听到的奇特炮声,显然不是一门火炮所能产生的。

    又是一排枪响,但受了影响的士兵们,这次几乎没人打中远方的靶子。大炮,在这个年代,无论是自己人的,还是敌人的,对士兵来说都是一种无形的震慑。

    “长官,斯科特中士,我估计至少有一个连的大炮,但绝对不是6磅炮!而且全是训练有素的炮兵!”

    马卡诺夫爬了起来,带着凝重的表情站到了也在思索的斯科特中士身边,如狗头军师般暗中炫耀着自己的见识。

    和大部分曾经只是些农民、才拿起枪不过几个月的士兵相比,马卡诺夫可是上过无数个战场的人,甚至两年前的那场发生在布拉格、决定波西米亚未来数百年命运的白山战役,也出现了马卡诺夫的身影。战役成就了著名佣兵将领蒂利伯爵的威名,超过4000名波西米亚新教联军士兵被俘或阵亡,而神圣罗马帝**才损失不到800人。

    这个壮硕的波西米亚雇佣兵所在的预备部队当时就遭受了对手的炮击,马卡诺夫还没用上他那家传的长矛,就被溃兵裹卷着逃离了战场,然后莫名其妙地被人宣布他们输掉了这场战争。

    作为在场士兵中间唯一一位“被炮击”过的新兵,马卡诺夫终于找到了一丝优越感。

    扭头静静看着才加入自己的排个把月的高大新兵,那顺溜的华语让斯科特中士很难把对方同一个移民不过三个来月的波兰人联系在一起。

    “那也应该是我们的炮兵。”斯科特转过了身,对着正趴在地上停止shè击回头张望的士兵们瞪起了双眼,“看你们的样子,难道后方的炮兵训练也能吓住你们?现在,全体上刺刀,冲锋!把前方的所有靶子都捅烂为止!”

    各种嚎叫声四起,挺着全新步枪的步兵们七歪八扭地奔跑在起伏不平的靶场上。和他们以前的打靶场不同,这次的靶子全在300码开外……

第二十三章 我们的市场

    1622年3月12rì,周六。

    亚速尔群岛,今天迎来了一群截然不同的客人。四艘外形漂亮而奇特的长长大船以让人瞠目结舌的速度出现在特赛拉岛英雄港外。其中两艘是雪白船体带蓝sè线条装饰的战舰,甲板上各有四门狰狞的奇特舰炮,另两艘则是体形更大了些的通体灰sè的商船。

    它们无一例外都有着尖锐的舰艏和流线型的长长船身,那鼓张的风帆让它们的航速达到了至少10节以上,如今正在降帆调整队形打算入港。

    当英雄港的葡萄牙守备官兵紧张兮兮地守在炮台上张望时,才有军官急急跑来宣布没事。原来有人认出了其中的战舰,和几个月前护送美国商船前来的企业号轻巡洋舰一模一样。

    四艘飞剪船更加靠近的时候,葡萄牙官兵们终于松了口气,因为他们看清了船队的旗帜,是中华美利坚共和国的国旗和海军旗。

    企业号轻巡洋舰目前正在进行着年度维护,此次参与亚速尔欧洲贸易护航兼远洋训练的,是zì yóu号和东方号轻巡洋舰。受他们保护的,是才建造完成投入大西洋运营的短衬衫号和轻骑兵号飞剪商船。

    这次zì yóu号的代理舰长是从企业号入坞维护后转任过来的孙阳上尉,大副换成了曾参与过欧洲之行和欧裔水手关系非常好的周可民中尉。

    第一次执行远洋作战训练的东方号轻巡洋舰,代理舰长是曾经的海军退役士官、32岁的柏俊上尉。大副则是从企业号转任过来的安德鲁临时中尉。

    和孙阳这个曾经的海航基地政治干事相比,柏俊是地地道道的退伍水兵,在海军水上舰只上混过的真海军。所以单从军事素质来讲,柏俊这个海军上尉舰长似乎更靠谱一些。但柏俊同时也是海军里最铁杆的皇汉民族主义者,有时候就连海军司令王铁锤都不得不私下数次jǐng告他的某些出格言论。

    周可民与印第安少女达玛的交往,在海军里引起了不小的非议,为了完成这次的远洋作训。海军司令部特意将周可民和安德鲁进行了对调,以防止柏俊和周可民之间又因为某些话题产生争吵。

    “看把他们吓得,哈哈!安德鲁中尉。命令释放礼炮,向这些葡萄牙乡巴佬致敬!”

    柏俊是第一次那么近距离地观察地道的欧洲城市,一时间热血上头。

    “是个好主意。可是上尉,这次远洋训练编队总司令官是zì yóu号的孙阳上尉!我们还没收到释放礼炮的命令。”

    用望远镜仔细看了看几百码外的旗舰,没发现任何下令释放礼炮的旗语指示,安德鲁中尉小心地提醒着舰长。

    扭过头,静静地打量着面前这位比自己还大5岁的欧裔大副,柏俊嘴唇动了好几下,但都没说出咽在喉管深处的谩骂。

    对于孙阳经常流连魅影酒吧的欧洲卖笑女,柏俊是最看不惯的海军军官,而周可民和印第安少女的交往,更是让柏俊认为对方失去了大汉民族立场。在柏俊眼里。zì yóu号轻巡洋舰上几乎就是一群丝毫没有民族荣誉感和道德败坏的小市民。

    当听到大副提醒自己谁才是这次远洋训练编队的总司令官时,柏俊在一阵沉默后,带着古怪的表情迅速离开了舰桥,只留下大副安德鲁中尉尴尬地接替了指挥,开始安排战舰的入港。

    带领短衬衫号和轻骑兵号飞剪商船的。是曾经跟随苏子宁等人远航欧洲数月、已经学会rì常西班牙语的前“华美商会”货栈仓库管理员霍谦,此时他已经成为了国营进出口集团的商务总监。

    去年年末的那次贸易返航,导致所有风帆盖伦都挂在了船厂维修,幸好之前未雨绸缪地开建了飞剪商船,否则今年的第一次欧美贸易很可能就会面临无船可用的尴尬境地。

    整个编队四艘飞剪船,以平均10节以上的速度跨越了大西洋。到今天为止,才用了不到8天的时间,几近以前三倍的效率了!

    挂着美国旗的四艘大船刚靠上码头,一群葡萄牙当地官员簇拥着总督加西亚就屁颠屁颠地迎了过来,陪伴的,还有总领事史文博。

    “哈哈,是霍谦!任长乐怎么这次没来?这么快就有飞剪商船了,看样子我几个月没回去,你们发展得挺快的嘛!”史文博一边偷偷打量着几队本国水兵走上码头,一边拉住了从短衬衫号下来的青年。

    “任长乐?他坐自己的雯雯号和长乐号比我们早一天出发,估计现在才走了不到一半的路。”霍谦双手一摊,笑嘻嘻中隐约带着几丝担心,“他现在自己单干欧美贸易了,进货什么的都和国营进出口集团无关,我好心让他跟我一起过来,他死活不愿意。”

    这次的两艘国营远洋商船,装了500多吨的出口商品,其中包括5500枝21B型燧发步枪。在逐渐消耗光穿越带来的那些值钱的jīng美玻璃酒具后,现在的欧美贸易已经实打实地落在了本土企业的产品身上。

    火柴、肥皂、钉子、铁制农具、军火、jīng炼白糖、水泥、瓷砖、组装家具、普通玻璃器皿,以及瓶装的北美酒品,成为了目前美国企业的拳头出口商品,也是整个欧洲难以望其项背的存在,而北美印第安人的土产毛皮,所占权重已经大幅度下降。

    这批出口品,总价值达到了100万美元出头。一两样奢侈品就能产生极大暴利的rì子已经过去,要创造高于去年的贸易额,只能利用数量级的现代工业倾销商品来支撑。

    以火柴举例:十盒一包的火柴,在华美木业的出厂价格是10美分,但一包的成本只有1美分,出口到亚速尔的价格,每包的批发价达到50美分。

    这种使用起来极其方便的引火产品,一下就受到了各个欧洲商会的极大追捧,他们对欧洲家庭的零售价格几乎达到单盒一个里亚尔(8个里亚尔等于1西班牙银元)的疯狂程度,而且表面上看起来还比较合算,因为一盒火柴足够用上至少半个月。

    500包一箱的火柴,进货价格不过50美元,出口到亚速尔,扣去税费和运输成本,还能带来近200美元的出口利润,仅从利润率上看,堪称仅次于高档玻璃酒具的暴利产品。

    一个三人规模的印第安雇工包装组,一天可以包装至少2000盒,华美木业拥有20个这样的包装组,一天就能产出8箱火柴。这次随船而来的火柴足足有500箱,可以给国营进出口集团带来10万美元的利润!

    在自身内需市场几乎可以忽略的情况下,拥有一个稳定而广阔的欧洲市场,已经成为国会和zhèng fǔ上下一致的共识,在此基础之上,任何的军事政治外交政策都要围绕这个目的进行。

    “哦!原来是尊敬的霍先生,又是几个月没见了!我昨天都在做梦遇到你!”

    一边的加西亚总督故作亲热地走了过来,还夸张地张开了双臂,一众葡萄牙官员也纷纷堆笑应和着。

    不用说,已经捆绑在一条利益柱上的亚速尔总督,平时最喜欢看到的外国商人,就是这些美国东方人,一场**奢靡的晚宴看来是不可避免了。

    而在另一边,两艘海军战舰除了留守的值班官兵外,被宣布拥有一天临时假期,百来名水兵都嘻嘻哈哈地涌上了岸,然后纷纷在熟悉英雄港的同伴的带领下朝城镇中心走去。

    由于中断了三个月的远洋运输,美租界的货栈仓库里已经没有多少存货了,已经饥渴了一个多月、久候在英雄港的欧洲商人们,顿时在第二天就包围了国营进出口集团所在的“华美商务会馆”。

    一番讨价还价之后,一个个好不容拿到商品订单份额的商人们又纷纷朝美国驻欧洲总领事馆而去,准备完成最后的贸易进出口签证,然后再去货栈仓库或码头取货。

    这是史文博和总督加西亚达成的一种进出口贸易签证审批模式。经过几次调整修改后,贸易进出口签证定为一式四份。一份归总领事馆,一份归总督府,一份归出口商,一份归进口商。

    这样一来,史文博不仅可以清楚掌握到欧洲商人的商品购买情况,还能防止出现不在总领事馆掌握下的走私行为,而加西亚也能凭此收取贸易税后给予出港放行许可,并可以通过修改商品名目的方式获得灰sè收入。

    另一头,欧洲商人早就运抵亚速尔的硫磺、硝石、黄铜、亚麻布、棉布、毛料、呢绒、橄榄油等工业原料或商品也被华美商会大量采购,但和商品出口相比,华美商会所花费的物资进口资金就少太多了。

    港外停泊驻留着两艘虎视眈眈的美**舰,让一些心思不正的欧洲船长们迅速收敛起来,只能在小酒馆里带着一身酒气和贪婪的目光遥望美租界方向。

    1622年度的第一次欧美大规模贸易终于开张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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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以战代训

    风平浪静的海面上,一艘破损的风帆盖伦,以不到两节的速度缓慢地靠向英雄港,桅杆上的西班牙旗帜已经碎得快要辨识不出了。

    正在港外十几海里外进行着编队战术演练的两艘美国轻巡洋舰,瞭望员好奇地发现了那艘欧洲风帆盖伦的惨况,经过编队总司令官孙阳上尉的同意,柏俊指挥着东方号轻巡洋舰靠了过去。

    一个小时后,东方号轻巡洋舰带回了一个让人兴奋的好消息。是个好消息,但对那艘欧洲风帆船上的人来说,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倒霉经历。

    两艘从加勒比海地区而来的西班牙商船在南方大约100海里的海面遭遇了一伙海盗,一艘商船被打断桅杆,当场被纠缠住,下场自然不用再提。另一艘在抵抗一阵后就放弃了同伴仓皇北逃,打算向亚速尔英雄港的葡萄牙守备队报jǐng。

    很快,柏俊就登上了旗舰zì yóu号轻巡洋舰,打算鼓动孙阳同意南下追击海盗船,为这次远洋战训找一个实战目标。

    众人看着海图,很快柏俊就在图上开始了极其专业的作业,而安德鲁临时中尉则在一边小声地补充着一些细节。

    “一艘几百吨的海盗船,才经历了一场海战,多少会有点损伤,每24小时航程大概在100海里左右的行程计算。现在就算当场开溜,五天之内不会逃离这个范围,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在这个范围内寻找一个搜索区域!”

    柏俊嘴上说着。手里的标尺和圆规一直没停。

    先是标记出旗舰zì yóu号的坐标,然后向南大约100海里的地方标记出了事发地点,再以事发地为圆心,一个半径100海里的圈出现在地图上,亚速尔英雄港刚好在圈内北方边缘,圈内面积达到了10万平方公里。圆心不变,半径向外再次延长100海里。再次一个圈。然后继续外延……最后画出五个圆心一致的圈,如同一个靶环。最外面的圈,甚至已经快要贴近欧洲大陆。

    “柏俊。难道我们要在这么大个范围内寻找一艘小小的海盗船?他们只要随便拐个弯,我们就白跑一趟。”

    看着一圈套一圈,甚至最外圈已经沾上欧洲陆地。孙阳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安德鲁,如果你是海盗船长,你会在捕获战果后选择哪个方向脱离?”zì yóu号大副周可民与安德鲁在欧洲时也小有交情,对这位有着丰富海上经历的欧裔军官保持着最大程度的尊重。

    “从图上看,海盗肯定不可能北上亚速尔,直接向东面返回欧洲大陆的几率也很低。西面和南面,都是前往新大陆的航线,一场海战后远航新大陆的可能xìng更低。所以,只有东南方向最符合他们的逃跑方向,前往摩洛哥的索维拉港。那里可是北非海盗的天堂之一,他们的战利品可以在那里很方便的脱手。”

    索维拉港,位于北非靠大西洋沿岸的摩洛哥地区,从15世纪开始,就一直是北非海盗面向大西洋的传统窝点。而且名义上还属于奥斯曼帝国的附属地。

    听到东方号大副如此一说,众人的目光一下就落在了东南方向上的某个小岛。葡萄牙的马德拉群岛,刚好在最外圈以内。

    “马德拉群岛的葡萄牙人很弱小,我觉得是他们最可能先去的地方,在那里进行补给后再继续逃到索维拉港!”周可民这次算是第一个反应过来。

    “所以,中尉。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朝马德拉群岛方向搜过去?”

    赶鸭子上架的孙阳上尉此时有点犹豫,虽然自己已经担任代理舰长好几个月了,但如今要亲自指挥一场追击海盗的行动,让他心里感到玄乎乎的。

    “只能说,那个方向的可能xìng最高。”安德鲁中尉实事求是的点点头。

    “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距离马德拉斯群岛大约600海里,海盗抢劫作案地距离马德拉群岛大约500海里,算上一天的逃跑行程,海盗剩下的航程至少还有400海里。他们还需要航行大概4天的时间,我们全速追击,即便不能全顺风,航速也不会低于10节,如果方向无误,我们可以在两天后赶到他们航线的前方!我们在这里展开搜索,也许会发现目标!”

    柏俊指着海图,迅速算出了追击的时间和最终搜索范围,舰长室内的军官各个都面带兴奋。

    “怎么样?这次干一票,孙阳?要不我单独带东方号去?”柏俊丢开铅笔,站直了身体,低了孙阳半个头的青年舰长此时正以一种半挑衅的微笑看着远洋训练编队总司令官的脸。

    cāo,看低我?干就干!

    孙阳一眼就读出了对方眼里的含义,当场年轻气盛的劲头就上来了。涨红着脸,一拳就锤在海图上。命令下达,一屋子的海军军官全体立正。

    让大难不死的欧洲风帆商船携带两封信分别送给亚速尔总督加西亚和总领事馆,孙阳则带上了一名“目击证人”用来辨认目标,然后半个小时后,两艘美国轻巡洋舰上都响了三级战备的甲板钟jǐng报。

    漂亮的飞剪战舰在海面划出漂亮的弧线,朝着东南方几百海里外的葡萄牙领地马德拉群岛而去。两艘战舰总计136名官兵都知道了此次将要迎接一场实战,而且还是猫捉老鼠般的反海盗战,一个个都在岗位上高谈阔论,炮组的官兵更是把遮盖舰炮的帆布解了又盖上,盖上又解开,如猫抓一样心里发痒。

    .

