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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大毛     错负轮回剑txt下载     错负轮回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1章 城隍庙上香拜社

    “知道,都知道啦!为娘都依了静静。静静如今是幽嫣谷墨家的下一任谷主了。可是为娘,哎……”

    “罢了,罢了。为娘还不得不从了二位谷主大人之令呐。哎,回吧,回吧,都回吧!”

    陈小英意犹未尽之处全是对郡城繁华的留恋,那怕繁华落尽也比幽嫣谷的冷清强了许多。

    如今留恋之心被泼了凉水,那么归谷之心就箭在弦上,陈小英旋即玄色靴子一沉又拉直了马缰绳,率先往郡城外行了去。

    踢踏、踢踏、踢踏,……

    旋风白马在拥挤的大街行人中放不开马蹄,只得似山中溪流、树下林泉、井里涌流那般缓缓的一波一荡中挤去了城门下。

    城门洞左右是两排锁子甲鲜明又整齐且异常彪悍的十二个军士:铮铮长枪那是锋利无比、沉沉腰刀那是暗隐寒光。

    孟婆郡自古都是兵家必争之地,所以还能清晰的看见吊桥铁链上的处处刀痕与箭迹。

    陈小英与陈静虽然去了,可杨欣依然没忘记儒圣之言:来而不往非礼也,礼尚往来是必须的!

    杨欣一个转背入了盐铺还想双手捧上薄礼,急步出来便没了陈小英的身影却又心似不甘。径直摇了青色纸扇在两个随从耳朵边上嘀咕了一阵,也独自消失在了繁华大街的拥挤人群里。

    烈日正午、道旗飘扬。

    城隍庙已经焕然一新,重塑了楼阁飞梁、镂空雕花、青砖琉璃;正堂一樽金光闪闪的庙主霍光,那是栩栩如生;庙前一抚古色香案、一对烟绕铜炉、一叠方圆黄纸、余等若干器物自是一应俱全。

    城隍庙前左右各十二个白莲社弟子各司其职,彰显排场讲究。

    案前杨恩,左手持了一面黄色红边飘带的三角旗,上书:敕召万神;右手长剑在空中画了一个大大的“令”字,念念有词了一通之后,转身对五百白莲社俗家弟子激扬文字如江流百舸争渡。

    “贫道受刘社长之令,恰逢黄道吉日在城隍庙前开坛焚香,恭迎各位白莲社俗家弟子上香拜社。”

    “白莲社俗家弟子谨记:一朝入了白莲社,生生世世为白莲社。人法地,地法天,天地无法无天,大破之后才有大立。”

    “白莲社不但要重建一个完美世界,更要主宰这一个完美世界。上香拜社之后皆为白莲社道友,必得天地无法无天之法。”

    “上香拜社前,倘若胸中还有或多或少对这一个浊世的庸扰忿忿不平之事。各位皆可一吐为快,万语千言之后,便与这一个浊世割袍断义,一别两散、各生悲喜。”

    “贫道这就与各位白莲社俗家弟子一炷香时间,白莲社天道昭昭:大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杨恩一脸平静的环视了一回被激怒了的五百白莲社俗家弟子,一时如平地里炸开了的爆竹,声声蜂蛹入耳,也声声如针扎耳。

    杨恩微微一笑,以白莲社刘文之的嘱托,要的就是这一种结果,然后趁热打铁一气呵成,白莲社俗家弟子都成了白莲社弟子。

    “埋汰旮旯,那一个盐铁事杨欣是那里来的妖魔鬼怪?连乡民锅里的盐、下地的锄头、镰刀,天灾下都要横发不义之财,天底下这样的儒生要不要治他们的罪?……”

    “还有,那一个装疯卖傻的张锋张疯子,天灾下竟然把无家可归者赶出了东皇殿,这还有没有一点天地良心?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枉自还说是以前宫里待过的官家。民贵君轻的道理看来是被书里的那一条臭虫给吃没了,像天底下这样的一些儒生,早该杀光了他们!……”

    “还有,那幽嫣谷墨家的一个又一个的女人,仗了几式自以为是的招式,搬弄是非自比半个官府,非官府中人却干了官府刑法之事,是不是该当讨打?……”

    “天灾之后的这一场瘟疫,要是没有白莲社刘社长的神来指点。用城隍庙后井之水煮食三日,不知有多少人要在这一场瘟疫中失去无辜的性命。刘社长顺天救民于危难,滴水之恩都将涌泉相报,更何况是全家活命之恩!……”

    “要不是杨道长谋划运筹重建了这一座城隍庙,必定荒草成堆住窝鼠,又或是破砖烂墙藏野狗,想一想都觉得寒心,……”

    杨恩微微一笑,心知肚明,这几个声音其实都是事先安排进俗家弟子人群中的白莲社弟子。

    一个个言辞凿凿切中利弊最为要害之处,杨恩缓缓的抬了一抬双手,脸上升起了如梦初醒般的一股怒气,俄而又半嗔半怒的说道:“各位乡民,都听贫道一言。贫道都知各位乡民不易,感同身受之际,唯有一法可解此忧!于公而言,是乡民之福;于私而言,为二叔分忧。于公于私,与乡民有益而无害!”

    “白莲社俗家弟子只要入了白莲社,这一切不合理都将得到前所未有的彻底改变。刘社长常言道:大破之后是大立。变则通、通则久,要曙光则先求变。大破是变、大立也是变,缘由于此。”

    “鉴于天道不太平,刘社长又常说道:儒生以文乱法,墨家以武犯禁。刘社长一语点中玄机,那是犀利至极。文儒生,喝了五石散兑酒要上天;武儒生,仗了刀枪撩动朗朗乾坤。白莲社重建、主宰的完美世界,便是天下太平。……”

    “各位白莲社俗家弟子心中倘若不平,白莲社自有规矩:外人倘若伤我白莲社弟子,白莲社弟子当全力反击之;白莲社弟子倘若攻击敌人时,白莲社弟子当全力助攻之;白莲社弟子见白莲社弟子受难时,当牺牲项上人头以保之。……”

    “各位白莲社俗家弟子,勿忧也勿惊,白莲社刘社长心系各郡羸弱百姓,为万千乡民百年大计自是千秋万代。白莲社为乡民,万岁;白莲社为乡民,万万岁!……”

    杨恩一阵疾呼长唤,似百善儿郎归家得见慈母、似相思恋人久汗又逢雨露,开锅出屉一般唤起了白莲社人群中一个又一个兴致勃勃的声音骤起,还是如出一辙!

    “白莲社万岁,白莲社千秋万代!白莲社万万岁,白莲社千秋万代!……”

    “上香拜社,一朝入白莲社,必能早日得见完美世界。……”

    五百白莲社俗家弟子,在一阵又一阵被打了鸡血的言辞中,热血喷涌上了百会穴,似滔滔江水涌进了岸滩那般不可阻挡。

    五百白莲社俗家弟子直跪于杨恩跟前,毕恭毕敬于胸前持了三根缭绕的清香,只等一声令下。

    “白莲社刘社长急急如律令,白莲社各位俗家弟子:一拜天、二跪地、三叩上香拜社。……”

    “礼始!……”

    杨恩字字珠玑,五百白莲社俗家弟子三拜九叩、撞地有声。

    三拜九叩之后,十二个白莲社弟子担子又排上了一碗叠一碗黄纸烧成了灰的上香拜社酒。

    担子上一个又一个陶碗中,有燃尽了的黄纸灰、有半燃尽的黄纸灰、更有一缕青烟的黄纸!

    恰逢天气大好,陶碗中的一切灰烟,都将似城隍庙前化作春泥的梅花花瓣一样,要入了五百白莲社俗家弟子的肚子里去。

    “白莲社刘社长急急如律令,白莲社各位俗家弟子:喝了上香拜社酒,从此相见是道友;喝了上香拜社酒,不饮五石散兑酒;喝了上香拜社酒,完美世界手牵手。……”

    “礼始!……”

    杨恩字字珠玑,五百白莲社俗家弟子把了陶碗似喝了肉汤、似饮了参茶、更似吮吸了儿时母乳,入嘴都是眉舒色扬春光灿烂。

    劈啪、劈啪、劈啪,……

    笑脸美了双颊;陶碗碎了一地;人声沸了半刻。

    “白莲社刘社长急急如律令,白莲社各位弟子:道髻、青色发簪、青色道袍、四尺长剑,……”

    “礼始!……”

    十二个白莲社弟子又担子排出一身上下行头,五百白莲社弟子在一阵“”、“噼里啪啦”、“叮叮咚咚”的嘈杂声中妆成了一个又个青色道袍与长剑的道士。

    此时此刻的城隍庙,更像是白莲社弟子私用的一个道观。

    杨恩知道:刘文之被幽嫣谷墨家七弟子陈小英追杀,怎么可能还让上香拜社暴露其身影与踪迹!能主持这一次上香拜社,今后在白莲社内的威望必定倍增无疑。

    “各位道友,礼成!……”

    杨恩镇定一言,字字珠玑如有千钧之力,五百白莲社弟子纷纷拔剑同声大喝,剑锋直向晴空。

    “白莲社万岁,白莲社千秋万代!……”

    就在这一个时候,左右梅花林里闪出了一行县衙差役,一个声音厉声轻蔑道:“杨道长,犯上作乱之举,让我李声速说什么好呢?”

    “杨道长,你可记住了:与我李声速为敌,即是与官府为敌;与官府为敌,即是与朝廷为敌。”

    “如今,乡民着了道袍那就视为白莲社弟子,倘若不就地散了去。休怪腰刀无情!”

第32章 李声速大战杨恩

    皂衣立身是官家,寿帽正气应无涯。

    李声速腰刀出鞘如风拂柳,接着腰刀出鞘之声似春雨激打了梅花枝头、巨浪猛拍了孟婆江岸。

    一行十二把腰刀纷纷映了正午偏头的太阳,半弓了身子正踏了人影,层层光晕灼人双眼。

    一个个身子前倾的县衙差役更是一色虎胆,铮铮铁骨若巍巍连绵万里的群山,眼珠子圆睁怒视一脸得意的杨恩。

    虽然一个月前李声速误中了波音功,但是在家中好生将息休养了一个月,膀子依然铜墙铁壁好似力气又全回来了;大氅盖不住的虎背熊腰满眼瞅来都是无穷的力量!

    李声速一大早步入县衙就听差役说杨恩要在城隍庙上香拜社,县衙诸多琐碎之事积压了一个月,拣八件最为紧要之事公干完毕,带人匆匆赶来城隍庙时,天已正午了。

    倘若这一些白莲社弟子就只烧烧香、磕磕头,李声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是看了一回场面壮观的猴戏,莫奈何白莲社弟子上香拜社后拔剑的一番激烈言辞,作为官府中人、官场中人自然怒不可遏。

    李声速虽然官微言轻,心系乡民还分得清是非曲直,杨恩聚众口出无君无父之言,这不但是忤逆官府,更是正大光明的忤逆朝廷。

    李声速虽然这样细细想来,但是杨恩自始至终都是心高气傲。

    杨恩一脸镇定之中更是万分得意,就似饱食的老猫玩一只可怜巴巴的小老鼠,吃定了李声速!

    杨恩三角旗一挥,倒提了四尺长剑分开了白莲社弟子,慢悠悠似溪流入河、云翻高山,抑扬顿挫的语调中还夹杂了三分的礼数。

    “哟嚯,贫道还以为有达官显贵撑腰,原来又是李捕头一人啊?”

    “区区一个捕头,还大言不惭官府与朝廷。贫道早就言明,你家县令也只是二叔家的一条芦柴棒!”

    “啧啧啧,啧啧啧。贫道还真是想不通啊!李捕头,你脑子里的浆糊是不是太多了啊?”

    “贫道听说白莲社在其它郡县上香拜社,官府都绕得远远的!这一个县还真是万中之一的特别啊!”

    “好呀,真是好得很!李捕头的朝廷与诸位的朝廷相差太远。莫非他心中另有朝廷不成?”

    “啧啧啧,啧啧啧,贫道倒是很想看一看,李捕头的朝廷能把咱们白莲社怎么着?”

    杨恩似夏秋夜里水田洼中的青蛙叽叽咕咕,没完没了的言语中还夹杂了干柴与火星子,除了能让李声速一时怒火冲天之外,不由得想起了半老徐娘的善意提醒。

    不用说,波音功确实白受了,不幸被半老徐娘言中了。

    李声速近了杨恩,故作镇静的说道:“杨道长,白莲社在其它地方干了什么事,卑职管不了!但是在卑职辖内,卑职眼睛不瞎!……”

    “卑职还望杨道长与白莲社早日划清界线。以卑职看来,白莲社并非正道,莫要误入歧途!倘若招来横祸,于公于私皆为不利,还望杨道长三思而后行!”

    杨恩一阵哈哈大笑,连左手中的三角旗也都笑弯了飘带,更是扭头对五百白莲社弟子笑道:“各位道友,你们听一听,你们都听一听。李捕头说他没有眼瞎,那就是说其它郡县的大小官员都眼瞎咯?”

    “各位道友,李捕头说咱们白莲社不是正道?刘社长不曾常说:为无为,天下之事无不可为!这不就是白莲社的正道!”

    “李捕头,你这样说让贫道很是后怕啊,贫道好怕怕呀!要不要把我等道友都杀了,眼不见心不烦。怎么样,贫道计谋如何?”

    “……”

    李声速鹰顾右盼环视了一圈,又沉默了两个眨眼的功夫,心里嘀咕道:上香拜社的白莲社弟子,本为孟婆郡本县的乡民,刀兵一起,必定刀剑无眼;如果能化解了这一场刀兵,自是善之善者也。

    李声速思索已定,胸中有了谋略,倒提腰刀抱拳与杨恩说道:“杨道长,卑职以为城隍庙不应为白莲社弟子久留之地。只要白莲社弟子从今往后不在辖内走动,卑职今天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还望杨道长看在郡中灾后百废待兴,又年关将近,不能再出幺蛾子了,也经不起幺蛾子折腾了!”

    “……”

    杨恩以为李声速把白莲社弟子都当成了“幺蛾子”,仰头直立了身板,胸中似有一座爆发了的火山,一口唾沫星子喷了李声速一脸,张口厉声大骂道:“一个小小的县衙差役头领,你算什么东西?还真是蹬鼻子上脸了,真把自个儿当成一个了不得的人物了!”

    “给脸不要脸的家伙,城隍庙重建白莲社居功至伟,贫道还正告你了:从今往后孟婆郡的白莲社弟子走动,都将安排在城隍庙内!”

    “李捕头,要从城隍庙前赶走诸多道友,那还得凭本事说话!”

    李声速再一次明白了杨恩就是吃定了县衙差役,故而微微一笑,忍住了脸上已经支离破碎的唾沫星子,腰刀又握紧了三分力,隔空故作不经意的样子缓缓说道:“那些还在辖内的白莲社弟子,你们可都听清楚了。你们虽然入了白莲社,想一想家中妻儿老母可没你们那么洒脱。劝你们不要为虎作伥!”

    五百白莲社弟子顿时心生了顾忌,就刚才还群情激奋的脸色被李声速的三言两语,吓得气色暗淡了三分、呼吸沉闷了七分。

    “杨道长,卑职再说一次,还请白莲社弟子移步城隍庙。”

    李声速再次力劝,换来的只是杨恩的辱骂,自是费力不讨好!

    “小小李声速,贫道已经忍你很久了。今天,贫道就先治了你,不然白莲社弟子永无宁日!”

    杨恩三角旗往身后一丢,手中长剑如风骤起往李声速脖子上劈杀了过来,恨不得一剑马上劈下李声速的脑袋,然后还踩上几十脚。

    李声速一边后弓了身子大氅袭地一道皂影,一边又缓缓脱口而出道:“各自为战,别便宜了他们。捉了他们去县衙关上几天,……”

    “李头,明白!”

    “……”

    十二个县衙差役挥舞了手中腰刀也极速攻杀去了二十四个白莲社弟子。五百白莲社弟子一时如冬日里的冰溜子,除了眼珠还在滑溜、气息还在飘悠,步子已经与梅林下的土地合二为一了。

    十二个县衙差役以一敌二,这对于眼下白莲社弟子来说,也是旗鼓相当之势,步步紧逼也没有一丝退缩之意,还是越战越勇!

    李声速后弓了身子,一个极速后空翻去了三步之外,自是轻松的躲过了杨恩的长剑劈杀。

    杨恩手中长剑平刺似枪如矛,半弓了身子与李声速的下盘又一顿或左或右的挑剑,溅起的飞泥,还夹杂了已经发黑的梅花花瓣。

    杨恩继续挑,李声速使劲翻!

