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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荆洚晓     重启大明txt下载     重启大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章 欧洲(十)

    步枪的枪声,在货栈码头很有节奏地响起。都是能进警卫团的老兵,心理素质和军事素质那是绝对过硬的。一旦枪声响起,基本上都是急剧的一阵,然后就只有奥斯曼人的惨叫和呻吟了。

    只不过说破天去,也就两个班啊,二十几把步枪,怎么扛得住千多号人的冲击?如果不是码头这边,因为先前有些防范,直接在上货通道这里设了路置,又安了几个类似保安亭的铁皮屋子,开头几轮羽箭齐射,一回几百枝箭的抛射下来,无遮无掩的话,这两个班早就交代在这里了。

    那两个班的士兵,就是把几个铁皮亭子拖到中间,生生靠着手榴弹和二十几把步枪的齐射,把这千多号奥斯曼人已经拖了有一刻钟。但就算有点掩护,也基本挡不住了,因为手榴弹消耗得差不多了,单靠步枪,又不是连发的突击步枪,真的压不住从桨帆战舰冲下来的奥斯曼人啊。这两个班的士兵倒是想退,但他们也知道是退不得的,只在纠结之际,就觉炽热的劲风袭来!

    “轰!”一大团火焰就在那铁皮亭子上烧了起来,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奥斯曼人去把战舰上,投掷希腊火的投石机搬了下来,很明显他们也看出来,挡在中间这几间铁皮亭子,不砸开的话,他们这千多人是不可能进城的。

    “我命令,马上撤退!”就在这时,钱初九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来,守在铁皮亭子里的士兵犹豫了一下。谁也不想死,而且就算可以从容赴死的人。大多数也不想被活活烤死吧?希腊火就是原始的燃烧弹,大约是混有橡胶和石油。它就粘在铁皮亭子上烧着,能不能烧穿不说,里面的人再呆下去,生生被煎死是绝对没有疑问的。

    但他们是丁一的士兵,他们有自己的骄傲和荣誉。

    这种荣誉让他们忍受着痛苦而不愿撤退,但不是说明他们享受这种痛苦。

    所以当带着几名护兵的钱初九吼了一声:“手榴弹!”丢出几颗手榴弹将二三十个准备冲上来的奥斯曼士兵炸倒之后,再次对着那两个班的士兵说道,“士兵!服从命令!马上撤退!”这两个班的士兵就撤出那几个仍在燃烧的铁皮亭子了。

    因为他们本来就被丁一派过来,由钱初九指挥的。后者就是他们的直接上级,所以服从他的命令,不是一件不可以接受的事情。而在撤离过程中,钱初九又指挥着他们,把几个货箱直接砸开了。又跑了没有几步,钱初九提出一个匪夷所思的要求:“背上我!我命令你背上我!本少爷不是懒,是腿抽筋了!快点,老大人不会扔下本少爷不管的!到时老大人问起,你们打算怎么说?便说是扔下主官。自顾逃命么?”

    这个时节,钱初九口中的“老大人”丁一,事实上也是身陷于重围之中。

    只不过丁某人的境况比钱初九更为麻烦,因为钱初九他们还可以逃或是开枪拼命。丁一却很难动手杀人。因为包围着他的,就是士麦那这座城市里的居民。他们要求丁一开放离开的通道,不论是陆地上或海上都可以。

    “陛下。您先前说了,我们都是自由民。”有士麦那的平民这么向丁一说道。“那么,我们可以自由地离开这城市。对吧?如果不行的话,那还算是什么自由民?”边上的民众纷纷附和着。

    包围着丁一的人,大约有上千人。

    战争的阴影笼罩了这座城市,而他们对于奥斯曼人,有着根深蒂固的恐惧,他们甚至根本无法相信,有谁能面对奥斯曼人,而不失败的——至少士麦那这座城市里,他们认为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

    所以,所有的抵抗,在他们看来,都将转换成城破以后的屠杀。

    是的,越是抵抗得激烈,城破之后的报复就越可怕。

    他们不想留在这城市里,去成为到时城破以后,被奥斯曼人泄愤的一员。

    当有人挑头以后,他们开始秘密计划着怎么逃出这城市,而恰好在他们准备出逃的现在,撞见了丁一,领着那三个班,准备去港口增援钱初九的丁一。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这不是答应我们成为自由人的陛下么?”那语气带着嘲讽,“不是说不会弃我们而去吗?怎么现时要奔向码头呢?我们伟大的陛下,您要去哪里?”

    于是,这些想要逃出城市的人,就堵住了丁一。

    “你们当然是自由民,我承诺过你们。”丁一按下了要拔枪的警卫员,杀戮可以解决很多问题,但不包括眼前的问题。这些人都是士麦那的民众,他们有家人,有朋友,就这么杀死他们,只会让更多的人恐慌,引发更多的不信任。

    “那么我们要离开!”、“对,我们是自由的,那么我们有权离开!”这千多人纷纷地吼叫起来,似乎丁一掐住了他们命运的咽喉,以让他们窒息,以让他们死亡。似乎只有这么发出声音,才能让自己摆脱被奥斯曼的虐杀的命运。

    丁一笑了起来,他接过警卫递来的铁皮喇叭,向着那些民众问道:“请告诉我,谁给了你们自由?很好,你们还记得。没错,是我给了你们自由的承诺,我以罗马帝国皇帝的名义,给予了你们自由!”

    “但是,你们要知道,如果没有罗马帝国,那么你们也就没有自由。”

    “罗马帝国曾经疆土万里,但现在已烟飞灰灭,到了我手上时,只有一领紫袍,一把佩剑。而士麦那,就是罗马帝国现在唯一的城市!我们已经无路可退了,公民们,罗马曾疆域万里,如今这里就是唯一。”

    “离开了士麦那,你们将不再是罗马的公民,你们的命运,就是成为奴隶。”

    “我相信,你们比我更清楚,奥斯曼人是如何对待奴隶的。”

    “奥斯曼人似乎不打算要俘虏,他们不但运来了乌尔班大炮,而且还从海上发起了攻击。”

    “你们可以离开,你们无路可逃。”

    “是现在出士麦那,然后象一条狗一般被奥斯曼人杀死,还是跟随着我,为了自由,为了罗马,而奋战到最后的一刻?”

    “我仍是那个承诺,我不会放弃你们,只要你们没有放弃我。”

    这时有民众发问:“那么,陛下您去码头干什么?”

    “如果你们愿意,可以跟着一起来,不过要听从我的手下的安排,并且可能有生命的危险!码头有奥斯曼人登陆,我必须过去把他们驱逐,不然的话,他们就会涌入这座城市,强*暴你们的姐妹,杀害你们的孩子!”

    “这难道就是你们所希望看到的事吗?如果是这样,你们可以继续堵在这里!”

    人们沉默地散开了,不知道是被乌尔班大炮吓到,或是丁一唤起了他们的良知。

    不过对此丁一已没有时间去探讨了。

    丁一皱了皱眉头,他没有想到在这里会搁住这么久的时间:“动作快些,初九只有两个班,恐怕很难撑得住!”

    这时钱初九已由那二十几个士兵,轮流扛着,一路撤到新修缮起来的入境检查口。把钱初九从肩上扔下来的火力手,闷声闷气地问道:“钱师座,您是来打仗,还是来逗乐的?”

    不过钱初九倒没理会他,搭在入境检查口的竹筋水泥墙上,张望着道:“大食人呢?大食人呢?知道怕了吧?不敢追过来了吧?”他这才得意洋洋地回过头,对着把他一路扛过来的火力手说道,“看见没有?智慧!你得有智慧!特别是以少敌众的时节!”

    “钱师座,您就是个败家子!”那火力手冷哼了一声,直接撩下这么一句,便不理会他了。

    因为钱初九让他们砸开的箱里,都是从大明运过来的瓷器,别说运到西方来,就是在华夏,也是价值不菲的。钱初九这么把大货柜打开了,让那些奥斯曼士兵去抢,在这火力手看来,就是完完全全的败家行为。

    “钱再赚就有,命大伙只有一条,拼没有了,咱们怎么守住这地头?”

    他倒是看得开,对于下面士兵的嘲讽,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反至拍拍那大块头的火力手:“中士,看着你是个直性子人,怎么样?打完仗了,我跟老大人说一声,让你跟着本少爷混!有你的好日子!”

    “钱师座,您别恶心人成不?俺还要脸的!”那火力手不乐意,瞪起眼望着钱初九道,“俺可是您的兵啊师座!您什么个德性,俺们第二师出来的人,哪个不知道?”这也是他们喝钱初九师座的由头,钱初九的兵部花名册上,他还是第二师的师长嘛。

    而火力手,就是当初从第二师退役出来之,编入荣一师的,后面又因为军事素养出色,选拔到了警卫团。因为在京师的第二师呆了几年,钱初九这京师恶少的行径,他真是一清二楚,所以直接说他还想要脸就是这缘故——钱初九在京师的名声不是一般的恶!

    “第二师的兵?那就得了,我便问你一句,在京师,你啥时听说过本少爷吃过亏了?”钱初九似乎对自己过去的恶名,一点也不引以为耻,反而颇以为荣那样,得意洋洋地冲着那火力手这么说道。

    火力手是个憨厚人,想想还真是,还真没听过这混蛋师座吃过亏啊!(未完待续。。)

第六章 欧洲(十一)

    “可这奥斯曼人可不比京师那边,顾忌着制军和公爷!”火力手想了半晌憋出这么一句。

    这时在出入境检查口的墙上作警戒的士兵,回头做了个战术手势,却是奥斯曼人来了。

    大约距离百来米,墙上两个半班的步枪就开始射击了,因为奥斯曼人追到这里,已经没有队形了,而且他们手里还抱着瓷器,挤成一团过来的,压根就没有刚刚上岸时的剽悍神色。

    一轮齐射当场就撩倒了二十来人,连钱初九的左轮,**十米开外,居然不可思议也有人应声而倒!钱初九自己都吓了一跳:“这厮当真霉运当头啊!”因为手枪打靶一般也就二十五米靶,而不是枪法很不错的人,一般实战中很少用来射击十米外的目标。这**十米能蒙中,真的不是钱初九运气好,是那厮倒霉到不行了。

    不过混乱也仅仅只是那些奥斯曼士兵冲过拐角的开始几分钟,毕竟能被派出来攻占港口的部队,也不会是什么软脚虾,很快就有军官命令士兵扔掉那些瓷器,然后在被钱初九他们又撩倒了十几个人之后,奥斯曼帝国的军队,就组织起了一次冲锋,在被步枪、手榴弹放倒了五十来人之后,终于组织了一次齐射。

    这一次齐射要比先前在货栈那边的箭雨,效果好许多。

    尽管钱初九这边是居高临下,但不象货栈那边,有些铁皮亭子遮罩着,有几名士兵在躲进检查站的哨楼时。动作太慢,有三人大腿中箭。有一人右胸中箭,钱初九也被射中了两箭。不过这厮向来惜命,铁盔从不曾解下的,这两箭都是砸到铁盔上然后弹开,除了头痛,倒也没有别的损伤。

    “师座,走吧。”那个一路将他扛过来的火力手,在休息室的窗口放了一枪,将墙下三十米外正在叫嚣的奥斯曼人指挥官撩倒了,扔下已没有子弹的步枪。拔出两把大号左轮,检查了一下弹药,对钱初九道,“赶紧去找制军吧,兄弟们会帮你拖住的,只是你得快些,跑不动就躲起来,只怕拖不了多久。”

    一路打到现在,弹药也真的不多了。

    其他的士兵。也纷纷对钱初九说道:“走吧,钱师座,真的一会奥斯曼人上来,你连个拼命的气力都没有。你留在这里有什么用?别教兄弟们,走得都不安心啊!”

    钱初九听着,不禁也动了感情。垂泪道:“本少爷不走!本少爷也是响当当的好汉子,走什么走?尔等当真是目无官长。便不能信本少爷一回么?”

    说话之间,几声轰响。炽热的空气便随风逼来,不用探头去看,便是奥斯曼人将希腊火,用投石机掷了上来,轰在这围墙上的哨楼壁上烧燃起来。那火力手跟边上几个袍泽互相对望,就摸了过来,看着想把钱初九往城里的那一面把他放下墙头。

    这浇不熄的希腊火,谁也撑不住太久的。

    “一炷香!撑住一炷香的功夫!本少爷保准叫这些大食杂碎,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入境检查处在哨楼下方,那巨大的包铁大木门,在没有攻城器械的情况下,倒真的不好弄,但翻过这四米多的厚实水泥墙,却就不算太难了。

    这时已有奥斯曼人搭着人梯,开始准备翻越这道墙。

    因为这本来就不是城墙,只是一堵算是宽大的围墙罢了,大约四米出头的模样。

    火力手按下要起身的袍泽,双枪在手静静地低伏着,等那奥斯曼士兵攀上墙头,伸手去拉下面的同伴时,火力手闪身而出,不到十米的距离,那是弹无虚发的,瞬间就将攀上墙头的五个奥斯曼士兵撩倒。

    “师座,一炷香,一炷香之后你能把重炮调过来轰?”火力手一边装弹,一边向钱初九问道。而其他二十来人,也是满带期望地看着钱初九。有生的希望,谁又愿死掉?

    钱初九很苦涩地笑了起来,用手枪的枪管,捅了捅铁盔的边沿:“重炮?你们觉得可能吗?不要指望虚幻的重炮了,我只要一炷香,你们撑住一炷香的功夫就得了!”

    “然后呢?”

    “然后要不就这些大食杂碎都他娘的去死,要不就是本少爷跟兄弟们一块去黄泉路上看那孟婆俏不俏!”

    孟婆俏不俏的问题,大约钱初九是没有什么机会去考虑了。因为发现希腊火并不能有效摧毁这道墙,奥斯曼人开始了多处的攀爬。四米多的墙对于千多人的部队,甚至是一个不需要建造器械的目标,搭人梯就可以了。

    而钱初九的左轮手枪和子弹带,已经被他交给边上弹药耗尽的士兵了。因为如果排除了奥斯曼人真的有人跟先前那位一样倒霉,就算离他四五米,钱初九也清楚的知道,自己不太可能射中目标:“所以,不如给你用,还能多拖一会。”他是这么对那位士兵说的。

    近距离作战,有手枪的话,的确有着莫大的优势,何况他们还是有一点手榴弹的。

    所以在将手榴弹甩下墙头,并且猫在哨楼里,远用步枪,近用手枪的攻击下,他们撑住了不止一炷香的时间,而钱初九许诺的契机,也终于到来。来的是大约三百多名军余,这是钱初九打发那几名军余去找过来的帮手,高价帮手。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他们去钱初九的住处,出示了钱初九的手书之后,带过来了十几个木箱。看着那十几个大大小小的木箱,火力手的眼睛都红了,其他的士兵也都不例外。因为那弹药箱、手榴弹箱、武器箱。甚至有一门迫击炮和六十发炮弹!

    “不瞒大伙,这玩意呢,是一路西行到这里,本少爷截流下来的。原本想用它们去换些美女,谁知最后没胆换。今儿到这份上,留着也是没用的,大伙豁开了使便是。”钱初九说得坦然,倒是一点也给自己脸上打粉,这倒便让那二三十个士兵,对他有了点好感。人怎么样不说,至少还算光棍。

    不过扔了几颗手榴弹,把奥斯曼人略为逼退之后,那二十来个士兵却就觉得心头冷了半截,因为那些军余居然跑了!他们的理由很简单:“九少爷您又不是陛下,要陛下在这里,千军万马,我地都够胆顶硬上!就算死又点?跟住陛下去博命,落到去下面,阎罗王都唔敢欺我地啊!九少爷,你就算啦,这趟叫班手足帮你搬东西过来,义气就到这里吧!至于钱,甘都要有命用先得啊,我地走先,唔使送!”

    不论那火力手还是其他的士兵,当真无语了,要是有三两百人在墙上,一起听口令投弹,那至少撑到太阳下山之前,是没问题的。可要就他们二十来人,还有三四个伤员,总不能化身千手观音吧?有弹药,也得有手扔才得啊!

    但那些军余看怕是早就商量,不论这些士兵怎么骂娘,钱初九怎么利诱,那是一点不动心,快速就下了围墙。

    钱初九瘫在地板上,背靠着墙壁,无比的沮丧:“这伙死军户,我便不信,要是老大人在这里,他们敢这么就走了!真真是欺人太甚了!本少爷怎么说也是老大人的徒孙,唯一的徒孙啊!彼等岂竟如此绝情!”

    “师座,你当他们是傻的?唉,你要真有制军二成本事,哪里会这样?”火力手也是无奈地摇头,苦笑道,“不过都好,至少有这些弹药,奥斯曼人冲上来,咱们还可以给他来个狠的。不用担心被俘不是么?”

