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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荆洚晓     重启大明txt下载     重启大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章 风*流*眼(十一)

    浙江严州府淳安县城里,近日里来了位贵人,不知道用着什么手段,把县城首富的大宅子兑了去,知县和县丞轮番上门去拜,这贵人连中门都没开,从小门引进去,不一阵便出了来,无论是知县还是县丞,都是一脸的恭敬,看着那送出来的人物,似乎只是那宅里的管事。

    这对于淳安人来说,却就看出了许多东西,茶馆里闲坐着的客人,都讨论起这户大人物:“当是京师里下来的大老爷,不然的话,哪有这般奢遮?”又有人说道,“这架子也未必太大了些,那些商贾不见倒也罢了,士林去访,也是称病拒客的。当我淳安没人在朝里为官么?”

    淳安文风是极盛的,说起来商辂也是淳安人,这商六元之名,又是做到阁臣,的确也是乡里的骄傲,所以那茶客不爽之余,难免就会这般提起。

    边上的人听着失笑:“商学士难不成还要老兄来张目么?”

    又有人压低着声音说道:“诸位还是慎言为好,这位贵人,料来是有根脚,不然哪里会是这般的作派?你没见那把宅子兑给他的王大户,不论如何打听,都不敢透出半点风声?便是去访被拒的士林,事后也不见有什么发作啊!”

    士林中人,这年代是有狂狷之名的,什么话他们都敢扯,连皇帝吃多了春药不敢上朝之类的,都敢说出来,正常来讲,士林投帖被拒。往往都会或多或少说出一些话,不外乎就是抨击对方端着架子,或是解释主人着实是身体不好。总是要说话,要缓解自己求见不得的尴尬。

    但这次没有,没有人说一句话,不论是平时最为张狂的某位举人,或是极为贪杯、与友朋聚饮之后无所不谈某位致仕六品官,都是锯嘴的葫芦一般,一点风声也没透露出来。

    “难道是宫里出来的人物?”便有人这么猜测着。如是中官太监,事涉皇家,那么京师的士林敢扯。这淳安的士林,就不一定敢扯了。

    这时就有人在外面高声喊着:“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整齐的脚步声就从茶馆外面的街道响起来,不用看大伙都知道。肯定又是城南那位丁夫子带着他那五六个学生在疯跑了。这位据说以前也给京师里的大人物做过幕僚,上个月请辞了,落户到淳安来定居。

    那些茶客又听着丁夫子跟那卖油条的阿伯打招呼:“老人家,生意可好么?”

    “这丁夫子是读书读傻了吧?”茶客里就有人轻声笑道,“行万里路,是每天早上在县城里胡跑么?只怕是京师里的大人物,见识了这位的呆劲,请他走路的吧?”边上茶客听着也都低声笑了起来。

    又有好事者。当则跑出茶馆去,对着那丁夫子喊道:“夫子!夫子!这边请。对、对,喊您呢!”丁夫子的脾气很好,教着随他从京师下来的那个高大弟子,领了五六个在淳安收的徒弟继续疯跑,却就笑着往茶馆这边过来。

    丁夫子看那模样,还不到三十,长得倒是俊俏,上个月底他刚来时,县城里大姑娘小媳妇,开始都爱去南城那书斋门口“路过”,哪怕他身边明明有位看着就是大户人家出身,贵气的娘子在一边,也不少没出阁的闺女,喜欢“无意”路过,来个秋波流转。

    只是过了两日,大家都见识了丁夫子每天晨早疯跑的疯劲,方才教得那些女儿绝了念头,据说颇有几位还为这丁夫子落泪的,说这俊俏的人儿,好眉好貌,又是读书种子,怎地就读坏了脑壳?

    “夫子,请茶。”茶馆里的掌柜倒是很客气,因为毕竟坏了脑壳的丁夫子,终归是读书人,为人又和气,开书斋收徒时,有人去跟县衙里打听——落户至此自然是有文书,问问这位丁夫子是什么功名?中了举没有?浙江的文气向来是极盛,浙江、江西等地进士的人数,于明一代,占整个华夏的比例是很大的,陈循就是江西人,于谦也是浙江人。普通的秀才在县城,算不上什么角色。

    当时知县老爷听着,苦笑道:“丁先生能没中过举?汝犯了痰症在说胡话么?”

    毕竟丁夫子是中过举的人,所以掌柜却不愿恶了他,见得他入内来,奉茶让座不敢待慢。

    “夫子,你是京师来的,这皇城出来的人物,见识却是比我等乡野愚民强得多,你说说,这兑了王大户那宅子的贵人,是什么个来头?”看着丁夫子落了座,茶客里就有人这么开口问道。

    丁夫子笑了起来,他的牙齿很白,笑起来看着亲切,教人虽知道他是读书读坏了脑壳,看着他的笑容,却也生出好感来,拈了两颗茴香豆嚼了,方才开口道:“能有什么来头?不也是一个嘴巴两个眼么?”

    茶客听着就叹息,这真是读坏了脑壳的货啊,完全问非所答!

    有好事者却是调侃道:“莫不成丁夫子在京师和那贵人打过照面?”

    “嗯,那厮我是认得。”丁夫子居然这么笑嘻嘻地回应着,似乎一点也没有发现别人调侃,“说那人做什么?刘翁,今年收成如何?前天我到下面村子走了一趟,那些佃户日子过得苦,您这租子收得也太狠了。”

    姓刘的地主听着就不乐意了,冷笑道:“怎地?丁夫子收了几个泥腿子的崽子当学生,便要替他们出头?夫子你收的弟子,可也有豪绅的子弟,他们家的租子,便比老夫收得低么?嫌租子高便不种好了,这地还愁没人耕啊?”

    “刘翁说得也在理啊,不过我听着在严州府城,开了个工场,听说要雇上千人,刘翁就不怕那些佃户,不种地了,去做工么?”丁夫子一点也不介意别人看着他的怜悯眼色,他似乎也没觉得自己的言语,在他人眼里已是半疯,“听说,这工场来钱快,刘翁,不如咱们合伙也来淳安办上一个?”

    茶客们听着就笑了起来,丁夫子虽是读坏了脑壳,但脾气极好,怎么说也不生气,不象那些读书人,要是寻常的举人被刘姓地主这么一撩拔,肯定就子曰诗云一大通地出来,说不好还要约上同年,来指责刘姓地主有辱斯文等等。

    读了脑壳的丁夫子不会这样,要不刘姓地主也不敢这么直接地顶回去。

    这时听着他的话,刘姓地主厌恶地摆了摆手:“丁夫子,你是想钱想疯了么?有钱当然是买地,田地才是根本!听说你也有举人的功名,你要着实没钱了,看看老夫帮你张罗一下,让些人把田地投到你名下……”

    丁夫子还是和往常一样,摇头拒绝了,又聊了几句,便辞了去。

    于是茶客里就人说道:“这读书人就是好,你看这明明脑壳坏掉的,来淳安落户,一样能收到弟子,一样有美娇娘相伴,他娘的,不论如何,今年也得让我家小子去再考一回!”

    “对了,黄堂的大公子,后天要下来淳安,我等怎么也得张罗招呼一番才是。”黄堂就是指严州知府了,那人招呼着身边的茶客,“大公子是雅人,要请得大公子赴宴的话,县里那些个庸脂俗粉只怕是不济事的,不若我等去州府里请些高门名媛、子弟,才不致失了礼数。”

    刘姓地主刚才还被丁夫子说得有些怨气,顺口道:“啥高门名媛?俺老夫看,不如去请丁夫子也赴宴,让夫子的娘子也一并前去就好了,那娘子,神仙一般的人物,老夫活了这么大的岁数,真是没见过如此的贵气人物,不怕说实话,要不是丁夫子有功名在身,又是京师下来的,怕他有些根脚,老夫上个月底见着第一眼,便寻思着,拼着破家,也要把这娘子弄到手!”

    “这倒是实诚话,刘翁,不瞒您说,我也是生过跟你一样的心思,只是托人去县衙打听过丁夫子的底细,的确是不好折腾的,方才作罢!”边上另一个地主,拍着大腿附和起刘姓地主的话来。

    又有人说道:“若是夫子答应去了,那娘子不去,又当如何?”

    其他几人露出猥琐的笑容,纷纷道:“只教哄着丁夫子也去诗会便是!丁夫子不在家里,那娘子若是生出了什么念头,弃家而去,却便不干我等的事!对了,不单是那天仙一般的娘子,便是夫子家里管事的大丫环,白瓷一般的脸蛋,想着也教人心焦,嘿嘿!”

    这个时候,他们口中的丁夫子,已回到城南那四合院里。

    “先生,这蜜月,似乎和你在京所说的,颇有些差异。”夫子的娘子,端坐在小院子里,手里执着一卷书册,轻笑着对走入院子的丁夫子,如此的埋怨着,“原来说好,咱们三人一起游山玩水,一到淳安,先生又是下乡去访佃农,又是打探租子,又是收授学生……”

    这便让丁夫子有些尴尬了,不禁摸着鼻子道:“这得怪张懋,他总叫嚷要历练一下的。”

    “先生!”刚才带着那五六个学生跑步的高大弟子,正好入了内来听着,冲着丁夫子苦笑说道,“这真不能赖弟子,先前是说您跟姐姐还有师叔,一路游玩,弟子带着警卫在暗中保护,也教懋历练一下这行伍之事,却不是要跟您下乡去寻佃农攀谈,弄得两腿泥啊!”(未完待续。。)

第九章 风*流*眼(十二)

    并非丁一是工作狂,而是有种压迫感在不断地推着他前行,到了现在,他真正的体会到了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的感觉了。蜀地入藏是很艰难的,大量的地形考据就不必提起了,单七个字“大渡河横铁索寒”说的就是那入藏的必经之路,并且这年头可没有公路。

    尽管此时这入藏咽喉还控制在大明手里,没有围追堵截,但这崎岖的山路和峻峭的山峰、湍急的河水,绝对是一条极为艰难的道路。在离京师至江浙路上接到的战报,运送粮食、弹药的民夫,就有二百多人永远地留在了这条路上,至于摔伤之类,虽然战报上没写数目,只提了两字“甚众” ,就可知道是完全统计不过来,连护送的大明第一师官兵,都出现了两位数的非战损伤员了。

    “先生这些日子都没停歇,可有定计?”张玉终归是能和丁某人沟通的人物,知道丁一在急什么,该调侃的调侃完了以后,也就关心起丁一在办的正经事。

    丁一全然不见在外头的笑容,脸色极为苦涩地摇了摇头道:“只怕暂时是无计可施。”

    “蜀地支应大明第一师二万余,于天府之国来说,应当还能支撑;不过舰队远征所需诸般物资,两广只怕就难以独力担负了。”张玉也是觉得头痛,广西是土改完成了几年,但是广西本来就是十万大山的所在,以前还是靠忠叔组织船队,贩占城稻过来养兵呢。现在土改弄完之后,这几年经营下来,能自给自足养着大明第四师就很不错了。

    至于广东。又没个侯大苟,就算王盐山被丁一拿捏着,不再于里面使绊子,终归也只能慢慢推行。

    “先生、姐姐,这不对啊!” 张懋在边上听着,却就开口说道,“先前广西靠着贩来的占城稻养兵。现时能自给,那么贩来的粮草,不是就可以作为舰队所需的物资来调用么?”话还没说完。就“啊哟”一声惨叫,抱着头跳了起来。

    这关节敢敲英国公张懋脑袋的,不必说,就是丁如玉了。

    “越大越蠢。阿拉干那边多出三个陆战旅。都不用吃饭?”尽管丁如玉指挥新军,被胡山和容城书院出来的军官不断吐槽,但大的方面,她怎么说也是领兵这么久的,倒是尽在心中的。

    不论是舰队的远征,还是大明第一师的入藏,都是需要粮草弹药的,这年头全靠人力。如果整个华夏都为战争机器服务那就还好说,如果这内部还有辄压、扯皮的事一再发生。那怎么弄啊?而江浙、江西、湖广这些士大夫阶层最为集中的地方,必定就是最为顽固的,丁一肯定得进行考察。

    丁一长叹了一声道:“若是不成的话,就把工宣队放下去,组织农会,用农村包围城市的战略来弄吧,湖广、江西、浙江这腹地,先不碰了,咱们拖不起,大航海时代抢不到先手的话,欧洲那边的国家不会等我们,欧洲能人很多,你看舷炮设计,他们很快就学会了,唉。”

    如果不能有效地推行官绅一体纳粮的话,或者更为简单地说,不能实施土改,那丁一就要考虑暂时把这些地方孤立,先从两广、福建、四川入手了。

    张玉皱了皱眉头,却向丁一问道:“但不论如何,远征舰队总是需要物资经费的。”

    丁一也只能苦笑了,不过很快他就宽慰张玉:“不用太担心。”

    不在于担不担心,问题始终会在,要出海就得有弹药补给,就得有粮食……这些其实还是次要的。更为重要的问题,单靠军方的舰队,是弄不成殖民的啊,如果没有民间的资本跟进,那才是大问题,打赢了却没有人力物力去抢领胜利果实,掠夺式的弄点钱和人口,实质上并不理想的——熊瞎子扳玉米,扳一个扔一个,到头来终归就是手上抓着那两个。

    “如玉,你得下一趟广东。”丁一想了想,还是很艰难地做了这样的决定,“当时平黄萧养时,你和广东的士绅打过交道,去跟他们说一说,海贸的暴利,和海外的富饶。”说着张懋也被分派了差事,“你回京师去,尽快把想参与出海的勋贵组织起来,让他们在天津口那边集结。”

    丁一是在做最坏的打算了。

    如玉自然是不太乐意,不过她是知道轻重,却就没有太过抵触,张懋就有些犯难了:“先生,这,弟子回京,您的护卫可怎么办?”

    “老曹不是盘下王大户的宅子么?警卫部队驻了一个营在那里,还有两个营在淳安左近的卫所,能有什么事?难不成士林还敢下黑手?”丁一摇了摇头,不以为意地说道,“治理地方,统筹全局,倒是苦差事,若论打打杀杀,无论小队作战还是阵列于前,咱又怯过谁?”

    张懋听着却也只能点头,丁一是真的有说出这话的底气。

    跟着丁某人办差日久,无论是英国公还是丁如玉,都习惯了雷厉风行的节奏,诸事交待清楚了,还没有吃中午饭,便带着贴身护卫,都是一人两马的出了城去。

    目送张懋和如玉远去的身影,丁一柔声对张玉说道:“如玉倒是和你合得来。”后者给张玉留下了一个女兵警卫排,这些女兵基本上就是江湖上的女侠出身,又都是随着她在关外见血的,别说有佩枪,一刀在手,寻常三五汉子片刻就撩倒是不在话下的。

    “先生不必宽慰我,这当口,又哪里分得清楚?”张玉淡淡地应了一句,却有着深深愁意锁在眉梢。不为别的,是为着她的弟弟张懋,此去游说勋贵,那就必定是和丁某人一体了,一荣皆荣,一损皆损。

    这跟她入了丁家的门,不是一回事,因为她跟丁一,不单是太后赐婚,而且她是庶出的女儿,出了门,便不能代表着英国公府的态度。张懋可不一样,当代的英国公啊,这么去为丁一鼓吹,那就是绑死在一起了。

    “只要运转起来就好了。”丁一所能做的,也就是安慰她,或许又是在安慰着自己,“整套机制教它正常地运作起来,慢慢便会好起来,你看广西的土改办成了之后,这两年,不是便有了起色么?”

