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9章 大人和贱人的区别
元首大人已经向雷吉道歉了，雷吉自然没有不依不饶的道理。
都是盟友，彼此之间的谅解是应该的，但不是无偿的。
雷吉提出了条件，白塔国要向碎雪国运送四百万磅铁石，马蒂亚斯皱眉道：“这难道是为战争索取报酬吗？盟友之间的援助难道不是无偿的么？”
“我可以无偿的送给你火炮和炮弹，你难道不应该无偿的支援我钢铁么？”雷吉冷笑道，“难道在你看来，无偿付出的一定是碎雪国，你要做的只是收获而已么？”
马蒂亚斯看了看阿尔弗雷德，天星大帝笑道；“碎雪大帝说的没错，援助本来就是彼此的。”
马蒂亚斯答应了雷吉的要求，不只是这一次，而且每过一个月，他都要向碎雪国送上四百万磅矿石。
这听起来有些荒唐，损失了这么多的铁矿石，马蒂亚斯非但不觉得心疼，反倒心情大好，他制定了下一步的作战计划，而且不再对雷吉遮遮掩掩。
雷吉真搞不懂他的心思，这位元首大人看起来越发像一个贱人。
在阿尔弗雷德的分析之下，雷吉大致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有一个邻居每天送给你礼物，你会觉得他图谋不轨，或是你的房子，或是你的妻子，总之背后有着你无法承受的代价。
有一天你想吃鱼，邻居送给你两尾鲜鱼，却提出要拿一块羊肉来交换，你会觉得心安理得，因为这是一场公开价码的交易。
这世上没有平白无故的赠与，你什么都不想要，就证明你想要他的一切。”
这就是所谓的规则，人与人之间的规则，可在雷吉看来，这样的规则有个屁用或者屁用没有，如果雷吉真的别有所图，就算收了马蒂亚斯的矿石，也照样可以夺走他的一切。
这些想法没必要和阿尔弗雷德探讨，雷吉不愿把时间浪费在争论上，而且天星大帝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说。
“我要走了，迪尔国战事吃紧，我不能丢下他们不管，”阿尔弗雷德给雷吉倒了一杯酒，“我知道，马蒂亚斯不是一个容易相处的人，如果有一天你克制不住愤怒想要杀了他，千万要记得我们来到这里的初衷是什么。”
雷吉不想单独面对马蒂亚斯，可阿尔弗雷德离开白塔国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不只是为了迪尔国，同时也关系着整个大陆的安危。
在碎雪国有一个神秘的群体，他们被称为算学官，这些人由学城之中的理学精英组成，每人每年可以拿到两百个金币的高昂薪酬。
但他们必须遵守严苛的律法，一旦成为算学官，终身不能辞职，不能离开碎雪城，也不能透露自己的身份，一旦违背律法，等待他们的将是极刑。
算学官的任务，是认真分析战场上的每一个细节，来推算可能发生的结果。
以上一场战斗为例，记录官将战争细节报送给碎雪城，算学官很快做出了推算结果。
当时泥魔距离地面只有不到两尺的距离，而雷吉身边只有不到四十人的卫队和两百名炮兵。（其余卫兵都被跟着莫德萨去阻击西泽）。
从地下的痕迹来看，在阳秋的法术被中断之后，泥魔智者依然活着，只是他丧失了指挥战斗的能力。
按照以前的数据分析，阳秋的法阵成功几率不足七成。
以此为基础，再加上其他的细节推算，雷吉阵亡的概率接近百分之九十，如果阳秋的法阵有丝毫的差池，雷吉已经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而且死的还不止他一个，天星大帝和白塔元首也难以幸免。
九死一生，只能说雷吉的运气足够好。
如果下一次再有类似的遭遇，很难想象幸运的天平是否还会倾向于雷吉。
他们是奥利吉诺大陆上三个最重要的统治者，他们不能频繁的出现在同一战场上，雷吉虽然不想考虑自己的身后事，但必须要给大陆留下最后的希望。
盛夏时节，白塔国的湿热让人难以忍受，马蒂亚斯坐在战马上走在前队，雷吉坐在马车里走在后队。
他们接连攻克了四座城市，很难想象，一支连战连捷的队伍竟然显得死气沉沉。
不到必要的时候，雷吉不想和马蒂亚斯说话，马蒂亚斯也不愿意听到雷吉的声音。
元首的态度影响了士兵，在行军的途中，哪怕并肩而行，两国士兵也不会彼此交谈。
黄昏时分，士兵们扎好营盘，开始煮饭，白塔人的伙食非常简单，他们以百人队为单位，每队煮上一大锅麦粥，加几颗采来的野菜，撒上一把盐，就是一顿晚餐。
碎雪人的晚餐也不复杂，伙食由庖厨置备，每个战士会领到一磅面包，一碗肉汤，一杯麦酒，一代烟叶和一个铁盒子。
铁盒子和手掌差不多大，没有盖子，要用匕首剖开，里面装着牛肉和面粉做成的糊状物，那股香味非常的诱人。
白塔国的士兵自然不敢奢望吃肉，能吃饱一顿麦粥对他们来说已经是难得的奢侈。
吃饭的时候，白塔人会尽量远离碎雪人，可今天的情况有点特殊，一名受伤的士兵神智开始模糊，可嘴里却反复重复着一句话。
“我想吃点肉……”
在上一场战斗中，这名士兵被沙魔的利爪削断了一条腿，他顽强的杀死了那个沙魔，还救下了一名战友，可他的伤口出现了严重的感染，以白塔人当前的医疗技术，这名士兵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可能。
在此之前，他昏迷了两次，如果再昏过去一次，他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了，他想吃点肉，这或许是他最后的愿望。
一名士兵掏空了口袋，低声道：“我还有几个铜子，给他买点肉吃吧。”
另一名士兵道：“这鬼地方能到那里买肉？”
“他们有肉，买一点就好。”士兵指向了正在吃罐头的碎雪人。
“你疯了么，我们不能跟他们说话，元首会杀了我们！”
沉默了许久，所有人把目光都投向了百夫长。
百夫长咬了咬牙，从口袋里掏出了两个银币，对士兵道：“你去吧，能买来一个铁盒子就好，尽量少跟他们说话，元首要是知道了，就全都推在我身上。”
士兵拿着银币，站起身来却又蹲了下去，含着眼泪道：“我不敢，我会被处死的，我的家人也会受到连累！”
“你们谁敢去？”百夫长扫视着众人，沙场上舍生忘死的战士们，此刻全都低下了头。
“我想吃，吃，吃一点肉，就一点……”
听着伤兵的呻吟，百夫长拿回了银币，朝着碎雪人的营地走去。
没想到刚走两步，却见一名兽人战士走了过来。
“能跟你们要一碗粥喝么？”兽人战士指着营地里的铁颅喊道，“我们的将军想喝粥，可厨娘煮的粥太难喝了！我们不白要，拿东西跟你们换！”
说完，兽人战士往地上放了三个铁盒子：“一罐是鱼肉，一罐是牛肉，一罐是羊肉，就换一碗粥！”
第640章 何苦矫情
高大的百夫长看着和他同样高大的兽人战士。
兽人战士呲着獠牙笑道：“给我盛碗粥吧！”
百夫长看着地上的铁盒子，又看了看兽人憨厚的笑容，突然觉得喉咙里有那么一点咸。
“那个兄弟是条好汉，”兽人指着伤兵道，“断了条腿，还能砍死一个沙魔，可惜他快撑不住了，我们的医官非要吹牛，说还能治好他，你也知道，一个爱吹牛的女人有多讨人厌，我和她赌了五个金币，说这个人治不好了，你敢不敢赌一把？”
“我，”百夫长的声音哽住了，他低下头，拿起了铁盒子，让士兵给兽人盛了一碗粥。
兽人拿了粥正要离去，忽听百夫长喊道：“我赌，我赌他能活下来！”
他拿出了两个银币，交到了兽人手上，随即让战士们把伤兵抬到了雷吉的营地里。
深夜，百夫长跪在了马蒂亚斯的营帐前，等待着元首的处罚。
直至天明，马蒂亚斯也没有露面，卫士长走到百夫长面前，低声道：“回去吧，你的处罚已经结束了，告诉士兵们起营，你的百人队今晚只能吃大麦。”
大麦是给牲口吃的，这是一种羞辱，也是白塔人惩罚士兵的方式。
百夫长以为马蒂亚斯会严惩他的军队，甚至会处死他，可没想到最终的处罚竟然如此的轻描淡写。
当天，马蒂亚斯破例来到了雷吉的马车旁，他想和雷吉做一场交易。
“你的士兵有肉吃，那种铁盒子，你们好像称之为罐头。”
“喜欢么？”雷吉笑道，“我可以送你两罐。”
“两罐不够，我也想让我的士兵吃肉。”
“你一共有三千名士兵，我恐怕没有那么多罐头。”
“我不会白拿，我买。”
雷吉眨眨眼睛道：“也好，五十个铜币一个，你打算买多少？”
价格比马蒂亚斯预想的要低，在资源紧缺的战场上，哪怕雷吉开出两个银币的价格也不算过分。
三千人，每人一天吃一个，每天只要十五个金币，马蒂亚斯让人拿出了五百个金币交给了雷吉：“我要一个月的。”
雷吉看了看四周，叹口气道：“这里远离城市，也远离港口，等马车把罐头运过来，恐怕要等到两个月以后。”
马蒂亚斯笑道：“让你飞艇来吧，别太多，我怕我的士兵会被吓到。”
雷吉接过了金币，他和马蒂亚斯的关系终于有了转机。
前方是白竹镇，攻下这座小镇，他们将来到焦叶城，白塔国即将彻底摆脱邪魔的阴影。
东桑国的战事也出现了转机，可东桑人的老毛病又犯了，在解除王都的围困之后，他们开始疏远联军部队，并且开始散播谣言，说野蛮的拜尔人即将占领他们的国家。
苏菲亚可不吃这一套，东桑人中断了联军的粮食补给，苏菲亚立刻把炮口对准了东桑国的王宫。
伪君子是政坛的长胜者，因为他们总能讲出一些无耻的道理，东桑王派出了使者，试图劝说苏菲亚以大局为重，不要破坏了联盟的和气。
可惜苏菲亚不太喜欢讲道理，东桑国的使者根本没有机会见到拜尔女王，尼赫鲁夫割了使者的耳朵和鼻子，让他给东桑王传话，如果今晚见不到粮食，拜尔人会把他们的王宫夷为平地。
面对真正的强盗，伪君子弱的不堪一击，东桑王一边向苏菲亚妥协，另一边向盟主求助。
阿尔弗雷德自然不予理会，东桑王理应受到教训，而迪尔王也要为他的固执付出代价。
天星大军已经把岩魔逼进了金枫森林，可没想到的是，迪尔王却拒绝在金枫森林使用火炮，理由是金枫森林是神灵的住所，在迪尔人的信仰中，这片方圆二十里的森林是神圣而不可触碰的。
这可不是什么伪君子手段，而是迪尔王坚守的底线，按照迪尔国的传统，只有死去的国王可以被祭司埋葬在金枫森林里，除了祭司之外，任何人都不可以踏入森林一步。
允许士兵在金枫森林作战，已经是迪尔王能够做出的最大让步，可让士兵拿着火枪和岩魔硬拼，显然不是什么好主意。迪尔王明确表示：“为了捍卫神灵的领地，不管流多少血也在所不惜！”
最终阿尔弗雷德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我听碎雪大帝说过，邪魔很想要了我的命，我的命加上你的命，或许能把岩魔引出来。”
迪尔王能猜到阿尔弗雷德的想法，他钦佩天星大帝的勇气，可他还没有做好牺牲自己的准备。
“流别人的血当然不会吝惜，流自己血你就退缩了？”阿尔弗雷德揪住了迪尔王，开始了他疯狂的计划。
他在金枫森林附近扎下了营帐，让炮兵埋伏在周围，用他和迪尔王为诱饵，引诱岩魔出战。
第一天风平浪静，天星大帝好吃好喝好姑娘，过得好不惬意，迪尔王不吃不睡不说话，挣扎在崩溃边缘。
第二天，岩魔出兵突袭，被火炮打退，地动山摇之间，阿尔弗雷德没有让姑娘离开他的膝盖，迪尔王蜷缩在阿尔弗雷德身边，哭了一天一夜。
第三天，岩魔发动猛攻，两次冲进了阿尔弗雷德的营帐，阿尔弗雷德拿起手雷，和卫兵一起击退了岩魔，迪尔王想冲进天星大帝的怀抱，攫取一点温暖，被阿尔弗雷德一脚踢翻，随即出现了精神问题。
