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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荆洚晓     重启大明txt下载     重启大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章 新君(二十)

    奉天殿上一瞬间就冷了下来,本来重臣请辞,君上恳切挽留,倒是一出君臣相得大戏,甚至还值得在汗青上留下一笔,不论是请辞的重臣,还是挽留的皇帝,都能博得一个美名。后世所谓双赢,大抵也就是不过如此了。

    可是丁一开口来这么一出,就明显感觉是不对劲,这是真要走。

    如果说这还只是感觉,那么丁一接下来的话,可以说是直接摊牌了:“臣意已决,若不得允,请臣挂冠而去,不辞而别。”不批准?那丁一就要直接走人了,也不用矫情,这年头丁一要走,谁能拦得下他?难道朱见深还敢让厂卫去拦?

    “臣有本启奏。”首辅李贤却就出班来,向着朱见深这么说道,“靖海郡王不宜请辞。”

    平时被李贤喷得欲仙欲死的朱见深,此时却觉得李贤这老家伙可亲无比,连忙道:“首辅此言,深得朕意!李先生真老成谋国之言哉!”说着偏身一让,把丁一和李贤中间空了出来,以让李贤方便喷丁一。

    李贤倒是没让朱见深失望,对丁一很严肃地说道:“国家重臣,岂能闹什么挂冠而去的把戏?汝与先皇君臣相得,陛下也是信重无二,怎能如此弃国而去?无论云远、关外草原,或是海外等地,还须依凭如晋维持,如汝隐退,兵事起,君上问计于谁?内阁凭仗谁人?”

    这很实际的,新军的战法,原先的勋贵军头。都不太在行的,毕竟是从原始火器为辅、冷兵器为主的军队。转型到基本抛弃冷兵器,全员进入热武器的军队。不论是从战略、战法、后勤上,都有着很大的区别。

    “世上少了谁,日子也是照样过。”丁一有点兴味索然的感觉,因为他感觉到了一种背叛,要不然的话,他也不会让谭风直接这么简单粗暴,带兵入宫禁拿人,他怒了啊,他也是人。撩动营啸的是谁,已经不重要了,没有朱见深的授意,宫里的人为什么会这么做?

    利益,这么干的利益在哪里?

    只要确定这事是宫里人做的,那么幕后主使是谁,陈三和丁君玥那边自然要查个水落石出,但在丁一这层面,就没意义了。

    因为这些出来煽动的人。有哪个幕后首脑,值得他们来摸丁一的老虎屁股?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皇帝,就算是钱太后都不可能啊!

    为了权力被万贞儿报复性限制得死死的钱太后。来得罪丁一,来撩拔丁一?三岁小孩都不会这么蠢啊!只能是皇帝,才可能值得这些内侍这么效命。因为也只有皇帝,才能给予他们。足够的诱惑!

    但李贤却摇了摇头道:“此言差矣,所谓能者多劳。又谓国家兴亡,食肉者谋之,如晋如何得以置身度外?”不等丁一开口,诸阁臣、六部尚书、寺、院首领官吏,纷纷出班附议,并向朱见深请求,不能让丁一辞官,更不能让丁一挂冠而去。

    丁一的魅力真的达到这程度了?就算与他理念天生敌对的士大夫阶层,也觉得国家离开他不行?这个就不得而知了。但在丁一认为,是利益,这些士大夫阶层对他的挽留,是出于利益,因为他能给地主阶层、士大夫阶层,带来巨大的人口红利,战争红利!

    如果丁一辞去,这些士大夫阶层的代表,不知道如何向他们的支持者交代。

    别看他们高高在上,如果把那些支持、依附他们的士子、商人的财路断了,那他们的政治生命也就差不多了,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一个两个士子和商人,当然是在大佬眼中如同蝼蚁,可如果这个人数多起来,那么就危险了,因为士子和商人,他们一旦勾连起来,是有能力把大佬弄臭的。

    华夏人是有传统的:要搞倒搞臭一个人,就先从私德说起,私德有亏,别人说不足信,那么家乡的父老来现身说法,说服力如何?一顿吃八只羊之类的,这人能不是贪官吗?贪官能办得了好事么?

    也许这些朝廷大佬有他们安抚的手段,也许他们有应对的办法,但总是要付出代价嘛,而现在,把皮球踢给朱见深得了,反正大家都是:“臣附议!”要付出什么代价,那就是皇帝自己的事了。

    朱见深在汪直那小内侍的忽悠之下,想自己掌权,想要在驻京师的军队里,消减丁一的印记,企图自己来取代丁一的位置,那是有的。但要说到清除丁一,逼走丁一,那他是真没这想头。

    他和英宗最大不同的地方,就是自信。

    英宗这个大忽悠,信错人,弄出土木堡这样的千古蠢事是不可能洗地的,但原本没有丁一的历史上,英宗能在草原那里,忽悠到没怎么受罪,夺门之后,又重掌权柄,把石亨等人也弄下去,不得不说,他的掌控力和忽悠本事,还是不错的。

    人有实力,他就有自信,所以英宗敢信任丁一,把军事交托给丁一。

    朱见深有什么自信?特别是在现在的历史上,小时候在宫里遭罪,那是依靠扯丁一的名号;长大了,英宗不太愿意理会他了,又是丁一帮他稳住太子之位,他能有什么自信?所以他总想自己手里拿多点东西啊!

    这时看着场面,当了几个月皇帝的朱见深完全慌了,眼角都红了:“皇叔若要赴海外,朕也同去!皇叔先前答应过朕的,若事不可为,终会教朕在海外得一安身立命之地!”这就荒唐了,那时是英宗起了要废太子的念头,这都坐上龙椅了啊!

    当下李贤马上开喷:“陛下惕言!身为人君,当九思!”

    李贤不喷还好,一喷下之,朝班里那些真心支持丁一,觉得大明少了丁某人真转不了的,直接就脱了乌纱朗声道:“若晋公不容于朝,臣也求去!”

    朱见深哽咽道:“三叔!行不得啊三叔!”

    而朝班后面,还有丁一的疯狂崇拜者,主要是京师的知县和几个御史,丧心病狂的吼道:“先皇遗命,若人君不仁,殿下当自监国!以开万世之太平!”这绝对是脑残粉一流的人物了,因为再挑拔离间,也不能说出这话,不然此间事态一平,那绝对是抄家灭族的勾当,现时可是二元立宪,皇帝发起狠来,丁一不敢动,动个把县令和御史,不是覆手之易?

    丁一听着吓得一身冷汗,倒使他警醒起来,如果他自己坚持一定要辞官,那这些疯狂拥趸的下场,只怕若不随他下到两广或远赴海外,之后必然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只好持着朱见深的手,点了点头,回身开口道:“象什么模样?奉天殿上,一点规矩也没有?稍安莫燥!”

    李贤也开口训斥道:“各归班列,否则皆以君前失仪论处!”

    这两人冷了脸,群臣才不得不老老实实各归朝班队列,奉天殿总算静了下来。

    “陛下不可如此,若陛下及诸公以为,一尚须留,那便再支撑些三五年吧,只是三五年后,诸位切莫再误学生逍遥!”

    朱见深还犹豫了一下,要计算着三五年后,如果丁一离开,他能否不被群臣弄成傀儡;李贤和王翱就干脆得多了,直接便道:“先皇遗命,非盛世,如晋不得求去,言犹在耳!身为顾命大臣,安能负先皇之托?”

    丁一苦笑道:“何为盛世?”

    朱见深一时福至心灵,却是开口道:“疆土逾唐,兵威强汉,富足北宋,治若三代,可谓盛世!”

    丁一听着,跟吞了个鸭蛋的表情差不多,这真敢说啊!这都不止乌托邦了!

    乌托邦的理想国,也不过是按需分配,好家伙,朱见深张口就来,疆土要比盛唐强,兵力要比将匈奴赶去西方的强汉更强,百姓要比北宋更富足,社会风气要和上古三代一样,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陛下,终臣此生,也恐难成就这等伟业啊!”

    “如晋此言差矣。”王翱在边上却就说道,“吾生有涯,而道无涯!”

    礼部尚书姚夔却出班奏道:“臣有本奏,靖海郡王迎娶大秦公主事宜,已草拟章程在此。”

    “大秦之君有紫袍、佩剑、印玺、皇冠传承,靖海郡王迎聚大秦公主,当袭大秦帝号。”

    朱见深这当口,计较什么袭大秦帝号?又不是大明帝号!连忙开口道:“首辅李先生可有教于朕?”

    李贤这边哪里有什么异议?丁一袭了帝号,才好发动战争,他要不袭帝号,士大夫阶层才不干呢!所以听着朱见深问起,便拱手道:“臣无异议。”

    于是朱见深便对姚夔抬手道:“卿言极是,朕心甚慰,准奏,便依此办理 。”

    丁一也不矫情去推辞什么,这又不是大明的王爵,他娶了索非亚,自然就当由他合理继承罗马帝国的传承了。

    在大明的京师,一位新的君主,便将诞生。

    而这将是新罗马帝国,还是一个在罗马废墟上的华夏文明沛生?

    不论如何,华夏文明的历史,将在这里,开始一个完全不同的篇章。

    奥斯曼人的弯刀,将面对的,不再是马木留克人的大马士革钢刀。

    而是大明的炮火。(未完待续。。)

第五章 君临(一)

    大明礼部和司天监、宗人府等等相关官吏,引经据典拟定了黄道吉日,为成化元年五月初二日午时。

    据说此这时辰行纳采礼最为吉祥,于是这一天,靖海郡王丁一,没羞没噪的二婚序曲终于开幕了,整个京师都闹腾起来。

    首先要由刘吉和李东阳代表丁一,在午时之前,恭恭敬敬地来到正堂前,听礼部尚书姚夔宣布以礼纳采,刘吉和李东阳就行了礼表示领命,又领受由陈三代授的金刀——就是英宗赠给丁一的那把金刀,再率仪仗队伍以及纳采礼物出了金鱼胡同,前往东华门而去。

    因为索非亚是大秦公主,所以朱见深是把南宫收拾了之后,供她居住的。

    “真是太麻烦了!”丁一坐在府中,只觉头痛不止。

    这是礼部议出来的程式,说是千年古国传承,岂可儿戏?一定要有仪式,一定要有庆典!

    柳依依倚在丁一身边,低声说道:“伊是出身高贵,便是国家消亡了,却还能带给夫君这古国的传承,自然是要讲究的了。哪如妾身一般?商贾人家的女儿,总归上不得台面,又是生得丑陋,当年敢是教夫君成了他人口中的笑柄。”

    丁一轻抚着她的秀发,笑道:“吃醋了?还来得及。”

    “什么来得及?”柳依依不解地问道,她终究不是张玉那样,能和丁一心有灵犀。

    “你若吃醋,现在说,我便中止了这婚事。”

    柳依依听着。凄然笑道:“夫君虽是哄妾身开怀,但却也是教人欢喜的。”

    “我不是哄你开怀。不过一个皇冠罢了。我最为对不起的便是你,你若开口。我便点头。”

    听着他截钉斩铁的话,柳依依的泪便下来了,却是泪中带笑摇头道:“夫君有这份心,妾便知足了,怎么敢妒忌?”

    丁一把她轻拥入怀,不得不感叹这年代的女人,真的很好相处也很宽容。他压根就不相信,柳依依会一点醋也不吃,只不过是从小接受的教育。让她保持着一种克制罢了。

    而这时刘吉和李东阳已入了南宫,索非亚从君士坦丁跟随至此的数名仆人,便跪接作为丁一使者的刘、李两人。然后就是接受送来的各式采礼,除了一对大雁以示妇从夫、顺阴阳的仪物之外,还有缎一百匹、棉布二百匹以及金银茶筒等等,其他金银珠宝之类,更是按着礼仪,都一并备着的。

    这事是柳依依指派人员操办的,掌管着庞大商业网络的柳依依。手笔自然是小不了的。

    索非亚的仆人也早就被告知,这些礼物,以后就作为索非亚自己的私人财产了。

    但他们原本是没想到这么丰厚的,当场有一仆人是看得昏厥了过去。因为太超乎他们的想像了。这个年代,要比有钱,只怕大明皇后也比不上柳依依的;而要比手上能动用的钱?那只能是把国库拿来比了。

    这么一笔纳采的礼物。对于柳依依来说,真的就不算个什么事儿了。

    当晚。就在南宫张灯结采,举行盛大的纳采宴会。来的人主要是钱太后带着命妇,因为索非亚在华夏也没有什么亲朋戚友,而宫里面也不方便男人进入,所以按礼部定下章程,就由钱太后带着命妇来充一下娘家人的喜庆。

    而丁君玥作为丁一的代表,就主持着这宴会,因为刘吉和李东阳入了夜,除非愿意自宫,要不总不方便在宫里过的,只能由丁君玥来办。

    “父亲大人,幸不辱命。”丁君玥带着一身酒气,从宫墙上坐了吊篮下来,回到靖海郡王府来,向丁一复命。

    丁一笑道:“今晚憩在这里吧,回你的院子里,有人在那里踱了一晚上的步了。”

    却是丁君玥的丈夫,被丁一叫过来,久等妻子不回,颇为有些着急。

    她是丁一看着长大,倒也不扭捏,笑道:“那孩儿先下去了。”

    李东阳看着丁君玥下去,笑着对丁一说道:“父亲,按礼部的章程,后日是纳征礼的吉日,仍是定在午时。不过礼部那边,却是说得换使,不能仍由孩儿和祐之师兄为使了,以显我容城门下,根深枝茂!不知父亲大人,意属阿谁?”

    “汝自决之,你三儿师兄、祐之师兄和老曹之外,你拟定人选就是。”丁一明显没有心思在这上面纠缠,他很有点不胜其烦了。

    这事被礼部、司天监、宗人府在一起合计着搞成了一台大戏。

    今日是纳采,后日是纳征。这是婚前仪式,纳征是表明男女双方的婚事已成,男方需给女方家里大量的财物作为经济上的补偿。

    然后还要有婚成礼,分为登极、册封、合卺、祭神。

    登极,因为婚事已成,丁一就继承了罗马帝国的传承,就要称帝了,那么称了帝,对不起,礼部里面九成九都是大国沙文主义者,他们可不会去参照罗马帝国的习俗,称了帝就要按华夏习惯,册封罗马帝国的后宫和文武百官。

    丁一对此表示过反对,礼部那边却坚持得这么干,姚某人甚至说出:“有帝无后,有君无臣,岂非沐猴而冠?”

    于是丁一也只好听从之。

    要等这一系列的仪式弄完之后,丁一方能洞房合卺,乃至第二日去祭神。

    甚至,还有婚后礼,极为烦琐的一大套,丁一真的是看着都觉得很可怕,所以直接扔给李东阳去管了。

    “祐之,天津那边的铁路,进展如何了?要是不行,你明天就直接带了护卫,到天津去监办,这什么婚礼,无足轻重的事,让东阳去折腾就是了。”丁一根本没有掩遮,很直接地指出了问题,“凡这婚礼有什么问题,礼部那班人总能兜到圆;要是铁路出了问题,那可就是大麻烦了!”

    刘吉接手了铁路方面十数日,倒是极为珍惜这机会,单是天津就亲自骑马跑过几番去视察的。丁一提起铁路事务时,刘吉是明显胸有成竹的:“回先生的话,天津那边,一日三报,暂无什么意外,工程进展也算顺畅;按京师这头的工程进度来看,似乎地基这一层,施工的要求颇为严格,所以后面的进展,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丁一听着算是舒了一口气:“三儿,步炮协同的进度如何?”

    “不好。”陈三可不比刘吉,报喜不报忧,他一开口就是问题和难处,“在大房山那边的合练,今日弟子亲自去看过的,班排的协同战术,执行得很不错,掷弹筒、机枪、手榴弹和步枪组突击,嵌接得很好;但到了连营一级,加入了迫击炮组,就问题很大了,士兵基本不太可能在炮火协同下前进;那三门试验型的身管火炮,威力不错,攻坚性要比迫击炮强,但同样的,步兵仍然很难和炮火同步协调;到了团一级,完全一团糟,今日的演习里,如果不是协同用的炮火是空包弹,保守估计,至少有一整连的人员,因为友军炮火而出现全连覆灭。”

    丁一听着点了点头,并不对此有什么意外。

    步炮协同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原本历史上,到了民国时期,很多部队都不能很好完成协同作战。而陈三说的问题,也很切中要害,那就是班排战术的配合,基本是没有问题的;到了连营,开始出现混乱了;到了团一级,那就完全乱套。

    为什么呢?