    其他的战士,也是苦中作乐的笑了起来,凑过来把弹药装到身上的携行具。

    这个时候,奥斯曼人不知道从哪找来一截木桩,看怕是港口扩建时,擂地基用的,十数人抬着,看那架势就是要来撞破大门了,火力手连忙从弹药箱里取了子弹,塞进方才扔下的步枪里上了膛,瞄准了那些小跑着搭上着木桩的奥斯曼人开火。

    但奥斯曼人也学精了,拆了几个货柜,取着那粗木板为盾,虽说走得慢,但总也一步步往这堵围墙而来的,只要教彼等一靠近,那真的什么也完了。

    “师座,怎么办!”火力手焦急地向着钱初九这么问道。

    “我怎么知道办?你以为本少爷是老大人么!”钱初九在绝望里,抹着泪也发起了飚,“便是老大人在这里,也是必定无计可施的!”

    这下那些还透过射击孔往下开枪的士兵不干了:“不!要是陛下在这里,他老人家肯定有办法的!”、 “师座咱们没本事就没本事,别耍性子好么?拿起枪吧,拖两个垫背的,才实在些!”、“就是,若是制军在此,必能想出办法来!”

    “能怎么办?要人没人,我还能怎么办?我都出私已钱来雇他们了,一人我足足出了一百两啊!那些南海卫的死军余,不愿赚这钱,我能怎么办?天王老子来了,也没法办!”

    “这有什么难办的?”在手榴弹的爆炸声音里,丁一的声音稳稳地传了过来。

    “杀死他们,就可以了。”(未完待续。。)

第六章 欧洲(十二)

    当丁一出现在他们眼前时,连已经认命的钱初九都站了起来,冲着丁一泣道:“老大人,孩儿、孩儿……”一时竟然语塞,语不成声。不是他不知道从何说起,而是在绝望的死灰之中见着丁一,却是见着生的希望,这生死之间的转换,让他激荡不已。

    “你做得不错了,先休息一下。”丁一屈指敲了敲他头上的铁盔,对着伴在钱初九身边的火力手说道,“墙上由你来指挥,掷弹筒和迫击炮作遮断射击,就如在京师大房山那边演习训练的一样。”

    “是,制军!”

    丁一点了点头,又教通讯班也上了墙。

    然后他翻身下马,抽刀而出,高声呼喊:“一在此,谁愿随我赴死!”

    “愿为先生效死!”身后那两个随他而来的班,也齐刷刷地下了马来,拔出马刀咆哮。

    这也是跟在丁一麾下十年左右的老兵了,一点也不含糊的。

    而出乎钱初九意料的,是刚才那些跑得比兔子还快、一百两都不赚的军余,居然在各个角落里飞奔出来,纷纷吼道:“某等愿为陛下效死!”、“小人愿为陛下赴死!”、“取义成仁便在今朝!”

    钱初九的眼眶有些湿意,不是恐惧,不是惊吓,是他看着墙下提刀而立的这个男人,他不得不感叹,也不得不佩服,英雄,他总是能创造奇迹,总是能人所不能,故之他方才是英雄!这一句话由别人吼出来,或者大家会觉得这厮是个疯子;但这句话由丁一口中出来。闻者纷纷不顾安危,不顾奥斯曼人胡乱抛射。越过围墙的羽箭,就这么冲出来。站在他的旗下,随着他的长刀所向,准备去付出自己的生命。

    只因为,丁一,便是一位值得这些热血汉子,为之付出生命的英雄。

    “开门。”他抬头对着墙上的火力手这么吩咐,因为开门的绞盘就是哨楼上。

    于是奥斯曼人惊讶地发现,先前对方极力阻止自己靠近,为了砸开它而已方付出了许多性命的大门。就这么慢慢地打开了。

    日从东升,由西落,此时太阳还没爬上中天,正在门内那男人身后,将他一身盔甲衬得夺目耀眼,以使得前面许多奥斯曼士兵,下意识伸手去挡住眼睛。

    “迫击炮,三发,急速射;掷筒弹。自由射击!”火力手在墙上看着丁一的战术手势,马上就下达了命令。英雄是什么?就是他站在这里,他就这么站在这里,甚至连铁门也敞开了。但士兵不会再去担心,这二十四发迫击炮弹打光了怎么办?也不会去想,一旦弹药耗光。上千奥斯曼人会如何如潮湧上,把自己撕成碎片。

    只因他抽出刀。屹立于此。

    于是他们便坚信,他会带领自己。走向胜利,只要服从,只要跟随。

    这已在军中成为了一种迷信。丁一曾为此和刘吉深谈过,也让刘吉尽可能的化解掉这种个人崇拜式的迷信。但对于现在来说,这种迷信却成为了最好的心理暗示,让士兵陷入了宗教式的狂热,让他们极好地执行命令。

    屠杀的命令。

    三发迫击炮弹准确地落在了拐角的所在,爆炸的巨响、剧烈的火光,以密集队型布阵的奥斯曼士兵,几乎有三两百人在爆炸之中惨叫着瘫下、纷飞,弹片,毫无阻碍地击割着他们的躯体。再强悍的人,在真实的战争之中,也不可能穿着重甲去登舰,一旦落水的话,那必定会让他连一丝生存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奥斯曼人都是轻步兵,迫击炮弹的碎片和铁珠,对于轻步兵总有格外的喜爱。

    而七八十米外的那些奥斯曼士兵,根本也没有空闲去为同伴悲叹,因为六具掷弹筒齐射的榴弹,尽管没有迫击炮那么大面积的杀伤,但射速更快,每一发榴弹的落地,都带来凄离地惨叫,它甚至比瞬间夺走性命或将人震昏的迫击炮弹更加恐惧。

    因为死就死了,而伤员的呻吟和碾转,更加让人触眼惊心,更加让沙场变得恐怖。

    这个时候,那被阳光映照得如同战神一般的男人,从门里稳稳地走了出来。

    五十米外想要弯弓搭箭的射手,很快就被步枪的子弹撩倒。

    枪声,死亡的枪声,这倒是唤起了面对丁一的那些奥斯曼士兵,最后一点血性。

    他们扑了上前,他们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谁,但任谁也可以看出,所有的劣势,所有的恐怖,所有的东西,都是由他而来,只要将他斩于刀下,那么一切必将变得轻松。

    便何况当丁一走入门洞时,失去了阳光的衬映,让那些奥斯曼士兵觉得,这也不过是,一个披了重甲的魁梧男人,他们产生出了一种错觉,一种觉得自己可以把丁一斩于刀下的错觉,于是他们扑上去,挥舞着手里的长刀。

    这是丁一唯一的实战的机会,他很珍惜这样的机会,这种机会对他来说,已经越来越不可期了。所以,他蹂身向前,手里的大马士革钢刀,直到斩过五个人的咽喉,才和第六个扑向他的奥斯曼士兵相磕。

    “当!”的声响,让这奥斯曼士兵狂喜,他认为自己挡下了对方的刀,那么,对方的死亡,就是必将到来结局!无论是他,或是他身边的同伴,都是这么认为的。但可惜几乎就在长刀被挡下的瞬间,丁一就掷出了手里的刺刀,它准确钉在一名想来捡便宜的奥斯曼士兵的额头上,直到没柄。

    然后从后腰扯出来的工兵铲,劈掉了另一名奥斯曼士兵的半边脸。

    当然丁一在这过程里也被劈中了一刀,可惜这一刀除了让他后退半步之外,连在鸡胸甲上留下痕迹都没有。丁一掷出手中的工兵铲,这让刚刚架住丁一长刀的奥斯曼士兵,惨叫着瘫倒,而丁一踢起对方失手掉落的长刀,一手一刀,漫步向前。

    只不过这八个敌人,就是丁一所能直接创造的所有战果了。

    因为同样披挂了全身的那两个班士兵,从他身侧队列而出,生生把丁一与那些奥斯曼人隔开来。

    墙上步枪还在继续射击,掷弹筒也在挥洒着弹药。

    一千多名奥斯曼士兵,尽管他们凶残无比,剽悍嗜血。但步枪子弹、迫击炮弹、掷弹筒,却把他们分割成为若干部分。所能同时接触到那两个班的重甲步兵的人,其实并不超过五十人。五十轻步兵面对二十四名重甲步兵,又没有长兵器或弓箭,什么下场已经不必再多说。

    所以丁一被这两个同样披了三层甲的班围在中央,他只能稳步向前,连再出一刀的机会都没有。

    受过严格操典训练的精锐,披上三层甲以后,展开战术队型,真的几乎每一步的进退,都会有奥斯曼帝国的士兵倒下。许多奥斯曼帝国的士兵,在此役幸存下来之后,就开始传说着丁一的部队是有法术的。

    “他对我挥出刀的不闪不避,明明我的刀就是斩向他咽喉甲缝的!”、“我的弯刀捅下他的肋下,他毫不避让,一刀就把我身边的同伴头颅斩飞了!”而流传着这些话的人,通常都会有一个相同的结语,“他怎么知道,他的同伴会替他拦下这一刀呢?他不可能知道啊!”

    所以他们认为丁一的部队是有法术,有邪术的。

    当然,四点五寸口径榴弹炮,同样也被理解为法术。

    其实他们高估了丁一身边这两个班的士兵,尽管他们是很精锐,尽管他们很优秀。

    但他们也完全不可能会什么法术,在同伴帮他们拦下那必杀之刀之前,他们也一点不知道,自己的袍泽是否会及时拦下那会取走性命的攻击。

    可是被他们护卫在中间的男人,他们的制军,他们的先生,他们的陛下,就是这么训示的:战友,就是可以把后背放心交给他的人。

    他们不单单相信他会带领着自己走向一个又一个的胜利,他们信仰他,这个男人。

    所以他们严格按照操典去执行:把后背交给战友,努力挡下每一次面对战友的攻击,不论是刀,还是子弹。

    而事实上,这两个班的重甲士兵,在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差不多砍倒了百来人之后,他们便也如丁一一般,失去杀敌的机会。

    因为奥斯曼人开始溃散了,他们的阵亡,早就超过了百分三十。

    而明显重甲步兵,是不太可能跟轻装甚至**上身的军余抢俘虏的。

    那三百来名军余就这么捡起地上奥斯曼人遗下的战刀,然后发挥旧式明军的天赋技能:打顺风仗无敌!

    一路疯狂撵过去,把残存的七八百奥斯曼人,又砍倒了二百多,活捉了四五百,只有几十个人慌不择路跳了海,结果他们便没有再浮起来。

    因为没有人会救他们。

    奥斯曼人舰队撤退了,在被两艘驱逐舰零打碎敲,干掉了七八艘战舰之后,他们认为投送了二千精锐上岸,就足够了。本来也没有人指望这两千人能决定战局。这些登陆上来的士兵,他们的目的,是让士麦那被四面楚歌的绝望包裹。

    但当丁一解下了鸡胸甲时,通讯兵却凑过来汇报:“先生,炮测哨急报,奥斯曼重新集结兵力,恐怕黄昏之前,我们会受到两面夹击。”

    “多少兵力?”

    “至少有六万。”(未完待续。。)

第六章 欧洲(十三)

    奥斯曼又有了援军,从开始的四万骑左右到现在六万骑,多了二分之一的兵力,这使得丁一的眉头紧紧皱起。因为大口径榴弹炮也不是可以持续长时间的发射,而且弹药再充足,也没到可以随时挥霍的地步,当一侧面对三万骑的攻击时,依靠八门重炮,已经很难持以为凭了。

    “回前沿阵地。通讯班跟我走,你们两个班留下,随初九指挥。”丁一看着那几百兴高采烈的军余,招手示意他们走近过来,“怎么样?赚了一笔吧?战争,总是会有功勋和财富,但我希望,你们不仅仅为此而作战。”

    他的话,让那些军余有点羞愧地低下了头。

    丁一并没有接着敲打他们,而是对他们说道:“现在,听着,我不是以大明靖海郡王的名义,也不是以罗马皇帝的名义,而是以我丁一的名义,征召你们,我需要你们,为我拿刀枪;我需要你们,为华夏而战!”

    “愿为陛下效死!”军余齐声高吼着。

    “不,不是为我效死。我希望大食人一看见华夏人,便收起他们脸上的不恭;我希望西方人一提起华夏人,就感叹吾辈的英勇和文明;我希望我们的同胞,走在任何一个文明的国度,任何国王和官吏,都会因着顾忌他那华夏种族的身份,而不敢轻侮!”

    “这是我作战的目的,我希望,你们也因这个目的而服从征召!”

    而这让几百军余都抬起头道:“愿效死!”

    他们不是刘吉,说不出什么华丽的言辞,只不过在丁一面前。那种小农式的狡黥,被榨得无法在灵魂之中。让他们在这一瞬间,至少在这一瞬间。是高洁而纯粹的。

    丁一把他们同样留给了钱初九,也许他们永远不会再遭遇战斗,因为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按着丁一的安排,由地中海舰队做为护航的补充舰队,应该就会在这几天里到士麦那来。尽管补充舰队的舰船,大多是大小福船改造而来的,不过在甲板上,一侧也有两到四门火炮的。

    就算地中海舰队的护航船只离开。几十条补给舰加上那两条驱逐舰,便是奥斯曼再来二百艘桨帆船,问题也不会太大的。

    但这是战场,这不是丁一导演的剧目。

    所以,也许因为海风,补给舰队无法按时到达;也许奥斯曼帝国的舰队,在补充舰队到达之前,会再组织舰船来攻击港口,来做登陆的尝试。那么这些军余。会死在这里。不是也许,不是可能。

    丁一很清楚,他们会死在这里。

    如果假设的情况出现,那四个班的士兵也许都能活着。但这几百军余只怕连一个活着的人都没有。因为他们并没有经过训准的科目训练,他们会犯许多在平时看起来,细不足道。但在战争里会轻松让他们失去性命的小毛病。

    “但我没有选择,我们必须捱过这次战役。”丁一平静地对刘吉说道。他没有愧疚。因为这个后果,他如实的告诉了那些军余。

    奥斯曼人在黄昏之前真的又做了一次冲锋,应该说,这一次冲锋是分成若干波次的。

    他们一开始是西侧阵地大约派了两千骑,而在东侧阵地差不多的时间,也有四五千骑冲阵而来。而西侧阵地的骑兵,在距离榴弹炮炮弹落点不远处开始迂回;东侧骑兵则直逼而来。

    文胖子下令,让四点五寸的大口径榴弹炮,轰击了东侧的骑兵群之后,被赶回前线的丁一,派传令兵马上叫停。因为大炮一开,硝烟弥漫,要再从炮测气球上接收到信号就比较艰难了,所以人工传递命令还是需要的。

    当然在八门大口径榴弹炮的轰击之下,那阵形拉得很松散的四五千骑,也仍付出了近乎三分二的伤亡

    “这不对劲。”丁一对文胖子说道,“没有必要去理会这种小股骑兵冲锋,少于万人……”

    马上通讯兵就过来汇报:“先生,西侧阵地,上万骑兵席卷而来!”

    “命令炮排自由射击。”丁一倒没有因此而震惊什么的。

    奥斯曼陈兵于此,就是要打的,难不成指望摆出兵马来吓唬丁一么?

    不过这一次的万骑冲锋,依然是冲到了一半,就迂回了。

    “奥斯曼人在试探我方榴弹炮的射击间隙。”丁一放下望远镜,对文胖子说道,“不要被敌人牵着鼻子走,以有效杀伤敌人有生力量为目的。”

    很快天色黄昏,有数十奥斯曼的侦骑在战场游荡,结果被文胖子亲率了一个连的骑兵,披上胸甲出去,用骑步枪直接就是撩倒了,其余慌忙逃窜而去。文胖子回阵地来时,天已开始黑下来了。

    这一天的战事,也算暂时拉下了帷幕。

    丁一看着文胖子入来指挥所,示意他坐下,却对刘吉说道:“正军那边,你应该去做做工作了。明天开始,也许需要他们在必要时候顶上去。”

    因为一营、二营再精锐,他们也是人,也不可能靠着勇气的斗志,不眠不休。

    所以轮换是必要,这就需要那一千正军,开始去替换一营二营的士兵,以让他们保持充沛的精力和良好的状态,这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战役。

    “弟子这就过去。是不是今天晚上,就由正军上去担任勤务,把一、二营的士兵替下来,好好休息一下?”刘吉已经开始融入战事之中,丁一说的是明天开始,他却就担心明天一、二营的士兵,是否还能保持充沛的精力,所以提议不如今夜就开始接换防务。

    “不要太着急,明晚再说。你应该告诉正军,只有表现最好的两个连,才可能被选拔去接替防务。”丁一想了想,还是坚持了原本的意见。因为丁某人自己喜欢搞特种作战,喜欢偷营,所以他很担心,今夜防线是否消停,奥斯曼军队是否会过来偷营?