他又哭又笑，大吵大闹，折腾的阿尔弗雷德一夜没睡。
可阿尔弗雷德表现出了强大的耐心，至始至终没有让迪尔王离开营帐一步。
第四天，岩魔再次发动了猛攻。
明知是陷阱，可岩魔无法抵御这样的诱惑，杀死大陆的盟主，值得他们付出一切代价。
到了第五天，迪尔王的精神疾病痊愈了。
“伟大的盟主，在过去的两天，我收到了神灵的旨意，您的英勇和智慧得到了神灵的赞许，神灵允许您在神圣的金枫森林中开辟一条道路，带上您的战士，将玷污圣地的邪魔送进地狱！”
“恐怕不只是一条道路，或许整座森林都将变成焦土，”阿尔弗雷德摸了摸迪尔王的头发，“你还是跟着我一去吧，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向神灵解释。”
第641章 失败的实验
“白雪”联军被围在了白竹镇，魁霎的陷阱开始收口了。
攻占白竹镇的过程并不艰难，城里的沙魔和冻魔没有做出太多抵抗。
可等占领小镇之后，联军陷入了困境
起初是小股的火魔突袭，让马蒂亚斯和雷吉不敢轻易行军，接下来是大片沙魔的包围，最终把联军困在了小镇中央的城堡里。
这是一座真正意义上的城堡，不是领主用来生活的地方，而是一座用于战斗的方形堡垒。城堡共分三层，四周有护城河，两翼各有四座塔楼。
雷吉的预感非常的糟糕，在桑格罗港的时候，他也是被沙魔围困在了城堡里，那一战几乎把他逼进了绝境。
这一战的情况如出一辙，沙魔以绝对的数量优势不停的发起进攻，而雷吉的弹药在急剧的消耗之下已所剩无几。
幸亏雷吉的通讯系统比那时要发达的多，他在白塔国安插了四名山妖，可以随时通过桃乐丝叫来飞艇部队支援，就算无法击溃沙魔大军，至少也能顺利逃走。
可雷吉没有那么做，他有一种预感，他和马蒂亚斯落入了陷阱，一个缜密到了毫无破绽的陷阱。
通往焦叶城的道路有许多条，按照马蒂亚斯最初的战术，他们并不需要经过白竹镇，可战局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在行军途中，联军总是遭遇火魔和兽人骑兵的袭扰，马蒂亚斯不断调整着行军路线，不知不觉间来到了白竹镇。
看似是一种巧合，可等雷吉把战斗细节送到碎雪城，经过算学官的分析，他们在离开蓝丝城后，就被敌军规划好了路线。
这是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陷阱，邪魔展示了强大的耐心，通过几十次突袭和骚扰，让白竹镇最终成为了联军的必经之地，他们能做出如此缜密的陷阱，也就证明他们做好了对付飞艇的准备。
“在地面杀死我们或许没那么容易，炮弹不多了，但我还有黑油，沙魔很难靠近这座城堡。
但在天上就不一样了，如果我们乘坐的飞艇被击落了，你知道后果是什么。”
雷吉试图劝服马蒂亚斯，但劝服别人最好的方法，不是指出现在的想法有多么糟糕，而是提出另一个更好的想法。
“你打算怎么做？”马蒂亚斯道，“我们的武器和食物都快耗尽了，城外的邪魔越来越多，难道让我们拿着火枪一路杀出去吗？”
“我并没有放弃用飞艇逃走的机会，但我们必须做到万无一失，你不想死，我更不想死，我比你年轻了这么多！明天我会做一次试验，看看邪魔到底会用什么方法对付我们的飞艇。”
经过了一天的激战，疲惫的战士们很快进入了梦乡，月色之中，一艘飞艇正在朝着城堡缓缓靠近。
螺旋桨的噪音惊醒了士兵，也惊醒了不少敌人，看到飞艇缓缓坠落，随即又缓缓升起，士兵们发出了绝望的呼喊。
“碎雪大帝逃走了！坐着他的飞艇逃走了！”
“这不可能！我刚才还看到他的战士，碎雪大帝从来不会丢下他的战士！”
“那只是谣传而已！君主不会和士兵同生共死，他的生命比士兵珍贵的多！”
“去死吧，雷吉维克特，我诅咒这个该死的无国领主，我们的元首大人呢？”
“马蒂亚斯和雷吉维克特一起逃走了，他是个骗子！”
军营里瞬间乱做一团，城堡之外则响起了嘹亮的号角声，沙魔似乎要攻城了。
雷吉和马蒂亚斯站在塔楼里，用望远镜看着渐渐远去的飞艇。
这是雷吉精心策划一次实验，按照他的推断，飞艇很快就会被敌军击落。
可飞艇却平安无事飞到了视线之外，没有遭受到任何攻击。
“看来敌人很有耐心，”雷吉干笑一声道，“他们准备在更远的地方下手。”
“可是天空很辽阔，他们又怎么知道飞艇会飞往何处？他们又该如何预先布置好埋伏？”
迪亚德的问题让雷吉陷入了尴尬，他正在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却听马蒂亚斯喊道；“你的试验还没结束么？沙魔就快攻进来了！”
军心涣散的联军变得不堪一击，马蒂亚斯正准备冲下塔楼，忽听有人喊道：“不必惊慌，我们的元首还在这里，碎雪大帝也在这里，为了白塔人的荣耀，为了白塔人的土地，让我们和邪魔血战到底！”
说话的是一名年轻的千夫长，在他的激励下，战士们渐渐平静了下来，马蒂亚斯和雷吉及时出现在了战场上，重新燃起了士兵的斗志。
马蒂亚斯站在城头，高声呼喊道：“那艘飞艇给我们送来了武器和食物，战士们，不必惊慌，把这群沙子做的杂碎送进地狱！”
一夜激战，联军在黎明时分打退了沙魔，雷吉的实验失败了，飞艇平安无事的离开了白竹镇，没有遭遇任何伏击。
在昨夜藏身的塔楼里，马蒂亚斯和雷吉召开了一场会议，内容是探讨昨晚的那场实验。
说是探讨，倒不如说是群嘲，马蒂亚斯身边的将领们不敢公然嘲笑雷吉，强忍着笑意差点让他们憋出了内伤。
马蒂亚斯可以嘲笑雷吉，但是他不想笑。
“其实这是个好消息，”迪亚德试图为雷吉开脱，“这场试验的目的，就是为了排除敌军在空中伏击的可能，既然天空是安全的，也就证明我们能够安全的离开这里，领主大人可以派出至少二十艘飞艇，我们能保证所有人都安全的离开这。”
雷吉没作声，虽然迪亚德替他挽回了颜面，但他并不觉得释然，反而多了几分担忧。
“总觉得哪里不对……”
雷吉在喃喃低语，迪亚德叹口气道：“大人，没什么不对的地方，不要再和敌人做无谓的僵持了，我建议您今晚就派出飞艇……”
“我也觉得不对，虽然说不清楚原因。”阳秋谨慎的看着雷吉的表情，他不想轻易发表意见，但他和雷吉有着同样的担忧。
马蒂亚斯盯着桌子上的沙漏看了许久，转而微笑道：“多亏士兵们行动迅速，否则我们的城堡已经失守了，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你那场愚蠢的实验。”
将领们终于笑出了声音，而且笑了很久。
雷吉点点头道：“你的士兵很优秀，这点我倒是承认，但我的实验并不愚蠢。”
马蒂亚斯伸了个懒腰，对雷吉道：“别再做这些无聊的辩解了，我们今晚就该离开，我太累了，你有酒么？我想跟你喝两杯。”
马蒂亚斯邀请雷吉去了他的房间，临走的时候拿走了桌子上的沙漏。
第642章 今晚听我的
“士兵们的反应太迅速了，完全出乎了我的预料。”马蒂亚斯喝了一口酒，继续把玩着手里的沙漏。
雷吉把脸转到一边，喝口酒道：“你打算炫耀到什么时候？”
“我并没有打算炫耀。”
“想要挖苦我就直说。”
“这是白塔人制造的五十分沙漏，”马蒂亚斯把沙漏翻过来，摆在了桌子上，“昨天晚上，这个沙漏就在塔楼的桌子上，当飞艇降落的时候，这个沙漏正在漏沙子。”
“多么神奇的力量啊，白塔人制造的沙漏竟然会漏沙子！”雷吉冷笑道，“你没有其他可以炫耀的东西了么？”
“当飞艇起飞的时候，沙漏还在漏沙子，”马蒂亚斯似乎对沙漏很感兴趣，“到了后来，有人说你和我逃走了，沙漏依然在漏沙子，等一名千夫长说你和我并没有逃走，沙漏依然在漏沙子，这只是一个五十分沙漏而已，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沙子？”
雷吉听懂了马蒂亚斯的话。
沙漏是计时工具，五十分沙漏会用二十八分半的时间漏完所有的沙子，与沙子的数量并无关系。
从飞艇出现，沙漏就开始漏沙子，而接下来，城堡里相继传出了雷吉和马蒂亚斯逃走的谣言，随即又传出了他们没有逃走的消息。
这些举动都是合理的，可这一切不可能在二十八分钟之内完成。
白塔士兵的反应速度太快了，快到了不合情理。
“你有一批擅长占卜的巫师，问问他们，这到底是什么原因。”
马蒂亚斯所说的巫师，指的是碎雪城的算学官，雷吉把昨晚的细节传回了碎雪城，按照正常的速度，算学官会在一到两天的时间里给出答案，但今天的情况特殊，雷吉只能给他们半天时间。
巴切洛搬了把椅子，坐在了算学官们的面前，喝了口茶，微笑道：“今天是见证奇迹的日子，碎雪城从来不缺创造奇迹的英雄。
最先找到答案的人可以得到六十个金币，而且我还要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希拉子爵明天会带着十个姑娘过来，都是你们从来没有见过的姑娘。”
一名粗壮的女子起身道：“大人，您刚才的话是对学者和学术的侮辱，我们不需要什么姑娘！”
理工科的精英之中很难找到美女，无论在任何时代都是如此。看着这位壮硕的姑娘，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绒须，巴切洛微笑道：“希拉子爵还带来了两个俊美的小伙子，据说连古斯塔骑士都为之失色。”
“这，这简直是……”姑娘羞愤的坐回到了座位上，拿起一叠木浆纸道，“我只是为了领主大人而战，不是为了什么小伙子，请您不要说起这种轻浮的话！”
当天下午，雷吉收到了算学官的回应。
白塔士兵中有内鬼，概率接近百分之七十五，最先得到答案的正是那位姑娘，她表示愿意为领主大人付出一切，并且表示可以不要金币，但两个小伙子必须都交给她。
对于马蒂亚斯来说，七成五的概率等于事情已经坐实。
“我去问了那名千夫长，我问他为什么知道我没有逃走，猜猜看他是怎么回答的？”
雷吉道：“他坚信元首大人绝对不会抛弃他的战士。”
“你错了，他知道我不会相信这些恭维的话，他说在那种情况下，他别无选择，只能激励士兵继续战斗。”
雷吉点点头道：“他说的很有道理。”
“是啊，的确有道理，”马蒂亚斯喝了口麦酒，把酒杯放在了一旁，“他，还有另外几名士兵，今天晚上会和我一起留在塔楼的密室里，我想邀请你再做一次实验。”
雷吉笑道：“我的算学官也是这么想的，如果实验成功，我们可以不费一兵一卒离开白竹镇。”
当夜，五艘飞艇来到了城堡上空，降落之后，等了许久并没有起飞。
士兵们对此并不感到意外，他们以为碎雪大帝的飞艇又来送武器和粮食了。
可很快有消息传来，碎雪大帝和白塔元首都不见了，就连碎雪国的士兵也不见了。
五艘飞艇相继起飞，四外一内列起了阵型，缓缓飞离了城堡。
士兵们开始不淡定了，有一些军官学着昨天那位千夫长的样子去安慰众人，但却没有起到什么作用，没有看到马蒂亚斯现身，恐慌很快摧毁了士兵的斗志。
沙魔发起了进攻，只有少数士兵还在抵抗，城堡很快到了崩溃的边缘，沙魔用身体在护城河里填出了一座桥，城堡的大门传来了剧烈的撞击声。
“这次实验有点冒险了，”雷吉擦把汗水道，“当心别弄巧成拙。”
“我们都不想死，但活着并不容易，昨天我听你的，今天你听我的，沙漏走完之前，希望能得到我们想要的答案。”
马蒂亚斯把五十分沙漏放在了桌子上，在屋顶的士兵开始向城门倾倒水银，在没有黑油的情况下，这是他们最后的办法。