    因为丁某人自己本身就是个兵王的出身,而不是专业的步校军官出身!、

    在班排战术上他身为兵王当然十分精湛,所以不论哪个细节,只要出了问题,该怎么训练,怎么纠正,他是随口就来,压根不存在什么问题。

    但到了连营这一级,他前世根本就没处于部队长的位置干过,凭着自己的理解和见识,来推断、估计,就自然不精准了,出现了指挥系统上问题,他有一些也无法解决,只能摸索。而这中间有两个问题,一个是丁一已不可能亲自去带一营、一连的人,去上沙场作战了,所以很难在实战中去体会和感觉问题症结所在;一是大明新军,特别是一、二、三、四师和陆战旅,对他的崇拜已达到一种盲目的程度,所以有一些丁一想错了地方,下面也很少有人敢于主动去提出、纠正。

    “团一级合成先不要管,把营连级别的协同弄好先。”

    “不要拘泥于我提出的战法,我对于基层部队,也离开得比较久,你和参谋人员,要敢于去尝试和制定出,合适现时火力配备的战法。”

    陈三听着松了一口气,笑道:“不瞒先生,弟子倒是有这打算的,只是想鼓捣出来,再请先生斧正。”

    “甚好!”丁一听着很高兴,示意陈三自去忙自己事务,“不必在这立规矩,你也一堆事,该办的赶紧办!”

    待得众人都退下去了,丁一的脸色就阴沉下来,向着曹吉祥道:“办得如何了?”

    曹吉祥现时年纪大了,听着丁一问起,掏出个小本子,上面做满了各种只有他自己才看得懂的记号,边看边说道:“按老奴查办到现在来看,这事不涉着英国公的干系,最多英国公就是查事不明,御下不严罢了。”

    “宫中的动作并没有停下来,老奴收着天地会的线报,似乎皇帝准备弄西缉事厂!”

    “提督西厂官校事者,是十来岁的少年太监!”(未完待续。。)

第五章 君临(二)

    少年太监并没有引起丁一的注意,甚至出身大藤峡也同样没有引起丁一的重视。正如石亨所说的,要找丁一讨命?要找丁一报仇?只怕黄泉路上,也先、石亨、孙太后会排在前面吧!什么时候轮到大藤峡被剿的乱匪后嗣?

    “那小崽子唤作汪直,老奴以为,皇帝是信不过成年的奴婢了。”

    曹吉祥对于宫里的情况,还是很清楚的:朱见深不单是在朝廷上,会被诸多大佬喷,就是在宫中绝对不自由;后宫那边,钱太后坐镇着呢,尽管有所收敛,但她是顾忌着丁一,不然的话,这位绝对不是什么简单角色来着。

    所以启用年少的内侍,以保证对自己的忠诚度,也是朱见深现在的处境里,可行的一个办法。不过曹吉祥并没有对这个小太监太过重视:“老奴以为,皇帝若要玩闹,便随他去好了,现时还是着手查证,出来煽动第五师的那些宫中内侍,到底是受了谁的指使。”

    “你说提督西缉事厂官校事者,叫什么来着?”

    “汪直,大藤峡人氏。”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丁一听着,冷笑一拍大腿,对曹吉祥说道,“把张懋和初九带上来。”汪直,汪直这个名字出来了,哪里还有错的?丁一再怎么着,也不会不知道这位啊!

    曹吉祥就有点不明白了,只是丁一说得决断,他也不好开口去问,只好答道:“是。老奴这便去将英国公唤过来。”因为他弄不清,为什么丁一听着汪直的名字。就一下子确定了什么似的,凭啥?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崽子?他却不知道。原本历史上,汪直最为风光,便是十五六岁左右的时节,提督西厂,仗着朱见深的信重,为所欲为。

    张懋和钱初九很快就被传召上来,丁一望着他们两人,张懋应该说还是错了,关了这么些天的禁闭。站在那里,还是笔挺的军姿。毕竟从小就跟着丁一,虽说贪酒好色,但必要时,还是能扎得起来。

    钱初九就不行了,站在那里,眼角是红的,看着随时要哭一样,站也没个站相。烂泥也似的模样。本来在京师,他就是欺男霸女的恶少角色,哪干过一天正事的?被扔到禁闭室里去,那是以泪洗脸。到后面发现哭喊没用,又吓得不行,心理素质也是很不怎么样。

    这会被警卫员传召出来。还以为丁一要把他们两师徒处决掉呢!

    所以钱初九当场就瘫掉了,没错。直接瘫倒,本来就当了十来年的纨绔子弟。京师里谁敢惹他?这十年里,似乎也就有一次钱初九不小心,招惹到王翱族里面的小姑娘,结果投诉到于谦那里去,那时还小,于谦再严厉,加上他认错态度又好,所以也不过是拿着竹板打了几下手心。

    就这阅历指望钱初九能有多出息?

    丁一看着差点没被气死,李东阳再怎么样误判,在英宗驾崩之前,去傍钱太后那大树都好,人自己还是有自律的,至少还是秀才、举人、进士一路过关,在京师支持靖海郡王府,迎来送往也不曾有任何失礼。逢年过节,去替丁一给那些当过丁某人补课老师的状元拜访,也颇得好评。

    政治上误判没关系,因为李东阳又不是丁一,对未来的政局判断不清,有丁一在,这种错误是有改正的条件。但个人修养上、学识上,人家李东阳可是一点问题也没有。朱见深一登基,丁一把李东阳叫回来任事,至少不论是这样礼部弄的婚事,还是伤残军人、烈属的抚恤,李东阳搞得也是头头是道啊。

    “什么德性?站起来!”丁一当即就语气就变了,很严厉地训斥道,“你看看宾之?跟你一般年岁的,虽说科举之道不足治世济民,但至少人家也一甲进士第三了,你呢?”原本历史上,李东阳是二甲进士第一,就是第四名。在这成了丁一义子的时节上,不知道有没有干系,倒是名次上升到第三。

    钱初九哭丧着脸爬了起来,拭泪道:“祖师爷,宾之师叔可是神童,孩儿哪里比得了?”

    本来丁一满腔的怒火,却被他这么一句,消去了大半。

    是啊,李东阳是神童,李东阳就算没有丁某人,也是做到天官、太子太师的人物啊。

    拿李东阳跟钱初九来比,这的确也是不公平的。

    “便是不与宾之相较,随便军中找个袍泽出来,你能比得过?”丁一戟指着钱初九骂着。

    钱初九垂泪道:“孩子是没出息的,但师祖您也不能全怪孩子,家父为国父操劳,远赴倭国镇守;师父也是操持着军务,没空教导孩儿;师祖你更是身负天下人望,一刻都不得闲。孩儿平时,孤苦伶仃,无人规劝,这……”

    由着他这么说,敢情全都不是他的责任?

    本来丁一刚才是火气息了不少,听着他这么一席推卸责任的话,丁一当下真被撩得火起,一下子站了起来。张懋看着不好,连忙向前一步:“先生,您下的令,军中不得体罚士卒啊!”

    “他是哪门子的士卒?连个军姿都站不好的士卒么?滚开,不然连你一块揍!”丁一是真的暴怒了,他是最为看不习惯这种事到临头,百般推托,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的。

    可钱初九敢承认么?丁某人的凶名现时可是传遍大明,坊间都传着,丁容城是:昼灭阳间兵,夜诛阴狱鬼。钱初九感觉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张懋,说起丁一都打寒颤的,他感觉要认了,说不好丁一眼神一动,就把他魂都给诛了,他哪敢认?

    张懋此时早就被丁某人一脚踹开,眼看钱初九一顿皮肉之苦是少不了的了,却在边上有人抢了上来:“父亲大人请息雷霆之怒,初九之过,孩儿有失管教之责,愿替初九受罚。”

    这抢出来,跪在丁一跟前,抱着丁一大腿的,却就是李东阳。

    “夫君,夫君,初九他还是个孩子啊!”不知是谁去内宅报信,柳依依听着也奔了出来。

    而带着几名卫兵过来的丁如玉,脚步更快,抢在柳依依前头,直接就将钱初九护在身后:“少爷,饶了这孩儿这回吧,这般一个小人儿,哪里经得起少爷的惩治?万般不是,都是奴奴没管好他……”

    丁一深吸了一口气,对李东阳说道:“起来。”李东阳倒是乖巧,起了身,便垂手立在边上,一副真的是他管教不严,才导致钱初九学坏了的模样,实质上,他算起来,还要比钱初九小上一两岁。

    “滚过来!”丁一对着钱初九冷声说道。

    钱初九躲在丁如玉身后,二十上下的人了,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扯着柳依依的袖子:“奶奶,我怕,呜呜!”竟就哭了起来。柳依依自己没有子嗣,钱初九这家伙会来事,自小就懂得逢年过节给柳依依、丁如玉、天然呆她们寄信寄东西,一点小零碎什么,丁府里的女人,都当他亲人一样的。这时看他哭得可怜,柳依依竟也红了眼角。

    倒是丁如玉转身一瞪眼道:“男儿流血不流泪,哭什么?别怕,少爷叫你,赶紧过去。”

    钱初九无奈,只好往前蹭了过去。

    “你到底会什么?”丁一看着这钱初九,也是头痛,“这么大个人,你有什么大志?今夜大家在这里,你老老实实说出来。要纵马沙场,跟你陈师伯身边去历练;想治国济民,你去广州府,到你杨师叔手下去任事,从底层做起。你总不能这么个岁数,能自己想干什么都说不清吧?”

    钱初九拭了眼泪鼻涕,壮了胆望向丁一,毫不犹豫地道:“师祖,孩儿想跟在您身边侍候着,比什么都强!”

    “当真?你想清楚了,就你师父,跟在我身边,八成都扛不下来的。不信你现时就可以问问他。”

    张懋连连冲着钱初九使眼色,这哪里都去得,怎么能去丁一身边?他是被丁一操练过的,那感觉几天下来,扒了层皮一样。这还是他本身体格很好,又是从小操练出来的底子呢!钱初九要跟丁一年边,只怕第一天就累到骤死都不出奇!

    钱初九看着张懋的眼色,缩了缩脖子道:“回师祖的话,孩儿怕挨打,不敢说真话。”

    “不打你,你只管老实说来。”

    “是,回师祖的话,孩儿是有大志的!”钱初九听着不打他,倒是马上就振作起来。

    “噢?”这倒真让丁一有些惊诧了。

    “孩儿想着,人生苦短,不过百年,当珍惜光阴才是!俗话说,寸金难买寸光阴!”

    “现时师祖已征平七海,这海外许多的美女,初九有生之年,当收尽诸国佳丽,建得酒池林肉,夜夜**,方不愧来这世间走了一回!”

    据说这一夜,如果不是丁如玉和陈三死命拦着,钱初九只怕是壮志末酬身先死。

    “我师祖都把刀拔出来了!真要杀我啊!”钱初九在醉仙楼里,对着一位十岁出头的少年说道,“不成,这没活头了,汪直,你得给我想个法子,我是不敢回去的了。”

    汪直盯着钱初九的脸,久久没有说话,似乎有着艰难的决定,一时难以下得了决心。(未完待续。。)

第五章 君临(三)

    汪直从头到尾都没说话,只是最后喝了杯里的酒,他喝得很急,他的酒量也很好,尽管他只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少年。然后他扔下几块银元用于结帐,那是立宪之后,户部开始推出的钱币政策,现在华夏大些的城市,已经很少用到银剪子和银秤了。

    然后他起身就走,连一句话也没有说,。

    钱初九顾不得什么体面,快步跟了上去,在醉仙楼的龟公眼里,昔日的风流九公子,不知道为什么,竟有了几分丧家之犬的味道!不过他自然不敢将这感觉流露出来,更别提说了,九公子的强横,京师里谁没被祸害过?

    “九公子跟着我作什么?”汪直拐过了两条巷子,终于停了下来,转身向着钱初九问道,“靖海郡王是大明的擎天玉柱、架海金梁,这可不是戏文唱的词,是真真切切的!过上几日,娶了大秦公主,更要称帝,虽说不是大明的皇帝,那大秦国度也自有其土,但毕竟也是千年古国的帝君,他老人家要杀你,我汪某小小一个阉人,又能济得了什么事?”

    “不是这么说!不是这么说的!”钱初九压根不敢拿起平日里的派头,拖着汪直的手道,“你总归是有办法的啊,你是皇帝身后的宠臣,藏匿起个把人,又是什么难事?逃?我往哪逃?古代人说,道不行,浮于海。现时连七海都是我师祖他老人家的,我能往哪逃?”

    “小汪,你这次搭我一把手。以后我欠你个人情!”

    “你莫以为,我初九就这么玩憩了!几位奶奶总会为我求情的。要不是四奶奶走得早,她在的话说上一句。我师祖他老人家指不准就放过我这茬了。嗯,只要这风头一过,我回去认个错,最多去军营里受点苦头,这事总归就过去。你的人情,我总归能还得起!”

    这时在他们的来路上,两个着白皮靴的番子过来,冲着汪直点了点头,示意后面没有人跟着。汪直方才对比他高大得多的钱初九说道:“怎么藏?要不你也挨上一刀进宫里去?要不然的话。你能藏到哪?”

    “阿呸!”钱初九一听就怒了,戟指着汪直大骂道,“小汪,好,今日之辱,他日必报!”

    说罢撩起袍裾,就往来路折了回去。

    “九公子且住!”汪直却是等钱初九要转过街角时叫住了他,后者冷啍一声,压根不理。径直往前而去,汪直人小腿短,示意两个手下番子赶过去,将钱初九拦了回来。“九公子!九兄,小弟方才只是说笑,九兄不要往心里去。是小弟这嘴贱!”

    汪直笑着赔了不是,却对钱初九说道:“入宫怕是不能的了。不然教人发现,九兄到时不割也得割啊!九兄莫急。小弟在这就皇城之外有着一处外宅,平素下了宫钥,入不得宫去,就在外宅里过夜,九兄若是不嫌弃,可在那里暂住几日,如何?”

    钱初九听着喜出望外,拍着汪直的肩膀笑道:“好,患难见真情,小汪你是好朋友!”

    这一夜,钱初九就住在汪直外宅里,汪直很仗义,甚至还叫了几个美婢过来给钱初九暖被。

    若是寻常的少年,正是二十上下,血气方刚,这温柔乡里消磨着,什么话都该透了个底。

    何况于钱初九这纨绔子弟,在他身上,却是很难寻着半点血性或是意志的存在。

    只不过饶是那几名美婢使得了混身招扣,最后被钱初九转守为攻,战得香汗淋漓、娇喘不已,仍然没有从钱初九嘴里,掏出半句汪直想要的话来。

    当那五六个美婢心身皆倦,陆续睡去之际,玉臂羊脂之中,钱初九却缓缓地睁开了眼,嘴角露出一丝邪邪的笑意来,那是真的邪邪的笑,他本就不是什么良善角色、血性男儿。只不过丁一去禁闭室看他时,问过他的那句话,始终在他心底记着:

    “便是一坨牛粪、狗屎,一桶夜香,终归也能浇进田里作肥料,也有着它的用处。你的用处在哪呢?初九,吃喝嫖赌,英国公府里供得起你,靖海郡王府里也供得起你,只是你总归得有你的用处,你可曾想过,你的用处在哪里?”

    当时钱初九想了半天,老老实实憋出了一句:“千杯不醉。”

    “这不够。”丁一不愠不火地望着他道。

    于是钱初九想了想,又挤出一句:“这事说来粗俗,师祖还请恕罪,孩儿能夜御数女,金枪不倒!这算得本事么?”

    “不够。”

    “这好酒喝得多,花丛行得久,钱银使得多,孩儿能分辨得了书画古玩;能听得出各处方言;能分得出陈酒新酿;那听得出校书、花魁那十句话的一句假话;庸脂俗粉迷不了孩儿的眼,碎玉秋露烫不了孩儿的喉!”杭城秋露白,相州碎玉,都是能进元人《酒小史》里的好酒。

    丁一听了,当时只问了一句:“是么?若真如此,倒是做得来灵灵漆了。”

    “过几日有桩事要你去做,查探那第五师军士是谁在串联煽动,现时还无头绪。”

    “等有了头绪,便会给你一个名字,你到时寻个机会,出了府去,便宜行事。”

    今晚曹吉祥就给了钱初九一个名字:汪直。

    所以钱初九就在靖海郡王府里,闹了那么一出戏来。

    “去,教厨房给本公子做上一席宵夜来。”钱初九信手揉在身边美婢那温柔之处,生生把丽人弄醒,却是这么吩咐着,“一点教养都没有?难不成还要本公子侍候汝等不成?”

    对他来说,却是不会在意什么唐突丽人的,他本就不是抱柱尾生那等人物。

    美婢被他训斥了,连忙在床上就冲他磕头赔罪,说是自己不觉睡着了。

    “好了,本公子又不那不解风情的孬汉,怪汝作甚?教从地窖里取些冰,冰上一壶剑南烧春,嗯,就这样吧,速去料理来。”

    他这边院子里的动静,自然有人探知着,去报与汪直知道。

    “看着倒是不似有伪。”汪直皱起眉,面上流露出远超他年纪的成熟,本来历史上,他也是十五六岁就是手握大权的人物,“钱初九若不贪杯好色,倒才是有所不妥了,可为何这中间,总感觉有些不对?”