    所以他觉得,还是由一、二营执行防务比较让人放心一些。

    而今天两次建功的文胖子,却就被丁一狠狠的训斥。

    “骑兵营不要弄成专门的胸甲骑兵!我们开始用条状尖头弹,敌人也会学习的。”丁一向着文胖子这么吩咐道,“一旦面对条状尖头弹的话,胸甲的意义不大。建立骑兵营的本意,并不是为了组建一支重骑兵,这记得在南北朝时代才流行吧?到了宋代,拐子马出现过一阵子,然后明显笨重的重骑,虽然威武,但对于战场的适应性太差了。”

    文胖子一脸地憨笑,点头记下丁一说的要领,正因为他当过硬探出身,他才知道,丁一说的这些东西,都是实打实的。而在思考了一会之后,文胖子提出一个问题:“少爷,我以为,就算到了敌人也使用尖头子弹的时节,如果到了战况胶着的时候,胸甲骑兵还是可以作为突破的预备队投入战场。”

    “你想都不要想!”丁一马上否决了文胖子的说法,尽管他很清楚,历史上拿破仑就是把胸甲骑兵做为预备队来投入战场,并常常以此扭转战局的,“不要学赵辅,放不下那点骑兵情结。我们的火器进展,已经跨过了圆形铅弹、遂发滑膛前装枪的年代了,骑兵突击的想法,除非小分队作战,否则不要考虑。”

    “战况胶着的话,如果按你说的,敌人也使用尖头子弹了,那也不可能大规模的白刃战吧?为什么不用炮弹去解决问题?运载相同重量的炮弹,要比运载胸甲强多了。”

    “骑兵要发挥速度上的优势,配备骑枪,马刀,远处以携行迫击炮解决敌人,接着是掷 弹筒,然后是骑步枪、手榴弹,最后才是马刀。如果到了需要使用马刀对决时,胸甲的重量,我更愿意换成两把左轮。”

    文胖子急着抓腮挠头的,他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反驳丁一的话,但是:“但我们需要一种重装甲的士兵顶在前面,特别是冲锋的时候啊!”

    “最好的装甲,就是火炮,摧毁一切的火炮。”在这个问题上,丁一很固执,根本就不打算妥协,“当然,如果柴油机在几十年内研发出来,我们可以弄出坦克,来满足你的要求;如果你真的喜欢重甲兵种,那么可以保留它,在需要巷战时使用,目前来看,如果我们面对冷兵器的敌人,胸甲的确还是有一定的存在意义。”

    丁一想了想,对文胖子说道:“在敌人仍使用冷兵器的时候,我可以允许你把骑兵当成胸甲骑兵使用。但你要明白,这是一个夕阳兵种,必将被历史淘汰的兵种,所以不要向骑兵营的士兵,过多灌输关于重甲作战的理念,明白吗?”

    “是,少爷。”

    丁一轻吐了一口气,对文胖子说道:“选一个排出来,晚上总不能就这么让奥斯曼人安稳入梦吧?”特种作战的老本行,丁一可不打算丢的。就算现在他不太可能亲自带队出去,但至少拟定作战计划,仍旧也能让他有些痛快的。

    能进警卫团的士兵无不是精英,原本里面就有两个特种大队为基础了,对于丛林作战和山地作战,在这个时代,算是很深入的研究了。所以就算这边的地形有所不同,在适应训练过后,还是可以胜任任务的。

    但当丁一吃完晚饭时,准备休息一下然后半夜起来巡营时,突然就听着在一、二营那边隐约枪炮声响起,然后又过了一阵,便见着曹吉祥跑了过来:“少爷,捉了几个舌头。”(未完待续。。)

第六章 欧洲(十四)

    刚刚派出去的特种作战小分队自然没有那么快的速度,就算丁一的确弄出折叠滑翔伞,并且也给他们装备上,但也不可能这么半个小时来回。所以一听丁一就来了精神,开身端起水杯,把那半杯凉茶一咕噜喝了。

    的确是到了战争时期,丁某人一切状态就是最为正常的了,至少现时也不把玩什么宋代黑釉瓷杯,也不端什么模仿了十年的首辅气度。因为这本来就是他最为本色的身份,最为熟知、适应的环境。

    “奥斯曼那边很有想法嘛。”丁一接过曹吉祥递来的毛巾,洗了一把脸笑道,“问出来什么了?应该不止一队人吧,咱们都派了几队出去,奥斯曼看着数万骑的架势,怎么也不可能这么小家子气,就弄一队人出来啊。”

    曹吉祥接了丁一洗完脸的毛巾,搓好过了水,挂齐整了才笑道:“少爷圣明,的确不止一队,派了三队人出来,只不过他们比较倒霉,有一队大约三千精骑,到了离着有七八百米的距离,开始冲锋突破,结果先在离工事六十来米的地方,被铁丝网兜下了,于是让一连那群值勤的崽子,操着四挺机枪,好一顿揍。一连长开始还在训那伙败家崽子,足足打了四条弹链,因着开始还不知道那么多人,是审着那些舌头,才派了人去查看,好家伙,刚老奴过来时,报上来的数字,是七百五十具尸体,二千一百六十三个俘虏,都带伤。有一半估计看不着天亮了。”

    是什么导致了骑兵这个兵种走向夕阳?正面战场当然就是成建制的火枪和大炮了。

    成建制这很重要,要不然明末也不会老是只能守城。因为没有接受过操典训练的火铳手,没有形成排枪轮射。那必然是不行。不过就算是火枪方阵和大炮的正面抑制,让骑兵正面突击的作用减弱了许多倍,但骑兵冲锋,依然有着它存在价值。

    例若如文胖子讲的,战况胶着,突然杀出大股骑兵,这么高速碾压过来,一旦无法快速反应,直接就把炮火阵地端了。直捣黄龙也不是不可能的。

    但让骑兵这个兵种,连冲锋,偷营都办不成的,则就是机枪和铁丝网了。

    正是机枪和铁丝网、战壕,让骑兵这个冷兵器时代的王者,彻底沦为仪仗排场的兵种。

    “朝着铁丝网冲锋,也真是不容易了。”丁一听着就笑了起来。

    曹吉祥当然不会放过拍马屁的时机:“尽赖少爷圣明啊,若无少爷把李匠头他们从王恭厂要出来,开创了这工业的基础。引领了这革命性的工业化建设,这铁丝网哪用得起?难道让那些大匠去手工打造么?就那个拉丝机,得顶多少大匠啊!少爷您谦虚,可老奴一想起。就心里就激动啊!”看来这些年,曹某人也学了不少的新鲜词汇,张口都是一溜一溜的麻利。

    “停!老曹咱们商量一下。说军情呢,你能不能别这样。注意一下场合好吗?”丁一是认真受不了,要说纯拍马他还能发火。这曹吉祥他还拍得确有其事,让丁一也不好发火。就这铁丝网吧,要真没工业化,还的确如他说的,大匠能手工造出来,但那出产量和最后核算出来的工价,完全用不起啊!

    曹吉祥也是识相,听着丁一这么说了,便没再拍下来,重新回到正题上:“另一队大约千余人,倒是谨慎,远远就下了马摸过来。”说着曹吉祥就笑了起来,“可彼等许多人是半夜盲或夜盲的,到了夜里就是睁眼瞎,全靠几个能看路的带着,挤在一起不敢走散了。”

    于是地面哨还没有发现,仍呆在热气球上的炮测哨,籍着月光就发现不对了。丁一麾下的军队,到了现在,特别是基层士兵,基本是一个夜盲症也没有。维生素类的果桔和动物内脏之类的补充,都很到位的。

    所以月光下高倍望远镜看着不对,炮测哨位上的士兵,就用掷弹筒打了一发燃烧弹。

    照明弹制作不难,以丁一现时的工业基础,是完全可以实现的:氧化剂,可燃物的铝,粘合剂,都不成问题。只不过不论李匠头在几内亚的工厂,还是广州府的工业部,都没人手去开发这个项目了。因为配方丁一记得,但实际操作还是要不断实验才能确定的。

    所以炮测哨上配的是燃烧弹。

    石油和橡胶,就可能弄出原始的燃烧弹,这个在京师保卫战,丁一就搞过原始的燃烧弹。

    结果几发燃烧弹,直接就把那支想偷营的部队暴露了。

    “边上巡逻的三连二排那班崽子焉坏,直接全排就用掷弹筒来了三轮齐射。少爷啊,那足足是百多发榴弹啊!”曹吉祥说得痛心不已,连连摇头,“老奴直接把那排长叫过训了一顿,结果那崽子说,当时看着对方人多,又没带机枪,怕对方跑了!结果派人去查,捉了六百多个俘虏,还没点清;尸体大约也是差不多五六百具。”

    丁一叫了勤务员进来,冲了两杯茶,丁一示意曹吉祥喝口茶再说:“不错,炮测哨那边,得给那观测手记一大功。你不是说奥斯曼派了三队人马吗?还有一队呢?又是什么章程?”

    “这队倒是摸到了壕沟边上,因着彼等人少,统共十三人。”

    “彼等是想潜入营中,以扰军心,引发营啸为先;焚烧粮草次之;刺杀少爷再次之。”

    丁一听着不禁拍掌道:“穆罕默德二世倒是真的颇有些军事头脑。”

    营啸,对于这个时代的军队,是很可怕的事,就不必一再重复了。

    但在西方的历史上,对此并没有如东方一样,有着众多的记载。不过随着丁一开始西进,他很怀疑是不是因为西方社会和军队,现在的文盲率如此居高不下,想记载也不太可能实现呢?但至少,穆罕默德二世是知道这种行伍中的弊病,要不然他也不会专门派人过来,企图引发营啸。

    之所以丁一会觉得穆罕默德二世颇有些军事头脑,是因为他派出的部队,作战目的十分明确,甚至刺杀丁一,都是排在最后面的目标。这说明穆罕默德二世很清醒,知道要刺杀丁一,实现的可能性不大。

    甚至连焚烧粮草,也不强求。只要能引发丁一部下的骚乱,就足够了。

    “可惜夷酋就是夷酋!”曹吉祥很不屑地说道,“那里晓得,少爷早在十年之前,掐指一算,便知彼等今日会来,早教军士夜间演练紧急集合。何况我军无有夜盲之症,想于军中惹起营啸,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十三人身手都极为不错,可惜,他们真的不该来潜入这工事。

    发现了他们的哨兵问着口令不答,根本就没有给他们走近的机会,明哨一拍腰间左轮,以牛仔拔枪术,不到半秒的时间,六发子弹就撩倒四人了。然后没有等他们逃跑,暗哨紧接着开火,又撩倒了五人。

    “接着相邻哨楼上的狙击手,一枪又把其中一个家伙的脑袋打爆了,其他几人就扔下手中刀剑,老实跪地摸头了。”曹吉祥说着,那是一脸邀功请赏的模样。丁一叫他去看着一、二营,结果三队来摸营的,全都让他拿下了,自己这边的军兵,一个也没伤着碰着。

    丁一起了身,结束齐整之后对曹吉祥说道:“走吧,边走边说。”

    对于被俘虏到的刺客,还有那些骑兵、步兵俘虏,是有所区别的。

    这一点曹吉祥和丁一的认知是一致的,所以他一来并没有说“捉到上千个舌头”

    舌头,得会话才叫舌头,严格的说,得会说出曹吉祥想要知道的情况,才有资格叫舌头。

    至于那些俘虏,当然也能问出东西,但毫无疑问,跟刺客这一队,那所能接触到的,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东西。

    文胖子看着丁一要出去,不由分说把本已睡下的两个班叫了起来,让他们充当护卫工作。

    丁一皱眉道:“有必要么?走的交通壕过去的,还得专门把弟兄们拉起来?”

    他是觉得文胖子有点过了,但没有想到,文胖子却固执起来,表态说丁一要是不肯带随从,那这边交给别人接手,他是死活要跟在丁一身边,用他的话讲:”咱胖,挡刀挡箭遮住地方大!“他这么倚胖卖胖,丁一也是无法,只好让那两个班跟着护卫了。

    曹吉祥把气死风提在手里,一边走一边低声向丁一汇报:”那夷酋教彼等来,据说有个华夏模样的人物,教了彼等不少功课,如何混入我军之中。万幸是警卫团,若是其他部队,按他那说辞,只怕真能给他混了进来。”

    因为警卫团这边有许多严格的条令,不好混蒙,例如别的部队,一般口令不对,最多也就对天鸣枪,不会这么直接就冲对方开火。而要不直接开火,那十三人说不定就做了岗哨摸进来了。

    而且警卫团都是老兵,老兵是什么概念?就是很多时候真的不用看,听着呼吸声、脚步声、口令声,都能分辨出对方是新兵还是老兵。而警卫团是没有新兵的,除非能扮得跟老兵一样的举止言行,要不然的话,要混进来真的不太可能。

    这时丁一按住了曹吉祥,示意他停下来,对着战壕边上持枪立正的士兵问道:“你怎么……”

    话没说完,月光之下,一截雪亮的利刃已然捅向丁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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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欧洲(十五)

    月光映在层层叠叠的刃面上,有种诡异的纹路在荡漾,这把刀象是有着某种魔力,似乎足以击败丁一不败的传说,它就这么直直地捅了过来,简单,快速,完全就是杀手的出手习惯,没有诅咒,没有大义凛然;他就是来杀人,这是杀人的刀;不必说什么大义,也不必讲什么律法。

    曹吉祥的第一反应是撞向丁一,用自己的身体去挡这把刀。不知道为什么,跟在丁一身边十年之后,他渐渐地,已忘记了当初投入丁一门下的计算。他已不再去想什么自立为王之类的念头,连贪污都很少了,一个是丁一让他参的股份,教他赚取的分红,已足够多;一个是曹吉祥从识字开始,又跟在丁一身边,听着他描述那乌托邦,听着他说起古往今来的人物,教他渐渐的,珍惜起羽毛来。

    他开始想着怎么千古留名,便如是蔡伦,如是张承业,如是张居翰,如是郑和。

    曹吉祥没有变,他仍是一个小人,仍是一介竖阉,只不过他开始琢磨着,怎么留名了。

    因为丁一的旗帜已经插到埃及,而跟在丁一身边的曹某人,不论钱权,可以说已经没有什么好追求的了。然而这么些年,曹吉祥也琢磨出一个事来,那就是丁一不能出事,只要丁一不出事,他这跟着丁一的,终究不会没个下场!

    所以他看见把雪亮利刃,就这么推开丁一用身体迎了上去。

    他甚至连遗言都想好了的,只敢还有一口气在,必要说出来。以便后人立传时可以加上:“陛下!天下大同!华夏永昌!”对,就要这么干。至于他的儿子?丁一这样的人,需要在临死时来交代吗?那是完全多余的!

    可惜曹吉祥的想法落空了。

    因为丁一侧身让过那把锋利至极的短刀之后。一拳击在杀手的喉结,还有余隙,用肩膀顶住曹吉祥的身躯:“扳开他的嘴,检查他的衣领、袖口。按标准程序来。”丁一挥手止住围过来的士兵,冷静地吩咐着。

    对于怎么处理刺客,自然是有一套行为规范的。

    如何防止刺杀者自杀,当然也是有着一整套的标准流程。

    “老曹。”丁一扶着了曹吉祥,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不出来。你这年纪,身手还保持着不错嘛!”他并没有说什么感激的话,没有提刚才曹吉祥奋不顾身的行为,倒是说了一句,“啥时回京师了,请你吃顿饺子。”

    “都是跟着少爷办差,老奴这老骨头才没锈住啊!”曹吉祥笑嘻嘻地说道,似乎刚才的事,也从没发生过一样。倒是砸巴着嘴说,“少爷您可要说话算数,这饺子老奴可是记在心里的了。”似乎这顿饺子,远比他刚才的舍命相救。更为金贵。

    丁一大笑了起来,对他道:“好,我记得。有饺子。有酒,管够。”

    有些事。是不必提出来的;有些话,是不必用言语来表达的。

    说了。反倒是矫情。

    曹吉祥却知道,自己离着那汗青留名的想头,又近了许多了。他一点也不后悔刚才把自己置于死地的行为,如果再来一次,他觉得自己仍会这么做。

    事实上,从丁一开口的那一刻,从他拔开卫兵走上前去的那时候,他就知道这个哨兵是刺客了。因为这不是四海大都督府的衙门口,也不是靖海郡王府的门前。这是沙场,这是战壕,哪个警卫团的老兵,会象个二愣子一样,在战壕站得笔直?是为了提醒摸哨的敌人,过来把自己干掉么?

    “先生,这厮果然袖口藏了毒药。”卫兵过来向丁一报告,不过有一个消息却让丁一咬牙切齿,“有两个兄弟殉职了,一人是被刀从后背捅到心脏;一个是被抹了喉,不过这刺客的左肋有两处骨折,看来是那两个兄弟给他留下的重创。”

    丁一甩了甩脑袋,对卫兵说道:“带我去看看两位殉职的兄弟。”

    他对于士兵,特别是基层的士兵,总有一种兄弟般的情谊,发自内心,毫不作做。

    甚至曾经有大明第一师的团长去皇家军事学院上课。课间闲聊之中,当也先他们知道,除了津贴和军饷,军官们并没有其他的外快时,试探地抛出一些类如美女金钱之类的诱惑,大明第一师的团长们都毫不迟疑地拒绝了:“如果我们这么干,如果有人想背叛先生,下面的营长会第一时间把我们拿下;如果营长们没有这么做,连长们会把营长拿下;就算我们能说服所有的军官,士官长会带着士兵把军官都杀掉,是的,绝对会是这样。”

    丁一走到摆放两位烈士遗体的所在,蹲了下去,伸手抚上了他们的眼睛。

    他摇了摇头,向边上士兵问道:“他们平时有什么惦记着的吗?”