    张玉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因为事实上,现在这状况,已不是能选择中立的时节了。不单单是英国公府,还比不上南京大功坊徐家那样的地位超然,更为重要的是张懋,他的父亲也就是上一代英国公死的时候,张懋才九岁,而且张辅是七十多才得了张懋这个儿子,年纪上的差距,使得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加接近祖孙那样的感觉。

    而对于丁一就不一样了,他的年纪刚好跟张懋差了十岁左右,而张辅在土木堡殉国的时节,丁一正是大放异彩,开始成为大明军方中的传说的时节。张懋非常自然地,把那种对父兄的依赖,就是寄托到丁一的身上去。

    最为明显的,张玉幽幽地抬头望着远处,对丁一说道:“小懋从来没叫过先生一句姐夫。”

    张懋再怎么玩闹,丁一在他心中就是先生和严父的结合体,他真的就不曾喊过丁一姐夫。

    不用问,他是感觉自己和丁一的师徒关系,要比姐夫和小舅子更近。

    甚至说更为神圣。

    丁一握着张玉的手,没有再说什么宽慰的话,也没有说是他不好,教得英国公府和忠国公府绑在了一起。没有必要,对于彼此知心的人来说,这样倒是显得假了,他只是对张玉说道:“相信我。”

    他相信自己能完成重启华夏的计划。

    那么便不必有歉,张懋不会被他连累,而是会跟随着丁一,被载入汗青,英国公府也不必担心跟忠国公府绑在一起之后,会成为众矢之的,因为在社会转型之后,土地兼并的问题被解决,士大夫阶层会发现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谋取农田更为划算的生意。

    张玉抬起螓首望向丁一,朱唇轻启:“我敬仰先生,也愿与先生相随相守,但我从不相信先生能成就你的大志,从不曾相信。”她说得极真挚,没什么决绝的味道,也没有什么斩钉截铁的腔调,只是平平淡淡里,把一腔的衷肠,在秋凉里,染出几分温柔。

    她不是不相信丁一能出人头地,所谓出将入相,虽然没把握相权,但总督两大都督府和海外之地,藩镇之实已是有目共睹的。便是按着东华门外唱出才是好男儿的标准,丁某人也是摘了探花的殊荣;放在江湖之上,丁一的名号早就是评书里的英雄角色,传诵华夏诸多州府。这若不是出人头地,哪还有什么出人头地的?

    但她与丁一是相知的,她知他的大志,不在于此。

    “你这般说,教人伤怀,却不折了我的雄心壮志么?”丁一微笑地望着她,握着她的手。

    她笑着又再摇了摇头:“我不相信,谁能教得先生失志。纵是岁月易逝,吾生有涯,至终有不忍言的那一天,但也折不了,先生的凌云壮志。”

    “尽管你不相信我能完成?”

    “尽管我不相信。”张玉温柔的声音里,却有着稳稳的坚定。

    便是丁一要造反,她也不会下这样的断言,但丁一要做的,不是改朝换代,而是要改变几千年来的体制,那是真的要教日月换新天:“我不相信,但我在先生身边。”

    她反握住丁一的手,在秋风里,洁白修长的柔荑,有温温的暖意。(未完待续。。)

第九章 风*流*眼(十三)

    人生总是充满着各种计划之外的惊喜或是打击,谁也不能把每一秒都预料清楚,哪怕是丁一也不行。只当他执着张玉的手,立于院中凝望对方,正是无尽的柔情蜜意,教他苍凉的胸膛得以温暖的时候,很不合时宜的,就传来了院子外当值弟子的惊叫。

    “留步!尊驾且住,我家夫子吩咐下来,暂不见客,您若来访友,乞请……”话没说完,显然就被人推搡开了,那弟子颇有些慌张,“您怎么打人了?哪有这般道理!我家夫子可是有功名在身的,汝休得放肆!”

    丁一伸手止住扶着长刀要出去的那些女兵,对张玉道:“我出去看看,莫怕。”

    听着这话,张玉俏脸上却就浮出了笑意:“先生有心了。”她怎么可能会惊怕?别说是先前硕大英国公府是她在操持,这几年,特别是丁一出海的期间,忠国公府也是她在主持,八大处里那些丁一的弟子、书院的学生,拿不准主意,都是由她来做最后的决断。

    丁一自然知道她不会怕,只不过是为了哄她开心,女人总是需要哄的。

    她这解语花一般的玉人,也不会觉得丁一是看轻了她,明明白白的,却是承了丁一的情意。

    转出照壁,行出院子外面,就见着在淳安收的几个学生,被人高马大的十几个豪奴推搡得东倒西歪,帽子也跌了,儒衫上还沾着泥巴。却听带着豪奴前来的刘姓地主冷笑道:“丁夫子是有功名在身,老夫自然不敢轻慢。你们这几个泥腿子,他娘的,也有功名在身么?呸!见了老夫居然装模作样不磕头。真以为穿上儒衫就变读书人了?还尊驾呢!滚开,不然的话,老夫饶不了汝等!”

    “刘翁要替学生管教弟子么?”丁一笑着提了袍裾出来,向那刘姓地主问道。

    看着丁一出来,那些豪奴倒也就退了下去,毕竟这是文风很盛的江浙地区,士大夫阶层抱团。当真恶了这位据说有功名在身的丁夫子,不是他们这些个豪奴当得起的。

    只不过刘姓地主却就很随意地向丁一抬手拱了拱:“不敢,只是这些孩童颇为无礼。”

    那些学生听着自然是不服。便要分辩,丁一看着就摇了摇头道:“刘翁是长者,话没说完之前,汝等安能插嘴?这点规矩总是要有的。”又向刘姓地主说道。“刘翁尽管说便是。这些孩子若是犯了错,学生自当给刘翁一个交代。”

    刘姓地主听着,便愈更得意了,在他看来,丁夫子便有功名在身,毕竟初来乍到,是不敢和他起冲突的,当下拈须笑道:“算了。老夫也不好与一伙崽子计较,只是夫子善心。这管教却须严些才是,难不成穿起儒衫就成圣人门下了么?老夫还有位五服内的堂兄,中了进士,放在日照任明府;也有位远房的堂弟,在广东做到千户呢,难道老夫便能以读书人自居了?以朝廷武将自居了?这太荒唐了!”

    那些豪奴看着丁一并没有端起读书人的架子,说出一堆子曰诗云他们全然听不懂的话,胆气便也壮了起来:“就是!这几个猴崽子,煞是无礼!夫子得多备上几根戒尺才是,他娘的,太没规矩了。”

    更有人对那几个学生吼道:“入你娘的,你不就是十八厝村张大头的五子么?”又指着另一个学生,“俺认得你,你是阉猪阉马陈小刀的三子,他娘的!敢拦老子们?惹翻了俺,老子们一会便去把你们爹的屎都捏出来!也是淳安人,不晓得,俺们打行的行首,便是江湖人称夜战八方的郑升郑哥哥么?”

    看着丁一的架势是要息事宁人,刘姓地主也不想弄得太过,毕竟为几个孩童,去冒着和士林结怨的风险,那是不值当的事,虽说他一点也不怯丁一,正如他所说,他也有人脉,也有关系,但用着这些人脉、关系,总也是需要花费的。

    所以便喝止了那些豪奴,对丁一说道:“算了,看在夫子面上,老夫也懒得去这种小崽子计较,这样,过几日淳安县城要办个诗会,李黄堂的大公子到时也将驾临,老夫素闻夫子与娘子都是雅人,故之来下个帖子,唉,想不到竟遇着这等事,罢了,帖子送到,到时还请夫子赏脸吧。”

    丁一微微点头示意学生接了帖子,笑道:“好,学生定当前往。”

    这时却就好几架马车从县城城门的方向而来,还没来到这院子门口,头前马车车辕上的二十来岁的少年已纵身跃下,提着袍裾快步奔了过来,冲到这门口时,那些豪奴还没反应,当头两个想去拦的,就给那少年左右开弓抽了七八记耳光:“放肆!汝等是什么身份?敢拦下官的路?”

    这先敬罗衫后敬人的习惯,自古就是如此,这少年穿得贵气,又是自称下官的,那些豪奴原本是要动手的,听着便老实捂着脸退开了,刘姓地主也使了眼色,教那些下人先闪避开,只见那少年奔到跟前,冲着丁一就跪了下去,“咚咚咚”叩了三个响头,方才开口道:“剑慕给少爷磕头了!”

    却是原来在容城时,就跟着丁某人的书僮剑慕,丁一伸手把他扯了起来,还没问话,就听着那刘姓地主在边上小心地问道:“不敢请教,官长当面,可否赐下官讳,小老儿也好周全礼数。”又冲丁一说道,“还请夫子引见引见!”

    “他本是我的书僮,后来去了军中历练,混了个职衔,没什么出息。”丁一很和气地这么介绍了一句,笑道,“这位是刘翁,剑慕,刘翁问你话呢。”

    剑慕看着丁一冲他点了点头,当即转身冷哼一声,向着刘姓地主说道:“下官龙骑卫左千户所百户丁剑慕便是!”这狐假虎威、摆架子的活计,剑慕可是本色演出,就是被扔去龙骑卫,被原来那些龙骑兵营的老兵锤打了几年,训练中颇为出色,授了个百户的衔,也没搁下这天赋技能啊。

    不过刘姓地主听着,却就脸上笑意消减了去,随便拱了拱手道:“原来是丁百户啊,老夫有礼了。”文贵武贱,便是县丞典吏,大海虽阔,船头也难免会相互蹭着,刘姓地主绝对不敢拿大,但这武职,不过是个百户,他就还真不当回事了。

    这时候那马车也到了院前,护卫着马车前来的,是大明第二师的一个连,带队的却是一名营长,他给丁一行了军礼,正要禀报,看着丁一做了几个隐蔽的战术手势,能被外派出来的人物,都是精细人,话到嘴边就改了口:“大爷说,先生这么出来,身边总得有人使唤,正好大房的奶奶要过来看先生,便教我等护卫前来。”

    说话间,丁家大嫂便从马车上下来,身后还领着几位世家里送到金鱼胡同的侍妾,各自带着自己的使唤丫环、老妈子,一时之间,门口就颇有些人满为患了。丁一便教剑慕领着他们先入院子里去,找张玉安置。

    而冲着刘姓地主拱了拱手,丁一也想招呼着几个在当地收的学子入内去,却就听着刘姓地主喝道:“慢!丁夫子,这却就是你的不对了!这丁百户,是夫子你的书僮,无故打了老夫的下人,夫子却是缺了给老夫一个交代吧?”

    那些豪奴是知道刘姓地主的心思,这主家为了给他们出头,去扛一位举人和百户?那是瞎扯的事!刘姓地主之所以会提这茬,不外就是刚才下车入院子去的几位女眷,丁家大嫂虽是有了年岁,但也是风韵犹存的美娇娘,后面那几位侍妾,面目如画就不必提了,骨子更是透着世家子弟的端庄,教这刘姓地主动了心思。

    果然还没等丁一开口,这刘姓地主就接着说道:“夫子,那几个小妾是刚纳的吧?看那身姿,却还是黄花闺女啊!老夫也不相欺,愿出白银五百两,请夫子割爱,出让一位,如何?”

    丁一依旧是笑笑点了点头,只是对那刘姓地主拱手道:“刘翁比学生年长许多,所谓走过的桥,比学生行过的路还长;吃过的盐,比学生吃过的米还多。刘翁这般分说,想来是公道,学生看着不如这样,明晚学生在城里的太白楼摆上两桌席面,便当给刘翁赔罪,至于其他事,到时再行商量,不知刘翁意下若何?”

    刘姓地主听着便认为丁一服了软,当下也就不再多话,带了人自去。

    丁一入得内去,无论是那位带兵护卫而来的营长,还是剑慕、丁家大嫂,都气愤得不行,丁家大嫂更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二叔原本不长进,却还敢四处惹是非,如今做到这么大的位置了,却还受这土老财的气,却是什么道理!”

    还好张玉在一旁劝说着,好说歹说,才把丁大嫂劝进房里去。

    “你不问我?”丁一向张玉这么说道。

    “先生要把这淳安揭个底朝天罢了,淳安一动,严州就难安宁,严州事发,江浙总归不会是铁板一块。”张玉伸手掩着樱唇,打了个哈欠,带着几分疏懒地说道,“不过是教儿童腰缠万贯,引歹人起意,然后伏兵四出罢了。”(未完待续。。)

第九章 风*流*眼(十四)

    淳安县的知县唤作邓廷瓒,前几年刚中了进士,被外放到淳安来当这一县的明府。这位是有本事的,治理淳安倒是得心应手。这年代的官僚体制就是这样,或者说集权式的管理也同样有优点,遇着能任事、有能力的首领官,那倒是要比诸权分立互相扯皮高效得多。

    江浙相比之于两广这种边陲之地,本就富足许多,所以支派差役,修桥补路之类的,大户总也要些脸面,加之邓明府持事也公正,上任以来,还真没事让知县大老爷办不下来的。不过,今天这位淳安县的百里侯,就觉得头大如斗了。

    不是人命官司,不是江洋大盗,不是摊派捐税。

    是借钱。

    虽说明朝官员的工资几乎就是没有,但也不是人人都跟于谦于大司马一样,一些潜规则的入项归结下来,怎么也能维持官员的体面,借钱的人,开口的也并不多,总共要借七两三钱银子。

    “借给他便是了,那丁夫子也是个读书人……对了,来的不是一个书僮和一个丫环么?老爷要是不方便,妾身还有些体已钱,教那女孩入内宅来,妾身寻个体面的名目赐与她就是了。”这是邓知县的妻子,看着自己丈夫那眉头都皱出一把皮,想为他分忧。

    邓廷瓒听着连连苦笑道:“你赏赐夫子的丫环?为夫借钱给夫子?娘子,这等事,你莫要掺和了,咱们借不起也赏不起啊!这事还是为夫来料理吧。”好不容易把媳妇劝了进房。邓知县那是愁得不行,他是知道根脚的,丁某人要来找他借七两三钱银子?扯吧。就后面加个万字,去严州府的丁家商行,只怕也是当天就能提得出来的事。

    “请那两位入内宅述话吧,记住,要客气!”邓知县叫过贴身的长随,仔细吩咐道,“丁夫子是有大学问的。就算他的书僮、丫环,汝也要当成我的同年来接待,可知晓么?”那长随原本是他书僮。知道自家主人这么说,必定有着自己不明白的道理,当然应了,老老实实去前宅把剑慕和那个丁如玉的亲兵请了入内来。

    邓廷瓒是真不愿见他们。但又知非见不可。他是知道丁一办事的风格,敢叫下人来借钱,还是指定数目字的七两三钱银子,那必定是有由头的,如果托病或是籍口上严州府城之类的,只怕日后这事发作起来,是更加倒霉。

    “学生本是要去给先生请安的,只是上月底先生派了人来。说是不得张扬。但先生驾临淳安,学生却没能前去聆听教诲。终归是人生之憾事。不知先生何教于我?两位还请直言便是。”邓廷瓒很客气地与剑慕他们述话,但是实质里却是把自己跟丁某人摘分明。

    通常这种集权式体制下,能把一个地方治理得好的首领官,情商上都绝对是爆棚的,而且还是学霸式的进士出身,也就是说,邓知县情商智商值都是很高分来着,他哪里会想不明白丁一派人来借钱的目的?

    站队,丁一在逼他站队。

    剑慕虽然好摆狗腿子的作派,不过来之前丁一专门叮嘱过,又有那丁如玉手下女兵看着,他倒是不敢折腾什么妖蛾子,按着丁一的吩咐向邓廷瓒说道:“明府是读书人,说话总是不太好懂,这话看怕还是明府自己去寻我家少爷说才行,剑慕虽说是个书僮,其实字也识不了几个,是真听不懂。这回来,是少爷要在太白楼摆上两桌席面,给那刘翁赔罪,少爷是给了钱的,但剑慕刚在路上,被几个混混拉过去赌了两把,都输光了,这回去交代不了,故之不得已,来寻明府借个方便!”

    边上那女兵也开口道:“是我不好,以为这中原腹地是大明州府,总不至于跟关外、藏地、云远那些化外之民那么坏,谁知道,还是让人骗了!”她这不单是隐隐摆起资历,提起自己随着丁如玉征战四方,而且还要向邓廷瓒问责的意思。

    接着剑慕两人,从头到尾,没有提过刘姓地主如何欺上门去的事。

    他们很简单,就是要借钱。

    甚至提出把官印凭认之物,放在邓廷瓒这里作押。

    还说道是:“明府若是不便,我等便去当铺押了。”

    邓廷瓒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只要他开口说不借,那他就势必要去为丁一摆平这件事——这什么刘姓地主的事,是小事,换作平时,不知道多少人想去为丁一效劳。但此时丁某人和朝廷大佬暗战之中,邓廷瓒站出来,不管如何,必被视为丁一走狗,也就是相当于站队到丁一这边了,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事,不得跟着丁一和朝廷大佬对顶么?

    借?他敢借吗?那更是找死吧!