    他想了想,对手下人说道:“下去继续盯着,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他要什么,尽可能供应给他,他若要离去,也任他自去就好,便算是丁容城下的饵,咱家不咬钩,却看怎生摆弄!”

    汪直从来没敢小看丁一,大藤峡当时如此势大,就是被丁一翻手灭亡了的,这是血的教训,是生命的教训,他从来不敢淡忘。更重要的是,他不敢现在站出来跟丁一放对,因为朱见深并没有打算对付丁一,或者说,朱见深压根就不敢去生出动丁一的念头来。

    那么汪直要报这血仇,就一点也不能急。

    他不急,他还小,有的是时间。

    “派人到云远去,看看孟远那边,有没有什么用得上的人手,如果事不可为,不要妄动;看看那右布政使周玉章有什么劣迹,都收罗起来;有苦主之类,秘密从云南、贵州保护入京。”

    边上番子低头应了,却是低声问道:“公公,广西那边……”

    他的意思,是大藤峡,汪直出身的大藤峡,若要撩起事端,那里应该是一个好入手的地方。毕竟丁一在那里杀了那么多人,总是有许多如汪直这样的,怀恨在心的人等吧?

    “不,不要进广西,想都不要想,你不懂。”汪直很干脆就制止了那番子的话。

    因为他懂,丁一灭掉的,不止是侯大苟,而且是大藤峡起事的根本。

    原来侯大苟恃为天险的大藤峡,沿途都用竹筋水泥修了兵站和碉堡,定时定点的巡逻,就算侯大苟重生,也翻不起什么浪花。何况那边的百姓,这十年里,因着路修通了的干系,赚着许多文人骚客的钱财银子,日子也好过了,谁还想闹事?前番乡里才来了信,说有脑筋活络的,去梧州那边贩了货,卖去云南,两趟回来就建了四进的院子,这光景,去煽动人起来闹事?一会把自己先陷进去倒是真的。

    而这时金鱼胡同的靖海郡王府里,丁一却正对着张懋训斥:“人要因材施教,教初九拜你为师,不是让你带着他玩闹,护着他胡作非为的!这次看他把事情办得如何,若是办得好,倒还可以商量;要是办砸了,那为师绝不能坐视他这么堕落下去的。”

    “三儿,若初九这番办砸了差事,就归你管教,文的不成,就按山地特种大队的标准来操练。”

    看着应下的陈三,张懋心里是暗暗叫苦,山地特种大队是怎么训练的,张懋十分清楚,钱初九哪里经得起这么折腾?只怕不用三日就练残了!但他能做的,也只有祈求钱初九把差事办成了。

    “京营你也不能再带了,兵都带成什么样子了?你跟在我身边,什么时候象个带兵的样子,再放出去不迟,把京营的事务,跟你三儿师兄交割一下。”丁某人言语之间,就把皇帝交给张懋的兵权,从容剥夺了。(未完待续。。)

第五章 君临(四)

    其实张懋完全可以问一句:“凭什么?”因为无论丁一现在身上哪个衔头或是职务,都绝对没有权力可以下达这样的命令。但他没有问为什么,连质疑一声都没有,大约所谓积威之下,便是如此了。

    作为接受命令的一方,陈三也根本没有去问,一无兵部公文,二无皇帝旨意,他陈某人凭什么,去接管在京师驻扎的部队?或者对于陈三来说,丁一的交代,就是凭据,当年在关外,也是丁一的交代,他便接管了都音部落,然后建立起现时的大明第三师。

    第二日一早,陈三带着警卫、揣着丁一写的手令,到了大明第二师的营盘,得了前头警卫通报的师一级军官已出辕门来迎接。陈三把丁一写的手令给彼等看了,又教这些副师长、参谋长等等一应人员,于手令上签了名,表示已经看过并无异议。

    “吉达,你把这手令送回给先生。”陈三对着随他前来的吉达吩咐了一句,便是师一级军官的拥簇之下,进入了第二师的营盘。毕竟是杨守随练过几年的兵,尽管张懋接手之后,不论训练还是纪律都松弛了许多,但所谓底子还在,一路策马缓行,倒是还看得过去。

    “七日之后,全师专业科目考核,良好以下标准者,按两种办法处理:合格者,派遣到两广、关外、云远人武系统就职;不合格者,一律以渎职罪提出公诉!作弊者,斩!”陈三可不是丁一,有什么不忍心之类的说法。或许是在关外十多年的岁月。让他更习惯于这种铁血无情的管理方式。

    而那些军官,下意识地在马上挺起了腰杆:“是。长官!”

    陈三点了点头道:“很好,参谋长现在就到金鱼胡同找先生报到。”

    “是。长官!”参谋长压根也不敢多问一句的,这位可不是杨守随那温润如玉的性子。

    陈三对他道:“出发。午时之前不能赶赴,自裁吧。”

    然后陈三又指着跟随他前来的年轻军官,暂摄第二师参谋长职务。

    “各专业训练计划、合练计划,兵员体能测试表、装配检验保养情况……”陈三身边的军官,是跟着他的关外的数年的。此时听着陈三的授命,在马上举手行礼之后,便有条不紊一项项地念了出来,然后对那第二师的师部军官说道:“半个时辰内。送到参谋部来。”

    一切井然有秩的进行着,没有半丁点的骚动和混乱,如果说什么叫老底子部队?大约这就是区别了。

    而奉天殿上,张懋则递上了养病的折子,并推荐陈三作为自己养病期间,暂掌京营的人选。

    朱见深坐在龙椅上,需要深呼一口气,来平息自己的愤怒。

    要知道这种事交付给谁,是皇帝的信任。如果张懋真的病了。那么也应该私底下先跟朱见深去沟通好了,然后再由朱见深自己去定夺。而绝对不是这么在奉天殿上,递了奏折挑明出来讲。

    “留中吧。”朱见深的语气也有点冷了,他当然不可能在这时马上就表态同意或不同意。

    就后世录用个小区保安。还得面试完检查一下身体吧?

    别说这还是掌管京营的大人物!

    但丁一却就出班道:“彼抱恙,无能视事,京营有事问于谁?还请皇帝尽快抉择才是!或陈三不合上意。则另择人员管理,却不可拖而不决。”

    在京师的军队。总不可能无人管理吧?所以丁一的逼问,倒是合情合理。阁臣听着。也纷纷点头,李贤和王翱等人,出班启奏:“靖海郡王言之甚是,臣等附议!”

    朱见深很想拍案而起,高声吼一句:“不如汝等自议之便是了?”

    但他不敢,因为要撩担子,要这么嘲讽脸,得有资本,得有别人不敢回呛的资本。

    就象丁一的辞职一样,不论他是真要辞,还是假要辞都好,绝对没人敢顺水推舟,让他就这么辞了去的。民间士大夫阶层也好,百姓也好,都在等着打仗发战争财,组织好船队,想跟在大明舰队后面去做人口贩卖生意的;想把家里喂鸡的破瓷盆,洗干净了带去西方,看能不能寻着傻子忽悠回来钱的;准备了大量茶砖,想去做正常贸易的;加入工业革命进程之后,生产力过剩,大量棉布堆积,想着借船坚炮利的威势,去作倾销的……

    就是户部这边,也准备好了银两物资,要是发上一笔的,让丁一走?谁敢让他走?

    他要走了,叫谁去领兵打仗?换个人来主持这战事,朝廷和民间,谁敢当着稳赢的事来看?

    朱见深没这种底气,钱太后还活得好好的,他要敢撩担子,英宗留下的小孩,那是一大群,找三个腿的蛤蟆难,他这一辈人,要找个出来继承皇位的,可真是随手一抓就是一大把啊!

    “朕亲政日短,不若皇叔能者多劳,暂摄其职?”朱见深这算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他对于丁一,至少现在来说,并不见得就有强烈要把丁一除去的想法,更多的是想自己当家作主的念头。但他又觉得,丁一不可能会害他,毕竟从小到大,丁一可以说,一直都是他最坚实的后盾了。

    可是丁一很显然并没打算按着朱见深的意思走,他听了很明确地拒绝:“臣虽方过而立,然心神伤损颇大,先前乞还骸骨,便是觉诸多事体,操持起来颇有些吃力,着实不敢有负君恩,还请皇帝另行择贤为是。”

    丁一怎么可能去顶张懋的职位?这也太扯了,难道把弟子撸掉,为了自己上?

    “交付部议吧!”朱见深觉得头痛得要紧,只好匆匆撩下这么一句,然后就示意边上怀恩太监,准备退朝了。

    本来,把握京营这样的事,是皇帝任用亲信的地方,不太可能由部阁去议定的,但他此时又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所以就撩出这么一句了。

    只不过李贤却就沉声问道:“圣上,可是今后掌握京营兵马的勋贵,便由部阁议定?”

    朱见深听着一激灵,刚刚想站起来的身子,又重新坐了下去,摇头道:“非也,朕的意思,嗯,是便由安西大都督府,大都督同知陈三,暂摄京营,这名义由部阁去议定便好。”

    “臣遵旨。”李贤应了,退入班列之中。

    朱见深却是吓出一身冷汗来。

    不论他对于陈三接任这个位置,是如何的不爽,毕竟也只是一口气。

    第五师和第二师出了这样的事情,可见张懋的管理水平,是有很大问题的,换人来视事,也是情理之中的。只不过他主要是不爽丁一似乎把一切都安排好了,逼得他不得不就范一样的感觉!

    但李贤刚才那句,就不是爽不爽的事了。

    一旦失言应下来,可真的就是无法收拾的事情。

    因为这事部议倒罢了,如果被整治成以后都由部议,那皇权上就很明显被削弱了极大的一部分,到时真的出了皇城,就不关皇帝什么事了!如果真如李贤所请,这样下去,只怕不用多久,就真的弄成了议会立宪制,这大明天子,就在皇城里好好去当吉祥物吧。

    关键时刻,朱见深倒还是拎得清的。

    相权与皇权之争,于大明朝,从来就没有停止过。

    不过下得了朝,李贤却就对丁一说道:“如晋,虽说举贤不避内,但这样着实是不太妥当的。”

    “容城书院,本部、京师分院、广州分院、梧州分院,每年招收学子,每处皆以千人论,大兄,再过五年,只怕得中举人者,十有一二,便是书院出身的弟子;再过十年,恐怕进士之中,十有一二,便是容城书院的学生,到时候,我是当荐还是不当荐?”

    丁一微笑着这么答道。

    这就是华夏本土,此时的现状。

    事实上八股只不过是一种文章的结构方式,当丁一自己考上探花以后,他对这门功课也有了很深的体会,比如在破题方面,丁一就提出了“名为搭题,实为射覆”就是猜谜,直接把搭截题目,让学生当成谜语来猜。

    并且丁一也用他自己的力量,开始慢慢地影响着士林,比如说,上一科的春闱里,就开始要求用标点了。而论海外局势,安民驻兵策论,是从上两科的春闱里就添加的策论。

    现在从书院出身的进士,这十年以来,已经有两人,虽然都是三甲,但毕竟也是开始作为一股新生力量,挤了入来。

    李贤当然知道丁一并没有夸张,只怕还是收敛着、保守着地这么说。

    因为很明显,书院的识字优势太恐怖了,一年就是几千人,八股有八股的课目,治世有治汇的科目,更有数学、天文、地理等等,出来的学子,就算不能为官,也足为吏;就算不能中举,拿个秀才也绝无问题。

    “爷爷请皇叔、首辅入宫。”这时却有小内侍追了上来,传达朱见深的旨意,是要教丁一和李贤去乾清宫。丁一和李贤对望了一眼,一时两人倒真推断不出,朱见深到底有什么事,又要急急派人来请?(未完待续。。)

第五章 君临(五)

    朱见深来请丁一和李贤,当然是有要紧的事,才会这么拉下脸来的。不然刚刚在奉天殿上,才闹得不太愉快,身为君王,也不会这么没节操,就主动低头。因为他在后宫遇到了一件事,非在借助丁一和李贤的力量不可的事。

    那就是他企图给万贞儿一个名份,他不单想要娶万贞儿,而且还打算立她为皇后。

    于是问题就来了,虽说大明的太后,颇有点一代不如一代的架势:仁宗的张皇后当太后时,宫禁哪有谁敢蹦跶?就是王振吧,有明一代到正统年,基本最猖獗的王振,张太皇太后在的时候,也是老实夹着尾巴做太监的;张太皇太后一去了,孙太后搞宫斗那是后宫无敌,但这权谋威严就大不如张太皇太后了,王振开始蹦跶起来吧,把几十万大军也玩没了,要张太皇太后在,能出这么事?好了,到了钱皇后,这位就更不行了,英宗北狩,她也只会哭,要不是丁一提前把英宗弄回来,她还得哭到又瞎又瘸。

    但再怎么一代不如一代,后宫此时钱太后坐镇在那里,也不能任得朱见深这么折腾啊!

    何况有了丁一横空出世,钱太后现在不瞎不瘸又有小孩,她正搜罗着朱见深的污点呢,这事恨不得闹大起来,最好让丁一看不下去,把朱见深废了,立了她儿子登基才叫好事呢!

    所以当听着朱见深有要立万贞儿为后的打算,钱太后就把刚刚下朝的朱见深叫了过来,狠狠地训斥之后。还不罢休。今天这不早朝刚下,朱见深刚一回乾清宫。立时就被堵住,再次就此事。钱太后和朱见深展开了友好、民主的探讨。

    很明显,朱见深对这种民主的讨论方式是非常吃不消的,所以抽空子支使了个小内侍,急急出来找丁一和李贤入去救驾。小内侍倒是不敢嚼舌头,神仙打架,哪里是他可以点评的事?在宫里混了这么久,这点觉悟却是有的,无论李贤和丁一怎么问,他都是赔着笑推托:“奴婢着实是不知晓。奴婢这猪一般的脑子,哪晓得什么事?”

    不过一进了乾清宫,丁一和李贤马上就知道什么。钱太后的声音并不尖锐,但因为宫里奴婢、内侍一个个都大气不敢出的,静得吓人。所以就算在乾清宫外,也能听得见她的声音,如丁一这样耳力好些,上了几步台阶就听得明白了:“皇帝要纳万贞儿为妃,已是极为荒谬的事了。她是什么样的出身?”

    选妃子,正常来说,都是选良家女儿的。

    万贞儿这一点上面,是不堪的。她父亲万贵本来是县衙的掾吏,后因犯法被流配边疆。而也就导致万贞儿年仅四岁便被选入孙太后宫中,充入掖庭为奴。很不光彩的出身。所以历史才有万安跟她攀亲的那个事情。

    “贞儿、贞儿她是三叔的弟子!”朱见深一激动起来,那童年遗留下来的结巴症。便又有些复发的迹象了。这年月万安倒不用靠讨好谄媚来固牢地位了,万贞儿却也不用再为出身烦恼。因为她是丁一的弟子,这在现时的大明,绝对是一个说得出去的出身。

    钱太后不以为然地冷笑道:“便是三叔的弟子,她足足大了皇帝十九岁,哪有纳一个大皇帝十九岁的妃子的例!这真是千古奇谭了!”这时有内侍见着丁一和李贤上了台阶,便匆匆入去报知。钱太后听着丁一过来,却是说道,“皇帝是去搬救兵么?好啊,便问问三叔和首辅,皇帝这念头,到底是什么道理!”

    丁一和李贤入了乾清宫,略一拱手向皇帝和太后行礼,朱见深见着彼等,却真就如见得救兵:“三叔快坐!李先生也坐下!”两人谢了恩,就在边上的椅上坐了下来。

    “三叔,这桩事,皇帝说你是知晓的?却是什么道理?”钱太后看着丁一坐下,便开始向丁一质问了。李贤听着就皱起了眉头,这钱太后,真不会喷人,喷人不是这么喷的啊!

    这事情总要分个主次,若是要喷皇帝,就得把皇帝孤立起来,不能喷着皇帝的同时,又来喷丁一啊!钱太后现在又不是仁宗的张皇后那样的威严,这样胡乱地发作,哪有什么好处的?不过事涉皇家,李贤却就不打算开口,不是怕事,而是这不是朝政,他犯不着去涉这趟混水。

    但丁一却就避不过去了,因为钱太后都向着他开火了。

    不过,跟孙太后交过手的丁一,却真是一点也不怯钱太后。

    “娘娘,贞儿出身有何不妥?当年先皇北狩,娘娘悲切难忍之际,是谁在宫里护着皇帝的?人于患难之中,方见真情啊。”丁一微笑着接过内侍递来的茶水,“至于年纪偏大,这点臣也曾教皇帝思量的,但若皇帝不以此为憾,他人又何必介怀?”

    朱见深听着极为高兴,一下子站了起来激动地道:“正、正是三叔说的,患难见真情!”

    “不过皇帝却也要想清楚,贞儿的年纪,毕竟贞儿是臣的徒弟,若是皇帝日后生了悔意,却就误了她的终身。”丁一想了想,觉得还是提一下比较好。

    尽管他知道这一对,历史上原本就是一起。但谁知道现在会不会出现什么变故?