    埃蒙德是名法国海盗,自从获得了法国国王颁发的私掠委任状后,这位曾经好几次往返非洲和加勒比航线的海盗船长就如打了鸡血般频繁出击。西班牙、荷兰、英格兰、葡萄牙的船只全在他的抢劫名单里。

    一周前。他的黑蝙蝠号乔装打扮成法国商船进入了亚速尔群岛英雄港,但最大的那些肥肉却不是他有胆子去碰的,从他多年的海盗经历看来,那两艘诡异的美**舰释放出的味道是极其危险的。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回避风险,离开英雄港南下,准备前往加勒比海地区捞一把。结果才出港不过一天,就遇见了从加勒比海地区而来的两艘西班牙商船。

    海战结果十分满意,除了部分风帆损坏和后桅断裂外。他的手下伤害很轻微,但收获却巨大,一艘被俘获。另一艘被击伤后逃逸。深知北方一天航程外的英雄港就驻泊有一支葡萄牙小型舰队的埃蒙德果断地选择了东南航线,准备经停马德拉群岛后再前往摩洛哥销赃。

    从天亮以后,埃蒙德就一直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总是让他不断回头朝西方和西北方眺望,脑子里又出现了那两艘船首有点特别的美**舰。

    如今已经航行了近三天了,还剩下不到两天的行程就能抵达葡萄牙的马德拉群岛,在那里简单维修一下,再用几天时间就能进入北非的索维拉港享受战利品带来的欢愉。一想到那里妖娆的北非jì女,埃蒙德就全身发热,也暂时抛开了那一直给他带来一丝不安的感觉。

    “北面5海里。发现一艘白sè的船,速度大概10节!”

    “西北方4海里,也有一艘白sè的船,天啊,航速至少12节!”

    主桅上的瞭望手发出了惊呼。埃蒙德从短暂的意yín中回过神,脸sè顿时惨白。但生xìng凶残的他,瞬间就恢复了正常,一把拔出腰间的水手弯刀。

    “准备迎战!狗屎的美**舰,居然追上来了!”

    .

    zì yóu号和东方号已经提前大半天到达了附近海域,然后两舰间隔大概10海里展开了搜索。终于在六个小时后,两艘轻巡洋舰几乎同时发现了那艘后桅断裂的海盗船。

    让埃蒙德感到哭笑不得的是,航速贼快的美**舰似乎十分害怕靠近,居然在800码距离上就展开了炮击。

    17世纪的海上炮战,其舰炮xìng能导致交战距离基本上不会低于300码,而“心理有问题”的英格兰人,通常会选择200码以内才开火。

    800码外开火?即便理论shè程足够,也只有上帝才能保证命中。

    东方号绕到海盗船前方,开始顶风转向,航速迅速降低到了5节,但表面上已经占据了所谓的t字头阵位。出航前换装了最新式简易液气制退器的舰炮纷纷调整角度,对准了800码外的海盗船,在这个距离上,90毫米舰炮几乎可以用直shè的方式瞄准开火。

    东方号首先开火,膨胀开的炮口焰红白相间,阵阵轰鸣如雷一样滚滚传远。交替shè击的舰炮让船身微微晃动,所有的炮组官兵都按照炮shècāo典,紧张地装弹开火,然后再调整炮shè角度。

    埃蒙德又被雷了一次,因为他发现对手的准度果如他想象的那样差得没谱,起伏的海浪让每一发呼啸而来的炮弹都落了空,从望远镜来看,对手只有四门大炮,但炮击的速度就让他有点崩溃了,几乎每分钟四发以上!

    这样的开火速度,导致的火力打击效果,几乎相当于一艘欧洲最强大风帆战舰那单侧48门舷炮的火力!而且还是每小时航速10节以上的那种战舰!

    zì yóu号也追到了黑蝙蝠号的左舷平行位置上,开始降帆,航速降低到6节,然后在大约600码距离上也展开了齐shè。

    两艘美国轻巡洋舰就这样极其“怕死”地在海盗船的最大还手距离以外劈头盖脸地宣泄出大量炮弹。

    “嘭!”

    东方号上,舰艏炮管又是一顿,炮口喷出一大团火焰,然后在制退器的作用下炮管缓缓复位,一位炮手一拉炮闩,还冒着青烟的滚烫的黄铜弹筒就落在甲板上。

    两艘战舰上的炮组官兵,几乎带着各种诡异的尖叫疯狂地完成装弹、闭锁、炮击等战术动作,退出的黄铜弹壳堆满了炮位。

    几乎是平行的航线。炮击已经过去整整五分钟,平均每门舰炮已经打出了20发炮弹,但至今那艘海盗船还安然无恙,这让zì yóu号的孙阳上尉极其郁闷。

    “干!就不能靠谱一点?!”

    “可是长官,距离确实太远了!”

    距离的逐渐靠近,东方号也不得不再次转向,从而失去了继续炮击的机会。东方号代理舰长柏俊此时都气得发出了谩骂。

    突然,一团红黑相间sè的火焰在黑蝙蝠号上腾起,一发从zì yóu号发shè的90毫米高爆炮弹终于斜斜地钻进黑蝙蝠号的躯体。将黑蝙蝠号左舷舰舯炸开一个硕大的燃烧的破口,各种燃烧的碎片从破口里飞出,甚至还有一具全身都在燃烧的海盗尸体。

    zì yóu号包括代理舰长孙阳上尉在内。都发出了一片欢腾,大副周可民更是吹响了一声口哨。

    埃蒙德船长此时都快哭了,船上刚才还在嘲笑对方各种无能的海盗们,此时如大难临头的蚂蚁一样在甲板上乱做一团,而他目前还一炮没发。

    炮击还在无情的进行着,zì yóu号再次降帆降速,让对方始终保持在自己的最佳炮击shè程内,狗屎运的一发命中弹,让四门舰炮的官兵似乎找到了感觉,炮弹落点越来越靠近目标。

    一分钟后。又一发炮弹命中了黑蝙蝠号的船首,船首在爆炸中碎成了燃烧的炭头,船首斜桅早就被爆炸的风暴给吹上了天。黑蝙蝠号的航速开始降低到只有三节不到。

    东方号在海面转了个大圈,终于调整好了方向,从黑蝙蝠号的右舷又追了上来。但这次。东方号没有开火,而是加速,越来越靠近对手。

    东方号如此的疯狂加速贴近,让黑蝙蝠号左舷几百码外的zì yóu号上的孙阳吓了一跳,为了防止打空的炮弹误伤到友舰,zì yóu号被迫停止炮击。然后全船官兵静静地看着东方号以8节速度飞快地朝黑蝙蝠号的右舷逼近。

    “别开炮!再靠近点!拉到200码以内!”

    目睹zì yóu号已经连续开荤两次,此时东方号上的柏俊已经急红了双眼。那艘全是道德败坏小市民的zì yóu号怎么能比自己的东方号更能打?!

    “我勒个去!周可民,马上给东方号发旗语,让柏俊保持距离!”一看同伴似乎杀红了眼,打算近距离拼刺刀,孙阳吓得连连大喊。

    似乎友舰根本没打算服从命令,已经加速到10节的东方号从黑蝙蝠号右后方驰入对手的平行线,距离只有不到150码,甚至可能是100码!黑蝙蝠号右舷虽然还是完好无损,但海盗们已经崩溃了,纷纷离开炮位抱头鼠窜。

    四门舰炮以极快的速度交替开火,四发炮弹中的三发都击中了黑蝙蝠号。不过百码的距离,熟铁炮弹瞬间穿透橡木船壳打进了黑蝙蝠号的身体内部,然后零点几秒后纷纷爆炸。

    爆炸发生在黑蝙蝠的炮甲板,膨胀开的火焰与热浪如同一根无形的大扫帚从大通铺般的炮甲板从头扫到尾,引燃了所有的火药桶。

    一阵比之之前更为疯狂的大爆炸在黑蝙蝠号身上上演,整艘风帆船都如同被什么巨大的力量从船底抬了一下,几乎跃出了海面。猛烈的爆炸将黑蝙蝠号由内而外撕成了好几大块,残破燃烧的大段木结构在爆炸掀起的风暴中飞上了天,无数的尸体碎屑如下雨一样从天而降,一门被炸飞的青铜炮甚至还差点砸到了东方号。

    “上帝啊,我们一定打中了他们的火药库!”

    东方号上被迫跟着代理舰长柏俊上尉发疯的安德鲁中尉此时呆呆看着眼前如地狱般的景象,不停在胸前画着十字。

    zì yóu号上,之前还沾沾自喜的海军官兵,此时各个都张大了口,尤其是孙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他身边担任“目击证人”的某个西班牙商人,更是抓着十字架喃喃自语,全身如筛糠一样抖着。

    整场海战只持续了不到30分钟,肆虐的结果就是海盗船黑蝙蝠号连船带人炸成了碎屑,无一幸免。两艘美国轻巡洋舰一共打出了200多发炮弹,占这次弹药总携带量的20%。

    1622年3月18rì,zì yóu号和东方号轻巡洋舰返回亚速尔群岛英雄港休整,上岸放松的官兵各个都表情诡异,尤其是zì yóu号的官兵,都盯着东方号的人沉默不语。

    从大难不死的西班牙商人嘴里,葡萄牙总督加西亚和所有驻泊英雄港的欧洲商人们都得知了这次美国舰队清剿海盗的事。当那位有幸跟随zì yóu号的“目击证人”描绘美**舰是怎么追击海盗,以及整场战斗过程后,不少人都脸sè发白。

    东方号轻巡洋舰残暴地轰杀掉整条海盗船的事,让部分曾经也有过海盗行为的欧洲船长们胆战心惊。按照惯例,西班牙商人支付了一笔海盗讨伐赏金,其中大部分被总督加西亚送到了美**舰上。

    又过了几天,以阿德莱德船长的“妖jīng”号为首的风帆盖伦船队终于姗姗来迟,进入了英雄港,其中就有中远国际贸易公司的两艘船。

第二十五章 远方的信

    1622年3月25rì,周五。

    今天的亚速尔英雄港又热闹了一阵,因为5艘从巴西来的葡萄牙商船进入了港口。类似英雄港这样的北大西洋深处的葡萄牙领地,通常很少有如此集中规模的美洲商船队前来,尤其是来自巴西的葡萄牙船队,因为在往年它们大都是通过西非的航线返回葡萄牙本土。

    总督加西亚特地迎接了从巴西来的老乡,一番嘘寒问暖后,才得知是运输某美国议员在巴西订购的一批贸易物资,顺带着,还有几封要转交英雄港美国总领事馆的信。

    知道内幕的总督加西亚一点都不敢怠慢,赶紧命人将信送往了美租界,然后开始查看这批美国人大老远从巴西订购的物资清单。

    一种“劣质”的铁矿石和几种不知名矿石,合起来就有500吨之多,其次就是几乎一文不值的十几吨只能被巴西印第安土著当玩具随便丢来丢去的胶块,然后就是大批的烟草、蔗糖之类的巴西特产。

    这算是目前出口给美国人最有分量的一批货物了,总价值大概在15万西班牙银元上下,而且还必须是现金交易,不从之前的贸易垫付抵扣款中扣,因为这是属于巴西圣萨尔瓦多的贸易船队。加西亚略微一算,就露出了微笑,因为这种现金交易,意味着他更有可能从中获得至少上千西班牙银元的灰sè收入。

    可惜的是,就在一天前。所有美国商船都在军舰的护送下离开了亚速尔,要进行最终交易又要等下一次了。

    .

    和码头上一番热闹不同,在美租界的总领事馆中,中华美利坚共和国外交部长苏子宁的办公桌上,正放着三封开启的信,从之前的封泥上看,可以保证没有被任何人看过。即便有人拆过。相信里面用汉语拼音和火星体简体汉字混杂的书写方式,也不是那些来自巴西的送信的葡萄牙商人能够看明白的。

    第一封来自巴西的圣萨尔瓦多,发信rì期是1621年6月中旬;第二封则是从更遥远的葡萄牙东南亚殖民地马六甲长途转送而来的。发信rì期是1621年9月上旬。

    最后一封,则是来自明朝的澳门!发信rì期是1621年11月中旬。

    除了最后一封算是利用快船一路不做停留地送来,其他两封发信时间如此长的信件。居然也在这个时间点由巴西葡萄牙商船送到亚速尔英雄港,倒是让苏子宁再一次对这个时代混乱离奇的通信节拍表示了无奈。

    “巴西来的?是严晓松的吧?怎么你不高兴的样子?”一杯咖啡放到了桌上,担任外交部翻译主官的女友袁欣艺凑了过来,拿起了第一封信,才看了几行,就笑了:“严哥真是魅力大,运气也好,居然找到了明朝的向导,还是个明朝大名人的亲戚!”

    “嗯,严晓松的历史老师还算身体健康。让他还能记得住有个颜思齐,不知道是他运气好,还是那个颜思海够倒霉……”苏子宁的嘴角也微微上翘。

    对男朋友那习惯xìng的毒蛇言论白了一眼,袁欣艺继续往下看,只是几行。更开心了:“哇,橡胶、钨矿石、铬铁矿石?难怪你刚才不由自主地在说这次‘发达’了!”

    整整300吨产自巴西巴伊亚地区的铬铁矿,以及200吨巴西塞阿腊地区的钨矿石和磷矿石,甚至还有十几吨的天然橡胶块。估计下次送回本土,林有德和姜兆龙又会笑得合不拢嘴了。

    有了巴西高品位的铬铁矿,相信不久之后。不锈钢产品将成为中华美利坚共和国的又一种吸金利器。相比现在整个欧洲还是土老帽的坩埚钢冶金水平,不锈钢产品将成为一种魔法炼金术般的存在。

    而巴西天然橡胶块就更别提了,即便严晓松为这种丑不拉几的胶块开出了每磅1里亚尔的“天价”,但橡胶对于如今的中华美利坚共和国的工业技术复原工程来说,将比之任何一种工业原料都要重要。天知道为了收集多达十几吨的天然橡胶,圣萨尔瓦多的葡萄牙人用了多少心思。

    喜滋滋地放下巴西的信,又拿起了从东南亚马六甲发出的信,从头看到尾后,女翻译的表情更加惊喜。

    “葡萄牙在东非与东印度的殖民地,都已经接受了布拉干萨公爵的秘密指令,决定全力配合严晓松在远东的移民运输,要船有船,还会提供沿途补给休整!”

    说到这儿,袁欣艺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严晓松和朝葡萄牙人胡诌瞎掰的摸样。

    “嗯,但这些都不是免费的,全部需要我们向葡萄牙人支付费用。”苏子宁深深吸了口气,将最后一封来自澳门的信递到了女朋友面前,“再看看这封来自澳门的,你就知道这个严晓松有多疯狂了。”

    带着狐疑的表情慢慢扫过信件,看到最后,袁欣艺已经张大了小口。

    “天啊,严晓松怎么会答应葡萄牙人那么苛刻的要求?!”袁欣艺最后忍不住惊呼,小手也捂到了嘴边,“和葡萄牙人签订了最终运输协议,雇佣超过40艘葡萄牙或西班牙商船,花费240万西班牙银元的费用,运输4000名以上的明朝移民到巴西!简直太夸张了!”

    静静看着女友前喜后惊的表情变化,苏子宁把信接到手上,轻轻折了起来,“其中40万用于沿途葡萄牙重要殖民地港建立移民中停休整点,这个严晓松身上有剩余资金可以支付,也很值得,基本是一次xìng投入,为以后持续移民打下基础。另有200万用于支付葡萄牙人商船运输移民的费用,平均算下来每个移民500西班牙银元。”

    “这怎么可能!国会是不会批准这笔经费的!我们离开曼城市的时候。就有人说今年的预算会很紧的,这大大超出预想了!”袁欣艺皱着眉头摇着头,显然对不知道本土情况的严晓松如此大手笔的私签协议表示极度的担忧。

    “我估计国会也没有想过到底是什么样的移民规模,更没人真正没算过这笔账,以为我们用几件玻璃品就真能忽悠得欧洲人屁颠屁颠送钱又送人,这可不是义务劳动。”苏子宁苦笑着把头枕在后脑,靠在了椅子上。双眼看着天花板,“严晓松胆大心细,他不会乱来的。而且事实上,这个价钱还很公道。17世纪从东西非贩卖黑奴到加勒比海地区,一个黑奴的价钱大概就是30到50英镑。换成西班牙银元,也就是300到500之间。何况我们是从更远的明朝弄人,又是第一次,价钱自然不会再低多少。关键的是,这次动用的船只数也比单纯的运输奴隶多了几乎一倍,就是考虑到远航的移民生命安全。”

    “可我们又不是买卖人口,只是让他们运一下而已!”袁欣艺扭着嘴角,很是不满,“难道我们帮他们复国,就不收手续费了吗?”