    放任这探花郎、太子少保、总督两大都督府的忠国公,负着巡抚浙江、江西等处的皇命,微服私访,被当地豪绅敲诈、索要侍妾,还要摆酒赔礼,结果手下人出来,钱都让当地混混骗走。这淳安是乱成什么样了?考绩的评语必定连个中等都混不上就不说了,是他这官都别想当吧,等着厂卫来缉拿他入京,不论结果如何,一个昏庸不能任事的名头是绝对少不了的。

    而且更让邓廷瓒郁闷到内伤的是:一旦真的他敢借,不单有司要治他,皇帝要治他,丁一要治他,连朝廷大佬也是要治他的!因为丁一是探花郎的出身,正牌的士大夫阶层,一甲进士不是士大夫,还有谁是士大夫?

    丁某人别的官职、衔头不管,单这探花郎的身份,让他在淳安被商贾如此污辱?斯文扫地啊!士林绝对不会放过邓廷瓒的。

    不借是死,借也是死。

    邓廷瓒一时悲从中来,愤然道:“先生便当真不给学生留条活路么!”

    “来时先生说,若是明府如此问,便有一言相赠。”那女兵听着便这么张口回道。

    邓廷瓒满怀希望地问道:“愿闻其详!”

    “敢问路在何方?”剑慕笑眯眯地说道。

    那女兵便接了上去:“路在脚下!”

    这听起来是一句玩笑,但听在邓廷瓒耳里,却如一道闪电劈开了乌云:“是,学生已然明悟。”却就开口去唤那在门外候着的长随,“着马步捕头过来!”他这是下了决心站队,当下自然是要向刘姓地主动手了,于公于私都好,必行之事。

    “慢!”剑慕却就在这时起身挡下了。

    丁一要的自然不是刘姓地主,也不是邓廷瓒这区区一个知县。

    “想来这刘姓地主,哪里有什么胆量横行县城?一介商贾,就敢公然敲诈勒索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以我看来,只怕和当年广西之乱一样,是有巨匪与其交结,方才敢做出这等事来!”那女兵不慌不忙接上这么一句。

    邓廷瓒听着就愣住了,他愣住不是因为他不明白,而是因为他太明白了!

    他一听就知道丁一想要干什么!

    广西那地头,出了什么事,其实大伙到了现在,都明白过来了,这世上,谁也不可能永远瞒住所有人啊。侯大苟这个巨匪,前期倒也罢了,后期干掉的,无不都是地主大户,也就是最为反对丁一推行官绅一体纳粮出役的人群,写信上京,煽动广西籍官员上表弹劾的那些人!

    剑慕那是不甘寂寞的,马上在边上又接一句:“明府早就识穿贼子祸心,禀报我家少爷,于是定计下来,终将此獠一网打尽!少爷向来不会污没跟着办事的人的功劳的,明府想必也是清楚,到时折子上,自然是不会亏了明府首功。”

    邓廷瓒伸手扶了一下案几才站稳了,首功?那得丁一能赢,而且自己有命活到那时节才好说吧。现在这么说,已经不止是站队表态,摇旗唢喊这样的事了,丁某人显然是看中了邓廷瓒,是把他拉入自己的团队里去!

    要不然这么机密的事,怎么可能让邓廷瓒知道?

    邓廷瓒勉力定了定神整了整衣袍,抬手向剑慕两人一拱,却是如此说道:“学生、学生想求见先生,事关重大,敢请先生面授机宜!”

    “不必如此匆促,太白楼的酒席,要到明晚才开,明府好好想想,若是决了心,先生明日中午请明府过去,赴个家宴。”剑慕搁下这么一句话,便和那女兵一起辞了出去,留下一脸惊惶的邓廷瓒,在书房里茫然失措地看着窗外,秋风卷尽了落叶。

    出了县衙上了马,剑慕却是抱怨道:“少爷也真是的,教我来当这知县不就好了么?何必去费这些周折!”若是他当这知县,不用说,自然是死心塌地去为丁一办事的,自然也不必这么麻烦。

    那身上有着千户衔的女兵听着,一下子就笑了起来:“你?若你当这知县,只怕不用一个月,骨头都成渣了!”

    这种一旦发动就是狂风骤雨的事,没有那本领,哪里站得住脚?豪绅之所以能横行乡里,他们有钱,有人,有关脉,逼迫到一定的程度,他们就会用尽所有一切的办法,来维持自己想要的状态。

    丁一之所以一定要拉邓廷瓒上贼船,就是因为邓廷瓒有这个本事。

    回到城南的院子里,剑慕不无担心地向丁一问道:“少爷,若是邓知县明日不肯赴约如何是好?”邓廷瓒自然还有选择的,比如把丁一的计划泄露给朝廷的大佬,足以教丁一身败名裂。(未完待续。。)

第九章 风*流*眼(十五)

    这个问题丁一没有回答,他来淳安,不是为了这里山清水秀而真的来度假的。不单是县城里那处大宅子,曹吉祥领着警卫部队驻扎那里面,随时可以出动,在丁一出发之前,那些墨家的杀手,在去淡马锡见过忠叔以后,被编入八大处特别行动队的杀手组织,早在丁一赴蜀的时节,就被安排了许多人手潜入淳安了。

    邓明府家的花王到厨娘,都有着特别行动队的人手在里面。邓廷瓒其实是没有什么选择可言,如果他想去出卖丁一的话,那些杀手出身的人员,会给他安排一个合情合理的死局,让他死得无可挑剔、无比自然。

    “芹川村,这诗会倒是风雅。”丁一看着那请帖,笑着对张玉这般说道。

    这就是刘姓地主送来的诗会帖子,自然要列明了时间、地点等等。

    芹川村不是县城,不过那里却是别有一番景色。

    不论是村口参天的古樟树,还是进村的曲折蜿蜒小道,或是溪畔杨柳倒垂,都极具幽雅气息,所谓小桥流水人家,莫过于如是了。

    张玉听着,便有了些好奇:“先生去过?”

    丁一笑着点了点头:“是啊。”这些日子,他奔走各乡,了解佃户生活,土地兼并情况,方圆百里,几乎都踏遍了。也正因为了解了情况,丁一才会有了把邓廷瓒拉入自己团队的打算,因为这位知县的确是有能力的,而整个淳安的土地兼并情况。也恶劣到了一定的程度。

    他不打算再等下去,要不就放江浙之地,要不就试上一试。

    这时却就听着丁家大嫂在门外喊道:“滚开!没有一点规矩。你们是什么身份?”却是她要入正堂来找丁一说话,却被门外那些一路护送她们过来的大明第二师军士拦了下来,毕竟是按着丁一的操典练出来的兵,和旧式军队终归是有所不同,命令他们戒备,自然就不容得人随便出入。

    丁一听着皱了皱眉,提着袍裾从正堂走了出来。伸手止住暴怒之中,正要继续口出恶语的丁大嫂,对她说道:“他们是我丁一的兄弟。”指着其中一名老兵说道。“他是我在云南任督师时的兵了,和思机发、思陆发的军队打过仗。”又指着那带队的营长,“这位当时我被困在粮草场,外面有军将煽动兵卒把粮草场围了。当时他就是管粮草场的。和我一起被困其中。”

    “卑职不敢当先生之言!”那些士兵、军官听着,发自内心地感动,向着丁一立正行礼,一个个都眼眶泛红,别说丁一是真心实意,甚至还指认出熟人,就算丁一是做秀,这么大的官。这么高的地位,也绝对是足够让底下的官兵感动的了。这年代。文人、文官,除非大敌当前,要不对于士兵,真是连做秀都懒得整。

    丁一笑着拍了拍他们的肩头:“当得。”又对他们说道,“我自小双亲亡故,后来大兄也去了,大嫂待我,实如慈母一般,她是刀子嘴豆腐心,急性子人,有时冒犯了兄弟们,还望看着我的面上,包容一下,丁一给兄弟赔个不是。”

    说罢丁某人长揖及地,那些士兵纷纷避让不敢受。更有好几人避不开的,跪下磕头还礼。

    丁一连忙搀起他们:“军中不跪,再这样关你们禁闭,却要记牢。”

    待得丁大嫂入了正堂,却是低声向丁一抱怨道:“便是收买人心,也是太过了,怎么说二叔你现时名满天下,人臣极品,何必和这些军汉如此客气?二叔是要小心,下面的人对他们太好,却就没了规矩,到时不要统御!”

    “他们不是下面的人,就算在指挥上,有职务高低之下,但他们真的便是我的兄弟。”

    丁大嫂本也是聪明的女人,听着丁一这么认真地重复了一次,已然知道自家二叔颇有些不快了,她方才醒觉,现在的丁一,已不是当年在容城,她随时考较功课的丁一,所以她也极痛快地出了正堂去,冲着那些士兵行了礼道:“妾身是头发长见识短的妇道人家,不知道诸位与二叔的情谊,方才着实无礼,还乞诸位大量,莫往心里去。”

    在丁一的父母又亡,自己丈夫又去世的情况下,能操持几间铺子,把儿子抚养成人的丁大嫂,绝不是简单的角色。她来上这么一出,那些士兵真的就腼腆起来,那不是落泪,是觉得不好意思,纷纷向她还礼。

    重入了正堂,丁大嫂却就向丁一说道:“二叔,为嫂错则改之。不过那几位世家过来的如夫人,却是死心塌地一定要为嫂带她们过来,说二叔本就是彼等深闺梦中人,入得丁家门第,本就是她们心愿所属,却与娘家的意思,并无多大的干系。二叔不如还是见上一见吧,为嫂是可怜她们啊。”

    丁一很不以为然,不过边上张玉却低声道:“先生,大嫂说得是,还是见见吧。”她本来是说,教她打理忠国公府,那么丁一就不要插手这些事了,却不料这时也来帮着那些侍妾说话,看着丁某一脸不解的表情,张玉低低叹了一声:“先生不晓得么?单是舌战国子监,已教不少京师之中的女儿频频提起;自京师之役、救驾入关,那已是名声鹊起,说起丁容城三字,不知多少深闺女儿梦中人,绝是当得起的;待到中了探花,世家庶出的女子,若能嫁入丁家,当已是一生无憾事了。”

    说到这里张玉并没有往下说,到后面丁一名动海内、封侯督师的时节,或是打下云远之后,那是嫁入丁家如妾都不敢想的了。除非和她一样,是操持着国公府里的事务,否则寻常的世家女儿,那真是不敢想,彼此的地位差得太远了,再痴心的女子,也知道这一辈子,只能远远遥望着丁容城。

    能文能武不必再提,丁某人还占着年少多金、更有诗词传唱,又是生得一副好样貌。

    成为少女们的梦中人,她们入了丁家的门,觉得是生平所愿,真的没什么出奇。

    “我有如此抢手么?”丁一听着张玉的话,不禁指着自己鼻子这么问道。

    这回正堂里的丁大嫂、张玉、剑慕等人,都异口同声道:“有!”

    “你们能不能仔细再解说一下,为何她们会痴迷于入丁家的门么?”丁一很不要脸地问道,“听上去让我感觉很痛快啊!想我丁某人,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探花算得了什么?国公又算得了什么?咱是情圣啊!赶紧,再细说一番,让我好自我陶醉!”

    张玉掩嘴笑道:“先生,你可装不来登徒子的腔调。”

    “二叔莫要作怪!”丁大嫂忍着笑这么说道,但终于忍不住,还是笑了起来,这一时间,正堂里端坐着的几人,都颇失仪态,只不过这却让丁一感觉很好,因为,这象一个家,家人之间,本来不就应该这么温馨的吗?

    丁一很无奈地摊开手,对丁大嫂说道:“嫂子有命,不敢不从,那就见见吧。”

    上来的几个侍妾,看着丁一,还没开口,那俏脸却就先泛了红,有一位是陈循的远房侄女,开口都不利索了,结结巴巴地说道:“先生、先生……”

    丁一看着不忍,对她道:“慢慢说,不要急。”谁知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那女孩竟激动得昏厥过去。丁一无奈,教边上丫环把她救醒,又对这几位好声说道,“蒙佳人错爱,实在是当不起的。”

    但说到这里他就语塞了,怎么说下去?难道假惺惺说放任她们自由么?这可不是先辈年后的时代,若是丁一让她们出府去,她们下半生只怕就真的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所以想了想,丁一也只能道:“女人还是得有些自己的事业操持着才是,你们愿意跟着我,那便安心住下,看看自己擅长何事,实在不行,看看去京师分院担任识字教师也好。整天呆在宅子里,不是什么好事。”

    这几位对于丁一,都是脑残粉一样的崇拜,自然对丁一的安排无有什么异议,别看她们闹着要见丁一,真见着了,几个人都是低头弄着衣角,说不了几句话。聊了一刻钟,总算交代了过去,看着她们随丁大嫂下去的身影,丁一无奈地摇了摇头,最难消受美人恩,不过如此。

    正当丁一准备和张玉商量一下,如何布局去让淳安士绅入局,这时却就听着外面警戒的士兵入内来报:“先生,有妇人披麻带孝,带着两个五六岁的小孩,在门外长跪不起要求见先生。”

    丁一听着有点摸不着头脑,叫剑慕出去问问是什么事,片刻倒就回来禀报,剑慕是一脸苦笑:“她是来求先生主持公道的。”

    这就很奇怪了,有冤情怎么不去衙门?丁一可没有摆出巡抚的排场啊。

    “请她入内来述话。”丁一想了想,如此吩咐下去,总不能让她在院外这么跪着。

    那妇人不到三十,长相也普通,只不过她一开口,就把警戒的士兵和堂里的人,都吓了一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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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风*流*眼(十六)

    微服私访重要的就是微服两个字,隐瞒了访者的身份官职,以免让人得知之后,营造出一片的歌舞升平或是将真实的情况掩遮起来。所以除了邓廷瓒之外,淳安县城里是没有人知道丁一的身份的。

    但这位披麻带孝的妇人,一入得堂里来,便跪下磕头,口中称道:“小妹叩见丁家哥哥!外子已逝,今日妹子马高蹬短,还求哥哥伸手,给小妹留条血脉!”她不单是叫破了丁一的身份,而且这话里是透着极为诡异的味道。

    要知道这是大明年间,就算因为丁一穿越来了以后有了一些变动,但整体的价值观和人生观还是大致上没有什么改变的,一般来说,出嫁的女人和没出嫁的闺女,发妆是不同,所以士兵入来报告,说的是“妇人”,就是根据她的发妆做出的判断。

    出嫁的女人,这种情况下,正常是自称未亡人某某氏之类的,她却是自称妹妹,唤丁一做哥哥,也就是她跟丁一的交情,不是她丈夫的,而是她出阁之前就识得丁一的。而且这马高蹬短的话,很有一股江湖草莽的气味,对于太子少保忠国公的家里来说,真的很奇怪。

    “先生。”张玉唤了丁某人一声,却就起身要去把那妇人搀起来,谁知道那妇人极为大力,一把竟搀不起来,几个女兵想要过来帮手,张玉轻轻摇头止住她们,向着这妇人好声劝说道,“姐姐还请起身说话。只要能帮的,先生自然不会薄了故人,姐姐这般做派。却是看轻了先生。”

    那妇人听着,便起了身,伸手拭泪,望着丁一说道:“雪夜,北通州、石景山,三十七打行的好汉,就沿着洗马沟岸畔。拜得哥哥。那时哥哥说,‘现时见着了,大家伙没事回去吧。要是有难处的,只管说,好么?’,哥哥可还记得这节?若是哥哥贵人事忙。小妹也无颜纠缠。就此辞去吧!”

    她提起时间、地点、人物、事情,丁一倒就想了起来,那是英宗被囚南宫的光景了。

    那时丁一才做到奉议大夫,那时他正在闹着辞官去考科举,那时丁一闲着无事,便把北直隶的江湖人物梳理了一番,教他们变得有组织性一些,也对民间少了许多骚扰。又教他们按月交钱到京师来,因柳依依那边打点着。和镖局一同运营。

    后来丁一辞得了官回容城读书,就把这江湖事和镖局,都交给景帝宠爱的妃子所派出来的太监中官去料理。如今说将起来,丁一却就觉得自己当时似乎真的在风雪里,派了杜子腾和刘铁把那些江湖人、打行全都打服气了之后,在跟他们辞别分手之际,是有说过这么一句话。

    其实,当时丁一所说的,是“盘缠有难处的,只管说。”

    不知道是当夜风雪交加,这妇人听漏了;还是时长日久,把这两个字记漏。

    总之,现在连丁一自己也记不太清楚,毕竟这么若干年过去,皇帝都换了人,都打出云远承宣布政使司和关外的大草原,连木骨都束和葡萄牙都有了华夏租界,他怎么可能去记得当时风雪夜里,对着一众江湖人说过的每一个字?