半个小时后，沙漏的沙子流尽了，马蒂亚斯仍不打算现身，雷吉让炮兵做好准备，可马蒂亚斯也没有下达开炮的命令。
这一次，所有人都相信马蒂亚斯逃走了，雷吉也逃走了，他带走了所有碎雪国的战士，还带走了所有的火炮和黑油。
城门即将被攻破，雷吉还在假装淡定，可有人坐不住了。
阳秋抽抽鼻子道：“有巫术的味道，有人在用巫术，是震颤巫术，城外的沙魔能感受到震动。”
“是他么？”马蒂亚斯看了看身边的千夫长，千夫长拼命的摇着头。
“我不确定，我不清楚是哪个人，他就在这个屋子里，他的巫术刚刚开始……”
话音未落，马蒂亚斯一挥手，枪声接连响起，千夫长和几个士兵全都被马蒂亚斯的卫兵打爆了头。
“现在还有味道么？”
阳秋愕然许久，摇了摇头。
十几分钟后，雷吉起身道：“有答案了，城外十五里，有四个岩魔巨人，三百多尺高的巨人，五艘飞艇全被击落了。”
“可惜了这五艘飞艇，”马蒂亚斯长叹一声，“投掷黑油弹，继续和敌人僵持，我猜邪魔不会坚持太久。”
第643章 为领主报仇
马蒂亚斯猜的很对，邪魔的确没有坚持太久，他们的目的不是歼灭敌军，而是杀掉敌军的首脑，目的已经达成，他们自然不想在这座城堡上浪费太多精力。
这里不是奔狼国，这里没有取之不尽黄沙，也没有取之不尽的沙魔黏液，这些沙魔也不在雅丽姗的操控之下，他们有思想，有意识，知道什么是恐惧，不可能毫不在乎战损。
兵力既然是有限的，没必要为了一座城堡付出更多的代价，沙魔当即放弃了攻城，连夜离开了白竹镇。
“就这么走了，真的以为我们死了？”马蒂亚斯皱眉道，“他难道们不会去检查飞艇里的尸体？”
“飞艇里的士兵都死了，有他们的尸体就足够了，他们的尸体被炸得无法辨认，我在飞艇里藏了大量的黑粉。”
“竟然有如此忠诚的死士，”马蒂亚斯叹口气，转而问道，“可既然飞艇里的人都炸死了，你又怎么知道袭击飞艇的是岩魔巨人？”
雷吉道：“飞艇里有山妖，他们在临死之前向我报告了消息。”
“连山妖都对你如此忠诚，这可真让人羡慕，”马蒂亚斯有些怀疑，看着地上的尸体，又看了看外面战死的士兵，苦笑道，“也只能相信你了，至少这会让我好受一点。”
那五艘飞艇里其实没有士兵，但的确有尸体。
不只是因为雷吉爱惜士兵的生命，更重要的是他不信任所谓的死士。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在明知道自己必死无疑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完成最后的任务，就算士兵可以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开走飞艇，也不可能那临死的前一刻报告他们的所见所闻。
操控飞艇的原本就是尸体，准确的说，是阳秋的控尸术，这是他向撒加学来的巫术，不仅可以操纵尸体完成一些复杂的任务，还能通过尸体的视角，看到袭击飞艇的岩魔。
第二天，马蒂亚斯派出了哨骑，确定没有发现敌人的踪迹，白雪联军于当晚离开了白竹镇。与此同时，塔顶之城又派出了几支部队，在邪魔占领的土地上四处袭扰。
这是他们最新的战术，他们要通过其他部队的袭扰，掩盖这支部队的行踪。
雷吉和马蒂亚斯将在大陆上消失一段时间，不仅要骗过邪魔，也要骗过盟友。
……
东桑王向苏菲亚妥协了，他们竭尽全力向拜耳军队提供补给，并且支付了高昂的报酬，难得苏菲亚还算守信，凭借雷吉留给她的强大武器，接连为东桑国收复了四座城市。
当她准备向下一座城市出兵的时候，突然收到了来自阿尔弗雷德的消息：雷吉阵亡了。
苏菲亚在城堡里默坐了一整天，不吃东西，不说话，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她。
第二天，她再次召见使者，使者向她转达了阿尔弗雷德的意愿。
“女王陛下，我们能感受到您的悲痛，天星大帝和您一样，他的心也在流血，我们希望能和您继续并肩作战，可如果您想退出联盟，天星大帝同样尊重您的选择。”
神情呆滞的苏菲亚半天才开口，她仿佛完全没有听到使者的话。
“你们看到雷吉的尸体了么？”
“碎雪大帝没有留下完整的尸体，我们的哨探看到了他的头颅，被魔灵兽人挂在了焦叶城的城墙上。”
“你确定那是他的头么？他的头发是绿色的。”
“我们的哨探见过碎雪大帝，我相信他不会看错……”
“他的脸上有一道伤疤，从眼角一直到腮边，是在寒枫要塞留下的。”
“哨探可能看不到那么仔细……”
“他的耳朵后面有抓痕，是我抓的，我们经常打架。”
“女王陛下……”
“还有他的手，手上有一个牙印，很深，也是我咬的，你们看到了么？”
“我们只看到了他的头，陛下，请您冷静一些。”
苏菲亚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战袍，低头对使者道：“去告诉阿尔弗雷德，让他另外派人来东桑国，我要去白塔国，我要去焦叶城，我要砍下魁霎的脑袋。”
使者一脸惊慌道：“您最好先征得盟主的同意，如果您贸然派兵前往白塔国，恐怕会……”
“马蒂亚斯不是死了么？去告诉他们的新元首，不管是谁，挡我者死。”
……
嘉文从西境赶回了碎雪城，他第一个找到了埃尔文，揪住了他的衣领吼道：“为什么，为什么没和领主大人一起去！你留在这里做什么！”
埃尔文神色木然道：“我在等你，领主大人在临走的时候吩咐过，第一军要驻守碎雪城，现在我把第一军交给你，去找领主大人。”
“把第一军带上，我们一起去！”
“不行！”埃尔文摇头道，“除了领主大人，没有人可以随意调动军队，大人还活着，我坚信他还活着，我一定能找到他。”
“就凭你一个人？”
“还有我！”戴克托走了过来，“我已经不是军人了，不需要服从军律，但我还能打仗！”
“还有我！”老希尔穿上了盔甲，骑上了他的牛，拿起了他的战斧，“我弄到了一条船，今夜就出发。”
“还有我们！”卡蜜拉和伊玛也穿上了战袍，“你们需要医生。”
“不仅需要医生，还需要吃东西！”瓦雷斯举起了盾牌，那是他昔日当民兵时的盾牌，“我还带了几个伙计，他们会用火枪。”
“人已经够多了，”多拉诺尔磕打了一下烟斗，起身道，“差不多该上船了。”
“看看你们，你们也能打仗么？除了女人就是老头子！”碎骨冷笑了一声，他跟着一起来到了碎雪城，但他并没有打算回去。
他摘下了将军的徽章，交到了嘉文手上：“能为你战斗是我的荣耀，但现在，我要去找领主大人。”
嘉文低下头，把胸前的徽章也摘了下来：“看来西境守护也要换人了，我们现在就出发。”
众人来到了码头，雪莉背着行囊跑了过来。
“等等我！”她强忍着眼泪道，“我为你们洗衣服，为你们打扫房间，我只吃很少的一点东西，求求你们带上我。”
嘉文还在犹豫，巴切洛跟在身后，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你们，这，这是，要去哪？”
“留下吧，大学士，”嘉文微笑道，“碎雪城还需要你。”
“碎雪城，需要你们，需要你们所有人！”
埃尔文神色冰冷：“你是来阻止我们的吗？”
“如果你们想为领主大人报仇，至少要先商量一下战术，我制定好了战术，先找个地方让我把话说完！”
第644章 曼荼罗之毒
巴切洛当然知道雷吉还活着，他是这场阴谋的策划者之一。
可他不能把消息公之于众，否则会破坏雷吉的计划，甚至会赔上雷吉的性命。
审视着眼前的众人，唯一能够信任的只有嘉文古斯塔。
“走吧，第一骑士，我只能把战术告诉给你一个人。”巴切洛把嘉文带进了城门附近的塔楼，半个小时后，古斯塔骑士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为什么要用这种手段，碎雪城会陷入混乱，整个碎雪国甚至都会陷入混乱！”
巴切洛道：“明知道现在很乱，你还回来添乱！现在先想办法把他们稳住。”
“只是这几个人的话，倒也不难对付。”嘉文对自己很有信心。
“既然如此，这里就交给你，”巴切洛擦擦汗水道，“卡拉夫带领着工匠也要出征，希望他还能听得进去我的话。”
……
雷吉的心情非常恶劣，他知道碎雪城当前的状况，他让巴切洛全力封锁消息，但不出意外的话，几天之内，碎雪国全境都会收到他的死讯。
马蒂亚斯倒很轻松，白天睡觉晚上行军，他很喜欢昼伏夜出的生活，雷吉不时在他耳边吹风，两个人一起焦虑，能让雷吉多少好受一点。
“你的国家也出了乱子，比碎雪国严重的多，据说平民大会选出了新的保民官，正在逼迫元老院让出指挥权。”
“别替我担心了，在白塔国的历史上，一共有七位元首战死沙场，可白塔国还是那个白塔国。”
“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元首不重要么？”
“重要，但也没有那么重要，我觉得自己很重要，但并不意味着白塔国不会出现更好的元首。”
“你想放弃你的权力？”
“当然不想，”难得马蒂亚斯有这份坦诚，“你应该能看得出来，我对权力有多么的迷恋，但白塔国和碎雪国不一样，白塔国是白塔人的国，碎雪国是你的国，没了你，他们什么都不是。”
雷吉真是佩服马蒂亚斯的功力，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能轻松自然的秀起一波优越感。
距离焦叶城还有不到一百里，攻下了焦叶城或许不能彻底击败邪魔，但邪魔背后的首脑注定要浮出水面。
是西泽还是魁霎，答案就要出现了。
……
魁霎盯着沙盘看了许久，他在等待狼骑兵和火魔的消息，他想知道那支消失的敌军到底去了哪。
“如果你真的想找到他们，我的巫师可以帮你，他们要比那群该死的火魔可靠的多！”爱丽丝坐到了魁霎的身旁，魁霎几乎每天都和雅丽姗腻在一起，爱丽丝很少有机会能和他单独说句话。
“找不找得到倒也没什么关系，他们终究会来焦叶城，”魁霎笑着看了看落日的余晖，“领主的脑袋还挂在城门上，他们一定会来寻仇。”
“那颗头是假的，你真的以为雷吉维克特死了么？”
“他的飞艇变成了碎片，所有的尸体全都变成了碎肉，你觉得他有可能活着么？”
“这只是西泽的描述而已，你相信他吗？”
“他撒谎了又能怎么样？雷吉活着又能怎么样？”魁霎嗤笑一声，“只要他出现在焦叶城，我会亲手让他粉身碎骨。”
“我相信你能对付雷吉，可你能对付西泽吗？他手上的军队越来越多，跟你说话的态度也越来越傲慢，你真的以为他是沙魔的儿子？你真的相信他是雅丽姗的弟弟？”
“你就那么憎恨雅丽姗么？”
“我所说的一切并非源于憎恨，请你仔细想一想，沙魔的儿子为什么能指挥泥魔作战？你的兽人战士也看见了，战场上出现了像淤泥一样的怪物。”
“他们的确看到了怪物，可那不一定就是泥魔，你没见过泥魔，我的战士也没见过。”
“请你看看这本书，”雅丽姗拿出了一本古籍，“这是血瀑大陆的史书，上面对邪魔有过详细的描述，最高的岩魔不会超过九尺，但摧毁飞艇的是一百四十尺高的怪物！这种怪物是岩魔和泥魔混生种，他们能撕碎飞翔在空中的巨龙。”
“混生种，好奇怪的名字，书里这么写的？”魁霎饶有兴致的拿来了爱丽丝手里的古籍，却发现他看不懂上面的文字。
“这是血瀑古语，我不知道自己翻译的是否准确。”
“你很渊博，不逊色于碎雪国的不忘男巫，据说他是……”