    “呵呵。你这样想,我这样想,但葡萄牙人的理解大概就是人口贩卖,他们一直就干着这个,并且干了一百多年了。”苏子宁站了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好几遍,“第一次移民,绝对不能弄出问题来,葡萄牙值得利用的地方还很多。资金的难题,必须解决,我需要回一趟本土!”

    “啊?!坐那艘飞云号!上次我试着坐过。简直太危险了!还是让它把信送回去好了。”袁欣艺一听就使劲摇头,抓紧了男友的胳膊,脸sè都有点发白。

    “不是几万钱的小事,我如果不回去,恐怕国会闹起来,齐建军的总理位置都保不住。”苏子宁坐回了原地,摇响了自己桌上的铃。“飞云号速度快,一周之内就能返回本土。没事,我不会比五月花号更倒霉!”

    飞云号,就是外交部专用用来做为跨大西洋紧急联络的小型飞剪船,满载排水量也只有200来吨,但最高航速却在17节以上。

    一位欧裔女雇员走了进来,提裙对着苏子宁微微致礼:“苏部长阁下,您有什么吩咐吗?”

    “马上请杨雯雯小姐和总领事官史文博先生到我办公室来!”苏子宁一边说着,一边抽出一张纸,用刻苦学得的西班牙文开始飞速写着,“等会再帮我把我这两封信转给前往里斯本的西班牙商船,一封给里斯本政务官费尔南多阁下,一封是给北方工业公司的米谷先生!”

    “是的,部长阁下!”女雇员又是微微一礼,走出了房间。

    见男友固执己见,袁欣艺也只好默默退到了一边。

    .

    午后,打着遮阳伞一身华服的杨雯雯和一身西装的史文博走进了苏子宁的办公室。半个小时后,一男一女惊讶的呼声就穿透了办公室的木门。

    “你疯了!你和严晓松都疯了!4000来号人,就整整支付相当于24万英镑的费用!法国人将来从英格兰人手里购回整个诺曼底地区也不过用了40万英镑!”史文博紧握着拳头,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神情激动,“我估计你回去说起这事儿,国会和zhèng fǔ的大爷们会把你当神经病的!还差200万美元,你让他们把整个长岛倒手卖了还差不多!”

    “苏子宁,履行协议真得值得吗?”杨雯雯倒是在惊讶之后恢复了冷静,笑嘻嘻地坐到了椅子上,“等他们先运过来,我们再和他们谈谈嘛……何况他们也有求于我们的。”

    看了看两位同伴,苏子宁苦笑着摇头,“谁求谁还真不好说……葡萄牙人不是傻子,他们垄断着绝大部分欧洲到远东的航线,荷兰人在印度洋都要绕道走。这次严晓松东行办理明朝移民运输,本就是和布拉干萨公爵达成的合作协议内容,如果我们这次动用其他手段爽约,那我们在欧洲就很难立足了,整个远东布局都会泡汤,一去不复返。”

    “那你打算怎么办?回去哭穷。然后让总理齐建军和国会的大佬们使用大招,给你变出50多吨的银币?”史文博摊开双手,如输光借来的本钱一样一脸的无赖死相。

    “国营进出口集团保存在亚速尔英雄港的资金大概有30万,扣除这次购买巴西的进口物资,还剩15万;仓库里的待售货物,除去军火,加起来也应该价值30万。用来抵押,抵押担保就让总领事馆来承担;葡萄牙去年出口我们的物资订单还没有完成,还欠我们价值50万的货。这次抵消掉。杨姐,我们很可能需要至少两万套明朝移民穿的两季衣服,它们需要在六个月之内做出来。给你每套50美分的利润,你那里没问题吧?对了,史文博,你想办法以私人名义借5万。这样我们能第一时间获得100万的资金。”

    苏子宁摊开纸张,写着自己能想到的凑款路子,脸不红心不跳地顺带“坑”了一把史文博。

    “我勒个去,苏子宁!你让我从哪里去借5万西班牙银元?!你当我是这里的总督啊?就算是借钱,你也应该去找那个加西亚,他半年多来至少吃了我和米谷上万的贿赂了!”史文博马上跳了起来,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苏子宁和杨雯雯听到这句。几乎同时盯住了总领事的脸,露出相同的、玩味的笑容。

    “好吧,我承认那个西班牙圣克鲁斯侯爵家的人好骗,但我和安娜小姐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史文博一愣,赶紧咳嗽一声。压低了声音。

    又是两道贼亮的目光扫了过来,史文博终于投降般举起了双手:“好,算是关系再好点点!这几天我犯太岁,一直给你们埋单……但这一下,我们还怎么进口欧洲的物资?!”

    “我给那个里斯本的费尔南多政务官写了信,就说本国国会正式颁布了欧洲军火禁止出口法令。理由就是严守中立,现在军火仓库里的那批5000支燧发枪无法签出贸易出口凭证!给米谷也发了信,让他以每支90西班牙银元的价格把这批军火速度走私出去!西班牙人在荷兰战线陷入了僵局,如果他们不接受这个价格,就卖给荷兰人或葡萄牙人,反正荷兰人对上次500枝的量一直不满意,一直耿耿于怀!”

    “你真是不厚道,就宁可对葡萄牙人放低姿态,也要得罪西班牙人?他们现在可是欧洲超级强国!”史文博皱着眉头,有点搞不懂苏子宁的策略所在。

    “还是那个借口,国会的军火出口禁令是针对荷兰和西班牙战争的中立立场,西班牙人不是傻子,会明白我为什么要告诉他们这个!”苏子宁说着又在纸上画了一笔,“不管他们谁买下,又能有45万,留15万给国营进出口集团做预备资金。剩下的合起来,我们总共能凑到130万的资金,最后70万的缺口,我回去也好开口了。”

    “你们男人啊,比我们女人还败家……算了,看在你下那么个大的订单让我赚钱的份上,我个人再借给国家2000吧!”杨雯雯扇着小扇子,懒洋洋地朝房门走去,“记得写张zhèng fǔ欠条,利息每月1%……”

    微笑着目送大资本家富婆杨雯雯离去后,苏子宁认真地看住了史文博:“我估计严晓松的移民计划,现在已经到了最关键的实行阶段,预计第一批移民最终到达巴西的时间会在今年8月到9月之间,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来完成这次移民的准备工作。我这次回去后,至少9月之前不会再来,关于欧洲情报组织的运作,就只能靠你协调了!我抽屉里有一份文件,已经把一些细节写好了,其他的你自己临场发挥!”

    “得,我就知道最麻烦的事还在后面!你挪用了整个国家赖以生存的国营进出口集团的资金,钱对你来说全是别人的,所以用起来不心疼……我就帮你揽住这里的摊子,忽悠一下欧洲土老帽我还是挺有心得的。对了,千万记得帮我要回那5万,不然我会被西班牙人撕碎的!”史文博摸出香烟点上,表示自己仁至义尽了。

    人都走光了,苏子宁这才全身一松。

    门又开了,袁欣艺带着一杯热腾腾的咖啡走了进来,递到了苏子宁手里。好半天,才说了句:“我和你一起回去!”

    微微一愣,看着女友那认真的脸,苏子宁轻轻摇头:“飞云号吨位小速度快,航行有风险,恐怕你还会晕船,你就留在这儿,等下次商船队吧。”

    “不!有危险我也和你一起!”

    女翻译突然站了起来,扑到了苏子宁的怀里,死死拽着对方的领带不放。

    1621年3月26rì,挂着中华美利坚共和国国旗的飞云号飞剪快船离开了亚速尔群岛英雄港,船上除了外交部长苏子宁和翻译袁欣艺以外,还有能让国内工厂的某些人神魂颠倒的工业原料样本。

第二十六章 香烟与愚人节

    1622年3月27rì,周rì。

    今天的西点镇格外热闹,上百名镇民都拥挤在一间用砖石水泥新建的小厂房外,看着一群莫希干人雇工将几个小箱子抬进屋。

    这是西点镇税务官毛建和jǐng长关如中,以及移民部长李想最新投资的“西点烟草公司”注册资本30000美元,除三位大佬自己凑集的9000美元大头外,还向几十位依然手里富裕剩点闲钱的穿越众拉了总共21000美元的投资,算是西点镇又一家私营股份企业。

    据说李想的出资里面,还有他老丈人的一份100美元。如今李想的老丈人肯拉顿所在的德拉瓦族村落,除了几千亩的农场外,还拥有一家伐木场和一家砖头烧制作坊,村长肯拉顿现在已经俨然一方“印第安小资产阶级土豪”每天都乐呵呵地在几个地方转悠。

    去年的几次大规模欧洲贸易出口,导致穿越而来的现代香烟存量急速下降,现在已经禁止出口,剩下的少量现代香烟已经成为了最高档的限量出售商品。

    从亚速尔进口的烟草,基本上都只能使用原始的烟斗,自制香烟的需求与rì俱增。

    一个月前,烟瘾大且实在不习惯烟斗的毛建找到了通用工业公司的姜兆龙。曾有过抽自卷香烟癖好的毛建一番描绘后,姜兆龙找到几个文青工程师,反复琢磨了段时间后,总算是设计出一款人工手摇式卷烟机。

    目前还无法生产醋酸纤维过滤嘴香烟。所以毛建最终选择相对易得的进口jīng制棉籽绒来作为过滤嘴原料。过滤嘴卷机工作原理和卷烟机基本类似,一台就足够了。

    和后世那种自娱自乐的小型人工卷烟器相比,17世纪姜兆龙版的人工卷烟机的大小和一台小书桌差不多,有填入烟丝、卷纸和jīng制棉籽绒过滤嘴的料盒。一次装满料,可以产出2000枝香烟。

    只需要两个人cāo作,一人负责调整修正出料情况,一人摇动手柄,一根根带过滤嘴的雪白香烟就能从卷烟机里吐出来。

    总共四台卷烟机和一台过滤嘴卷机,再加上从国营进出口集团购入的一批烟草,就花去了几乎全部的公司资金。

    几个西点镇镇民被招为卷烟工人,按照通用工业公司的工程师的cāo作示范。经过一番尝试xìng的cāo作后,一根内部烟丝并不均匀的香烟顺利落在下方的盒子里。看来还需要经过长时间的cāo作磨练才能有效把握烟丝出料与卷烟的技术。

    但不管怎么说,从今天起,低档的“驼鹿”牌香烟和采用更优质烟草的“红双喜”牌高档香烟算是出现了。按照当前的设备产量计算。一包20支香烟,西点烟草公司一个月将能产出12万包,其中驼鹿牌9万包,红双喜牌3万包。

    驼鹿牌的单包零售价12美分,红双喜则要卖到30美分一包。倘若出口欧洲,那价格还会翻上一番。而它们的所有成本加起来,仅仅是3美分和5美分。

    香烟即将在本土生产的消息一出,财政部长刘鑫瞬间就鼓动内阁提交了《烟草税管理法案》。一向喜欢和内阁玩斗嘴游戏的众议院这次几乎全开了窍,毫不犹豫地和内阁站在了一起。少数几个有烟草公司股份的众议员的抗议被集体无视,以绝对优势的赞成票通过了烟草税法案。参议院的最终审核也是一路绿灯。

    于是西点烟草公司老总毛建还没来得及卖出一包香烟,就被告知国家收取的烟草税将高达50%,商品出口税还另算!

    在西点代理镇长威廉的游说暗示下,这次毛建没有雇佣任何廉价的印第安人雇工,而把就业机会让给了本镇的镇民。月工资20美元加季度销售提成,前来应聘的男女镇民差点把毛建那栋漂亮的别墅给挤垮了。

    经过几天的cāo作磨合,3月31rì,员工编制20人的西点烟草公司的试生产开始了,其中卷烟工14人,包装工4人,杂工2人。第一天试生产,就有1000包特供国会的红双喜香烟下线,然后打包送上了小火轮。

    也在这一天傍晚,飞云号联络船驰入了曼城市南区码头,苏子宁还能勉强保持身体平衡,而袁欣艺几乎只能靠着前者的搀扶才能走下船。

    .

    几乎没人想到严晓松会如此大手笔的搞出超过4000人规模的明朝移民,也没想到运输成本会高到这个程度,更没人会想到苏子宁居然胆儿肥地先斩后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把国营进出口集团在亚速尔群岛的资产货物进行了处理。

    轩然大波不可避免地在zhèng fǔ和国会内部产生。整整130万美元的国营进出口集团的资金,被苏子宁大笔一划就全部挪用了,第一批明朝移民所要支付给葡萄牙的款项还有70万美元的缺。!

    这还不包括从巴西再到北美的运输费用,以及最终安置这批移民所需要的开支,而国会1622年度安排的移民预算,总共才50万美元!

    苏子宁最后算了笔总账,为完成这4000多明朝移民的最终安置,总支出应该是300万美元。也就是说,现在还缺口130万美元!

    总而言之,这笔可以和1622年整个国家财政预算支出“媲美”的移民费用,正好和这个愚人节“珠联璧合”狠狠地把所有人的脑子都敲了一把。

    不管怎么说,一次这样的明朝移民计划,就会使整个国家的财政遭受一次重创,并影响两年以上。

    众议院首先就闹开了,年轻议员们对苏子宁和严晓松在欧洲先斩后奏自以为是的举动终于爆发出了强烈的不满。甚至有人还怀疑苏子宁和严晓松是否存在中饱私囊的行为。

    几乎没人会认同一个明朝移民500美元的移民费用,在他们眼里,哪怕苏子宁只是从中获得一个人头10美元的返点,那都是超过40000美元的收入!算在后世。就是近700万人民币,而他仅仅是动了动嘴皮子,一夜暴富就大概如此吧?!

    永远怀疑一切的作风依然是国会年轻议员们的习惯,这一点,就连刘老都不得不谨慎地采取保留态度,毕竟这次苏子宁和严晓松的单方面行为太过了。

    一场国会听证会是不可避免的,如果苏子宁不能说服国会,那这次明朝移民的事情很可能出现无法收拾的局面。

    4月1rì。带着一路奔波感染的风寒,苏子宁在袁欣艺术的陪伴下,走上了国会听证会。

    “苏子宁,你和严晓松是怎么做事的?哪有葡萄牙人说多少钱。你们就点头的?!”

    一位年轻的众议员终于忍不住喊了起来,态度极其不友好。一时间,在场的60多号人都把目光齐刷刷地投在了同样年轻的外交官身上。

    “确实疏忽了,我也没想到会是那么大的规模,我收到了严晓松从澳门发来的信。才知道最终运输人数会在4000人以上。”苏子宁微微咳嗽一下,摸紧了自己手里的听证会材料“从价格来算,严晓松给开出的运费。是符合这个时代葡萄牙人从事奴隶贸易的价格,甚至还低。”

    “奴隶贸易?你把明朝同胞当奴隶一样从葡萄牙人手里买来?你丫的真把自己当欧洲人了?那么远。如果当奴隶一样运,会死多少人。你和严晓松就没去算过?”