    张玉是在丁一出海时候,能操持起八大处的人物,自然看得出丁某人连这妇人叫什么都不清楚,于是便低声问了对方怎么称呼,又教丫环端了汤水上来,请那妇人净了面,只是那妇人却是倔强,是说了自己唤作聂云英,夫家姓王,便向丁一说道:“哥哥,却是给个爽利的话来。”

    丁某人所能做的,也只有请这位妇人先坐下来,然后对她说道:“到底有什么难处,还请妹妹直言。”张玉在边上是使了两回眼色的,她招呼人跟丁一开这个口是不同的,张玉自小就由前任英国公张辅耳濡目染的,对于江湖人,向来就是能用,但决不重用。

    例如刑天那样,干了许多黑活,连个官身也混不上。

    更别说,这要把江湖事扯到丁一身上的打算,她当然是觉得太可笑了,怎么会去理会对方到底是什么事?就算当年丁一说过那句话又如何?皇帝发了铁券丹书还能杀人全家呢,别说丁一,这世上有几个人真的就言出必行?

    她招呼人的意思,是要从这聂云英身上,问出对方是如何得知丁一行踪的事。

    因为这是一个安全上极大的隐患。

    但丁一开口这话就不对了,直言,那就是要帮人扛事上身的意思啊。

    堂堂太子少保、忠国公,去为这江湖人扛江湖事?不说对不对吧,多大出息这是?

    聂云英听着丁一的话,却就伸手拭了一把泪水,起身道:“好教哥哥知晓,倭国来使朝贡,随船而来的二十七名倭国高手在泉州上岸之后,就一路挑战华夏高手,至江浙已六十四战,倭人七人战死,九人被重伤,福建、浙江两地江湖好汉前往应战,六十四战三十一败。先夫本有旧创,但身为江湖一脉,仍然挺身而出。然七日前旧创迸发,先夫已逝,云英断无贪生之理,五日后便替外子应约赴会,这两个孩儿,便托付与哥哥,却要教他们知道,他们的爹娘,是江湖上响当当的好汉子!”

    说着她便叫了两个小孩过来,对他们说道:“这位便是大明第一条好汉,丁容城丁大侠,你们过来磕头!”

    “慢。”丁一抬手止住了那两个小孩,这倒是让张玉松了一口气。

    谁知道接下来丁一所说的话,却就让张玉苦笑起来,因为丁一对着剑慕说道:“端茶来,两个孩子磕了头,我少不得要喝上两杯茶的。”又向聂云英问道,“不知聂家妹妹,意下如何?”、

    聂云英激动得当场就落泪,因为丁一这是要收她两个孩子为徒弟啊,磕了头给师父端茶,一般江湖上都是这样的做派,她上门来,是仗着一口气,自己和丁一的差距,她心中是知晓的,那真的是云泥之别,两个孩子能在忠国公府里当个小厮,就是在她身后,打行易主,终也能谋个衣食无忧。她是做着这样的打算,哪里敢想什么丁一收徒的事?

    她自己也是豁出命来,才敢对着丁一叫出那一声“哥哥”啊!这可是太子少保、忠国公当面,要不是聂云英不想活了,说不好听的,就是丁一的书僮剑慕,她也不够格叫上一句“哥哥”,她是怀了死志,却不是脑子不灵光,此时听着丁一问她,自然忙不迭地点头。

    但当剑慕备了茶立在一边时,聂云英却拉住她两个孩子,起身冲丁一抱拳行礼道:“当日在洗马沟畔,人说丁容城是北直隶第一条好汉,许多人是不服的,不瞒哥哥说,妹妹也是;后来哥哥打下云远,江湖中又风闻,说哥哥是大明第一条好汉,妹妹却觉得,身手再好,若无我辈侠气,却是当不得好汉这两字!”

    “今日,云英服气了,哥哥果是好汉!”

    “云英江湖草莽,上门来求,居然得见哥哥,一有所托,便尽力庇护!”

    “其实云英诈了哥哥,那风雪夜里,哥哥说的是‘要是盘缠有难处的,只管说,好么?’,哥哥高义,云英实无面目自处,就此辞去!”说着一手扯着一个孩子,便向门外而去。

    “慢。”却是丁一开口叫住了聂云英。

    他说着站了起来,去到聂云英身边,把那两个小孩牵了过来,对聂云英说道:“咋咋呼呼的,你就不能好好说话?这小孩没了爹,够可怜的了,你这做娘的也去了,谁心痛他们?我便是给他们吃暖穿饱,总归不如自己亲娘来得心暖啊!”

    听着聂云英就嚎啕大哭起来,张玉无奈,过来把她搀住,只听聂云英悲泣道:“我爹就只有我一个女儿,先夫去了,老爹年迈,若是我不去应战,聂家打行的哪里还做得下去?若是我死在倭人刀下,江浙的江湖好汉,总归还得顾着这情份,让打行维持下去……”

    张玉长叹了一声,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但是丁一也有着自己的事情要应对,这关系着的可是华夏国运,不止是区区一家打行,哪有空闲来搭理这江湖上的破事?她想着不如让聂家打行迁到两广去,也算是帮这聂云英一个忙好了。

    但没等张玉开口,就听丁一向聂云英问道:“那倭人的名号,你可知道?有没有叫织田信长、服部半藏的?”

    聂云英摇了摇头:“死伤的倭人里有没有,我便不知道,毫发无损的十一名倭人,却就是:野村的大炊孙太夫、新堂的小太郎、楯冈的道顺、下柘植的大猿、下柘植的小猿、上野的左、山田的八右卫门、神戸的小南、音羽的城戸、甲山的太郎四郎、甲山的太郎左卫门。”这就是还活着,还将要继续北上,挑华夏江湖好手的十一名倭国高手。

    “伊贺十一名家。”丁一笑着点了点头。丁一在现代的动画、小说中是听说过这些人的,是这个时代日本的绝世高手。

    “我替你去。”

    张玉在边上听着,感觉要疯了,这叫什么事?又不是评书话本,堂堂英国公,怎么可能去跟人比武!若有什么闪失,以丁一为首的利益集团怎么办?华夏怎么办?还没推行开的土改怎么办?大航海怎么办?工业革命怎么办?立宪怎么办?(未完待续。。)

请假条

明天要带小孩去参加奥数希望杯的什么培训班,只能一更了。

    我真的很抱歉,大伙海涵一下!

    ps1:主要我家的娃比较折腾,爱好什么不好,我劝了几次别学奥数了,小孩应该有个快乐的童年,他偏要去学,唉!

    ps2:更苦逼的是,自从过年后,突发奇想,每天凌晨五点多拖我起来陪他跑步!令人发指啊!我现就盼着他过去外婆家住两天,我好睡一下懒觉……(未完待续。。)

第九章 风*流*眼(十七)

    “行不得啊!哥哥!”还没等张玉开口,边上聂云英便紧张地起身,直接把案几撞得斜开都不自觉,急急向着丁一说道,“那些倭人高手煞是凶残,哥哥若是有着什么闪失,可如何是好!”

    因为还有一个数据她没有说,那就是福建、浙江的江湖高手,应战的六十四场比试里,的确只有三十一次战败,看着似乎华夏这边还是占优的。但是,三十一战败的华夏高手里,只要一人得已全身而退,其他三十战,华夏这边,败者亡。

    而其他三十三次胜利,背后的代价,是华夏的高手,有十七人受到了包括肢体断裂的重伤,其中十二人已重伤不治而亡。而倭人只是七死九伤,相对于这些数据来说,三十三胜对三十一败,显得极为苍白。

    聂云英知道丁一在华夏的地位,不论是大明的军方还是朝廷上,如果丁一有什么闪失,朝廷很大可能是全力剿灭江湖人士,认为他们导致了丁一的死亡,那对于并不想造反,而且家大业大的江湖大豪来说,将是灭顶之灾。

    至于如果丁一战死,乌思藏方面的战事有什么变故,立宪和土改,大航海进程的影响之类的,却就不是身为江湖侠女的聂云英,能想得到的事情。往往人于社会上所处的位置,就决定了她最直接的反应。

    此时张玉开口对聂云英道:“姐姐不妨先安置下来,待先生定了谋划。再请姐姐来参详如何?日近正午,便是姐姐支撑得住,这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节。却也总得教彼等用了饭才是。”说着拍手教几名女兵过来,把聂云英和两个孩子领到了旁边的院子去安置。

    尽管微服私访,但是相邻的院子早就购置下来了,不论是出于安保的问题,还是安置可能到来的人手,都是应有的措施。所以便让母子三人住下来,倒不会有什么手忙脚乱的。聂云英到了此时。已失了方寸,因为事情超过了她原本的计划,她舍命过来。也不过是托孤,心底想的最好结果,也就是用话挤兑着丁一,收下她两个孩子做小厮。因为她自己如果赴约身死。打行是必定易主的,她的父亲太老了,行将就木的老人,就庇护不了她这一对孩儿。

    谁想到丁一听着就要收徒,然后她这江湖儿女脸上挂不住,说出实情之后,丁一居然提要替她赴约!她没有见着太子少保忠国公,她见着的就是江湖上传闻的。铁肩担道义,风雷震九州的大明第一条好汉。大侠丁容城!

    所以她基本是晕乎了,因为面对高官权贵,舍了命的江湖人,还能甩出几分血溅五步的戾气来,面对这江湖第一条好汉丁大侠时,那这就没用了,人都不用官职地位来压迫,而是让聂云英发自内心的,感觉到:“哥哥义薄云天!云英唯哥哥之命是从!”

    不过这边女兵把聂云英带了下去之后,张玉就皱起了眉头,她是了解丁一的,所以一时竟不知道从何劝起,别看平时丁一听得进别人的意见,但某些事情上却是极为偏执的。例如不论多大阻力都要推行土改,虽说张玉也认同丁一所说的,土地兼并这么下去,绝对是慢慢铸成大祸,但这玩意非得他丁某人在这个时代来搞完么?不能先把两广推行了之后,出了成绩,以后再一步步来吗?

    但丁一却不同意,认为这件事就是非做不可。

    又如大航海,张玉也认为风险是太大的,哪怕是远征回来,整整四船的金币和艺术品。

    华夏几千年以来,大家着眼的都是中原腹地,所谓的外患,也就是关外的草原,把华夏治理好了,再慢慢图之,不就行了?就是要搞远洋贸易,也不必丁一亲身上阵啊!

    丁一也是不会同意这种意见的,他的意思是这个时代,错失就将不会再有了。

    张玉有时候,真的不知道丁某人这种危机感是从何而来。

    甚至,就算某些事情在证明了丁一的忧虑是真实存的之后,张玉也弄不懂丁一为什么在当初会做到这种决策和判断,例如工业化,如果说容城的工场还只是雏形,那么梧州工场已经有力地证明了丁一对于工业投入的正确性。

    但是,丁一当时,是凭什么认为有必要这么做呢?

    张玉有时候,甚至感觉丁一的身上,有着一个洞悉前后五千年的灵魂一般。

    而这一次,丁一说他要替聂云英出战的时候,她再一次从他身上,看到了那种偏执。

    就算她与丁一很多事情,甚至一个眼神都不用交汇,就能彼此相知,张玉在这件事上,也想不通丁一为何要这么坚持:“倭人便是有些武勇,让那江湖草莽与他们去纠缠便罢了,先生何必亲身前往?若是意在其国,倭人那蕞尔小邦,也不足为患吧?”

    丁一摇了摇头,对剑慕吩咐道:“去叫曹吉祥带刑天、苏欸、巨石过来见我。”

    然后方才对着张玉说道:“不要轻视日本。这个国家,你得把他打服贴了才行。”

    张玉同样是不太明白的,因为日本对于华夏来说,真的太小了,小到毫不足道。

    她压根就理解不了,丁一眼中的狂热,和那深深的恨意,到底是从何来的。

    丁一似乎也不打算解释明白这个问题,当曹吉祥领着那三人前来,丁一就对剑慕说道:“去与刘翁说,我有急事要出趟远门,七日之后,再行宴请。”

    “少爷,老奴带着小苏、小刑,还有这黑炭头前去就好了,您还是不能亲身历险啊!”连马屁精曹吉祥,也在边上劝阻着丁一,这种事,真的不能迎合啊,这要迎合了,丁一有个什么闪失,他曹某人的前程富贵,不就化为乌有了么?

    体格魁梧的刑天更是急了:“先生,这种又不是军阵,若论单打独斗,您只怕要将卑职放倒,也得耗点气力。”这厮现在是学会做官了,说话也很有些讲究,“便由曹公公领着卑职等人前去赴约就是,您还是坐镇淳安为上啊!”

    丁一并没有接着话茬,而是向苏欸问道:“你有什么章程?”

    “先生,不论是我还是刑天,您都是打不过的。”苏欸这个理想主义者的愤青性格,却就没有刑天那样,学会怎么说官话,他依旧是很直接的,也是实话,真比试的话,丁一这具身体,先天上就比刑天和苏欸要弱,而在教会了他们两人现代搏击的要领,和让他们按着科学的营养补给来调节之后,先天上体格的优势就更显出来了。

    丁一并没有觉得苏欸的话有什么冒犯,点了点头,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论杀人,我们都不如您。”苏欸很平静地又这么补上一句,他依然是述说着一个事实,杀人,跟比试不同,尽管在天赋上丁一不如他们,但对于危险的感知,对于生死边缘的敏锐,以及对于如何有效杀死目标的体悟、决断上,他们是赶不上丁一的。

    苏欸接着又说道:“但能杀人的人,有许多。”

    “若要太子少保忠国公提刀杀人,要吾辈何用?”

    “先生于关外执瓦剌太师也先之后,曾言道此后不再亲身提刀杀敌。”

    “若要比试,属下与刑天同去便是,若是杀人,请先生拔警卫一营予我。”

    警卫一营大部分的人员,就是原来的利刃特种大队的老兵,苏欸说得很实在,如果带一营警卫部队过去,装配着手榴弹和仿98k步枪的士兵,又专门训练和实战过小队战术的,十几个倭人,再怎么高手,也决计绝无活理的。

    “把七月十五叫过来。”丁一对着曹吉祥这么吩咐道。

    曹吉祥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行了礼,倒退出去执行丁一的命令。

    七月十五说的不是一个日子,而是一个人。

    就是那个在京师把风三公子带走,在南京布局——真的只差一点点,如果不是风三公子的小妾良心发现,丁一几乎就会死在那里,而且就是丁一死了,最后也有足够的证据表示是风三公子的复仇的杀局的布局者。

    当他们被起获之后送去淡马锡见到了忠叔这位钜子之后,分配到了八大处下面,但知道这过往历史的人,对于这支特种行动队,是有很深隔膜的,包括曹吉祥在内,都不太愿意跟他们打交道。

    甚至不太愿意让他们接触丁一,不过面对着丁一执意要亲身赴约的情况下,似乎见见七月十五这种人,却又不是很大的问题了。

    七月十五的名字自然不是姓七月名十五。

    他姓戚,名胖,戚月半,七月半。

    戚胖的确有让丁一召见他的本事。

    这一路上曹吉祥已大致和他把事情说得了一通,并且一再告诫他,要劝阻丁一。

    但丁一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对他说:“我觉得倭人,很可能在其中用了手段。”

    “他们肯定是搞了鬼。”戚胖很肯定地说道。(未完待续。。)

第九章 风*流*眼(十八)

    “那位聂女侠的丈夫,只怕就是被下毒,然后因为有旧创,没到比武之日,身体经受不住,就提前迸发伤势。”

    “这就是我叫你来的缘由。”

    戚胖听着苦笑:“先生,钜子所说先生的大志,正是墨家非攻之道,吾等尽力佐辅先生,以竟大同,可以披肝沥胆在所不惜。然吾等所擅的,终归是杀人,而不是破案,卑职也只是七月十五,不是包龙图手下的展昭啊!”