    待李声速在梅林里空翻了数十个回合之后,已经和刀剑相交的人群离开去了百步之外。

    李声速腰刀一挺,如果不给杨恩一回下马威,还真不会把县衙差役放在眼里。

    不能杀了杨恩、也不能伤了杨恩、更不能捉了杨恩去县衙关上几天,用刀背在众人视线之外给杨恩长长记性,那还是可行的。

    李声速大氅皂衣疾飞,寿帽上的孔雀尾一阵呼呼风声,旋即又倒提了腰刀,刀背又从下而上,一阵碎步“蹬蹬蹬”似水上飘、草上飞,荡起了梅林下枯萎的梅花渣滓如风卷地,就在左步右行、右步左行之际,一个眨眼的功夫从杨恩身后,如滚木石一砸而下!

    当!

    李声速腰刀刀背力有万钧,从杨恩长剑而下先是一道撞击的四溅火光,而后是杨恩长剑似风吹麦浪那般闪弯了腰,震得杨恩虎口似下锅的面团前后颤抖、上下翻腾。

    杨恩脸色狰狞,忍痛旋即又一式“秋风扫落叶”,右腿去攻李声速的下盘。李声速双脚皂靴一沉,向上直跃三尺一字马之际,右手刀背一击力劈去了杨恩道髻。

    杨恩一时也不敢大意,瞅见剑光中的一字马,还有耳朵边的呼呼风声,径直一个侧空翻,又一式“鲤鱼打挺”,长剑虚晃反手斜刺去了李声速落地时的腰间处。

    李声速刀快,反手腰刀一撇,又是一击猛烈的火光四射。一字马落地,腰刀向前从右而左如风一斩,寒光从杨恩咽喉前一晃而过。

    杨恩顺势倒地,极速一个翻滚起身,一式“金鸡独立”,长剑又直刺李声速大氅胸前。

    李声速左手捉了大氅,极速旋转甩出了一条皂衣长蛇,咬住杨恩的剑锋,手中刀背反手一击重重与杨恩肩膀上拍了去。

    “啊!”

    杨恩一声沉吟,李声速斜身起脚又在杨恩胸前一阵连环踢。

    嘭、嘭嘭、嘭嘭嘭,……

    杨恩跌去了十步之外,旋即一个翻身半跪于地,长剑入地五寸,扭头对五百白莲社弟子道:“诸多道友:外人倘若伤我白莲社弟子,白莲社弟子当全力反击之,……”

第33章 东皇殿张锋分岁

    “道友,诸多道友,都听贫道一言:倘若不与县衙差役一次重重的下马威,官府怎么可能会绕道白莲社?马善,被人欺,……”

    “道友,诸多道友,咱们人多势众,哪怕一个县衙差役砍上一剑,那也是数十剑。没什么可怕的,他们都是一个脑袋两条胳膊,也没长有三头六臂,冲啊,杀啊,……”

    “都听贫道一言:长剑出手,天地无法无天之法近在眼前!道友,都冲出去啊,都去杀啊,……”

    “……”

    杨恩这一阵吼似惊蛰春夜猛惊雷,一击又一击直指百会穴,声声入耳又轰得五百白莲社弟子如梦初醒,五百张扬急剧游走的长剑又如秋果随风落地、冬梨伴云入土,一个又一个“蹬蹬蹬”的急促步子,似孟婆江中荡去的波浪四散了开来,又似酒杯中的涟漪仰头下肚,长剑上的光晕灼人双眼迷离成一线,一溜烟就围近了十二个县衙差役。

    五百白莲社弟子人头四散窜动之际,长剑与腰刀的金属撞击声一时如卷地西风骤起,惊得城隍庙前的梅林大小枝丫一波又一波的瑟瑟发抖,一条又一条梅林枝丫夹带了初春的枝芽,那是三寸、五寸、七寸,一截又一截在刀剑横飞中纷纷落下,那是比雨点更长、比清风更缓、比飞雪更飘。

    长剑与腰刀相交相杀之间,梅林里的飞枝与脚步陡然荡起了地面一层又一层黄绿的落叶,落叶纷飞回旋似春日里的展翅蝴蝶、夏日里的点水蜻蜓、秋日里的奔跑蝼蛄、冬日里的扑火飞蛾,城隍庙前一时半会似是“万象新天”,万物纷飞缭绕“优雅”至极了!

    十二个县衙差役手中的腰刀一时也奏响了一曲勇猛战歌,五百长剑潮涌上来就似千军万马交战中的万箭齐发。

    东边一阵响、西边一阵嚎、南边如袭地、北边似穿肠,刀剑相交相杀撞击之声,此起彼伏就似兵器铺的铁锤锻打、铁器铺的锤子猛打、开山石工的矬子敲打。

    刀剑不停,围了一圈又一圈;青皂相加,喝了一声又一声!

    十二个县衙差役越来越似虎落平阳,对于五百白莲社弟子一层又一层围上来的长剑相向,一时又不得不且战且退,收拢包围圈,背靠了背,腰刀向外、目光如炬!

    “李头,李头,捉不捉?……”

    “杀不杀?快忍不住了,……”

    “杀不杀?给一个准话啊!……”

    “……”

    李声速,又一次左右为难了,两权相害之际当取其轻,可这一次几乎又是一样重。

    倘若,这五百白莲社弟子不是同郡本县的乡民,而是从别处跑来的一群流民草寇,那这事还极其好办了:先劈伤了他们!

    可是,这五百白莲社弟子就是同郡本县的乡民,倘若劈伤了他们必定会影响其家中父母妻儿。倘若不劈伤了他们,十二个县衙差役在五百多长剑面前确实寡不敌众!

    难,难,难!

    不劈吧,十二个县衙差役一定凶多吉少;劈了吧,震后灾情恢复就一片狼藉,雪上加霜只会让乡民对官府生出更多不理解。

    不劈吧,县衙官府以后必定会成为温顺的一只小绵羊;劈了吧,官府拿乡民开刀,罪过又大了。

    劈与不劈,都有大过错!

    如此一来,就会有更多的乡民来城隍庙上香拜社。这正是白莲社杨恩所喜闻乐见的,但是李声速却笑不起来,也笑不出来!

    白莲社弟子在城隍庙看来是请不走了,还用左右逢源之术支开白莲社弟子也已经行不通了!

    左右逢源也左右为难了!

    李声速,又一个“愁”字了得!

    早在杨恩城隍庙聚众上香拜社之际,东皇殿大殿门外高台前张锋也聚集了数百张家人“分岁”。

    自张家出了三公之后,族里定下来的规规:官爵显赫之主,每一年都要选一个好日子与张家人“分岁”贺年,发放一些时令杂货,让本郡张家人都能过上一个好年。

    张府虽然没落不比先前,但是在孟婆郡还算是数一数二的名门大家,张锋虽然赋闲在家多年,孟婆郡远近乡民皆呼张锋为“员外”,可那是朝廷中凤毛麟角的“员外散骑侍郎”,一个不留神就能成为一郡之主,甚至更为显赫的官职。

    一个月前,突如其来的一场巨大地震,震碎了孟婆郡多少乡民的美梦,多年来积蓄的财物在地震中化为了乌有、变成了泡影,郡中的张家人自然也很期待张锋的这一次“分岁”。

    张锋一身灰旧干练的戎装,“马儿”与“朱儿”不离左右三步,一脸严肃的与张家人字字珠玑的大喊道:“年前恰逢天灾,雪月同天、天生异象,事出反常必出怪乱。无论如何反常,今年张府‘分岁’发放的时令杂货一样也不会少给大家!……”

    “今年,张家族人一定要去张府找管家领一百斤肉、一百斤面、一百斤米、一壶老酒,还有,……”

    “还有,该死的白莲社弟子四处造谣说咱们张家人从东皇殿赶出无家可归者,其心可诛!都要年关了,岂有住他族祠堂之理?杨洪不赈灾,还能怨咱们张家人?……”

    “埋汰旮旯,郡守府差役头领吴忠说赈灾文书明天就有,细想来都已经过去一个月了!明天的明天还是明天,无论是那一个明天,也没见杨洪的文书手令,……”

    “杨洪就是这样当的父母官?就是这样对待孟婆郡的衣食父母?说什么民贵君轻!郡城内的繁华那就是郡城外无穷无尽的罪恶,那就是埋汰了孟婆郡远近乡民!……”

    “地震致使道路不通、瘟疫横行了半月。还靠白莲社弟子编排出的城隍庙后井之水能解瘟疫这样的鬼话!其实那一口井水早就被人做了手脚,更可气的是:欺骗乡民白白做工修建城隍庙,……”

    “杨洪就是渎职,不知道是不是深居简出喝多了五石散兑酒,忘记了太守府外还有春夏秋冬!待来年开春,一纸文墨递去御史台,一定要重重治了杨洪的罪,……”

    “……”

    张锋那是越说越激动,打开了的话匣子那是越说还越说不完。就好似奔流到海的孟婆江水,一路向东从不回头;又好似东皇殿上空的太阳,一路向西永不回头。

    张锋在永无休止的义愤言语之间,突然感觉身边的“马儿”拉了一拉衣襟,才一时收住了嘴。

    毕竟,眼下可是与张家人“分岁”发放时令杂货的时候,还不是罗列杨洪罪状的时候!

    张锋见张家人一双双望穿秋水的眼神,一时缓缓的呼了一口气,又缓缓的吸了一口气,三个眨眼的功夫之后,终于心平如镜。

    张锋突然右手一挥,悠悠的说道:“咱们张家人,一定得万众一心,一定要过好这一个年。年后,张锋与张家人共进退。……”

    东皇殿前的张家人,一时之间也激动异常了,好似原本昏昏欲睡的猫,惊醒之后要去觅食了。

    这一种惊醒,就是雨打旱地、风吹浓烟、鱼跃荷塘,一时在张家人群中似巨浪荡开了百里、千里。

    “张员外。只要你一声号令,张家人鞍前马后,誓死追随,……”

    “对,张员外。咱们张家人也要变得更强、变得更大。朝廷三公之位,少不了咱们张家人,……”

    “……”

    张锋心中微微一笑,就似黄金屋、千钟粟、颜如玉缓缓入府。只要张家人拧成一条绳子,在孟婆郡还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啦!

    张锋顺势双手平肩,故作高深而又漫不经心的样子,浓眉轻舒缓缓说道:“好了,好了。过了,都过了。感谢族人对张锋的信任。张锋一定为张家族人谋福,……”

    “……”

    张锋听了张家人的奉承话,那比喝了五石散兑酒都还要来劲。只是,像现在这样的时候,怎么能想到让人堕落的五石散兑酒呢?

    不能!

    就在张锋沉浸在脑海中自我满足的时候,从张家人群中挤进一个匆匆的赶路人,那是满脸惊慌!

    “张员外,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城隍庙前县衙差役被数百白莲社弟子围攻了!”

    “……”

    赶路人的这一阵疾呼,似雷雨轰顶、似山崩地裂,张锋一时怒火烧了眉毛,脱口而出道:“又是白莲社,上一次的帐都还没算清呢!埋汰旮旯,还真没有谁了!……”

    张锋右手又一挥,让张家人自去张府领时令杂货,又一副义薄云天的样子扭头说道:“马儿,朱儿,咱们去会会白莲社弟子!……”

    张锋没有理会缓缓散去的张家人,旋即“马儿”牵出了三匹黑色快马,三人飞身一跃,张锋右手紧握六尺银色长枪,半躬着身子,双脚一沉,快马直奔城隍庙。

    “马儿”与“朱儿”,紧握腰刀奔马其后,三匹快马六尺高的尘埃如烟,在太阳底下骤然而起。

    “驾,驾,驾,……”

第34章 城隍庙大开杀戒

    又见城隍庙前刀剑忙,自是快马踏燕步云端。

    四蹄酣欢、马鬃飞扬,张锋纵马狂奔之间拉直了绕手两圈半的黑色马缰绳,三匹快马匆匆止住前蹄,接着一阵急促而又猛烈的“咴儿,咴儿”撕裂之声,前蹄高扬了六尺有余,蹄下尘埃如烟如雾如梦如幻,如孟婆江波荡去了城隍庙前的梅林枝丫,如弓似弩像秋千一般来回荡悠了梅林初叶月芽。

    城隍庙前,原本纠结而又尴尬且风马牛不相及的两拨人,一个个儿面容凝重又沉寂,一时气氛僵持如跌落入无边无际的死城,让人悠悠呼出一绺鼻息都是如雷贯耳。

    这倒好,被张锋三匹快马如风而至打断了县衙差役与白莲社弟子胸中最后一条紧绷的心弦,那一条紧绷的心弦就似悬崖边上飘摇的栈道、又似拦腰在孟婆江上的浮桥,弦断之际倘若稍微一个不留神,便是鸡飞蛋打、狗急跳墙!

    兔子急了都会咬人,又何况是步步紧逼刀剑相向的两拨人!

    张锋一时面色紧张,三绺飞扬美髯自是戛然而止,瞅见十二个县衙差役被数十倍白莲社弟子围攻,脊椎骨顿时凉了半截,就似被冬雨淋湿了衣裳又跌进了六尺荷塘!

    白莲社弟子,那就是一等一的祸害!如果不打压白莲社弟子的势头,倘若将来祸害百年、千年,可就是当世之人的天大过错了。不能把这一天大过错,当成家家户户祖传之物流传给后世子孙。

    张锋策马徐徐靠前,挺举六尺银色长枪三尺,一副傲视群雄的样子,又与白莲社弟子脱口厉声大骂道:“奶娘的胸,白莲社弟子就是一群野鸡、土狗。杀,杀,杀,……”

    “奶娘的胸,白莲社弟子就是一群笨猪。杀猪过年,杀猪过年,杀,杀,杀,……”

    “奶娘的胸,白莲社弟子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杀,杀,杀,……”

    “……”

    张锋厉声三连“杀”,就如红衣大汉臂中斩首刀已经接近后脑勺三寸之内,让五百白莲社弟子一时心慌意乱,还急红了双眼。

    要不被人杀,就得杀人。

    白莲社弟子一时涌荡了人群如孟婆江潮水蹦去了十二个县衙差役面前,长剑雨打风吹一般又逼近了十二个县衙差役,刀剑相交置身梅林横竖高低不一的枝丫里,只要打斗越急包围圈也就越来越窄,让十二个县衙差役也急红了双眼。

    话说临危不乱,那得有一个大前提。要么铁了心视死如归,又或者做好了有序后撤的准备。

    十二个县衙差役,家中上有高堂、下有幼小、旁有糟糠,视死如归自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那是不可能成真、也不能成真的!

    毕竟,十二个县衙差役当初与李声速一路巡视至城隍庙,根本也没有想到会遇视死如归这一茬,更谈不上万急时如何有序的后撤。

    如今,五百白莲社弟子“”、“噼噼啪啪”的脚步,进了一寸还要再进一尺,在身形步法的方寸之间、四尺长剑步步紧逼之际,十二个县衙差役一时压抑不住心中深浅不一的憋屈,全部“啊”的一声,张嘴冲天一串响雷,十二把腰刀横竖往五百白莲社弟子身上不是紧要之处劈、刺、砍、杀了去!

    十二把腰刀,是绝地反击了!

    十二个县衙差役沉默已久的胸中怒火那是火山喷发,一声又一声,盖不住的满满都是刚烈。

    “李头,李头,没忍住!杀呀,杀呀,杀得好爽!……”

    “李头,杀、杀、杀!……”

    “……”

    十二个县衙差役力敌五百还未来得急操练的白莲社弟子,虽然五百白莲社弟子占了绝大多数,但是十二个县衙差役都是李声速亲自调教过的好把式,以一当百自是浮夸了一点,以一当十似不在话下。

    五百白莲社弟子一近身,在长剑与腰刀之间,率先见到的就是划破了道袍、纷飞了道髻、还有血迹斑斑的腰刀,一点又一滴、一绺又一缕,腰刀伤人见了红、滴入梅林地里与乌黑了的梅花花瓣终将化为来年春泥,血殁来冬花未知。

    五百白莲社弟子自知不敌县衙差役,不得不在长剑挥舞中且战且退,十二个县衙差役这才化解了刚才步步紧逼的不妙处境占了上风。

    只是,在五百白莲社弟子去围攻十二个县衙差役之际,原本杨恩带来的二十四个白莲社弟子自觉去围攻跑马而来的张锋三人。

    张锋六尺银色长枪虚晃一枪,前后左右似有一堆又一堆的沙石、又似有一幕又一幕的纱帘,举手投足之间完全施展不开身形步法,梅林枝丫横竖相间遮挡了枪法不利于马战,径直离鞍一跃、双腿一浮、飞身一晃下马,一阵急促的“蹬蹬蹬”往前冲杀了过去,“马儿”与“朱儿”也一同拔出了腰刀,斜身下马往白莲社弟子中劈杀了过去。

    当、当当、当当当,……

    “马儿”与“朱儿”,两把腰刀与数十柄长剑的金属撞击声,似六月伏天里的闷雷雨点,透过这一阵又一阵急促而闪了火星点点的金属撞击声外,更似有铁匠铺里那一种让人发涩的铁屑味,还夹杂了一声又一声哀嚎与狂妄、低鸣与激扬,……

    张锋六尺银色长枪在手似出海游龙,前后左右来回进退之间如入无人之境,在左步右转身、右步左转身之际,六尺银色长枪映了耀眼的天光或挑、或刺、或劈、或撩,上了“战场”那就是你死我亡,心中自然没有一丝的同情之心,明晃晃的枪头更是枪枪嗜血,而且枪枪刺中了白莲社弟子的要害之处!