    年轻的议员不依不饶地吼着,苏子宁这时看清了对方,是一名曾经的海上jǐng备队的退役士兵。

    “强行压价的结果,就是葡萄牙人也许只需要20艘船就能塞下所有人,这样一来,移民的海上死亡率会大大增加。甚至他们根本不用考虑还在沿途建立专门的明朝移民休整营地。”

    接着,苏子宁把所有资金项目的用处算法仔细说了一遍,同时公布了和布拉干萨公爵签订的秘密合作协议的内容。

    “……这样一来,拥有建立的沿途安置的专门休整营地,我们后续的移民安全xìng就有了保障,成本也会降低不少,加上讨价还价,我估计从第二批开始,运费会降低到300美元一个人,这已经是最低最低了。”

    苏子宁说完,忍不住又咳嗽起来,一边的袁欣艺赶紧递上了水杯。

    “那也应该量力而行……”年轻的议员愣了一下,红着脸坐了下来,还和身边的其他人嘀嘀咕咕了几句。

    “移民多点好啊,我觉得我们就应该全力以赴从明朝移民!其他都是次要的!”一个议员站了起来,挥舞着拳头。

    不是左,就是右,基本上每个人都把自己的想法拔到尽可能高的高度。

    “你比苏子宁还大方啊。那我觉得你应该把这个价钱提高到1000美元一个人,再雇佣两倍的船只,提供更好的海上航行居住条件!每年4000人,价钱也不高,也就500多万美元而已,不吃不喝两年就回来了。”又一个角落里的声音轻轻说着,只见财政部长刘鑫站了起来,环视着在场的几十号人,嘴角一抹冷笑。

    “我知道这次会给国家财政造成冲击,但我不可能给葡萄牙人说我只要一半的人,其他的退货。”

    一片鸦雀无声,几秒钟后,苏子宁坐回座位,丢开了手里的文件资料。

    “苏子宁,从明朝移民我们都赞同。但你在欧洲爱出风头是大家都知道的,你敢说你就没私下吃过国家一分钱?”

    另一位年轻议员又站了起来,声音很冷。

    “我不想说,因为这个问题和明朝移民无关。”苏子宁嘴角微翘,扭过了头,看向了一众参议院议员“人现在多半已经在路上了,我希望国会增设特别移民拨款,用以施行后面的工作。亚速尔方面我还留了资金,暂时不影响后续的物资进口。”

    “如果这笔钱的问题不理清楚,我和大家是不会同意的,国营进出口集团是国家财政的重点收入渠道,所有资金的使用,都必须经过内阁和国会批准,你苏子宁是没权力先斩后奏的!”

    咬死不放的年轻议员的话,得到了不少人的呼应,但也得到了更多人的反对。反对者温和地提出了能不能和葡萄牙方进行交涉的可能xìng。

    “如果大家还想以后让葡萄牙和西班牙人不折不扣地完成移民输送,就别在第一次履行协议中让人抵触,讨价还价也要有个信任的基础。我们还没有真正和欧洲叫板的实力,我不能永远靠装逼糊弄他们的。”

    “我提前做好一切准备,也是因为这个时代极度缓慢的通信方式,我们不能等人到了巴西,还在和那些欧洲人扯皮。我们要做的工作,不是仅仅把他们塞进葡萄牙人的船里那么简单。”苏子宁长呼一口气,面带疲惫。

    “呵呵,苏子宁,欧洲人是我们亲爹?连讨价还价的资格我们都没有了?等我们再过一两年,我们自己有运力了,还靠他们?”

    又一个声音响起,刺耳而难听。

    “你知道17世纪的海上航线垄断是什么样的情况?别看地图上密密麻麻的港口,如果没有别人的同意,你根本不可能进港。历史上,英格兰、荷兰和法国用了整整一百年的时间、花费了上千万英镑的军费和无数条人命才从西班牙人手里一点一点抠出一座座岛屿和港口开放权,才打破西班牙在加勒比海的航线垄断!直到葡萄牙人嫁公主把印度丹吉尔和孟买作为嫁妆送给英格兰,英格兰人才有机会立足亚洲参与东方贸易!现在荷兰人还只能经开普敦、毛里求斯绕道南印度洋才能到达东南亚,他们占领巴达维亚不是心血来cháo,也不是巴达维亚有多好,而是唯一的选择。”

    “如果你现在就坐船去一趟明朝,沿途再打下几座港口做中途补给,我马上就返回亚速尔,和葡萄牙人讨价还价。我的汇报完了,谢谢大家。”

    苏子宁轻轻丢出最后一句话,就朝着会场一鞠躬,然后朝会场大门走去。

    “cāo,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物,牛个屁……”

    “反正我反对这次拨款!”

    “对事不对人,没证据就别乱泼脏水,就算苏子宁这次没有事先通报,但是理由也不是说不通,又没得罪你们,搞什么诽谤?”

    一时间会场上谩骂声四起,而和苏子宁关系较好的部分人则痛骂其他人脑子有问题,完全是胡搅蛮缠。

    “安静!明天进行表决,请大家谨慎考虑苏子宁所说的全部情况。”

    众议院议长李萍敲响了她的木槌,顺带还和参议院议长刘老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深深叹了口气。

    一场个人情绪远大于事情本身对错的愚人节国会听证会就这样结束了,而且整场询问流程,都充满了极其“不专业”的单纯猜忌与联想。

    不少退场的议员都私下围住了参议院议长刘老,希望能从对方的口里了解参议院最终会对明天的众议院表决采取什么样的应对态度。(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清明节

    对于支付1622年度第一批次明朝移民的资金的处理情况,外交部长苏子宁根据《国家公务员行政管理法》的内容,以越权与失职为由主动要求接受调查,众议院部分因为被人指责不厚道而骑虎难下的议员,也乘机顺着苏子宁的态度下了台阶。

    两院表决结果,弃权票再次大范围出现,但没有一张反对票,因为即便心里耿耿于怀,但谁也不愿意公开表现出自己对明朝移民事务的“不尽心”。

    又是两天后,1622年4月4rì,经过激烈的争执,《移民互助税法案》被众议院通过,参议院审批时极为谨慎,以一票优势险险而过,随后内阁总理齐建军签署实行。

    该法案规定,所有企业从该月起须增缴3%的企业移民互助税;所有在中华美利坚共和国拥有临时定居权以上身份的居民,个人月收入超过15美元的,每月也须缴纳额外50美分的个人移民互助税。

    这项法案将使国家每年在移民预算之外获得20多万美元的专项资金,虽然数量依然不足以应付庞大的移民事务支出,但总算是有所帮补,而且属于专项财政项目,不在年度预算之内。

    年度移民预算剩余40多万余款,另增编50万临时拨款,这一下国库的预备资金就见了底,还剩下的30多万资金缺口,则通过发行国债来凑集。

    谁都知道现在国家对欧洲进出口贸易的光明前景,国家缺钱只是一时的小问题。这批国债简直就是给大家发红包。50万美元三年期国债十分抢手,几乎绝大数暴发户都毫不犹豫地出手,央行柜台人满为患。

    同根同源的明朝移民即将到来,民族主义情结的喧嚣陡然满天飞,不久前才经历了一场谩骂加猜忌加狗血反腐的听证会的人们,又有了新的情绪动力方向。

    目前来看还只能算袖珍的国家机器全力开动,国营建设集团和私营的东方建设公司同时接到大批城市建设合同。曼城市南区、长岛新区、外岛区以及西点镇都要进行基建扩容工程。

    钢铁、水泥、木材等原料的需求订单如雪片般飞入各个企业,才返回本土不久的国营进出口集团下属的飞剪商船队再次出航欧洲,并再次朝北洋船舶公司增加两艘飞剪商船的订单。而且还是短工期加紧合同,获得央行贷款的中远国际贸易公司,也咬牙签订了一艘飞剪商船的合同。这一切让石益格和游启笑得合不拢嘴,再增建一座船台的计划也上了时间表。

    这样一来,到今年年末,国营进出口集团外加私营的中远国际贸易公司,飞剪商船总数将达到七艘,理论上可以每月为本土输入至少4000吨进口物资,几乎相当去年一年的进口量。当然,跨大西洋的航行必须考虑船只的维护周期,每艘飞剪商船的安全运营周期最多只能保证平均一个月出航20天的频率。

    就算如此,现在最大的物资进口瓶颈已经不在己方运力上了。如果欧洲方面的商人不勤快点,恐怕届时每个月都无法装满这些抵达亚速尔英雄港的飞剪商船。

    老式的风帆盖伦商船将在未来两年逐步淘汰,会打折出售给国营农林渔牧集团的下属捕鲸船队。船体强度已经彻底无法执行大西洋远航的五月花号,将准备改造成内河蒸汽动力运输船,用来跑西点镇的货运。因为林有德的北方工业公司。在三月份已经成功攻克60马力的船用蒸汽机组的制造工艺难题。

    抛开近三千印第安雇工不论,一时间,两千多号欧裔居民忽然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异常繁忙的时期,加班奖金承诺刺激下,无论是长岛新区还是西点镇,或是刚刚成立的西点镇对岸的银谷镇。短时间内就严重恋上现在安定小康生活的欧裔居民干得格外卖力。

    .

    1622年4月5rì,周二。

    清明节,是建国后第一批通过的国家法定节rì。也许另一个历史时空的祖先牌位不再有后辈子孙清扫尘土,但在这个历史时空里,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才更像是一个新族群的始祖开拓者。

    尽管如此,人们依然想方设法地寻找着这个传统rì子里应该有的某些感觉。

    曼城市南区北方几公里外,临近宋河河岸的某片森林深处,年初修缮一新的国家公墓,迎来了几位年轻人。

    大灾难时不幸逝世的几十位同胞就埋葬在这里,如今鸟语花香,林风微拂,雪白的墓碑整整齐齐地静立在一片绿茵之中。

    苏子宁和袁欣艺慢慢从墓碑前的小道走过,每路过一个墓碑,袁欣艺都会从手里的一捧鲜花中抽出一支,轻轻地放到墓碑前,然后两人低头默默站立几十秒后,又会走向下一个墓碑。

    快要走到尽头了,眼前的墓碑前,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一位素雅裙装打扮的年轻女子正跪坐在墓碑前,呆呆地看着碑上的字迹,表情呆滞。

    离女子不远,站着两个男子。一位佩戴海军少校军衔的军官,海军司令部炮术训练总监张chūn锐,另一位则是董久楠。

    “是佟月……”

    袁欣艺一眼就认出了墓碑前跪坐的女子。如今接替李琳担任儿童福利院的负责人,曾经的舞蹈老师佟月。

    “苏子宁啊,你们……”董久楠看到这对情侣今天也来扫墓,赶紧迎了过来,一边还在自己嘴边比划了个噤声的动作,“小月从去年开始就这样了,几乎每周都会过来。”

    “嗯,听说过。张chūn锐,你这个同乡也算上心了,怎么,没出海训练?”苏子宁和董久楠已经很熟了,没多少客套话,倒是第一句和张chūn锐聊了起来。

    两人交道不多,但都算是彼此欣赏的那种人,尤其张chūn锐是唯一一个对炮兵使用有专业经验的军官,现在的海军炮术训练科目全是他一个人编写的材料。

    “呵呵,特定请假,今天是清明节,陪小月来走走。”张chūn锐不好意思地摘下军帽,回头看着依然呆坐在墓碑前的年轻女子,深深叹了口气,“都快一年了,她再这样下去,人都会跨掉的。”

    苏子宁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慢慢走到佟月身边,一低身,将手里剩下的鲜花全放到了墓碑前。

    墓碑上写着两个字:佟阳。一位在一年前的西点镇佩科特战争中不幸身亡的小年青,当时是作为一名建筑技工前往西点镇的。

    乔大强的事已经过去一年了,战争中身亡的三位穿越者,除去一名士兵外,剩下两位都参与了当时的印第安少女强jiān事件。战争的真实内情,基本上只有当时的社区委员会成员才知道。

    据说这个佟阳,在大灾难当rì被埋在废墟里,是董久楠拼了命才救出来的,甚至还差点因大出血死掉。

    “佟阳,姐姐不应该让你去当建筑技工的,你从小就胆子小,连杀鸡都不敢看,怎么就能去和印第安人打仗呢……”

    佟月嘀嘀咕咕着一串话,到最后,已经轻不可闻。似乎看到了旁人递上的鲜花,佟月回过头,礼貌地笑笑,苍白的脸显示出身体的主人那萎靡不振的jīng神面貌。

    “佟月,佟阳是个棒小伙,没有他,这个国家也不会有今天的安定生活。”苏子宁看了眼身边的董久楠,嘴里轻声说着。

    “可他才18岁啊!为什么当时要让他去?!难道我们缺大男人吗,还要让一个孩子去打仗?”

    佟月站了起来,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两位“大人物”,一个是外交部长,一个是众议院议员兼国营建筑工程公司老总。

    “小月,你累了,回家休息!”

    一边的张chūn锐一见情形有点不对了,赶紧走了过来,护住了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女子。

    “小月姐,我陪你回家!”袁欣艺也赶紧走了过去,挽住了佟月的胳膊。

    三人渐渐远去,苏子宁和董久楠面面相觑。

    “苏哥,上次国会听证会你受委屈了!吼起欧洲贸易和明朝移民,一个比一个激昂,让他们去跑,全他妈缩头乌龟!”董久楠是全力支持苏子宁的人之一,对前几天国会里胡搅蛮缠的几个人,董久楠是差点就出手打人了。

    “谁都会受委屈,也许他们还真没冤枉我,我是有点太自以为是了。”苏子宁尴尬地露出一个笑容。深深叹了口气,又蹲到了佟阳的墓碑前,轻轻摸着石碑上的字迹,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

    “他们只有逝世的时间,却没有出生年月,以后我们的后代,问起我们,我们该怎么回答呢?我们内心的恐惧与胆怯,不光是自己的身份,连自己的生辰都要隐瞒。现在,我们只知道今后怎么个死法,却不知道今后怎么个活法。今后丢掉的,又岂止是一条命……”

    莫名其妙地说完,苏子宁站起来走了,只留下董久楠一个人呆呆看着墓碑,还没理解对方话里的意思。

第二十八章 美少女与偷渡客

    正文 第二十八章 美少女与偷渡客4月12rì,航速缓慢的风帆盖伦船队也返回了曼城市。除了带回大量进口原料与两百多名欧裔契约奴,还多了几千套由亚速尔制衣厂完成的军方制服订单。

    但这些都不足以解释任长乐在之后所受到的诡异关注,因为下船的人中,还包括十几位无论容貌还是身材,放在21世纪都是头等品质的欧裔少女!

    这是亚速尔总领事馆史文博为“弥补”去年年末那次因强塞太多欧裔移民,导致大量移民死亡而做出的“补偿”。

    都是杨雯雯生活艺术公司出产的那种简约风格的汉服长裙,或是欧式维多利亚风格的礼裙,下船的欧裔少女,一个个如受惊的小兔子般被jǐng察保护起来送往长岛新区的某片专门划出来的卫生检疫区,负责检疫区安全的一个排的陆军士兵都有点神不守舍。

    极品小洋马的出现,迅速让穿越单身狼们一夜贫血。据说一段rì子过后,一个个穿越单身狼都衣冠楚楚、眼巴巴地以各种借口游走在移民部工作人员四周,看着工作人员将这些极品安排进了zhèng fǔ或首都国立医院做培训。

    按照任长乐和史文博的暗示,这些欧裔少女全是经过“认真检查”的绝对原装货,让传统情结深重的狼们眉开眼笑。但随后,又对所谓的“认真检查”报之以奇特的忐忑不安。

    关于史文博在欧洲“蓄养美少女”的恶俗传闻已经让大部分男xìng同胞暗暗牙痒,如今这些经过总领事馆“认真检查”的欧裔极品少女。到底原装到什么程度,对这个问题天生jǐng惕感十足的穿越狼们是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

    患得患失的情绪在建国之后再次大规模蔓延。

    .

    入夜了,一场朋友间的聚会在曼城市长岛新区的“一品勺”中进行着。

    因为远航的时间差,错过远东消息与一台国会好戏的任长乐,听完事情的始末后,对苏子宁接受国会临时调查的事大发雷霆。

    “妈的!什么玩意儿,纯粹吃饱了没事干!苏子宁和严晓松哪点对不住他们了?是不是还要调查当初我在欧洲时也有私吞的嫌疑?!狗rì的一群就知道呆在家里坐享其成的神经病!当我们是义务劳动?”

    一品勺的某间高档包间里。任长乐骂骂咧咧的,一起的还有霍谦、周可民、祝晓力等一众当初在欧洲共患难的同伴。

    “苏哥,你的偶像光环终于破灭了!”周可民笑呵呵地端着酒杯。因为清剿欧洲海盗而受到海军司令部嘉奖的海军中尉,此时看起来成熟了许多。

    “纯粹是只能说没胆做,他们什么德行以为我不清楚?一群乡下农民工……”任长乐似乎喝多了。结果话才出口就后悔了,因为对面的霍谦恰恰就一直标榜自己是农民的后代,祝晓力也是农村走出来的军人。

    “哎,我只是不甘心!凭什么我们累死累活,他们总会找到各种理解编排我们?”任长乐赶紧喷出一口酒气,用醉态掩饰自己的莽撞。

    “我觉得不算坏事。大家都压抑了很多年,曾经许多想说的话不敢说,没处说。现在有这个制度与环境可以让他们说出来,不管对错,至少我们都能听到他们到底有些什么想法。而且。我这次真得做错了。”

    苏子宁无所谓地摆摆手,目光转向了周可民:“海军司令部应该已经收到国防部的指示了吧?马上要你们出场了!”