    毕竟万贞儿前些天还跑去找丁一,说是什么她不愿意嫁给朱见深呢!那凭啥就认为,朱见深就能仍然一往情深?

    不过这对朱见深来说,真的不是一个需要考虑的问题。

    “朕不悔!”朱见深斩钉截铁地回应。

    于是钱太后就炸毛了,当场戟指着朱见深训斥道:“皇帝不悔,纳之为刀也罢了,哀家却是不能同意,将这年长十九岁的罪吏之女,册为皇后,此事断断不能!”

    “且吴氏之女,是为先皇当初属意之太子妃!三叔,汝是顾命大臣,汝开口说一句,吴氏之女,应册为后否?”这就是抬出英宗来了,钱太后别的不确定,丁一跟英宗的朋友之义,她还是看在眼里的。

    果不其然,一说起英宗,丁一便清咳了两声,抚着短须对朱见深道:“若是先皇遗命,最好还是不要违背为好吧?”

    朱见深本来还要争辩,却看着丁一慢慢向他使了个眼色,便也就收了口,没有在这一节上,去跟钱太后再争下去。于是钱太后便带着得胜的表情,教人摆驾回宫去不提了。

    李贤看着丁一明显是有话要对朱见深说的,便籍故也辞了出宫去。

    “皇帝,最好不要起了册封贞儿为后的念头。”

    丁一喝了一口茶,又对朱见深道:“请皇帝唤贞儿过来,臣有几句话要与她吩咐。”

    朱见深正为丁一在钱太后面前,给他撑腰的事高兴着,自然也没多想什么,派了内侍去教万贞儿过来。犹是对丁一说道:“三叔,切莫对贞儿说起,太后方才的话。不然的话,却怕是惹得贞儿伤怀!”

    丁一差点没把一口茶当场喷出来,万贞儿会伤怀?万贞儿会跑去找太后上演全武行,倒有可能吧!这朱见深心里,万贞儿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还真是教人捉摸不透。

    不过万贞儿听着丁一入宫来,又专门教人过来唤她,心中欢喜得要紧,过来得极快。

    谁知来到乾清宫,与丁一见礼之后,便听丁一对她道:“皇后的位子,你最好是不要惦记着,不要搞到内廷、外廷都怨声载道。或是皇帝对汝情深不渝,何必去在意那个虚名?再说,别说你是妃子,便你仍是宫女,为师在此,谁敢欺你?”

    万贞儿想起以前景泰帝在位,有想向景泰帝邀功请赏的太监宫人,想要害自己,也是丁一派了宫中天地会的人手来帮自己脱困,一想之间不禁动了感情,滴下泪,跪在丁一膝前,抱着丁一的小腿泣道:“若无先生,贞儿死久哉!”

    这是有感而发,倒不是虚言,只是她与丁一,虽然份属师徒,但年纪上却是倒比丁一还大一岁多,却已是成熟女人的身子,这时把丁一双腿抱住,那胸前的丰满便压在膝上,却就让丁一颇有些尴尬,连忙将她搀了起来,

    “记住不要发脾气,火气太盛,为师深恐你这性子,终有一日会坏了你;早操无论如何你都得坚持下来,你本就年纪比皇帝大,若再肥胖起来,看上去就更不相衬了,而且肥人容易三高,不是好事。”丁一回忆着自己记得的东西,与她劝说着,毕竟,在现在,万贞儿就是他丁一的弟子,十几年来,也无什么对不起他丁某人的,他自然不希望她落得原来历史上那下场。

    万贞儿一一应了下来,丁一叹了口气,对朱见深道:“皇帝,完婚之后,我势必就要离京了。要是皇帝这边有合适的人选,尽快挑选出来,把京师掌握好了。但若是比张懋还不如,那恐怕是不太妥当的,不然京营一乱,臣又不在京师,却就不能为皇帝分忧了。”

    朱见深这时正与万贞儿深情对视,听着丁一的话,连忙应道:“不必了,陈三是皇叔的弟子,也就是贞儿的师兄,便教他看着京营就好了。”丁一也不再多言,就辞了出宫,只不过他没料到,他出得了宫之后,这乾清宫里,却就生出了许多事来。(未完待续。。)

第五章 君临(六)

    “先生教我不要发脾气,可我这心中气愤难耐!”万贞儿在丁一出宫之后,却是对着朱见深这么恨恨地说道,“你全无半点的作为,小时候先皇在南宫,全仗着先生的名头护得周全,那时说年幼无法;可如今坐上了龙椅,却又如何?还不是要我去受那小贱人的气!”

    她说的小贱人,却就是要册封为皇后的吴氏了。

    朱见深对她的感情却是真的,看着她生气,连忙劝了起来:“是了、是了,都是朕的错处,教你受得了委屈。只是母后那边,却是帮着那吴氏;先生这边,又不太好为此事说话,着实是真有些无计可施,你且忍耐着,朕总会想到妥当的法子。再说,便如先生所言,朕对汝的情意不变,那些个虚名,何必计较?”

    他不说倒罢了,这么一说,万贞儿一下子就甩开他的手了:“虚名?”她的声音顿时就尖利起来,“先生是什么人?名动七海的伟男子,威振八荒的大丈夫!在先生眼里,这皇后之名,当然便不过是个虚名!我不是,我只是一个女人!你说不负我,十数年的光景,你总说来日如何如何,到头来,却成了这般的模样,你有脸跟我说虚名!”

    万贞儿的脾性,却没有因为拜了丁一为师,或是能解出许多奥数题,便变得好起来,她仍然是如此的暴劣性子。但偏偏朱见深对她的情意,也和原本历史上一般的不改。看着她发怒,他却就心痛去好言相慰着。

    “你去叫小汪来!小汪那鬼头。有着许多的鬼主意!”万贞儿却是这么撒着性子,朱见深为了把她哄住。便教人去寻汪直过来侍候。

    说来汪直当真是命不该绝。

    钱初九睡到差不多中午醒来之后,打发汪直外宅里的下人。去买唤作“大前门”的卷烟来。烟叶早在数年前就从美洲引进,移植倒是顺利,前几年就已制成烟卷在京师是个新鲜玩意,牌子却也有许多种。

    但“大前门”这牌子,却是没听说过,那下人转悠了许久,才寻着有个铺子发卖的。

    因着汪直吩咐过要小心,所以他并没在那铺子买,而是又转了一会。找到第二家也有发卖这款烟的铺子,才买了回去。

    结果他前脚进了门,后脚警卫团的士兵,荷枪实弹的就把这宅子包围了。

    若不是宫里来人,把汪直召入宫去,差上十来分钟的话,那么汪直也就在这里被一网打尽了。

    丁一不需要证据,但办案的陈三、曹吉祥他们,要提出公诉。却就需要证据来建立逻辑链的。京师这么大,汪直的行踪和反侦察能力也很强,所以一直找不着他的窝点,总不能宣布军管。然后一户户拖出来清查吧?那不叫查案,那叫暴动了吧?

    所以才教钱初九出来办这趟差事。

    “大前门”这款烟,以前从来没有卖过。

    也没有摆上货架。价钱也定得高到离谱。

    会来问货架上没有的、又没上过市的烟,面对高昂价钱毫不犹豫买下的人。就是曹吉祥他们要找的人了。

    那几个有“大前门”的店铺,全都是安全局衙门的暗桩来着。

    汪直的手下番子、身边几个亲信的老乡都一个不漏捉到了。尽管汪直很狡猾,但毕竟只是十岁出头的少年人,哪能逃得过丁某人定下来的刑侦章程?

    这些被抓捕的人尽管狡猾,尽管军事警察总局的人员,并没有对他们施展锦衣卫那些刑具。但是这个年代,疲劳审讯之类的东西,连被审讯者,也不认为是一种刑罚。所以,军事警察有太多的办法对付他们。

    甚至在这些人还没有开口招供时,修习过丁一编写的《面部表情与肢体语言》、《犯罪心理侧写》等刑侦书籍的军事警察,就从这些被捉获的人等,他们表情和肢体语言里,找到了另外一个据点的位置!

    而这个据点在藏匿得更深,是在京郊处的农庄里面,如果不是钱初九办了这差事,只怕不知道要花上多少天才能找着。因为人家也不傻,如果周围不时出现带着行伍作派的人员在出没,安全局衙门的黑色阎罗在查访问话,他们也知道转移的。

    “初九,你这回算是出息了。”陈三笑着擂了钱初九胸口一拳,后者一下子坐倒在地。

    好半天钱初九才爬起来,捂着胸口、皱着眉头道:“三伯,咱能好好说话么?不带这样的成不?”他这纨绔子弟,所谓被酒色掏空了的货,那里禁得住陈三随手一下?那是真痛,倒不是他装模作样。

    陈三本来还赞着他的,现时看着摇了摇头道:“你看怕还是得按先生的意思,好好去操练一番,要不扔到哪个衙门叫你任事,这弱不禁风的,下面的人谁能服气你?”钱初九听着吓得连连求饶,劝陈三别把自己这么不堪的一面告诉丁一,以免丁一听着,又弄出什么法子来整治他。

    当案情整理出来,交到丁一面前时,陈三很直接地向丁一汇报道:“先生,您下令,三儿提兵进宫,把这阉狗拎出来!”

    丁一摇了摇头,提笔写了一份折子,对曹吉祥道:“你进宫去求见皇帝,见着了,把这折子给他。不要多话,该行的礼节自然不能少,但多余的碎嘴,一句也不要。”

    丁一送去的这份折子,主要就是罗列出证据链,指出汪直就是煽动第五师士兵的幕后黑手,并且提出,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汪直现时有这嫌疑,最好是教他自行来军事警察总局配合调查。

    曹吉祥是阉人,他出入宫禁要相对方便一些,再说现时在宫里,他还挂着职衔在身着。

    他领了命去,却是很快就回来。

    “皇帝的面色颇是吓人,老奴差点以为,这遭回不来侍候少爷了。”

    “但后来贞儿小姐低声与皇帝进了言,皇帝便在这折了上写了些字,教老奴带回来给少爷。”

    丁一接过那折子,打开看了,在折子最后,却是一笔很熟悉的字体,这十年里,他不时收到,朱见深给他请安、跟他诉苦的信,都是这笔迹。

    上面只有两句话:“朕富有四海,竟无一掬可饮之水?”

    朱见深要保汪直,很明显,丁一触碰到了皇权的底线。

    至少在朱见深认为,他已退无可退。

    所以才会问,富有四海的天子,竟然没有一掬可以喝的水吗?就是在反问丁一,他连一个小太监,都保不了吗?那他还是皇帝吗?

    “这件事到此为止。”丁一对陈三吩咐道。

    “尽快展开训练工作,把在京师的部队,思想教育捉起来,是否认为自己是丁一的兵,不重要,只要他们承认自己是大明的军人,就可以了。重要的是,为什么打架动刺刀?动机枪?不要因为第二师拥护我,你就把他们从轻发落,明白吗?”

    “是,先生。”

    丁一点了点头,对陈三说道:“祐之呢?不是刚从天津回来么?”

    曹吉祥在边上小声递着话:“刚才见着您在忙,祐之小少爷就在厢房里打个盹,太累了。”

    “那就算了。”丁一倒也体谅刘吉,从天津骑马过来二百多里路,一个进士出身的文官,的确也是够累的了。

    “先生,弟子给您请安了。”这时却就听着刘吉从门外笑着入了来,恭恭敬敬行了礼。

    “撑着住么?看着黑了些,倒是精干了不少。”

    “回先生的话,弟子还应付得来。“

    丁一伸手示意他坐下,却对他道:“草拟个折子,让刑部那边,把死犯流放到澳大利亚和美洲吧,这样也可以节省一部分监狱的开支;而在海外,我们也能多点华夏本土的民众。”

    始终还是刘吉使得顺手,不一阵,便把折子拟好,拿过来给丁一过目。

    不得不说,这一点,陈三是做不来的。

    丁一看了无误,就用了印,教曹吉祥送了出去。

    “先生,弟子不知明日册封,按何等建制进行,故而弟子依着先生的意思,在天津就做了两份章程,一份是按着华夏的习俗官职;一份是按在大秦古国的官职。不过凯撒一职,弟子以为,还是不设为好。”

    刘吉也是跟着丁一去过埃及的。他是正经的旧式读书人,进士出身的底子,这是什么概念?就是精英教育出来的姣姣者!这样的人,他真正要做学问,特别是职官之类的研究,那是很快就能上手的。所以当时在埃及,他就有学习过这方面的资料和知识,对于古罗马和后来的拜占庭的职官,一点也不陌生的。

    但丁一看着他递上来的两份方案,翻完之后笑道:“祐之是用了心思做事的。”

    “不过,这两份方案先封存起来,暂时都不用。”丁一对着陈三和刘吉,这么说道,“大秦古国,今不曾有寸土,何以册封百官?草台班子也不能这么搭。”

    “更为重要的是,大秦朝廷的事,为何要由大明的礼部来主张?”(未完待续。。)

第五章 君临(七)

    听着丁一这句话,刘吉和陈三的眼神便都热切了起来。封赐百官当然能让下面的人感觉有个盼头,感觉跟着丁一,总算是有了个下场。但比不上这么一句话,因为这十年里,丁一不单用一连串的胜利,弄得大明朝野之间,都渴望着下一笔战争红利;而且也把跟随着他的学生、弟子、部下,这些人的心思折腾得很大。

    大到一个空壳的帝号,已不能满足大家的期待了;

    事实上,在此之前,他们已数次在谋划着,如何让丁一黄袍加身了。

    如果不是丁一的掌控力非常到位,也许已经在他们的策划之下,骑虎难下不得不称帝了。

    “我为大明,已做得太多了,如果这样的大明,还会再颓败下去,那么我也只能说,皆是天数了。”丁一很平静,因为这一番话,在他心里,已来来回回思考了无数遍,“我也得为了自己去考虑一些事。”

    “祐之给你厉师弟发封信,如果奥斯曼那边有回复的信件,马上送递过来京师。”

    “是!”刘吉的声音里,都透着说不出的兴奋。

    而当刘吉准备下去修书的时候,陈三却就向丁一问道:“先生,那明日册封,怎么个章程?”人员总是要安排的,就算要启动战争,各个部门,作战单位、后勤单位等等,总要安置好人手,这些实务上的东西,不是有雄心壮志就能落实下去。

    “按八大处的建制布置下去就是,不要去在意明天那一台戏,京营的训练。你要捉紧,我们需要大量的部队。奥斯曼帝国绝对不是倭国或是马木留克那样的对手。你要把他当成比也先更强大的对手来看待,而且。我们在奥斯曼,可没有一支都音部落,从中策应的,一旦开战,绝对不要做零伤亡、低烈度的准备。”

    “是,弟子已经开始对驻京军队进行考核,首先是第二师,按计划,所有考核成绩良好以下、合格以上的士兵。体能成绩优秀的,将以不适应继续服役为由,让他们退役到两广的人武部门;其他四个师,也一并如此处理。”陈三笑着汇报实务的细则,每一处都抠得很细。

    丁一放下手里把玩的茶杯,向陈三问道:“人数大约有多少?”

    “第二师应有二千人上下,其他四个师,应该更多些。”陈三想了想,说出了自己估计的数字。这不是凭空臆断出来的。他派了亲信去充任第二师参谋长,清点了过往的训练记录、专业成绩考核记录,而估算出来的数字,应该不会偏差得太远。

    “杜师兄和小杨递交上来的实力报告。两广如果必要,可以组建出六个民兵师;两广工业部递交上来的报告,生产已恢复正常。到今年六月,装备六个师的装备应无问题。但是身管火炮和机枪,就很难达到第四师那些的装配了。”

    丁一对此并不意外。第四师的建制,是丁一按着后世现代军事体系编成的,不是近代,是现代,主要是参照几大强国的体系,说是一个师,其实如果按照大明其他部队的标准,第四师的人数,不断地扩充之后,现在差不多等于两个半其他的师了,而火力方面,还要更强一些。

    “祐之,我命令,马上于两广筹建四个民兵师,统称警备师,主要负责华夏本土守备,装备按丙种师配备;第四师在四个警备师按防之后,开赴广州府,进行动员,要告诉每一个士兵,出海之后,如果作战伤亡,朝廷那份抚恤是没有的,自登船之际,他们就不是大明的军人,而是我丁一的兵,也只是我丁一的兵,如果我能恢复罗马帝国,那么我一定会给予他们应有的光荣;如果我失败了,那么我只能保证,我会跟他们在一起,绝不抛弃,绝不放弃!”