    这两个士兵都很朴实,一个是惦着把军饷凑起来,给他弟弟娶县里举人的女儿;一个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进容城书院读书。

    “老曹,记下,把事办了。”

    “是,少爷。”曹吉祥倒是清楚丁一的性子,没说什么不合规矩之类的话,掏了个小本记下来。

    刺客自然不会得到什么战俘的待遇,要真连行刺者,还是杀害了两名士兵的行刺者,丁一都讲究什么人道主义,那才真是脑袋有毛病了。于是先用丁一的办法,过了一回,得出了这厮了还有五个同党,是从西侧阵地潜入的。

    在去抓捕他那五个同党的时候,曹吉祥和文胖子这两位当年在东厂呆过的人物,就捡起了那东厂里边的手艺。等那五个同党被捉捕过来,大约也就是三个小时左右的模样,行刺丁一的这个家伙,已经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了。

    不过他仍活着,看起来还能承受着这痛苦活上好久。

    因为失血被止住了,消化系统什么的也没有被破坏,完完全全的皮肉之苦。

    东厂出来的,这问案的本事不如丁一,这折磨人的本事,却是一点不差啊。

    “情况怎么样?”丁一向着曹吉祥问道。

    文胖子还要统领着三营和骑兵营的事务,倒是东侧那边还有刘吉在支撑着,所以这事也就落在曹吉祥的手上了。他听着丁一的问话,点头道:“回少爷的话,那六人都招了,依着老奴看来,应该是真话——都是按着少爷的章程,隔离开了一个个审的。”

    这六个人,按着他们自己所说的,穆罕默德二世亲自接见了他们,并且告诉他们,会用数千精锐的性命给他们打掩护,为了让他们可以刺杀丁一。

    “穆罕默德二世今天接见了他们?这不对!”丁一听着摇了摇头。

    曹吉祥翻着口供道:“不是,他们所说的,是在您回了战书之后的几天之后,也就是几个月前的事,不过六人所说的日期,其中两人,有前后一两天的不一致。”

    “这就对了,就算是穆罕默德二世的接见,也不见得人人都能记得具体的时间。”

    丁一说着陷入了沉思,看起来,穆罕默德二世的布局,是早从几个月前就开始了。

    这他倒不意外,丁一这边何尝不是如此?

    “这六个人,是从七天之前就潜伏在附近的,穆罕默德二世跟他们约定,最好就在今天晚上发动刺杀。”

    “他们伪装成士麦那的青壮,潜伏在民众中间。”

    “在潜入士麦那附近之前,他们接受过培训,一个东方人给他们的培训,主要是军姿的讲究,举手礼,持枪礼。其他队列操典倒是没有。”

    “他们都回忆过一个细节,就是穆罕默德二世要求那个东方人,教授如何使用武器,但那个东方人表示自己也没有这方面的知识。”

    丁一一边听着,一边理顺着自己的思絮,很快他就在脑海里,构建出穆罕默德二世完整布局出来。

    这六个刺客是事先就埋伏在这里的,也就是说他们这期间不可能再和穆罕默德二世那边发生联系或是接受命令。如果没有东侧那边的偷营部队,这刺客六人组,依然会行动。那么为什么不等着这刺客六人组发动之后,再派偷营部队出击呢?他们完全可以不用那么急的,在离防线四五百米外潜伏的话,夜里很难被发现。当这边发生骚动之后,再行动,不是效果更大一些吗?

    “东侧的俘虏和舌头,说出他们是什么时候接受到偷营的命令没有?”丁一向着曹吉祥问道。这个问题对于丁一来说,是至关重要,以至会影响他对穆罕默德二世整个布局的判断。

    这一点曹吉祥倒是记得清楚,压根就不用去看记录:“有,接受命令时间倒是一致的,都是说黄昏时刻,有快马飞驰传令!然后上峰就将彼等叫去,分别授予命令,使其天黑之后,便各行其事!”

    丁一敲了敲桌子,想了大约十来秒,抬头对曹吉祥说道:“派两个步兵班,去榴弹炮阵地,把机枪架好等着。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会有所收获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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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欧洲(十六)

    安排了两个步兵班过去之,曹吉祥就过去东侧阵地了,因为捉了上千的俘虏,总是要安置的。就是上千头猪,还得弄些猪栏圈着啊。何况本来警卫团就算是编制大,也就两三千人,这多了千多俘虏,阵地还有几千士麦那的本地民夫青壮,处理不好,那就真的是个大问题。

    刘吉和曹吉祥交接完了,回到指挥所来的时候,丁一已经睡下去了,毕竟人总不是铁打的,而且这仗还不知道要打多久。所以在榴弹炮阵地那边拿下七个俘虏,文胖子就直接就按着丁一之前的布置,请刘吉过去处置了。

    “祐之小少爷,你看这事怎么办才妥?还是请少爷起来拿主意?”审问了口供之后,文胖子就拿不定主意,直接向刘吉提出,要不然就叫醒丁一吧?因为这事太大,大到文胖子感觉不好自己决定。

    奥斯曼人计划要炸毁榴弹炮阵地!是的,他们还带来原始的黑火药包和纵火的工具!

    如果不是丁一提前布置的话,虽说防守榴弹炮阵地,本身就有一个班的步兵,但要是被钻着漏洞,那真的就是一发不可收拾。更为关键,也就是文胖子不敢拿主意的是:“彼等所述,还有七队人马啊!”

    刘吉抚须想了想,摇头道:“文叔,还是让先生休息一下吧。”

    在丁一门下,刘吉和万安是最为讲究和客气的,特别是相对于邢大合和胡山他们,但刘吉和万安的客气里。总是透着一种隔膜。至少文胖子觉得,管他喝“胖叔”的陈三。或是直接叫他“文老胖”的邢大合,还是搭着肩膀说“老文。晚上没事去我那喝一杯的!”的朱动、胡山,都要比这极客气、从不曾失了半点礼数的刘、万两人可亲得多了。

    所以刘吉开了口,文胖子一时也不好反驳,只能垂手等着对方说下去。

    但所谓没吃过猪肉还看过猪走路,跟在丁一身边这么多年,刘吉差的是军略,于这种阴谋诡计上,他倒还是有些见地的。

    “不论彼等几队来,都只一点。必定是为重炮而来。”

    “篝火四周点起,大食人难有及远之器,无论彼等什么鬼域心思,都必束手无策。”刘吉的主意,就是把篝火设到一百五十米左右,再在一百米、五十米,再设篝火照明,这样无论是暗哨还是炮测气球上的监控位,都能很有效地控制整个区域。

    反正奥斯曼人来了。就是为重炮而来的,他们总归是要冲这个目标点过来。

    “祐之有些长进。”却听着丁一的声音,从指挥所里传了出来。

    他睡的时间不长,但显然睡眠的质量不错。看起来精神很是不错。

    不过丁一出得来,第一时间就否决了刘吉的意见:“以一排四班,安排暗哨六处各两人。一个班为机动,两个班巡逻。尽量不要点火。不要害怕黑暗,那是我们天然的援军。胖子把团直属队分出去。包括工兵连,扼守在士麦那城门口,只要奥斯曼的特种小队入不了城,他们就只能死在这里。”

    入不了城,就烧不了粮草,也制造不出什么骚乱来。那么大的防线,又是夜晚,难免防守上不可能面面皆到,但如果细作潜入战壕工事,那是找死。先前被杀手刺死的那两名士兵,多多少少是有些松懈,在得知有敌方小队潜入之后,想要得手,却就不那么容易了。

    “穆罕默德二世这蛮酋真不是易与之辈啊!”许彬年纪大了,睡得浅,此时也从工事里钻了出来,摇头道,“诡诈若狐!但又主次分明,如晋,此真劲敌!”不单是布置了一层又一层的掩护攻势,来掩遮自己真正的目的,而且早在开战之前,穆罕默德二世就已始在预判和安排了。

    重炮,穆罕默德二世的思路很清晰,他的目标就是重炮!

    丁一笑着扶了许彬在壕沟坐下,对他道:“养浩先生不如入城去憩?这工事里,湿气是有的,养浩先生毕竟……”老人嘛,本来都会风湿骨痛,何况还呆在这工事里?丁一是真担心这老先生。

    谁知不说也罢,一说许彬就吹胡子瞪眼睛:“陛下教老臣修运河时,不说臣有年纪了?于少保扣住老夫,硬塞过来士麦那时,不说老夫有年纪?陛下拜老臣为执政官时,不说老臣有年纪了?安有此次教老臣弃君而去,便以此为由!”

    君臣,许彬这老先生跟丁一说起君臣,丁一就无法了。

    因为给了他一个罗马执政官的衔头,所以他要论君臣也是对的,推出一个丁一叫他入城,就是教他弃君上而去,一时之间丁一竟无从反驳。

    是以也只好由着他,而且去议这穆罕默德二世派人偷营之事:“他有人数优势,他把这人数优势发挥到了极致。现时聚集着的就有六万骑,足足是我们现时兵力二十倍,花几千人来做掩护,如果能毁去重炮,那么他就能很有效拉近与我们的差距。”

    丁一说着笑了起来:“明日开始,榴弹炮暂不发射。我们要让穆罕默德二世相信,他的计划已经奏效,确实已经把我方重炮摧毁了。”

    而在大约两个时辰之内,其他的七队偷营人马,就有五队被发现,另外有一队最为倒霉的,是跑到了三营十三连的炊事班那里去。白天被丁一列为预备队,结果又没捞上仗打的炊事班长,点着油灯正跟班副在斫明天早上的包子馅。

    一边斫一边在发泄:“入他娘的,老子以前在第一师,堂堂的枪炮军士长,说是选拔过来警卫团,结果一来说老子体能好,先把炊事班带起来,一带就两年了!这想着在先生面前露一露脸吧?操!这班死逼崽子,居然打了一天没求援!”

    “行了,班头,枪炮士官长终归是兵,你现在这班长要能往上升,就是排长,就是官了!”副班长也是一脸无奈地劝着他,边劝也边发泄自己的不满,“你有我冤?我在陆战旅,都当了三年班长!也拿了三年的旅狙击手专业竞赛第一名!当时让我选,去容城书院广州分院上学,回来提排长;一个是进警卫团。咱贫农出身的,要不是先生,这辈子扁担倒了都不知道是个一字。就全在行伍里学的那几百字,去读书?我一想就怂了!再说能进警卫团,跟着先生,那也是好事儿,后面不用讲,你都知道,一进来成班副给你打下手到现在了,唉,都他娘是命啊!要能有个露脸的机会就好了!”

    炊事班长伸手拔了一下油灯,对着班副说道:“操,说归说,你用点劲行吧?肉斫碎啊,别给那班死逼崽子说咱俩连个饭都做不好!”

    那队奥斯曼的人马不知道怎么弄了,居然兜到工事侧后这炊事班的地头,前后十八人。

    结果弄出声响让这两位发现,一上去两把菜刀当场劈翻了三人,然后菜刀脱飞掷出,又撩倒两个。一般来说,炊事班是不会在做饭时带枪的,万一走火了怎么办?但现在是战时,加上这两位又是时刻准备着露脸的,左轮那是时刻挎在腰际的。

    于是一位前枪炮士官长,一位前陆战旅狙击手,就用牛仔拔枪术开火了。

    余下十三人,当场十一人毙命,一人重伤,还有一个愣在那里,被炊事班长一个箭步过去,干净利落的过肩摔直接撩倒,反剪了双手;炊事班副扯下围裙给绑了个捕俘结。两人又把那重伤的俘虏也炮制了,起来对望都是脸有喜色。

    “你是班长,你去报告,记得要冷静,别毛燥!”前陆战旅狙击手,宽厚的胸肌起伏着,一点也瞧不着他所说的冷静在哪里。不过这当口,炊事班长倒也没有心思去打趣他,忙装了子弹,就飞奔过去报告了。

    先前已拿下五队了,听着炊事班拿下第六队,丁一倒也来兴致,叫了那炊事班长过来,问了情况,又让他带路,过去看看现场。炊事班的战士都已醒了,此时个个荷枪实弹作警惕状,这些人,在原来部队哪个不是拔尖的角色?谁甘心在炊事班呆着?老实说,要不是这部队里对丁一那种近乎迷信的拥戴,放边镇上,这些炊事班不知闹了几回事了!

    此时逮着机会,又是丁一亲临,自然要表现表现一番。

    结果丁一听着他们的述说,点了点头,走到炊事班副面前,这位陆战旅前狙击手冷静地操着两把菜斫着包子馅,丁一走过来也没有敬礼。因为他想清楚了,条令规定,军人在作战、工作岗位上,就算上级到来,也是不敬礼的。总不能军医在手术,看见上峰来了,扔下手术刀敬礼吧?还是士兵在操着机枪压制敌人,看着上级来了,扔下机枪行礼吧?

    所以为了表现自己的冷静,前陆战旅狙击手,不紧不慢地斫着包子馅。

    不过丁一走过来问一句话之后,这位心头真的就一万头草泥马飞奔而过!(未完待续。。)

    ps:  第三更,半小时候再来第四章,我还在接着码,尽量多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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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欧洲(十七)

    丁一指着炊事班副手上那两把菜刀,微笑着问道:“这两把菜刀,就是你们放倒敌军小队的那两把吗?”是啊,不就这两把么?难不成炊事班还跟酒楼大厨一样,带个十把八把各式用途的刀具吗?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丁一皱起了眉头:“洗了吗?”

    “报告先生,没洗。”炊事班副很无奈地放下菜刀,他很无奈地放下菜刀,向丁一举手行礼。他知道完蛋了,丁一对于炊事班的卫生要求十分严格,不止一次说过“一个好的炊事班等于半个军医!”

    这刚砍过人,砍死过人的刀,他为了装逼,想着怎么在丁一面前露脸,一时激动竟忘记洗了!果然被丁一劈头盖脸地训斥了一顿:“做掉一小队敌军入潜者,很有本事么?你知道这些人血液里没有传染病?要他们有个肝炎什么的,怎么办?一会大家全传染上了,这玩意现在的医学水平可是不治之症!你想害死大伙么?没脑子的孬货!”说到激动,丁一抬起手几乎就要一巴掌兜头扇过去。

    还好刘吉在边上拦住:“先生、先生,您不能啊,不能体罚士兵啊!”

    丁一正在气头,戟指着那炊事班副骂道:“当初看着这厮在陆战旅拿了几回狙击专业第一名,才点名让他来警卫团的,谁知道这厮竟做出这样的事!混蛋!”丁一气得不行了,骂完直接指着炊事班副,“你这炊事班不能呆了!”

    结果在审问俘虏之前,立了功的炊事班副。先被撸了职务。

    而炊事班长上升任司务长,算承了班副的吉言。走上军官的行列了。

    不过他望着跟在丁一身后的副班长,却是一脸的幽怨。

    “先生。我不当这司务长,跟他一样去勤务连行不?”他忍不住向丁一提出这个问题。

    丁一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胡言乱语些什么?把司务长干好,以后队伍扩编,你还怕少了你的位置?”这才算把炊事班长安抚下去,要不指不准这厮想不通,专门去犯错误。

    警卫团的人员都很强悍,就算立功了,除了外派,否则也是很难有马上提升的位置。

    能给炊事班长提到司务长。还是因为原来的司务长因病在埃及那边休养,无法随军,所以先前一直由着炊事班长兼管着这块的工作,现时不过算是名正顺正的扶正了位置罢了。

    而在这一天终于天亮的时候,终于也找到了第七支奥斯曼人派来的队伍。

    他们压根连防御线都没有摸进来,在离铁丝网的防御圈还有百多米左右开始迷路,然后夜盲症让他们整夜都在兜圈子,直到天亮之后,炮测气球换了岗重新升空。被炮测哨用高倍望远镜发现,骑兵营派了一排人去捉捕他们时,那些奥斯曼人完全就累脱形了。

    “你应该离开了。”丁一在用完早饭之后,去了士麦那的战地医院。对着伊莎贝拉这么说道,“战事已经爆发,你和仆人已经没有必要为了保密而留在士麦那。回到卡斯提耳去吧。好好的生活,战争绝对没有你所臆想出来的浪漫。”

    但伊莎贝拉并不是那么容易说服的人。她拒绝了丁一的提议:“陛下,我在学习如何成为您的骑士。所有这里的人,都可以证明我的勤奋。”而要丁一询问的目光下,无论是外科医生招娣还是其他的护士,都不得不默然点头。

    这让丁一很无语,因为有些接不上话了。

    她都愿意在医院里服从招娣的培训,包括给俘虏动手术之类的事,也不避各种血腥脓创,真的要赶她走,颇有些不近人情。而且本身伊莎贝拉就是作为一个铁杆粉,飘洋过海专门赶过来的,丁一着实也不忍对这小萝莉说什么硬话。

    “先生,弟子有事禀告。”刘吉在边上低声这么说道。

    丁一望了他一眼,还是点了点头,转身退开几步,示意刘吉说话。

    “西方君主可册封骑士,先生不若册封彼为骑士,选派一个名目,教彼自去办差便是!”玩弄这些权术阴谋,刘吉的心眼是没得说的。

    于是丁一听着颇为赞许,点头道:“善。”

    然后他回身向伊莎贝拉问道:“你是否愿信守我的戒律?你是否愿追随我的信念?你可以依旧保持你的信仰,但你必须保证,它不会驱使你,侵犯罗马和华夏的利益。也就是说,你将不能参加,针对罗马与华夏而发起的宗教战争。”

    “我愿意,陛下!”她的鹅蛋脸上泛着粉红,鼻翼噏动着,这是她期待已久的时刻。

    于是她被授予黑色的军官常服、迷彩服和礼服,包括一套完整的三层鸡胸甲,还有丁一按着拿破仑胸甲骑兵头盔所设计的骑兵军官钢盔,它和步兵的铁盔不一样,有着华丽的装饰。

    换上军礼服的伊莎贝拉被带到阵地上,奥斯曼人在远处正在集结。

    丁一随即抽出长刀,平按在伊莎贝拉的左肩头,后者显然对此早就期待,单膝跪下。

    “你将遵从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是的,我遵从它。”

    丁一把长刀平触她的后颈:“你将以服从君主和上级的命令为天职。”

    “是的,我将以服从为天职。”

    丁一把长刀平按在她的右肩:“你将为追求人类的自由和正义而奋斗终身。”

    “是的,我必紧随陛下的战旗,永不退缩!”