    “嗯,王将军已经在今天上午下达了作战任务,现在zì yóu号和东方号两艘轻巡洋舰正进行例行维护,企业号要准备护送下一批商船队去亚速尔。所以只有德拉瓦号先期前往百慕大岛附近海域做侦察兼远洋训练。一个月后。‘饕餮’号飞剪商船才能加班造好,到时将一起被海军征调,和海军舰队一起搭载工程人员物资和两个排的陆军去占领百慕大岛,并建立港口和要塞。”

    周可民赶紧把自己知道的情况一一说了出来。

    对于海军大肆宣传的欧洲剿匪记,苏子宁能够想象海军上下如今斗志昂扬的场景。一次宝贵的、一边倒的远洋实战虽然无法直接证明海军战斗力是否合格,但至少在士气上。现在的海军已经敢在远洋活动了,而不是以前那种只能在曼城湾附近溜达的近海海军。

    “你呢,祝晓力,怎么一直没听到你有什么事?”长期跑海的任长乐此时醉醺醺地给祝晓力倒满酒,指了指国立医院的方向“搞定夏秋喻了吗?我就奇了怪了,你这个木头人,夏秋喻怎么就看中了你?”

    “呵呵,你知道我隶属于陆军特战队,所以,我的事保密……”祝晓力微微品着进口葡萄酒,没打算打理这个喝多了开始说话没边际的好友。

    “哎,还是以前一起在欧洲的时候舒服啊,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说啥就说啥!”任长乐张开双臂搭在椅背上,望着一屋子的好友,神态不是很自然。

    “每个人都要回到自己的正常生活轨迹上去,这是大灾难发生后,大家都极度渴望的。”苏子宁想了下,轻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但人一旦安定下来,又会被更多的情绪烦恼,极度渴望的方向与内容又会发生改变。恶俗的说,**无罪!”

    就在众人陷入沉默的一刻,突然一品勺外的街道传来了一连串急促的jǐng哨声,几十秒钟后,又传来几声枪响!

    祝晓力第一个蹦了起来,接着周可民也反应过来,两人几个起落跳到窗前,纷纷从腰间摸出了自己的手枪——北方工业公司最新出产的六发转轮手枪,由于使用特殊的纸壳弹。所以无法在战斗中直接装填子弹,只能通过更换一个新的转轮弹仓达到持续开火的过渡枪械。

    掀开窗帘,透过玻璃窗,街道上,煤油路灯的照耀下,两个欧裔jǐng察将一名印第安土著按倒在地。印第安土著似乎受了伤,一条腿淌出了鲜血。身上穿着简单的麻布衣,但不是本地较富裕的德拉瓦人的那种风格,从发型上看。似乎是从更远的某个印第安部族来的雇工。

    “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苏子宁略一思索,赶紧起身拿起了西服外套。一行人面面相觑之后,也跟着离开了包间。

    昏暗的煤油路灯下,渐渐聚集起七八个路过的居民。

    被破布堵住口的不知名部族印第安小青年瘦弱的身体被手铐从背后锁住双手,蜷缩在地上颤抖,一条大腿上鲜血淋漓,身上的衣服也如乞丐般褴褛。

    两位欧裔jǐng察正瞪着双眼在一旁喘气,看来为抓捕这个印第安人跑了不少路,最后还不得不开枪才算擒获。

    “怎么了?打印第安雇工干什么。”

    祝晓力分开人群,带着一众同伴走到jǐng察身边,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一切。对jǐng察在街头贸然开枪表示不满。

    眼前是名陆军上尉,更重要的是,是一名华族!

    两位欧裔小jǐng察对视一眼后,赶紧行礼,似乎实在没法组织好自己并不过硬的华语。其中一名干脆直接就用了英格兰语:“上尉,我们巡逻路过技术教育夜校,发现他偷偷摸摸出来,就上去盘问,结果他直接就开跑,我们就追上了。结果……结果您也看见了,我们不得不开枪!”

    祝晓力虽然是特种兵出生,但英语水平毕竟比不了苏子宁这样的人,只能半知半解地扭头看向了苏子宁等人。

    这次没等苏子宁说什么,周可民几步上去,扯开了印第安青年嘴里的破布,用着在场人都不甚了了的德拉瓦印第安语嘀咕起来。

    一来一往,几分钟后,受伤的印第安小伙最后低下了头,在轻轻抽泣。

    “他说什么?”苏子宁这时才开口了,他直觉发现这个不知名部族身份的印第安小伙不是简简单单地企图在夜校做什么不轨的事。

    “他是河西岸西南方很远的地方,理论上属于这一带用德拉瓦语的小部族,不过他还是孩子的时候,父母所在的部族就被包哈坦人吞并了,这次跟随包哈坦人的一支贸易队来的,是劳役搬运工的身份,半道上趁对方不注意溜了。抱着根木头潜到了外岛区,在煤矿那里和德拉瓦印第安雇工混到了一起,接着在今天给工业区运输煤炭的时又偷偷跑进了街区。”

    周可民大致简单地说了遍自己听到的内容,说到对方居然聪明地靠一根木头就游过史坦顿岛西北面那几百米宽的水域,众人不由得刮目相看。

    有意思,17世纪版的胜利大逃亡?还是17世纪版的偷渡?苏子宁听完,一下脑子里就出现了某些狗血画面:一群群不堪受虐的印第安人,正携老扶幼朝着代表着光明与正义的新国度蹒跚而来……

    轻轻咳嗽了一下,驱散脑子里的恶俗念头,苏子宁对着jǐng察用英格兰语复述了一遍周可民弄出的口供,然后说道:“以前发生过这些事吗?通常怎么处理的?”

    和同事对视了一眼后,其中一位更年轻点的jǐng察吞吞吐吐说道:“类似这样的潜入城区的印第安人,大概这两个月发现了三起,之前的两个都交给国土安全部了。”

    让刘云的国土安全部来处理?众人又是一愣,仿佛刘云在他们眼里属于有点心理变态的那种人,尤其是面对那些“有瑕疵”的欧裔居民或印第安人,通常都会做出让人难以想明白的极端处置手段。

    国土安全部的那不到十人的特殊jǐng察,就能号称内务军jǐng。几个月来,经刘云插手枪毙掉的契约奴身份的欧裔罪犯已经超过了十人,而所谓的犯罪行为不过是小偷小摸之类的事。

    其实从本意上看,他们都能理解刘云为什么那么jǐng惕欧裔移民的犯罪行为,甚至是丝毫不带任何妥协的极端处理方式。但刘云在欧裔居民嘴里如同魔鬼般的风评,也让司法部的人略有微词。

    刘云的解释更是让人哑口无言:这些人都是连临时居住权都没有的契约奴。所以不在国家司法管辖范围内,他们的犯罪行为属于国土安全部的定义与打击对象。

    “这样吧,先关进你们jǐng署,由这位上尉进行担保,我会联系你们上级和国土安全部。另外,请医生给他处理下伤。!以后别轻易开枪,街区人多。会误伤的!”苏子宁想了下,还是打算插手此事,哪怕可能又被某些人说成越权。

    “苏子宁。你拿我做挡箭牌啊。”祝晓力一听,脸都烂了。

    “算了,我来担保吧。”周可民从一边走上来。把自己的证件递给了一名jǐng察“海军中尉,zì yóu号大副,周可民。”

    “好的中尉!”两位jǐng察赶紧立正,然后一左一右夹着受伤的印第安小伙走远了。一众看热闹的欧裔居民也纷纷离开。

    “你打算干嘛?”一直没有说话的任长乐,忍不住问了句。

    “不干嘛,我只想知道国土安全部那里,是怎么处理这种‘偷渡’行为的。也许以后不光是附近的印第安人,欧洲人也会有。”

    苏子宁说完,就独自一人走远了。留下一众死党面面相觑。

    .

    第二天,苏子宁来到了zhèng fǔ办公区的最角落。

    就连办公场地都似乎躲着他人视线的国家安全部兼宗教事务部办公室里,一片烟雾,两位青年都在抽着烟。

    “偷渡客?这个词用得好!苏哥,这次国会听证会受委屈了。小弟人微言轻,实在没办法帮你整治那些嚼舌根的!”刘云这几月来似乎工作很顺心,说起话来也比当初更加“油滑虚伪”。

    “别绕圈子了,给我个说法,我觉得这事比较麻烦,但也有价值。”苏子宁想了下。直接挑明了自己的意见“如果我没猜错,李想也找过你。”

    “苏哥果然看事很准!”刘云一愣,赶紧拉开了抽屉,取出一摞文件,翻了下,抽出了一份“不光是我这里发现了好几起,李想那的移民部,在整理核实各个企业的印第安用工情况时,也发现了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一些人,而且基本上都没有附近印第安村落来认领。”

    “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人?大概有多少?”苏子宁一听,心里大叫果然。

    “大概,我数数……目前有数的,143人,大部分是男xìng。”刘云手指在文件上划了一下,说出了个数目“有几个偷偷摸摸明确犯了事的,已经被我枪毙了,刚好还有140人。”

    “都是哪些部族的?”苏子宁取过文件,略微一看,就发现基本上这些偷渡者都集中在西点镇、外岛区等地的矿场里,少部分甚至已经潜入了各个生产企业呆了数月之久才被发现的。

    “都是些从没听说的部族,也有少部分包哈坦人、佩科特人、莫希干人,哦,还有十几个从宋河两岸来的德拉瓦人。”刘云微微回忆了下,才开口回答。

    德拉瓦人?!苏子宁眉头一皱,站了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走着。

    “李想上次就是来找我,问这个事,因为他老丈人村子里,就有年轻人失踪了,我把真相告诉他,他没敢回去说,哈哈。”刘云笑嘻嘻地起来推开窗户,以驱散房间里的烟雾。

    曼城市的生活,真到了能吸引各地印第安人冒着被本部族人敌视的态度而偷渡的地步了?苏子宁忽然感到有点好笑。

    “我知道你和李想都怎么想的,你们会觉得这样的印第安人,可能是归属感最强的第一批真正归化的土著吧?”刘云神秘兮兮地看着眼前的外交部长,嘴角一抹微笑“但你们别忘了,如果他们真正被自己的部族找到,下场会如何,会引起多大的风波?现在而言,对我们未必是好事。”

    “所以?”苏子宁静静看着对方,等待着答案。

    “放心,我不是你们想象的魔鬼,那只是吓吓人的,给他们留下印象而已。其实许多你们听到的枪毙事件,都是假的,除非确实是无法容忍的行为。这些偷渡的印第安人,连同犯罪的欧洲人,我已经送到西点镇对面的银谷镇了,在那里的矿场、采石场或伐木场做工,生活也许苦了点,但也算给了他们一条活路。等我们真有资本和能力分解掉那些大部族的影响力,再让他们恢复正常生活。如果以后有类似的情况,我都会如此处理。”

    刘云说完,使劲伸了懒腰,然后拉开了办公室的门,回头对着苏子宁坐了个手势:“苏部长,是否愿意陪我去一趟长岛新区的jǐng署,听说又抓到一个喝醉了的、在大街上猥琐妇女并打砸居民房屋,一个刚刚到的欧洲契约奴!这次我会真的枪毙人了!”

    透过门缝,苏子宁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门外的草坪上居然站了五个“内务军jǐng”一个个腰间挂着转轮手枪,身体站的笔直。

    全是五大三粗的欧裔,和隶属jǐng察部的jǐng察一样的制服,但左肩臂上却多了一个臂章,一面造型做作的盾牌。

    你这个刘云……苏子宁丢开烟头,直接竖起了左手中指。

第二十九章 印度洋上的东方客(一)

    当第一个欧洲人瓦斯科.达.伽马于1498年踏上这片印度洋海岸开始,印度作为葡萄牙王国打破奥斯曼帝国东方香料贸易垄断的核心地位就确立了。也成为近代历史上对世界政治、经济与军事版图影响最为深远的土地之一。

    公元1510年,葡萄牙王国远东舰队司令阿尔布克尔克彻底击败拥有果阿统治权的旁遮普土王,果阿从此成为葡萄牙王国在东印度航线上的核心枢纽,不仅拥有着大量驻军,还将果阿打造成葡属印度殖民地的政治统治首府和海军基地。

    随后,以果阿为殖民统治中心,将印度东西两岸一系列殖民点串联起来,形成一条不容他人插足的垄第二十九章 印度洋上的东方客(一)断贸易链,其中卡里卡特是最著名的殖民地港口之一。因为葡萄牙的航海家达.伽马和明帝国的郑和,都在这里登陆过,又都在这里去世。

    来自东方和西方的贸易品与文化传播,都在这里交汇,后世的人们可以在这里看到葡萄牙、东方中国、英格兰、荷兰、法国的各种文化痕迹。从而形成了卡里卡特独一无二的历史风情。

    这里出产有名的印度印花布,和产自明帝国的棉布一样,其jīng美的图案与做工让欧洲的那些老土帽的纺织品相形见拙,一度让欧洲的本土纺织商们拒绝市场引进这样的容易抢走他们生意的东方织品,连英文里的印花布的字母拼写“calico”都来自于这座城市的名字。

    有意思的是,为了抵制这些让欧洲人又爱又恨的美丽织物。17世纪初的英格兰小文青们,在他们的文章里把这些印度印花布和明帝国廉价棉织物一起列为中伤对象,因为它们是“让英格兰女xìng看起来下流轻浮”的布料。

    .

    1622年4月13rì,葡属印度殖民地第二十九章 印度洋上的东方客(一),卡里卡特港。

    在广布椰树、麻栗与婆罗双树的卡里卡特城郊,一片用木栅栏围起的广阔营地中,炊烟袅袅。无数的明朝装束的男女在木棚窝或帐篷间进进出出,或端着木盆前去附近的河流清洗衣物,或拿着碗准备进食。

    与来自马尼拉的西班牙船队汇合后。数量规模高达44艘的欧洲船队一路顺风顺水,于4月初抵达果卡利卡特休整,搭载的4700多名明朝流民总算走上了踏实的地面。

    严晓松详细制定的船上卫生条例得到了葡萄牙或西班牙船长的严格执行。平均载人100的各条风帆船都将提供烧开的热水用于明朝移民的rì常使用,粪尿也下发专门器具收集处理,而部分富有海上经历的明朝渔民,也自告奋勇地担任了海上的生活指导。

    17世纪的欧洲人奴隶贸易,往往两百多吨排水量的风帆船可以塞下超过两百名奴隶,奴隶的死亡率高达10%~60%。死亡率除了直接与航行时间长短成正比外,也和居住条件有着极大的关系。一平方米拥挤着好几个黑人奴隶,导致卫生状况极其恶劣,疾病的传播速度之快几乎无法应付。

    约定的500西班牙银元的运输费用,就包含了最基本的船上生活条件保障。按照严晓松的话。到目的地结账,每损失一名明朝移民,就意味着500西班牙银元泡了汤,锱铢必较的葡萄牙或西班牙船长们几乎如同看瓷器一样盯紧了自己船上的每一位明朝人。

    即便这样,离开澳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还是出现了几十人死亡,其中大部分都发生在登上卡里卡特后,属于严重的水土不服或感染热病导致的。除了隔离病患,大量饮用烧开的加糖加盐凉水补充体液电解质,以及搜罗酵质食品改善饮食,严晓松还真没其他办法来对抗这个古老年代最深不可测的疾病。

    对于目前这个结果。葡萄牙船长们居然还惊叹“运气不错”,看来大量人口长途海运的死亡人数远远低于他们的预估,严晓松也在无奈叹息的同时暗暗庆幸。

    在卡里卡特已经休整了超过一周,除了部分早就对自身命运方向有了大致了解的明朝难民,许多人在出发后才被告知最终目的地。这些明朝难民从踏上船开始,就以泪洗面,部分人甚至还如同神经病般整rì呆呆往着东面。

    葡萄牙船长们已经在催促了,因为再不出发的话,就要错过今年的季风了。对这个jǐng告,严晓松也有点气恼,因为不是他不想走,而是现在基本过半的明朝移民是拒绝登船。最严重的是,部分年轻力壮的汉子还自发集合起来利用找到的削尖木头,隐隐有武装抵抗的迹象,让营地四周放哨的葡萄牙士兵如临大敌。

    “朋友们,上船吧!那里生活会比这里好很多很多哦!”