“他是我的父亲，”爱丽丝没有任何掩饰，她早就知道自己和巴切洛的关系，“难道你怀疑我是他派来的奸细吗？”
“我当然不会怀疑你，我是为了你才来到了这个地方，不必妒忌我和雅丽姗之间的关系，有些东西，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爱丽丝的眼眶湿润了，她知道魁霎这番话并非出自真心，但即便是谎言也让她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在碎雪城，你的父亲给了你富足的生活，你为什么要离他而去？”
爱丽丝从来不向别人提起自己的家事，说错了一句都可能造成致命的后果。
但在魁霎面前，她似乎失去了掩饰的能力。
“衣食无忧，碌碌无为，像他那样平淡的度过一生么？”
“他现在的名声可不小，在奥利吉诺大陆上，他绝对算不上平淡，更算不上碌碌无为。”
“那是雷吉维克特的名声，他只是维克特身边的一条看门狗！”爱丽丝愤然起身道，“那个绿头发的魔鬼羞辱过我，他不敢为我多说一句话，他甚至不敢承认我是他的女儿。”
魁霎拉住了爱丽丝的手，轻声道：“别怕，好姑娘，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你只需要多给我一点耐心。”
魁霎的虚情假意，就像曼荼罗一样，能止痛，但有毒，雷吉说它是良药，她认为那是恶魔的毒草，讽刺的是，她现在正靠着魁霎的“毒草”活着。
回到卧室里，爱丽丝掩面而泣，她憎恨自己的愚蠢，也憎恨自己的命运。
她想躺在床上睡上一觉，可腰下却被一个东西狠狠硌了一下。
那是一串水晶项链，爱丽丝觉得这串项链非常眼熟。
巴切洛留给了她的优秀基因，让她想起了项链的主人。
这是查理曼的项链，上面还带着他身上独有的香料味。
第645章 暗涌
查理曼就像雅丽姗的玩偶一样，走到哪里，就被带到哪里，现在就连查理曼都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价值，可雅丽姗依然把他带在身边。
他现在有了一些自由，因为雅丽姗不需要再对他做出任何防备，他可以在城堡里的花园里散步，也可以在侍卫的陪同下到城里转转，他甚至可以骑着马到城外打猎，前提是他保证听话，按时回来。
因为不用每时每刻生活在雅丽姗的监视之下，让他有机会给爱丽丝一点暗示，只是不知道爱丽丝能不能看得懂。
被硌疼了的爱丽丝揉了揉腰枝，躺在床上默默的发呆，等到深夜，她带上兜帽，悄悄来到了花园的木屋里，她知道，查理曼会在深夜到木屋里小坐一会，而他的侍卫此时早已进入了梦乡。
等了很久，等到心烦意乱，她感觉自己好像被耍了，她起身正要离开，却发现查理曼站在了门口。
她看了看查理曼的脸，随即又低下了头，她想说点什么，却被查理曼的嘴堵住了双唇。
曼荼罗有毒，但至少能让她暂时忘掉疼痛。
……
雅丽姗站在窗前，对着月光静静发呆。
“那个蠢女人到底在想什么？她为什么要缠着查理曼？”
“她想嫁给一个国王，以满足她渴望的那份虚荣。”魁霎拿着酒杯笑道。
“不只是虚荣，她想让别人爱她，可她实在太惹人厌恶。”
“她真的让人厌恶，不仅仅是因为……”魁霎正在寻找合适的措辞，却突然听到了敲门声。
侍卫长送来了消息，狼骑兵收到了间谍的讯号，他们找到了那支军队，并且发现了雷吉和马蒂亚斯。
“这两个蠢货居然真的活着！”魁霎狞笑道，“上苍给了他们活下去的机会，可他们偏偏要过来送死！”
雅丽姗道：“你打算亲自杀了他们？”
魁霎摇头道：“我会把这个任务交给你的弟弟。”
“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他不是我弟弟！”雅丽姗怒道，“你为什么这么相信他？”
“在我最落魄的时候，沙族给过我帮助，你也给过我帮助，我没有理由怀疑沙族之主的子孙，我会把拜尔人的军队交给西泽。”
“你还嫌西泽的军队不够多么？再说那群拜尔人能有什么用处？”
“当盾牌也好，当仆役也罢，哪怕当军粮都无所谓，我受够了艾斯伽（冻魔之主）的态度，也受够了那位肖恩王子，我要让肖恩和他的辅政大臣一起送死，顺便带上那群贪婪懒惰的拜尔人。”
魁霎丢下了雅丽姗，急匆匆的布置战术去了，雅丽姗对着月光叹息道：“男人都是这么愚蠢，可悲的是，还有一群蠢女人会爱上他们。”
西泽带上了肖恩王子，也带上了辅政大臣格温，再加上五千名拜尔士兵，前去堵截雷吉和马蒂亚斯的部队，留在焦叶城的魁霎则秘密召见了冻魔之主艾斯伽。
“你应该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那股味道越来越明显了，”艾斯伽的声音非常的沙哑，在过去的几天，他一直活在恐惧之中，“你答应过我，雪族的后人不会再向他臣服。”
“是你把那个愚蠢的拜尔王子带在了身边，而他用他的士兵和子民养育了曼达萨。”
魔灵兽人知道西泽的身份，他在西泽的身上闻到了魔王的味道，他也知道雅丽姗的心思，她不停的说西泽的坏话，是为了让魁煞放松对西泽的戒备。
魁煞一直没有把事情说穿，因为他还需要曼达萨的力量。
只有集中所有邪魔的力量才有可能击败人类，而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曼达萨。
“我受了格温的蒙蔽，”艾斯伽咬牙道，“我以为我能利用他们征服拜尔人的土地。”
“那种蠢货不可能给你任何帮助，雪族之主，你太渴望胜利了，你为此失去了应有的智慧。”
“我们现在该怎么做？等曼达萨杀死雷吉之后，他就该对付我们了！”
“雷吉没那么容易死，就算真的死了，也会让曼达萨遭受重创，”魁霎笑道，“曼达萨会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代价，雷吉也一样，让你的士兵做好战斗准备，无论谁输谁赢，都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这里。”
魁霎集结了兽人军团，艾斯伽集结了冻魔大军，他们悄悄尾随在曼达萨身后，等待着一场惨烈的恶战。
雷吉在营帐里拉着狼弓，他深深被自己的音乐陶醉了，以至于马蒂亚斯在身边坐了许久，他都没有察觉到对方尴尬的表情。
“你很喜欢狼弓？”
“准确的说，我喜欢的是音乐，”雷吉痴醉的抚摸着琴弦，“音乐能洗刷一个人的灵魂。”
“听说你不止喜欢音乐，你喜欢读书，喜欢喜剧，还喜欢匠人的那套把戏。”
“那不是把戏，是科学，是碎雪国安身立命的资本，在科学和艺术的世界里自由徜徉，这才是人生最美的境界。”
“虽然听不懂你的意思，但我真羡慕你这份悠闲，你有时间做你想做的事情，而我要把所有的精力全都投入到政务当中，”马蒂亚斯喝了一口酒，听雷吉又演奏了一曲，问道，“告诉我，那是什么感觉？”
“你是说艺术的感觉？”
“我是说国王的感觉，所有的一切都由自己决断，从不在意别人的想法。”
雷吉诧道：“你好像问错了人，我是领主，不是国王，我没有那么大的权力。”
“我喜欢你谦逊的态度，可你是碎雪大帝，所有都知道你就是国王。”
“你对碎雪国了解的太少，我不能像国王那样专断，我和你执政方式差不太多，很多地方都要受到限制。”
“谁能限制你？你的国家没有平民大会，也没有元老院。”
“限制我的是碎雪律法，在碎雪国，任何人都不能凌驾于律法之上，即便是我触碰了律法，也要受到相应的惩罚。”
“这是一句谎话，律法只是君主统治国家的工具。”
“碎雪律法不为君王服务，他碎雪国的人民创造了平等的生存条件。”
“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平等，你的生命难道是和平民等价的么？飞艇上的士兵为了你的实验而死，难道你也愿意成为实验的牺牲品么？”
如此有深度的话题值得用心去探讨，雷吉放下了狼弓，思索片刻道：“你说的对，没有绝对的平等，我也做过一些违背律法的事情，但我竭尽全力维系平等的底线，
在碎雪国，一个流浪汉杀死了贵族的儿子，他会被处死，一个贵族的儿子杀死了流浪汉，他也同样会被处死，这就是在生命上的平等。”
马蒂亚斯默然良久，突然问了一个诡异的问题：“你会为了维系你的统治，而杀了你的儿子么？”
雷吉摇头道：“当然不会，做为领主，我会拼尽全力维护律法的权威，但做为一个人，我会拼上性命去维护我的亲人，哪怕为此失去一切，也在所不惜。”
马蒂亚斯木然道：“你有儿子么？”
“目前还没有。”雷吉摇了摇头。
“能成为你的儿子，真是一种幸运，”看着雷吉再次拿起狼弓，马蒂亚斯上前夺了下来，“或许你真的很喜欢音乐，可你的技术实在太糟糕了。”
马蒂亚斯会拉狼弓，而且技艺超过了普通的艺人。
整个晚上，营地上方都回荡着美妙的曲调，略有伤感，却更显壮美。
第646章 扭曲的碰撞
魁煞悠闲的躺在荒草之中，等待着哨骑的战报。
这是一片非常适合伏击的荒原，有一种叫做古乐恩的牧草，在雨水的充足的情况下，每天能长高两寸，因为战乱让牧人不敢来这里放牧，古乐恩不受节制的生长，甚至能长到接近四尺，士兵趴在草丛之中，完全不会被敌军察觉。
一名兽人哨骑匍匐来到魁霎身边，低声道：“战斗结束了，西泽取得了胜利。”
魁霎看了看天空，刚刚过了中午而已，按照他的推算，这场战斗至少要持续一整天，可现在看来，好像只持续了一个六分沙漏的时间。
“西泽剩下多少士兵？”
“沙魔剩下了不少，能有两三千个，好像还有三五百个岩魔。”
“拜尔人呢？”
“没有看到拜尔人。”
魁霎笑道：“士兵都打光了，还要军粮有什么用，愚蠢的拜尔王子，还真把魔王当成了他们的救世主，告诉艾斯伽，做好战斗准备，我的战士们，该出手了，为了兽人的荣耀！”
……
待在城堡里的雅丽姗坐卧难安，她一整天没有看到魁霎，也没有看到那些让人厌恶兽人士兵。
她很厌恶兽人的粗鲁举止，包括魁霎在内，厌恶他们丑陋的长相，厌恶他们粗鄙的语言，厌恶他们肆无忌惮的吼叫和狂笑，最厌恶他们舔舐獠牙的样子，尤其是獠牙上带着血迹的时候。
但今天她真的渴望能看到一名兽人战士，这群该死的绿皮怪物到底去哪了？
魔王曼达萨去迎战雷吉，魁霎会去支援他吗？
这不可能，自从曼达萨以西泽的身份为魁霎征战，无论陷入多么危险的境地，魁霎从来没给过他任何支援。
他会不会在曼达萨的背后下手？如果曼达萨出了意外，沙族的梦想将彻底幻灭，整个邪魔的命运都将堕入深渊。
不能再等了，就算不为沙族着想，也得想想自己的性命，干掉了曼达萨，魁霎绝对不会放过雅丽姗。
她带上侍卫悄悄离开了焦叶城，这一切都被查理曼的侍卫看在了眼中，他悄悄来到查理曼身旁，低声道：“她出城了，是时候该动手了。”
查理曼深吸了一口气：“别忘了你们的承诺。”
侍卫道：“碎雪大帝从不食言！”
“克里斯也不会食言么？”
“这原本就是克里斯陛下的意愿。”
查理曼还上一身战袍，来到了爱丽丝的房间。
……
雪魔之主艾斯伽等候在焦叶城北面的一条大路上，他没有和魁霎一起行动，盛夏时节，冻魔所到之处雪花翻飞，这也就注定了他们无法参与伏击。
收到了哨骑的消息，艾斯伽立刻下令出兵，他要尽快赶到荒原，给曼达萨致命一击。
可走了将近二十里，前方突然出现了另一支军队，看着那耀眼的白盔白甲，这支部队应该来自白塔国。