    这对丁一来说,是个游戏,包括一整套仪式和誓言,都是在刘吉提议之下,丁一随兴而来的东西。但随着伊莎贝拉激动的神情和庄严的脸容,到了后面,这个仪式可始有了一股丁一自己也没有料到的神圣感。

    伊莎贝拉被授予见习少尉的军衔,在她的军官证上,备注着共同科目和专业科目的考核都没有进行。如果在明年这个时候,她不能取得合格线以上的成绩,招娣对她很认真的说:“你将会被开除军籍,这对我们来说,是比死更可怕的耻辱。”

    “我一定能通过考核!”她极有自信地回答。

    而丁一则给予了她一项任务:赴欧洲招募对抗奥斯曼的志愿军。

    尽管有着正式的授权和命令,但事实上,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因为授权里,特别声明,志愿军是没有任何的报酬,而所有缴获要归公,然后再等待分配。也就是说,连发战争财都做不到,连雇佣兵的条件都没有。而志愿军必须遵从丁一麾下军队的军纪。

    但伊莎贝拉对此并没有什么异议,甚至她激动地说道:“这很对,必须是真正愿意追随陛下的人,才不会计较钱财,才有资格加入!”丁一听着真是无语,这小萝莉真的还没长大啊,他所能做的,也就是叮嘱她的仆人和管事,看着她一些,以使得她能平安返回卡斯提耳。

    于是远渡重洋而来的小萝莉,穿戴着华丽的盔甲,挎着长刀离开了士麦那,登上了返回卡斯提耳的航程,她在船舷用刚刚从招娣那里学来的举手礼,向丁一致意,长久地没有放下,直到航船在视野里渐渐成为一个黑点。

    “以后,要尽量避免和这种小萝莉打交道。”丁一长长吐出一口气来。

    刘吉在边上笑道:“先生不必往心里去,到了明年,她考核不过关,自然便除名了。到时自教她缴回盔甲军服等物。”

    “不必了,把军衔缴回就是,其他算我私人送她的礼物吧,到时走我津贴的帐就是。”

    丁一苦笑着摇头,对于这种小萝莉,真是发火没法发,他真心觉得头痛。刚才也是故意拉她去工事上,谁知煞是胆大,却不害怕。

    “先生,奥斯曼人从东侧开始进攻击了。”通讯兵看着炮测气球上的信号,对着丁一如此汇报。

    “人数、兵力构成?”丁一对此倒不慌张。

    “大约一万骑左右。”

    “命令一千正军,前出阵地,阵列而战。两侧由一营、二营提侧机枪火力支援,命令曹吉祥在必要时候,提供少量迫击炮火力,以供该部脱离接触。”丁一很快地下达了命令。

    他不打算把那一千正军当成民夫来用,遂发枪?千人方阵,排枪轮射,遂发枪也足够了!

    何况还不是前装滑膛枪,而是用的弹壳枪栓的定装弹药、后装线膛遂发枪!

    “先生。”刘吉禁不住想要劝阻,但丁一马上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开口。

    “你得先不要把他们当成废物,他们是正军,他们在广州府受过队伍训练,他们拥有这世界上,除了大明新军和罗马禁卫师之外,最好的步兵装备。”

    “听说打得好,有机会加入禁卫军,跟着陛下啊!”正军并不可能如警卫团一样,达到呆若木鸡的沉默,但他们都很兴奋,当军官的口令下达之后,他们努力地调整着队列,在行进中自觉的标齐。于是在士麦那的城外,西方世界的第一次排队枪毙党,就这么毫无征兆地登场了。(未完待续。。)

第六章 欧洲(十八)

    所谓的尊严,总归是在沙场上打出来;所谓的荣誉,也绝对不是发块小铁片就能拥有。

    这一千正军的军事素质,比起警卫团的士兵,那真的差得太远了。

    但他们拥有着军人的尊严与荣誉,他们不再是旧式明军那种敌人没冲到跟前先放铳,等对方骑兵到了面前就扔下武器溃散逃跑的军户。因为他们看着警卫团的士兵是如何作战的,他们这十年里,听了足够多的关于丁一的神话。

    是的,就是神话,被多次传诵和艺术加工后的事迹,再拼凑上民间艺人自己的臆想,呈现出来的就是神话。所以当这一千正军,在丁一的旗帜下作战时,他们体现出让观战的刘吉也吃惊的战斗力和意志力。

    因为他们有荣誉,所以就算齐射不太标准,就算轮射不太流畅,以至在打了四轮排轮之后,终于有奥斯曼的骑兵冲到跟前时,他们也没有溃散。尽管在军官下达:“第一排!上刺刀!”的口令之后,至少有七成人在把刺刀卡扣卡稳的同时,念叨着“丁容城保佑!”、“陛下赐福!”、“丁少保附体,刀枪不入啊!”之类莫名其妙,甚至幼稚、愚昧的话。

    但终于没有崩溃,身着异于新军的黑色、迷彩军服的他们,身穿火红鸳鸯战袍的他们,就这么迎了上去,细细的红线,迎上了近百骑悍不畏死,突破了排松轮射的奥斯曼骑兵。许多火红的身影被高大的阿拉伯纯血马撞飞,就象是这条红线上,渗出的血滴。

    更多刺刀捅过战马或骑士的身上。而第二排的弹药也已装填完毕,他们打出了一次漂亮的齐射。三百多发铅弹把这近百骑的绝大部分撩倒,而那孤零零的几个幸免者。很快就被第一排的几百把刺刀捅成筛子。

    “一营迫击炮排,遮断射击。”曹吉祥没有去看丁一,而是履行了一个阵地指挥官的职责。十六门六十毫米口径的迫击炮便发出了尖锐的啸叫,三轮齐射,四十八发高爆炮弹将后继而来的奥斯曼骑兵削去了一层,而给予那一千正军,重新整队的时间。

    “向右看齐!向前看!”正军里的百户和副千户,大声地下达着命令,传令兵咬着牙挥舞着鼓槌。敲击出鼓点来,因为在炮火之中,在马蹄声里,很难让每一个人都清晰听到命令,只有鼓声和铜哨声,才能让士兵接收到命令。

    他们在整队之后,继续开始齐射,一次又一次,这个过程里。有人被奥斯曼人的弓箭射中而倒下,马上有人补上他的位置。三条细细的红线,就在这士麦那城外的东面阵地,让奥斯人领教到。什么叫铁一般的意志。

    “彼等、彼等军户,若如此敢战,安有土木堡之役?安有边镇之患?”刘吉握着望远镜的手。情不自禁的颤抖着。他不敢相信,也无法相信。如果是警卫团的士兵。那他可以接受,因为他们本来就是精锐里的精锐。但这些可是军户啊!

    丁一在他身边,轻声说道:“他们是军人,不是军户。至少在这一刻,他们配得上军人这个称谓。他们有荣誉,他们有尊严。”

    刘吉想不通为什么这些军户会如此敢战,丁一却是一点也没有意外。

    因为他是兵王,他很清楚士兵在各个阶段的心理变化。

    在广州府受过操典训练以后,这些军户就开始期待着自己可以施展的舞台。

    从没有出海,他们就知道自己将会走出战场,要不然为何要给他们操典训练和配发遂发枪?但他们一直没有机会走上战场,也许第一次是暗自庆幸,但第二次、第三次,对于每天不论是在海上还是陆地,都仍在进行着操课的正军来说,他们开始希望自己有机会,开始施展每天训练的这些东西。

    但他们仍然被压抑着,就算到了奥斯曼开战,他们仍只是得到“训练好的,可以被选拔去替换警卫团的岗哨。”自己就只有这么点用?都是青壮的汉子,都是敢于自愿出海来博个富贵的汉子,他们不甘心啊!

    所以当他们接到可以阵列而战的命令时,几乎所有的人,都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

    这不是读多少兵书能懂的事,这种士兵微妙的心理变化,只有跟丁一这样,真正在军中呆了多年,了解士兵心理的人,才能够准确地把握。

    “让他们回来。”丁一放下了望远镜,对着曹吉祥这么下达命令。

    因为奥斯曼人在损失了大约三四千骑之后,已经开始撤退了。

    这样的伤亡无论哪一个统帅,只要略有些理智,都不会再盲目冲锋下去。

    昨天几千骑,晚上偷营又损失了几千骑,上午这一次冲锋又再损失几千骑,就算有着六万骑的奥斯曼人,这么一路耗下去,也耗不起啊。

    于是这一天,奥斯曼人再也没有发动攻势。

    甚至连夜里的偷营也放弃了,大约他们认为,丁一这边的重炮,已经被毁了,因为面对上万骑的冲锋,重炮也没有再发威了。所以,也就没有必要再派出人员来偷营。

    第三天奥斯曼在西侧阵地也派出几千骑,不过明显是试探性的进攻,在迫击炮火力下,损失了几十骑就后退了。

    而丁一所等待的补充船队,在第四天就到达了,于是双方的攻防出现了变化:

    海面上,由地中海舰队派出的四艘巡洋舰、二艘驱逐舰的护航舰队,加上原本士麦那的两艘驱逐舰,八艘战舰开始在海面上搜寻奥斯曼的舰队,当天就把几十艘奥斯曼的桨帆战舰永久送入海底;

    而在陆地上,奥斯曼人保持了一个进攻的状态,尽管他们不太可能有效的推进。但每天都会有一到三次的攻势,事实上,这些攻势完全是为了保持攻势而进攻的,队形都拉得很开,人数也大都是二三千骑这样,他们基本也测试出迫击炮和机枪火力了,一到边界线就突然加速迂回,引来丁一这边几发试射的迫击炮弹,然后这次进攻就算结束了。

    “少爷,下次让我带骑兵营冲一冲啊!”文胖子很郁积,每一次他准备带骑兵营出击,都让丁一制止了。他几乎敢下军令状,“就那三千骑,少爷,骑兵营就能把他们吃掉啊!一次三千骑,便是奥斯曼再怎么援军,他也耗不起啊!”

    丁一笑着摇了摇头,对文胖子说道:“要按你这么搞上两回,穆罕默德二世就得收兵了,到时我问你,去哪里找机会把奥斯曼人的有生力量这么聚在一起?除非直逼君士坦丁堡,但我们现在的兵力,就算把休达缺了两个团的荣一师、禁卫第一师都聚集起来,加上那一千正军和士麦那编成的市民义勇军,还有几个黑人师,能有多少人?真正能有战斗力的,也就是第一师和荣一师那三四万人,去围君士但丁,现实么?”

    倒是许彬人老成精,听着就笑了起来:“陛下此计若成,彼蛮酋如断一臂!”老先生也算看清楚,这大局都在丁一手里捏着呢。所以许彬这会是一点不慌,转头催着刘吉:“祐之啊,汝这大龙,要早想退路啊!”

    刘吉真的想要骂娘了,他本来担着的宣传工作,现时做久了,倒也驾轻就熟。但许多额外的事务,此时一并压在他头上。因为那一千正军表现不错,丁一的意思,是把他们转为正规军,然后驻在士麦那。因为这一千正军的家口也迁在这里,所以让他们担任城市的防护,也有点保卫家园的意思,想来都会博命尽力。

    但这建制、饷粮、装备等等,都要刘吉跟手下的参谋去做。

    八大处还在广州府呢!处长由杨守随担着,驻在广州府就不提了。

    参谋处第一副处长?不好意思,李秉李执中,带着兵在几内亚那里,总督几内亚军事民呢!参谋处第二副处长?抱歉,万安万循吉带着一个荣一师的团外加几个黑人师,在北美开荒。

    包括后勤、运输等等事务,都得刘吉过。运输处长曹吉祥倒是就在士麦那。但叫曹吉祥挂个运输处长他很高兴,还印了烫金的名帖。可叫他做方案章程?得了吧,曹某人要不投了丁一,连大字都不识一个!

    所以几乎原本属于八大处事务的活计,现在士麦那,也就刘吉带着一套参谋班子,一手包办了。他本来是想着在指挥所这边,正军转城防军的条陈弄好,可以马上给丁一过眼。谁知道许彬这老先生,不知发什么癫,敢拖着刘吉来手谈。人老了,便有点老小孩的性子,特别许彬这年青就好结交游侠的角色,刘吉真的招架他不住。

    于是刘某人只好一边过着手下参谋递交上来的文档,一边应付着这老先生。

    “先生。”刘吉无法,只好向丁一求援了。

    丁一看着笑道:“养浩先生,且放过祐之这一回吧。”

    好不容易把许彬劝走,丁一却对文胖子问:“有没有消息?”

    “有消息。”文胖子点了点头,有一些事情,在没有丁一许可之前,他是不可能当着许彬的面说的。比如那三队在第一天夜里,派出去的特种小队,所传递回来的消息。(未完待续。。)

    ps:  第五更了,一会还有最后一更,谢谢大家!

第六章 欧洲(十九)

    消息很简单,因为传递的方便,也就是在事先约定的方位,约定的时间点,用镜子和太阳光来发信号,然后由炮测气球上的高倍望远镜记录下来。所以不可能发太多的消息,不然这反光如果频繁,若让奥斯人起了疑心,却就不妙了。

    “依计而行,皆无损。”所发出来消息,也就是这么七个字。

    不过对于这七个字,丁一已经很满意了。

    特种作战正常都是有一个渗透、潜入的时间,除非是有强大的火力作为辅助,或是如奥斯曼那种,直接扔几千骑出来佯攻,当然,如果攻得顺,佯攻变突击也很正常。要不然的话,就得慢慢按着计划来。

    现在的回复在没有损失,正在按计划进行,那就是最好的情况了。

    丁一直起身来,对文胖子说:“不要胡乱出击,这两天,迫击炮也少用一些,把他们放到机枪火力范围;适量让一部分敌人给步枪手解决。但不要弄巧成拙,漏进来给步枪手的兵力,不能超过百人。”

    “是,少爷,胖子记下了。”

    而这个时候,钱初九却派人来报:“港口来了两只舰队,已被我方截下,所载人员皆披甲持刃,犹备鞍马。声称是为报效老大人而来,孩儿不知如何定夺!”

    丁一听着就出奇了,因为除了跟伊莎贝拉那个小萝莉开的玩笑之外,他压根就没有求过援兵啊!事实上也根本不需要,他要干的,就是把这数万骑兵牢牢吸在这里。让他们看到希望,让他们不舍得离开。或者说。让穆罕默德二世不舍得放弃这个击败丁一的机会。

    这个时候,要什么援军?

    穆罕默德二世不可能拖太久的。因为明军的实力如何,穆罕默德二世是心里有底的。不说俘虏口供里,那个东方面孔,能教他们队列动作的人物;单就是马木留克逃窜到奥斯曼的那些人,都会向他描述明军的战力。

    所以穆罕默德二世也是等到士麦那兵力只有二三千人的警卫团,才挥师来战。

    如果拖久了,丁一大量的军队开上来的话,那么穆罕默德二世绝对只能放弃啃这硬骨头。

    所以丁某人一直在营造假象,重炮被毁的假象。弹药不支的假象。

    他需要的就是穆罕默德二世全力挥军而上,然后榴弹炮和迫击炮、机枪、铁丝网,一次性用大量的钢铁和火*药来换取大量的生命!如果这一次能吞下穆罕默德二世的四五万骑兵,以后一旦对上,奥斯曼人必定会在心理上,就处于下风了。而战事就会简单许多。

    “祐之,去看看。”丁一习惯性叫一声,却又马上否定了自己的话,“算了。你忙你的,我带人过去瞧瞧就是了。”因为刘吉那边的确是忙得不可开交,丁一是使唤习惯了。

    去到码头,远远就看着钱初九和人在争吵:“没有老大人的命令。你说破天了,本少爷也不会让你的人踏上码头来!放你们五人上来说话,已是看在你们恭顺的份上了!”