    “我没有打算让你们取证破案,我要你提防着倭人搞鬼。”

    戚胖的眼睛就亮了起来:“若是他们搞鬼,当如何是好?”

    “那就让他们死。”丁一没有什么犹豫,也没有什么怜悯。

    精通某种技艺的人,就算放下,每当有机会提起,也总会流露出一种习惯性的从容:“让他们死在比武的时节上,想来就是最好的回复,先生可以为然否?”

    丁一笑着点了点头:“你随我去。”

    “卑职随先生去,不如先生派卑职去。”戚胖看上去就是一个很朴实的年青人,只不过他说出来的话,却一点也不朴实,甚至他连丁一都指派起来,“术业有专攻,先生虽文武无双,尤擅杀人,但擅杀人,不见得便是好杀手。正如比武第一,不见得便生死交锋就能活得下来。”

    曹吉祥还没开口阻挡,就见着丁一点头道:“好,我随你去。老曹。你领刑天、苏欸……”

    话没说完,张玉就极为少见地开口,可以说从来就没有这么做过。她在边上截住丁一的话头道:“先生可以诡道致胜,先生不可行诡道。若先生用诡道,不过奇正相合;而先生行诡道,则天下人皆惶惶,丁容城三字,安能取信于人?推行官绅一体纳粮或是工业革命,乃堂堂之阵。正正之师,还望先生三思。”

    截住别人的话,是很不礼貌的事情。尤其是在丁一所处的位置,以张玉的身份,更不应该这么干,但她不得不这么做。如果让丁一分派完了之后。她再来提出反对的意见。那就更为不妙,而且她记得丁一是说过,军事民主化,在计划定下来以前,不同的意见,尽可畅言。

    曹吉祥在边上连忙道:“老奴附议!”心内却就更为坚定,在忠国府里,自己是得尽量讨好这位四奶奶了。因为张玉很高明。她没有去劝阻丁一,说和戚胖同行。这样风险太大等等,而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她看出了丁一对倭人的敌意和仇恨,那么她就让丁一自己去选择。

    这对于丁一来说,是不用选择的事。

    “你说得对,是我想差了。”丁一很诚恳地当着众人面前,向张玉长揖及地。

    淳安这边的事务,自然就交由张玉去处理,毕竟丁一现在身上的事也是很多的,每日来往的战报公文,从爪哇、吕宋、两广、云远、关外的各种军备情况,还有梧州、英德等各处大小工场的进度,在广州的八大处、天津的留守处处理了之后,都要酌情把节略或是原件及办理的章程,发过来给丁一过目的。

    “先生任性了。”这是在众人走后,张玉淡淡地批评。

    丁一点了点头道:“是,我任性了。”

    “杀十一人,何足道?”这就是张玉心中所不解的事,十一个倭国的绝顶高手又如何?能比得上木骨都束的租界?还是比得上草原上的瓦剌太师也先的一条腿毛?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她不明白丁一为什么会对杀这十一个倭国高手,会有着这么浓厚的兴趣。

    丁一被她这么问着,颇有点尴尬,摸了摸鼻子笑道:“倭国银多……”

    “先生不便述说,就当我没有问过。”张玉很敏锐地感觉到丁一的言不由衷。

    “你要真实的答案?”

    “先生不说,我便不问,先生若说,我便听。”

    “我要灭了倭国的强者,要让他们永远记住,华夏绝对不是他们可以觑视的所在!要让他们习惯,依附在华夏的腿边取暖求生,要让他们明白,谁,才是主人!”丁一说到后面,脸容已极狰狞。

    这仍然不是张玉所能理解的执念,不过她能感觉得到,丁一说的是真话。

    他真的就是这么想的。

    所以她也就没有再劝下去。

    因为与丁一相知,所以她比其他人更清楚,什么事是不用劝的。

    “少爷。”这时去找刘姓地主传信的剑慕回来了,却是犹犹豫豫地开口向丁一说道,“小的以为,少爷若要教那些豪绅减租减息,却是不能办的。”他虽然好狐假虎威,又是不学无术,但忠心倒没有什么问题,就算是容城的时节,丁一还不是这个丁一,整天被同窗欺负,剑慕也没出卖或是坑过自己少爷。

    所以丁一听着他这么说,倒就来了兴致:“你仔细说来听听。”

    剑慕是知道,丁一最坏的打算的,那就是在淳安,在浙江,弄出一个类似侯大苟的人物,然后把浙江弄成广西一样。他很不以为然,所以方才鼓起勇气向丁一说道:“小的嘴笨,说不出什么道道,但若是少爷信得过小的,这事教小的去办,不几日便能见效,到时若是不妥,少爷再打小的板子就是。”

    不是人人都随口都可以列出个有执行力度的章程,别说剑慕这半文盲,就是千百年后的职场上,要弄个商业性的微型项目报告,怎么也得一个小组弄得一两天甚至开夜车的活计。

    所以丁一也没有因此就训斥他,反倒是好声对他问道:“不得做违法乱纪的事。”

    “这个自然!”剑慕倒是痛快地应了下来,

    不过他也提出了自己的条件:“还请少爷下个令,让邓廷瓒陪小的一起办这差事!”

    “你说说要怎么办。”丁一很好奇剑慕到底要干什么,怎么干。

    但这书僮出身的半文盲剑慕,就算是去了龙骑营历练出个百户衔来,也实在不能说得清楚,说来说去,只是道:“小的教邓知县引见,表明了身份,省些口舌,然后聚了那些富商豪绅喝上几顿,给他们说道说道。”

    丁一不太放心,使人去将邓廷瓒请了过来之后,仔细吩咐他:“若剑慕欲行不法事,则纠送有司问罪!”又从曹吉祥那边调了一个班的士兵给邓廷瓒做护卫,以防剑慕闹出什么妖蛾子时,邓明府压他不住。

    天台山,西南连仙霞岭,东北遥接舟山群岛,山光景色向是文人骚客流连忘返之所在。

    但这番比试,却不是因为天台山赤城栖霞、双涧回澜、华顶秀色、琼台月夜等等的美景,而是因为天台派的万年寺就在天台山上;而紫阳派的紫阳道宫也在天台山上。

    道佛中人在这个年代,江湖上颇有声名是有原因的,大体来说,一是他们不事生产,又有香客供奉,穷文富武,营养跟得上又有时间,好武的人,自然就有了个先天条件;一是行走江湖的道人、和尚,多少会点障眼术、小戏法,老百姓不懂其中关窍,看了之后就觉得是神通,流传开了,自然就成了传奇;而更为重要的是,不少诸如《水浒传》里的鲁智深、武松这样杀了人犯了案的,往往就会出家为僧为道,原本就是凶人。

    所以倭国高手就选择在天台山上,挑战江浙的江湖群雄。

    他们的说法,是“先斩天台,再焚太湖”。

    紫阳派的数十名道士与天台宗的和尚,此时便和数百江湖上的好汉,聚在天台山的云锦杜鹃边上。而与之对峙的,却就是十一名倭国绝顶高手。

    倭人都不太高大,但他们一个个都如铁墩子一般,生得结实。

    华夏这边的江湖群雄脸色是很不好看的,因为三阵对上,胜负已分,一胜一平一负,看上去似乎双方平手,但除了那唤作山田的八右卫门中了一刀之外,倭人并没什么伤损,而华夏江湖这边,除了轻松胜了一场的那位之外,其他两人,一死一重伤。

    “这场怎么可能算他们赢!他奶奶的,要不天台宗的禅师,点到即止,那一禅杖早已把倭狗的脑袋都砸得稀巴烂了!”华夏江湖上汉子,气得须发冲天,纷纷地叫嚣着。天台宗的和尚是点到即止,可是倭人却没有,丝毫没有理会和尚的示意,一把手里剑就捅进了和尚的眼睛。

    倭人那边楯冈的道顺出来答话,他走到那古干如铁的杜鹃树下,抱着刀问道:“你们是说,死的赢了,活着的,倒输了?”他的大明官话说得很生硬,不过却已足够沟通,“你们,许多人,一起上来,我们十一人,就全死了,我们就全赢了,是这样么?”

    一时之间,华夏的江湖群豪竟被他挤兑得无话可说。

    比试紧接着开始,情况却就愈来愈恶劣了。因为跳上场去的江湖好汉,都是心里急着为同道报仇,结果心浮气燥,没几下就被击败了,三场下去,竟又是三条性命。

    “道长,下一场,还得请紫阳派的高手上去镇一镇场面才行啊!”江湖上的豪客有见识的老侠,却是对着紫阳派的道长这么低声商量着,要是还让那些倭人就这么赢下去,难道华夏江湖要用轮战来拖垮对方么?这又不是军阵,华夏的江湖豪雄,还没下作到这地步。

    紫阳派的道长听着苦笑道:“这些倭人虽无耻,但手底功夫却是极高明,贫道又哪有把握?老侠以为贫道是大明第一条好汉丁容城丁大侠么?”(未完待续。。)

第九章 风*流*眼(十九)

    “丁大侠?”那位老侠听着苦笑起来,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叫了自己的一名弟子准备一会去上场对决。但他边上几个跟来见识一下大场面的小徒弟,却明显就一肚子疑问,他们不明白,为什么提起传说中,大明第一条好汉丁容城丁大侠,自己的师父会连连摇头?

    他们倒也不是没眼色,这当口自然是不敢去问自己的师父,边上刚好有一位紫阳派的女冠,看着也就是二十出头的模样,那几个小徒弟就讨好地凑过去,低声问道:“师姐请了,有道是北全真,南紫阳,您这大门派的师姐,见识不是咱们这种土把式能比的……”

    “你们到底想说什么?这当口贫什么嘴?要吃糖师姐这里可是没有,治不了你们的馋虫!”那女冠没好气地对这几位迷你版本的江湖侠少这么回了一句,要平时她也不是这腔调,但这时谁有心情去哄孩子?

    这边看着上去,六场一胜一平四败,五人身死,倭人看上去真还没伤筋骨的,今天撑死了也就比个十一场,毕竟人家就十一人,总不能华夏江湖很无耻地用车轮战把人拖趴吧?这边都四负了,要再败上两场,后面也就不用比了。

    “不是要糖啊师姐!”那几个孩子感觉受污辱了一样,声音也大了起来,“咱能这么没志气么?只是这么大的场面,大明第一条好汉丁容城丁大侠,怎么没见着来啊?他老人家一来。这些个倭狗,不都一只手就摆平了么?”

    要是问着别的江湖人,大约还真答不了他们几个小孩的话。甚至还被绕了进去。

    但紫阳派不同,道教的划分派系有许多,官面上大明王朝是倾向支持正一派的,但江湖的名望来说,北全真,南紫阳,就是道家在江湖上的名门正道了。所以这女冠还真是个明白事的人。名门正道,接触的信息就要比小门派多得多嘛。

    “丁大侠是什么身份?太子少保忠国公!那是大明的擎天玉柱、架海金梁。便是他老人家来了,敢让他上场么?刀剑无眼。万一有个闪失,你我不单要受官府追索,就是天下苍生,也是指着咱们戳脊梁骨的啊!”

    那几个小孩就想不明白了。郁闷地问道:“这丁大侠来了。还能有闪失?”

    “你们以为是听评书啊?”

    这边那女冠就被她师父叫过去,接下来两场,大明江湖是输不起,大家也是想个章程出来才行。几个小孩在那里就很有些想不通了:“咋会这样?倭人算什么东西?咋会咱们大明第一条好汉上来了,还能有闪失的?”

    “不能有闪失?”边上有个人凑过来,笑嘻嘻地这般问道,那公鸭嗓子,听着有点渗人。

    几个小孩头也不抬地说道:“那是自然!大明第一条好汉丁容城丁大侠在此的话。能有什么闪失?”、“一个小指头就把这些倭狗灭了!”、“就是就是,丁大侠是没来。要是来了,哪有这些倭狗什么威风!”

    “轻视敌人不是一个好的习惯。”这是略带着笑意的声音,浑厚而低沉,跟刚才那个公鸭嗓子有着鲜明的对比,“不过这些倭人,丁大侠出手,还真不可能有什么闪失。”几个小孩抬起头来,下意识地吓了一跳,因为大小两个巨人模样的魁梧壮汉,就站在他们身前,几乎遮去了满天的阳光,其中一个更为高大一些的,混身漆黑,一口白牙看着煞是吓人。

    这个时候,整个云锦杜鹃的景观都静了下来,良久才有人失声叫道:“刑天!这是刑天!追随丁大侠的刑天!”边上又人在喃喃道,“那昆仑奴又是什么来头?好家伙,比刑天块头还大啊!”更有人充满期待地四处张望,“丁大侠呢?丁大侠呢!”

    连边上凑热闹来卖蔬果的,卖汤饼的,卖寿衣棺木的、卖跌打膏药的,都直起身来,一时间天台山顶,千来江湖好手加上参战的、做生意的山民人等,不下二千余人,便这么沸腾起来,吓得那十一个倭人高手有点胆寒,这要二千来人一涌而上,那不得把他们踏成肉泥么?

    “诸位江湖朋友,丁某来迟了,见谅、见谅!”在抱刀于怀的苏欸护卫之下,一身儒衫的丁一,微笑着向人群拱手见礼。无论是苏欸、刑天、黑人巨石还是曹吉祥,都是一身的黑色军服,倒是把身着雪白儒衫的丁一,映得越发雄姿英发,潇洒不群。

    一时间,所谓鹤立鸡群不外如是,丁一拱手行过,江湖豪雄纷纷翻身拜倒,口中称道:“泉州落雁剑徐某,参见哥哥!”、“宁波鹰爪王张某,参见哥哥!”、“湖州病关公,参见哥哥!”也有道人躬身行礼道,“贫道紫阳马昂,见过丁侠!”也有僧人口诵佛号行礼的,“阿尼陀佛,空闻见过丁施主!”

    丁一缓缓前行,耐着性子与这一众的江湖豪雄见礼,甚至亲自扯起那些翻身拜下、口称哥哥的江湖人物,只不过有一个战战兢兢称道:“小人、小人给公爷磕头了!”却就让丁一停住了脚步。

    “这位兄弟,这样不好,丁某实在不知如何作答,莫要教我为难,可好?”丁一用脚尖垫着对方的膝盖,没让他拜下去,却是温声对他这么说着之后,一把将他扯了起来,点了点头,方才往前而去。

    一时之间消息传得快,身后便炸响出震天价的喝彩声来:“哥哥真英雄!”、“不愧是大明第一条好汉啊!”、“好!”、“丁大侠威武!”方才那话放在千百年只怕读上十年人的人,都是不太好懂。但这个等级森严的年代,就是大字不识一个,所谓扁担倒了都不识得是个一字的江湖人,也是能听懂丁一刚才那一番话的。

    若是按着公爷的身份,这江湖人有什么资格给丁一磕头?所谓一入侯门深如海,那才是侯门,忠国公府,这可是公爷啊,连丁一的书僮,百户丁剑慕他们都没资格磕上头吧,这么说有些作贱人,但真实情况不就这样么?所以丁一说不知道怎么答他,要按公爷的身份,他真要给对方还礼,那这没功名的人,是真心受不起啊。

    便在这万众瞩目之中,欢呼如潮之下,丁一穿着一身浆洗得服帖的白色棉布儒衫长袍,走到了那十一个倭国高手的面前。

    那些倭国高手,早已起身,此时看着丁一,楯冈的道顺毫不犹豫跪下磕头,口中用生硬的大明官话称道:“楯冈的中忍道顺,叩见大明上样!”上样就是日本称呼幕府将军的称谓,公方样是到后来才演变的。但其他十人,却纷纷擎出手里剑、太刀等兵刃,明明生得矮,还要故作威武地后反弓着身体,来表达他们对丁一的不屑。

    “不可无礼!”道顺回身向他的同伴大声地喊叫着,可惜并没有人听从他的劝告。

    甚至那个受了一刀的山田的八右卫门,还用日语说道:“便是上样,来到这里,也是用刀来对答的!他就和日本的御前样一样,也许他很有权力,动手的话,我就算已经受伤,也可以轻松地杀死他!”