中间是步兵，两翼是骑兵，步兵身后跟着骡子拉的炮车，炮兵穿着五彩斑斓的盔甲和战袍，让人看起来眼花缭乱，这是碎雪国士兵的打扮。
每个敌人手里都有一把火枪，不是那种白塔人自制的土火铳，更不是那种用来骗人的短棍，而是做工非常精良的火枪。
艾斯伽数了数火炮的数量，一共有十二门，白塔国不可能有这么奢侈的军队。
一些马车上装着巨大的弩机，应该是用来发射炸弹的，再看看那些粗壮的炸弹，那是雪族战士的噩梦，翻飞在空中的末日蝴蝶。
那个绿头发的男人是谁，那个骑着白马的中年男子又是谁？
“魁霎骗了我！”艾斯伽吼道，“这才是雷吉和马蒂亚斯的军队！”
魁霎没有欺骗艾斯伽，是他的哨骑上了马蒂亚斯的当，马蒂亚斯派出了多支部队袭扰敌军，其中有一种部队完美的复制了雷吉和马蒂亚斯的军队。
这支军队的将领很懂得把握关键特征，他们在铠甲上涂了五颜六色的颜料，看起来很像是碎雪士兵的战袍，他们还在骡车上差了短粗的木头，看起来有几分火炮的神韵。
他们还把一名士兵的头发染成了灰绿色，让他跟着将领，骑着战马一起在军中前行，在他们的努力之下，魁霎的哨骑把这支部队当成了雷吉和马蒂亚斯的部队。
结果这支部队如愿以偿的遭遇了曼达萨的大军，而雷吉和马蒂亚斯的军队，则平安无事的来到了艾斯伽面前。
雷吉是冻魔的末日大神，当第一颗集束炸弹在冻魔军中炸响，艾斯伽迎来了他的末日审判。
……
雅丽姗带着几名侍卫在荒原中飞奔，她在城西留着一支沙魔军团以备应急，她必须要在魁霎杀死曼达萨之前赶到战场，这是她自己乃至整个沙族唯一的希望。
当她穿过一片树林，距离沙魔的营地只剩下咫尺之遥，她已经看到了沙魔堆积的沙堡，却无法再前进一步。
查理曼从身后捂住了她的嘴，用手臂扼住了她的喉咙。
她身边的几名侍卫纷纷瘫软在地，就像被抽去了筋骨，甚至没有呼喊的力气。
雅丽姗的身手很好，别说是查理曼，哪怕十几个士兵一起上，也未必能够制服她，这还是在她不使用巫术的前提下。
她本来可以轻松扭断查理曼的手腕，却发现自己失去了力量。
有人夺走了她的力量，这是巫术！
雅丽姗来不及寻找敌人的位置，她拼命集中精神，想用自己的巫术在查理曼身上套上一层盔甲，可盔甲刚刚覆盖到手腕，就立刻变成了碎片，散落了一地。
雅丽姗绝望的看着沙魔的营盘，营地门口的哨兵却完全没有留意到她，直至眼前一片漆黑，雅丽姗失去了意识。
查理曼松了口气，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对侍卫道：“我抓住她了。”
侍卫俯身施礼道：“恭喜您，陛下，您可以回到莱恩国了。”
查理曼摇摇头道：“别再叫我陛下，我只想回到故土，了此残生。”
说完，查理曼看了看身边的爱丽丝。
爱丽丝默默点了点头。
查理曼对侍卫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侍卫道：“我叫兰斯，是碎雪大帝和大学士巴切洛的亲信。”
“我好像听过你的名字。”
爱丽丝在旁道：“他是我父亲训练出来的间谍。”
查理曼让人绑了雅丽姗，问道，“接来下该怎么做？”
“带这个女人，和我一起回到您的故土，您将得到属于您的封地。”
第645章 重夺焦叶城
无论兽人平时多么粗鲁，在战场上他们都是最优秀的士兵。
荒草之中满是蚊虫且闷热无比，士兵们一动不动坚守了整整两个小时，终于等来了魔王曼达萨。
一名哨兵爬到魁霎面前，低声道：“主人，他来了，他的士兵所剩不多，但样子并不狼狈。”
曼达萨当然不狼狈，他遇到的不是雷吉和马蒂亚斯，而是一群演员，一群善于模仿的白塔士兵，而且对方并没有战斗的意愿，在短暂的交手之后，立刻选择了撤退。
这支部队本来没有逃走的机会，可曼达萨并没有追击，他知道自己上当了，却不知道是上了雷吉的当还是魁霎的当。
他把士兵分成了两部分，自己带着部分沙魔原路返回，让其他的士兵选择了另一条道路，在这种情况，无论那支部队遇袭，另一支部队都能赶来接应。
朴实的战术奏效了，最直接的结果，是引出了魁霎的伏击。
狼不狼狈并不重要，曼达萨身边的兵力的确不多，而且大部分都是沙魔，魁霎在沙漠生活了很久，他懂得克制沙魔的方法。
他的士兵在武器上涂抹了毒药和水银，当曼达萨走进了埋伏圈，兽人战士率先投出了缴获来的手雷，随即冲进了沙魔松散混乱的军阵。
骁勇的兽人战士对脆弱的沙魔形成了碾压性的优势，如果不是因为曼达萨身边还有几百个岩魔，战斗可能会在十几分钟内结束。
普通的水银和毒药对岩魔无效，战斗陷入了僵持，魁霎不想损失太多士兵，他拿起战斧亲自上了战场，直接冲向了曼达萨，在杀死了十几名岩魔之后，他领教了魔王的手段。
他举起战斧，砍向了曼达萨的头，而此时的曼达萨还在和一群兽人士兵战斗，凭魁霎的实力，从背后偷袭，应该绝对没有失手的可能。
可是他错了，曼达萨连头都没回，单手抢下了魁霎的战斧，用他的战斧砍杀了几名兽人战士，回过身来又把战斧对准了魁霎。
整个过程，魁霎没做出任何反应，直到战斧砍到眼前，魁霎才举起盾牌招架。
盾牌被砍裂了，魁霎应声倒地，但见曼达萨神色狰狞道：“我把你们当做朋友，可你们这群忘恩负义的畜生，只配当奴隶。”
曼达萨再次挥起战斧，几名兽人战士为保护魁霎，与曼达萨拼死打在了一起，看着一颗颗人头接连落地，魁霎挣扎起身，从地上捡起一把战锤冲了上去，一锤把曼达萨打了个趔趄。
曼达萨站稳了脚跟，微笑道：“魔灵兽人，我好像低估了你，来吧，让我们好好较量一番。”
曼达萨在魁霎面前占尽了优势，可他身边的岩魔却支撑不了太久。
黄昏将至，曼达萨和残存的几个岩魔陷入了重重包围，魁霎准备结束战斗，却听到了拜尔人进攻的号角。
曼达萨另一支部队赶到了，格温率领着拜尔人，连同邪魔一并冲了过来。
战局急转直下，魁霎也在等待他的援军，可艾斯伽始终没有赶来。
……
入夜时分，重伤的魁霎带着几百名残兵奔向了焦叶城，可等来到城下，却发现城头上已经飘起了白塔国的旗帜。
这是一场意外的收获，在击败艾斯伽后，雷吉和马蒂亚斯一路追击到了焦叶城，没等他们制定好攻城的战术，哨骑率先送来了消息，焦叶城几乎是一座空城，除了平民，城里只有几十名冻魔。
这种情况下就不需要什么战术了，联军仅用了一个百分沙漏的时间就攻破了城门，而城里的冻魔眨眼之间就被消灭的干干净净。
夺回了焦叶城，马蒂亚斯心情大好，可雷吉有些失望，他没有看到邪魔背后的首领。
“不一定要看到，听到就够了。”马蒂亚斯捉来了一群人，在魁霎占领焦叶城后，这群人得到了不比寻常的身份和地位，也就是大家熟知的狗腿子。
这群人包括曾经的官员、富商、地痞无赖和投降的军人，当然，绝大部分狗腿子来自于天罚者，他们是魁霎和邪魔的死忠，也只有他们才知道最核心的机密。
审问的手段是多样的，过程是漫长的，雷吉还没有等到他想要的消息，却听说魁霎出现在了城下。
马蒂亚斯迫不及待想和魁霎一战，但魁霎既没有战斗的能力，也没有战斗的心情，他继续向南逃走，曼达萨很快带着士兵追了过来。
“他们当中肯定有一个是邪魔的首领，”马蒂亚斯笑道，“我猜应该是这个年轻人，他已经取代了魔灵兽人的地位。”
雷吉紧张的看着城下的西泽，无论长相还是身形，他和迷亡之山的曼达萨都相差甚远，他们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西泽将军，看来你已经成为了新的邪魔之主！”
曼达萨没有说话，他在考虑要不要和雷吉打一场。
之前几次交手，他没有在雷吉身上占到丝毫便宜，和魁霎一战又给他带来了沉痛的损失。
该死的兽人，真不该借助他们的力量，他们只适合被当做奴隶！
曼达萨冲着城墙招了招手，示意雷吉出城一战，这是典型的心理战术，他想故弄玄虚，让雷吉不敢出城追击。
雷吉本来也不想出城夜战，可马蒂亚斯的兴致很浓。
“敌人都挑衅了，我们理应好好招待一下。”
“他带的士兵太少，我担心周围另有埋伏。”
“我猜没有什么埋伏，”马蒂亚斯笑道，“新王和旧王之间刚刚发生了争斗，所以他们的兵力都不多，现在正是我们出手的好时机。”
马蒂亚斯下令开炮，随即带领骑兵出击，可怜曼达萨弄巧成拙，人困马乏之下，被马蒂亚斯追击了几十里，而肖恩王子仅存的一千多名拜尔士兵也在战斗中全部阵亡。
等马蒂亚斯回到焦叶城，审讯工作也有了一些成果，雷吉慨叹一声道：“这里发生了很多故事，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精彩，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一份礼物送给你。”
雷吉把一个木盒子交给了马蒂亚斯，盒子里面装着他和雷吉的“人头”。
“这是一个天罚者送给我的，这两颗人头在焦叶城的城门上挂了十几天，真没想到这个世界上有这么优秀的匠人，做的跟真的一样。”
“赫里乌斯，乔鲁乌斯的弟弟，只有他有这样的本事，”马蒂亚斯叹了口气，随即叫来了一名将军，“让士兵在城中搜寻赫里乌斯的踪迹，最好能把那个男孩一并找到。”
将军沉吟半响，问道：“您说的是哪个男孩……”
乔鲁瞪了他一眼，将军赶紧离开了。
雷吉笑一声道：“想杀戮，还是想弥补，最好尽快做出决断，这可能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
第646章 魔灵兽人的出路
弗洛里安不在城里，在焦叶城被攻破之前，他带着十五名巫师和两个雪人长老逃到了城外。
他和桑怀古在城外搜索了十几天，终于在一座山洞里找到了奄奄一息的魁霎。
在过去的十几天里，魁霎成了雷吉、马蒂亚斯和曼达萨共同猎杀的目标，现在他身边只剩下了二十几名兽人战士，这些战士大部分负了伤，因为缺乏食物，他们已经失去了战斗能力。
在弗洛里安和桑怀古出现的那一刻，魁霎以为遇到了敌人，他甚至有了自尽的想法。
当看到自己的亲儿子和干儿子依然对自己保持忠诚，接近昏迷的魁霎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弗洛里安，我一直对你很好，桑怀古，我从来没有对你好过，但你比弗洛里安幸运，因为你的身上流淌着我的血，
你们两个离开这里，不必理会其他的战士，他们注定要为我陪葬，你们要记住一件事，我死了，但是魁霎没死，魔灵兽人必须拥有不死之身，只有这样才有资格成为兽人之主，
桑怀古，从现在开始魁霎就是你的名字，就算你死了，魁霎的名字也要一直传承下去……”
说完，魁霎把象征兽人最高地位的魔灵项链摘了下来，桑怀古在拼命压抑内心的冲动，权力的诱惑实在让人难以拒绝，如果不是弗洛里安在身边，他真有可能把项链接过去。
看着桑怀古迟迟没有接过项链，魁霎皱眉道：“你在等什么？”
桑怀古咬了咬嘴唇：“父亲，我还没有您的那份力量。”
“你是说克制法术的力量么？”魁霎笑道，“那是我的力量，不是兽人之主的力量，我的祖父不懂得任何法术，他只是个力大无穷的战士，我的父亲也一样，他们同样能成为兽人的主人，
我的孩子，你有着强壮的体魄，还懂得蓄积法术，你的天赋比他们要好得多，去创造兽人的荣耀吧。”
“我……”桑怀古真的动心了，可他感受到了弗洛里安身上的寒意。
“陛下，我们苦苦找了你十几天，就是为了带你离开这个地方，”弗洛里安道，“兽人的主人依然是你，没有人能取代你的位置。”