    “白莲社的野鸡、土狗、笨猪,杀,杀,杀,……”

    “杀,杀,杀,吃我一枪,……”

    “……”

    张锋六尺银色长枪又如夏日暴雨前的阵阵狂风,身形步法在“蹬蹬蹬”的急促之间,一连过了三人之后又刺翻了三人,一时又调转了银色枪头,又一式“秋风扫落叶”,戳去了无数白莲社弟子的小腿,接着长枪虚晃到了最末端,枪尖似刀如剑在身子前旋转了两圈,长枪破身入耳那是“非礼勿听”,只见又跌落了无数白莲社弟子的长剑!

    都说“兵器一寸长来一寸强”,这一些白莲社弟子完全攻杀不进张锋的六尺银色长枪之内,那也就不存在“兵器一寸短来一寸险”,最后不得不如张锋方才口中所言:白莲社弟子在六尺银色长枪下就是一群野鸡、土狗、笨猪。

    杨恩在不远处见白莲社弟子被十二个县衙差役大开了杀戒,还被张锋大开了杀戒,人数上的绝对优势没能继续保持为优势,却还完全处在了下风,一时热血沸腾径直长剑挥舞往张锋那边奔了去,并厉声大骂道:“埋汰旮旯,埋汰旮旯!忤逆了贫道,就是忤逆了二叔!顺贫道者昌,逆贫道者亡!……”

    “张锋张疯子,休要伤了白莲社诸多道友。老子今日有话对你讲:贫道送你上天看太阳!”

    “……”

    杨恩双手握剑拖了四尺长剑往张锋右边后背攻杀过去的时候,从飞荡的梅林枝丫与地上乌黑的花瓣之间陡然而起了一股杀气,这一股杀气就是要从张锋后脑勺直下尾椎骨,这是要一剑置张锋于死地!

    就在杨恩出剑大骂奔向张锋之际,眼前突然又闪过了李声速的腰刀,“当”的一声抵住了长剑,一时刀口咬了剑锋,两人都止步不前。

    “杨道长,杨公子,赶快都撤了白莲社弟子去,不然最后必定是两败俱伤!……”

    “杨道长,杨公子,卑职只愿大家都能过好一个年!……”

    “……”

    李声速见两拨人都杀红了眼,一番苦口婆心却让杨恩更为暴躁!

    杨恩怒目而视李声速,径直又长剑虚晃一提,反手旋转了剑锋与李声速胸前又是一式抹剑。

    “顺贫道者昌,逆贫道者亡!那贫道就先送你上天看太阳!……”

    “……”

    杨恩眼神中三分的暴戾杀气之外更有七分的漠然鄙视,长剑一道寒光抹去了李声速的胸前皂衣。

    李声速腰刀旋即一晃用力往上一提,却好似胸中有万千只手臂捉紧了腰刀无法动弹,一只手臂如拣了一根稻草突然变成万钧之力。

    哐当,……

    李声速两眼一黑,腰刀突然失手落地!杨恩长剑一式抹剑猛烈划破了李声速胸前皂衣。

    噗嗤,……

    李声速胸中一阵咸湿而鱼腥的味道涌入喉咙,张口喷洒出了一阵秋雨般的热血,……

    热血,又沿了嘴角缓缓而溢;身子,失去了力气重重倒地!

    就在李声速倒地之间突然明白了,中了波音功确实半年之内不能再使功夫了!

    杨恩一阵诡异的奸笑,长剑正与李声速咽喉处无情斩去之际,两道旋风白影如风闪过,一道寒光过后的剑气直刺杨恩胸前,骤然而起一个婉转的声音道:“错负轮回剑,第一式,天女散花!”

第35章 城隍庙天女散花

    旋风白马骤然停,面纱斗笠仗剑行。

    陈小英与陈静策马掠过城隍庙之际,眼见最讨厌的白莲社弟子人多势众还长剑相向,两人都是行走江湖之辈,更是幽嫣谷墨家的弟子,自然少不了路见不平!

    故而双双玄色靴子一沉,越女剑出鞘两道寒光闪过,陈静率先一道剑气救下了李声速,其寿帽上插了孔雀尾的脑袋总算保住了!

    毕竟在陈静第一印象里,李声速还算是一个难得的好官。

    而且像杨恩这样的臭道士,一而再的伤害陈小英那就是十足的坏人。

    陈静小脸冷若冰霜似冬日墨染松枝上的残雪、似挂满山涧的冰溜子,又在横眉怒目之间越女剑对杨恩麾下自是半分不留情。

    就在陈静解围之际,陈小英面纱斗笠已近身杨恩六尺,又一阵“蹬蹬蹬”的脚步声、玄色靴子突然一沉,凌空一跃荡起了一层又一层愤怒而又满满杀气的青黄飞絮与梅林枝丫,飞絮左右飘悠、枝丫上下荡悠,越女剑寒光一闪一式平剑又抵去了杨恩的长剑。

    当!

    两兵相接、四目相撞,仇人相见那是格外眼红!

    这便是:你恨不得一剑封喉了我,我恨不得一剑取下你的项上人头。

    可最后却成不了王八与绿豆那般绿对了眼,只会是针尖又对了麦芒!

    陈小英见了杨恩就来气!

    没有最气,只有更气!

    自客缘斋初遇就苦苦相逼,上一次大意失手险些丧命,像杨恩这样的臭道士早该一剑封喉了!

    “小杂毛,今天不废了你,本姑娘就不姓陈!……”

    “小杂毛,看剑!……”

    陈小英沉眉似刀、嘴角下扬、朱唇微张大喝之际,越女剑一式挑剑之后又是抹剑极速一挥,一道不强不弱的剑气闪去了杨恩胸前青色道袍,刚好与陈静那第一道剑气伤痕划成了一根漂亮的树枝丫。

    杨恩在一个眨眼之间就中了两道剑气,身前一阵隐隐刺痛、后背一阵冷冷冰凉,自是心惊肉又跳!

    居然没想到这么快又成了陈小英砧板上的鱼俎,似一只鹰爪捉紧了小心肝,整个人在一瞬间都成了一锅沸腾热油待烹的荤素菜肴。

    话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这话其实一点儿也不假!可是,杨恩心中那是一万个不服!

    只是一个月不见陈小英的踪迹与身影而已,如今却冷不丁的使出了剑气,完全都在预料之外!

    更有曾经被轻视了的一个小孩子还使出了更为猛烈的剑气,那更是意料之外的意外。

    这事完全不合情理!

    杨恩在两个眨眼之间的功夫又细细想来,幽嫣谷墨家变化实在不可思议、完全匪夷所思!

    就这一个月,杨恩好不容易才和刘文之见上一面,多番深谈之后才得了城隍庙上香拜社这桩差事。

    这倒好,幽嫣谷异军突起那是细思极恐,将来必定会成为白莲社躲不去的绊脚石。躲不了,那就把幽嫣谷的希望扼杀在摇篮中吧。

    就在杨恩与陈小英长剑撕咬之际、陈静一道剑气伤了杨恩之后,陈静顺势又在左步右行、右步左行之间冲进了白莲社弟子中,就似下山猛虎入了羊群,一道道前后左右的剑气横飞,白莲社弟子一柱柱鲜血喷涌如泉像极了天女散花。

    陈静,惊呆了!

    第一次临阵杀敌,没想到错负轮回剑法居然如此厉害,白莲社弟子完全就如随便斩杀的野鸡、土狗、笨猪!

    陈静忍不住抓狂了一次又一次,好不容易才收住了脚步,微微回头一看却倒下了一堆又一堆、伤痕累累八**九的白莲社弟子。

    陈静左手捂住了小嘴,右手斜持了越女剑,又从眼神缝隙里若即若离的瞅了一眼越女剑,除了越女剑上一道嗜血的寒光之外,确实没有留下一点一滴的鲜血,也没有留下一绺一缕的血溜子!

    “娘,静静今天伤人了!娘,静静今天伤人了呀!……”

    “娘,静静变坏了吗?……”

    陈小英没空去理会陈静的年幼无知,一时又对这个呆痴女、笨傻女似的幽嫣谷主接任者心中生了一万次鄙视,实在太墨迹了。

    话又说回来,第一次伤人确实是很纠结的一件事。生而为人,谁都有各种难忘的第一次!

    还记得陈旭嫦第一次拿剑让陈小英劈杀幽嫣谷早晚喂食的兔子脑壳时,心中那是有一万六千八百二十五匹吃草的烈马脱缰狂奔。

    陈小英当然记得第一次杀生之后那一种心灵深处的愧疚与崩溃,确实需要人一次又一次的安慰!

    只是后来兔子脑壳砍多了,美味兔肉入口更是垂涎三尺,劈杀兔子脑壳也就毫不手软了,再后来更是理所当然且动作十分娴熟了。

    正如后来一剑封喉了那一些江湖中的武林败类,越女剑出鞘更是麻木得一身轻松。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陈小英也曾有考虑过这一个问题,武林败类究竟该不该命丧越女剑下?

    可是,想来想去最后只有一个道理:自古正邪不两立。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

    这一些武林败类游离于官府管辖之外,倘若不杀了他们就会有更多无辜的人被害。这就是幽嫣谷墨家的“天志”精神。

    陈小英见陈静大概也是第一次伤人,还第一次如风吹海浪、雨过麦田那般伤了这么多人,如果换了自己一定也很难受!这个第一次,陈静是必须要被安慰的!

    “静静,别怕!为娘告诉你:白莲社弟子都是坏人,……”

    “静静,为娘还告诉你:坏人就不是人,……”

    “静静,只要伤了一个坏人,就保护了成千上万个好人,……”

    陈静好似明白了,径直越女剑前后左右、一道又一道的剑气在白莲社弟子中再现天女散花!

    在这一个月时间里,陈静只熟练了错负轮回剑法第一式,这一道道剑气抹剑一挥可一剑封喉,前后左右一挥自是天女散花!

    白莲社弟子见陈静剑气了得,虽然恨得咬牙切齿,但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也不得不护住长剑往剑气范围之外且战且退。

    就在陈小英与陈静飞身下马出手之际,两个县衙差役抽身极速奔了过来,腰刀极速入地五寸,一个扶正了李声速的身子、另一个使劲掐捏了李声速人中穴。

    两个县衙差役就似伤了老父与兄长,径直痛哭流涕道:“李头,李头,你可别吓唬咱们!……”

    “李头,李头,你要撑住,……”

    功夫不负苦心人,自古以来掐捏人中穴救急都是有用的!

    李声速缓缓睁开双眼见两个县衙差役在旁那是面色一喜;又见伤了无数白莲社弟子一时胸中五味杂陈翻滚了一地,多的都是咸的、酸的、苦的、涩的,……

    李声速胸中一时又奔涌出了一阵更为猛烈的咸湿味道,在胸前咕噜、咯噔了一下,忍不住喷了一口热血,似云不是雾、似雾不是云,热血点点又洒满了一脸!

    “李头,李头,咱们也拼了,不留一个活口。……”

    “李头,李头,要是太守怪罪,就说是滚石塌方砸死的!……”

    “李头,给个准话!……”

    李声速挥舞有气无力的双手,一时看见张锋六尺银色枪尖下一个又一个白莲社弟子倒下,越女剑下一个又一个白莲社弟子继续倒下,胸口在不停翻腾。

    “不,不,不要啊,……”

    李声速沉吟之中缓缓摸出了经常把玩的两颗青色鸡蛋大的珠子,两个县衙差役顿时明白了。

    这两颗青色鸡蛋大的珠子,并非把玩的寻常珠子,而是练家子在万急之时救急逃生所用。

    李声速这两颗青色鸡蛋大的珠子炸裂之后能飘出一种有毒、让人恶心、刺鼻的臭鸡蛋味。

    虽然江湖中都把这一种珠子称为“霹雳丸”,但是县衙里的差役都戏称为“臭鸡蛋”。

    县衙差役捉了李声速的左右手架在肩膀上,李声速又在碎步疾驰之间启动了两颗“霹雳丸”隐藏的机关,往打斗最多的地方丢了去。

    两个县衙差役一边后退一边往打斗中的县衙差役大声呼喊道:“臭鸡蛋来了,臭鸡蛋来了,臭鸡蛋来了,大家都快跑啊,……”

    嘭、嘭!

    两声巨响似闷雷,两道闪光泻浓烟,浓烟翻滚似浪高百尺的孟婆江水,一时弥漫了城隍庙前的梅林像极了人间仙境。

    就在这一个时候,陈小英一式撩剑挣脱了杨恩长剑的纠缠,正想一式绞剑之后的抹剑一剑封喉了杨恩,可一时剑气又没能使出来。

    梅林里弥漫了臭鸡蛋味,白色烟雾入鼻人人作呕吐状,烟雾中的白莲社弟子更像中了瘟疫一般呕吐了白色泡沫。

    好毒,有毒!

    陈小英不得不收了越女剑,扯下面纱斗笠上的面纱捂住鼻子,径直去烟雾中拽出了也口吐白色泡沫的陈静往梅林弥漫之外奔了去。

    白莲社弟子抱头鼠窜之际,张锋和“马儿”与“朱儿”也都呕吐了一地,大声骂道:“奶娘的胸,还要不要人活了!”

第36章 月黑风高杀人夜

    “哇哇,哇哇,……”

    张口呕吐还在继续,白色烟雾依然翻腾。

    城隍庙前烟雾中的每一个人又好似身怀六甲的妇人闻了尘封数十年的老坛酸菜,酸吐了一抹又一抹白色泡沫;那一抹又一抹白色泡沫更似伏天午后溪边的一只只大红螃蟹。

    最后,白色烟雾中的这一些口吐白色泡沫之辈更像极了大红螃蟹那般横着奔跑了开。

    杨恩白色烟雾入鼻,一时胸中似孟婆江暴雨后的江水奔涌,一口接了一口扎实的白色泡沫就似太守府下人浸泡衣裳的皂角水,更似是磨坊里的豆浆原液。

    杨恩半跪于地,一手长剑入地五寸,满满愤怒的目光怼了城隍庙前的另外三拨人:幽嫣谷墨家的弟子最为该死,待寻了机会一定要领了太守府的千军万马踏平幽嫣谷,莫说当什么先锋官,就是统军主帅也不为过;眼下这一些忤逆的县衙差役,连县令都是二叔可有可无的一条芦柴棒,只需要太守府一纸文书手令即可让他们永远也当不成县衙差役;至于像张锋这样赋闲在家的员外,倘若私下买通一些证人也可以治他一个忤逆之罪,即使斩首示众也不是一件难事。

    杨恩在太守府待了这么多年,官场上那一些腐朽化神奇的手段早就见怪不怪了。

    杨恩自是微微一笑,并且事有轻重缓急。既然思索已定,孟婆郡的一切还是能左右八**九的。

    杨恩对李声速突然丢出了“霹雳丸”一事那是又喜又恨。喜的是一时止住了白莲社弟子继续伤亡;恨的是胜券在握转眼就成溃败。

    只是眼下白莲社弟子如此惨不忍睹,又该如何向刘文之交代?

    这一个问题,是该好好想想!

    好端端争取来的这一趟差事,就这样给办砸了,以后在白莲社内颜面何存?结果只会威信扫地!

    杨恩想到这一茬,心中似有万千条毒蛇盘旋、撕咬心肝,又好似有万千只虫子在骨头中叮咬,不由得又是一阵愤怒的大吼道:“顺贫道者昌,逆贫道者亡。只要忤逆了贫道,此仇不报非杨恩。……”

    “任尔等宵小之辈也逃不出贫道的手掌心,走着瞧!……”

    杨恩辱骂之际,见白莲社弟子一时伤了大半,那是心疼极了!