    “犹太人跟随着弥赛亚作战。去征服所有的敌人,这是启示录里就记载的!”那个跟钱初九争吵的人。也是不甘下风,一副义正辞严的模样。

    丁一听着不禁以手加额。没走近他就知道来的是谁了。没错,以色列人,丁一帮他们建国的以色列人。看见丁一过来,钱初九和那以色列人倒是消停下来,各自向着丁一行礼,包括周围的那些士兵、军余,还有随着上岸的其他几个犹太人。

    听着钱初九把这边事情大致讲述,丁一点了点头,问那几个犹太人道:“你们怎么会过来的?我并没有派人向你们召唤或征集部队啊!怎么会突然纠集这么五千人过来支援士麦那?”这是丁一所想不通的事情。

    “伟大的弥赛亚,您是救主,您降临到世间,带着荣耀……如大卫,带领吾辈,去征服诸国,去成就……”那几个犹太人,在丁一看来,跟犯了臆症是差不多的,说着一些神神叨叨的话,总之的意思,就是认定丁一就是他们的救世主。

    这中间有个关节得提一下,就是犹太人不认为耶稣是弥赛亚,原因就是他们认为耶稣没有如他们所期待的一样:犹太人认为一个战无不胜的英雄,能够领导他们打跑罗马人,恢复所罗门王疆土的领袖,才是期待中的弥赛亚。

    耶稣说他的国在天上不在地上,所以【那个时代的】犹太人就拒绝承认耶稣是弥赛亚。

    而横空出世的丁某人,强大的舰队、帮助正受各国歧视迫害的犹太人立国,他不正是犹太人所期待的弥赛亚么?至于出生时征兆以及其他的东西,这些都是可以编的,重要的是,丁一有实力成为了他们所希望的弥赛亚。特别是在丁一继承了罗马帝国的传承之后,犹太人更是认为,这就是他们所期盼的英雄,他们所期待千年的救主。

    “您的骑士,她穿着华丽的盔甲,骑着高大的骏马,挎着锋利的长刀,在欧洲四处游说,为您组织军队!身为本应追随您的犹太人,我们怎么可能无动于衷?所以,我们自备了粮食,刀枪、盔甲,我们原为您付出生命!”

    他摇了摇头向那犹太人问道:“你不会告诉我,那位女骑士,就是伊莎贝拉,卡斯提耳的伊莎贝拉?”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丁一只觉得又是无比头痛了,他没有想到,伊莎贝拉没有回卡斯提耳,居然跑去欧洲各国游说!这叫什么事啊?

    而且更让丁一觉得荒唐的,是那犹太人接着汇报的情况:“您的骑士,招募的情况极为火热,许多贵族的小姐,都捐献了她们的首饰……据说已经有十七位志愿军,加入了伊莎贝拉骑士的队伍,包括大胆者查理的女儿,玛丽……她们继续在欧洲各洲招募志愿军,并且带着数百人的家族护卫,保卫她们的安全……”

    这听起来,丁一感觉纯粹就是一个笑话。

    “不过欧洲各国的君主,并不太看好您。他们认为,别说士麦那,就是君士坦丁,也无法在奥斯曼帝国的围困之下得到保全。所以他们大多数认为,您最后会离开士麦那,回到埃及。所以他们都尽可能的阻止您的志愿军启航向士麦那来。例如用所招募的军力不足为理由等等。”

    丁一听着吐出一口气来:“他们总算干了件好事。”

    不论如何,他们如何看丁一,这不是丁某人所担心的事。重要的是,一个小萝莉都快将他逼疯了,如果一气来上十七个小萝莉,他哪有心思去陪她们去玩过家家?

    这时边上钱初九却就凑了过来,低声道:“老大人何愁之有?孩儿敢为老大人分忧!若是彼等志愿军到了士麦那,孩儿愿荐统领彼等,必不教老大人烦心为是!正是所谓,师有事而弟子服其劳!”

    丁一当即就给他头上敲了一记响粟:“然后要是出了什么事,就是为了替我分忧,不得已干的么?嗯,这也不错,不若叫老曹过来,把你去势了……”

    “老大人,虎毒不食子啊!再说孩儿仔细思索之后,觉得力不从心,想来是担不了这重任的!”钱初九一听就吓得小脸惨白了,开始想着怎么把话兜回去,“不若老大人还是别择他贤为好!”

    “我看你蛮合适啊。”丁一冷笑着,一把扯着钱初九颈后的皮肉,生生拎到了跟前,“你不是说,师有事,弟子服其劳么?这话我听着喜欢,就你来操持好了?好么?一会你自己去找老曹?”

    钱初九把头摇头拔浪鼓一样:“万万不可!”

    “何以为可?”

    “这批志愿军,都是诸国的贵族小姐,若是应对不当,大大有损老大人的颜面啊!”

    “孩儿向来品行不肖,虽说近来有所收敛,但恐到时旧态复萌,那便坏了老大人的大事!这如何使得?”

    不知道是不是被威胁之下,智商暴涨;或是这厮先前是色胆包天,反正现时推得一干二净了。

    丁一倒也不再作弄他,放开了他说道:“你也该成亲了,看见哪家的女儿,只要情投意合,我可给你作主。以后别再去拈花惹草了,你看看跟随着我办差的人里,有谁和你这模样的?”

    “老大人,孩儿冤枉啊!”钱初九听着,竟喊起冤来。

    “那工场总监杜木,那厮专去勾搭有夫之妇,比起孩儿,那品行却是恶劣百倍啊!”

    丁一听着,一时竟无语以对,点头道:“说的也是。”伸手往钱初九后脑兜了巴掌,“你就这出息?好比不比跟杜木比?再说杜木现在也老实了,就你最不长进!”

    钱初九无奈地捂着脑袋:“说得也是还打啊?”

    丁一被这厮气得哭笑不得,这时码头又有一艘闪电型通讯船靠了岸,通讯兵跑步过来报道:“报告!马木留克派来二千人,皆披甲持刃,并鞍马齐全,说要君主有事,下臣自当效命!”、“报告!埃及派来三千人,一应军器齐全,女法老王有使同来,说是君上用兵,埃及岂敢人后!”(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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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完结

第六章 欧洲(二十)

    马木留克的使者见着丁一,很恭敬地行了礼,这杀出来的威势,教得他们一点也不敢托大。倒是丁一对他们颇为和颜悦色,当然丁一也不可能去一一接见他们,当下便教身边护卫将上岸的使者领了下去憩息,又教钱初九去请许彬过来接待这诸多的使者,毕竟人家也是勤王,总得有位够份量的大臣来接洽,不能任钱初九去折腾。

    听着有正事许彬倒是来了干劲,他虽年老但处理事务的手段极是,所谓会者不难,不用半个时辰,便过来向丁一禀报:“陛下,老臣以为,赏赐一点物件,教彼等自归驻处就是了。”这边警卫团要主动进攻当然不太可行,但防守上许彬看得清楚,根本就不需要这些援军的。

    那么放他们进士麦那做什么?天知道里面有没有奥斯曼的细作?许彬这种沙文主义者,始终华夷大防是不松懈的,非我族类其心必诛,哪会让这几批援军上岸来,当然是打发他们滚蛋为上策。

    “不妥。”丁一微笑着否定了许彬的意见,细微枝节,可以敬老,可以看在许彬开辟运河的功劳上,给予优待,但这种大的事务上,却就不能含糊了,其实许彬自己对这个度是有所把握的,一到正事,他都是自称“老臣”,称丁一为“陛下”的,也就是君臣奏答的架势了。

    “按养浩先生所言,埃及那边,是兴安的极力鼓动之下,莫蕾娜才派了军队出来,如果就这么让他们回去。对兴安是不妥的。”徒耗粮草来海上旅游一趟,然后丁一这边压根就不需要他们这支援军。这不是白折腾么?那样兴安的威望,当然在埃及就会有所减弱了。

    而且丁一知道。兴安不是鲁莽的人,他能鼓动莫蕾娜出兵,这里面肯定也是有和于谦通过气的,带兵的将领必也是于谦和兴安都觉得比较亲近华夏这边的人选。所以埃及这边来的军队,是不可能这么就让他们回去。

    “马木留克这边也不能这么轻易让彼等返回,不然的话,以后就成了旧时藩国朝贡华夏的模样了。”丁一对马木留克也有自己的看法,如果这么出来一趟,不用打仗还得赏赐?好了。那下回一有事,大家就来勤王拿奖金了!跟以前外藩去华夏朝贡一样,给天朝个面子,自己得实惠。

    许彬听着也是起身长揖道:“老臣失察,万幸陛下洞悉万里!陛下圣明!”

    “养浩先生请宽坐。”丁一并不太在意,伸手让许彬坐下再说,“犹太人这边,说实话,远之则有怨。他们很难在这个世界中。凭仗自己生活下去的。选择宗主国是他们能存活下去的唯一办法。所以如果咱们拒绝他的效忠,只会逼使他们开始努力去投效他国罢了。”

    许彬也是人精,一点就通了,当下连连称是。

    “我看不如调马木留克军兵去雅典。以色列及埃及军兵至塞萨洛尼基,就算不能陷阵摧坚,至少镇守地方。也是一个去处。这样后面给予些赏赐,也好有个由头。养浩先生以为如何?”丁一想了半晌。和许彬如此商量着。

    “不若教彼等阵列,先冲锋一阵。试试其战力若何?”许彬却有不同的意见。

    “善。”丁一听着点头,因为这么多天,这边一直没有反攻,感觉也是不太好的。很容易让奥斯曼那边感觉,这里有着大阴谋在等着他们往下跳。所以派些军兵上去冲上一冲,也是一个办法。

    于是五千以色列兵就被布置在东侧的阵地;两千马木留克骑兵和三千埃及骑兵,则被放在西侧的阵地外围。没错,相对于马木留克和埃及人,丁一相对来说,更为相信以色列人多一些,因为以色列除了丁一之外,基本上是为整个西欧社会所排斥的。对于他们来讲,出卖丁一无论是什么代价,都绝对不划算。

    当然那一千正军的遂发枪在前,第一、二营在后,如果以色列人敢有什么异动,大约不用五分钟,机枪和手榴弹就会让他们之中的七八成人永远滞留在这里。这一点曹吉祥也是得了丁一的授意,早就着手下去安排的。

    而刘吉则放下手头的文书工作,带着宣传人员,在那些士麦那的青壮里来回的煽动演说:“看到没有?犹太人,他们要用自己的血,来证明对陛下的忠诚!如果他们能证明,他们对陛下的忠诚,足以抵挡敌的刀箭,那么他们就将跟你们一样,有机会进入禁卫师!”

    这样的宣传,让那些士麦那的青壮,渐渐的也开始热血沸腾。

    荣誉,是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但如果它能在心中种下一颗种子,往往就能战胜恐惧。

    这些青壮开始审视起自己作为士麦那居民的身份,这个先前让他们担惊受怕的身份,竟还能让这些犹太人,用生命和鲜血来换取?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士麦那的青壮里,有胆子大的,开始向身边警卫团的老兵询问着。这几天充当民夫,他们也跟一些能说希腊语的老兵熟络起来,人是有社会性的,一来一去熟悉起来,也便敢于发问。

    被问到的老兵,是一营二连的枪炮军士长,他的年纪比连长还大,事实上他原本是黄萧养手下的老海贼,也就是现时南海提督何铁蛋,以前的袍泽了。他是因为识字太少,才当不上军官的,但见识却是绝对不少的:“为什么?狗屎!这是一个问题吗?”

    “一场绝对不会输的赌博,你会下注多少?”

    “我不知道你会下注多少,我会下注我所有的东西,包括生命!”

    “是的,我就是这么干的,这是我为什么会跟着陛下来到这里的原因。”

    “因为我们都知道,陛下从来不会失败,他总能赢得每一场战役,只要你跟着陛下,服从命令,不当逃兵。你会得到赏赐,你会得到机会,你会得到荣誉!甚至你的妻子和儿子,也能得到出人头地的机会!你说为什么那些犹太人会来这里,用他们的生命证明忠诚呢?你说呢?这是一个狗屎一样的问题,不要再问我这种问题!”

    “可是、可是,这是战争,这会让人失去生命啊!”士麦那的青壮,惊恐地压低着声音询问,“我看见有人受伤,听说,第一天的晚上,还死了三四个人!这些犹太人要是冲上去的话,他们……”

    “面对六万骑,死三四个人,你觉得这伤亡很大?”

    “不,我不是这意思,可是……”士麦那的民众犹豫了一下,还是终于说出了心底的担忧,“但我死了,陛下也许仍能赢得战争,但我已经死了啊!那对我来说,就没有意义了!”

    老兵擦完最后一颗弹头,把子弹卡到弹匣里,拉动枪栓,关上保险。然后才对那士麦那的青壮说:“你说得很对,所以,你们被征服了,被奥斯曼人征服了。我们从不考虑这种狗屎一样的问题,所以我们拿下了宽阔的关外草原,我们远渡重洋,跨越万里大海,来到这里,要恢复罗马的疆土!”

    “我可以告诉你,那些犹太人,大约一会能活下来的,不足一半。”

    “听着,小子,你很幸运,你拥有一个机会,一个别人要用生命去拼搏才能得到的机会,你是士麦那人,你有效忠陛下的机会。如果我是你,我会捉住它,用尽所有的气力。”老兵拍了拍这个青壮的头,背起枪,弯腰走向他自己的战位。

    老兵的外语水平跟他的识字水平,基本是成反比的。

    他这夹杂粗口的回答,似乎比刘吉他们的宣讲,更有说服力。

    那个士麦那的青壮,在沉思了片刻之后,开始去在他的熟人里把这番话扩散。

    老兵从来没有想过是因为他这一番话,让丁一真正地拥有了士麦那,以至最后象拥有广西一样,绝对地得到了这座城的誓死效忠。

    因为这一天的战事又开始了,两三千骑的奥斯曼骑兵,从两侧的阵地,开始冲锋。

    不过,他们这次没有遭遇到迫击炮弹或是机枪。

    骑兵,同样的骑兵。

    每侧都是几乎两倍于奥斯曼人的骑兵,呼吼着冲出了阵地。

    奥斯曼人被打懵了。

    他们没来没想过,至少派出骑兵例行冲锋的指挥官,从来没想过,丁一会派骑兵跟他们对决。而且不是骑兵营那种火器骑兵,是同样的冷兵器铁骑!

    措手不及的奥斯曼骑兵吃了大亏,他们大约扔下了七百具尸体,然后仓惶后退。

    而马木留克、埃及人、以色列人的伤亡大约也是六七百。

    这对于这个时代的奥斯曼来讲,是一个惨败,他们如果打成一比一的战损,如何在日后扩张出那庞大的版图?

    但穆罕默德二世在得到汇报之后却笑了起来,抚须下令:“让这位波塞冬的名字,在欧洲消失吧。”可怕的不是战损,前些天的战损更大!重要的是,他认为这已是丁一最后的底牌,而丁一已经开始抑压不住了。

    欧洲虽大,总归容不下两位雄主。(未完待续。。)

第七章 风萧萧(一)

    不论是拥有的法国土地多于法国国王的英王,或是之前申请作为丁一决斗助手的法国国王;不论是大胆者查理,还是神圣罗马帝国的腓特烈三世。大家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小亚细亚的战火,应该熄灭了。

    这本来是一个中性的评价语,因为和平可以是丁一征服了奥斯曼,也可以是奥斯曼击退了丁一,也可以是双方坐下来,谈判之后取得共识而划下界线,使得和平在这片土地上降临。

    可如果听到这些欧洲君主的下一句话,大致便不会有这样的疑义了。

    他们说:“那位陛下看到波塞冬的挫败之后,应该不再会有不切实际的臆想了吧?”

    隐晦所指的陛下,当然就是指庇护二世,努力在组织着反奥联盟的庇护二世。

    而丁一,被他们称之为来自东方的波塞冬,他们已经认定他的必败。

    没有谁打算积极去参与到庇护二世所努力发起的反奥斯曼联盟,特别是在他们所认为的丁一惨败、不日将退回埃及的情况下。说破天去,为了道义也好、宗教也好、正义也好,去发动战争,只不过因为这些籍口能带来足够的利益。

    在明显不可能取得胜利,无法扼取足够利益之时,谁愿意派本国的子民、军队去送死?