“感谢你的忠诚，我的孩子，”魁霎笑道，“我哪也去不了，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所了，只要我离开这座山，你就会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杀了我。”
“我已经找到了让你离开这里的方法，我找到了一条出路，能带你离开白塔国。
你让我破解破解爱丽丝的法阵，我做到了，我手上有十五名巫师，我还救下了两个雪人长老，我可以用静流止水制造一条通道。”
魁霎眼睛一亮，挣扎着坐了起来：“目的地在什么地方？”
按照爱丽丝的法阵，只有出发地点和目的地同时让静流止水结冰，才有可能形成通道。
“目的地在黑石岛。”
“黑石岛？雷吉维克特的地盘？谁在那里接应我们？”
“没有人接应。”
“目的地没有法阵的话，通道根本不会出现。”
“我对法阵做出了一些改良，目的地不需要接应者，也不需要让静流止水结冰，只需要有天然的静流止水，独眼女巫罗贝莉亚被爱丽丝抛弃了，她成了我们的人，她知道黑石岛上埋藏着一些静流止水，我们能打开通往黑石岛的通道。”
“可那个地方是绝境，那里是雷吉的领地边缘，势必会有重兵把守，而且那座岛上寸草不生，我们也无法在那里生存。”
“总能想到办法，”弗洛里安攥住了魁霎的手，“陛下，我们别无选择。”
魁霎摸了摸弗洛里安的发丝，笑道：“如果你愿意，就和桑怀古一样，叫我父亲。”
……
白雪联军在白塔国连战连捷，只剩下一座城市和两座小镇还在曼达萨的掌控之下，当战争变得不那么急迫，马蒂亚斯和雷吉之间也有了更多闲聊的时间，他们的共同话题很多，但最能激起兴趣的还是政务。
“碎雪国的供奉很低，好像从未超过三成，我很好奇，你是靠什么来维系国家的运转？”
雷吉左顾右盼，神秘兮兮的对马蒂亚斯道：“有一个秘密，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我在碎雪城找到了巨大的金矿，每年能出产上万磅的金子。”
雷吉当然不会对马蒂亚斯说实话，碎雪国的运转靠的是对工商业的垄断，再直白一点，雷吉赚的都是外国人的钱，当然也包括白塔国在内。
马蒂亚斯冷笑道：“所以你把金子分给了你的子民，让他们变成了富有的人？”
雷吉点了点头。
“你当我会相信这种鬼话么？天星国也曾向子民分发过金子，可金子发多了，只会变得像废铜烂铁一样廉价，金币不是真正的财富，财富来自于实物。”
雷吉耸耸肩道：“你不信就算了，说了你也不明白。”
“我的确不明白，就像你告诉给我黑粉的配方，我也无法制造出那些强大的武器，碎雪国的一切，都来自于你的智慧，可惜你的子民却没有那么爱你。”
“你怎么知道？”
“我在你的国家安插了不少间谍，他们经常会听到质疑你的声音，甚至是侮辱和谩骂，我想你至少要学会让你的子民尊重你。”
“他们不需要尊重我，他们只需要尊重碎雪国。”雷吉拿起狼弓，准备像马蒂亚斯炫耀一下新学的技巧，却被马蒂亚斯抢走了琴弓。
“你真的没有天赋，还是弹竖琴吧，那个更适合你，做为一名长者，我想给你一些建议，对待你的子民，不仅需要蜜糖，也需要棍棒，平民的恶劣有时候会超出你的想象。”
“平民的恶劣还在我的想象范围之内，可君主的恶劣真的超出了我的想象，我真的很羡慕你，你用什么手段让你的盟国对你死心塌地？”
“和对付平民的手段是一样的，棍棒和蜜糖是不变的法宝，莱恩国喜欢对平民使用棍棒，对外人使用蜜糖，而你刚好相反，把蜜糖留给了平民，把棍棒留给了外人，而我喜欢棍棒和蜜糖一起用，无论对待平民还是外人……”
白雪联军并肩作战的日子里，雷吉从马蒂亚斯身上学到了很多。
本来他还有机会学到更多，可随着他们攻破了最后一座被曼达萨占领的城市，雷吉在白塔国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而且他还收到了一个糟糕的消息，魔灵兽人攻占了黑石岛，正在以碎雪国的名义进攻常青岛。
第645章 常青岛的危机
黑石岛失守有意外的原因，也是必然的结果。
做为边缘领地，雷吉的确在黑石岛上投入了重兵，但在行政机构上却存在着严重的隐患。
闪煞是黑石岛的执政官，可他大部分时间并不在黑石岛，因为他在海军中的职务尚未解除。
这是非常严重的一个漏洞，因为战事频繁，闪煞海上作战的经验非常丰富，所以雷吉一直让他担任海军将领，这也就给了闪煞经常离开黑石岛的借口。
黑石岛环境太恶劣了，物资也极度匮乏，闪煞宁肯住在船上，也不愿住在岛上。
之前他又收到了雷吉“阵亡”的消息，他赶回了碎雪城，准备和众人一起为雷吉报仇，当得知事情的真相，闪煞认为自己的精神收到了刺激，又在碎雪城里休养了许久。
在他离开的日子，黑石岛的所有政务全都交给了沙卡逊，年轻的沙卡逊有冲劲，有想法，有使不完的力气，可他也犯下了不少年轻人的错误。
比如说他忽视了安全，无论是岛屿的安全还是执政者的安全都被他忘得一干二净。
做为一个成名杀手，他一直认为这座荒岛上没人有伤害他的能力，所以他的身边从不设置卫兵。
可当他遇到魔灵兽人的时候，虽然对方受了重伤，却没给他任何还手的机会。
控制住了沙卡逊，桑怀古和弗洛里安相继捉拿了岛上所有的官员，在强迫军队缴械之后，魁霎还组建了一支新的武装力量。
黑石岛上有很多罪犯，其中大部分是天罚者，这些人极度狂热，而且对雷吉的仇恨极深，当他们拿起武器时，黑石岛的灾难来临了。
他们想要杀死所有的官员和军人，毁掉所有的工厂和机器，甚至想烧掉岛上的所有建筑。
弗洛里安对此放任不管，但魁霎及时制止了暴乱，并且公开处死了暴乱者的头目。
“父亲，我觉得应该给他们一个发泄怨气的机会，他们是我们的战士，如果想让他们学会忠诚，就应该帮他们平息仇恨的怒火。”
“孩子，你应该很了解天罚者，你知道他们是什么种，他们是这个世界的渣滓，是最肮脏的蛆虫，他们永远不可能成为我们的战士，
我们不需要帮他们做任何事，我们也不需要他们的忠诚，我们只是把他们这群渣滓当做一块垫脚石而已。”
弗洛里安不理解魁霎的想法，魁霎则耐心的把道理讲给他听。
首先，魁霎的目标不是黑石岛，只要雷吉中断了食物补给，这里就没有生存下去的可能。
他的目标是常青岛，那里物产丰饶，人口众多，是建立兽人王国的上上之选。
而常青岛属于金鹰国，金鹰国在邪魔战争被打残了，根本顾及不到这座远离本土的岛屿，就算金鹰人心怀不满，也只能忍气吞声。
胜负的关键不在金鹰国，而在于碎雪国。
魁霎占领了黑石岛，雷吉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眼下的关键是让雷吉不敢轻易动手。
“雷吉很珍惜碎雪人的生命，也很珍惜他的每一块领地，如果我们把人杀光了，把黑石岛毁了，就等于逼着他和我们拼命，凭我们现在的力量，根本没有战胜他的可能。
可如果用黑石岛来要挟雷吉，能为我们争取到更多时间，这就是我们必须保护好黑石岛的原因。”
虽然魁霎一生颠沛流离，但弗洛里安从他身上看到了一个王者的成熟和远见，桑怀古利用三天时间组建了一支能够勉强作战的海军，向着常青岛发起了进攻。
常青岛非常的幸运，邪魔战争没有波及到这里，也让尼古拉斯侯爵能够从容摆平岛上的大小领主，可他意想不到的是一直和平相处的好邻居却找上了麻烦。
雷吉和尼古拉斯虽然只有一面之缘，而且还打了一场“史诗级”的战争，可他们都很欣赏彼此，也从来没有发生过冲突，黑石岛物资匮乏，闪煞曾多次组建商队去常青岛采购商品，双方互惠互利，相处的非常融洽。
尼古拉斯本不相信雷吉会对他出手，但敌军的战船上飘着碎雪国的旗帜，用的是碎雪国标志性的武器，铁证如山，就连尼古拉斯都找不到为雷吉开脱的方法。
做为一地领主，他此时应该向奥尔诺大帝汇报情况并请求支援，但他没有那么做。
他清楚金鹰国当前的状况，奥尔诺大帝没有支援他的可能，现在把消息散播出去，反倒会引起两国的误会，整个大陆都在联手对付邪魔，如果把雷吉推倒风口浪尖，他很可能将错就错，干脆攻占常青岛，到了那个时候，尼古拉斯就悲剧了。
他是个聪明人，做出了聪明人的决定，他选择了先和雷吉进行交涉，首先要确定敌军是不是真的来自碎雪国。
唯一的疑点是敌军的实力，凭借火炮的优势，敌军两次攻下了港口，但在登陆战中却表现的惨不忍睹，即使拥有先进的火枪，他们的军队也不堪一击。
碎雪国的军队不该这么羸弱，这是尼古拉斯仅存的希望。
收到尼古拉斯的书信，雷吉已经在赶往黑石岛的途中，他立刻回信安抚尼古拉斯，同时制定了夺岛战术。
格蕾丝的第五军是距离黑石岛最近的部队，可海盗的战斗力恐怕比天罚者强不了太多，雷吉想用最快的方法结束这场战争，又不想出动空军，他不想给黑石岛造成太多损失。
为难之际，在途径沙州城的时候，他收到了一份惊喜。
气势汹汹的拜尔女王正准备攻打沙州城，她要去找雷吉，挡她者死。
如果不是雷吉及时出现，沙州城真的危险了，看到雷吉之后，苏菲亚在他的怀里哭了整整一夜方才平静下来，等听到面临的战争，苏菲亚挺起胸膛表示全力支持。
“你想让我帮你攻下那座岛，然后把那座岛屿送给我么？”
“你在想什么？”雷吉勃然大怒，“我为什么要把领地送给你！”
“你以前帮我打仗的时候，从我手里要走了多少土地！”
“你走吧，贪婪的女人，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第646章 给你一个家
土地是要不到的，但粮食可以要一点，二十万磅粮食不多，只当是情人之间的礼物，而且黑石岛一战也算不上难啃的骨头。
真正难啃的，是格蕾丝。
闪煞在战船上忐忑的等待着雷吉的消息，他是黑石岛的执政官，无论出于任何理由，他都要为当前的结果负责。
“雷吉不会饶了你的！”格蕾丝往嘴里塞了一块鱼肉，“你还不如听我的，现在就把黑石岛打回来，在东桑语里，这叫将功赎罪，雷吉或许能放你一马。”
闪煞也有过类似的想法，但他不敢真的这么做，碎雪军律有着明确规定，战败之后，在获得领主允准之前，不能发动反击，这是为了避免意气用事而造成更严重的损失。
而且对手并不寻常，闪煞知道魁霎有多难对付，如果逼着他毁了整个黑石岛，闪煞的罪过可就大了。
当看到雷吉出现在了山猪战船的甲板上，格蕾丝眉头紧锁，咬牙道：“有拜尔人的臭味，是拜尔女人的臭味！”
果不其然，两艘船刚刚搭上舢板，格蕾丝那双冒火的眼睛就盯上了苏菲亚。
拜尔女王自然不会忍受这种冒犯，她歪着头，忽然穿过人群，来到格蕾丝面前，狞笑道：“蠢女人，想让我剜了你的眼睛么？”
苏菲亚本想用匕首吓唬一下格蕾丝，可没想到格蕾丝周围竟然有一道屏障，匕首根本碰不到她。
苏菲亚还在惊讶之中，却见格蕾丝吞了一口鱼肉，一拳打在了她的小腹上，苏菲亚身子一倾，喘息了许久，这一拳差点让她晕了过去。
看到女王被打，萨拉赫勃然大怒，命令士兵举起了火枪。
格蕾丝也不示弱，她一抬手，海盗们也做好了战斗准备，眨眼之间，一场恶战一触即发。
不知事出何因，更不知该如何劝解，雷吉一脸懵逼的看着两个女人。
眼见场面不可收拾，苏菲亚回过身，示意萨拉赫放下枪。
萨拉赫愣了半响，苏菲亚怒道：“她是盾护女巫，子弹伤不到她，难道你们想打死我么？”
拜尔人赶紧放下了火枪，可格蕾丝不依不饶。
“怎么了，拜尔女人，你怕了？”
雷吉在旁喝一声道：“赶紧把枪放下！”