    杨恩长剑一挥,还能走动的白莲社弟子靠近了杨恩,一同与杨恩从城隍庙前又逃逸了身影与踪迹。

    张锋手持六尺银白色长枪,马缰绳一拉、靴子一沉,策马奔出了梅林白色烟雾弥漫之地数百步。

    张锋急忙从贴身衣服里掏出一颗红色药丸“咕噜”一声吞下了肚,这一种红色药丸是练家子行走江湖时必备的疗伤药。

    张锋微微抬头,又深深的呼吸了几口日头偏西且暖暖的空气,一时暖过了心窝、暖去了双颊,身轻如燕的感觉实在太舒服了。

    张锋虽然中了李声速的“霹雳丸”,但是在心中对李声速又生出了三分佩服之意。

    毕竟,这里的白莲社弟子可都是曾经一郡同县的乡民。都要过年了,总不能杀光了这五百白莲社弟子。如果大过年的时候还白发人送黑发人,那可是一等一的晦气。

    孟婆郡之祸在于杨洪父子,待来年开春一纸文墨递去御史台,还不信治不了杨洪父子!只要治了杨洪父子,孟婆郡之危必解。

    张锋自以为:快过年了,赋闲在家又非官府中人。还是安心回府准备过年的一切事宜。只要不是天大的事情,来年开春在说。

    张锋又见县衙差役还守在城隍庙白色烟雾之外,旋即拉直了马缰绳,六尺银色长枪一挥,径直领了“朱儿”与“马儿”又往张府回奔。

    又两个县衙差役主动围上了李声速,一问平安、二问伤情,就等李声速给一句准话。

    李声速盘坐在皂衣大氅上,轻舒了一口气,也吞了一颗疗伤药之后,字字珠玑说道:“待白色烟雾散去之后,清点白莲社弟子人数,只要还有一口气的通通押去牢房,听候县令大人裁处!……”

    “李头,得令!”

    李声速旋即闭目调息,十二个县衙差役又握紧了腰刀,在白色烟雾弥漫之外的梅林里盯住了那一个又一个跑不动的白莲社弟子。

    陈小英见一脸乌青的陈静,径直从贴身衣服里也掏出了一颗红色疗伤药丸塞进陈静嘴里。

    缓缓的,陈静脸色也正常了。

    陈小英领了陈静,快马加鞭又跑过了几座山丘、趟过了几条小溪流,总算又回到了幽嫣谷前。

    两个人一路神清气爽,谈笑风生高兴得不能再高兴了,就似幽嫣谷中的白云那般忽悠。

    陈静与陈小英早上出谷的时候天还未明,上一次入谷的时候残雪盖地是一望无际的皎白,根本也见不着谷外的真实山川地貌。

    陈静突然回头看见不远处高低茂密的一片桃林,一个又一个枝丫上横竖都是丰满的花蕾,年后春风一过必定芳华十里、桃之夭夭。

    陈静一时很好奇的问道:“娘,这谁家的桃林这么大?”

    陈小英在幽嫣谷待了整整十八年,当然知道谷外的这一片桃林。只要桃花一开,十里之外能见到粉红烟霞、百里之外能嗅到花香。

    陈小英还知道,在这一片桃林尽头是几座三进三出的大院。先前也曾听陈旭嫦说过,那几座三进三出的大院是潘家府邸。

    只因为潘安在洛阳城被斩首家道中落,潘家人最后连潘家府邸都没能守住。

    再后来也不知道是那里来的大户人家买来当避暑别院,冬未尽春未来之际,更见冷清与凄凉。

    这就是世间洪流不可阻挡,自然也没有人能左右过去之事。

    潘家虽然没落了,但是潘家人的私酿酒方却流传于后世。

    只要稍微有一些名气的客栈、酒肆、馆驿,都会以潘家之酒为正宗,都称之为:十八杏花雕。

    而且,这十八杏花雕原本只是潘安思念亡妻杨容姬所酿之酒。

    桃花粉红、杏花霜白,花枝凋谢、方才思念。

    陈小英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陈旭嫦会选择幽嫣谷来过世外桃源一般的日子,并且还口口声声说“世间貌美的男子是明摆着的薄情,貌丑的男子是阴暗处的薄情”,可在幽嫣谷外就是世间一等一痴情的美男子、“一树梨花压海棠”的潘安!

    陈小英当然还知道,陈旭嫦心中那一个未亡人一定不是潘安。

    毕竟,以过往岁月算来,潘安所去之年陈旭嫦还只是一个小姑娘。

    陈小英只是幽幽的说道:“静静,待谷外桃花朵朵开的时候带上一壶十八杏花雕,咱们娘儿俩在桃林里美美的喝上一天,可好?”

    陈静万般吃惊,左右闪烁的眼神透过玄色面纱斗笠,与陈小英一阵暴雨般数落道:“娘,你这不是要教坏静静了吗?……”

    “娘,你这样不怕姥姥三尺白绫悬于堂上吗?……”

    “娘,你不怕酒中有五石散吗?……”

    陈小英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虽然陈旭嫦老是说自己笨,可自己总觉得陈静比自己笨多了!

    “静静,桃林原本就是潘家的、十八杏花雕原本也都是潘家的,在潘家的桃林喝潘家的酒,那就是思念的味道!……”

    “娘,你的心还是在幽嫣谷外。都到幽嫣谷口了,要不要进去?”

    陈静快马往幽嫣谷内奔了去,只留下了尴尬至极的陈小英。陈小英又不得不玄色靴子一沉,快马跟上了陈静。

    这一次,陈旭嫦并没有为难陈小英与陈静。毕竟都年关了,总要去城里买一些时令杂货。

    最重要的是,两个人都赶在日落幽嫣谷口之前归了家。

    还有三天就除夕了,但是越女剑上的功夫一天也不能落下,闻鸡起舞弄清影、越女长剑催晨曦。

    就这样,练剑闲暇之余还得准备除夕的一应过节菜食。

    直到除夕日落幽嫣谷口,水中游的、地上爬的、圈中养的,大大小小的盘盏碟盆在堂屋摆满了一桌。

    陈旭嫦领头与堂屋正中高挂的那一块玄色牌匾上两个朱砂大字“天志”上了一炷檀香、两盏烛台。

    然后又在牌匾下的历代幽嫣谷主牌位上了一把檀香,最后身前“”横洒了一爵清酒。

    陈旭嫦自去坐了上座,陈小英在左、陈静在右,一家三口、祖孙三代就这样开始享用菜肴了。

    三个人有说有笑其乐融融,大概吃到傍晚之际,屋外暗下去的天色是越来越黑了。

    除夕的夜,黑得有些不正常。

    烛台明了数盏、影子多了三只,陈旭嫦却突然站了起来,扶正了六尺玄色木漆拐杖,又淡淡的说道:“该来的,终归还是来了!只是比老身预料得早了许多日子。”

    “娘/姥姥,怎么啦?”

    陈小英与陈静同声相问,只换来了陈旭嫦字字珠玑的七个字:“月黑风高杀人夜。”

    陈旭嫦旋即又是大喝:“幽嫣谷墨家弟子听令:大敌来犯,备战!”

    陈小英与陈静面面相觑!

第37章 杨恩夜袭幽嫣谷

    除夕的夜,本该是万家灯火。

    但是震后的第一个除夕夜,四周天色比往常确实黑了许多,就似烧了十年未动的黢黑锅底、更似儒生案前砚台里的芬芳松墨,倘若再晚一些时辰那必定伸手不见五指。

    江湖中传言:天黑路滑,那正是杀人越货的天赐良机。

    这不,杨恩领了五千军士、五千白莲社弟子,趁夜色将近埋伏在幽嫣谷外的那一片桃林里。

    太守府中此时此刻正该觥筹交错,孟婆郡里的富庶商贾与大小官员正该与杨洪行了各种酒令。

    杨家在孟婆郡虽然比不过张家,但是先前沾了潘家的光,也算是孟婆郡的第二大户。

    杨洪整日沉醉五石散兑酒,那可最方便杨恩行事了。太守府的什么兵符、信印、文书手令之类还不是手到擒来!

    杨恩自以为:用这一万人去对付幽嫣谷的三个女人,必是以石击卵,更如天河大水冲了幽嫣谷墨家这一座多事的“龙王庙”!

    孟婆郡三天时间内集结的五千白莲社弟子战力如何,杨恩确实不好细说、也不容详察。

    但是,以众敌寡必定能压垮幽嫣谷墨家三个女人心中最后的那一条救命稻草。

    兵者,诡道也!

    虽然幽嫣谷墨家弟子声名在外甚多,但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没有谁会想到在除夕夜踏平幽嫣谷!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之计,更是釜底抽薪之计,杨恩很是得意。

    只要一夜踏平幽嫣谷、杀了幽嫣谷墨家弟子,即可震慑像张锋、李声速这样的忤逆之流,更能在白莲社弟子中树立不二的威信!

    更何况五千太守府军士可是久经沙场、数临战阵之辈,这五千军士更是太守府的有生力量!

    依杨恩既定之计:待除夕夜酉时末刻到子时初刻孟婆郡中烟花爆竹声骤起之初,那便是十辆投石车居高临下破幽嫣谷之时。

    待投石车三轮进攻之后,然后两千弓箭手三轮万箭齐发,幽嫣谷下必定支离破碎、百孔千疮!

    之后,五千白莲社弟子与两千腰刀步卒入谷,就是一人一刀、一人一剑,也能把幽嫣谷的三个女人剁成肉酱、化为齑粉!

    连环之计下,自是一石数鸟!

    杨恩细细想来,动用了这么多兵力自是万无一失。越想,那是越得意;越想,那是越开怀!

    杨恩还思量着幽嫣谷墨家弟子的死相有多难看,期望在白莲社弟子中的位置要超过左右护法。

    杨恩自入白莲社来,除了和刘文之有数面之缘,对白莲社副社长释远那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左右护法那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杨恩以为:三日前在城隍庙主持白莲社弟子上香拜社后溃败,原本以为会被刘文之怪罪。

    那知刘文之听闻错负轮回剑再一次重现江湖,又还是一个幽嫣谷墨家的小小弟子,翻手之间的脸色那是青中有紫、紫中泛红、红里透白,那是对错负轮回剑一千万次咬牙切齿的恨,那一副狰狞而又戾气十足的样子恨不得把口中牙齿咬成粉粹,急切的言辞后还把城隍庙的所有过失归罪于错负轮回剑!

    当刘文之怒火平息之后,对杨恩那是一万个毕恭毕敬。

    杨恩自然知道刘文之这是有求于人,被白莲社社长所求的感觉,这就是欲上青天的感觉?

    这一种感觉轻轻如河中鹅毛、悠悠似柳下飞絮、扬扬似水间浮萍,一荡又一荡,能把整个人的身子骨都荡去九霄云天。

    这感觉,只一个“爽”字了得!

    既然刘文之如此有求于杨恩,莫非昊昊上天之意都要让白莲社归于杨恩之手?

    杨恩确实也是这样想的!

    杨恩不知道刘文之和错负轮回剑有多少过节,也不会开口去撕刘文之的伤疤。见其一听错负轮回剑五个字的时候,那一副生不如死的样子就连杨恩都是如坐针毡。

    刘文之缓了好久,一时似风过山冈定下了心神,缓缓在杨恩耳边如此这般嘀咕了几句。

    杨恩细细听来也不由得会心一笑,故而才有了幽嫣谷外的这一场大兵压境。

    杨恩知道:刘文之这是借刀杀人。刘文之就是要借杨恩这一把大刀,去正大光明的踏平幽嫣谷。

    杨恩也是窃喜至极,能被刘文之利用那说明自身还非常有用。杨恩心里更是满满的骄傲!

    杨恩自幼见惯了太守府军士操练,时日已久见得多了,无师自通也把这一万人安排得井井有条。

    两千腰刀步卒在前、五千白莲社弟子殿后;之后两千弓箭手在幽嫣谷口周围一排又一排箭在弦上;十辆投石车上已经备好了第一轮的投掷之物:飞火流星。

    所谓飞火流星,就是大小陶罐燃了着火的热油。

    倘若不攻入幽嫣谷内,陶罐中还可以放入硫磺粉,一绺绺毒烟也能呛人一个半死。

    待飞火流星一出,第二轮滚木石,第三轮就地取材大小石块,早已严阵以待。

    杨恩瞅见幽嫣谷内的夜色暗得比幽嫣谷外快了更多,还好谷中雾气已经消散了八**九。

    待天明再一次大雾迷谷之时,幽嫣谷墨家的三个女人怕是看不见大年初一的第一缕阳光了。

    杨恩心静又心喜,所有的一切都将在除夕这一夜改变。

    杨恩立在桃林里只是默默的等一个信号,就只等孟婆郡中四家大户除旧岁的烟花爆竹声。

    杨恩只记得孟婆郡每一年的“张杨费吴”四家大户,都要比拼谁家烟花爆竹更持久、谁家放得更响亮!

    杨恩心中默默发笑,今年杨家就不凑这一次热闹了,那就笑看张家、费家、吴家三家争雄!

    杨恩竖起了耳朵,好似要在百里之外寻一个蚊子的声音、千里之外寻一条河流的潺潺水声。

    哗啦、劈啪,……

    第一声响了起来,杨恩听清楚了远处的方向那是费家烟花爆竹率先拉开了除旧岁的序幕!

    杨恩乐了,今年要代表杨家在幽嫣谷放一次特别的烟花,白莲社主宰的完美世界将从今夜开始。

    咻!

    杨恩四尺长剑出鞘,剑鞘上的夜色还是那么黑,黑得有一些渗人。在剑锋不远处的火光映了青色发簪道髻、青色道袍,越发显得神采奕奕!

    “投石车听令!预备,放!……”

    杨恩厉声大喝,四尺长剑就是令旗,令旗一出军令如山。

    叮咚、咔嚓,……

    第一轮数十个飞火流星,燃了熊熊大火往幽嫣谷内若明若暗的茅草屋前砸了过去,十辆投石车的支架撞击声更如黄钟大吕。

    数十个飞火流星,拖了浓浓黑烟的火光吞噬了幽嫣谷中的夜色,照亮了茅草屋的方向,更惊慌了茅草屋外的几匹旋风白马、几只白色信鸽、还有圈养的猪和兔。

    陈旭嫦在堂屋上座一个抬头之间正好看见飞火流星,径直放下碗筷杯盏,率先闪出了外院!

    陈小英与陈静捉了越女剑跟上了陈旭嫦的身形步法,左步右行、右步左行之际,立在了外院!

    “姥姥,这是怎么一回事?”

    陈静很想知道为什么,毕竟在城隍庙伤了那么多白莲社弟子。

    陈旭嫦用力杵了一次六尺玄色木漆拐杖,借了依稀的光线溅起了一层愤怒的尘灰,又是一阵唉声叹气的说道:“静静,今日之祸都怪姥姥一念是善,刘文之并没有赎罪前尘,**不除终究再生恩怨。”

    “这么多年来,刘文之游离于官府之外。今天,幽嫣谷墨家第九十九代谷主会与之做一个了断!”

    “静静,你怕吗?……”

    陈旭嫦盯住夜色中轮廓越来越清晰的陈静,那是数十个飞火流星照亮了夜空,还近在咫尺了。

    “姥姥,静静不怕!姥姥,静静如今已经是幽嫣谷墨家的弟子,静静要与姥姥并肩作战!……”

    陈静斩钉截铁一言尽是满满的底气,言语之间也给了陈旭嫦无穷无尽的力量!

    “好!姥姥眼光没看错人。故人的剑,算是寻对了好主人!”

    “……”

    陈小英在一旁没搭上话,径直瞅见飞火流星落地是一堆又一堆的火光,火光中的热油蔓延了一片又一片更为猛烈的大火与浓烟。

    哐当、劈啪、嘭嘭嘭,……

    飞火流星似六月暴雨,一阵猛烈袭击落地之后,茅草屋内外院着火“呼呼”了风声、门前一棵又一棵老树青藤也缓缓升起了浓烟。

    落入外院荷塘里的飞火流星一声声“咕噜咕噜”响,在水下一声闷雷炸裂了一绺又一绺的水花,浓烟与白烟之间的热油更点燃了枯萎的荷叶,星星点点烟雾缭绕。

    马声撕裂踏燕狂奔;黑猪咆哮哼哼乱窜;茕茕白兔东走西顾!

    幽嫣谷,此刻不在安静!

    陈旭嫦临危不惧,没有失去方寸,径直玄色斗蓬一正,似幽嫣谷中的林泉、幽嫣谷中的清风,幽幽的说道:“你们都跟我来,去外院边上假山石后躲一躲,……”

    “这仅仅只是开始!待会儿一定还有一场恶战,……”

    “姥姥也料到会有今日,所以早早就做了一些准备,……”

第38章 幽嫣谷绝地反击

    呼呼风声恋过了熊熊烈火,滚滚浓烟缠绵了漫漫黑夜。

    居高临下的飞火流星似孟婆江波中的渔光晚照。

    飞火流星落地支离破碎了这一方天地,火光与夜色之间跳跃的光影使得陈旭嫦在一座一丈高的假山石后一声长叹一阵雷。

    眼前这一幕,不由得想起了六十多年前与五斗米道孙秀的一场又一场大战。其间有幽嫣谷墨家弟子北斗七星剑阵,更有错负轮回剑!