    “仁爱的上帝不会放弃你们的!我们有优秀的船长和水手!”

    “我对上帝发誓,我说的全是真的!”

    难民堆中,为表示亲近,一身汉服宫装的卡特琳娜在一群葡萄牙士兵的保护下,不断在人群里走来走去劝说着,不过她那略微生涩的汉语外加明显不同的外贸,几乎没有多少人响应。

    “这番夷小娘子还真是磨叽,我可不信!我可要回家!”

    “嘘,我听说啊,这些弗朗机人是要把我们卖到泰西做奴!”

    “不会吧,当初不是说好了,到外洋分田分屋吗?”

    “番鬼的话你们都信?哎,我现在好后悔啊,要是知道这次跑那么远,我就是饿死都不会离开大明的!”

    人群里不断嘀咕着,不少人都在卡特琳娜路过时jǐng惕而冷漠地退出老远,根本就不打算听对方说话。

    站在远处,看着未婚妻jīng疲力尽地劝说着历史上的血缘同胞,严晓松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一厢情愿了。

    “议员阁下,我再次提醒您,如果再不出发,将错过风向!我们将不得不放弃最安全的航线,或者说等到十月份以后再起航,船长们无法承受时间上的损失!如果他们再拒绝登船,我们可以动用军队强行驱赶他们上去!”

    葡萄牙船队总指挥里卡多将军气鼓鼓地站在一边,对着远处那些东方平民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厌恶感。

    “请注意语气,我十分欣赏您为此事作出的努力,但我国zhèng fǔ将为他们支付超过200万西班牙银元的费用,理论上说,他们将比你们整个船队都贵重!”

    严晓松皱着眉头,也是心里不爽快。

    “抱歉,我无意冒犯您和这些平民,可我们只剩下最多一个月的时间了,否则……”此时的里卡多已经不再和对方绕这些口舌上的便宜,只是冷冷说完,就走开了。

    哎,难道要在卡里卡特就放弃掉一半的人吗?严晓松此时心烦意乱,远远看到自己的未婚妻还在不知疲倦地企图说服那些明朝难民,就觉得自己之前想的太简单了。

    入夜了,严晓松带着卡特琳娜,面无表情地走在营地中,路过的明朝难民都如见了鬼一样躲开,少数表情冷漠麻木的人则视而不见般,从两人身边直接走过。

    “严,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吗?为什么他们不相信我们的话?”卡特琳娜挺委屈地贴着严晓松,对今天费了大半天说破嗓子都没人搭理的事很是伤心。

    “算了,明天一早出发,不愿意的就留在卡里卡特!”严晓松一咬牙,下了决心,让卡特琳娜深感意外。

    .

    营地的某个角落里,一座小小的窝棚中,住着三个明朝男子,其中一个是体形微胖的中年书生,剩下两个则都是瘦瘦的年纪约莫二十的年轻小伙。

    木棚外的那锅热粥四周的难民终于快走光了,常昆这才慢悠悠地坐直身体,摸了摸身边的草席,才发现自己中午捡来的那个椰子壳已经不见了。

    “小哥,可否再借食碗一用?”

    自从和妻妾女儿们被人强行分开,然后稀里糊涂塞上船后,除了带有一个换衣衣物包裹和几本书外,常昆身边连盛饭的破碗都没有一个,几乎每天都只能靠借他人的木碗或者干脆就是找船员随便要一个什么东西就去装吃的。

    “先生要用尽管!”乔肆没有任何拖延,直接就把自己长期随身的木碗递了过去。

    一边的于山突然伸手过来,按住了乔肆拿着木碗的手:“乔肆,这书生每天借我们的碗,用了又从不洗,凭什么又借他?”

    “常昆若能脱此困境,rì后必定报答!”常昆脸一红,赶紧满脸堆笑双手一恭。

    “行了,于山,人家是读书人,读书人怎么能干这些事?”乔肆十分认真地放开同伴的手,态度恭敬地将木碗送了过去。

    “那我也能写出我的名字,算读书人?乔肆你以后也帮我洗碗吧!”于山狡黠地一笑,滚到了自己睡的角落,呆呆看着木棚顶,“乔肆,你说我们以后还能回去吗?我怕我娘以后再也见不到我了……”

    当初那些海上强人所说的地方,真就是一片乐土?没有回答同伴的问题,乔肆走出木棚,望向了西面。

第三十章 印度洋上的东方客(二)

    与世界其他三大洋不同,印度洋特殊的季风规律产生了大航海时代独特的海航节奏。穿越北印度洋往返欧洲与亚洲的风帆船,无论是东行还是西向,都分属于一年内不同的两个时间段。

    每年10月至次年4月,北印度洋盛行的东北季风与洋流,如大自然的大力神推着帆船轻松地抵达东非南部,而从5月开始,一直到来年的9月,逐渐强势的西南季风和洋流又悄然登台,从南部东非港口出发的帆船,又可以惬意地顺风顺水抵达印度诸港甚至是东南亚的马六甲。

    风向与洋流的季节一致xìng,让按规律出航的印度洋上的风帆船平均航速远高于其他大洋的风帆船。

    .

    抱着木碗大口喝着粥的常昆,此时已经没有了形象,心里不断叹息着。眼见粥见底了,常昆打算趁那个锅还没有撤走,再去刮点出来吃吃。

    刚走到锅边,就看见远方一男一女走来,其中一位赫然今天白天在营地里不断劝说他人商船的华妆番夷小娘子,而身边的,则是一位穿着打扮奇特的华裔青年,看那短发短衣,似乎又和泰西番夷有所相似。

    他难道就是那些人所说的严大善人?常昆脑子里转了半响,看了下自己现在狼狈的样子,眼睛一亮,于是赶紧丢开木碗,整理起衣容。

    “严,要不明天我再劝劝他们。”卡特琳娜小心翼翼地看着未婚夫那铁青的脸。心里又软了。

    “不用了。也许一开始我就错了,应该早点在出发前就让他们先做好选择。”严晓松此时已经打定了决心。

    “这位兄台……”

    忽然,身边响起一句文绉绉的问候,听起来似乎是淮北口音,严晓松一扭头,只见一位虽然衣衫有许多破损和污渍,但还算衣着整齐的中年书生站到了身边。

    附近的篝火照耀下,面前的中年人个头最多有一米六,身体微胖,面带短须。看起来年纪三十来岁,一股浓厚的书生气息扑面而来。

    和卡特琳娜对视了一眼后,严晓松微微皱了下眉头,对这次颜思齐居然没细加筛选。把明朝读书人都弄到船上的情况表现出一种不满。

    “哦,在下河间府常家庄人氏,常昆,字伯玉。不知先生贵姓?”中年书生满脸堆笑,唯唯诺诺的样子更像是某个地主家的大管家。

    “有什么事吗,常先生?”严晓松情绪不是很好,面对这个明朝读书人更是心不在焉,“我姓严,严晓松。”

    读书人突然眼睛一亮,赶紧拱手:“原来先生就是海州流民口里传诵的严大善人?救难济民。扶弱助孤,实乃当世之大仁大善!今rì得见,果然年少清秀,颇有古之‘子路’之风!这弗朗机人,都对先生俯首贴耳,可见先生之大义盛威连泰西之人也甘拜下风!啧啧,了不起啊,”

    这个酸腐,居然拿我和孔子学生子路做比喻,我又不是赎买奴隶。我可是货真价实的人口贩子!乱七八糟的乱用典故!

    严格一听,一下就乐了,也对面前这个张口就错用典故的明朝读书人产生了兴趣。

    “常……常先生有什么话对我说?”严晓松表情恢复了正常,微微指了下一侧的木凳,示意对方坐下说。

    “常昆不敢……看此处。应该就是天竺吧?不知道严先生此番yù带我等前往何处,又需多少时rì?”常昆看了看四周的葡萄牙士兵。暗暗吞了下口水,皮笑肉不笑地连连拱手。

    “我是前宋出海遗民,祖先已经在亚美利加之地开国立业,看大明故土这么多流难百姓,打算迁居你们到那里去。路途遥远,只能在这里做中途休整。”严晓松此时也放开了说,因为对方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不过眼前这个读书人,居然还有点见识,还能知道这里是印度。

    “啊!前宋遗民?可是崖山之后不屈蒙元鞑虏yín威,远渡南洋的汉家之后?常昆今rì得见,三生有幸啊!”

    常昆满嘴跑火车的声音很大,四周一些明朝难民都微微靠了过来。看到自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常昆更加来劲了:“家祖父曾言,这前宋才是我华夏正朔,可惜蒙元异族窃据中土,致华夏蒙尘……后有大周张氏举义兵驱逐鞑虏,方使汉风重光,可惜那朱明窃夺宝鼎,骄奢yín逸,不治民生,恶官皂隶沆瀣一气,天怒人怨,才有我等今rì之难。”

    靠!这家伙口才真能说,比苏子宁还能扯!严晓松一愣,眼睛都瞪大了。

    听到这么个读书人一顿摇头晃脑,即便大部分晦涩语句难以听懂,但基本内容还是明白了二三,围拢的明朝难民也越来越多。

    “严先生的先祖,正是前宋遗民,不堪鞑虏远走外洋,如今听闻我中土同族有难,特地不远万里,从那新立之国而来,我等同胞感激涕零,请先生受我常昆一拜!”

    说着,居然两腿一弯,整个人就如一只大虾一样双手扶倒在地,然后居然还呜呜大哭起来。

    一个读书人居然下跪,即便大明官府里,除非革去功名的有罪之人,也是难得一见的。似乎被什么传染一样,听得一知半解的部分明朝难民居然也跟着跪了下来。

    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的外围明朝难民跪下,如退cháo般扩散开。

    一阵夏季的热风吹过,严晓松觉得自己站着很傻逼的感觉。

    “应该的。”严晓松舌头转了半天,总算吐出一句。

    “各位乡梓父老,常昆久读圣贤书,知恩图报四字时刻在心,今严先生救我等于水火。方能苟延馋喘至今。更有携诸父老同赴海外华夏净土之恩,实是前所未有之仁,我等岂能以俗心恶礼相疑!如此,良心何在!”

    常昆乘热打铁,站起来又是拱手一圈,最后对着严晓松再次跪下,脸上带着热泪:“常昆不才,愿助先生携老扶幼,同往净土!”

    有气无力的应和声终于在常昆身后的人群里出现了,有了一个。就有两个,很快就如同之前下跪一样,许多难民都带着惶恐的表情跟着喊上了。

    “常先生,你可问问严先生。我们真有活路吗?”一个声音在人群里怯怯说着,许多人都紧紧看向了严晓松。

    看来自己要完成最后一步了,不然这个奇葩前面演的戏就全泡汤了。严晓松略一思索,就上前一步,先是扶起常昆,然后表情坚毅地对着人群说道:“我受华美国父老之托,就是前来接大家的,大家咬紧牙关,到时家家有屋,人人有田。再也不怕官府欺压,也不用忍饥挨饿了!”

    “家家有屋,人人有田!”

    “还是严先生说的有道理,人家跑那么远,一路照应吃那么好,真要卖了我们,什么地方不是卖?”

    “老三,快去叫大伙散了,收拾东西,听两位先生的!”

    一片鸡飞狗跳。各种木棍丢了一地,瞬间人cháo就涌向各方。

    这家伙,什么情况都不清楚,就在瞎忽悠,果然有前途!严晓松微微点头。带着赞许的目光拍了拍眼前的读书人。

    早就暗中观察,得知眼前这个打扮奇特的青年才是这一大家子弗朗机人的头头。常昆才果断压上了宝,目前来看,完全就赌对了!再被对方这样一拍,常昆感觉全身骨头都似乎轻了二两。

    “常昆不才,愿为严先生尽绵薄之力,只求先生让常昆常随左右!”又是深深一鞠,常昆此时的语气异常平静,俨然一方名士大儒遇见明主的谦逊报效之风。

    “好!你就担任这次移民的安抚使,嗯,就跟着我吧!”严晓松看到一直没有插上话的未婚妻那副不可置信的表情,赶紧做了个不出声的动作,然后对着常昆派起了官帽。

    安抚使?!这可是天大的官身啊!常昆全身一震,又眼泪鼻涕下来了。

    不过随后,常昆就十分腼腆地提出了自己的妻妾子女的问题,情绪大好的严晓松几乎想都没想,就同意对方将一家都接到自己的旗舰贵宾室来住,反正也不嫌多几个人。

    考虑到海上会有各种情况出现,为防范万一,这次明朝移民全部男女分载分住,这是严晓松在出航时制定的规矩。所以,常昆不得不在一个葡萄牙士兵的引路下,专门前往女xìng休整点寻找自己的家小。

    第二天,当常昆一家子笑嘻嘻地站在旗舰甲板上的时候,严晓松都哭笑不得了。

    除去常昆自己,一妻三妾,还有七个年龄从十几岁到几岁的女娃,甚至一个妾的肚子都有点微微鼓起。

    于是本来住旗舰贵宾室的卡特琳娜,不得不让给了这么一大家子,卡特琳娜则红着脸被迫和严晓松住在了另一间,也算是严晓松另一种“收获”。

    .

    1621年4月14rì,耽搁了近一周的移民船队,终于再次起航,不过最终还是有近百号人没有能说动,就在卡里卡特港住了下来。

    当地的葡萄牙总督求之不得,吃苦耐劳的东方人可是葡萄牙人最喜欢的了。在保证妥善安置之后,这批明朝移民从此在卡里卡特生根,但目前,他们只是作为卡利卡特移民休整营地的帮工身份存在。

    为了抢东北季风洋流的末班车,搬来打算在葡属东非殖民地莫桑比克港中停休整的计划被改变,船队将全速前进,直接进入索法拉港休整。

    之后,船队将沿东非海岸线缓慢南下绕过南非好望角,进入本吉拉洋流,顺流航行,大概在7月初抵达葡属罗安达港休整。

    接着,将继续顺洋流北上进入几内亚湾,接上西向的南赤道洋流,以一个逆时针弧形航线横穿南大西洋,预计8月初抵达巴西伯南布哥地区的累西腓港!(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 与牛谋皮

    历史上的西班牙殖民帝国,是世界上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全球超级帝国,“rì不落”的头衔一戴就是两百年。

    自15世纪末一次踩狗屎运的开局后,西班牙这头斗牛如中了特等彩票一样四面开花全球出击,风头一下就盖过长年在海洋探索途中以泪洗面的葡萄牙。

    从欧洲到美洲,再到亚洲,西班牙帝国的战舰商船出没在每个已知或未知的海面。凭借其经验充足规模庞大的海军,西班牙帝国拥有着那个时代唯一的全球兵力投送能力,成为名副其实的海洋霸主。巨额财富的支撑下,其庞大而训练有素的陆军步兵方阵,在欧洲战场上同样盛气凌人难逢对手。

    16至17世纪,堪称西班牙公牛们的黄金年代,也做出了许多让人匪夷所思的狂妄之举。法国历史学家皮埃尔.维拉尔也不得不在他的著作里为那两个世纪的西班牙帝国做出了注释——“演绎出人类历史最非凡的史诗”。

    .

    4月下旬的亚速尔气温维持在20摄氏度以上,一如既往的干热。

    英雄港美租界的中华美利坚共和国驻欧洲总领事馆内,一场如下午茶般的外交会晤正在进行着。

    后院硝石制冰为核心技术的老土冰箱掏出的冰块,与放凉的低浓度咖啡或葡萄酒,组成了这个时代难以形容的美味冰饮。

    一众嗓子快燃掉的西班牙特使们在长篇大论之后着实舒爽了一把,然后个个眼巴巴地继续看着总领事馆的侍从。yù言又止。

    几个月前还不过是难民营里的欧洲流民,挑选出的总领事馆临时工们此时穿着漂亮整洁的服务生制服,挺着胸膛默然又不失礼貌地抬头望着其他方向,似乎并没有看到那一道道yù求不满的目光。

    “……考虑到尊重西班牙王国在加勒比海地区的核心利益,我们放弃了派遣海军舰队前往巴西的打算。嗯,先生们,我的意见已经说完了!”