    刘吉掏出铅笔,快速地记下了丁一口述的命令,复述了一回无误之后,匆匆到边上,文胖子已把笔墨准备好了,刘吉是会者不难,不用片刻,一份命令就草拟完毕,取来与丁一过目之后,用了印,文胖子马上就派了警卫团的一个班,携带信件往天津去了。

    “电报还没修起来,很麻烦的。”丁一有点无奈。

    尽管丁一这个系统,信息的传递,在这个时代已是不可思议的快捷:快马接力到天津,二百里路,中间换骑一次,用的是阿拉伯纯血马,一百公里大约一个小时出头就能到了,;然后换船,闪电级那种古怪的通迅船,尽管不敢全速,但通常也是接近三十节的高速了,中途到了例如泉州之类的港口,接力传递下去,到广州府的时间,是极短的。

    但对于丁一来说,仍然觉得太慢了。

    这一夜,柳依依很少见地问起丁一,对于奥斯曼帝国的战略意途。

    “夫君若要攻略大食,商行只怕要尽早撤回才是,以免战火一起,大食人把我丁家商行抢掠一空。”丁家商行,早已开到了奥斯曼帝国去了,所以柳依依才有着这样的信心。不单是怕战事一起,发生抢掠事件,而且人员如果出现伤亡的话,以后要派驻海外,只怕也就教下面的掌柜多了几分顾虑。

    毕竟谁都只有一条性命。

    丁一听着笑了起来,捏着伊的瑶鼻笑道:“半年之内,大约不会大规模地开战,毕竟奥斯曼那么大的国家,不可能说打就打的,不过最好在冬季之前,把人员撤回来是对的,货物方面倒就无所谓了。”

    因为如果连货物也撤,连店铺也转让,那是当奥斯曼帝国全是白痴么?谁不知道是丁一要动手了?

    柳依依把螓首挨在丁一胸膛上,良久方才再开口道:“夫君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要向奥斯曼开战?正如丁一所说的,他有许多伸手就可以摘到的梨子啊!

    不论是为了贸易的市场,还是为了领土,或是为了人口,他都根本不必要去对奥斯曼开战啊!大明其他人不太清楚奥斯曼,他们只看到丁一所创造的,一个接一个的胜利。但把连锁商行开到了奥斯曼帝国的柳依依,却十分清楚,奥斯曼帝国的强大。

    丁一太累了,这个时候他已处于半睡半醒之间了,所以他说出了一通,柳依依压根就听不明白的话:“一个备份,我想创建一个大明的备份,如果有一天,这个系统坏了,也许,还可以恢复……也许不行……我只是想做一些,我所能做到的事……”

    她十分震惊,并不是因为丁一这几句她听不懂的话,引起了她的惊讶。

    十几年的夫妻,有时在午夜梦回,或是难得地喝醉了,往往总会听到丁一说出这种每个字都能懂,凑在一起不知道什么意思的话,她也早就习以为常了。

    而且听多了,她也能隐约猜到丁一的意思。

    也正是因此,她才震惊。

    因为她大约能知道丁一所说的系统,就是指大明吧。

    大明会崩坏?怎么可能?

    现在大明船坚炮利,四夷宾服,不论朝鲜、倭国,都是老实低伏,现时的藩国,可不是以前来朝贡赚钱的那种藩国,而是真真正正控制在大明手里,为大明提供税收的殖民地或藩属啊!

    但丁一说得如此的担忧,他真的在担心,将来的某一天,这个大明,会坏。

    她不知道大明是不是真的会坏,但他说出来的话,她总是相信的。

    想了半晌,她便理出了章程。

    柳依依轻手轻脚地起了身,她知道丁一每天的睡眠实在不多,着实是不忍心吵醒他。

    披衣而起的柳依依,叫醒了外间陪嫁过来的大丫头,她阻止了那要点烛火的丫头,低声对她说道:“奥斯曼帝国的商铺,每月争取开多一间,但华夏本土的人员,尽快撤离,务必在秋季以前,所有的掌柜和帐户都撤回到木骨都束的租界,”

    “可是,小姐,咱们自己的人都撤到木骨都束去,那些本地人,帐目压根就做得不清楚,又难免多手多脚揩油!这却是大大的不妥啊!还再开多些铺子,那些的话,亏的岂不是更多?”

    柳依依没等她说完,就伸手掐了她一把:“小声点。夫君刚睡下去,一会他还得起来巡营,你这死丫头。”说着招手这大丫环跟着她出到外面长廊通巷来,方才对她说道,“就照着这个章程办,不许胡闹。”

    “是,小姐。”那大丫环也是跟了柳依依十几二十年的了,知道做生意上面,自家小姐向来是极有见地。不过看着柳依依要入房去,她就一把将柳依依扯住:“小姐,奴婢有事想跟您说,事关重大,真是刻不容缓啊。”

    “你这死妮子,啥事明儿再说。”柳依依扭着她耳朵,笑骂着。

    “事关姑爷的啊!”那大丫头却是不肯放手,一定要让柳依依听她说完。

    听着事关丁一,柳依依就停下脚步,向她问道:“到底是什么事体?”(未完待续。。)

第五章 君临(八)

    “这府里原以为四奶奶去了,您就能说上话。可姑爷又要娶那大秦公主了,小姐您再不振作一些,这以后日子没法过啊!赚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处?”这大丫头却就急切起来,似乎对她来说,这便是天大的事。

    “婢子听着人说,明天就要册封了,到时姑爷成大秦皇帝了,您要当不了皇后娘娘,以后婢子在这府里,真就脸没处搁!便是封了您当皇后,这没个子嗣总不是个事,您还是赶紧,生个小小姐还是小少爷出来吧。”

    柳依依听着,臊了个大红脸,这在家里就伴着长大的丫环,说是主仆,其实也是无话不说的姐妹,这话说着糙,理倒是不糙的,所以她红着脸低声道:“这又不是说怀上就能怀上的话!你在外间也知道的,夫君对我,倒真是没话说,也是颇为……那个勤奋的!”

    “婢子有个主意!”

    “有什么主意?什么送子观音之类你就别在我面前提了,香油钱这些年里,少说也捐了几万两了!”

    那大丫环清咳了两声,有点吞吞吐吐地噜嘟了几句,柳依依听不清爽,教她说清楚些,却听得她说道:“小姐您肚子不争气,要不婢子替您生一个?小姐您别想歪了,婢子也不是要什么名份,咱们偷偷的,等那天姑爷喝得差不多,婢子替您去承那雨露,反正姑爷也要去打仗,奴婢要怀上了,不出这院子,到时就说是小姐您生的就好。”

    “小姐。我娘可能生,婢子姐妹七个。兄弟十二个,还有几个没成年就夭折了的。婢子想着,自个当也是好生养的。”

    柳依依倒没生气,因为陪嫁丫头,正常来讲,一般也就是通房大丫头。

    通房大丫头是怎么样的一个概念呢?就是主子夫妇行房事的时候,她不但可以贴身伺候,还可以在主子招呼下,一起行房。

    所以这丫头提出的主意,并不荒唐。因为她本身在房事上,就担任着妾责能。

    至于说丁一没有碰她,那是丁一自己的事情,有人喜欢吃东坡肉,有人喜欢吃清淡素菜,这个是口味问题。

    “这么想给我生小孩?”丁一的声音突兀地在柳依依身后响起,却是已穿戴整齐准备出去查房了,走过来笑着说道,“你们啊!老是琢磨一些有跟没有的东西。呵呵,东阳和君玥,不能认了你当娘亲吗?以后,这两个孩子。就是咱们的子嗣,别胡思乱想了。”

    说着走过那大丫头身,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看着似乎真是好生养?”

    倒是把那大丫头臊得不行,把头都躲到柳依依怀里去了。

    丁一出了院子。曹吉祥早就提了气死风在那里候着,开口劝道:“少爷。这要不今儿憩憩吧,明天还得大婚呢!老奴去巡视一番便是了。”

    不过丁一却没有接受这好意,因为丁一很清楚,有了第一回,很容易就有第二回。

    他还不想让自己松弛下来,不论是美洲还是奥斯曼,对于丁一来说,一切并没有结束,远远没到坐享其成的地步。

    “走吧,老货。”丁一拍了拍曹吉祥的肩膀,微笑着示意他前头引路。

    第二日的清晨,丁某人是请了假不去上朝的,金鱼胡同这边靖海郡王府,是张灯结彩,便是过年过节,也比不上这般热闹,左右都净了街,不过在东牌坊大街那边,还有金鱼胡同,都开了几十桌的席面,平日里,在金鱼胡同或是东牌坊这一块卖菜的、摆摊的,都发了帖子,请他们过来赴宴,并且声明不允许送贺礼的。

    本来丁一是没打算这么搞的,是从容城过来的丁家大嫂,想出来这主张,本来她是想开流水宴的。后面被李贤知道了,感觉太扯了,这又不是乡下地主炫富,堂堂的大明郡王,还在加冕大秦古国的皇冠,开流水席?也真亏她想得出来!

    所以商辂出了个主意,因为丁一要娶索非亚,肯定要净街的,打扰了街坊的生意,不如就把左右做小生意的、摆摊的,发些帖子,教他们来喝杯喜酒就是。也算是亲民之举,显得有些人情味儿。

    迎着大秦公主的正副使,是由陈三和张懋担任。

    两队胸甲骑兵,在东华门外列队等候,由正副使入南宫将大秦公主索非亚接出,胸甲骑兵便提控胯马的阿拉伯纯血马,变换队形护卫着轿子,一路往金鱼胡同而行。入得正门去,首辅李贤和观礼的阁臣、诸部尚书已侯在正堂。

    礼部尚书姚夔教女官引领索非亚和柳依依到了拜位之前,向她们宣读了新罗马帝国第一份册封诰书,封柳依依为皇后,而索非亚为皇贵妃。由仪仗女官向柳依依宣读金册,柳依依接过金册金宝之后,行三叩三拜之礼,册封礼成。

    这不算完,礼部尚书姚夔在这件事上,很是花了一番工夫的。因为丁一许了他,大秦帝国礼部尚书也由他担任的,近日似乎坊间还有人作了“三朝元老,两国春官”的话来贺他,春官就是礼部尚书的别称,所以姚夔很得意,也办得用心。

    所以操办起来,不是一般的隆重。

    后面还有什么分配给皇后的侍卫,持凤头提炉,由曹吉祥领太监于左右扶驾就正位;而索非亚那边要抱宝瓶跳火盆之类,又要换什么孔雀轿子。丁一当时看着这章程,就问过姚夔:“没必要这么麻烦吧?”

    但人家姚夔引经据典,每个细节都能扯出典故或风俗,丁一无法,也只好听他的。

    丁一带好了君士坦丁十一世的佩剑,系上了君士坦丁十一世的紫袍,戴上了罗马帝国风格的金色桂叶圈冠冕,府内所有亲传弟子、军人纷纷拜下行礼,包括姚夔在内,因为他接受了罗马帝国礼部尚书的衔头。

    不过到了册封百官的时候,姚夔就失望了,因为丁一没有按着剧本来。

    曹吉祥却就读出了丁一的命令:“制曰: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今罗马帝国,无寸土立锥,暂缓册封百官事宜,以八大处署理……”

    而其他的细节,倒就仍按着姚夔定下的章程执行,到了索非亚由女官领着入洞房时,丁一简单地对她说道:“你先等等。”他正在审阅着从天津送来的文件,甚至在这新婚之夜,索非亚觉得自己就象一个多余的人。

    因为婚房里除了她和丁一,还有许多人,不是奴婢、丫环,也不是华夏习俗闹洞房的。

    是柳依依、陈三、丁君玥、刘吉等一众人等。

    巨大的地图,就挂在墙上,陈三一边指点着地图,一边低声在对刘吉诉说着些什么,以索非亚有限的大明官话听力,只能听到:“……从这里出发,需要多少航行时间,必须有个大概的时间点,在适应性训练时,可以让士兵有个心理准备……草原上的士兵,马上就可以响应征召,集结一个师的骑兵,不会超过半个月,不过纪律方面……”

    而柳依依则在和丁君玥指着地图上一线红色标记的图路,然后在帐本上写着些什么,她们说的,索非亚就真的完全不懂了:“……这条商路减缩之后,宫里的分成必也就减少……不过可以加上这边配额的输出……你要跟钱太后说清楚,战争期间,如果后勤出现问题,导致战况不顺,我们的商路的紧缩,必定就会无限延长……”

    “娘娘,请您让一让。”曹吉祥谄媚的声音在边上响起,然后快步入内去,把一份文件搁到丁一案头,低声道,“先生,广东从广州府到下面县里衙门,电报线路已建立起来;广西也然……美洲战况不顺,因为疾病,刘子坚那边许多非战斗减员……”

    丁一方才放下手里的文件,抬起头来,接过那份报告看了,笑道:“万循吉倒是能任事的,跟杜展之去信,让他至少准备一个旅的部队,可以是民兵旅,随时准备支援休达。因为万循吉推得这么狠,单靠他招收印地安人来训练,只怕应付不过来,王越必定要给他补兵的……”

    “是,老奴记下来了。”曹吉祥应了一声,取了铅笔在小本子上做了记号。

    那边柳依依却提高了音量:“三儿,一百万两?你当师娘会点石成金啊?你要这么多钱,怎么可能?最多给你十万两!所有资源都要支持两广那边,第四师的装备补充,和那四支警备师的建立,你这训练京营的事,找朝廷要钱去!”

    这时外间又传急促的脚步声,却是李东阳应付了观礼的宾客,入内来向着索非亚一揖,然后就奔向丁一那边去:“父亲大人,客人都已辞去,孩儿已教初九,去调集在京师的天地会、忠义社的各分舵首脑,向他们宣讲出兵海外的重要性。”

    丁一点了点头,又问答了几句,这时他才见着索非亚,才醒觉她已在这里站了许久。

    “不好意思,奥斯曼拒绝归还罗马领土,并且穆罕默德二世向我宣战。”(未完待续。。)

第五章 君临(九)

    在君士坦丁堡还没沦陷的时候,奥斯曼帝国那边,穆罕默德二世曾向君士坦丁十一世提议,如果他放弃君士坦丁堡,便可获准统治米斯特拉斯。不过当时君士坦丁十一世拒绝了这个提议。

    而现在,作为已攻陷君士坦丁的奥斯曼帝国,如日初升的奥斯曼帝国,又不是南宋朝廷,这个帝国正是处于极为疯狂的扩张期,怎么可能答应丁一所提出的领土要求?哪怕丁一这边只提出,交还米斯特拉斯,也依然是不可被接受,奥斯曼,正在踏向欧洲霸主的征途。

    所以穆罕默德二世向丁一宣战,这里有一个巧妙的细节,就是穆罕默德二世以他个人的名义,向丁一宣战,而不是奥斯曼向大明宣战。甚至,奥斯曼帝国的王子巴耶塞利,作为丁一记名的弟子,他每月交付给丁一的学费,仍然准时送到阿历山大里亚城。

    “这是在向我炫耀爪牙,他企图用自己的尿液,来阻吓我的大炮,很可笑的一件事。”

    丁一微笑着对索非亚说道,然后他似乎现在才发现,这是新婚的洞房,这让他脸上露出了歉意:“不好意思,也许我们应该到起居室去。因为刚才接到了战报,所以就近展开了讨论。”

    说话之间,文胖子指挥着警卫团的士兵,又搬来了一大叠的卷宗。要启动对奥斯曼的战端,绝对不是丁一下了决心,就能解决问题的,有许多的军略需要去谋划。

    “不!别走。亲爱的。”索非亚握住了丁一的手,她望着他。蓝色的眼睛象一汪湖水,“就在这里。至少,我可以看着你,我的皇帝。”然后她很勇敢,在众目睽睽之下,亲吻了丁一,狠狠地吻上去。

    良久,丁一才得以和她分开,凝望着她那希腊式的脸庞,丁一用手背抚过她的脸颊:“你是如此美丽的女孩。而我并不是第一次看见你,却到现在,才发现这一点。”丁一微笑着扶着她坐下,“如果你愿意,那么,如你所愿,我会在这里工作。感觉到倦意的话,你可以到隔壁的房间先休息。”

    然后丁一就回到他的书案前,随着时间的推移。进入这个洞房的人员,越来越多。

    因为涉及到细节,就需要参谋人员的协助;而在士兵动员和后勤保障上,甚至还有一位户部的侍郎和兵部的几名主事。都在半夜被请了过来。索非亚看到了一台庞大的战争的机器在启动,高效而简洁,就从她所能掌握的大明官话。她都能感受到,这台战争机器启动之后的恐怖能量。

    “我为什么坐在这里。象个多余的人?”她突然就有些伤感了。

    丁如玉也进来了,带着她的女兵和手下将领;天然呆也进来了。带着她的战地医院的院长还有一大串的药品清单。连雪凝也显得忙碌,不时送上宵夜和点心、茶水,因为内宅这种军机大事,一般服侍的下人,是不可能进来的。

    只有索非亚无所事事。

    她是一个勇敢的女人,否则的话,她也不可能逃出君士坦丁。

    所以她决定不再扮演一个美丽的摆设,她起身走向了丁一:“我的皇帝,如果您允许的话,我想就奥斯曼的局势,谈一下我的看法。”她的话招惹来了柳依依眉头的皱起,因为大家都很忙,着实没有空闲来陪索非亚闲聊解闷。

    丁如玉更是当场笑了起来,对刘吉说:“把我的话翻给她听,你杀过人吗?就算在君士坦丁被围城的漫长日子里,你上过城墙,杀过人吗?你知道被烤焦之后的尸体,是什么味道吗?你知道鲜血喷溅到脸上时,是温的,还是热的吗?我们在讨论的,是成千上万人的生与死。”她指着天然呆,“就算是最无用的这个女人,她也拯救了无数士兵的生命,她也能从血肉里为士兵剖出箭簇、矫正断骨、缝合创口。你能做什么?”