    如今,夜色中的火光那是一丝丝秋风瑟瑟般的心寒。

    江湖新仇招人笑,去日旧恨还未了;恩怨分明又过招,血剑封喉染尺刀。新仇旧恨不期而遇寻上了门来,唯有看淡浮生。

    生逢乱世、英雄枯骨无人问,大千世界、巾帼不让环眼眉。

    第一轮飞火流星落地方罢,第二轮滚木石入地有声。

    叮咚、哐当、咔嚓,……

    下坠的滚木石似猎狗追逐的一只只短尾巴兔子,在幽嫣谷中跳跃、翻滚、撞击,声声入耳。就似两军对阵的攻城战,只可惜这都只为了对付幽嫣谷三个女人。

    第二轮滚木石方停,第三**小石块如暴雨疾下。

    嘣嘣,嘭嘭,叽呱,……

    大小石块不知打碎了幽嫣谷中多少花草、不知砸断了多少枝丫、更不知砸陷了多少泥坑。

    咻咻、咻咻,……

    弓箭如蝗、箭羽划破夜空,入地铮铮有声更让远处旋风白马一阵阵惊鸣、黑猪一声声嚎叫!

    陈旭嫦六尺玄色木漆拐杖那是镇定自若,假山石后箭羽横飞也不过是似丈八长矛遇了五寸圆盾、十方烈火淋了千里寒冰。

    此时此刻,进亦是忧、退亦是忧,善恶两端好似一个毛毛球,恩怨了了自然就能解脱了。

    一切随缘,缘多者得生、缘浅者毁灭。缘由心生,陈旭嫦自然知道人心都是肉长的,白莲社弟子人面兽心之辈该当缘灭。幽嫣谷墨家弟子前路未远,步子不停。

    幽嫣谷中除了呼呼的火声之外,又恢复了一时半刻的平静,岁月静好无非是看不见的暗流涌动。

    陈旭嫦深情的盯住陈静,又幽幽的说道:“静静,一会儿别离姥姥太远了!只要姥姥还在,姥姥不会让任何一个人伤着了你!……”

    陈静在城隍庙经历了第一次,更加临危不乱。一道剑气出鞘便削去了一块巴掌的假山石,信心十足而又淡定的说道:“姥姥,静静才不怕呢!静静会用错负轮回剑来保护你,还有娘,……”

    “……”

    幽嫣谷中三人夜色中的六目相视,尽是人间真性情。

    陈旭嫦微微一笑,六尺玄色木漆拐杖一杵,荡起三尺愤怒的尘灰。

    “走,咱们三去会会他们!……”

    陈旭嫦领头,“蹬蹬蹬”的脚步声陈小英在左、陈静在右,三步并作两步就立在了假山石前。

    不远处一串串萤火虫似的火光越来越明了。

    陈旭嫦微微又一笑,除夕夜之战,某一些人还真是下足了血本,难道就不怕血本无归?

    五千白莲社弟子竟然为了邀功抢在了两千腰刀步卒之前,青色道袍在夜色火光中自是异常刺眼。

    陈旭嫦斗蓬一扔、袖子一挽,六尺玄色木漆拐杖似万钧之力又一杵,荡起了一丈高如梦如幻的尘灰,厉声大喝道:“不怕死的,谁想死的,那就使劲过来吧!……”

    “……”

    白莲社弟子惊愕了,原本以为入谷就能拣得一个大便宜,那知幽嫣谷三个女人居然毫发无伤。

    五千白莲社弟子围上来之际又缓缓止住了脚步,两千腰刀步卒威风凛凛的又立在了前面。

    陈旭嫦嗓子一舒、直了身子,六尺玄色木漆拐杖指了这两千腰刀步卒脱口大骂道:“生逢乱世,人高马大不思建功立业为百姓谋福,却甘当鹰犬,你们算什么男人?……”

    “国之公器,刀枪剑戟却用来剿灭幽嫣谷墨家的三个女流之辈,你们算什么男人?……”

    “这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天底下还有真正血性的男人吗?天下都是像女人一样的男人,那就让老身来教一教你们怎么当男人!……”

    “……”

    陈旭嫦一言,五千白莲社弟子率先一脸怒气,长剑似戈矛一般如孟婆江水涌荡去了假山石。

    五百步,四百步,三百步,两百步,一百步,……

    陈小英心里有一些发抖,虽然行走江湖路见不平,无非都是一对一,这数千人过来就是每人一口唾沫星子也能把人淹死。

    陈旭嫦半蹲马步,六尺玄色木漆拐杖在左前方三尺处突然用力一杵,从白莲社弟子一百步之处裂开了第一道五尺宽六尺深十丈远的陷坑,坑里尽是削尖了的木桩。

    第一道陷坑就似孟婆郡护城河那般把来犯之敌拒在了百步之外。

    如今,陷坑里尽是白莲社弟子各种幽怨的惨叫。

    六尺玄色木漆拐杖在右前方三寸处用力一杵,从陈旭嫦左右身后的土层里飞出了数十排削尖了的竹竿似弓弩一般射了出去。

    “嗷嗷,嗷嗷嗷,……”

    这是男人杀猪一般的嚎叫!

    “杀,杀,杀,杀了这一个老妖婆!杀了她,……”

    白莲社弟子又一阵大吼,腰刀步卒也捉紧了腰刀冲了过来。

    六尺玄色木漆拐杖在正前方三寸处用力一杵,从陈旭嫦面前的土层里射出一片黑压压的铁蒺藜!

    “哎呀,哎呀喂,……”

    这是男人像女人一样的尖叫!

    陈旭嫦这三波机关下来,五千白莲社弟子已经伤了一半,两千腰刀步卒也伤了不少。

    陈小英对陈旭嫦在谷中所布机关那是一无所知,毕竟信马由缰很多时候都不在幽嫣谷。

    陈旭嫦一个人在幽嫣谷总要找一些事情来打发东升西落的天光。

    就好似上次误毁了东厢房,三个女流之辈没用多少功夫也就修葺一新了。

    对于这一些简单的机关,那还真就是手到擒来,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杀,杀,杀,……”

    毫发无伤的白莲社弟子与腰刀步卒踩了众多伤者就似踩了绿草地那般随意,又一次愤怒的攻杀了过来。

    这一次,喊杀声中夹杂了一波烈过一波的阳刚之气。这一声声“杀”,像极了血性男人!

    陈旭嫦六尺玄色木漆拐杖在手中旋转如风,而后又倒提了六尺玄色木漆拐杖斜持于右身后。

    远攻末了,必定近战!

    陈小英一个侧空翻奔去了白莲社弟子人群中,一边飞舞了越女剑,一边又脱口大骂道:“你们这些杂毛就是扫把星,不想安心过年,还让别人跟着不能安心过年!……”

    “白莲社一群杂毛,真是坏透了,让本姑娘的越女剑给你们拾掇拾掇,……”

    “……”

    陈小英大骂之际,越女剑如风在白莲社弟子中血溅如飞。

    只是剑气时有时无,没剑气时白莲社弟子伤得很惨,有剑气时白莲社弟子伤得更惨。

    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陈静越女剑如虹,像塘中泥鳅一般灵活的身子,一道又一道剑气往白莲社弟子还有腰刀步卒中左步右行、右步左行,左避右闪、右避左闪之间步步紧逼而去。

    白莲社弟子原本以为小孩子好欺负,纷纷一涌上前,那知结果反被越女剑欺负得体无完肤。

    陈静一道又一道剑气过处,只看见了破碎纷飞的道袍、风中凌乱的道髻、热火中喷涌的血迹,几个攻杀回合之后,陈静一身玄色行头上都是湿漉漉的咸湿味道!

    腰刀步卒虽然久经沙场与战阵,但对于剑气这一种东西,就好似两个打架的小孩:一个小孩用木棍,一个小孩用刀枪!

    最后结果不用说,在腰刀步卒攻杀距离未近陈静剑身之前,就在一道又一道剑气下折戟沉沙了。

    腰刀步卒虽然勇猛,在剑气横飞之下勇则勇矣,都只是一个又一个匹夫之勇,最后被陈静的剑气当成了案板上的冬瓜或鱼肉。

    六尺玄色木漆拐杖在陈旭嫦手中左突右闪、右突左闪之际,胜过了白莲社弟子手中的长剑,也胜过了步卒手中的腰刀。

    攻守转化之间,左步右行、右步左行之际,六尺玄色木漆拐杖棍棍打得扎实。

    幽嫣谷墨家三个女流之辈,近身战一打得数千入侵者哭爹喊娘。

    “贫道杨恩在此,老妖婆休要猖狂。打狗还得看主人!……”

    凌空一跃的声音,一道长剑而下的寒光领了三十六个白莲社弟子一同围攻陈旭嫦。

    陈旭嫦六尺玄色木漆拐杖胸前一挥、虚晃一回手,轻蔑笑道:“老身连你们白莲社的老杂毛刘文之、老秃驴释远都不曾怕过,又何曾怕你一个小杂毛?……”

    “此一时彼一时。老子今日有话对你讲:贫道送你上天看太阳!”

    杨恩张口大骂之际,身后三十六个白莲社弟子一同摆了剑阵与陈旭嫦攻杀过来。

    陈旭嫦初眼看来,这三十六个白莲社弟子的身形步法确实比刚才那数千白莲社弟子强多了。

    “来的都是杂毛,那就一棍子拍死了你们。像拍苍蝇、拍臭虫!”

第39章 初破无敌天罡阵

    “诸多道友,摆剑阵!”

    杨恩脱口大喝之际,眉舒眼笑之间满满都是暖风花海抚面尽得游人意兴盎然的自信。

    这一种自信恰似瓮中捉大鳖、浅塘捕肥鱼、竹笼抓飞鸟。

    幽嫣谷夜色中一个又一个急促的步子那是越见空灵又悚耳,一声声入脑更是神清气爽。

    杨恩斜持长剑急步“蹬蹬蹬”的奔向陈旭嫦之际,三十六个白莲社弟子旋即变换了一次阵型。

    三十六个白莲社弟子顿时分为东南西北四个方阵,每一个方阵九人之间留出一条三尺宽的通道。

    杨恩在方阵居中总领,每一个方阵中的九人可以变化出四三二、三三三、二三四的阵型。

    白莲社自结社之日便游离于官府之外,先有神出鬼没的刘文之与释远,后有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左右护法,更有白莲社诸多护社剑阵。

    这一个剑阵就是白莲社护社剑阵之一,白莲社弟子都称之为:无敌天罡阵。

    陈旭嫦与刘文之师徒打了大半辈子的交道,多年来的新仇与旧恨就似盏中灯芯与案上烛台、江中清波与溪口涟漪、无尽长空与皎皓明月,这么多年来的剪不断理还乱,对护社剑阵那是最熟悉不过了。

    陈旭嫦熟悉白莲社就好似一个垂垂老矣的太婆,一天一天像看大了孙子那般完全没有一丝的刻意掩饰。

    虽然这一个孙子自始至终都是满满的敌意,但要不是陈旭嫦当初一念是善,早就呜呼哀哉了。

    陈旭嫦自然知道每一个剑阵中变幻莫测的危与安、险与夷,虽然此剑阵叫“无敌天罡阵”,但要说无敌那是根本不可能无敌的!

    倘若“无敌天罡阵”真的无敌,那就不会有幽嫣谷墨家的存在了。

    这么多年来,陈旭嫦在幽嫣谷中也时常琢磨、摆弄白莲社的所有护社剑阵,寻思用一种最简单有效的法子去破阵,毕竟大道至简。

    当然,陈旭嫦也摸索出了一些简单的破阵之法。

    如今正得其时,又恰逢临阵之际,大可检验一次破阵之法是否可行。

    陈旭嫦思索已定,一身玄色行头仗了六尺玄色木漆拐杖,在夜色与火光中更似煞神现身。

    一个个稳重而踏实的步子,如风煞灭了一堆堆火光,飘逸化为了一绺绺或轻或重、或浓或淡的尘烟。

    陈旭嫦的脚步与杨恩“无敌天罡阵”逼近之际,一时又扭头更似回眸一笑百媚生,与陈小英呼唤道:“小英子,你且看好了!为娘教你如何破了白莲社的护社剑阵。……”

    “……”

    陈小英入耳,越女剑在白莲社弟子与腰刀步卒之间且战且与陈静靠拢,直到两个人背靠了背。

    “娘,姥姥一个人就能破阵?咱们不去助一臂之力?……”

    陈静脱口而出之际,手中越女剑剑气逼退白莲社弟子与腰刀步卒在了十步之外,不敢再次靠前!

    “静静,可别小看你姥姥了。你姥姥当年可是上一辈幽嫣谷墨家七弟子,还是功夫最顶牛的!”

    “娘,那为什么姥姥说你是这一辈幽嫣谷墨家弟子中最菜的呢?”

    “静静,可能为娘是被亲生父母抛弃了。所以,……”

    “……”

    陈小英还想找一个唯美的理由来敷衍陈静之际,陈静只吐了一回舌头,又在夜色中做了一个鬼脸,然后若有所思般的幽幽说道:“娘,静静都知道了。可能没有父母的孩子都比较菜吧!……”

    “嘤嘤嘤,嘤嘤嘤。静静言之有理。静静这话为娘最爱听了!……”

    “……”

    就在陈小英与陈静三言两语之际,白莲社弟子与腰刀步卒好似寻着了一个千载难逢的“破绽”,径直又是长剑横飞、腰刀相向。

    “嗷嗷,嗷嗷,……”

    “哎呀,哎呀喂,……”

    又是一道一道的剑气,白莲社弟子与腰刀步卒哀怨之声骤起。

    陈旭嫦六尺玄色木漆拐杖横于胸前,一个左步右行、右步左行的玄色身影,摇身一晃就入了“无敌天罡阵”的入口过道处。

    杨恩也是第一次操练白莲社的剑阵,以为”无敌天罡阵”那一定就是无敌的了。径直春风得意马蹄疾似的大喝一声道:“诸多道友,以阵御敌!杀了这一个死老妖婆!……”

    “死老妖婆,老子今夜有话对你讲:贫道送你上天看太阳。……”

    “……”

    杨恩的大骂只换来陈旭嫦一个轻蔑的眼神,这一个眼神似山中清风那般轻轻而上浮、似万千鱼眼那般目不转睛而怒目;这一个眼神更似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还似谈笑之间强撸灰飞烟灭。

    陈旭嫦心中那是一阵淡淡的苦笑,正如当今天底下的儒生所说:满壶水来全不响,半壶水来响叮当。这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白莲社弟子杨恩,那确实就该死!

    陈旭嫦自然还知道:生逢乱世天道宁沦,普度众生只有一法可行:天志。

    陈旭嫦六尺玄色木漆拐杖似玄铁长矛如乌金镰枪,旋即在头顶旋转两圈半之后往“无敌天罡阵”中碎步攻杀了进去。

    “白莲社的小杂毛,看老身如何摧枯拉朽的破了剑阵!……”

    杨恩见陈旭嫦毫不犹豫入了“无敌天罡阵”,四尺长剑头顶一挥,又大呼一声“变阵”,四方阵型旋即变为了三三三的阵型,一时收缩围成了一个三层长剑与人墙的大圈。

    白莲社弟子三层长剑从上中下攻杀陈旭嫦时,又一边从右而左如风旋转了起来。如此,即使剑阵中有一两个人受伤也能在快速之间攻杀入阵者绝无还手之力。

    陈旭嫦老早就熟悉了“无敌天罡阵”中的阵法与套路,缓缓呼吸之间平息了气血、气聚丹田如黄钟大吕沉了力量、径直又半蹲了马步稳固了上中下盘。

    六尺玄色木漆拐杖那是一寸长来一寸强。

    待白莲社弟子四尺长剑劈、砍、刺、挑之际,六尺玄色木漆拐杖左突右闪、左闪右突之际,就只认准白莲社弟子的额头如“秋风扫落叶”那般横竖纷飞,就似拍打了一个又一个落水狗。

    一个个白莲社弟子四尺长剑并未逼近陈旭嫦玄色行头之际,额头上已经是青中泛了红、红中夹了紫,一个又一个哀怨的声音骤起,就似是一只又一只讨厌的苍蝇与臭虫。

    陈旭嫦破阵之法何其简单,只是以长克短、以快克慢。

    白莲社的所有护社剑阵,倘若也有刚才飞火流星与滚木石那般猛烈攻击,无论什么护社剑阵也只是一只只讨厌的苍蝇与臭虫。

    没有剑气的护社剑阵,只比临阵的腰刀步卒多了三五倍的攻击力。

    只是幽嫣谷墨家的弟子善使越女剑,也不可能随行带了官府独有的攻城器械。

    幽嫣谷墨家弟子虽然秉承“天志”精神,但是并非能代表官府,只算是半个官府。

    “姥姥,你好厉害啊!……”

    陈静的大呼让“无敌天罡阵”中的杨恩脸色有一些难堪,径直又是长剑左右一挥,又一声“变阵”!