格蕾丝命令海盗放下了枪，可她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苏菲亚，两个人的红发迎风飘舞，就跟两团火一样。
苏菲亚狞笑道：“这次算你赢了，我很快会去找你。”
格蕾丝也笑了：“真有本事的话，就别让男人护着你，我真想看看你哭的样子。”
……
女人的战争告一段落，这也给雷吉提了个醒，这两支军队很难配合作战。
好在雷吉还有另外一个选择，魁霎叫人送来了请柬，他有和谈的意愿。
地点选在了雷吉的军舰上，足见魔灵兽人的胆气和诚意，做为本次事件的受害者，尼古拉斯也受邀参加了和谈。
会面当天，尼古拉斯带了二十名卫兵，雷吉带上了莫德萨、闪煞和格蕾丝，而处境最危险的魁霎只带上了他的儿子桑怀古。
这样的场面让尼古拉斯有些尴尬，最终他只留下了卫兵队长，把其他人都赶到了船舱外面。
和谈开始了，魁霎没有顾忌尼古拉斯的感受，开门见山说出了他的想法：“这是我和金鹰人之间的战争，和碎雪国无关，我只是借用了你的领地，等战争结束后，我会把黑石岛归还给你，并且会补偿你的损失。”
尼古拉斯冷笑道：“既然如此，还让我来这里做什么？见证你们的友谊么？”
魁霎道：“你原本就不该来，和谈是针对碎雪国的，与你无关。”
尼古拉斯起身就走，雷吉把他劝了回来。
既然魁霎如此直接，雷吉也不想多费口舌：“我拒绝你的要求，也不会让你进攻常青岛，你的军舰如果离开港口，会立刻被我击沉。”
“那是你的军舰，黑石岛的一切都属于你，你不心疼么？”魁霎笑道，“你又何必为了金鹰人蒙受这样的损失？”
“因为金鹰人是我的盟友，而你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你们共同的敌人是邪魔，我现在和邪魔没有任何干系，我们之间的战争已经结束了。”
“你和邪魔联手，让整个大陆陷入了灾难，这不是一句没有干系就能洗脱的，况且我在黑石岛的上空还能看到雪花，这就证明了你和冻魔还有来往。”
“两名雪人长老帮助我逃离了邪魔的追杀，如果你想要他们的命，我可以把他们交给你。”
“这是起码的条件，除此之外，你还要向我投降，这是你活下去的唯一机会。”
尼古拉斯淡然一笑，貌似这场战争和他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而他也意识到了此行的使命，是为了给雷吉充当见证人，证明雷吉没有包庇魁霎，这是经过和谈之后的招降。
“投降？”魁霎咬了咬牙，“雷吉维克特，你是在逼我毁掉黑石岛么？”
“如果黑石岛被毁掉了，你还能去哪里？这世上还有你能容身的地方么？”
“黑石岛能容得下我？”
“如果你肯投降，你和你的部下可以在这里生活，但前提是你们必须替我工作，在岛上为我开采煤炭。”
魁霎冷笑道：“你想让我和我的族人当你的奴隶？”
“不是奴隶，是子民，你和你的族人可以得到报酬，而且非常的丰厚。”
“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不相信我可以立刻离开，我再说一次，除了我，这个世界上没人肯收留你！”
霎伸出了一根手指，轻轻叩击了一下桌面，低声道：“别忘了，我可以随时杀光岛上的所有人。”
“你真的想那么做么？”雷吉冷笑道，“你想让魔灵兽人和他的传说永远消失么？我会让你带着痛苦和羞辱死去，让你永远成为兽人的耻辱。”
两人对视许久，魁霎的额头冒汗了，在雷吉的威势面前，他所设想的一切都显得过于乐观。
魁霎平复了许久，缓缓说道：“我还有很多族人，他们可能会找到这里。”
“让他们来吧，你一直想创建兽人的国家，我不能给你一个国，但我可以给你一个家。”
“如果我的族人聚齐了，你会为今天的宽容感到后悔。”
雷吉笑道：“我期待那一天的到来，如果你有本事把黑石岛从我手里夺走，我会为你送上祝福，甚至愿意出席你的加冕仪式。
现在告诉我，你是否愿意接受我的条件，是否愿意向我投降。”
第647章 巴切洛的幸福
雷吉成功招降了魁霎，消息传到了莱恩国，克里斯对此有些担忧。
“他这么做很可能会再次招来其他国家的孤立。”
“那倒不会，”撒加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这件事已经得到了天星大帝的允准，白塔元首也没有表示任何意义，其他国家还是要看他们的脸色行事，至于所谓的道义不过是一块遮羞布罢了。
真正应该担心的是魁霎，他不会向任何人臣服，他只是选择了暂时隐忍，等羽翼丰满之后，雷吉会遇到更大的麻烦。”
“他的麻烦他去应付，我的麻烦恐怕比他还要棘手。”
“你说的是查理曼？”
“雷吉的间谍把查理曼、雅丽姗和爱丽丝全都带到了莱恩国，别人都好说，可查理曼实在不好处置。”
从金鹰国的青雀城一直追到了白塔国的焦叶城，兰斯一直在尾随西泽，虽然到最后他也没查明西泽的身份，但却为雷吉解决了两个心头之患——爱丽丝和雅丽姗，也为联军攻克焦叶城扫清了最后的障碍。
凭他一己之力自然做不到这一点，所以他利用了查理曼，他给查理曼的承诺是，只要能活捉雅丽姗，就能回到莱恩国平静的度过余生。
这个承诺是他编出来的，无论雷吉还是克里斯都不可能给出这样的承诺。
尤其是克里斯，查理曼直接威胁到了克里斯王位的合法性，克里斯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查理曼，如今查理曼已经抵达了莱恩国，再过几天就要抵达王都，克里斯正为这件事心烦意乱。
“没什么可担忧的，”撒加笑道，“把他们全杀了就是了。”
“杀了别人倒也好说，可如果我杀了查理曼，恐怕会在历史上留下抹不去的一笔。”
“你真的很在意么？”
“没有任何一个国王愿意留下骂名。”
“可以把事情做得隐秘一点。”
“只要他们死在了莱恩国，就和我有脱不开的干系！”
“可以让他们死在别处，为什么不把这个人情送给你的朋友呢？”
“你是说雷吉么？”克里斯点点头道，“倒也是个不错的主意，只是我担心……”
“你担心他会圣母心泛滥，下不了手？”
“我不担心他的圣母心，我担心爱丽丝会让他的处境尴尬，毕竟那是巴切洛的女儿。”
“烦心的事交给他就好，碎雪大帝连魁霎都能收伏，对付一个月华女巫也不是什么难事。”
……
雷吉收到了克里斯的书信，把克里斯的历代先人问候了一遍。
雅丽姗无所谓，是杀是留看心情，查理曼就很难处理了，他为雷吉捉住了雅丽姗，雷吉反手把他杀了，背信弃义的骂名却要扣在雷吉的头上。
最难处置的爱丽丝，爱丽丝罪大恶极，千刀万剐都不为过，但她是巴切洛唯一的女儿。
思前想后，雷吉决定把这件事交给巴切洛，虽然有徇情枉法之嫌，但凭借巴切洛对碎雪国的贡献，他理应拥有一个救赎骨肉的机会。
“把事情做得干净一点，别给别人留下口实。”
雷吉的仁慈让巴切洛无比感动，但这件事必须处理的慎之又慎。
雅丽姗可以光明正大的带回碎雪城，雷吉可以利用她彻底铲除沙魔。
查理曼和爱丽丝的身份必须被抹杀，巴切洛准备把查理曼送去驼岛，在软禁中了此一生。
至于爱丽丝，巴切洛会让她隐姓埋名，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打定主意，巴切洛在乱流城接走了这三个人，查理曼试图反抗，被卫兵轻松的制服了。
“骗子，你们都是骗子，你们欺骗了我！”在船上，万念俱灰的查理曼开始绝食，而爱丽丝则尝试改善和父亲之间的关系。
她主动去找巴切洛聊天，记忆力超群的爱丽丝读过很多书，她和巴切洛有太多的共同话题，聊历史，聊文学，聊他们最喜欢的巫术，这几天时间里，父女两个几乎忘记了所有不愉快的过往，巴切洛享受到了这一生都不曾有过的幸福，来自于家庭的幸福。
再过两天，他们将抵达驼岛，受不了饥饿折磨的查理曼放弃了绝食，他想明白了一件事，虽然失去了自由，虽然无法回到故土，但他至少能活下来，只要活着，以后就还有翻身的机会。
深夜，爱丽丝走到了甲板上，挽着父亲的手臂，一起欣赏着海上的月光。
“回到碎雪城之后，雷吉维克特……我是说，领主大人能接受我吗？毕竟我做过很多对他不利的事。”
“做过的事情总要付出代价，”巴切洛长叹一声，“这份代价不只属于你，也属于我，领主大人可能会责骂你，会惩罚你，甚至会让你去做苦役，但无论什么样的结果，我都会和你一起承担。”
爱丽丝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阴影，巴切洛笑道；“别担心，我为领主大人想好了一份建议，他一定会接受的，我先把你送到寒枫要塞，那里几乎没人认得你，我会为你起一个新的名字，给你一个新的身份，让你在那里教书，等你吃过两年苦，领主大人会慢慢原谅你，到时候我再把你接回碎雪城。”
“我不想去那个地方，我害怕，我只想陪在你身边。”爱丽丝趴在父亲的肩头轻声的啜泣。
“别怕，我会时常去看你。”
“我真的还能回到碎雪城吗？”
“会的，一定会的，时间终究会冲淡一切，我一定会陪在你的身边，直到我离开这个世界。”
爱丽丝擦了擦眼泪，突然露出了顽皮的笑容：“你和母亲好像也说过同样的话。”
“是的，”巴切洛惭愧的笑道，“这件事值得我忏悔一辈子。”
“在你眼里，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很美，和你一样的美，从我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爱上了她，她很聪明，也很温柔，不像你那么倔强，却和你一样的……”
一个黑影突然出现在了身后，巴切洛一惊，刚一回头，却见那人揪住了爱丽丝的头发，把他搂在了怀中。
“托南蒂塔大人！”巴切洛的脸变得惨白无比，他做梦也想不到撒加会突然出现在船上。
“巴切洛·索恩，你可真让我失望，这个女人犯下了滔天罪行，你竟然还想袒护她！”
“大人，请您听我说，她是我唯一的女儿，领主大人给了她一次机会……”
“住口！”撒加咬牙道，“你知道她做过多少恶行？你知道她掌握了多少可怕的巫术？你知不知道她是所有巫师的克星？你知不知道她给巫师招来了多少仇恨？
我真没想到你会相信她的花言巧语，她只是想骗取你的同情，她的野心和贪婪永远都不会得到满足，等有朝一日她得到了机会，将会给所有的巫师带来无尽的灾难！”
“大人！”巴切洛跪在地上哭道，“我如此的恳求您……”
爱丽丝含着泪道：“父亲，我，怕……”
“不必害怕，都结束了。”撒加一笑，手指一挥，割断了爱丽丝的喉咙，随手又把查理曼的人头扔在了巴切洛面前。
第648章 金手指
当看到查理曼和爱丽丝的尸体，雷吉怀疑巴切洛的精神是不是出了问题。
“大学士，我是想让你妥善的处置他们，并不是让你……”
“大人，我想过了，”巴切洛毫无血色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这是最好的结果，对您，对碎雪国，对我们的友邦，都是最好的。”
这的确是最好的结果，查理曼死了，威胁克里斯王位的人消失了，爱丽丝死了，威胁巫师的人也消失了。
但雷吉从来没想要逼着巴切洛杀了自己的亲骨肉，如果想要干脏活，他会换别人去。