    “为什么他们会认为,伟大的陛下将要败退埃及呢?”伊莎贝拉为首的十三名萝莉,向着上座那位男子不解地请教。这十三位以丁一的骑士自许的少女,除了伊莎贝拉身着丁一所赐的鸡胸甲之外。其他十二人也同样披戴着精致的胸甲,虽然不是伊莎贝拉身上那种拿破仑式胸甲的头盔那么华丽。但看上去那也是出自名工巧匠之手。

    坐在上首的男子,倒没有这么披甲顶盔。不过硬朗的线条和那就算带着笑意,也柔化不了的眼神,却也显示着这也一位沙场老客。事实上,他就是条顿骑士团的现任大团长,海因里希六世.冯.里佩斯。

    “波塞冬把他手下的禁卫第一师和爱琴海舰队,新罗马帝国唯一的成建制部队,派到了雅典;紧接着马木留克、以色列人、埃及人,上万千骑兵也被派遣到了雅典等地。很明显他准备放弃士麦那了。”大团长并没有因为来访的是一些萝莉少女,而轻视她们。

    因为不论是伊莎贝拉还是玛丽。或是其他的少女,都是欧洲各个势力的掌上明珠。甚至那个看起来不到十岁的小萝莉,不,她最多只有八岁或更小些!但大团长也不敢小看她,因为那是萨克森选侯腓特烈二世的孙女克里斯蒂娜。

    她们让条顿骑士团的大团长,有足够的耐心来招呼她们,或者说,哄着她们玩:“我们都知道波塞冬在海上的强大,但是。身为波塞冬的骑士,美丽的女士们,你们应该也清楚,战舰是不可能开到陆地上去的。而奥斯曼纠集了二十万的骑兵,当然、当然,我知道实际上没有这么多。但至少也有八万骑。如果你们的陛下有把握打赢这一仗,或是有信心打下去的话。他怎么可能把这些兵马撤走呢?所以如果你们来询问我的意见,这就是答案。”

    “不!”萨克森的克里斯蒂娜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因为她太小了,而椅子又太大,坐在椅子上甚至她的脚离地步还有一点距离,所以她站起来就难免有一个类似“跳”的动作。她把手按在佩剑上——天知道她怎么用这把剑去刺击或劈砍——然后大声地说道,“陛下必胜!他是伟大的勇者,他会打败所有的坏蛋!阁下,请容许我告退了,我要到士麦那去,要跟随着陛下的旗帜而战死!”

    条顿骑士团的大团长,对于这些萝莉也是十分头痛。

    不过他跟丁一不同的是:对于萝莉,丁一有些束手无策;大团长则因为她们都是公主。

    没错,就是公主,prinzessin,而且大都是直系的——西方在任何一位国王或独立主权领主的所有直系、旁系女性后代,在末婚前都可以用prinzessin,正如prinz,西方有成千上万的王子公主啊,不过——直系的不一样啊,直系的就真的差不多是华夏公主的概念了。

    还好这个时候伊莎贝拉喊止了克里斯蒂娜的行径,所以告辞了大团长,十三位萝莉骑士总算离开了这里,这让大团长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于是欧洲所谓上流社会开始流传一个笑话:波塞冬的十三骑士。

    没有下文或是具体的内容,因为这十三骑士,本身就是一个能让人捧腹的组合了,里面几乎就没有一个十七岁以上的成员,而最小的甚至连十岁都没有。她们在贵族圈子里募捐钱物,很认真地每天都这么做,如果单只是这样,也没有什么出奇的,成为笑话的是另外两个原因:

    她们郑重其事地去访问君主或重臣;

    在贵族圈子里募捐之后,她们又去平民中宣讲丁一的理念,其实也说不上理念,毕竟伊莎贝拉在士麦那也没呆多久。她们就是告诉那些平民,如果他们希望拥有自由和土地,那么,士麦那就是他们应该投奔的地方!

    然后往往在被激起希望的平民的咨询下:“尊贵的公主,请问我应该去哪里得到船票?”

    她们就败下阵来了,就算是伊莎贝拉,也知道她们筹到的钱,是不足以支撑所有想去士麦那的平民的船费。她也很清楚,如果自己真的给了船费,很多人会在领取之后不知所踪。

    而在这个时间点上,法国国王路易十一世,开始默许他的仆人跟奥斯曼接触。

    原本在历史上七八十年后才签订的法奥同盟,提前就开始在商量同盟条约的细则了。

    因为连法国国王也不再看好丁一能在小亚细亚有什么进展。

    如果丁一势必得败退回埃及的话,那么他和丁一之前所有的联系,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别说原本就没有承诺,就算有,法王也会毫不犹豫地视同那承诺从没出现过。

    政治向来就是如此的丑陋。

    对于整个欧洲而言,上流社会几乎都在等待着丁一撤军的消息传来,甚至,与此相关的谣传,都生出过不少。许多贵族小姐都在为丁一哭泣,因为她们不愿接受丁一将战败的事实。而很更多的贵族小姐或是破落户家的女儿,开始不再那么勤快的洗澡和放弃击剑了。

    而在对士麦那的包围圈外,穆罕默德二世也显得心情开朗,尽管在此之前,零零碎碎加起来,他已损失了一万左右的骑兵和近乎两万步兵;那些乌尔班超重型火炮也被摧毁。但他真的一点也不在意。

    “他是个劲敌,但他的胃口太大了。”穆罕默德二世对着他的儿子巴耶塞特这么说道,“如果他不同时攻略雅典和塞萨洛尼基的话,也许他不是没有机会的。按着送回来的军报,和我们所经历的情况来说,你的老师,是一位天才!”

    巴耶塞特不以为然地说道:“老师?不,父亲,他压根就算不上什么!”

    “你错了。你知道士麦那有多少人?按着我们的探子给出的情报,只有五千人左右,谁能用五千人,把六万骑兵和八万步兵抵挡了这么长的时间?他的士兵训练有素,悍彪而精锐;他的火炮十分神奇而强大到不可思议。”穆罕默德二世摇头纠正着自己的儿子。

    “可是他失败了!”巴耶塞特更愿意用现实来评价一切,“如果他有两万军队,也许可以坚持下去,如果他有四万军队,也许可以取得胜利。但是他没有,他只有五千人,所以他只能是一个失败者!”

    穆罕默德二世大笑起来,点头道:“应该说,他终将走向失败,或者被毁灭。”

    “遵从您的教诲,父亲。”

    而在奥斯曼人的包围圈里,工事群里的指挥所,丁一再次劝说着许彬的离开:“要不然的话,养浩先生,您先由舰队护送到罗德岛,考察一下,咱们在那里投资港口的可行性,您看如何?”

    不论如何,这都是沙场前线,七老八十的老头,又是文官出身,在这里凑什么热闹?要说和平时期治理地方,还说政治手腕和经验,这铁与血的绞肉机,谁知道会不会一枝箭借着风力一路飘过来,把老先生给撩倒了?毕竟这谁也说不好的事啊!

    “陛下恕老臣乱命不从!”许彬吹胡子瞪眼睛的,怎么说也不肯走。

    他原本倒不是那种文死谏的角色,但这当口他怎么会走呢?留取丹心照汗青啊!汗青两字,向来是士大夫阶层的终极追求吧。特别这种没有任何风险就能取名汗青的事,许彬怎么可能放过?

    “臣虽老朽,犹能提得动三尺青锋!”

    “纵是箭矢如云,敌骑如蝗,臣敢请与城共休哉!”

    “胡无人,汉道昌!”

    老先生板着脸,一手持着丁一的小臂,一手挽着长须,放声高呼:“死战!战死!唯此而已,罗马无弃城而退之执政官!”

    那是说不出的悲壮,道不尽的豪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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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风萧萧(二)

    丁一很无奈,只好温声劝道:“好、好,养浩先生还请宽坐。”他真的是怕了这老先生。

    因为毕竟丁一授了他执政官的衔头,不论如何,来往军报书信,都是会抄录给他过眼的。大致军情等等,许彬也是清楚的,他却是知道,不单榴弹炮故意停火,连迫击炮和机枪也渐渐的故意停火了。

    以至于奥斯曼人这两天,有时竟能推进到五六十米的铁丝网位置。

    只要这些武器启封,奥斯曼人早就收兵了。许彬又不是刘吉,这位数朝元老,让他领兵打仗不行,但还是看得懂的,看得明白:丁某人是要一口吃个饱才肯罢休。所以他哪里会走?净捡着悲壮豪迈的话来讲,只教旁人记得一句半句,那便是千古传流的本钱!

    “啊!”老先生这刚一坐下去,却以超乎他年纪的敏捷,一下子又弹了起来。

    这硬把丁一吓得不行,连忙扶住了,正要再劝,却就看见许彬脸上有着几分尴尬:“陛下,不碍事、不碍事,老臣是、是扭到腰了……”丁一除了苦笑不知道做什么表情了,这把年纪,这两天一路摆那壮怀激烈的谱,能好得了么?

    可不是在指挥所里啊,战壕里、掩体边,但凡能来上两句的,老先生豪迈得不行了。

    这下好了,扭到腰了!要是三四十岁的壮年人倒罢了,可他都这岁数,整天摆谱能没风险?丁一强忍着笑,扶着许彬慢慢籍着势子坐下:“养浩先生,你这实在是不成啊。还是听我劝吧,这先到罗得岛考察一番。好么?我答应你,这边料理完了。不论立碑还在作传,必定少不了您的大名,可好?不成咱们安个筹办粮草之类的名目?”

    “陛下!万万不可!老臣已过古稀,年近耄耋,安做这等钩名钓誉之事?臣誓与阵地共存亡!若陛下嫌臣老迈,求赐宝剑莲花锷,臣持之,阵前戮胡,以养丹心。以培正气!”老先生一手扶着腰,一边不慌继续摆谱。

    丁一无法,也只好由着他呆在阵地了,这老先生是铁了心,正如他自己所说,已过古稀,七十多近八十了,在这年代来说,算是很长寿的了。所以他也是真不怕死啊。怎么劝也听不进去。

    不过只要老先生不乱蹦跶,不到处去拿腔调作壮烈状,大约也的确没什么危险。

    “祐之,民壮如何?”丁一看是刘吉过。便笑着向他问道。

    这个问题倒是让刘吉眼光有些闪烁了,因为宣传工作开展得并不太好。

    “以色列人和马木留克、埃及人走了以后,倒有几百青壮。来弟子这边报备,说是愿意上阵死战。不过这两日。随着我军炮火节制,奥斯曼人愈来愈近阵前。那些青壮皆是吓得面无人色,已有百来人来求恳,说是想把先前递交的申请退回。弟子依着先生的章程,都取了出来,教彼等验了指纹无误,当面撕毁了。”

    丁一完全没有去怪责他,反是安慰道:“无妨的,蛇鼠两头的家伙,收入军中也是无用的。我看那些正军和军余,倒是敢战。”正军和军余,指的是从南海卫那边过来的军户,正军在广州府练了队列操典,又授了遂发枪的;军余就跟着钱初九在码头那里防守。

    “终于华夏血脉才得依靠啊!”刘吉说起长叹,望着战壕里那些充当民夫的青壮,苦笑道,“炎黄后嗣方得百炼成钢,这狄夷之辈,难以成器,千古泰西大秦失陷,便是彼等血性尽失!”

    丁一听着就听出不太好的苗头了,这是继大国沙文主义之后,又冒出来个种族主义么?

    先是杜子腾完全不待见黑人师,弄了几次长途拉练之后,完全就不想要了,按杜子腾的原话说:“昆仑奴,除却新奇之外,便是充任奴仆也难当之,安能编成军旅?”当然他也是承认事实,“东非警备第一团者,乃是先生当年亲手所训,故有军魂,又开蒙识字,能有明悟,不当以昆仑奴视之。然吾辈十载以来,不过习得先生皮毛,岂有先生抚夷之能?万万是用不得的!”

    这本身就是歧视了,东非警备第一团,因为军事素质好,杜子腾认为他们就不能算黑人了。并且认为主要是丁一的功劳,丁一把那些黑人点拔得跳脱了黑人的范畴。除非丁一有空自己调教,要不黑人就是没用的。

    到了刘吉这里,不单黑人了,希腊人种也是废物了,连华夏那些原本叫花子一样的军户,都完全比不上。大伙说起来,还都理直气壮,感觉这事天经地义,边上几个参谋听着刘吉的话,还下意识地微微点头。

    “祐之,若无军中夜校,教导识字;若无宣传部队,一再做思想教育。南海卫的军户,便有今日的血性?汝千万莫要歧视彼等,须得一视同仁。千言万语不必说了,只一条,将国中众人分为四等人之蒙元,今安在乎?”丁一也是头痛,因为刘吉和杜子腾这些弟子,他们在丁一的培养下,是有独立的人格和价值观的。所以也不是下面的士兵,领袖一句口号,往往理解了服从,不理解也服从。

    刘吉是听到丁一明显不喜自己刚才的论调,他是机巧的心思,连忙就兜了过来:“弟子想岔,万幸先生耳提面命,方不至陷之太深啊!先生金玉良言……”

    “打住,你要再这么扯,咱们是不是上上格斗课?给你来个单独教练?”丁一也是无法,刘吉这厮是滑不溜手的,并且极会拍马屁,他有本事就这么拍着拍着,让人忘记一开始要问他的事。所以丁一干脆给他来了个直接粗暴简单。

    真是一物降一物,刘吉听着就苦着脸道:“弟子有罪,有罪。”便不敢再多话了。

    “你若不把人家当成人看待,他们为什么要为你卖命?宣传工作这方面,你也确实不用我操心了,但你得一视同仁啊。”丁一板起脸开始训斥刘吉,因为这念头要不得的,搞种族歧视?那还怎么在西方呆下去?别说欧洲虽然文盲率高,但毕竟也是文明社会;就是去北美和澳洲殖民,也不能这么搞吧?

    刘吉挨了一顿训,脑子里是否明白就不得而知,至少下去搞宣传工作,还是比先前几天卖力得多了。不过这个时间,从埃及过来的通讯兵,却就送了一份大明那边的书信来,丁一打开看了,却觉得似乎有什么事压在心头,一时又说不出来。

    因为这书信是李东阳写的,大约就是他到了埃及之后,被同样也有着罗马执政官头衔的于谦,征召到运河总督衙门出任一个类如同知的角色。这个丁一是看得明白,于谦是在培养李东阳,在手把手教他熟悉政务。

    但接下去李东阳所说的事,就是丁一感觉郁积的事了。

    主要就是李东阳整理了华夏本土来的私人书信,列了个节略出来——这个也是丁一授予他的事务,把丁一的私人信件进行整理归纳之后,再列出条目方略上来。因为丁一着实太忙,不太可能一一去看那些书信。而这年头主要的通讯方式就是书信,又不可能不看。所以他主要是看李东阳的章略之后,觉得有必要亲自看原件的,再去查阅。一般的唱酬应答,就交给李东阳去回复处理了。

    而这上面有一条,是成化元年,李贤丁忧归家,阁臣陈文接任首辅。

    丁一觉得有种莫名忧悲填塞在心头,一时却说不出到底是为着什么事。

    不过此时正是与奥斯曼对峙之际,他着实不敢分神,也只能强行抑压下心里那份感情,去处理军务。

    丁一却不知道,此时在埃及的运河总督衙门里,李东阳却和于谦,也正在说起这件事。

    “此事万不可教汝父知晓!”于谦极为严肃地向着李东阳说道。

    因为景帝主持的过继,所以李东阳在官方族谱上,是姓丁的,包括他应试等等出身文字,都是姓丁的。这年头的过继,不是后世那样摆桌酒就算数的事。所以不单于谦,世人皆将李东阳是当成丁一儿子看待的,要不钱皇后怎么会选他入宫,去给自己儿子伴读?

    此时少年成名的李东阳,却是满额密密麻麻的汗珠:“老大人!此事到时家父知晓,东阳如何承得父亲的雷霆之怒?父亲与大伯、二伯,虽为异姓,情同手足,大伯骑鹤西去,如何能不据实告知?”

    于谦喷起人来,是一点不留情面的:“汝虽聪慧,幼便称神童,然无决断!”

    谁敢在于少保面前谈决断?这位一决断起来,就敢说出“君为轻”的,所以被于谦喷无决断,李东阳倒也不见得难受,只是苦笑道:“东阳不敢当聪慧之言,但着实此事当真是不可为啊!”

    因为要瞒丁一,就要把其他书信提起关于李贤逝世的这件事,全都按下不提,那不是扣一封信,是要扣下一批信啊!李东阳真的不敢想像,到时丁一发现,他要如何去面对丁一的怒火。

    “当断不断,安能任事?如晋此间正是沙场纵横,千钧一发,岂能以此乱其心神?”于谦不耐烦地一拂道,“汝不敢断,老夫断之!涉及此事书信,皆押于老夫处,士麦那事了,老夫自与如晋分说就是!”(未完待续。。)

第七章 风萧萧(三)

    不单单是把李贤逝去的这桩事体瞒下来,于谦还在做别的安排:“汝上旬、下旬便在是总督衙门学习政务;中旬去营里巡巡。”营里,自然不是指团营,那是成化改元就撤了编的。也不是提苏伊士总督衙门的标营。

    于谦说的营里,是在苏伊士运河总督衙门、开罗、亚历山大里亚、伊斯梅利亚,开设的外籍兵团训练营。他是有呈了条陈给丁一的,要了两个外籍兵团的师级建制。丁某人现在倒不为这点钱担忧,因为外籍兵团的待遇,比华夏籍士兵要低很多。

    养多两个师,基本上也就差不多等同于两个华夏籍士兵的营级单位。

    再说战争红利不提,单就华夏本地经过十来年,已开始有了规模的工业化,在柳依依操作运营之下,也足够支撑丁一这边的运作。所以对于于谦的要求,他是很痛快的答应了。不过如果丁一过来这四个训练营看,他就会发现问题。

    因为于谦根本不是在训练外籍兵团。

    李东阳对于谦的指派自然是不敢违抗,只是苦着脸道:“老大人,这边厢东阳自是按着老大人的章程来办。不过……”他放心不下的,还是截流了华夏来的信件,担心丁一发现之后的可怕后果。

    “老夫指派汝巡营,汝还不明白么?”于谦皱了皱眉道,“不必再议!此事便如此定了!”