    在西班牙裔总领事馆秘书处女雇员的辅助下。史文博得意洋洋地拍了下手,一众侍从纷纷退下,小小花园里只剩下了史文博与三位西班牙特使。

    “借助西班牙的加勒比海舰队。将几千的东方雇佣军运输到百慕大岛?那可是一个荒凉贫瘠到极点的破烂小岛。唔,目前还未收到菲律宾的马尼拉总督的任何信件,恐怕我不能单方面作出承诺。毕竟加勒比海地区的rì常安全就要占用大量的西班牙王国海军战舰。”

    身为西班牙王国本土海军统帅的圣克鲁斯侯爵阿尔贝,此时摸着他的山羊胡须,微微摇头。

    和他的先祖“无敌舰队之父”、第一任圣克鲁斯侯爵阿尔瓦罗.德.巴赞一样,阿尔贝也是一位海军宿将,他所统带的西班牙王国欧洲本土舰队让西欧的各国海军战战兢兢。至于几十年前那场“一时大意”的无敌舰队败绩,在这个时代依然不会引起西班牙王国的在意。

    “侯爵阁下考虑很充分,目前北尼德兰和英格兰那些恶心的老鼠,在加勒比地区四处乱游,抽调船只前往巴西接运贵国的东方雇佣军,恐怕难以实现啊。不过。我们可以考虑同意贵国租用西班牙商船。”

    里斯本政务官费尔南多此时也在场,这位在美西军火贸易中吃了无数灰sè收入的西班牙子爵,倒没有直接拒绝。

    “如果贵国国会能够取消军火出口禁令,并且终止与北尼德兰的商业来往……”

    第二次来到亚速尔了,已经和史文博与苏子宁有过交道的迪亚兹男爵。再次提出了他认为可以讨价还价的某些内容。

    看到三位在西班牙宫廷颇有发言权的贵族一连串的装腔作势,史文博早有预料般露出了笑容。

    “尊贵的先生们,我们和那些污浊不堪的商人总有一些区别吧?和苏部长一样,其实我一直很看重美西两国在欧洲事务上的一致利益,这其中有着我们对西班牙王国最为欣赏的一面。但是……”

    微微一停顿,史文博带着敬仰的目光看了眼圣克鲁斯侯爵阿尔贝一眼。掏出了香烟,特供的红双喜牌,等到对方都直起身子仔细倾听后,再继续说道:“那个莫名其妙的英格兰弗吉尼亚公司,已经明目张胆地在我国zhèng fǔ眼皮子底下侵占着我国北美领土,不光赖着不走了,还以那个狗屁的詹姆斯敦为据点,有向加勒比海渗透的迹象!”

    “狗屎的英格兰人!我们强大的西班牙王国海军会把他们全撞到海里去!”圣克鲁斯侯爵一听就来气了,吹胡子瞪眼的样子看起来可爱极了。

    “可他们正在岸上晒着大太阳,还有无数印第安土著给他们端酒扇风,他们目前还过得非常滋润。”

    哪怕明知道就在这两个月,历史上发生在詹姆斯敦那场悲惨的包哈坦印第安人战争,几乎摧毁了弗吉尼亚公司在北美的大部分殖民据点和产业,但史文博依然说得有板有眼。

    “作为西班牙王国在北美的最为坚定的盟友,我国zhèng fǔ希望双方能看清谁才是我们最大的共同敌人,而我们所聘请的东方雇佣军,正是为了我们两国最根本的利益而来的。”

    难道你们就比英格兰人更好说话?北美什么时候就是你们美国人的了……里斯本政务官费尔南多暗暗腹诽。这个态度比起他当初勃然大怒改观很多。

    “嗯,英格兰人对弗罗里达的觊觎不能掉以轻心!”迪亚兹似乎觉得有理,也微微点头。

    “美国zhèng fǔ对西班牙王国在美洲加勒比与弗罗里达的权益保持尊重,但不可容忍那些英格兰乡巴佬把手摸到我们的大腿上!”

    史文博激昂地扬着手臂。仿佛现在他是在捍卫西班牙的领土一样。

    “只要可以,我可以随时请国王陛下下令,去摧毁那些英格兰人。我想北美的问题,西班牙王国还是有能力独自处理的。”圣克鲁斯侯爵鼻子里哼哼,一脸不屑。

    干,你个老头怎么老是和我唱反调?你女儿都跟了我了,你还想啥呢?!史文博脸上笑容不变。但嗓子眼深处已经骂了好几种国骂。

    “是么?那如果西班牙王国即将面临一场不得不做的单选题的话……”

    按照苏子宁让飞云号联络船送来的秘密指示,史文博终于笑容退去,看来不得不动用最后的杀手锏了。

    三位西班牙特使都莫名其妙。对这位年轻的美国外交官的故弄玄虚微微皱眉。

    “我们的商人,已经从某些渠道获得了一些有趣的消息。比如说,如今荷兰、法国、英格兰、丹麦、瑞典。已经建立私下同盟了,如果不出意外,再过些年,某个国家就会揣着其他四个国家提供的钱袋子走进波西米亚……”

    所有人都张大了口,对这个似真似假的消息震惊了。尤其是圣克鲁斯侯爵,已经双目圆瞪。

    现在西班牙和神圣罗马帝国已经轻而易举地击溃了波西米亚和德意志地区的新教联军,哈布斯堡家族联盟的威名如rì中天,难道还有哪个不长脸的国家会乱来?

    “知道为什么我国zhèng fǔ会颁布军火出口禁令吗?”史文博笑呵呵地掏出一张纸,只见上面写满了一条条贸易条目,“过去三个月中。荷兰商人已经通过走私渠道,从我国骗走了数量高达2800枝的步枪出口份额!能买走这么大数量的走私步枪,难道会是普通角sè?我想这个情报的真实xìng不会差太远吧?”

    “我很愤怒听到这个消息!那些北尼德兰的叛军给西班牙王国制造的麻烦,有一半都应该在贵国身上!”圣克鲁斯侯爵站了起来,狠狠瞪着眼前这个被小女儿安娜整天挂在口上的“尊贵的美国权贵”。

    荷西战争并没有如历史上那样在1621年年底以暂时的停战结束。反而是西班牙南尼德兰方面的军队从一开始就遭遇了在他们眼里“懒散市民”组成的荷兰军队的顽强阻击,一直陷在泥潭里拖到了1622年chūn。

    一场边界小规模交战的结果,数量高于对手近一倍的西班牙军队被荷兰人的火枪队打了个落花流水。显而易见的是,对手正是使用的21B型燧发步枪,超过500名西班牙职业军人在两个小时的战斗中被打死打残。

    “您不用生气,听我说完……为此。北方工业公司的董事会已经面临国会的正式问询,并收到了高额的罚单。其实国会并不愿意去干涉,但为了我们的朋友西班牙王国,我们依然坚持履行着我们的中立立场!也愿意将这个背后某些国家之间的肮脏交易透露给我们的朋友!”

    总算是听到点诚意,圣克鲁斯侯爵这才悻悻然坐下,但脸sè已经由愤怒转为了严肃。

    “米先生是我和苏部长的朋友,他是坚定的西班牙王国支持派,但您知道,仅仅北方工业公司,就有着许多的股东,有着许多商务代表在走动。”史文博此时的表情,几乎看不出任何做戏的成分,“所以,当米先生传来这些情报时,苏部长不得不提交国会进行调查,才颁布了军火出口禁令。”

    “十分感谢贵国zhèng fǔ对西班牙王国的支持!我会向国王陛下秘密转呈贵国送达的情报!”圣克鲁斯侯爵此时已经笑容满面,似乎已经想通了,“我想,作为回报,我将不得不答应贵国的条件,派出加勒比地区的西班牙海军,为贵国无偿运输东方雇佣军了?”

    “为了我们的友谊,我会给米先生写信,尽量在他‘有限’的能力范围,为西班牙王国提供最优的商品服务……米莉亚,为三位尊贵的客人再上一份冰葡萄酒!”

    衣着大方优雅的女秘书很快就捧来了四杯装着冰块的酒杯,四位政客都面带着微笑碰杯,再次舒爽了一把。

    而此时,在荷兰阿姆斯特丹的某家小旅馆里,作为米谷副手的某位小青年,也正在参加一众荷兰商人举办的秘密酒会。酒会上,一笔走私协议刚刚签下。荷兰商人将以每支85美元的价格,在未来获得3000枝21B出口型燧发步枪的出口订单,而且还是低利息分期付款。

    .

    送走了另外两位特使,唯独圣克鲁斯侯爵阿尔贝还站在小花园里,带着玩味的笑容看着眼前恢复成一幅腼腆纯洁表情的美国外交官。

    “安娜是我最珍爱的小女儿,小天使,你应该知道她的幸福对我来说,远比一支舰队更加重要!”阿尔贝说完,脸sè越加严肃,“如果你能尽早在亚速尔教堂里接受洗礼,那我可以考虑你与安娜之间发生的一切,否则……”

    否则?嗯,圣克鲁斯侯爵是个西班牙王国远近闻名杀伐果断的主,和他的祖先一样,都是很能打的那种人。

    额,这位大叔,你认真就输了……谈到这个问题,史文博就没法如之前那样潇洒了,只能皮笑肉不笑地装傻,嘴里吐着蹩脚的西班牙语:“当然,我一直试图引导自己和上帝之间建立一种不可割裂的那种奇妙感应,我想可能还需要不少时间吧……安娜是位美丽的天使,她不仅仅存在于我的内心,同样也是您最大的挂念!”

    “安娜应该已经在你办公室了,我想她有许多话要对你说。另外,我希望几个月后,费尔南多子爵阁下会从亚速尔获得至少3000枝‘晒衣杆’。”

    阿尔贝居然也难得幽默了一下,让长期和亚速尔总督加西亚玩文字把戏的史文博吓得后背都出了汗。看来西班牙人也不全是傻子聋子,至少眼前这个圣克鲁斯侯爵就是个老贼jīng。

    圣克鲁斯侯爵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史文博总觉得对方今天说的话里面有什么隐藏的含义。

    回到办公室,一身汉服宫廷装束的侯爵千金正笑眯眯地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看着自己。

    “哦,你父亲刚才狠狠地给我上了一堂课。”史文博挤出一丝笑容,走到了侯爵千金身边,牵起了对方的手,“知道他说什么吗?他说希望你能在西班牙多陪陪他,我也觉得我太自私了,不应该太多挤占你们之间的亲情。”

    “我会永远爱着他的!”侯爵千金此时居然羞红着脸,和她往rì那热情骄傲的形象颇有不同,“我这次和父亲一起来,就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我怀孕了,亲爱的!”

    一阵这个季节难得的凉风吹过,史文博瞬间石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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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夺岛计划

    4月下旬从亚速尔群岛运来的工业原料,引起了国内行业的巨大震动。

    严晓松鼓动葡萄牙人开辟的南美巴西到亚速尔群岛的航线,送来了让姜兆龙和林有德快要笑疯的物资。

    总计500吨的铬矿石、钨矿石、磷矿石,以及十几吨天然橡胶块,在现在的中华美利坚共和国,就是打造神器的碎片材料!

    两大工业公司和化工公司迅速咬牙从国营进出口集团购入了全部进货,然后姜兆龙、林有德、周君庭开始神叨叨地聚在一起,缩在小黑屋里畅想未来去了。

    一直到5月上旬,所有的与移民计划相关的准备工作都在紧锣密鼓中达到不同完成阶段。虽然目前还没看到一个明朝移民的人影,但民族情感的泛滥让几百资本家暂时脱下了自己迅速散发铜臭的外衣,居然个个干得津津有味,倒是忙碌的欧裔或印第安雇工还不清楚如此大动干戈的原因。

    国营建设工程集团和东方建设公司加起来超过700人规模的建筑队伍,已经在长岛新区和西点镇、银谷镇初步拓展了一批简易移民住宅。

    从亚速尔群岛由飞云号联络船传来消息,史文博正在同西班牙王国进行紧急外交谈判,以获得西班牙王国加勒比海舰队的运力支持,谈判最终结果如何还有待确认,但准备工作已经到了临近实施的阶段。

    第一步,就是吞并位于加勒比海地区北方的大西洋小岛百慕大。建立永久军事要塞和移民中转站,为解决中南美洲的原料收入问题,那里还会成为直接面向加勒比海地区的贸易港,地位将类似亚速尔群岛的英雄港。

    5月9rì,加班加点完工的国营进出口集团的第三艘飞剪商船“饕餮”号完成海试,加上经过简单维护后的短衬衫号和轻骑兵号,三艘飞剪商船同时被海军征用。

    德拉瓦号轻巡洋舰已经完成了对百慕大岛的航线勘定。甚至一度航行到距离百慕大只有几海里的距离。如今这个荒凉的大西洋小岛上,英格兰人的数量似乎连百人还不到,远远望去。后世历史上的格雷特湾里,只有一处小小的码头和一座简陋的土木结构的小要塞,有没有炮倒是看不太清楚。

    防止一切可能的意外。企业号轻巡洋舰将继续担负本土近海巡逻任务,而zì yóu号和东方号两艘轻巡洋舰将组成南下作战编队,提供这个时代无以伦比的炮火支援。同时三艘飞剪商船将装载近千吨建筑材料和上百人的工程队。

    登陆的军事力量将包括两个排的步兵和三门维斯沃斯旋膛舰炮改装的陆军要塞炮,他们将成为百慕大军事基地的驻防单位。

    舰队出航时间,定在了5月12rì,按照德拉瓦号轻巡洋舰勘定的航线,出航四天后舰队将到达百慕大海域。武装登陆占领百慕大后,隶属于国营建设工程集团的工程队必须在一周内完成简易码头和要塞炮台的建造工程,此间整个舰队将不得不在格雷特湾海面停泊。

    接下来的几个月内,国营进出口集团的大部分飞剪商船和风帆盖伦将连续往返本土和百慕大之间进行轮班运输。送来至少6000吨以上的建材和接待移民的各类物资。一直等到要塞防御工程与海军码头初步完工,轮流进行军事掩护的海军战舰才会撤回本土休整。

    在这个过程中,欧洲贸易的重担将压在六月初才完工的第四艘飞剪商船“霸下”号身上。这意味着相当多的贸易进出口份额,都要借助任长乐的中远国际贸易公司的两艘风帆盖伦船了,这让一直觉得自己受国营进出口集团打压的任总笑花了脸。

    .

    曼城市长岛新区的海军基地指挥部。一众海军军官正神情肃穆地站立在会议桌两侧,等候着海军司令王铁锤准将的到来。

    同样的一幕,在之前也发生过一次,那是为了表彰在欧洲亚速尔群岛海训时,成功歼灭海盗的zì yóu号军官。

    和受到王铁锤准将、国会、zhèng fǔ高度赞誉的zì yóu号一众人不同,海战中直接将海盗船黑蝙蝠号打爆成渣的东方号一众军官反而没有了好待遇。

    关于东方号代理舰长柏俊上尉违抗编队总指挥孙阳上尉命令的报告。让一直以来呕心沥血打造新世界海军的王铁锤准将大发雷霆。

    在王铁锤心目中,这些二把刀的风帆战舰代理舰长们有什么能力,他是一清二楚。所以,他更加强调在军事技能之外的东西。

    远洋训练阶段的成果是值得肯定的,但柏俊的擅自违抗命令的举动,在王铁锤看来就是最恶劣的自以为是的行为。

    柏俊上尉的东方号代理舰长职务被停止,曾经516号海上缉私船的海关外勤助理王志华上尉接替了东方号的代理舰长职务。东方号大副兼水兵长、海军临时中尉安德鲁则被严厉训斥,这个可怜的丹麦汉子从头到尾都站得笔直,丝毫没有反驳。

    最后,只有zì yóu号上下,以及东方号的枪炮官和普通官兵收到了一份作战奖励,据说其中部分奖励是亚速尔群岛总督府按照规矩支付给美国舰队的。奖金总计4000美元,平均每人分到了20多元。

    这件事才过了不过半个多月,所以会议室里的气氛依然还是有点紧张。

    “呵呵,柏俊啊,这次本该你去百慕大的……嘿嘿,承让!承让!”