    三十六个白莲社弟子毕竟先前经过了操练,杨恩号令一出径直又立稳在了阵中各自的位置。

    三十六个白莲社弟子三层长剑与人墙的大圈在四三二、二三四的阵型中缓缓前后移动,更似越女剑法一剑封喉的绝杀之招前的虚晃诱敌之招。

    “无敌天罡阵”只要寻了入阵者一个“破绽”,长剑旋转之际,一剑又一剑下去,那不似铡刀,也似了斩首刀。

    三层白莲社弟子三十六柄长剑旋转起来,一剑一道伤口那也是数十道伤口。

    陈旭嫦微微一笑,护社剑阵这一个诱敌出错的招式,只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便可轻松的再一次破了剑阵。

    “哎呀,天黑路滑!……”

    陈旭嫦惊天一呼,身子往后一扬,六尺玄色木漆拐杖像极了一根救命稻草,后仰下去的身子顷刻之间就要倒地的样子。

    三十六个白莲社弟子捉住了陈旭嫦这个“破绽”,长剑如箭齐刷刷的刺了下去,旋转的长剑要是一剑又一剑下去,不扎一个百孔千疮,也会扎成一只刺猬、一头豪猪。

    陈旭嫦计成心中大喜,六尺玄色木漆拐杖稳如石柱并没有倒下,径直右手又扶正了六尺玄色木漆拐杖,凌空一跃身子一斜,玄色靴子一阵连环踢,一个又一个旋转的白莲社弟子顺势一个又压倒一个,就似案板上待宰的鸡鸭鱼肉。

    陈旭嫦凌空又一个飞身,六尺玄色木漆拐杖在夜色中溅起了一层又一层愤怒的尘灰。

    六尺玄色木漆拐杖就似青蛙一跳,旋即三步之内就蹦入了杨恩的三尺之内。

    陈旭嫦双脚“扑通”落地,六尺玄色木漆拐杖横飞似刀与杨恩胸前万钧之力夹杂了风声劈了过去。

    咻咻,……

    一阵长剑出鞘的急促声音,之后说道:“杨道长,莫要惊慌。刘社长派我等道友来助你一臂之力。”

    陈旭嫦扭头一看,是一群不多的白莲社弟子。

    杨恩听这一个熟悉的声音,知是故人前来了。

第40章 又破天罡地煞阵

    夜色沉沦却闻旧故音,剑下寒光又当道法兴。

    领头匆匆而来的白莲社弟子是刘文之的随从,四尺长剑横竖所向之处宛若轻风游龙。

    杨恩一时大喜就似久旱逢甘霖、花蕾遇晨春,旋即一式“虎跃龙盘”,后空翻的长剑在火光中晃点了三次剑尖,麻鞋着地又荡起了一绺又一绺林泉飞谷般的尘灰。

    陈旭嫦六尺玄色木漆拐杖在急切之间并没有劈中杨恩,身后突然又来若干长剑如风的白莲社弟子,剑上寒光比方才三十六个白莲社弟子的“无敌天罡阵”多了三分杀气。很显然,这一些白莲社弟子的剑法远在方才三十六人之上。

    陈旭嫦从不轻敌、也不大意。转身一式“虎跃”,六尺玄色木漆拐杖往白莲社弟子如矛刺似枪挑,一个招式比一个招式险恶,就似那棒打了狍子、捶打了野狗。

    当、当、当,……

    四尺长剑与六尺玄色木漆拐杖如胶似漆天人交织之际,就似那枯藤绕着老树、小桥吻着流水。

    青色道袍与玄色服饰飞舞之间更似归燕过山头回巢招展的一双翅膀,鹰翔长空撞击之声铿锵有力。

    陈旭嫦左步右行、右步左行的身影,在新来的白莲社弟子中依然纵横捭阖那是宝刀未老。

    “杨道长,只要你一声令下,贫道等诸多道友,护社剑阵得先灭了这一个老太婆的威风!”

    “道友,不能再沉默了!此时若不号令,又更待何时?”

    杨恩在夜色中目睹了这一些白莲社弟子义愤填膺下的请缨,大多又是刘文之身边的道友一时放宽心了许多,缓缓平静了心神如冬日里寂静的孟婆江水。

    这一些白莲社弟子确如上香拜社时的誓言:外人倘若伤我白莲社弟子,白莲社弟子当全力反击之;白莲社弟子倘若攻击敌人时,白莲社弟子当全力助攻之,……

    杨恩明了: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最终就是要让幽嫣谷墨家的三个女人看不见大年初一的晨光。如今又有这么多白莲社弟子前来,人海战术也能逆袭了局势。

    杨恩深呼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尽是烧焦的木头与热油之味,“噼噼啪啪”的叶子在火光中此起彼伏的炸裂之声就似一支摇篮曲子,这是要让幽嫣谷墨家的三个女人缓缓的闭上双眼,还永远不要再睁开。

    除夕之战势必踏平幽嫣谷,幽嫣谷今夜必须成为幽嫣谷墨家的坟墓,就是要让幽嫣谷墨家的三个女人死无葬身之地!

    否则,这一趟就白来了。

    杨恩步入一个开阔之地,已经顾不得陈小英与陈静伤了多少白莲社弟子与腰刀步卒。正了身子,长剑一挥,龙啸九天般脱口大声惊呼道:”天罡地煞阵!摆剑阵,……”

    白莲社弟子听了杨恩号令,径直靠前凑满了一百单八人。

    所谓天罡地煞阵,就是三个互为犄角“无敌天罡阵”。

    又因为天罡数三十六、地煞数七十二,白莲社弟子把这一个护社剑阵称之为:天罡地煞阵。

    杨恩总领了天罡地煞阵,均分了的“无敌天罡阵”,依然是三三三的阵型,三层长剑与人墙之间那是明晃晃似孔明车上立了铡刀。

    陈旭嫦在身形步法走动之间微微一笑,又来一个白莲社看家护社的剑阵。大道至简,破阵之法自是以长克短、以快克慢。

    陈旭嫦扭了扭脖子一时嘎巴脆响了几回,踢了踢左右腿,六尺玄色木漆拐杖用力一杵,荡起了三尺宽的尘灰,一边还故意大骂道:“一群小杂毛,这次能不能来一点有分量的!这太让老身扫兴了!”

    “就这两下子,还配称什么护社剑阵?白莲社解散好了!老杂毛与老秃驴觉得丢人不?还传什么‘僧道双煞’,老身都觉得丢人!”

    “除夕之夜、大年三十,都赶紧回家过年,各找奶娘喝奶吧!”

    陈旭嫦自然知道天罡地煞阵的厉害之处:三个方阵互为掎角,牵一发而动全身。

    倘若只身前去攻杀一个方阵,另外两个方阵必定如蛇尾缠腰那般卷贴过来。

    虽然以快克慢之策能破阵,但是一个人攻杀一个方阵之际很容易腹背受敌。

    虽然在战略上要鄙视白莲社弟子,但是在战术上没有三头六臂来同时应付三个方向的攻击。

    为此,除了以长克短、以快克慢之外,最重要的是要天罡地煞阵出现破绽,破绽只在方阵主动围上来的那一个瞬间。

    陈旭嫦一番挑衅式的谩骂,就似风中落花穿针引线,最好让白莲社弟子乱了章法与阵型如方才飞火流星与滚木石那般似雨砸而下。

    “杀,杀,杀!都去杀了这一个该死的老妖婆!”

    “杀,杀,杀!不杀了这一个老妖婆白莲社永无宁日!”

    “杀,杀,杀!这一个老妖婆就是阻挡在完美世界前面的一块又硬又臭的石头!”

    杨恩阴云密布旋即大怒了,所有白莲社弟子也都异常大怒了。这一番三连“杀”挑衅的言辞就似斩首刀离脖子一寸处的那一刻、就似沸水中入锅拨毛的活物,鸡飞蛋打之际更是狗急跳墙。

    白莲社弟子纷纷火急缭绕的样子,天罡地煞阵中的三个方阵似战车车轮与陈旭嫦碾压过来,三层长剑与人墙之间三三三的阵型在四三二与二三四之间旋转变化。

    姜还是老的辣,陈旭嫦见杨恩带头入坑中计,一时乐翻天且正合了心意,径直三步并作两步奔去了最先靠前的第一个方阵。

    要想更省力又省时的破阵,那还需“借力打力”。

    借力打力,不借陈小英与陈静之力,只借白莲社弟子自家之力,引敌杀敌!

    比兵法所言“引友杀敌”更事半功倍。

    陈旭嫦六尺玄色木漆拐杖飞扬再一次接近了白莲社弟子,上前旋即一字马入地一层尘灰。

    六尺玄色木漆拐杖在右手中一个完美的两圈半一式“横扫千军”之后,重重击打去了白莲社弟子的麻鞋。

    白莲社弟子麻鞋被重击就似铁石砸了脚趾,一个眨眼间就弹跳起了一个个肉球,并且在弹跳之际长剑还失去了应有的杀伤力。

    就在白莲社弟子弹跳疾呼的这一瞬间,陈旭嫦又一个完美飘逸的后空翻,六尺玄色木漆拐杖立地稳如泰山,又一个凌空飞身连环踢了两圈半,玄色靴子着了青色道袍那是一连串舂米似的异响,又是一阵“哎呀、哎哟”的嚎叫声中,四尺长剑误伤了不少白莲社弟子。

    陈旭嫦又一个侧空翻飘逸落地之后,六尺玄色木漆拐杖在奔来的另外两个方阵之间突然一式“秋风扫落叶”,一个个长剑还未近身陈旭嫦之际,已经全部跌成“饿狗抢食”的样子乱得一团糟。

    前面一排旋转的白莲社弟子刚倒下,后面跟上旋转而来的白莲社弟子也应声而倒。

    陈旭嫦又一式“鹞子翻身”,持了六尺玄色木漆拐杖虚晃点了五次尘灰。三个前空翻之后,已经离开了白莲社的天罡地煞阵十步之外!

    “哈哈,哈哈,哈哈!老身就这么容易破阵打完了!老身还以为没了北斗七星阵是幽嫣谷墨家的巨大损失。原来,白莲社有这么多护社剑阵,也只是徒有虚名罢了!”

    “白莲社弟子浪得虚名,还是回头是岸吧。人间烟火,无一不是祸出你们这一些害群之马!”

    陈旭嫦急切言辞的大骂,又在一绺又一绺的尘灰与晃荡的火光之中,一咕噜的爬起来了不少白莲社的弟子。白莲社弟子凶狠的眼神恨不得捉了陈旭嫦抽筋拔骨。

    虽然白莲社弟子又往陈旭嫦攻杀过来,但是陈小英与陈静一个左步右行、右步左行的身影又立在了陈旭嫦左右。

    一道道剑气下,白莲社弟子青色道袍如蒲公英飞扬、青色发簪似瓜熟蒂落、凌乱道髻就似岩石下一个个大小不一的鸟窝、喷洒的热血在夜色中越发咸湿。

    白莲社弟子又缓缓止步不敢靠前,除了一脸的怒火,嗜血的长剑尴尬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姥姥,你太厉害了。静静以为姥姥永远十八岁呢!”

    “哈哈,静静,你说得极好!姥姥虽然皮囊老丑了一些。可是有一颗十八岁少女的心啦。唉,……”

    陈旭嫦诡异大笑之际,陈小英听了刺耳以为又在打击自己,径直辩驳道:“娘,倘若你那一颗算十八岁的少女心,可小英子这一颗才是真正十八岁的少女心。可惜,过了今夜就是十九岁的少女心了。”

    “小英子,这让为娘说你什么好呢?十九岁已经不是少女心了,你已经老了!”

    “娘,你又打击小英子!大年三十能不能讨一句吉利话、大年初一能不能挣一个好彩头?”

    “小英子,为娘还告诉你:子时一到。你就老咯,老咯,……”

    陈静见陈旭嫦与陈小英斗嘴,只顾一边剑气御敌,一边又是开怀的“嘿嘿”轻笑。

    “老妖婆,该当乐极生悲!‘僧道双煞’来也!”

第41章 僧道双煞齐现身

    但闻惊声一啼夜长鸣,又见回眸一怒离恨天。

    来人张口之声若大珠小珠落玉盘那般嘈嘈切切,即使百年之后化为一缕飘悠的灰烟,陈旭嫦也能分辨出两个来人不同的身形与步法。

    陈旭嫦和这两个来人打了大半辈子的交道,虽如水中明月那般不能握捉在手,却也不是故人胜似故人那般如风过窗台的通透。

    陈旭嫦转身之际见了来人,虽眼中怒火不减当年。

    可回想它年追遍了孟婆江南北、翻腾了几十年的恩怨,这一次却心静如镜了。

    这么多年来,江湖中虽有’僧道双煞’的恶名,武林中也留有‘僧道双煞’的必杀技。

    只是当年刘文之与释远双双受了重伤,故而才神出鬼没少了江湖中的身影,像今夜这般同现幽嫣谷还是几十年来的首次。

    刘文之倒提的天师剑比白莲社弟子人手一柄的四尺长剑确实高贵了许多,一身袭地的青色道袍还是那般毕恭毕敬。

    一心要顺天应人即九五之尊的人,那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白莲社弟子的这一身服饰也是继承其师孙秀五斗米道的衣钵。

    只是,释远这一个白莲社副社长,其实就是一个非佛非道的酒肉和尚。虽然也是几十年未见,但是一眼瞅来服饰也未变化太多,无非又冬去春来了多少青春年华。

    虽然释远是一个酒肉和尚,但是没有外披袈裟、内着衲衣,胸口更没有一串齐腰的佛珠,右手没有一串绕指柔的捻珠,左手没有一根锡环禅杖,脚上没有佛门芒鞋却只穿了道家麻鞋,头顶光滑如万里沙丘却留九个戒疤异常醒目。

    释远额头光滑如油,太阳穴处青筋爆裂,浓眉白须掩丹凤,鼻正唇后鬓霜几绺,唇下虬髯一堆,左右耳下各并二环。耳下之环银白方圆五寸,臃肿的身躯碎步之际也是叮铃有声就似地狱来的使者。

    释远肉嘟嘟的大脸好似案板上的猪头肉,双颊红光还夹杂了白里透红的三分醉意,看样子来幽嫣谷前已经酒肉下肚了不少。

    一身如练白纱短打在夜色中更像是地府来的夜叉捉人游魂,卷曲衣袖里双臂上的汗毛直竖如刺,后背还斜插了一柄和刘文之相同的天师剑。

    “僧道双煞”之名,释远这一身行头确实比刘文之煞气了许多。

    当然,陈旭嫦还知道释远的手段更在刘文之之上,看样子几十年前的重伤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陈旭嫦悠悠一笑如释重负的感觉更是身轻如燕似去了西山春陌的一览众山小,更似行船在了孟婆江上的烟波浩渺。

    如今又过去了这么多岁月,确实该做一次了断了,径直与陈小英和陈静一个眼神,三个人各自退开去了三步之外。

    陈旭嫦半弓了身子杵了六尺玄色木漆拐杖,又上前三步问道:“原来传说中的‘僧道双煞’还没死?可老身听说:老而不死是为贼。不知‘僧道双煞’会不会变成‘僧道二贼’,老身也是万般期待啊!……”

    “老身本以为:白莲社和幽嫣谷墨家的恩怨会在岁月面前冲淡得一干二净。当初让你等一念是善、赎罪前尘,看来确实错了!……”

    “老身发了善心办了错事,这么多年一直在谷中思过。有因有缘世间集,有因有缘世间灭。老杂毛,老秃驴,老身说的对吗?……”

    “……”

    陈旭嫦一边言辞凿凿的抬头张眼一看,刘文之还是那一副德行,只是释远的嘴脸有一些难堪。

    释远听了陈旭嫦一连串的挑衅之言,酸的、咸的、苦的、辣的、涩的味道涌入喉咙,想咳嗽又咳嗽不出来那是难受至极!

    释远不由得想起当年和刘文之意气风发,要不是当初幽嫣谷墨家弟子的北斗七星剑阵、错负轮回剑法从中作梗,白莲社早就继承五斗米道的衣钵一统天下了。

    前几日刘文之飞鸽传书告知:错负轮回剑又重现江湖,怎会不让释远这个副社长一脸狰狞。

    这是对幽嫣谷墨家弟子的恨,更是对北斗七星剑阵与错负轮回剑的恨!