“我真的没想让你这么做，我给了你这次机会，也就等于给了你女儿活下去的机会，我知道你在为我着想，可我真的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大学士，大学士？”
巴切洛好像完全没有听到雷吉的话，他低着头，一直看着爱丽丝的尸体。
雷吉走到了巴切洛的面前，巴切洛抬起了头，看到雷吉的嘴在动，却完全听不到声音，活了八十多年，他第一次出现了耳背。
“我累了，领主大人，我想休息一会，”巴切洛缓缓道，“如果能得到您的允准，我想为爱丽丝举办一场葬礼，墓碑不会写她的名字，我不会让她玷污您的声誉。”
巴切洛佝偻着身子，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领主的城堡，在走下楼梯的时候，他狠狠的摔了一跤。
巴切洛变老了，老到让雷吉不敢相认。两具尸体依然停放在大厅里，这真的是巴切洛做的么？
所有的君主都渴望臣子的忠诚，但这样的忠诚让雷吉感到心痛，难道是巴切洛对自己产生了什么误解？难道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暴君？
雷吉盯着尸体看了许久，却没有找到伤口的位置，直到他触碰了一下查理曼的脸颊，才发现他的头颅已经离开了身体。
如此整齐的伤口，没有留下任何多余的损伤，这肯定不是普通兵刃造成的。
巴切洛没有这样的手段，有人杀了他们。
雷吉找来了船上的士兵和水手，所有人都没看到这两个人是怎么死的，只知道当时巴切洛坐在甲板上，抱着爱丽丝哭泣，身边还放着查理曼的头。
雷吉又找来了伊玛和卡蜜拉，经过细致的检查，伊玛断定任何刀刃都不可能把伤口切的如此完美，而卡蜜拉则在伤口上闻到了巫术的味道。
“这不是我认识的巫术，”卡蜜拉摇头道，“当然，我见过的巫术也不多。”
卡蜜拉谦虚了，在巫术方面她绝对算的上渊博。
谁会比她更加渊博呢？
最渊博的当然是巴切洛，可他不肯说实话。
接下来当属阳秋，等阳秋检查过伤口后，思忖良久道：“我也没有见过这种巫术。”
如果连阳秋都不知道，貌似不会有人这种巫术的来源，巴切洛不肯说，雷吉不会强行追问，他不想那可怜老头子伤的更深，貌似这件事要变成无头悬案了。
恰逢多拉诺尔从铁流国归来，向雷吉汇报战事，地上的两具尸体吸引了他的注意。
“我的天，这么整齐的刀口，”对于这两个人的身份，多拉诺尔没有任何兴趣，他摸了摸脖子上的断口，喃喃低语道，“不会错，不会错，是金手指，绝对不会错。”
雷吉道：“你认得这种巫术。”
“认得，当然认得，”多拉诺尔擦了擦手，“曼达·克劳德赛王的金手指术，绝对不会错！”
曼达·克劳德赛，天星国的第一位国王，奥利吉诺大陆上的第一任霸主，在大陆上流传千年的传奇。
他的右手有两根金手指，能变成锋利的利刃，有人说那是巫术，有人说那是一种匠人的高超手段，把利刃藏在了他的手指里，可大多数人坚信这是神灵赐予他的力量。
真没想到，这种手段竟然能流传至今。
更让雷吉想不到的是，当今世上，只有一个人掌握这种巫术。
多拉诺尔道：“撒加·托南蒂塔，我见过他使用这种手段，这是他做的，绝不会错。”
雷吉把目光投向了阳秋，阳秋的脸涨红了。
他当然知道这是撒加的巫术，只是他不想出卖自己的恩师。
撒加杀了查理曼和爱丽丝，这并不让雷吉感到意外，对于他来说这是非常完美的结果，而且所有的负面影响都将由雷吉来承担。
可让雷吉心寒的是，撒加现在是克里斯的臣子，这一切是否得到了克里斯的授意？
雷吉沉默许久，下令道：“把他们埋葬了吧，用国王的葬礼埋葬查理曼，爱丽丝的葬礼也要办的体面一些。”
……
查理曼的死讯传到了莱恩国，得知雷吉用国王的葬礼规格把查理曼埋在了老国王的身边，克里斯心头一紧。
这显然是来自雷吉的警告，看来他对自己产生了一些误会。
重要的是巴切洛为什么要杀了查理曼？为什么要杀了他的亲生女儿？难道只是为了大局着想？
聪明的克里斯很快想到了撒加，当问起查理曼的死因，撒加没有对他做出任何隐瞒。
“是我杀了他们，我必须要这么做。”
“如果你想杀了他们就应该早一点动手，而不是让雷吉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难道你想替他收拾么？我是你的臣子，我所考量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你明显是在破坏我和雷吉之间的友谊！”
“做为一国之君，友谊对你来说实在太奢侈了，碎雪国如此强大，雷吉维克特有征服整个大陆的野心，等邪魔战争一结束，他的第一个目标很可能会是莱恩国，你又不能像苏菲亚一样为他生孩子，你觉得他会为了友谊而对你心慈手软么？”
“够了！”克里斯起身道，“撒加·托南蒂塔，这是我对你的第一次警告，也是最后一次，你越界了！”
……
爱丽丝的葬礼很体面，雷吉没有做任何掩饰，把她的名字刻在了墓碑上，当然，在她的墓志铭上也细数了她的种种罪行。
这一点安慰无法让巴切洛恢复过来，苍老的大学士独自待在庄园里，几乎不与任何人说话，每到夜晚，他都希望自己在睡梦中死去，他真的不想再见到清晨的阳光。
雷吉把雅丽姗送到了西境，这是他唯一得到的收获。
他对嘉文下达了命令，让他召集奔狼国各路狼王，彻底清剿沙魔的老巢。
第649章 黑石岛的生活
魔灵兽人的号召力果真了得，当他投降雷吉后，这份号召力又得到了新的加成。
在此之前，魔灵兽人与邪魔同流合污，这让其他的兽人有所顾忌。
可如今魁霎已经成为了雷吉麾下的一地领主，谁都知道，兽人在碎雪国有机会成为将军，试问有谁能拒绝这样的吸引力。
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黑石岛上聚集了两万兽人，他们大多数都是逃亡的奴隶，抱着出人头地的梦想而来，可黑石岛的煤灰直接把他们的梦想摁在了地上。
荒凉的岛屿，满天的煤尘，轰鸣的机械，再加上不时炸响的火药，这里的景象简直就是活生生的地狱。
他们见到了梦寐以求的兽人之主，这算是地狱之中唯一的惊喜，可魁霎的话并不多。
“族人们，我很惭愧，我没有拯救你们的力量，所以只能把你们托付给碎雪大帝，忍耐是暂时的，苦痛是暂时的，兽人的幸福和荣耀，终有一天会到来。”
这番话意味深长，让人觉得十分刺耳，却又挑不出任何毛病。
忍耐和苦痛，倒也没说错，所有新来的兽人至少要在黑石岛上工作两年。
幸福和荣耀终将到来，也没说错，两年之后，他们将成为碎雪城的自由民，可以自由迁徙到任何一块领地上生活。
可在闪煞听来，这番话却像是鼓动兽人造反。
闪煞依旧是黑石岛的执政官，魁霎虽然成为了黑石岛的领主，但却没有掌握实际权力。
听完了简短的演说，兽人们立刻投入了工作，他们的任务非常艰巨，因为雷吉发现了一个严重的规划漏洞，他选错了生产钢铁的地点。
黑石岛距离白塔国只有五天的航程，把冶炼厂修建这里，把生产好的钢铁运往碎雪城，将极大降低运输成本。
黑石岛上已架好了三座窑炉，雷吉的规划是二十座，眼下的当务之急不是采煤，而是继续修建冶炼厂。
吃过还算丰盛的午餐，穿上了统一发放的工服，兽人们感受到了熟悉的味道，这和他们当奴隶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分别。
一名叫做刚卡的年轻兽人喊道：“镣铐呢，给我们戴上吧，我可不想等到你们挥鞭子！”
他觉得自己被骗了，所有新来的兽人都有同感，他们依然要面对奴隶一般的生活，而他们的兽人之王还没有拯救他们的能力。
刚卡接连喊了几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一名三十多岁的工人道：“你很有力气么？留着到工地上用吧！”
做为不懂任何技术的新人，刚卡只能从事运送石料这种简单的工作，把沉重的石料搬到独轮车上，然后一趟一趟的运送到工地上去。
每送完一车石料，刚卡就能得到一支竹签，他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揣进裤兜里还经常会刺伤自己的大腿。
他想找个地方把这些竹签扔掉，又是那名年长的工人阻止了他。
“并乱扔，这些竹签很重要，这是你的劳动成果。”
“这就是干活的证据对么？”刚卡冷笑道，“我需要攒够多少竹签才有晚饭吃？”
“晚饭一定会有的，可这些竹签能帮你换来铜币。”
刚卡抬起头，看了看四周：“这个鬼地方，要铜币有什么用，就算赚来了，还不是交给那些大老爷？”
“这里没什么大老爷，你赚的钱只属于你，而且这里有买东西的地方，看到那座商铺了么？东西虽然不多，但总有你想要的。”
忙碌了一下午，刚卡得到了四十根竹签，换来了四个银币。
“该死，一个竹签竟然能换十个铜币，早知道是这样，我还可以多花点力气。”
吃过晚饭，他去了商铺，靓丽的店主向他推销了一系列的商品，青涩的刚卡显然禁不起诱惑，他画了一个半银币买了一大堆东西，回到了工地上。
他在工厂的屋檐下铺了一条毯子，放上一只枕头，准备好好睡上一觉，他只在毯子上睡过一次，而枕头这种东西他连碰都没碰过。
那种感觉舒服极了，刚卡很快进入了梦乡，可没睡多久，他就被那个讨厌的工人吵醒了。
“你为什么睡在这里？”
刚卡的起床气很大，他揪住了那名工人，怒道：“这块地方我已经占了，你想怎么样？要打一架么？”
“你占了？你这蠢货，看看有谁跟你抢么？”
“你才是蠢货！”刚卡推开了工人，却发现没有其他人，貌似只有他一个睡在了工地上。
“我们有自己的宿舍。”
“什么是宿舍？”
“就是睡觉的地方，我和你睡在一个房间，我怕以后的日子太无聊，否则我才不会跟你说那么多废话！”
刚卡直挺挺的看着对方，他觉得自己真的挺无知的，他被这名工人的气势给震慑住了。
“还有专门睡觉的地方，是……怕我们逃走么？”
“船就在那里，不想干你可以走，只是不能再踏入碎雪国一步！”工人看了看刚卡的毯子和枕头，皱眉道，“这些东西都已经发给你了，你为什么还要买？肯定是被艾薇拉那个黑心的女人给骗了，跟我走吧！”
刚卡跟着工人来到了职工宿舍，那是一座三层的楼房，每层有四十个房间。
他们的房间不算宽敞，两张床和两张桌子基本占据了所有的空间。
但这是刚卡做梦都不敢想象的住所，光是那张床就已经彻底征服了他。
那是一张木床，很硬，只有四尺多宽，上面摆放着干净厚实的被褥。
躺在床上的一刻，刚卡感觉人生有了新的意义，他决定把后半生的一切全都托付在这个狭窄宿舍里和这张温暖的床上，前提是那个讨厌的工人赶紧滚蛋。
可他非但不滚蛋，还再一次的破坏了刚卡的美梦。
“别睡了，该上晚课了，缺课会扣你的工钱。”
“什么是晚课？”
“就是教你读书。”
“我为什么要读书？”
“你没得选，这是碎雪国的规矩，”工人叹口气道，“我就是因为读书不好，才跑到黑石岛出苦力。”
“你不是奴隶么？”
“碎雪国没有奴隶，我是碎雪城的农民，我叫安可达，我的父亲叫亚曼，他有很多的土地，我是他的长子，他的财产终将属于我。”
刚卡愕然道：“你已经是碎雪国的子民了？为什么还要来到这个鬼地方？”
“因为我不想跟着那老家伙过一辈子，我想用我的双手换来我想要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