    说到这里,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索非亚,点了点头道:“你看起来很好生养,好好帮少爷生小孩吧,我看,到时不用请奶妈。”这绝对算是一种很粗俗和尖酸刻薄的嘲讽,以至于刘吉到了后面,都没有再翻译过去。

    “如玉,不要这样。”丁一头也没抬说了如玉一声,与其说是喊止,不如说是一种出于礼貌的规劝,“依依,你也不说说如玉。”事实上,丁一身边的女人,没有一个是善茬,而柳依依明显就压不住场面。

    正如莫蕾娜所说的,张玉在时,一切还好;而在张玉逝去之后,言语动辄就是刀光剑影。

    “我的皇帝,如果您允许的话,我想就奥斯曼的局势,谈一下我的看法。”她的眼中有泪光,事实上就算刘吉没有把后面的话翻译过来,她也能听懂一部分的。但她仍坚强地,重复了一番刚才的话,“我不仅仅只能给您带来,古罗马的冠冕。”

    丁一终于抬起了头,他扬起手,制止了又要开口的如玉和天然呆。

    “这是我的荣幸,请讲。”丁一愿意给这位女人一个机会,他认为自己应该给予她这么一个机会。不论是因为她怎么说也是名义上的妻子,或者这个地方,本来是属于他和她的婚房。

    于是索非亚站到了墙壁上那幅巨大的地图前面,她不太会看地图,或者说,她压根看不懂,等高线地图,对于有实战经验的将领、统帅来说,也许出于对沙场的敏感,很快就能连猜带蒙弄懂。但在没有经过训练又没有统领过部队的人眼里,不太好懂。

    “请问,君士坦丁堡在哪里?”她很有礼貌地向刘吉询问。

    这当然又惹了起丁如玉的冷笑,还有柳依依无奈地摇头,她们认为,索非亚就是在浪费宝贵的时间。

    不过刘吉在丁一的示意下,还是给她指明了君士坦丁堡 所在的位置。

    紧接着,索非亚又问了几处地方,刘吉都一一为她指出来了。

    她便开口了:“奥斯曼帝国的确强大,而君士坦丁堡的陷落,不仅仅因为奥斯曼的强大。”

    “君士坦丁堡的陷落,是因为我们事实上在欧洲是孤立无援的。”

    “君士坦丁十一世向欧洲国家请求援助,但西方的条件是要求把东正教会与罗马天主教会合并。虽然君士坦丁在公元一四五二年同意了这条件,但被包围的君士坦丁堡民众反对合并。”

    这就是君士坦丁得不到援助的根本原因了。

    “除了大明在这几年里一直给予武器上的支持,还有皇帝的大臣思敬.杨,在地中海为我们招募一些雇佣兵之外,我们根本就没有援军,更加没有反攻的机会。”

    索非亚接过了丁一让曹吉祥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之后继续她的讲述。

    “君士坦丁的陷落,更多是因为宗教的问题。”

    “威尼斯已经看见了君士坦丁的下场,教皇也不可能坐视奥斯曼的扩张继续下去。”

    “摩尔多瓦的沃尔沃德史提芬和匈牙利国王马加什一世,按欧洲上流社会的传闻,他们已经有加入威尼斯的反抗奥斯曼联盟的意向!”

    “而斯坎德培如果他略为聪明一些的话,也肯定会向这个反抗奥斯曼联盟靠拢。”

    丁一站了起来,示意索非亚停下来,向文胖子问道:“斯坎德培是哪一个国家?”

    没有等文胖子去查阅卷宗和军报,索非亚就在地图上,用她雪白的手指画了一个大致的区域:“就是这里!乔治.卡斯特里奥蒂.斯坎德培!他出身于拜占庭帝国贵族,他的父亲是反抗奥斯曼帝国苏丹巴耶塞特一世的小领主之一。在抵抗失败之后被迫臣服,并交出包括乔治在内的四个儿子作为人质。”

    “乔治被迫改信伊斯兰教后,在阿德里安堡接受了军事训练,成为奥斯曼帝国的统帅。”

    丁一再次扬起手,示意不必说了,因为索非亚在地图上划出的范围,他一看就知道,阿尔巴尼亚。这样他就足够把记忆串起来,没错,阿尔巴尼亚的民族英雄斯坎德培,在被奥斯曼人封为阿尔巴尼亚的亚历山大老爷之后,找到机会,毅然带三百骑反叛,放弃信仰,重返天主教。

    “在西方,如果我们要向奥斯曼开战的话,我们拥有许多天然的盟友。”

    “我的皇帝,索非亚不仅仅只是为您带来古罗马的冠冕。”

    丁一走出了书桌,行到她的面前,微笑着向她伸出手,拉着她走了出来:“不,你当然不是一个摆设,你证明了自己。”

    连态度最不好的丁如玉也点起头来,知道这些信息是一个事,能把这些信息串起来,敢站起来做这么一个国际局势的分析,又是另一回事。所以就算丁如玉,也认同了索非亚,有在军议上发言的资格

    “但这不是爱情。”丁一用希腊语向她这么说道。

    索非亚摇了摇头,她望着丁一:“不,这就是爱情。至少对我来说,和你在一起,这是我所期待的爱情。每一个欧洲贵族的女子,都会认同这一点。”(未完待续。。)

第五章 君临(十)

    这就是爱情,只要跟丁一在一起,已是爱情。

    因为他已是欧洲贵族少女梦中的白马王子。什么婚礼或是定情信物、什么从恶龙手里救出公主的骑士,在丁一面前都显得如此的黯淡无光。他给了自己的女人,一个国家,如何耀目灿烂的钻石,也比不了以上下埃及这一礼物啊!

    在欧洲的传闻里,来自远东的波塞冬,从来不需要去选择是否为自己的女人发动一场战争,是的,他甚至不需要特洛伊木马!他来了,他看到了,他征服了,然后随手将它,转赠给自己的爱人,连一顶埃及的王冠也不分享,更没有因此而纠缠,他洒脱而来,洒脱而去,还有什么,比这更**的梦中情人?还有什么比这更威武雄壮的白马王子?

    “对不起,我想也许这中间产生了误会。”丁一组织了一下自己的措词。

    可是柳依依已经开始让陈三和刘吉他们退出去了,就连丁如玉,舔了舔嘴唇也低声道:“少爷,这泰西公主看着好生养,依着奴奴看,却总要试一试才是道理!丁家的子嗣太稀薄,这绝不是好事啊!”

    天然呆也在一旁起哄着:“对啊对啊!师兄,我辈习武之人,便当迎难而上,这拳不离手、曲不离口!师兄你得经常练习,才能出神入化!开始我动手术时,看着那血肉迷糊的内脏,也是不知道从何下手……”没说完雪凝就把她嘴掩了,这再让她说下去,只怕一会谁也难以提起兴致吧?

    丁一摇头道:“不要胡闹。”

    “夫君。这不是胡闹,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柳依依却就少有地倔强回应。

    丁一皱起眉道:“见堃都两岁了,啥无后?再说东阳和君玥。又和亲生的有什么分别?”

    “可妾身终归想有一个自己的孩子。”柳依依说着,便揽住了丁一的手臂。

    索非亚这当口极为机灵,一把就抱住丁一另一只手。

    “少爷,奴奴也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儿。”丁如玉更是从背后紧紧把丁一抱住了。

    “师兄!我也要、我也要!”

    可是一旦女人决了心要做某件事时,她们都会很固执,特别当她们达成了共识之后。

    丁某人总不能把柳依依来一记肘击,再给丁如玉来一个过肩摔,然赔索非亚一记勾拳吧?

    所以这一夜,当真是容不得丁一自己的意愿了。

    三更一过。曹吉祥提着气死风走到院口,站岗的女兵就皱着眉道:“曹处,不是吧?杀头还容人喘口气呢!先生今天大婚,您非得这时节过来?”

    在院子外都能听着里面战况正烈,曹吉祥哪会这般没眼色?笑着说道:“咱家是怕少爷起来,见不到人,那便不好了。咱家自去巡营,要是少爷起来了,你们告诉他咱家已去巡了。怎么也教他憩上一天。”

    事实上,丁一非但没有起来巡夜,甚至连平时雷打不动的早操都出不了。

    原本拟定的南下计划,也不得不推迟到了三天之后才启程。当然。后来天津守备处又送来了大量相关情报,也是导致推迟的原因,不过。靖海郡王府上下,暗地里都纷纷称赞这大秦公主果然不同凡响。总算能让先生憩上两天。

    这个倒不是说大家都爱戴丁一,以至要逼他当种马。而是一个人。跟机器一般,连续十来年转个不停,只要对他有些感情,总会担心着哪一天,会不会散架了啊!而这上上下下,包括军队那边,说实在的,多少人指望着丁一呢!他能憩几天,大伙心里安稳许多。

    “你在京师,陈三与你最是投缘,你好好的学着办事。”丁一对着张懋吩咐道。

    英国公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谨遵先生训示!”

    丁一抬头看了陈三,却指着他说道:“不得松懈,听到没有?你若松懈了,便是害了他!”

    “是。”陈三一并后脚跟,马上站了起来,立正应答。

    “三年,懋儿,三年之后,我就要把三儿派去任事,这京营到时还得你自己管。三年里,你能学成怎么样,就怎么样了。”丁一对着张懋这般说道,却是摇头长叹。因为张懋管理军队的能力,在丁一看来,掌控力真的太差了。

    接着丁一就入宫去向皇帝辞行,不过对于朱见深来说,丁一没向他提出索要汪直,倒是很让他松了一口气。

    出了宫之后,朱见深又派了使者来送行。

    这都是礼部尚书姚夔的章程,先入宫辞行,是大明总督四海大都督府、安西大都督府军民事,靖海郡王、太子少保朱祁一,作为臣子向皇帝拜别;

    而朱见深再派使者来送,就是大明天朝皇帝,为泰西大秦皇帝复国壮行的仪式。

    以丁一私底下跟钱初九的话说:“纯粹就是脱了裤子放屁。初九你要记得,真理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内,不论是否有这个名义,我们跟奥斯曼开战,根本原因在于,它已开始向欧洲霸主之路前进,而大一统的欧洲,不符合大明的利益!”

    “老大人说得是,孩儿都记下了。”钱初九苦着脸应答着。

    他真的是提不起一点兴头了,原本以为办了那差事,就可将功抵过,丁一离京,又是这京师小霸王横行的天下,这回连于谦都去了埃及啊!真是天空任鸟飞,海阔由鱼跃!谁知道丁一硬是把他捎在身边!这不就坐蜡了么?这哪还有半点自由可言?

    更为可怕的是,逢着这等战争局势,柳依依坐镇京师自然是不能动的了;

    丁如玉直接奔赴关外的安西大都督府去镇守着,以免陈三在京师,关外那边出了什么变故——大明新军再犀利都好,在开拓美洲的同时,再和奥斯曼扯皮,基本就差不多了。要是关外有变,等于同时开三条战线,那是找死的节奏吧?

    至于天然呆就去了容城,因为在那里有一个医学馆,她要是挑选一批合格的学生出来,组建赴海外的医疗队;雪凝和索非亚自然在京师陪着柳依依。

    也就是说,现在没有人护着他钱初九了,要是惹着丁一火起,只怕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丁一看着他这模样,不禁伸手往他后脑勺兜了一巴掌:“坐好!从无坐相!”

    倒是刘吉在马车厢里笑道:“先生,春官这么布置下来,也不是全无用处的,还是有利于民心士气。”

    “你到了广州府,要把动员工作做好。”丁一揉着眉心,太多事了。

    “是,不过弟子以为先生多虑了。”刘吉微微笑了起来。

    这回是轮到丁一不明白了,他抬头示意刘吉说下去。

    “若说为朝廷、为大明打仗卖命,要远赴海外,道理说得通,只怕士兵还会在私底下骂骂咧咧;但要说为先生打仗、卖命,依弟子看,第一师、第三师、第四师的士兵,绝无两话!”刘吉说起来很有信心,因为宣传工作本身就是他在捉的,他很了解部队里,士兵的心态。

    丁一摇了摇头,话到嘴边终于咽下。

    因为他觉得说出来,太装逼了。

    他本来想说:“这就是我的失败,没有真正实现军队国家化,而弄成了丁某人的私军。”

    他终于没有说,因为如果真的军队国家化,那么作为新罗马帝国的皇帝,他很难在华夏本士组织起一支可以恢复罗马故土的军队。

    正是军中对于丁一那种疯狂的个人崇拜,才让他对于组织志愿军的问题,不是太担心。

    从天津启航,旗舰上就挂了两面认旗,一面是“大明总督四海大都督府、安西大都督府军民事,靖海郡王、太子少保丁”;一面是罗马帝国的皇帝认旗,黄底、双头鹰,两个鹰头中间是皇冠,一只鹰爪捉着长刀,一只鹰爪捉着火铳——这是君士坦丁十一世的个人旗帜的变体,主要是鹰爪上所持物品的不同。

    而此时集结到广州府的大明第四师官兵,凡是愿意脱离第四师,加入新罗马帝国禁卫第一师的人,都得到了一枚臂章,上面有着和丁一那面罗马皇帝认旗,一模一样的标志。

    如果丁一在集结点的现场,很可能他将会产生出强烈的忧虑。

    因为第四师,全员都佩带上了黄色双头鹰臂章。

    而且,他们在集结点,整齐地呼着口号:“禁卫第一师!陛下的第一师!”

    那种疯狂,在整齐有秩的口号声里,如同有着某种魔力,感染着广州府城里的每一个人。

    当丁一的旗舰还没有从天津到达广州府时,已开始有人在谋划:“两广是大明英宗皇帝,赐予陛下的土地!如今陛下已众望所归称帝,两广自此当不属大明之地!至少从此官员任命,应出四海大都督府,而不经六部!”

    “甚么四海大都督府?那仍是大明的衙门!当上书陛下,当下我罗马帝国的衙门才是!”

    为什么丁一的手下,会热衷于丁一的称帝?会谋划着让他黄袍加身?

    因为利益,丁一称帝了,自然必须有朝廷,有部阁,有权力的分配。

    在丁一到达广州之前,整个广州府,已开始陷入一种颠狂的氛围。(未完待续。。)

    ps:  早上电脑出问题,吓了我一身汗,以为存稿又没了,幸好没事,更新晚了,见谅。

第五章 君临(十一)

    两广的乱局不是一句话能说得清楚的。

    当丁一到达广州府的时候,这种颠狂的状态,已经弥漫到了两广,甚至是福建、云南和云远也受到了一定是影响。在四海大都督府的衙门或是各个城市当地的留守处,都出现了人君,他们要求把自己所在的城市,任免官员等等的权利,应该由丁一来任命,而不是大明朝廷。

    “这太他妈可笑了!”丁一在广州府的四海大都督府里,已经砸碎了好几个杯子了。

    “这算什么政治诉求?他们需要一个独裁者?比起宪政来说,他们更希望出现一个独裁者吗?”丁一咆哮着,因为这一切让他感觉到无法理解和不可思议,他不知道为什么出现这样的诉求,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去应对。

    那些请愿的文书他看了不下上百封了,不单是要求由丁一来任免官员,而且连府、县一级的议会也要取消——原来是论道堂,后面推行立宪,于谦觉得议会这名词易懂又达意,直接就用了,所以两广这边也就是用上议会的称谓。

    这些请愿的人,希望所有的衙门,首领官都是由丁一任命下来。

    不认朝廷,不认民意。

    有反对的人,就被责问:“是拿了厂卫的银子吧?朝廷做了什么?还不是咱们陛下打下的江山?”、“议会?有什么好议的?你们比陛下更聪明么?陛下就是随便拔根腿毛,都比你们那狗脑子好用多了!”

    这种毫无逻辑,蛮不讲理的话。却往往让被呛的人,很难去辩驳。

    因为丁一在两广的影响力和向心力太强了。强到不论军民,如果说丁一的坏话。不用别人去训斥他们,自己都觉得有问题。

    “先生,此乃醉翁之意罢了。”杨守随倒不见得特别的慌张,他笑着对丁一说道,“君子可以欺以方,先生只不过把百姓想得太纯洁罢了。当然,这些请愿者,应该也有不少被裹胁的热心百姓,因着对先生的崇拜。而夹杂其中,不过更多的人,很明显是别有用心。”

    杜子腾则在边上行了礼道:“军队方面,无论是第四师原来的官兵,还是新组建的四个警备师,情绪稳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当在原第四师的集结点发现问题后,马上就派了宣传方便的官吏下去整顿,第三天基本就已平息。”

    丁一摇了摇头。站了起来走到门口:“问题是这种诉求不正常!稳住军队是对的,但民间这种呼声,你们为什么不着手去处理?”