    其他的忍术高手也纷纷附和,新堂的小太郎甚至放言道:“如果对阵他的话,我根本就不必要用忍术,单用太刀,就可以把他杀死,让他过来吧,我的刀已经很渴望染上大明上样的血了!”

    这时丁一却就微笑着对道顺说道:“臣服,或是死?”

    道顺深深地埋下头去,对着丁一说道:“我,楯冈的道顺,伊贺的中忍,愿意奉大明上样为主公!”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这玩意是世界通行的,他们为什么要上岸就来挑战大明的高手?不就是搏个名声,回日本之后,可以宣传他们的战绩,引起公家和大名的注意么?

    道顺的脑子很灵活,日本才多大?大明又是多大?他听说过丁一,听说过这大明第一条好汉,当然他不觉得丁一对上他们能有什么胜算,但作为一个在他心目之中,足以跟日本幕府将军相提并论的大人物,武功,根本就是一个不必提起的事吧?

    他磕了头,起身对丁一说道:“上样,就让我,为您效忠吧!”

    然后回身对着那十个同伴,咆哮道:“八嘎!”

    上忍其实已类似于一个荣誉称号,比如说伊贺三上忍,那其实就是三个分支了,中忍,已是真正现实之中的实战高手了。事实上,这十一人,就是历史上的伊贺十一名人,这可不是小说动漫里的人物,而真正存在的高手。

    丁一没有出刀,但他的权势,他所能提供的荣华富贵的前程。

    已比他的刀,更快击倒了一名日本国的绝顶高手。

    “你一个人,没有办法击败我们十人。” 山田的八右卫门冷笑道,“只要你的上样敢上场,敢拔刀,我就会杀死他!”

    这时丁一身后的紫阳派道长急急道:“丁侠!万万使不得啊!”他是见识过倭人的技艺,这玩意一旦动起手,哪有什么万全?要丁一出事,他想让紫阳宫被朝廷铲平么?那些江湖豪侠回过来神来,也纷纷出声劝阻道:“哥哥坐镇于此便好,要动手,我等兄弟便料理得这些腌瓒货!”料理得了?前面都输了四场了,死了五人了!他们是宁可自己死,也不敢冒险让丁一出手啊!(未完待续。。)

第九章 风*流*眼(二十)

    丁一笑了笑,对挡在他身前的道顺说道:“道顺是吧?让开。”

    道顺一时还没回过神来,曹吉祥已一把将他拔拉开了,在这过程里道顺沉肩扭腰换了三四个姿势,硬没把曹吉祥的手甩掉,要说直接有效杀人,曹吉祥就不如丁一,但玩这些不见生死的花样,别说曹吉祥,就是袁彬都能把道顺玩昏,何况曹某人跟着丁一出了海,生死边缘真真走过几趟,那反应也是没话说,道顺最后有点无名火起,手刚按在刀柄上,却发现那刀拔不出来,因为曹吉祥的膝盖就压在刀柄上,而且手就拿着道顺的肘关节,完全发不了力怎么拔得出刀?

    “少爷让你让开,你就得听话。”曹吉祥笑眯眯地这么对这倭人说道。

    “哈依!”道顺老老实实地行了个九十度鞠躬礼,呆在边上,象是一条驯服的秋田犬。

    丁一撩起袍裾,曹吉祥就把马扎撑开放好,丁一踞坐于此,方才开口对那些倭人高手说道:“道顺是会意了,不过头也磕了,我也只好收下他,我问的是,日本是臣服,或死?你们回去之后,让幕府给我一个答复,我的耐心向来差,最好不要让我等太久。”

    “八嘎!”那个山田的八右卫门,已愤怒地咆哮起来。

    然后他提刀而出,走到场地中央鞠躬,然后对丁一说道:“我,山田的八右卫门,向大明的上样请教!”

    苏欸看着,便向前踏出了一步。华夏江湖这边有认得他的,倒是松了一口气:“北直隶第一刀啊!”、“苏大侠上场就好了,这样哥哥就不用涉险!”显然大家对于杀人狂苏欸的信心。要比丁一强得多,毕竟苏欸以前干的,就是在江湖上四处抱不平,而丁一的战绩,大多数都是战阵上所得,江湖群豪看着这文质彬彬的丁一,都觉得。九成九就是儒帅,坐镇中军帐的角色,和梁山泊的宋江宋公明哥哥一样的角色。

    但这时就听着丁一低声说道:“回来。”

    苏欸只得后退了半步。丁一稳稳踞坐在那里,饶有兴趣地对八右卫门问道:“你擅长忍术?暗器?”

    “哈依!请指教!”八右卫门始终是高手,虽然他对丁一的话很愤怒,但落到场中。却就保持一个高手应有的冷静和气度。

    “你们十人里。最擅长暗器的人有几个?都站出来让我看看吧。”丁一微笑着这么说道。

    于是很快神户的小南、下柘植的大猿、下柘植的小猿便都出场来了。

    丁一点了点头道:“前日在万年寺下泻药那个是谁?也一起站出来吧。”

    此时那些华夏群豪听着不禁哗然,怪不得原来还有十数位好手,这两日都卧床不起,包括刚才死在场上的两位,虽没拉到手脚发软的。但也绝对不是颠峰时期的实力体现。原来以为是水土不服,现时听着丁一说破,才知道是倭人搞的鬼。

    “丁某的错,来得迟了。没把这下泻药的人逮住。”丁一起身,向那些华夏江湖的好汉一揖。

    江湖群豪连忙还礼:“哥哥言重了!”

    但是倭人那边。站了出来的甲山的太郎左卫门,却没有什么尴尬的表情。

    忍者,下毒就是他们的本行,对于他们来说,有什么好羞耻的?

    这其中真的还有个民族性的问题,例如宫本武藏打败佐佐小次郎一样,先是迟到,再是欺负对手年老体衰,然后又是用长长的船浆,最后还有言语上的诡计等等,但日本人依然认为宫本武藏是剑圣,甚至提出“诡计”,就是“剑道”一部分。

    他们的价值观就是这样,跟华夏同情悲剧式英雄真的是有所不同。

    丁一撩起袍裾,向场中缓步而行:“你们五人一起上来,我还有些事要办,耽搁不得。”

    换成华夏江湖的人物,再无耻也会觉得脸红,但那五个倭人高手却齐声答道:“哈依!”就跃开呈着包围之势向丁一逼近。

    这时那些紫阳派的道士吓得脸都白了,江湖上的豪侠也纷纷往前涌了过来,叫喊道:“哥哥,小心啊!”、“哥哥,兄弟来助一臂之力!”这是想挤下场去跟丁一并肩作战的;连道顺也把手按在刀柄上,想要冲出去护着丁一,他投靠丁一为什么?不就是荣华富贵么?

    丁一要是死了,他哪里还有什么富贵?

    这个时候,道顺一下子就如同被抽去了精神气的傀儡,一下子整个人都塌了下去,因为他看见了那五个忍者的动作,正因为他是高手,所以他清楚这就是这些昔日同伴出手的前兆,而他们所处的角度和方位,封死了丁一任何的躲闪角度。

    就算他冲上去,也来不及了。

    他能看出来这一点,边上紫阳派的道士和江湖上的豪侠,自然也有不少人能看清楚。

    一下子就静了下来,至少在看得见场地里那五个忍者跳跃身姿的华夏江湖人,都静了下来。不是胜负,而是生死。不是丁一的生死,丁一已必死无疑,他们一下子愣住的,是自己的生死。

    丁一身死之后,他们这些人如何去面对朝廷、官府的缉捕?

    这是必将到来的腥风血雨,根本就是避无可避,也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万一。

    堂堂忠国公因为江湖事而死在天台山,谁跑得了?只怕天台山上的道观佛庙都没一间幸免的!不管里面的道士、和尚有没参与此事都好,都一定是被牵连,只怕甚至还会扯上白莲教,硬扣上屎盆子。而江湖群豪谁不是一大家子?谁能幸免?

    就在这时,五声几乎同时响起的枪声,重叠在一起。

    没有暗器,一枚暗器也没有射出来。

    丁一以牛仔拔枪术,不到半秒的时间里,已将子弹射中了那五名忍者。

    特别加工过的达姆弹,近距离将八右卫门和去万年寺下毒的太郎左卫门,直接就打暴了脑袋;而下柘植的大猿、下柘植的小猿,则是一人胸口中弹,一人颈部中弹,进入的弹孔不大,但在里面翻滚出来的空腔却就是很可怕了,足以让心脏被撕碎,也足以让整个脖子完全烂掉,几掉首级都要掉下来。

    神户的小南运气很好,子弹命中了他的右手肘关节,这只手绝对是废了,但如果没有感染发炎的话,也许他的命还可以保下来,只不过剧痛和大量的出血,让他瘫在地上,昏厥了过去。中弹之后仍旧浴血奋战的人物,也许是真实存在,但至少对于神户的小南这位日本的忍术名人来说,他是做不到的。

    “你们,谁擅长用刀?出来。”说着丁一冲曹吉祥招了招手。

    英宗所赠的金刀,由曹吉祥双手捧上,丁一看着却没有接,摇了摇头道:“换大马士革刀来。”接过那把大马士革弯刀,巴达玛,那位剽悍的草原安答,丁一轻抚着刀鞘,也许,有时候的话,该去关外的安西大都督府看看她?看看那个满都海?

    不过他很快就收起这缕念头,他从不轻视任何一个对手,否则的话,他就不会舍英宗的金刀不用,而用这把大马士革钢的弯刀,因为传说,日本的铸剑术似乎很有一套,丁一不会因为仇视这个国家、这个民族,而就故意去蔑视人家足以称道的工艺。

    这时音羽的城户下到场中,鞠躬之后对着丁一说道:“大明的上样,请赐教吧!”

    “拔刀。”丁一微笑地开口,同时扬手止住要过来替下他的苏欸。

    城户沉默地持着连鞘长刀,迈着急促的碎步,向丁一奔来。

    紫阳派的道士和那些江湖豪侠,真地想扇自己两个嘴巴!怎么刚才丁容城击败了那五个倭国高手时,大家没有想到去把他劝下场呢?这够光鲜了,够光辉了!这个叫城户的家伙,刚才就杀死了两个华夏的高手,他最擅长的,就是在双方交错的瞬间,以极为急剧的拔刀,将对手斩于刀下,怎么能让丁容城去面对这样的对手!

    此时场上两人的身影已交错而过。

    背对着丁一的城户,一手握着刀柄,一手握着刀鞘,他的刀并没有拔出来。

    只拔出了一半。

    风吹过,城户晃了晃,血线于喉间迸现,喷薄而出,汹涌的血如喷泉一般,不住地喷着、喷着,然后他连一句”好快的刀“都不能说出,就轰然倒地,死得全无声息,便如一条飘洋过海来送死的狗。

    “神乎其技!”紫阳派的道长连拈须的手都颤抖着,喃喃地失声说道。

    而那些挤在头前的江湖豪雄,也口瞪目呆,好半晌才说道:“这、这、这怎么可能?”

    因为他们是内行人,所以看得出门道,才会发出这样的惊叹。

    只有那几个小孩,才会在人群中拍掌唱道:“看!大明第一条好汉来了,有什么闪失?”

    内行人看得懂,他们才惊叹,才难以相信丁一怎么可能做到这程度!

    因为城户是在起意拔刀的瞬间,就被杀死的,然后死后的肌肉惯性,才会把刀拔出一半。

    也就是说,丁一把握住了对方拔刀瞬间,在对方最强之处,斩出了这么一刀。

    这不是速度上的快,是把握时机,是对生死的领悟,是把对方的心理和习惯都了然于胸。(未完待续。。)

第九章 风*流*眼(二十一)

    又不是那几个没长大的小孩,在场的人都看了两场,谁不知道这个城户,拔刀之术是登峰造极?如果说还有唯一的破绽,就是在拔刀的瞬间,为了达到瞬间的高速,必须要腰、腿发力,所以在这瞬间,对方是无法移动的。

    但这一瞬间是极短的,短到绝对不到半秒。

    若是对阵者提前出刀,那么城户完全可以用他鬼魅般的身法做一个偏移之后,拔刀杀死对手,第二场死在城户手中的江湖高手就是这么死的;如果出阵者迟一点出刀,那么出刀之前,城户高速的拔刀术,已结束了对手的性命。

    所以他们才会感叹:“丁大侠怎么可能做到?”、“匪夷所思啊!”

    丁一可以做到,是因为本身对于剑道的流派就有着很好的了解,而现代搏击体系本身,对于人体功能结构如何发力,也就是早就超越“手是双扇门,全靠脚打人”这一类很原始的经验总结。

    但就是其他人拥有了这一系列的知识,也不见得能完成这一刀。

    他能做到,不是因着他是丁一,而是因为便如他收刀入鞘之后,向着那几残存的倭人高手所说的:“见谅,我喜欢杀人,特别是挑衅华夏的外邦人物。而且,每当这么做之后,我会很有快感,这是一种病。如果日本幕府愿意忍受我的病,那对我来说,是一件很快意的事。”

    说着丁一把手中的大马士革钢刀抛给了曹吉祥,对着那些倭国高手。轻轻地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去了。但华夏江湖群豪所没有想到的,那四个日本武士里。有两人盘膝坐下,对着同伴说了几句日语,然后抽出长刀,取布拭过刀刃,沉声喝道:“贴闹黑卡,板载!”就把刀插入了自己的腹部,向边上一拉。完成了剖腹自杀的行为。

    而在边上的另外两个倭人高手,就在这时挥刀斩下了剖腹者的头颅。

    “记住我家少爷,要你们问的是什么话吗?”曹吉祥拦住最后要离去的两个倭人高手。

    “哈依!大明的上样问。臣服,否是死?”那两个倭人高手,便如被驯服的狗,他们愿意在自己无力抵抗的强者面前。扮演这种的角色。

    丁一轻声说道:“出海之前。不得伤人。”

    “哈依!”

    看着那两个倭人高手的背影,丁一对着身边的道顺说:“跟着他们,直到他们出海。”

    “哈依!如果他们不遵从上样的命令,小人就杀了他们!”道顺很有作为鹰犬的自觉。

    但丁一摇了摇头:“不,你不必动手。他们如果不听话,自然有他们的下场,你跟着,若是他们都死了。你替代他们回日本去,给幕府传话就可以了。”丁某人现在哪里需要打手?七月十五戚胖那边。早就把一切安排好了。

    这只是一个插曲,而丁一到天台山的目的,是向这些江湖群豪发表类似于融资的讲演:“国虽大,忘战必危。江湖上的好汉也不例外,我们固步自封,不敢走出去交流,别人总是会过来,今日是倭国,明天也许就是乌思藏或是八百大甸。但山长水远,何况诸如倭国,更是远隔重洋,要组织船队扬帆东去,需要很多的人力、物力、财力,怎么办?”

    他这话,是点到了根本上。

    不单好勇斗狠的江湖人听着心里象有只猫在挠着也似的,就连紫阳派的道士,天台宗的和尚,也不住点头。如果财力能及,谁家不希望把道场、庙宇开到海外去?天台山之行,其实也是亨利王子给丁一建议。

    因为在葡萄牙,他们对于宗教问题,因为历史关系是有很深远的研究。所以亨利王子给丁一分析过:“那些在爪哇毫无战力的道士,不是因为教义的问题,而是因为利益,他们无法理解,自己将能获得的利益。”

    甚至亨利王子用了更形象比喻,在给丁一的信里,他是这么说“伟大的殿下,就算您无所不能,也不能责怪山羊不喜欢吃鸡胸肉,事实上它们对上好的牛肉也不感兴趣。”就是他觉得,在爪哇那些道士,本质上就不是食肉动物。

    丁一来天台山,就是因为亨利王子这封信,否则的话,对于自控力还不错的丁一来说,不至于为了杀几个倭人,而亲身至此,他来,是因为要在华夏的宗教人士之中,寻找出食肉动物,大抵上江湖之中的道士,就是首选的人物了。

    “传播道教的,远赴重洋传播华夏国术的,与愿去教化诸夷的儒生一样,我都是敬重的。”丁一微笑着对这些江湖豪雄说道。

    没有一个人去问,是不是真的。

    大明第一条好汉丁容城的话如果他们信不过,至少场上八具还没完全冰冷的倭人高手尸体,能为丁一的话做一个注脚。

    然后丁一就没有再说下去,他拱手向着那些江湖人唱了个诺,然后就和来时一样,在苏欸的护卫之下,离开了云锦杜鹃,离开了天台山。

    丁一很清楚这些江湖上的道士,他们对于教义,也许并不太精通的,很多人,连字都不太识得,就如鲁智深一样。

    但没有关系,他们会搬弄神迹,会捏造神通。按亨利王子给丁一的信里的说法,这个年代的英格兰,别说底层人民:“有些领主的管家和不少庄园管事对于文字的掌握情况也是很糟的,用来记录庄园管理情况的是一种木板,上面划满了长短不一的线段作为依据。等年末领主的稽查员前来视察时再整理成文字型的庄园账簿,有时还需要当地教职人员的协助才能完成。”

    亨利王子用英格兰举例,大约是他觉得这个年代英格兰的庄园管理制度在西欧还算是比较完善的。

    要知道,这个年代,乡下地主的账房,怎么也得会记账吧?除非极偏僻的地方,正常来说,一个村子里,多少也是有一个半个秀才郎,几个童生总有的。大明的文盲率绝对是同时代最低的了

    而作为大量不识字的底层百姓的受众,有几个人关心教义?