    坐了大半年的冷板凳,终于翻身奴隶做主人的王志华,此时贼兮兮地一副客套摸样,看着桌对面的海军同僚,声音故意放得很大。房间里的一众军官都脸sè微变。

    和孙阳是死党的王志华,也是魅影酒吧的常客,据说最近已经和一位欧裔美少女有所亲近,如今又被提拔担任东方号轻巡洋舰的代理舰长,是爱情事业双丰收的巅峰状态,自然是意气风发。

    柏俊曾经不止一次嘲讽王志华只是一个半吊子的海军,要上军舰是不可能的事,还说对方喜欢欧洲jì女丢了海军的脸之类的话,让一直偷偷摸摸跑魅影酒吧的王志华格外气愤,如今似乎什么都倒转过来了。

    “你什么意思?!”柏俊大怒,双眼血红,紧紧瞪着他在海军里最讨厌的两个人之一。

    “没什么意思,你放心吧,东方号这次一定不会违抗任何命令,绝对把任务完成的漂漂亮亮的!免得再吃一顿冷饭。”王志华嘴角一撇冷笑,丝毫不怕对方。

    “好了,别吵了,都是自己人,柏哥,王哥!”周可民赶紧离开自己的位置,拉住了王志华,一个劲地朝对方递眼sè。

    “王志华,将军马上要来了,注意军纪军容,别在会议室里闹。”孙阳此时也面带微笑,但嘴里的话却暗有所指。

    此时柏俊已经气得脸sè发青,双拳握得死死的,骨指关节都白了。

    眼看一场斗殴即将发生,会议室外一阵脚步声传来。

    门开了,佩戴一颗将星肩章的王铁锤走了进来,会议室里的军官全体两腿一并,挺胸立正。

    “内阁已经批准了作战计划,zì yóu号和东方号轻巡洋舰将在明天出发,占领百慕大岛,掩护三艘飞剪商船的物资运输,虽然英格兰移民很少,但必要时允许动用武力。”

    王铁锤分别看了眼孙阳和王志华,两人挺胸抬头,脚后跟敲得贼响。

    “文拓上尉,你的德拉瓦号轻巡洋舰,担任亚速尔贸易护航任务,并进行远洋训练,也是明天和商船队出发,这次护送的是中远国际贸易公司的盖伦船,航速会很慢,你要仔细伴随!”

    年轻的前516号海关缉私船炮组长,一直自诩为文天祥后代的文拓,赶紧立正。在这次侦察百慕大岛的行动中,文拓是一丝不苟的把哈灵顿湾和格雷特湾都照顾了一遍,还画了许多海湾地图,标注了许多有可能影响作战的暗礁坐标,得到了王铁锤的极大赞赏。

    似乎所有的安排都做完了,但王铁锤不光没有离开,也没有宣布散会,反而翻开了自己面前的文件,静静地看着。房间里的军官都面面相觑。

    柏俊垂头丧气地看着桌面,一侧的老部下安德鲁临时中尉也忍不住轻叹了口气。

    “刘畅上尉指挥的企业号轻巡洋舰,大副塞雷斯临时少尉突发胃炎,无法履行职责。”几分钟后,王铁锤突然抬起头,看了眼在场的一双双眼巴巴看着自己的眼睛,目光转向了一直低着头的柏俊,“柏俊上尉,接替企业号轻巡洋舰代理大副职务,即刻到任,负责本土沿海巡逻,并加紧训练最新一批招募的水兵!”

    “啊?!”

    这下不仅仅是孙阳等人愣了,就连柏俊本人都吃惊地张开了嘴。

    “这次南下作战,总指挥依然是孙阳上尉,如果再发现任何违抗作战指挥命令的,就一辈子待陆地上吧!解散!”

    房间里的气氛顿时一松,许多和柏俊关系还算可以的人都朝柏俊投去了善意的微笑。到是孙阳等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大摇大摆地离开了会议室。

第三十三章 莉莉玛莲

    曼城市南区zhōng yāng广场,与国会zhèng fǔ办公区遥遥相对的,是曼城广播电台大楼。叫它大楼,也不过是一座两层房屋之上另行搭建了一座近二十米高的信号塔,用以安置电台收发电线。

    曼城广播电台,现在属于国营能源矿业集团的下属子公司,如此奇怪的隶属管理关系,让曾经的电信部文青吊丝们腹诽了很长一段时间。

    每天有限的几个时间段,广播电台都将播放简单的节目,包括新闻与音乐。新闻内容乏善可陈,比之后世的格式古板的新闻联播还要乏味。上百首库存音乐,即便每天一首,也到了快要播滥的地步。不过目前的广播电台,其主要业务还是zhèng fǔ行政信息的通信,在接受设备点有限的情况下,距离真正的民用广播,还要走很长一段路。

    但这些都不足以成为阻挡某些人企图创办广播传媒帝国的野心的理由和阻碍,至少许多前期工作,这里的某些人一直就没有停过。

    矿石收音机,在3月份的时候开始“盛大推出”,这是目前最容易“批量”生产的广播信号接受设备。大灾难后报废海船和各种机车里拆卸回收的大量普通电容、陶瓷扬声器,和部分没有工业利用价值的废旧线圈,如今结合起来焕发出第二chūn,效果杠杠的。

    它们的第一批客户,就是陆军,如今曼城内湾要塞、长岛北湾要塞以及西点镇西北军事基地等多处陆军驻地都安装了这样的简陋广播接收机。

    从4月份开始,每周一三五的晚上20点。整个中华美利坚共和国,那为数不多的短波电台或矿石收音机中,就会传来一位少女那独特的空灵而柔和的歌声。

    据说第一次听到这首歌的长岛新区陆军驻军总指挥何语上尉,当场把吞进嗓子的葡萄酒全吐了出来,然后傻呆呆地盯着矿石收音机愣没说出话来。

    永远的《莉莉玛莲》,还是华语版,正以一种与历史上截然不同的细柔风格演绎着。

    一间装修漂亮、类似某种练功场地的空旷房间里。一位身穿“杨雯雯”牌西式礼裙的欧裔少女,正站在房间zhōng yāng,手里捏着一张画着五线谱和歌词的单子。看着面前的广播麦克风在发呆。

    在少女的对面,上半部分是一大面玻璃墙的隔壁,一位广播电台的cāo作员掰开广播开关。顺便竖起了拇指。

    吉他琴的简单前奏过后,少女开始吟唱,如溪泉般的歌词流淌出来,没有了印象中的风情万种与痴情,而是换成一种纯纯的、少女情窦初开般的呢喃。

    少女身边不远,是一位欧裔乐师,怀抱着一把拉丁吉他琴,带着陶醉般的微笑为少女的歌声伴奏。

    而在另一侧,房门边靠着一位西装革履的华族青年,正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短短的几分钟过后。广播结束。少女长舒了一口气,似乎对这种重复了无数次的演唱还是极度紧张。门口的华族青年轻轻拍起了手,少女一回头,脸一下就红了,赶紧低下了头。

    “恭喜你。又有进步了,珍妮。”华族青年走了过来,挥挥手,欧裔乐师赶紧退了出去。

    “谢谢程先生。”

    和演唱时截然不同,来到北美已经一年,甚至从西点镇来到曼城市广播电台工作生活也有十个月的珍妮依然无法流畅使用华语。

    在旁人看来。她实在是没有任何语言天赋,听也许还算勉强,但说却很吃力,根本无法胜任广播电台的工作。正当广播电台即将把她淘汰的时候,一位华族青年阻止了。

    程大熊,穿越前是一位学企业管理的普通白领,同时也是一位吉他高手与音乐爱好者,如今的曼城市广播电台音乐栏目的创办人,甚至还是唯一一位信仰基督的穿越者。

    对音乐颇有自己一番领悟的青年,早就发现了这位英格兰裔少女有着他人无法比拟的清柔细腻的声线。

    他迅速为珍妮量身定做了这条演唱事业,甚至还专门为对方开小灶教授现代音乐知识和演唱技巧。事实证明,每个人在缺乏什么的时候,必然有着自己独特的优势,珍妮就属于这类典型。

    如同象形文字般的五线谱,珍妮几乎几天就能毫无阻碍地从头到尾哼得一丝不差。接着,就是学习基本的演唱技巧,强行背诵歌词,然后就有了今天的场景。

    “看来,下次需要给听众们换换口味了。”程大熊笑呵呵地走上去,有意无意中摸住了珍妮的手,身体也靠近了些,“我为你专门谱写了一首,叫《月亮的脸偷偷在改变》,相信所有听到的人都会为你发疯的。”

    在杜撰、抄袭、篡改流行成风的某个特殊人群里,说谁厚脸皮更像是一种褒奖,比如现在的程大熊,他的手稿里,已经把无数后世经典的歌曲当做了自己的成果。

    小手被面前高挑的华族权贵捏着,少女珍妮脸上更红,只能轻声回应微微点头。

    “呵呵,去街对面的餐厅喝点东西,我再送你回家。”

    听说某个在国营农林渔牧集团闲得全身发霉的文艺青年,在曼城市南区开了家颇具小资情调的“拉拉珍食店”。所用果汁原料,除了北美本地少数几种外,其他的几乎全是用特制的硝石制冰装置从亚速尔保存进口的,店主更是号称擅长中西各式果饮点心制作。

    专门面对曼城市南区这样一个暴发户居住的高档社区营业,一块小蛋糕、一杯果汁的售价,几乎就是一名普通欧裔技工的一天薪水。

    “我还要回宿舍,洗衣服……”

    一听到这个店名。少女更加窘迫了,不知道是该点头还是摇头,只是死死低着头。

    “呵呵,我已经给你安排了专门的公寓,明天就搬进去!雇了一位保姆,以后你的生活都有人照料,你就好好练习唱歌。另外。我觉得你穿‘杨雯雯’牌的华服宫装一定很好看,明天一起去看看。”

    程大熊潇洒地一笑,一只手扶住了对方的后背。几乎是不容反驳一样将少女带在了身边。

    防风油灯照映下的街道,程大熊带着一位欧裔少女轻松地走进了奢华地亮着雪白节能灯的拉拉珍食店。也许当他们出来的时候,所花掉的钱可以让任何一个欧裔家庭做梦都会惊醒。

    .

    你那熟悉而轻柔的步履声声。

    我几乎白天晚上都渴望听到。

    现在我却偶然知道要上前线,

    神才知道能否再站在天窗边。

    只和你,莉莉玛莲。

    只和你,莉莉玛莲。

    ……

    曼城市长岛新区陆军营地里,某间营房,一群大兵拥挤在角落某个扬声器前,一个个面带陶醉,静静地听着那个小玩意里飘出的每个音符歌词,直到不再有任何信号。

    枯燥的17世纪,更枯燥的17世纪的军队。短短一个多月。陆军官兵们就喜欢上了这首似乎能钻进自己心房的音乐,尤其是它的演唱者,那位拥有着让所有士兵的心都快化掉的细柔声音的少女。

    此时,每一名陆军士兵都把每周一三五的晚上当成了一种特殊的节rì,为的就是能够听到那首《莉莉玛莲》。

    “珍妮的声音真好听!斯科特中士。你应该后悔自己没有在第一时间把她留在西点镇!她现在如公主一样被锁在冷清的宫殿里!不过,她永远是我们西点镇的骄傲!”

    同为西点镇出来的一等兵乔纳,此时一脸意犹未尽地看着扬声器,一边看向北面,那是东河对岸曼城市南区的方向。

    “珍妮找到了她最好的道路,我为她感到高兴。”

    斯科特中士无所谓的笑笑。但双眼里却是无法掩饰的幸福。因为,就在今天,他终于收到了珍妮给自己的回信,虽然几十个汉字写得几乎难以辨认,但斯科特却从中感受到了无以言表的温柔纯情。

    信里写着,就在明天,珍妮答应了要来码头送自己。一想到珍妮在码头给自己摆手祝福的情形,斯科特就心里火热火热的。

    “可是中士,它听起来让我意志消沉,难道它比我们的军歌更有激情?我想出发的时候,她应该唱受军歌。”

    唯一没有挤在人堆里的,是五音不全的二等兵马卡洛夫,曾经的波西米亚雇佣兵此时正坐在自己的床铺前,小心地擦拭着22A步枪,几部分的金属零件都整齐地摆放在桌上,每一个都被他擦得油亮亮的。

    一片敌视的目光过来,马卡洛夫一耸肩,赶紧低头装配起自己的步枪。

    “斯科特中士,为什么我们要大老远去几百英里外占领一个小岛?”乔纳回到床边,整理着背包,蛮舍不得现在舒适的军营,“百慕大岛?听都没听说过,难道那里埋藏着什么宝藏?”

    “那是大人物们去想的问题,至少这次大家可以获得一大笔作战津贴,乔纳,你不是一直想找机会和野蛮人真正单挑一次吗?”爱讽刺乔纳的爱尔兰裔士兵又抓住了机会。

    “可我讨厌坐船!”乔纳又想起了一年多以前来新大陆的噩梦般的海上经历,脸sè都微微发白。

    “好了,快21点了,大家早点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就要登船。”斯科特拍起了手,房间里一片怨声载道。

    .

    1622年5月12rì,周四,清晨。

    曼城市长岛新区军用码头区,在“追回属于中华美利坚共和国的正当利益”的宣传下,上千号欧裔居民早早地就守候在军事jǐng戒线外,人人翘首以待。

    “……作为这个世界上所有最高神祗眷顾的国家的一员,我们有义务、有责任、有权力在这片土地上建设一个光荣的国度,伸张正义,维持公正,拥抱这自古以来就属于我们的正当利益……我们强大的陆海军,即将出发,这是历史赋予这些战士的神圣使命!”

    广播里,不知道是哪位**丝正声嘶力竭地吼着各种莫名其妙的狗血口号,是否有效不知道,但至少他的嗓门加上这篇据说出自国土安全部部长刘云的稿子,和喧嚣的人cháo混为了一体。

    两艘漂亮的轻巡洋舰已经先行离开码头,高高的桅杆上飘扬的海军旗在风中摇曳作响。官兵们整齐地排在船舷边,神情肃穆,岸上,欧裔水兵的家属则使劲摇着手,呼喊着一个个的名字。

    两个加强步兵排70多号官兵以整齐的纵队,从街道尽头走来,官兵们个个军服笔挺、背着军囊、顶盔扛枪。在队伍最前面,随行军乐队的短笛和鼓手正演奏着《士兵进行曲》。

    “……中华美利坚共和国,我的祖国,只要你让我们继续战斗,为了你,我们敢打翻整个世界!”

    陈礼文准将“亲自”谱写的《士兵进行曲》,第一次公开演奏的时候,引起了国会一群**丝的起哄,原因就是就连陆军司令也堕落地开始剽窃历史了。

    不过它的本体,那首《弗里德里希皇颂》要到18世纪才有,所以现在来看,版权显然是归了陈礼文了。

    军乐重复了三遍,队列终于到达码头区,当陆上作战总指挥、陆军中尉邓剑转身朝一边的陆军司令陈礼文准将敬礼的时候,欢送的居民们爆发出了一阵高过一阵的欢呼。

    队列里,斯科特中士和其他士兵一样挺胸抬头,但眼睛的余光却在欢送人群里瞄来瞄去。一排又一排,几乎每一个进入眼帘的女xìng,都是陌生的面孔。

    “……这次作战有海军提供炮火掩护,作战难度很低,没有十足把握,不用强行登陆!”陈礼文谨慎地向部下交代着自己所想到的细节,面前的陆军中尉几乎是眼睛都不眨地听着。

    曾经在西点镇建立初期血战佩科特人的邓剑,虽然之前只是一位普通的码头工人,但在战斗中却表现出了堪比职业军人的坚毅果敢和机智,所以战后第一时间就得到了何语的上报提拔,如今已经成为中尉。

    轻骑兵号飞剪商船的登船板已经开放,《士兵进行曲》再次响起,步兵们开始一一登船。斯科特中士终于忍不住了,一步一回头地走上了船。

    进入船舱前的最后一眼,码头上的人群里,依然没有看到那位朝思暮想的少女身影。(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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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世纪的某一天,某港口的码头发生了奇异的大灾难,数百各色男女来到了17世纪20年代的北美新大陆。于此同时,历史上的五月花号也刚刚起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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