    “因不得以言入罪,是先生定下的规矩。所以只能劝导,这是需要一些时日。”杨守随也颇有点无可奈何,“闹得比较凶的。都是乡间、县里、府城的头面人物,有乡绅。也有工场主之类的。”

    丁一听着只觉无比头痛,因为如果单是乡绅倒也罢了。工场主,严格说起来,就是资本家,或说,加入工业革命进程之后,初步成长起来的民族资本家。难道把这些人都捉起来?明显是不可行的啊。

    “先生,您还是得保重身体,却不要气坏了身子。”刘吉在边上合了折扇,拱手劝道。

    李东阳也长揖道:“孩儿不孝,未能为父亲大人分忧,有罪!”

    “老大人,给孩儿一营兵,现时孩儿就出去,把他们都打杀了!教彼等不听话,当真是反了么?”这却就是钱初九的高见了,恶少嘛,不服打到服,那是用习惯了的手段,“先把广州府的打服了,孩儿领了兵,一府一府打过去!”

    “打你个头!”丁一听得火起,屈指在钱初九额上弹了一下,痛得后者抱头蹲下。

    现在是两广完全陷入这种狂热之中,而且不断地有请愿的百姓、商贾、资本家、士大夫阶层涌出来。他们说闹事也不是闹事,就是请愿,见着四海大都督府的官吏,就冲上去磕头之类的;之前甚至还有跑去第四师的集结点,结果被杜子腾下令开枪,击毙了两人才消停的。

    “先生,弟子或可为先生解忧。”刘吉小心翼翼地选择着措词,对丁一说道,“依弟子看来,不过是当年王盐山旧伎罢了。只不过换了一套新衣。彼等所求,不外乎就是四个字……”

    “官商勾结!”丁一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这四个字。

    是的,就是官商勾结,丁一并非看不明白,这也是他为什么会气到摔东西的原因。

    也可以说,这是资本的力量的体现。

    这种变态到无法理喻的诉求,只要一个根源,就是官商勾结。

    刘吉所说的,同样也是这么四个字。

    杨守随在一旁苦笑着,他也是看得出来的,只不过看得出,不等于就能很有效、快速地解决这场骚乱;倒是杜子腾愣了一下,毕竟他在军事方面的天份高些,但是内政这一块,却就不如杨守随和刘吉,这两位都是能考得进士出身的人,科举出来的精英教育佼佼者,最擅长的是什么?

    就是琢磨人了。

    至于能治军,能治民,老实说,都是副产品,要看个人天赋。

    但琢磨人这方面,能进士的角色,真没什么庸手了。

    丁一转头看着刘吉:“祐之有把握?此事开不起玩笑。”

    “两天之内,广州府恢复正常秩序。若不能行,愿领罚。”刘吉的反应,是少见的坚决。

    大约在负责铁路建设的过程中,独当一面,终于磨砺出了几份胆气。

    丁一点了点头道:“好,汝去办。”

    “请先生拔初九助学生一臂之力。”让丁一没想到的,是刘吉居然找他要钱初九。

    “可。”丁一自然也不会在这当口,人为设置什么阻碍。

    这种氛围当真让他头痛,说到底,丁一依然是军人,他骨子里还是军人的思想,而不是政客。

    他能看得明白,为什么这些人会要求连议会也取消呢?

    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不方便官商勾结。

    或者用现代的话来说,更简明些:寻租行为的对象不明确;寻租行为的成本太高!

    两广有太多的机会,太多的商机,太多的订单和工程了。

    而这些工程、订单,就是一块块鲜嫩可口的肉,而那些乡绅、工场主、资本家,就是望着这些鲜肉垂涎的狼!再多的工程和订单,都是不够分的,特别是当那些把银子埋在地窖里的乡绅和士大夫们,也加入了资本的行列之后。

    那么,这些订单和工程分给谁?现在的两广,所有的招标,都是按着丁一在广西梧州确立起来的规则,十分的透明、明确,都是硬件标准符合者,才能进入投标;甚至就算硬件符合,如果已接了其他工程,对不起,那也不能参与投标的,想要用挂靠的办法,或是二次转包的方法赚钱,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并且审核中标者,也是由专业人士,组成顾问团来投票决定并且公示的;

    验收也是同样的流程。

    因为朝廷派下来的官员,权力已被分得差不多了,所以他们往往就是挑刺,疯狂挑刺。通过挑刺,来体现自己的存在感。

    他们不负责招标,也不负责验收,就算工程承包者向他们行贿,也只能让他们不挑刺。

    再说现在派到两广的官员,送的东西价值太低,都还看不上,因为两广有一项补助,唤作地方津贴,算是高薪养廉了。跟其他地方不收陋规,正常日子都过不下是不一样的。

    于是,行贿的成本就不是一般的高了。

    这样对于资本来说,当然不方便了!

    现时根本很难行贿了,倒不是两广现时管事的官吏就高洁得不行了,人总有弱点的,投其所好,能坚持住底线的人,真心不多。

    问题是,先把顾问团过半的顾问搞妥之后拿到单子,还要去搞妥朝廷派下的官员让他们别去挑刺,验收时还要再次出去收买验收人员以通过验收;这过程里,还要防止安全衙门的黑衣阎罗发现;要防止检察机关的官吏查觉……

    一路这么打点下来,就算没被发现,也如愿拿到工程,基本也没什么利润,要是事后被发现工程质量不行,那不单前面打点的钱全没了,还得支付巨额的罚款!

    如果按他们的诉求,由丁一派任官吏,和旧时的县衙、府衙一样,那就简单了。

    只要把首领官摆平了,佐贰官再分润点油水,大家拼一拼背后的关系,这单子,这工程,就能拿下来。实在不行,就再按着工程的利润,跟官员均分一下。到时验收,就算有问题,让首领官吏打声招呼,下面执行的吏目,再怎么二愣子,总也不能不让过关是吧?

    “你跟着祐之,好好办差,不然的话,就去你杜师伯军中受训。”这是丁一对于钱初九的训示,后者缩了缩脑袋,连忙应下。对于杜子腾的名字,钱初九是知道的,英国公提过多次,说这杜子腾就是一个训练狂人,要落在杜某人手里,钱初九觉得自己是真没活路了。

    刘吉向着丁一行了礼,带着钱初九便信心十足的出了去。

    丁一看着他们的背影,饶有兴趣地抚着短须,脸上浮出笑意来。

    他很期待,刘吉要怎么样快速的平息这股骚动。

    丁一从不认为自己全知全能,门下弟子的成长,对他来说,绝对是可喜的事。

    如果他们真的能有所成长的话。(未完待续。。)

第五章 君临(十二)

    所谓鼓舞士气、激励人心也好,宣讲政令也好,对于丁一门下的弟子,书院里出来的学生,都认为是个人就能做的事。因为这些东西,无论是门下弟子或是书院学生,都是耳熟能详的嘛,有什么难处?加上丁一的训练,跟出来讲演的胆气,谁也不缺的。那么,不就是站出来,大声都这些自己很清楚的东西,讲过一回就得了么?

    刘吉微笑着向跟他出来的钱初九,边行边说着宣传方面的事务,最后是这么温声问道:“初九是否也作如此思想?”

    因为有着丁一说在前头的话,钱初九是极为担心办砸了差事的,听着刘吉的话,连忙道:“师叔,您还是花心思在差事上吧!”他苦着脸摇头道,“孩儿还有什么想头?若是这差事办砸了,落入杜师伯手里,只怕就没几天好活了!”说着眼眶发红,竟是要哭起来了。

    刘吉看着他,却想起了在朝鲜攻打左水营时,被丁一下令,与士兵一起搭着冲锋舟登陆的情景。当时他也是极害怕的,不见得就比钱初九出息多少。当下叹了一口气道:“你若不想去杜师兄手下历练,却就要好好回话,不然就算差事办好了,依着为叔看,汝也怕是难逃此劫的。”

    “啊?”钱初九一听就紧张了,哭丧着脸问道,“老大人、老大人……”但却说不下去了,因为他想了一下,丁一的确没有说,办好了差事就怎么样,只是说办不好差事会如何。

    刘吉拍了拍钱初九的肩膀:“先生的意思。是终归不能教你无所事事。在京师钓出汪直外宅、据点,倒是显得你还能任事的。不过不够,若是你只能做那般事。那么最后便只能归入如密谍一类的衙门里去任事了。要统领那样的衙门,出生入死是少不了的,不单要有胆有识,身手自然也得说得过去。先生其实很疼爱你,自然在放你去任事之前,会把你锤炼一番,不然岂不是踢汝去送死?”

    钱初九听着,想了想就知道刘吉说的是实话,不禁泪珠开始在眼眶里打转。竟唱了起来,颇有几分长歌当哭的腔调:“我本楚闲人,持觞劝柳腰。拂雪金鞭,窄袖新裁,忆得画眉归去。美景良辰,应只是,可人风月……”

    刘吉听着笑了起来,持着他的手说道:“贤侄倒是趣人!”

    “师叔不骂我?”钱初九惊讶地望着刘吉。

    “杨师叔那时在京师,可是我每唱一句。但纠一句的。”

    因为钱初九这么一路唱下来,是没有一句对的。

    不单是胡乱截搭,而且还乱改一气,比如开头本是李白的“我本楚狂人”到他这里成闲人了。后面突然截搭到侠客行不说,原本说的是豪侠“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他倒成了劝柳腰。后面每句几乎都是这样。

    刘吉抚须道:“汝要去考明经么?要进士么?快意便好,何必拘泥?”

    “师叔。您真真是知音啊!”钱初九双手握着刘吉的手,一副相见恨晚。“其实孩儿以为,这扬州瘦马,也就是个新鲜,若论房中滋味……”却是想和刘吉交流走马章台的心得了。

    刘吉听着,笑道:“待汝去杜师兄手下锤炼,为叔去探望之,定会好好与汝切磋一番此中心得。若是想跟着为叔办事,好好回话。”

    “孩儿省得。”这真比啥都灵,一提到杜子腾,钱初九立马打叠精神,不敢再扯。

    “于这文宣之道,初九以为,不见得是个人就能做得来。”

    “有胆敢说,明白道理,说上一通,自然无碍。但若是说上十番,说上百回,要教人听着新鲜,听着有趣,却就不是人人来做。”

    “便如只要有了钱银,青楼买笑,只要身体健康总有一宵欢好。但要夜御十女,要教玉人回味无穷,他日见着,问一句‘君能留否?’却不是人人能做得来了!不是孩儿夸口,北直隶之间,孩儿留连青楼,却不是用钱砸人的……”

    刘吉伸手道:”且住。达意便可,勿多言。”

    不过显然刘吉对于钱初九的回答,还是比较满意的,所以招呼他上了马车之后,便对他说道:“见着那些请愿人等,你怎么说都行,不过只有一点,那就是告诉他们,如果华夏本土这边,不合先生的意,那么,工业部也好,四海大都督府也好,大抵是会迁去埃及的。”

    所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钱初九居然一听就明白:“那什么技术转让也好,军方订单也好,自然就不会在本地这边招商了,必定在埃及那边弄了!至于什么电报线路、铁路,咱们都直接去了埃及了,两广这边还管来干什么?”

    “正是如此。”刘吉听着,抖开折扇,得意地晃了起来。

    丁一门下,包括英国公这个钱初九的老师在内,人人都觉得这孩子没治了。

    就是刘某人看到了钱初九的闪光点,果不其然,一点就透。

    要让刘吉去搞什么程式公义,启发民智,引导论调之类,那是扯蛋,他就不是搞得来这种事的人。不是他不会,他同样是会的,但绝对不可能在两天之内,实现他给丁一的许诺。

    奸臣嘛,不过奸臣有奸臣的搞法。

    只好拍上钱初九,这师叔侄两人,倒是狼狈为奸合拍得要紧。

    “这便是今番要做的宣讲了,这话你得变着法儿说,教彼等自己去体会。”

    钱初九不住点头:“孩儿省得,若是直接与彼等说知,必以为孩儿是虚张声势的!是要教彼等自家去领会,方会信到十足!对了,师叔,可有广州府的房契?借给孩儿几份!”

    “孺子可教!”刘吉忍之不住,放声大笑。

    一样米养百米人,一样人办一样事。

    对于杨守随也好,杜子腾也好,都觉得短时间内难以平息的骚动。

    刘吉许诺说是两天平息下来,他们是不太信的。

    而事实上,第二天清晨的阳光普照之际,广州府的街面上,已经见不着请愿的人潮了。

    就是有个把脑子不灵光,或是丁一的忠心铁杆脑残粉,还想跑来四海大都督府衙门请愿的,半路也让人劝回去了:“请愿了这么些天,陛下也早该听闻了,现时陛下驾临羊城,我等再去,是要犯圣驾么?万万不可的,怎敢对陛下不敬?”、“我地心声一早讲左,陛下知架拉!若果没搞,则系觉得我地讲得唔对,你醒过陛下啊?要去同陛下辩论啊?”

    话是人说的,基本到了接近中午,不知不觉之间,广州府就恢复了正常的秩序。

    “祐之倒是颇能任事。”丁一微笑着点头,能这么快平息骚乱,他也觉得高兴,更重要的是,刘吉是成长起来了,能办得了实务,展现出了他过人之处。

    “弟子实无寸绩,尽是先生教诲之功!”刘吉很谦虚地长揖答道。

    并且他还补了一句:“若说苦劳,也当归到初九身上。”

    “噢?”这就让丁一感觉到出奇了。

    刘吉便笑着把录好的章程,上面是记录着怎么实施,怎么达成目的过程,呈上去给丁一。

    这件事,倒从钱初九卖房开始的。

    丁一的徒孙嘛,来了广州府,有人张罗弄个接风宴,不出奇吧?请些新兴资本家、乡绅、工场主,被邀请到的,还颇为高兴,甚至听说一份请帖炒到十两银子。

    主要是钱初九没有请议会那些什么工农代表议员!

    别管人家钱初九只有个秀才的功名,人是英国公的徒弟,陛下的徒孙!这就是勋贵和老式士大夫派头!不和苦力、泥腿子玩!这就让那些乡绅和资本家们,感觉钱初九是一个可以攀附的对象。

    钱初九说正事不行,谈起风月那真不是盖的,无意中说起许多西方的美女如何如何等等,又不经意提起广州府、京师的宅子,看怕都要找个管家来看着。事先安排好的托,便问为何要新找管家?钱初九便说是原来使唤习惯的老人,得带在身边,至于去哪,他没说。

    于是托儿便问,要是长久不住,何不卖出去?钱初九一杯酒当场就把那托儿砸了个满脸开花,怎么能卖?租也不行的!这丢了先生、老大人的体面啊!就是不住,堂堂九公子,搞到要卖宅子?

    钱初九当场就扯出好几处的房契来,有京师的,有广州府的,有梧州府的,借着酒意,教在座人等,给他留意物色,信得过的管家。散了宴之后,就有好几拔人来问,九公子是要去哪里?

    于是钱初九才半醉半醒地说道:“老大人说这两广本不留恋,不然先前就不会把工业部交给朝廷了,只不过是想让百姓过上好日子,方才仍旧……嗝……总之,便是六奶奶的埃及,都要比两广大出许多!若是这边教人烦心,何必回来?老大人说,两广是两广人的两广,随它去便是!”

    要叫钱初九跑个五公里,大约打死他也不行的了。

    但若要把一趟话,云里雾里的,换上百来说法,表达同一个意思,那却真的难他不倒,随口就来。接见了十数拔人,一句重复的都没有,那些人回得去,合计了一下,却就有了计较。

    请愿的骚动,本就是这些人在后面推动的,否则谁不事生产,专门去请愿?不用吃饭么?

    “治标不治本,不过难得是见效快。”丁一笑着点头说道。

    这时文胖子却入内来:“先生,欧洲有使者前来!”(未完待续。。)

第五章 君临(十三)

    欧洲的使者到来,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团队。

    主要是以葡萄牙王国为首的使者,包括了卡斯提耳王国、阿拉贡王国、格拉纳达王国,主要就是伊比利半岛上的欧洲国家。他们的来访是因为大明地中海舰队已经把整个地中海的出口封锁,无论是直布罗陀这一端,还是新开拓的苏伊士运河这一端。

    “地中海已经是大明的澡盆。”卡斯提耳王国的使者很无奈地承认了这个事实,因为战列舰那强劲的炮火,扫荡去他所有的不甘。他们用了许多名义,非官方的名义组织的舰队,希望可以偷渡,可以突破大明舰队的封锁。

    但线膛炮和吨位的差距,让一切的企图都化为泡影。

    造不出线膛炮,滑膛炮那种几百米外,打中月球和打中目标概率差不了多少的射击,不是学会战列线战术就可以拉近差距的;造不出大船,没有吨位,舰船上就没有那么多炮位,单位投射的弹丸也好,承受打击的防御能力也好,也是不可弥补的差距。

    加上统领地中海舰队的是黄萧养这老海贼,那可不是进士出身的总督啊!