    有神迹,有企图心,就是首选。

    丁一读了信之后,发现自己是走了弯路,所以才决定来天台山。

    事实上,他来对了。

    这玩意真的就是不能怪山羊觉得鸡胸肉不好吃。那些苦心、安心研究经文的道士,真的没有什么侵略性,甚至他们都不愿意也不会弄愚民的小把戏,说实在的,他们就是混得不好的人,不会来事的人,才会被各个道观扔给了丁一,来服这远赴海外的苦役。

    而这些江湖上颇有声名的道士就不一样了,连和尚也眼里有了某种期盼的光芒。

    但丁一不可以留在这里,去和江湖人一一议定细节,他来了,他出刀,这就是一个态度。

    或者说,出于出海远航这件事的一种背书的方式。

    这些细节的事,自然是曹吉祥来安派了:“四海大都督府可以给大家提供这样的便利,如果能凑出三条海船的话,大家可以到四海大都督府或是天津的守备处,递交申请,一旦批准之后,四海大都督府就会派出护航的舰队。当然,不可能永远如此,这个承诺只在从今天算起两年之内有效,少爷说了,华夏的江湖,总不能永远都靠着四海大都督府帮扶。两年之后,大家想出海,就要自己想办法护航了。”

    刑天比起曹吉祥来说,对江湖人来讲,更有一种信任感,所以当他开口说道:“出海的货物不能带太多,去到海外,你打跑土著,圈下你的地盘,建了海外的分舵,交点银子向四海大都督府报备,那这地是你的,就没问题。不过想借着这机会做海贸生意,就不要想太多了,出海,就是要扬我国威,就是要打出华夏江湖好汉的名头!”

    “可要出去,建个道宫,总也需要花费啊!”马上就有道士开口问道,“这到底人和货的比例有什么限定?”

    曹吉祥点了点头说道:“传道的,可以放宽些。”

    又有和尚也连佛号都不宣了,直接就开口道,“刑施主,我佛慈悲,于教化狄夷自有神通啊!不知我佛门弟子,可否也能行个方便……”

    利益,终归是利益,教人心动。

    特别是在这群刀口舔血的人群耳里,当他们听见了伸手可期的利益。

    他们决不是对鸡胸肉没有兴趣的山羊。

    更为重要的是,丁容城来过了云台山。

    他来了,他看到了,他征服了。

    征服的不只是那十一个倭国的高手,而是在场近千江湖豪雄的心。

    如果说先前所谓的大明第一条好汉,只是江湖上的抬爱,那么今天之后,这就是事实,至少于浙江和福建两处的江湖人士来说,丁容城就是大明第一条好汉。

    不单是丁一轻取倭国高手,更重要的是,他给了江浙、福建两处江湖人,一条金光大道。

    砍下首级的,是刀;征服人心的,是利益。

    而这个秋天,丁一的收获远不止于此。(未完待续。。)

第九章 风*流*眼(二十二)

    当丁一回到了淳安的时候,发现让他头痛的土改,竟在他离开的短短时间里,有了喜人的进展。当然地方和豪绅不太可能无偿把土地分给佃农,但减租减息的行动,已经开始推行了,并且行之有效,绝对不是这头说减租,那头找个名目又再弄点的把戏。

    因为推行这事的人,很清楚这种把戏。

    这个事就是谁也不看上眼的剑慕弄成的,以至丁一回到淳安,张玉用钦佩的眼光望着他道:“先生知人善任,所谓将将之才,运用之妙在乎一心,不外如是啊!”将将之才,说的是刘邦,韩信当时说他自己点兵多多益善,所以刘邦就问韩信,那自己还不如他了?韩信就给了刘邦这个评价,说他自己是将兵之才,而刘邦是将将之才。

    事实上,于将兵上,就是率领士兵,丁一并不太出色,特别是没有经过训练的民众、丁壮,要指挥他们作战行军,丁一并不拿手,这方面,王骥、石亨包括丁如玉,都要远远比丁一更能胜任。

    军官团、参谋团这样的现代军事结构,本身就是将将的方向。

    其实丁一也很吃惊:“剑慕办成了?”他并不是个喜欢在自己女人面前装成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人,没想到就没想到。

    “是,他办成了。”

    丁一不禁大笑起来,教人去召剑慕和邓廷瓒过来问话,看看他们是怎么办成这事。

    “回少爷的话,小的只是告诉他们。海外贸易也不是不可以让他们参上一份,甚至海外的地盘,如果少爷高兴。也不是不能给他们一些,只不过终归这事得先教少爷高兴,才有得往下谈的。”剑慕说着,不是偷眼去看丁一的表情。

    就算他自己,也觉得这件事,办得是比较不合丁一的规矩。

    所以就算办成了,他也不敢邀功。反而有些惶恐的感觉,他又没什么文化,说来说去也就这么几句。

    丁一挥手教他退到一边去。对邓廷瓒说道:“邓明府,你从头说起。”

    边上邓廷瓒看着丁一示意他说,却就比剑慕逻辑清爽了无数倍:“丁百户以海贸、海外富饶土地为诱,教那些地主豪绅起了兴头。又点明了此事须经先生首肯之后。诸多地主豪绅。便起了意,打探着先生的喜好。”

    办事,送礼,几千年的华夏官场就是这样的潜规矩。

    不单要给丁一送礼,剑慕和郑廷瓒都是少不得要送的,否则那些地主豪绅根本就见不着丁一,如何把礼送上门?没人引见这么抬过去,那是想被挨一顿之后。连人带礼一块扔出来么?所以地主豪绅对于送礼是毫不抗拒的,而且还打听丁一喜爱什么。

    “丁百户便教彼等按着想要送出礼物的钱额。各自写了数目字呈上来。”

    达到剑慕目的者,就把字条收下;有的觉得太少,却就退了回去。

    邓廷瓒笑道:“丁百户便说按着这数目的五成送上来,其他五成,就让地主给佃农减租减息。学生叹服的是,丁百户后面又跟他们说了一条道理,却教宴请的地主豪绅,心甘情愿地听从了劝告。”

    剑慕还能说什么道理?这半文盲还能讲出让地主豪绅服气的话?张玉听着都有些不信,丁一却并没有看轻他,对着邓知县笑道:“只管说便是,贵县却莫学那说书先生的把戏来吊人胃口,这是正事。”

    “是。”邓廷瓒听得出丁一并没有什么责怪的味道,笑道,“还是教丁百户说吧。”

    于是剑慕便把他在酒席上的话复述了一回:“现时要是湖广有块地,谁去了谁圈,谁不要?二愣子才不要!那海外的地,比湖广还肥呢!远?海外远,湖广便不远了么?湖广的地你们就知道抢,海外的地就不知道抢?这得多傻?我家少爷比你们傻么?没看一船船金币这么运回来?海外人傻钱多,不去抢地抢粮抢钱抢娘们,你们二愣子都不如!”

    这倒是把丁一和张玉都惹着笑了起来,却听着剑慕又开口道:“那有土著啊,去抢,总得有自己人吧?少爷为何让你们对佃农好些?你出去,那下面的人不跟你贴心,你一个人,能抢得了多少?请护院,他们会种地么?他们懂个屁啊,了不起帮你拿刀砍人!你要跟自家佃农亲近些,他们跟你去抢,帮你去抢,还能把抢回来的土著教着种地,是这道理吧?”

    剑慕就用这不伦不类的方式,在严州府开始推行起减租减息的活动来。

    他说的自然不是什么微言大义,可以说粗俗不堪,但话糙理不糙,那些地主还真能听得进去,加上又用本来要行礼的钱来减租减息,对于地主们来说,虽然肉痛,也不是不能接受,剑慕让邓廷瓒带着差役下乡,让那些佃农各自选了村里代表的人物,定期到严州府里做汇报,看看这减租减息到底有没有真正地推行。

    用剑慕的话说:“你不想发这海外的财,你自己看着自己一亩三分地没关系;但你想出海,你想讨我家少爷开心,要是中间玩花活,那就不是你跟佃农的事了!自己掂量一下,贪下当朝国公的钱物,是什么下场!”

    这真的是很扯蛋,但那些地主豪绅却就吃这套。

    要是说推行官绅一体纳粮出役,他们绝对不干的,在这江浙之地,士大夫阶层和地主阶层抱团得紧,只要一说,立马就有反弹抵触,然后开始四处发动关系,为了维护他们自己的利益,没什么干不出的。

    但把矛盾转移到贪丁一的钱上面来,他们却就没有什么抗拒心理了。

    送礼,几千年都这样的了;贪忠国公的钱自然是没好下场。是蝼蚁撼树。

    “你就是个奇萉。”丁一苦笑地对剑慕说道,“我也不知道,你这么搞。到底偏离了土改的方向有没有。不过在没有办法的时候,一个奇萉的办法,总也比没有办法强。你就留在严州府吧,邓明府,你看紧他,若是这厮有行踏错的,马上让士兵拿下。”

    “学生遵命。”邓廷瓒倒是觉得松了一口气。无论剑慕再怎么胡搅烂缠,总算是有一个渲泄的口子,他总算不用在丁一跟浙江的士绅角力之间。来充当一个马前卒,这对他来说,就是一件好事。

    当邓廷瓒和剑慕下去之后,张玉便向丁一问道:“如此。不若收拾回京?”

    丁一留下剑慕推行这极为奇萉的减租减息。那么也没不必再在淳安呆下去了。

    “不急,我对诗会倒是有些期盼的。”

    “文化侵略很多时候,要比武力侵略更为可怕。”

    “输出文明,是一个不错的生意。”

    要输出文明,那么自然就需要人手了。

    大明的士大夫阶层,就是资源,丁一想要做的,就是如何在这资源上。挖上一块。

    西方有不远万里来传教的教士,华夏就没有想把孔孟之道。传播到海外的士子么?

    不过,这个时间,门外的士兵就入内来禀报:“先生,宫里有人来了。”

    来的是丁一的熟人,很久不见的熟人,怀恩。

    岁月飞逝,这小内侍也渐渐的长大了。

    混到了从六品的奉御内官。

    这回却是从宫里带来了英宗的口喻:“如晋霜降之前归京,议诸王就藩事。”

    这是前回丁一上的奏折,所提的事情,就是把宗室诸王,分封到海外去就藩。

    这样对大家都好,对于皇帝来说,直接把这些可能危及帝位的宗室,踢出华夏;对宗室来说,不用被当猪养。当然,如果有宗室想继续当猪被圈禁,那也是存在这种可能的,不过正常来说,是不会有人愿意这样的,除非他们认为是皇帝在勾引他们犯错,然后找籍口杀掉他们。

    张玉握着丁一的手,那端庄的玉面上,却有了深深的苦涩。

    倒是和丁一久别重逢的怀恩,雀跃着和丁一戏耍,数说着在宫中历经的惊险。

    尽管丁一会定时派人送物送钱给他,但是为了防止被他人太过注意,又或引起太后那边的猜疑,所以平常是极少和怀恩联系见面的。而怀恩在宫里,自然也是小心翼翼,难得见着丁一,可以无拘无束,却颇有些见着亲人的模样。

    等到怀恩由士兵带下去安置憩息,张玉才幽幽对丁一说道:“看来,先生又要高升了。”

    “也许事情没到那一步。”丁一反握住张玉的手,轻声对她说道,“不用太担心。”

    英宗要丁一回京去议诸王就藩事,那就说明了一件事,孙太后鼓捣着的,给丁一封郡王的事,怕是英宗那边已经有点扛不住了。所以英宗才会行出这步棋,在赐封丁一之前,先把诸王分封到海外去,这样孙太后如果和宗人府那边,要封丁一为郡王,到时也就有了一个退路。

    “只要教我枕在你膝上,便好了。”丁一宽慰着张玉。

    “却怕先生是醉不下去。”她强笑着,口喻提到霜降之前,这就是一个时间点,很少见英宗这样限定时间的,因为他很信任丁一,一般都是由丁一自行去决定时间,只是说明情况是否着急,这回不同,是要求霜降这个气节之前就要回京师。所以张玉对丁一说道,“便是先生想醉,也有人要把先生唤醒,看来宫里逼迫得紧,不然皇帝也不会……”

    “醉不下去,那我便只好醒。”

    醉卧美人膝。

    醒了,丁一要握在手中的,就不只是答应莫蕾娜的几顶法老之冠和权杖了。(未完待续。。)

    ps:  周日要送小孩去参加“走美杯”数学竞赛,当爹实在太累,连周日都不消停,下周还有什么“希望杯”,这一章是设的早上的自动更新,下午不知道赶不赶得回来码第二更,如果赶不及,就得拖到晚上再更了,各位看官见谅。

第十章 依红傍粉怜香玉(一)

    严州知府的大公子来到淳安之后,淳安县城里的士子就如同吃了五石散一般的坐不下了。被邀请去参加芹川诗会的士子,忙着于朋友之间,夸耀自己于士林的地位;没有接到邀请的人,有活动能力的就四处奔走,没活动能力的,则就装病表示自己是身体不好,而不是组织诗会的人看不上他的才气。

    而说起城南的丁夫子,很多没有被邀请的读书人,却就有着酸溜溜的气息:“据说是举人的出身,也是前辈来着,只是没人提起是哪一科。”这算是厚道了,还有人说,“明府点得秀才也罢了,还能圈得举人么?学生倒是见识少!”

    意思就是丁夫子的举人身份,没有同年得中者为证凭,只是知县为其背书,以此来质疑丁一这举人的身份,到底是真是假都不好说:“吾辈也不必这般作态,待得丁夫子去到诗会,口吐珠玉,万众传诵,再好好向这前辈请教不迟。”

    这就尽是反话了,读书人是听得懂的,无非就是等着看丁夫子怎么出丑。

    而还有一些自以为消息灵通的读书人,压低了声音说道:“某兄可听说过?丁夫子被邀,其实是沾了他家娘子的光!那刘翁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只是那丁夫子是个不通世情的,居然以为人家看重他文彩,欣然赴约,唉,就是真是个举人身份又如何?那可是黄堂大老爷的大公子。胳臂拧得过大腿?”

    所谓字不能改,话不能转。字写好了就那样,再去改它。必定越改越丑;话一过耳,一旦传开,越传就越走样。本来在城北那些读书人嘴里的话,去到城西就变了另外一个版本:“听说丁夫子极为无耻,为了去诗会附焰权贵,专门在太白楼开了席面,宴请刘翁。又主动提出让他家娘子去侍候黄堂的大公子,才得了去参加诗会的帖子。人怎么能无耻到这地步?”