    “是。”李东阳看着于谦下了结论,他自然也不好再争执下去。

    他当然明白,于谦的意思。就是指派他去训练营巡视,这样的话。就算丁一知道了这事要怪他,李东阳便也多了一个为自己解脱的籍口。

    但于谦很快就叫住要辞出去的李东阳:“营中事。万万不能轻视之!万循吉有抚民之能,杨维贞、李迂斋能督军民事;刘祐之有参赞之责;王世昌更是帅才,杜展之也足独当一面。汝好自为之。”

    丁一手下这些人,都各有各的出色,于谦是在提醒李东阳,要用心去办差事。不然的话,他虽是丁一的过继的儿子,如果一无是处的话,只怕也是很难找到自己的定位。

    “东阳谨记。”这神童出身的人物。当然是分得清好孬,知道于谦是为了他好的。

    看着李东阳出门去,于谦脸上却就浮上了忧虑的神色。

    “于先生。”这时公事房外却有人低声轻唤,于谦抬起头来,却是在莫蕾娜身边的兴安。

    这曾任过司礼监太监的兴安,在埃及数年,可谓是游刃有余的。

    毕竟马木留克在埃及的统治就是一种近乎奴隶式的架构,而丁一的强势入主还有租界的存在,让兴安有了很强大凭仗。更不要提还有运河总督衙门的存在了。所以这位当年的大明内相。手腕是不缺的——华夏的官僚,别管外廷内廷,这琢磨人的功夫要不成,想爬到首辅还是司礼监?做梦吧!

    加上有着强势后盾。兴安现在几乎把握了近半埃及事务。

    不过他对于谦,仍旧如当年一样的客气。

    陪在兴安身边的吏目有些尴尬,喃喃道:“少保。公公……”兴安硬要闯入来,身上穿着华夏的蟒袍玉带。品级在那里。又拿出一个单筒望远镜,说是丁一赐他的物件。虽说上面没有“如朕亲临”,但有丁一自己刻在上面的名字,吏目也不好硬拦;兴安又说事关重大,就这么硬冲入内来,那七八个吏目,也真没办法。

    都是在华夏过来的旧吏,于谦也不想太过难他们。

    所以挥了挥手,示意那些吏目退下:“下不为例。”

    那些吏目如蒙大赦,连忙磕了头退下去。

    “兴安公公,怎么有闲过来老夫这边?”于谦是仍旧不冷不热,士大夫对于阉人的歧视,在于谦身上,是有着充足的体现了。当年王振权倾一时,于谦都敢不低头。何况于就是景帝在位,那也是要对于谦称“先生”的,别说兴安这景帝的奴才。

    “于先生,开罗那边的训练营,咱家来的那日,又死了三十一人。您看能不能缓一缓?”兴安也不在意于谦在态度,这位向来都是如此的。他专门从开罗跑来苏伊士,是有不得不来的原由,“这日日有练死了的尸体抬去焚烧,开罗的百姓是颇有一些不好的传闻啊!”

    每一日都有死人,不是说一个月,是每天。

    人都是有父母妻儿的,这么死法,再怎么隐蔽处理,也难免会有风声漏出来。

    但于谦却毫不在意,仍在批阅案上的公文,连头都没有抬起来:“苏伊士这边,每日伤亡的人数,也差不多是这个额度。这档事,值得公公专门跑这么一趟?”开罗到苏伊士,别说这年代,就是现代,也不近啊。这么一趟过来,不单时间,体力消耗也是很大的,兴安也不是壮年了。

    “于先生,埃及这边都有些贱民在底下说,女法老王用鲜血沐浴,以期永葆青春,以博少爷的喜爱!也有些贱民在风传,说是少爷授予六少奶奶法老王的头衔,恶了历代的法老,这是法老们的诅咒!”兴安无奈地取了手帕,一边抹着汗,一边向于谦陈说着。

    听着这话,于谦终于抬起头来,搁下手下的毛笔,活动了一下手腕,取起案边的凉茶喝了,方才开口道:“公公是在这埃及热昏了头么?”然后于谦又拿起笔,继续去看那堆公文,似乎连说第二句的兴趣都没有。

    兴安坐在那里,连杯茶也没有,他是渴得要紧,无奈只好自己走到公事房门头唤了声,看着有吏员探头出来,方才道:“取些汤水来用!没点眼色!”毕竟也是做到大明司礼监太监,现时也是埃及势高权重的人物,来讨杯茶水,也真是郁积。

    谁知那吏员不敢应他,却小跑过来,得了于谦首肯,才下去操办。

    “公公,学生这边的官吏,皆要事务在身。”于谦颇为不满地说了这么一句,便又不理会兴安了。其实他是故意的,再怎么不通人情,也不至于人家上面来,连杯茶水都不给啊。他这么做,是因为他觉得兴安昏了头。

    兴安终于喝上口茶,喘息了一阵,开口道:“于先生,这四大训练营,每日都有二三十人生生操练致死,长此下去,如何得当?”他之所以会专门跑这一趟,就是觉得这情况无法坐视了。

    每天死人,每个训练营,每天都是少则二十,多则三四十的死人。

    死因几乎都是一样,就是生生操练致死!

    于谦终于再次放下笔,不过这回他的脸色变得很严肃:“总督衙门标营,有一个陆战旅,还有三个黑人师,一个骑兵旅。陆战旅绝不可轻动,必需随时保准待命,例若上回有海盗抢夺两西西里王国商船,之后遁入陆地,驱逐舰队若无陆战队随行,奈之若何?”

    “骑兵旅更不容轻动,无论是亚历山大里亚或是开罗有事,包括万一埃及有变,要护如晋家小,骑兵旅也必须留居中军。如此便只有三个黑人师可用。可这些昆仑奴,实则担些运河疏堵清泥之类的役务,倒是能胜任的;剿清小股盗贼,也算仍可。但若调其与奥斯曼对阵,一旦阵列于前,兴安公公,汝以为彼等可持乎?”

    兴安听着不住苦笑,拿手帕印着额上渗出的汗:“于先生啊!我的于先生啊!这里离奥斯曼人十万八千里啊!先前按您说的,派了数千骑过去勤王了啊!少爷那边的章程,您也知道,您坐镇这里,咱家陷在开罗,把这埃及安定下便是了。开疆拓土的事体,自有少爷乾纲独断啊!”

    这是不敢直说,要不然的话,兴安很想直接骂一句:于某人真是纯粹咸吃萝卜淡操心!

    跟奥斯曼人怎么打,关运河衙门什么卵子事?兴安觉得,丁一把他和于谦放在这里,就是要把埃及控制住!就是要限制法老王莫蕾娜的权力延伸!把这点办好了就成了,搞那四个训练营,每天来活生生操练死人,这何必呢?

    可是对于谦来说,事情不是这样的,很简单:“陛下以执政相委,谦不敢自外!”

    执政官原本在古罗马是通过百人会议选举出来的最高职务,原本是有军事权无行政权。

    尽管到丁一这茬,不是用选举,而是把这个职务当成加衔,授予了于谦和许彬,但仍保留了执政官本身的职能。也就是说,对于宗教、军事,原则上于谦和许彬都是有着双重责任的。这是许彬敢于不离开士麦那的一个原因,因为他有这样的权力;也是于谦办四大训练营的初衷,他认为自己接受了这职位,就要担起责任。

    “公公可曾想过,一旦陛下转进埃及,以色列、马木留克诸藩若何?”说到国事,于谦就没有称丁一的字了,“干伤枝全,主弱臣强,狄夷之辈,何以论忠义?若无一支劲旅在手,何以安抚四夷?”

    于谦在担心着丁一受挫回师之后,以色列人和马木留克的反噬。

    事实上,当他看到前线的传回的战报,他就开始操办四大训练营了。(未完待续。。)

第七章 风萧萧(四)

    他压根就不是在练外籍兵团,四大训练营全是在骑兵旅和陆战旅的教导队中抽了老官和士官长去组建。训练的对象,有招募来的青壮,有当时被俘虏还没劳改完的马木留克,有自愿参加的黑人,也有从大明迁过来一些军户。

    “彼等入营,皆已签了生死状,领了安家银子的,若敢嚼什么舌头,却便是兴安公公汝的事体了。”于谦望着兴安这么说道,甚至他还加重了语气,“虽说天热,但公公却也不可昏了头。这埃及若何,是他国内政。敢非议如晋者,自当法办;至于其他,你我却也不好干涉他国内政。”

    兴安听着不住苦笑,也只能点头称是。

    其实操练死人,兴安是知道缘故的,一个是指望于谦给予训练营的新兵,如丁一那样的肉啊、蛋啊、鱼啊等等的营养?扯吧!怎么可能?于谦又没钱可以贴,他自己都是两袖清风的。而找丁一申请,是两个外籍师的经费,也就那么多了。

    另一个就是于谦在拼命地缩短各个科目时间。

    例如原本新兵训练,丁一定下来的操典是两个月结训。于谦直接把它缩短到了一半。

    新兵训练是包括许多共同科目内容的,结训也就是大部分兵员的成绩,达到合格以上。

    缩水了一半时间,那就是士兵得到休息的时间更少了,天赋差的人,只能苦练,于是就恶性循环,休息的时间几乎没有——至于不苦练又不达标?外籍兵团也是明面上不许体罚士兵的。但是不好意思,别人跑完五公里。这边跑不完的,回去没饭吃怪不得人;别人能达标。不达标的用绳子牵在腰上,绳子另一头牵马鞍上,拖着跑,要还跟不上或摔倒,那就被奔马拖完五公里什么下场,大致想想就知道了。

    还有那时障碍跑、器械训练里体力不直,把自己摔死的;队列训练里,左右不分,被罚站军姿。站昏后弄醒再接着站,生生站死的……要不怎么每个营,每天光死掉的,就有这么多人?

    兴安过来,就是想劝于谦缓一缓,训练也不要这么急,营养没跟上,医护也没跟上的情况下,是不是至少按操典的正常进度来弄?但于谦根本听不进去。还喷了兴安一脸,他也是无法,只好回开罗去了。

    丁一并不知道他的老师,正在为了他败退而做着准备。

    因为于谦对丁一的军事素质倒是信得过的。他很担心影响了丁一的判断,所以并没有在这方面去给丁一什么劝阻。丁某人此时正跟文胖子在推敲着整个作战的方略:“我估计明天,最迟后天。奥斯曼人会忍不住的。”

    “其实今天如果不是少爷您下令,让营属迫击炮排开火的话。依胖子看来,奥斯曼人就会全线压上了。”文胖子的胖脸上堆着笑。今天他又带了骑兵营出去砍杀了一通,煞是快意,“其实再放近一些,胖子以为也无所谓的,手榴弹一投,也准教彼等溃退。”

    “身为军人,当然要敢于刺刀见血,但没有必要的伤亡,还是要尽力避免。”丁一否定了文胖子的说法,他示意刘吉把气死风的灯芯拔高些,然后提着墙上的防御工事图,“如果让奥斯曼的骑兵进入这个区域,侧翼阵地的机枪火力点就不得不暴露出来,否则的话,仅有十三连的火力,百来把步枪和手榴弹是很难抑制上千骑的冲阵。”

    上千骑如果散步过来,那当然可以慢慢用步枪把他们点名。

    可奥斯曼骑兵的阿拉伯马,八十公里的冲刺速度,步枪其实也打不了几发的,特别是如丁一所说的:“一旦放任对方越过铁丝网区域,那么十三连有极大的可能,要被迫进行白刃战,这种情况下,炮火掩护是必须的。我不希望看到你再犯同样的错误,如果作为列装了步枪的军队,还要用牺牲士兵生命去实现战术目标,那是指挥官的耻辱。”

    “是,少爷。”文胖子低下了头,被丁一这么分拆开来,他方才感觉到自己的失误。

    如果不是丁一当机立断,那么警卫团近乎零伤亡的战绩,今天可能就要被打破了。

    刘吉在军中呆久了,倒也能触类旁通:“若警卫团的士兵出现伤亡,那么士麦那的民壮,只怕就会生出不稳来。彼等如是生事,却是极大的麻烦。”防御工事里不止有二三千的警卫团士兵和一千装备了遂发枪的正军,更有数以万许的士麦那青壮。

    宣传工作现在倒是进行得不错。但让那些民壮对于加入禁卫师生出兴趣、递交申请的原因,刘吉很清楚,除了宣传工作之外,还有就是除了潜入暗杀之外,警卫团接近零伤亡的战绩。那些民壮看在眼里的啊,警卫团的兵,这么多天,这么悬殊的兵力对比,硬是没见谁重伤死掉的!

    那么他们难免也会觉得,自己加入了禁卫军,也许就和这些士兵一样,拥有着极低的死亡率!尽管刘吉在宣讲中,一再提到沙场喋血,必有死伤。但是人更愿意相信自己所看到东西。若是这个现状被打破,那很难担保那些民壮会生出什么事来。

    不单是不稳,更有可能,他们会直接把丁一和警卫团卖给奥斯曼!

    别以为他们老实,那是一路以来,警卫团都是以绝对的强势存在着,以至于他们不敢生出这样的心思来。

    丁一对刘吉的成长倒是很欣慰,点了点头道:“不错,祐之近来颇有所得。”

    “报告,十四连发现一队企图潜入的敌军,击毙四十九人,俘虏七人。”通讯兵跑了进来,向丁一汇报。奥斯曼的刺杀意图从来没有消停过,就算派出的部队几乎没有活着回去的。尽管没有第一夜那样上千人的规模,但每夜都有几股试探着侵入的小股部队,多则几十人,少则十来人。

    刘吉在边上听着,却就起身作揖请示:“先生,审讯完毕之后,可否将这些俘虏交给弟子?弟子以为,正军那边,仍有一些是没见过血的,不如便用这些俘虏,壮一壮胆气!”

    “不行。”丁一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拒绝了刘吉的请求,“我们是人,不是兽。”

    拿活人来给新兵练刀试胆?如果现时身边只有几个弟子,挣扎于存亡生死之间,那丁一保准会同意这么做。但现在已是麾下虎贲无数,军队的传承是不能歪,这要一歪了,很可能这支部队就毁了。

    这一夜,过得很快。而在天亮以后,奥斯曼人不再同之前一般,在中午时分才开始进攻。

    大约早晨**点的时候,奥斯曼人就展开了攻势,在东西两侧的奥斯曼军队,以骑兵五六万人、步兵近乎十万的规模,同时向士麦那发动了进攻。

    漫天的烟尘翻卷,沉闷的脚步声、马蹄声,教人的心头震得几乎要裂开一般。

    工事里的士麦那青壮们,有许多人脸上再次被恐怖所占据。这可不是平时里几千骑的攻势,这种铺天盖地的阵势,人马如潮的声威,让面对这些冲击的人们,很难保持着冷静。无论刘吉的宣传队,如何在战壕里来回鼓劲,敲锣打鼓,也无法让那些民壮停止他们的颤抖。

    马蹄声开始变得急骤起来,炮测气球上的哨位,已经很难精确地传递消息了,因为卷起的烟尘迷糊了整个视野,就算他们在高空中,也很难看得清楚。直到奥斯曼的骑兵突进到离防御阵地一千米左右的距离,炮测哨才发出了警报。

    而事实上在他们发出警报之前,丁一就已经下令了:“所有机枪火力,在营属迫击炮开火之后,允许射击;所有营属迫击炮,允许开火!”

    “先生!”刘吉跟在丁一身边,不知不觉拳头已经捏得骨节发白,“重炮!重炮啊!”

    十数万敌军的冲锋,那种震撼是很难以用语言形容的,特别是这些人马行进之后,翻滚的烟尘让他们变得如同在风沙里冒出来,无穷无尽的怪物一样!这时奥斯曼的骑兵已经冲到了离前沿阵地五六百米的位置,阿拉伯马的冲刺速度是极为快速的。

    丁一轻轻拍了拍刘吉的肩膀:“急什么?步兵没有骑兵跑得快啊,总要等人来齐了,才好上菜嘛。”

    而作为奥斯曼的哈里发穆罕默德二世,却有着莫名的亢奋,他看见了一条坦途,走向称霸欧洲的坦途:“当波塞冬败退之后,下一个是谁?”不论下一个挡在前面的是谁,不论是匈牙利还是阿尔巴尼亚、威尼斯,穆罕默德二世都觉得,不会再有什么阻碍。

    “他应该还有一些火炮的,但不会太多,我们会有伤亡,挺过就好了!”穆罕默德二世向他的将领下达了不容商量的命令,“前进!前进!不要理会伤亡,今天,我就要进入士麦那;今天,我就要看见波塞冬滚回他的大海!”(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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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历国难、同行军伍、同为囚友、同受膻腥之苦——如此君臣谁可离间?忠勇丁一长在帝心;厄难处,英雄只手擎天,重启帝国篇章; 征平南北、纵横四海、降税除役、解生民之倒悬——千古良相万姓传诵!腹黑丁一汗青重墨。得志时,大明日月旗扬,汉人热血烧燃!重启大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启大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启大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