    这可不是万安啊,要知道在丁一的传授之下,人家黄萧养在海战上可是有实际、有理论的,就是从战术素养上,西欧这边又能占到什么便宜?何况还有那硬件上,无法弥补的硬距离!

    所以不是卡斯提耳王国——也就是西班牙的前身——的使者恭顺,是他不得不认怂。

    “我们需要北非、美洲的资源,我们愿意在波塞冬的带领下去战斗。我们可以对利益分配进行协商,直到一个大家都满意的程度。”格拉纳达王国的使者。进一步的补充着,他们已经放弃了试探。

    而葡萄牙王国的使者。看起来却有着更多的怨气:“陛下!伟大的陛下!亨利王子,我们的航海王子,向您效忠,直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刻!听他临终祷告的牧师,可以作证,哪怕回到了葡萄牙,哪怕到了蒙主恩宠的时刻,他还在让书记官,记录下大明四海大都督府。接下来,第二批航海学校的开设进展;还有航海计划的延展计划!葡萄牙为您献出了它的儿子,葡萄牙不应如此被对待,陛下!”

    他很激动,因为亨利王子算起来,大约应该是这位使者的叔叔。

    这让曹吉祥听着皱起了眉头,但丁一挥手止住了曹吉祥,从椅子上站起来,拿起一杯茶。对着那名葡萄牙王国的使者道:“献亨利王子,我忠诚的朋友。”然后把这杯茶洒在身前的地上。因为亨利王子真的没得说,航海事业在他的帮助下,得到了很好的推广。两广民间的航海船队,能航行到爪哇的,已经不再是少数。至于倭国和朝鲜的海路。就更加地兴旺起来。

    别人如何评论,姑且不提。丁一自己很清楚。这绝对九成九是航海王子的功劳,他唯一的作用。就是把亨利王子强聘到大明,然后给人家提供了一个可以施展的平台罢了。大明的海上力量,在这七八年之前能够得到这么快速的发展,航海王子的功劳,绝对不可抹杀的。

    “葡萄牙会得到回报,我向来不会亏待忠实的友人。”得到丁一这个许诺以后,葡萄牙王国的使者,就很识趣地退到了一边。这就是葡萄牙组织这个使团,来华夏本土觑见丁一的根本目的。

    丁一很温和地对着这些使者说道,对于愿意臣服的人,他现在已经不需要去展示自己的铁血和威严了:“地中海舰队也好,苏伊士运河衙门也好,旨在维护海路上的安全,你们自己心平气和地去想一想,付出那些税收之后同,是否还会遇到以往众多的海盗洗掠?”

    葡萄牙使者躬身道:“葡萄牙从不否认,大明地中海舰队,对于海路和平的贡献。”

    其他几个国家的使者,不论他们是否愿意,此时能做的,自然也只有附和了。

    “如果没有地中海舰队,我相信,海路上会多出许多海盗来,我的朋友们,遇上海盗的话,那么不单单是收税,而是杀人掠货夺船了。如果你的愿意,我可以让地中海舰队撤回来。”

    “不、不!我们绝无此意,卡斯提耳同样感激大明为了海路安全而做出的一切!”

    而格拉纳达王国的使者,更为直接一些:“陛下,我们很清楚,波塞冬在海上的霸权不容挑衅!我们所请求的,是能否容许我们也加入对新大陆的开发?”

    他们来的主要目的,就是希望大明能放开封锁,容许他们跟随着大明的舰队,去对非洲和美洲进行开发与征服。

    “这不是不能商量。”丁一微笑着这么说道。非洲和美洲那么大,不论是大明还是丁一至今仍有名无实的新罗马帝国,都不可能吞下那么大范围的土地。

    而葡萄牙则更为大胆一些,他们希望葡萄牙的船只,在通过被大明地中海舰队所控制的直布罗陀海峡和苏伊士运河时,能获得一个比较低的关税。

    “为了航海王子,他值得被纪念,陛下!”西方人不会因为名载史册就觉得足够了,他们在认为可能的情况,更愿意把这种纪念,折算成税率上的优惠。

    丁一点了点头对那葡萄牙使者说道:“我会考虑你的提案,对于逝去的亨利王子,我个人表达,他的确是值得被纪念的。如果四海大都督这边审核之后,不能通过这项提案,我会以个人的名义,在葡萄牙设定一个航海基金,每年对于航海者给予一定的奖赏,以此纪念这位好友。”

    向来不会亏待手下人,这就是丁一在欧洲能得到许多追捧的根本原因。

    而这一回,卡斯提尔和阿拉贡的使者,就满带羡慕地望着葡萄牙人了。因为这一传闻,再一次得到证实:东方的波塞冬,的确不会忘记所有忠于他的人,不论对方是否仍在人世都一样。

    西欧的情况和华夏不同,特别是这个年代,他们有许多破落贵族之类的人物,不然的话,原本历史上的大航海盛世,是怎么来的?就是许多人已经逼不得已,只好走向大海,去找寻能让自己发迹的道路,尽管有着葬身鱼腹的风险,尽管有着无常的风浪。

    而对于这些人来说,丁一就成了他们的偶像。

    他们愿意付出一切来获得富贵,而无疑,善侍手下的丁一,是一位值得效忠和跟随的统帅。

    “你们不必着急,可以先住下一些日子,然后跟着我一起回到西方,我们有足够长的时间,可以慢慢商讨,如何一起开拓非洲和美洲。”

    话到这里,接见就算进入尾声了,曹吉祥轻咳了一下,各国使者单膝落地向丁一行了礼之后,在曹吉祥的带领下,退了出去。

    而在丁一示意下的刘吉,就也跟了出去,对那些使者说道:“开拓新大陆的事情,你们来的时候,可否有了章程的?如果有的话,咱们现在就可以开始商谈一下大概的方向。”丁一不可能把这些琐务都包揽在身上来。

    甚至,刘吉都不可能去投入到这些实务里。

    和各国使者具体磋商的,是钱初九。

    哪怕是最痛爱的他的英国公,都认为这厮没有什么用处的钱初九,在刘吉手里,却似乎找到了人生的方向。刘吉也似乎对钱初九很是信重,不断地交给他一些事务去处理,暂时看起来,效果还不错。

    “初九会说番话吗?”丁一在钱初九去接洽各国使者之前,听了刘吉要把这事分配给他去做,专门叫了钱初九过来询问。丁某人是真怕钱初九把事办砸了的,“当然,如果你听不懂番话,给你配个通译也可以,只是身为外交官,还是能通外语比较好一些。”

    钱初九总是用希腊语说了一句:“是,能通方言,能解方言,才不会被翻译所误。”又换了葡萄牙语。“不过大明船坚炮利,料应无敢轻侮者!”又换了英语,“孩儿先前禀过老大人的,平生之志,便是猎尽诸国佳人,这番语却是不敢不习。”方才换了大明官话,“不然岂不是牛嚼牡丹?”

    生平志愿就是为了猎艳,所以为此而学习外语,这理由也当真诚实得感人了。

    不知道是要赞他知行合一、身休力行好,还是要骂他胸无大志好?

    一时闻者无不为之绝倒,丁一也忍俊不住,笑得肚子都痛了。

    一时间座间的气氛,倒是轻松了许多。

    丁一看着钱初九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便问他道:“有事只管说来就是。”

    “老大人,能不能换个说法?虽所愿,总归不雅啊!”钱初九见着丁一,感觉总是一副快要哭起来的模样,这时节看着丁一笑得开怀,便鼓起勇气,谄媚地说道,“孩儿必定能办好这外交之事!只是外交官听着,和肉屠一般,求老大人换个名目啊!”

    丁一就不明白了,外交官有什么不雅?(未完待续。。)

第五章 君临(十四)

    钱初九强笑着道:“外交官外交官,不就是与外蕃佳丽行房么?”

    当场被丁一摁住,扯过曹吉祥手里的拂尘,生生抽在屁股上七八下,硬是将那拂尘柄子都抽断了。

    “你混帐!不学无术!”丁一气得不可开交,当真出离了愤怒。

    如果不是刘吉死命挡着,只怕还得接着打。

    “‘彼若不敢而远逃,乃厚其外交而勉之,以报其德,不亦可乎?’此谓之外交。”刘吉也是苦笑着,一边扶起钱初九,一边向他解说,“却非‘为人臣者无外交,不敢贰君也’,彼之所谓,是指人臣私见诸侯也;也非‘“忘主外交,以进其与’,彼是指里通外国。”

    钱初九爬起来抹了泪,却一副豁出去了的腔调:“师叔,您讲的,孩儿半句也听不懂!老大人,这是真不懂啊!孩儿冤枉啊!”

    刘吉这进士出身的,一听丁一说起外交,马上就明白了。不过他给钱初九的解释,从《国语.晋语》又到《礼记》,接着是《韩非子》,钱初九那是当真听不懂啊!

    “国与国之间的活动,也就是国际关系的事务,便是外交。”丁一无法,只好用大白话跟他说了一次。

    这个钱初九倒是一听就懂。

    不过在丁一面前挨了一顿揍,钱初九倒是没有什么怨言,因为弄明白这外交官到底是干啥的之后,他也觉得先前自己的理解,的确是不太对头的。

    并且在得刘吉面授机宜之后。钱初九是觉得自己能把这外交官的职责干好。

    因为刘吉给他的章程很简单:“若彼我不相上下,则分毫必较。以防对方得寸进尺;若彼强我弱,则搁置争议。共同开发;若我强彼弱,汝便须把规矩定好,无规矩,不成方圆。”

    而钱初九哪里不明白?此时绝对就是我强彼弱的时节,制定规矩,对于京师小霸王来说,那是最为拿手的。不过在京师,他是鼓捣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潜规则,这会能让他站出来制定外交上的规则。他却是得心应手的——如何均衡各方利益,如何让对方不得不从,如何让各方觉得这规则还能玩下去,不至于掀桌子?真找个忠厚老实的,一时半会怕还弄不来这事。

    倒是混迹在纨绔之中的钱初九,上手是极快。

    接下去的事情就开始变得简单了,由刘吉着手去给已集结完毕,连军服标志都换好了的原大明第四师士兵,做最后西征动员。这个真不难。第四师这些士兵,对于所谓罗马帝国不见得有什么太大归属感,但对于跟随丁一,那是绝无问题。加上刘吉本身就善于这种宣传工作。绝对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曹吉祥帮手筹办着远征物资;

    倒是杨守随这些日子有点不胜重荷,因为很多东西都压在他的身上。

    不单是两广的政务,接替第四师的那四个警备师。因为本来就是民兵师改编,所以现时也仍是由朱永掌管。结果接手各地防务的朱永。就不停地来向杨守随叫苦。因为四个师总的人数要比第四师原来兵力略强些,但无论人员素质或是武器装备。根本就不是一个概念。

    例如说原本第四师,把一连的兵力放在一个县里,连部和一个排驻县城,其他两个驻守水陆要道,结合当地民兵,就能很好的保证什么流窜过境的山匪、强盗,无所遁形了。因为是精兵啊,就是出现什么问题,包括抢险之类的,那效率和速度是极快的。

    都刚土改完七八年,也真没有什么大事或是大的山匪,毕竟现时是属于上升期。

    但一换防,问题就是出来,单就一场雨,把田埂冲垮了,结果两条村就能械斗起来。

    原来两条村边上驻着一个班的士兵,以前也有发生过这样的事,精锐士兵很快集结,当场不过几户人家争吵,不论是训斥还是劝说,马上就把事态弹压下去了;但换了警备师这些刚由民兵改编的部队,他们磨磳到过去时,已是几十人的械斗,一个班那压得住?好了,派人去县城连部请求增援过来,至快也要隔日才到,搞不好,两条村几百青壮都打起来,伤亡个二三十人不是什么稀奇事。

    所以朱永不断递报告,要求增加兵力,四个警备师,镇守广东、广西、云远,他觉得完全就是不够的。他认为一府之地,怎么都得驻扎一个师的兵力!杨守随怎么可能答应?正如许彬所诟病的,新军的待遇太好了,每个新军,这都得花上许多的钱银啊。本就是精兵路线,哪里可能按朱永要求,一府至少驻一师?

    于是杨守随便来找丁一,希望还是能让杜子腾来掌管军队方面的事务。

    在他看来朱永压根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军方统帅,做人武工作倒是不错。

    “缺了展之,两广和云远就得陆沉了?”丁一很干脆地拒绝了杨守随的请求。

    “先生,弟子着实分身乏术啊!”杨守随也是无法,他可以去管理军队,但政务方面怎么办?扔下随它去么?

    因为原来徐珵是当着两广总督,政务方面有他在抓,去年这时候,徐珵身体就不行了,不得已就退二线了,虽然丁一还是给他在四海大都督府留了个顾问的职位,朝廷那边两广总督的职位也仍然没变动,但实际上已不能视事了,都是杨守随在把握。

    丁一听着就摇头道:“实在没人手,就官员年轻化吧。”

    “弟子请调第一师师长胡师兄,回广州府主持两广及云远军务。”

    丁一想了想,终于还是同意了:“调邢大合率一旅留驻成都,其余第一师人员撤回两广。”总算是解决了这个问题,因为丁一不可能让杜子腾去管两广和云远这边的军务了。

    他很明确地要带杜子腾随行出海。

    甚至如果一切顺利,三年到五年之后,他还要把陈三也带出去。

    对奥斯曼的战事,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大量的地面战,会让舰炮的火力优势难以发挥出来;而同样有火炮的奥斯曼人,也肯定不是马木留克那么好对付的。

    不过丁一在广州府余下的时间里,倒是大量的时间,被工业部的那些技术人员和工程师占据。丁一从十九岁,到了现在三十出头,十数年过去,足以完整地培养出一代人了,一代从基础知识和思维上,完全不同于李匠头那些大匠的技术骨干。

    当然,对于李匠头那一代的大匠来讲,他们会整天都抱怨,现在的年轻人,远不如他们当年云云。对于现在的技术人员和工程师手上的技艺,更是有着许多的不屑。甚至有时候因为技术问题吵起来,李匠头那一代的大匠发了火,往往会挑衅地说道:“有本事上钳台鼓捣个东西出来瞧瞧!”

    这倒是一个事实,论手上的活计,现时的工程师和技术人员,十个里面,恐怕很难找到一个,手上技术能跟李匠头那代人相比的。那些大匠是什么人?是丁一从王恭厂哄出来的、骗出来的、挖出来的,是一个时代里,大明最好的工匠。

    那一双手的灵活真不是吹的。

    但不是每个人,都能成长为李匠头那样的角色。

    而这十年培养出来的新的技术人员和工程师,他们中间,有许多人,将会达到李匠头的高度,甚至超越。他们学过元素表,知道物理定律,懂得化学反应,了解电流传递的规则。丁一给了他们致少初中水平的数理化基础,其中天资好的,甚至达到高中程度了。

    知识就是力量,不是说说而已。

    枪管钢的研发成功,按着杜木和李匠头的报告,这些新一代的技术骨干,就起了许大的作用。甚至当他们找上丁一时,提出的问题,都让丁一感觉到欣喜:“陛下,如果在电报线上包裹胶皮和其他绝缘的东西,可以让传输的距离延长,这笔经费如果能批下来的话,一年之内,我们应该能有所进展。”

    “在冶炼的过程里,如果从底部吹氧,理论上……”

    “……如何把电频信号转化成为了音频信号,我们暂时还没有进展,不过对于干电池的研发,是有了新的思路……”

    “试验结果显示,无法造出陛下所绘制的高级蒸汽机,主要还是材料强度所以承受工作压强……”

    丁一很开心,不在于发明了什么新的东西,而在于,他看到了一个新的时代,在自己的努力之下,正在茁壮的成长。

    “只要坚持下去,华夏就不会败落!”他甚至在去探望徐珵时,兴奋地对后者这么说道。

    大约在广州府呆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士兵的动员、物资的准备,终于齐全,而海风也恰随人意,于是,丁一的舰队启航了。

    相比之于从京师南下,丁一少了许多的压抑。

    当离开广州港时,丁一扶着舷杆,对着随舰队一起回西方的各国使节,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奥斯曼人必须被教训。”(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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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历国难、同行军伍、同为囚友、同受膻腥之苦——如此君臣谁可离间?忠勇丁一长在帝心;厄难处,英雄只手擎天,重启帝国篇章; 征平南北、纵横四海、降税除役、解生民之倒悬——千古良相万姓传诵!腹黑丁一汗青重墨。得志时,大明日月旗扬,汉人热血烧燃!重启大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启大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启大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