    “斯文扫地啊!”、“吾辈真真耻以为伍!”谣言不在于它的真实性或是逻辑性,而是在于传谣和信谣的人,愿意去相信它。这些没有被邀请的读书人,就选择了相信它。因为相信这谣言之后,他们的心理就得到了平衡,整个人都自觉高大上起来。

    “我辈读圣贤书,断不能与那无耻小人一般行径!”、“此人据说也有举人功名,必是其行不堪,才会不容于乡里,被迫迁徒至此的!”、“淳安也是容不得这等小人寄居!”一时之间,颇有些群情汹涌。

    甚至已开始有人在商量,诗会之后。要如何结伴上门,逼那姓丁的衣冠禽兽,无耻之徒。滚出淳安去。之所以不是现在就上门去,是因为丁夫子还在淳安,据说丁夫子和明府的关系很好,要是丁夫子去搬出邓明府来,这些没有受邀的读书人,可没有胆子去得罪邓廷瓒。

    丁一倒是对这些风言风语是没有什么查觉的。因为他正在遭受着残忍的迫害。

    张玉和丁家大嫂,外加从天台山回来的曹吉祥一起联手为之的迫害。并且还得到了来自宫中的怀恩小公公的大力支持:“爷爷在宫中,对此也是极忧心的,我不时也听着上头太监在说,爷爷担忧着容城先生的子嗣不盛,思量着是不是再赏些侍妾方是道理……总之,大哥还是得努力才成啊!”

    没错,丁一所受的迫害的,就是当种马。

    “这不好,白日宣淫。”

    丁一对着张玉这么般说道,身后的侍妾有些怯意,却仍壮着胆,把雪白的胳臂缠绕环抱着他的胸膛,而另外几个侍妾,早就罗衫轻解,在红罗绮被之中,紧紧地把丁一抱着,她们都是黄花闺女,又是世家出身的女儿,基本上,这也就是她们能做到的极限了。

    边上的圆凳上,张玉执着兔毫毛笔,在砚上敛了敛笔锋,打开各地送过来的军情节略,在边上的册子上,做着节略和批注,听着丁一的话,她笑道:“我听说在容城的老宅里,先生修了一个四方的池子,引了温泉热汤,柳姐姐和萧姐姐都说是极不错的,如玉也说是快活的时光。”末了她还补上一句,“对了,听萧姐姐说,先生和柳姐姐洞房花烛夜,便是娥英女皇在怀哦。”

    红被里的丁某人一时语塞,不单新婚就和与柳依依、天然呆一同度过,当时在容城,他也努力耕耘过,男人哪有不好色?只不过是过了那一阵子之后,就颇有些忙不过来,因为着实是事务太多,总不能为色所困吧?那也太没出息了。其实平时例如到了淳安,与张玉在房事方面也算正常的,只不过就是没有结果罢了,丁一也不见得对于房事有什么抗拒。

    但现时这样,四个侍妾一起,就为了传宗接代而传宗接代,丁一很有些接受不了。

    张玉把话挑明了,也不去理会他,用心审视着那些军报,她本来自然是不必要在这里处理事务的,只不过她一走开的话,等下那几个侍妾,全是丁一的脑残粉,前几次就是这样,被丁一忽悠了几次,就让他跑了。

    “女人不应该被当成传宗接代的工具!你们不能这么作贱自己,咱们还没有什么感情基础,这样不好。”丁一开始劝说着那些大被里的女孩,其实如果不是这么多人,又是这种情况,丁一感觉自己到这地步,也早就提枪上马了。

    问题是现在这样,真的让他没有半点逸想绮思啊!

    可是这回不用张玉开口,那些侍妾里便有人怯生生地说道:“先生,若能为丁家生下一男半女,奴便无憾,人各有志,此便是奴之大志!”丁一还要再劝,又听着另一个侍妾开口,“先生,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这些都是世家里出来的,都读过书,壮起胆来,不至于答不上话的。

    于是丁某人只好无奈地任她们摆布了。

    但过了一阵,突然之间,却听着丁一低声长叹道:“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因为他实在忍无可忍了,极为无奈地对张玉说道:“娘子救我,这不是敦伦啊!她们是来练地面格斗技的!”

    张玉放下手上兔毫,抬头望去,不禁掩嘴笑得花枝乱颤。

    那几个侍妾,是真不太懂男女之事的,至少是没有实战过,和丁一在一起,她们心中是高兴的,但入了红罗绮被之后,就不知道怎么办了,于是有人抱住手,有人抱着腿,八爪鱼一样缠丁一身上,她们便已觉得幸福在怀,竟有一位,已脸上泛着笑意,睫毛上还带着幸福的泪花,然后传出了微微鼾声!

    丁一又不能用力挣脱,这一个个能送到忠国府的,还是挑那生得俊俏的女儿,这年代又不是盛唐,所以个个都是花骨朵也似的,丁某人要真一用力,只怕一会有人捂着心口,吐半口血出来都不奇怪的。

    张玉无奈,只好把那个幸福地睡着的女孩叫醒,只是那女孩儿一松开手,丁某人猿臂轻舒,却就紧紧勒着张玉的纤腰,根本就不给她反应的时候,扯入锦被之中就吻了上去。他倒是知道,张玉比较抗拒这种大被同眠的,只是他自己都被当成种马了,却总要捉她来同甘共苦不可!

    所谓红被浪翻,正是若此。

    曹吉祥、怀恩守在外面,听着动静,曹吉祥点头道:“忠言逆耳,少爷这回总算听了进去!”怀恩却就笑道,“我大哥,威武啊!”

    这样的生活,在赴芹川诗会之前的几天,丁一就是这么过的。

    不单如此,丁大嫂还每天叫曹吉祥和怀恩过来问话,看看丁一到底有没有做功课。

    她总不方便守在自家二叔房前嘛,但阉人,这年代就没人把他们当成男人看的。

    直至赴芹川诗会,在丁大嫂的坚持下,张玉是走不开的了,那四名侍妾,也是在马车上陪着丁一同行。看得同行的士子,好不羡慕,纷纷感叹着丁夫子倒是颇有艳福,尤其是看着那四位侍妾,望着丁一的眼色里,那如痴似醉、目无旁人的爱慕之意,更教人扼腕不止,如此玉人,何以心系在一个读书读坏了脑壳,每日清晨就绕县城狂奔的呆子身上?

    不过能被邀来诗社里,不单是有文彩,而且也是县城里有功名的人物。

    有功名,在这年代也就代表着有见识,普通百姓一辈子才去几次县城?不好意思,许多村子里的人,一次也没去过的,最多在镇子上走几趟,就是长久的谈资了。有功名,至少赶过考,见过世名,甚至去过府城参加过举人的考试等等,也就是有见识的人物。

    所以,这些士子羡慕嫉妒是有,但出来挑衅找事的,倒就不多,因为丁夫子虽然脑壳坏了,但至少有钱,起码那车架,还有边上跟着的若干长随,看着都是极为精悍,如果不是家世过人,想来就是很有钱。没有人想无缘无故,单纯为了嫉妒,去得罪一个有功名又有钱,可能家世还不错的人。那是街头小混混才会干的活。

    不过,若是自恃家世、权势远胜对方的人,却就不一定了。

    严州府同知的二公子,本来他和知府的大公子是被众星拥月,行在前头的,因为车轿卡住了,所以停驻下来,就四处行走,却看着那玉人剥了橙,纤手如葱,把一瓣橙喂入丁一嘴里。他就受不了了,往自家长随踢了一脚,示意去打听一下丁夫子的底细,自己却就行了过来拱手道:“不敢请教,兄台如何称呼?”r466

第十章 依红傍粉怜香玉(二)

    同知的公子这么客气,那是冲着丁夫子的那辆敞蓬四轮马车,还有那些长随胯下高头烈马。从海外运回来阿拉伯马的昂贵就不必提了,但几匹高头大马,虽然少见,大明总归还是有的。

    这四轮马车,在现时的大明,真是个稀罕物。

    华夏的传统马车,走在乡间的泥路上有着额外的便利,这绝对是无可否认的优势。而独轮车,依靠人力推行的独轮,则比起两轮的板车、马车,都有着更为出色的灵活性,也绝对是无可否认的事。除了官道之外,很多地方的小路,都只能容下一头牲口拉的车走,甚至更窄。因此后世许多人就说,这是华夏没有发展四轮马车的根本原因。只能容下一头牲口拉的车走啊,四轮马车怎么走?

    四轮马车就铁定得伏尔加河上的三套车,车身轻量化、载重量减少之后,不能一匹马拉?

    归根结底就是华夏古代没整出四轮转向机构罢了。

    秦始皇的年代都有九条驰道一条直道啊。

    当然丁一所坐这驾,却就是三套车了。

    丁一倒也没有失礼,坐直起来向那同知公子答礼:“有劳兄台动问,学生姓丁,名德胜,字咏之。”又请教了那公子姓名,却是姓王,唤作王原,字平之。因为还没有弄清丁一的底细,王公子倒是客气得要紧,围着那马车不住地称赞。

    当然,马车上的玉人。却是王公子不时偷瞄的主要目标。

    不过他对这马车的垂涎,却也是真真实实的。

    坐在两轮马车上绝对比坐在独轮车上舒服,而坐在四轮马车上。绝对比两轮马车舒服,这就是真正的道理!四轮马车的转向机构是个技术活,丁一尽管很早就搞出来,但不论是转向机构,还是滚珠轴承,这个年代都是极为昂贵的东西。

    特别是滚珠轴承,按李匠头的说法。就是如果没有丁一麾下的半水力、半畜力驱动的车、铣、刨、冲等机床,没有那一整套的生产理念和加工设施,那大约王恭厂的大匠。一个人带着一班徒弟,运气好的话,弄两年,能整出这么一个轴承。不是说样子象。是说能用,把每个滚珠都弄同样大小,靠手工,就不知道得出多少废品,硬度和耐磨性上,必然又一批废品。

    所以就算有一个拆开来,让大匠去仿制,能仿制得出来。不过一个在梧州工场,一天只要原料充足。就能生产出几百个的民用轴承,大约得费一个王恭厂的大匠两年时间左右。

    “整来干什么?哪个大匠失心疯不成?”李匠头当时是这么说,因为这玩意又不漂亮,也不锋利说能断金切玉,于是讨好上官不成,放在江湖上扬名也不成,谁弄?

    所以四轮马车,除了大明第一到第四师,还有六个陆战旅馆的弹药运输之外,基本上市面上是极少的,不是没人仿制,这转向机构有仿制得差不多的,这轴承的工艺含量在那里摆着,怎么弄?四轮马车可比两轮快多了,没轴承,半路马车散架不是说笑来着。

    所以王公子旁敲侧击打听着:“咏之兄这马车当真难得,不知是何关节入手?可否告知学生?”又隐隐提起自己,“学生虽然不学无术,不过在场面上,仗着父兄的荫护,还是略识得些人物。”这话看似在向丁一表示,只要有门路,他也有办法弄到一辆四轮马车的。

    其实上,是说与车上四位玉人听闻。

    有钱,不若有权势,在这大明年间,就是这样的写照。

    他在提醒着车上的玉人,与其和丁一这有钱的士子在一起,不若随他这有权势的公子归去,才是一个好的归宿。

    丁一笑了笑道:“这马车是一位朋友送给学生的,实在不能转赠王兄,还请见谅。”

    “哪里、哪里!咏之兄置小弟于何地?君子不夺人所好也!”王公子连忙表明着自己的清高,“小弟于咏之兄眼中,难道如此不堪么?”那是客气得不行,又谈论了一些诗书文章,前面有奴仆来寻他,说是车修好了,这王公子才礼数周到地向丁一行礼辞去。

    回到那自己的马车上,王公子却就对着长随说道:“这丁夫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听说是个读书读坏了脑壳的举人,原来在京师办差,后来大约是脑子不清楚了,被达官贵人辞了,他和邓知县交情不错,便迁到淳安来定居。这位疯得很利害,发作起来,便绕着县城胡跑,呵呵!”那长随一五一十的,把这消息与王公子禀报了。

    帮闲在边上听着,他们跟着王公子的时间都不短,一听就知道主子的意思,就在边上谄笑道:“公子是看上那几个玉人么?这个容易,在下去和那丁夫子说道说道,教他割爱便是了,只要把公子的家世摆将出来,想来这丁夫子,也不至于不识抬举!”

    “慢!”王公子摇了摇头道,“这人不见落魄模样,就算脑子坏了,邓廷瓒都还愿意接纳他,想来他在京师帮着办差的贵人,不是简单的人物,至少也是部院之中的郎中之类的。先不要提本公子的家世吧,他要是愿意,在这严州地界,本公子总会还他一份人情就是。”

    边上帮闲都赞着王公子实在是太宽厚。

    芹川离淳安县城有着近百里路,放在这年代可不是半个时辰就能直达的事,不可能就这么直奔而去,路上还有诸般例如摆渡等等的关节,去到一处叫做梓桐镇的所在,就已日过正午,于是一行人便准备到那镇子里憩脚用餐。

    刘姓地主身为这诗会的赞助者和组织者,当然早就派了家丁长随,安排好了接应人手在镇外候着,看着这一行人到了,立时就有人迎了上来,引入镇内去。按着刘姓地主的介绍,这小镇整治山间野味颇有一手,又说是:“傍晚到了姜家镇,那处斩鲙又是别有一番风味!”

    看来对于如何让这些公子爷、文人骚客过得快活如意,刘姓地主也是下了一番苦心的。

    不过丁一这边,方才坐下来,刘姓地主却就领着长随过来,向丁一拱手道:“不知夫子是要教哪位如夫人随老夫前去?”他认为张玉是丁夫子的正妻,虽然教人看着不能自已,但强夺一位举人的正妻,这事要是闹出去,不知道得花多少银子才能收场。

    所以他就退而求其次,想向丁一索要侍妾。

    “为何要请学生的如夫人随刘翁去?不妥,男女授授不亲,这如何使得?”丁一依旧一副读书读坏了脑袋的模样,连连摇头拒绝。他说话声音又大,惹得边上那些士子都往这边张望过来。

    刘翁颇有点无名火起,若不是这么多读书人看着,其中大多都是有功名,刘翁真想叫手下护卫,给丁夫子来两巴掌,教他知道什么叫万紫千红!他按着火气,低声道:“夫子,前日老夫送到府上二百银子,可是夫子亲手收下的啊,这事,不是一早就说好的么?”

    “啊?此事从何说起?刘翁不是说学生那条幅写神完气足,所以愿意给予一些润笔,讨要了那条幅去么?”丁一这么说着,边上的士子倒也了然了。这就是潜规则了,刘翁赐润笔,丁夫子便赐个侍妾还礼,风雅得要紧嘛。

    刘姓地主真的面上青筋都起来了,禁不住戟指着丁一怒斥道:“丁夫子,你问问这边上的读书人,你那七个字的条幅,值得了二百两银子么?看来夫子今天是想跟老夫玩把戏是吧?丁夫子,你这样不地道了!你问问在座诸位,谁一笔字值二百两银子!”

    边上那些读书人,听着都长叹起来,又不是什么海内名家,也不是什么高官达人,凭什么一笔书卖二百两银子?这丁夫子,是真读书读坏了脑壳,结果不识世事,让这姓刘的诈入殻中了!

    不料丁夫子一句话,马上就教这些本来很是对他同情的读书人,都成出看他怎么死的心。

    “他们的字不值,学生的字,却是值的。”丁夫子长叹了一声,对着刘翁说道,“学生是看与刘翁颇为投缘,才没在意那阿堵物,将字赐予刘翁,谁知道……罢了,剑慕,取二百两丁家商行的票子给刘翁,回了淳安之后,烦请刘翁把字送回来。”

    这啥意思?姓丁的居然认为他一幅字真能值二百两银?边上读书人听着,谁没点火气?要是说商辂商六元这学霸中的学霸,来说这话倒也罢了,丁夫子一介举人,这里又不是两广、云贵那种偏僻边陲,一个举人很稀罕么?一幅二百两,不如去抢!

    刘翁一手拍开剑慕递来的银票,对着丁一吼道:“老夫敬你是个读书人,你竟戏耍于我!好,不讲理的事,老夫也不是做不来!”说着对身边左右护卫喝道,“就这位,喂着夫子吃橙的这位,架上去!如夫人,您别怕,李公子是知府的大公子,您这神仙一样的玉人,跟着大公子,才是道理,比起在这脑袋坏掉的夫子身旁,却是要胜出千万倍!”(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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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历国难、同行军伍、同为囚友、同受膻腥之苦——如此君臣谁可离间?忠勇丁一长在帝心;厄难处,英雄只手擎天,重启帝国篇章; 征平南北、纵横四海、降税除役、解生民之倒悬——千古良相万姓传诵!腹黑丁一汗青重墨。得志时,大明日月旗扬,汉人热血烧燃!重启大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启大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启大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