    眼下,只有三个女人守了幽嫣谷,自然没了北斗七星剑阵;错负轮回剑更出自于一个小孩之手,那必须得把错负轮回剑法扼杀于摇篮、止步于幽嫣谷。

    这不,释远在黄昏之际喝了几杯小酒以壮胆气、咽了几盆肉羹以化力气。匆匆与刘文之赶到幽嫣谷之时,白莲社弟子已经伤得八**九,简直惨不忍睹。

    释远突然半弓着身子,捉了天师剑杵立于身前,外八字之上双掌化拳握住了剑柄,张口就如狂风吹大树、暴雨砸青泥、烈日烤大河那般嚷嚷道:“老妖婆,又过去几十年了。那一些陈年旧账,今夜也该贫僧与你算一算了!……”

    “贫僧看见尔等伤了不少腰刀步卒,也伤了不少白莲社弟子,可别说咱们以多欺少。以贫僧看来,幽嫣谷墨家那是以强凌弱。……”

    “贫僧今夜只给尔等幽嫣谷两个选择。要么加入白莲社恩怨一笔勾销,要么从此地蒸发见不了大年初一的晨光,别无二法!……”

    “老妖婆,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考虑考虑,贫僧立等回复!”

    “……”

    “哈哈!老秃驴,老身现在就回复你!要幽嫣谷墨家投降,两个字送给你:休想!……”

    陈旭嫦铮铮铁骨一言更似万丈巨浪拍打了数百只画坊游船、更似一巴掌拍坏了一堆数百只蚂蚁!

    就在陈旭嫦与释远言语上的冲突之际,刘文之已经急步立在了杨恩身前。又在耳边上嘀咕了几句,径直盘膝而坐,天师剑横于膝盖三寸处,闭目之间口中念念有词。

    “白莲社刘社长急急如律令:天罡地煞阵,摆剑阵!……”

    杨恩立在刘文之身边,长剑一挥旋即又涌上了一百单八个白莲社弟子,均分了三个“无敌天罡阵”互为掎角,摆了三三三的阵型。

    咻!

    刘文之天师剑出鞘,一道寒光闪过,一纸道符燃了幽幽而发绿的光芒,在夜空中格外显眼!

    围上来的一百单八个白莲社弟子,第一眼见了刘文之泛了绿光的道符,长剑入地五寸,“扑通”一声盘膝于地,右手二指于胸前闭目张口整齐划一的念叨道:“道,可道非,常道。为无为,天下之事无不可为。天地无法无天,……”

    “天地无法无天之法,敕!”

    刘文之大喝一声“敕”的时候,猛然睁开了双眼,两眼中尽是一丝如游离于地狱而又迷离的嗜血之光,双手由拳化掌、由掌化拳之际纷飞了一阵阵尘埃,荡起了一层层让青色道袍飘逸的风声。

    刘文之天师剑直刺夜空,一道绿色光芒直冲云天,又自上而下了一百单八道蓝色光芒映在了白莲社一百单八人面前的剑锋上。

    这一幕,在不远处的腰刀步卒与白莲社弟子顷刻沸腾了。就似江流中的漩涡、沙丘中的风暴、狂风中的落花,全部白莲社弟子挥舞长剑过头,闪了一道又一道蓝色剑影齐声高呼道:“天地无法无天之法,天地无法无天之法,……”

    “白莲社千秋万代,白莲社刘社长万岁,……”

    “白莲社天地无法无天之法,万岁!……”

    “完美世界,万岁!……”

    “……”

    这不,只要还有一口气的白莲社弟子,都如风吹麦浪一波又一波荡去了幽嫣谷中的每一个角落。

    释远一脸横肉得意的蔑视了一回幽嫣谷中三个女人,还满满底气又吊儿郎当的说道:“啧啧啧,啧啧啧。老妖婆,你看见没有?倘若不尽早投降了白莲社,天地无法无天之法下的天罡地煞阵,才是白莲社真正的护社剑阵!若有迟疑,倾巢之下必定化为齑粉!……”

    “阿弥陀佛,贫僧言尽于此。还望老妖婆不要意气用事。倘若失去了卿卿性命,那可就是贫僧的罪过了!罪过,罪过,……”

    “……”

    陈旭嫦微微一笑,仰头凝视了一回夜空,缓缓呼吸平定了丹田的气息,而后脱口而出道:“老秃驴,老身倒也很想试一试,这一次的剑阵是不是绣花枕头!……”

    “老身这就破阵去!……”

    释远没有拒绝陈旭嫦,也没有阻挡陈旭嫦,更没有给陈旭嫦使绊脚石,只是幽幽的笑道:“老妖婆,不想活的话,贫僧就送你一程!……”

    陈旭嫦六尺玄色木漆拐杖往后面假山石猛烈一掷,如风一道火光闪电炸裂的异响之后,假山石从中间“”的伸出了一道口子,又从这一道口子中飞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越女剑。

    陈旭嫦右手一伸便捉住了越女剑柄,冲击而出一道剑气与前方白莲社弟子袭去,倒下了一片。

    “娘,原来这一座假山石也是姥姥的机关呀!……”

    “静静,大抵如此。只是幽嫣谷墨家以剑为长。走,咱们去助你姥姥一臂之力!”

    “好呢!错负轮回剑,第二式,凤舞九天!……”

第42章 幽嫣谷凤舞九天

    三柄越女剑斜持右玄衣,三道寒光芒渐欲迷离眼。

    陈旭嫦半弓了身子,领头就是一道剑气直奔去了有天地无法无天之法的天罡地煞阵,陈小英靠左、陈静靠右。

    三个“蹬蹬蹬”的碎步,旋即右是左步右行、右步左行的身形与步法,径直如“草上飞、水上漂”,尔后各自一道道剑气如风吹黄沙飘逸掠过,谷中夜色更泛起了一阵阵尘灰如烟如雾如梦如幻。

    谷中的飞火流星渐渐消逝去了明暗的身影与踪迹,只留下了一堆堆或多或少的缥缈飞烟,浓的、淡的;粗的、细的;长的、短的。

    谷中骤起了更多的光亮,那是腰刀步卒举起的火把缓缓的照亮了一身青灰而又陈旧的服饰。

    火光点点是苍穹中的群星,浓烟缭绕若山谷满了晨雾,厉声大喝那是呼啸聚山林。

    释远天师剑出鞘一道寒光,也是从左而右一道剑气。

    在幽嫣谷墨家弟子三人脚步前一道尘灰骤起,径直荡开了三尺高、五尺远。

    陈旭嫦起剑出手就是一式“直捣老巢”,越女剑剑尖如一道犀利的雷电与释远心脏处无情又万钧之力劈刺了过去。

    释远天师剑一挥,两道剑气相撞“当”的一声闪去了百步之外,落地又一声“噗嗤”的炸裂,尘灰也散去了百步之外。剑锋相交那是近战,自然得了越女剑的妙处。

    越女剑与天师剑剑锋恋了剑尖、剑尖绕了剑锋,两道寒光相间那是左突右进、右突左进,更是左闪右避、右闪左避,在幽嫣谷夜色中就似了猛虎与斑豹争食咆哮,更似了盘龙与长蛇争风呼唤!

    如此,只剩恶斗不停!

    陈旭嫦一式平剑,释远一式挑剑;陈旭嫦一式绞剑,释远又一式刺剑;陈旭嫦一式立剑,释远还一式劈剑,剑锋与剑锋之间的距离那是你不让我一寸、我不让你一尺,长剑攻杀、碎步游走之间更是夹杂了前空翻、侧空翻、后空翻,还有一次又一次玄白相间影子更是你中有了我、我中夹杂了你,两种剑气左劈右刺之间的躲闪伤了数十步之外的白莲社弟子与腰刀步卒!

    “嗷嗷,嗷嗷嗷,……”

    “哎呀,哎呀喂!……”

    一声声惊叫入耳,更让陈旭嫦爆发了火山喷涌的力量,一道剑气更强过了一道剑气,攻守兼备之间那是对释远的绝对碾压!

    就在陈旭嫦率先与释远阵外恶斗之始,陈小英越女剑径直向了杨恩,陈静向了刘文之。

    陈静大呼“凤舞九天”之际,越女剑在手左右回旋数十圈,一道寒光闪出了剑影有千剑、万剑,就似那万马千军横冲了敌阵、更似那孟婆江上游的洪水拍打了堤坝!

    在幽嫣谷的这些天来,陈静的越女剑闻鸡起舞没落下一场操练,晚上其梦中的漂亮姐姐一直秘授了错负轮回心法的精妙之处,故而错负轮回剑又大有长进!

    眼下,陈静越女剑侧身攻杀在前右方,陈小英越女剑侧身攻杀在左后方。只因为陈小英的剑气时有时无、时强时弱,不得不以陈静的剑气做掩护,这是万全之策。

    就在陈静与陈小英接近天罡地煞阵三步之遥,刘文之在剑阵中深邃的双眼突然仰头、额头泛了绿、掌心贴了两道符,举手托天之际气势如虹大呼一声道:“先师孙秀急急如律令,先师孙秀急急如律令,先师孙秀急急如律令:借弟子刘文之掌心五雷无声破敌,敕!……”

    “掌心五雷无声破敌,急急如律令,敕!急急如律令,敕!……”

    “……”

    刘文之这一呼,陈静与陈小英开始都没有放在心上,完全都以为刘文之是在“装神弄鬼”。

    只是,在不远处与释远恶斗中的陈旭嫦一声急促的惊呼道:“这是白莲社绝杀技:无声之雷,你们都要小心啦!千万别大意了!……”

    “老妖婆,贫僧觉得还是先管好你胳膊上的脑袋吧!……”

    “老秃驴,看老身如何取了你项上人头当夜壶!……”

    “老妖婆,既然你也姓陈,那贫僧就送你下陈莫地狱!……”

    “……”

    释远与陈旭嫦互骂之际,越女剑与天师剑并没有闲下半刻功夫,就似那孟婆江水东流不回头,一道道相撞的剑气“噼里啪啦”的炸飞了一个又一个滚木石、更“嘭嘭嘭嘭”的爆裂了一块又一块大小不一的石头,滚木飞屑与碎石渣滓齐飞似柳絮飘悠、飞雪飘扬。

    陈旭嫦伸手一式绞剑与释远胸前袭击而来,刘文之都用白莲社的绝杀技了,幽嫣谷墨家弟子岂有不用之理!

    陈旭嫦绞剑出手之际,又半蹲了马步、半弓了上身或左或右,这一式叫“左观右望”。

    越女剑的精妙之处就在于抹剑下手前那一次又一次的诱敌剑招!绞剑之后的抹剑,那可是越女剑一剑封喉的绝杀技!绞剑之下的“左观右望”之际,更能迷糊对阵者。

    果然,陈旭嫦“左观右望”三五个回合的剑招之后,长剑虚晃倒提一式抹剑,一道寒光闪去了释远的咽喉处。

    释远眼疾手快,天师剑又一道剑气撞偏了越女剑袭来的这一道剑气,从右耳边如电闪过,“当”的飞去了身后不远处,极速传来了一阵数十个“嗷嗷”的嚎叫之声。

    释远心中一阵拔凉透底,脖子处还有一阵隐隐作痛,大手轻轻一抹,手指上映了初放海棠花一般的颜色,心中更是一惊。

    释远自以为: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幽嫣谷墨家弟子怕是早就忘记了自家的存在。

    殊不知,幽嫣谷墨家弟子并没有忘记所谓的“天志”,陈旭嫦这一剑也算是对其这么多年来隐居江湖的小小惩罚。

    释远原本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和尚,只可惜现在这臃肿的躯体、虚胖的面容真的没法与过去交代了。

    释远虽然隐居江湖没了身影与踪迹,但是看家本领早就练得如炉火纯青。虽说不能在百万军中取百万人头,但是百万军中取一万人头那也不是太难!

    释远紧握了天师剑幽幽的对陈旭嫦诡异的笑道:“老妖婆,居然让贫僧见红了!只可惜啊,你那未亡人已殁,永远不能见红了!……”

    “哈哈,哈哈,哈哈。阿弥陀佛,罪过,真是罪过啦!可怜的老妖婆!别当女人了,去寻一个尼姑庵,贫僧为你受戒好了!……”

    “贫僧以为,‘释红’这一个法名那是万般适合于你啦,……”

    “……”

    释远辱骂之际,陈旭嫦虽然失了未亡人心如刀绞,但是一脸平静不能与释远捉住一丝破绽。

    陈旭嫦自然知道:释远的看家绝杀技是两套威力无比的掌法。只要在释远还捉了天师剑,越女剑一式抹剑封喉,即是完胜。否则,越女剑的近身优势只会消减。

    就在陈旭嫦与释远口舌相讥之始,刘文之掌上两道符一闪而下了一百单八道绿色光芒,映在了天罡地煞阵中一百单八个白莲社弟子的四尺长剑剑锋上。

    刘文之由掌化拳,在胸前左击右晃、右击左晃之际,字字珠玑大呼一声道:“天罡地煞阵:掌握五雷、飞沙走石,破!”

    陈静急弛的右脚刚踏入天罡地煞阵边角的通道里,从一百单八个白莲社弟子四尺长剑上一道道绿色无声雷电交织如白昼,真如万箭齐发劈向了越女剑!

    在无声雷始现之际,从天罡地煞阵前三步到十步之间又凭空盘旋了无数斗大的巨石、细微的飞沙,急剧如飞的冲撞声那是翻江倒海夹杂了天崩地裂。

    无声雷一击,陈小英却率先击中,越女剑颤抖传遍了全身,跌跌撞撞退后了数步,卷入了飞沙与巨石中,被一个又一个斗大的石头撞击呕吐、纷飞了热血!

    陈静越女剑剑影中的千剑、万剑轻轻一晃,把无声雷入剑伴了一道剑气滑向飞沙与巨石中,“嘭嘭嘭嘭”的一阵骤起炸响,给陈小英炸开了一个巨大的窟窿,那就算是一条条通道,可最后还是被一个个盘旋的飞石击去了十步之外!

    陈小英一个翻身半跪于地,越女剑入地五寸,仗了剑身一阵急促而又猛烈的咳嗽之声,张口又喷出了几绺鲜血,映在若明若暗的谷中尘灰里更像是朵朵昙花!

    陈静见刘文之的天地无法无天之法合了天罡地煞阵,比先前陈旭嫦摧枯拉朽破了杨恩总领的天罡地煞阵那是不可同日而语。

    陈静一道玄色身影又是左步右行、右步左行之际,目光径直奔入天罡地煞阵的总领之处,只要“擒贼先擒王”,剑气之下不攻自破!

    陈静继续左步右行、右步左行身影如飞,先是一个后空翻、再来一个侧空翻,在通道内左闪右避之际,离刘文之是越来越近了,待近了距离旋即又一式“龙腾虎跃”,越女剑剑气一挥大呼道:“错负轮回剑,第二式,凤舞九天!再来!”

    “天罡地煞阵:掌握五雷、降龙伏虎,破!……”

第43章 释远排山倒海技

    刘文之神情淡定就似清风伴了明月,突然又鹊跃星稀般的双掌冲天而起了两道灵符,一百单八个白莲社弟子面前四尺长剑更加泛急了一道又一道绿色光芒。

    绿色光芒就似地狱借来的冥冥微光,渗透了一个又一个青色道袍的面孔,一百单八个白莲社弟子此时更像是地狱来的夜叉使者。

    一百单八个白莲社弟子在刘文之疾声呼喊中纷纷起身,三个掎角的“无敌天罡阵”,自右而左三三三的阵型在四三二与二三四的变化中似一条又一条盘旋的青龙、张牙舞爪的剑锋更似那下山觅食的谷中猛虎。四尺长剑上的绿色光芒如风如雾闪出了无数无声雷影,径直把阵中陈静似井中小鱼、盆中虾米那般如天网撒了下去,只要无声雷影击中陈静就似了降龙伏虎。

    陈静刚才已经见识了天地无法无天之法与天罡地煞阵合二为一的巨大力量,一时心明如镜,没有一丝的心慌、没有一丝的颤抖、更没有一丝的退缩之意。

    如今,箭在弦上不容后退,更不容泄气!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越女剑左突右进、左闪右避的剑影不改,依然是千剑、万剑,就似绿光下一只玄色凤凰,一道又一道剑气就似凤凰飘逸而又若即若离的尾羽直冲了绿色光芒,更是名副其实的“凤舞九天”。

    越女剑千剑、万剑与无声雷影相交相间,“当”的一声空灵之响荡去了纷扰的幽嫣谷中,淹没在了阵中一百单八个白莲社弟子急促奔跑的麻鞋与尘灰之间,接着一阵如夜风伏劲草“”的龙争虎斗的气息在剑锋“滋滋滋”的异响中闪了一条又一条耀眼的绿色光芒。

    陈静紧握剑柄那是一万头小鹿在胸口乱撞,更是千百次的心旷神怡,无声雷影只在剑锋上前后左右游走环绕又徘徊。看来,陈旭嫦给的这一柄越女剑绝非寻常兵器。

    陈静玄色靴子一沉,突然一式“隔山打牛”,剑气绕了无声雷影径直与杨恩袭击而去,一时之间青青绿绿、玄玄青青、玄玄绿绿的影子水乳交融了寒光,逼近了杨恩一脸绝望而又惊恐的神情。

    刘文之一看大为不妙,眼疾手快之间更是右手膝盖前一晃,天师剑出鞘一道绿色光芒挡去了杨恩的面前,那一些无声雷影就似孙子遇见了老祖宗、情郎遇见了久别的恋人,“咻咻咻”的附着于天师剑上。

    就在陈静越女剑出手之际,一百单八个白莲社弟子手中四尺长剑如潮水一般又涌上前来,阵型变化之间袭击的无声雷影似一条又一条的苍龙与恶蛇,左右盘旋之间再一次力斩千钧袭击陈静!

    刘文之微微一笑,两道灵符就是无声雷影的奥妙所在。径直天师剑突然又一挥,千剑、万剑交融了无声雷影如镜子折射去了陈静一身玄色行头跟前。

    陈静正要左步右行、右步左行之际,所有剑气与无声雷影似百尺浪头、万丈波涛,倾巢之下的重击拍打去了越女剑的剑身。

    越女剑的剑身又如弓弦拉直弹开了陈静跌去了百步之外,更像是一个中空肉球反复弹跳了三次,最后“扑通”一声落地,而后一个极速滚翻跪地半弓了身子,越女剑在荡起的尘灰之间入地三寸,陈静一口咸湿的热血喷射而出,洒在夜色中就是一朵小小的梅花。

    “咳咳,咳咳,……”

    陈静正想起身应战之际,胸中更有一阵锥心的疼痛、一阵更为猛烈的翻滚之后,从嘴角右边又溢出了一绺又一绺鲜血。

    “静静,为娘来了!……”

    陈小英撕裂的呼喊,一时却又无能为力,只是拖了越女剑柄往百步之外的陈静缓缓爬了过去。

    “老身与你们拼了!……”

    陈旭嫦五内俱焚,一阵更为猛烈的剑气步步紧逼了释远。两人恶战圈外的腰刀步卒与众多白莲社弟子睁目不忍眨眼,生怕一个眨眼的功夫就被两个人横竖纷飞的剑气劈成两截、三截、四截,……

    陈旭嫦自是老当益壮,释远这一个胖子时辰一久越见吃力,渐渐会是实实在在的力不从心。

    更何况,释远自入白莲社以后才开始使天师剑,虽然天师剑在白莲社中有至高无上的地位与荣誉,但是“剑”非释远所长。

    释远在攻守之间见刘文之总领的天罡地煞阵一时有了空挡,就如在陈旭嫦碾压之势下寻了一回千载难逢的机会,这一个机会就是黎明前的曙光,故而厉声大喊道:“佛即是道,道即是佛。施主道友此时不与贫僧助阵,更待何时?……”

    “……”

    释远就似漩涡中寻救命稻草那般急切一呼,一时受了如此场面惊吓的杨恩还未缓过神来。

    毕竟,杨恩自入白莲社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等场面。白莲社中有高人:难怪幽嫣谷墨家上一代就只剩下陈旭嫦一人;官府对于白莲社上香拜社更是避而远之。

    刘文之的天地无法无天之法借助天罡地煞阵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即使官府有千军万马,弹指一挥间悉数都将化为齑粉!

    只是,刘文之有这样的能耐,杨恩自以为太守府借兵只是在考验其对白莲社的忠诚度罢了。

    杨恩飘飞的思绪想到这里,不由得微微一笑,胸中喷涌了无穷无尽的力量越发崇拜刘文之,也越发相信刘文之主宰的完美世界。

    刘文之听了释远的呼声,同为白莲社顶梁柱自然不能怠慢。更何况,强敌不灭将来必定寝食难安。即便杀敌一万自损九千,也要啃下这一块硬骨头。

    刘文之天师剑极速入鞘,张口厉声大喝道:“天罡地煞阵,速速归位!助释远副社长一臂之力!……”

    “……”

    刘文之浓眉方舒,旋即也是急切一声大呼,一百单八个白莲社弟子无人敢不从命。径直各归其位盘膝而坐,极速变回了三个掎角之势的“无敌天罡阵”三三三阵型,四尺长剑立于身前映了绿色光芒,口中继续念念有词道:“道,可道非,常道。为无为,天下之事无不可为。天地无法无天,……”

    “……”

    刘文之瞅见陈小英与陈静双双受伤跌去了百步之外,心中是万般安慰的轻舒了一口气,吞吐之间虽然入鼻了刚才恶斗中飘飞的如烟尘灰,那也是挡不住的神清气爽。

    刘文之自是信心满满,一时又字字珠玑的大喝道:“天罡地煞阵:掌握五雷、翻江倒海,破!……”

    “……”

    刘文之大喝之际,两道灵符举手托天之际,从一百单八个白莲社弟子身前剑影上,绿色光芒翻滚如孟婆江水、捣腾如东海之水,无声无息与释远恶斗之处袭了过去。

    释远正与陈旭嫦恶斗之际,在剑气与各种空翻躲闪之际,一边脱口大骂道:“老妖婆,贫僧这就送你下陈莫地狱。佛曰:空即是色,色即是空。那么地狱即是俗世,俗世即是地狱!陈莫地狱一定会有你的一席之地,……”

    “佛曰:地狱未空、誓不成佛。贫僧把世人塞满地狱,世间剩者自然立地成佛了!……”

    “老妖婆,贫僧度化于你,算是功德一件。切莫贪恋嗔痴!……”

    “更有:生即是死,死即是生。你死了也会永远活在贫僧心中。……”

    “……”

    释远瞅见刘文之天罡地煞阵助阵,胸口那一头老鹿就如狂风吹了纸窗台一不留神便一跃而起。

    释远气沉丹田,天师剑使出了毕生力量与陈旭嫦一道剑气攻杀之际,脱手而出的天师剑更像是环绕在越女剑上的绕指柔,一道又一道回旋翻腾的剑气炸开了陈旭嫦脚下的尘灰,荡起了一阵细沙如烟。

    释远,弃天师剑了!

    虽然江湖中流传的规矩:人在剑在、人亡剑亡,可是并不适用于像释远这样的和尚。

    毕竟,“僧道双煞”的存在本就坏了江湖规矩。

    陈旭嫦在天师剑撞击下,一连后退了三步,心中大呼:不好!

    释远天师剑脱手之际,由掌化拳、由拳化掌,鹤立比划了三个如风似影的招式,径直又半蹲马步双臂如快浆行船、更似锄头引流,把刘文之助阵的绿色光芒召唤游走于前后左右三步处,旋即又顺势大喝一声道:“排山倒海!……”

    这一式“排山倒海”是释远的绝杀掌法之一,强敌当前借助天罡地煞阵“翻江倒海”的无声雷影,更如双管齐下必置人于绝地。

    释远双掌出击,无声雷影水乳交融了绿色光芒在陈旭嫦方圆十步之内一阵阵电光火闪、地裂山崩,一时裂出了一块又一块的巨石横飞、一层又一层飞沙走雾扑面!

    此为“排山”。

    接着,平地里凭空又闪出了一道道百尺高的冰冷浪头,自上而下又重重击打袭地“嘭嘭嘭”的炸裂声中尽是纷飞的绿色水花。

    此为“倒海”。

    “娘/姥姥!”

    陈小英与陈静同声惊呼,却是一脸的无奈。

第44章 幽嫣谷乱红飞花

    如烟碎石炸不停,绿茵水花泛冷清。

    陈旭嫦矗立“排山倒海”之中被包围了的飞石似夏日午后阵阵猛烈冰雹击打落地,又似秋后背阴处的深潭绿浪凉透了暖心。

    嘭嘭嘭、咚咚咚,……

    释远“排山倒海”之技确实非比寻常,在剑气左右阻挡之下,依然挡不住漏网之鱼的飞石。

    这一个个骤起的飞石似力有千钧的一支支弩箭无情击穿了陈旭嫦一身玄色行头,绿浪拍打荡下了一层层汩汩而出的咸湿鲜血在不远处的火光跳跃中闪了紫、映了红!

    噗嗤、噗嗤,……

    陈旭嫦没能忍住胸中如孟婆江潮涌动,张口就喷出了一绺鲜血射去了绿色水花中。

    又在一个涌荡之间没了鲜血的身影与踪迹,只剩下嘴角下边若明若暗的一丝丝红绳遇水飘荡。

    绿色水花落地压下了纷飞的尘灰,一身玄色行头湿漉漉的裹紧了身子,嘴角边的丝丝血迹更似从水缸中捞出的芙蓉花瓣。

    “老秃驴,看老身人剑合一!剑人一出,无与争锋!……”

    “老秃驴,纳命来!……”

    陈旭嫦大骂之际,忍住疼痛已经顾不得遍体鳞伤,越女剑一横一挑剑、一竖一平剑之间旋即甩出了天师剑直刺释远!

    咻咻,……

    天师剑横身平飞,一道绿色光芒下两个拳头如锤一挡,“当”的一声又弹去了三步开外,入地一尺荡起了三尺高的尘灰。

    释远紧握了两个铁锤一般的拳头,仰头哈哈大笑道:“老妖婆,要是贫僧今夜打不死你,绝不踏出幽嫣谷半步,……”

    “老妖婆,贫僧送你去死!……”

    释远对天师剑不理不睬,麻鞋左步右行、右步左行之际,突然由拳化掌、气沉丹田,左右挥掌如风又托天而起,即使没有天罡地煞阵助阵,依然大喝一声道:“排山倒海!再来!……”

    “排山倒海”声停,从陈旭嫦脚下裂开的一块又一块已经湿漉漉的飞石,再一次伴了雪白浪花凭空与陈旭嫦击打又是拍打。

    陈旭嫦在飞石与白浪之间,玄色靴子一沉似海中鸥、水中鸭,湿漉漉的发丝滴洒了圆润的水珠子,越女剑剑锋上的水痕滑溜更似那一泄孟婆江水,左右靴子踩踏之间更似水上飞,如风一道玄影跃过一个个飞石,径直一道刺眼寒光与释远一式“虎跃”,剑尖直指咽喉。

    如今,陈旭嫦与越女剑已经人剑合一,胸中跳动“嘭嘭嘭”的心脏脉动传去了剑锋,剑锋上滑溜又冰凉的水迹也流淌去了奇经八脉。

    越女剑剑气需要心神合一,人剑合一更需要心神合一。

    剑在心中、心中有剑,自是人剑一体,故而才称剑人!

    陈旭嫦出剑之际,一气呵成如弓似弩。又一个眨眼的功夫,剑锋急剧闪在了释远咽喉处一尺!

    嘭!

    释远怒目圆睁更是一脸狰狞,两拳头就似万钧铁锤钳住了越女剑的剑锋,只留下了凌空一字马全身湿漉漉的陈旭嫦。

    越女剑上的剑气袭击之际,释远旋即后仰半弓身子低了头,从鼻尖上五寸之地闪了出去,又一个眨眼间便传来了不远处腰刀步卒与白莲社弟子的哀嚎声。

    释远正回了脖子,鼻尖上一阵火辣辣的锥心疼痛。

    “老秃驴,鼻子见红了!把牛鼻子剁了就不用在和老杂毛祸害武林中人,也不在祸害百姓了。……”

    “老秃驴,看你怎么死的!……”

    陈旭嫦大骂之际,人剑合一湿漉漉的身子并没有急于拔出被夹住的越女剑,旋即一个后空翻甩出了一溜子圆润而又急剧的水珠子溅去了释远双颊,玄色靴子凌空一式连环踢,骤起了一阵急促“蹬蹬蹬”的踢撞声,更似那风吹了帐篷、雨打了茅庐、霜降了窗纱。

    释远着了水花模糊了双眼,身子失去了重心后退了两步。两个拳头松开之际,又往后仰了三次肚子又才正回了脑袋。

    陈旭嫦顺势抽回了越女剑,一身湿漉漉的玄色行头洒甩了水花一个侧空翻立在释远五步之外。

    释远立正了身子,径直又是哈哈大笑道:“老妖婆,看你有多少血可以流。贫僧就在这里等到天亮,看天亮比较快,还是你血流比较快,贫僧很是在意。……”

    “老妖婆,贫僧功德只因你而圆满。善哉善哉!……”

    “阿弥陀佛!死来,死来!……”

    释远辱骂虽然难听,陈旭嫦入耳并不能入心。眼下又不得不小心翼翼,不然释远再来一技,越女剑只会再吃一次苦头。

    陈旭嫦心中一时无限感慨,六十年前北斗七星阵与错负轮回剑一同并肩作战,像刘文之与释远无非都是手下败将。

    只可惜风光已去不比当年:上一代幽嫣谷墨家弟子只剩一人,下一代幽嫣谷墨家弟子身边只有一个不成器的七弟子,会错负轮回剑的陈静还只是一个孩子!

    陈旭嫦小心就如步履冬日薄冰、一个不留神就会打了水漂。

    就在陈旭嫦与释远纠缠大战之际,陈小英扶正了陈静,两道越女剑剑气寒光向了刘文之总领的天罡地煞阵如仇如恨。

    “杀,杀,杀呀,……”

    “待本姑娘杀了该死的老杂毛,再杀了该死的小杂毛,……”

    陈静与陈小英一脸血污依然没有放弃,径直“蹬蹬蹬”的脚步,双双怒目奔杀去了天罡地煞阵。

    刘文之微微一笑,如今有了天罡地煞阵,可不是当初被陈小英追了三天三夜的那一个刘文之。

    刘文之只记得:用天罡地煞阵在太虚道观杀了太虚道长后,放火烧观之际奔出太虚道观,正好撞见了陈小英。要是陈小英早一些时辰入观救人,天罡地煞阵一样能灰飞烟灭的杀了陈小英。

    刘文之自然知道:无声之雷太伤内力与元气,使用一次之后至少要休养调息一个月,不然就似大街上要饭的乞丐那般柔弱。

    上一次,从太虚道观到城隍庙三天三夜里,陈小英都没能杀掉刘文之,眼下正是刘文之一雪前耻的大好时机。

    此时此刻,刘文之心里怎能不笑、怎能不喜?

    无声之雷配合天罡地煞阵,那是白莲社的绝杀之技。

    无声之雷,本是孙秀看家本领,刘文之自然要发扬光大。

    刘文之一时底气十足,毫不留情的张口大骂道:“两个不知死活的女流之辈,贫道今日就让你们同年同月同日死!……”

    刘文之大骂之际,又是两道灵符托天而起,由拳化掌大呼一声道:“天罡地煞阵:掌握五雷、撒豆成兵,破!……”

    刘文之出口之际,一百单八个白莲社弟子右手一挥每人扔出了一把豆子,在天罡地煞阵绿色光芒下落地变成了一个个金盔金甲、刀枪剑戟十八般兵器的“天兵”。

    陈小英与陈静心里突然嘎巴脆了一次。如今,这一个势头要杀了刘文之与杨恩,还得先杀了这一时凭空多出的“天兵”。

    陈静急促上前,一边扭头幽幽的喊道:“娘,让静静来打头阵。静静梦中的漂亮姐姐说过,只要错负轮回剑会了第一式以后,后面几式上手贼快了。……”

    “娘,让静静来破阵。……”

    陈小英一时不知道是娇羞,还是羞愧。还好在夜色之中,刚才又受了内伤,已经顾不得脸红不脸红了,径直放慢了步子让陈静一个人攻杀了过去。

    陈小英突然觉得十八年来陈旭嫦的打击那是正确的。倘若再溺爱一些,越女剑更是上不了台面。

    如今,陈小英上帮不了了陈旭嫦,下也助不了陈静。

    即使想哭也是欲哭无泪,况且现在还不是流泪哭泣的时候。只有瞪大了双眼左边盯住陈旭嫦、右边盯住陈静,更似一截可有可无的枯木立在中央,那一边有危机方能第一时间救急。

    陈静越女剑一道寒光在胸前左右纷飞了无数剑气,逼近“天兵”大呼一声道:“错负轮回剑,第三式,乱红飞花。……”

    陈静左步右行、右步左行之际,一道玄色身影攻杀入了“天兵”范围,一时骤起了无数剑光、刀光、枪影,兵器相接之处一个个“天兵”在越女剑下失去了身影,剑气伤处通通又还原为一颗颗豆子,跌落在尘灰飞扬的谷中、滚去了一条条缝隙里。

    也不知道来年是否还能生出一颗颗豆苗、三秋之后是否还能收获一树树豆子?

    陈静越女剑剑气在左空翻与右空翻中纷飞不停,因为个子相比“天兵”矮了一大截反而成了优势,左突右进之际更入无人之境。

    “天兵”被越女剑所伤或者一剑封喉就似哑巴无声无息,除了脚步与兵器撞击声之外,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个个木头人。

    倘若“天兵”真是一个个大活人,“天兵”倒地之间必是鲜血淋漓似飞花,乱红入梦惊路人。

    不远处的陈旭嫦瞅见错负轮回剑并肩作战,大喜道:“静静,好样的!待姥姥取了老秃驴人头当夜壶,再取老杂毛人头当粪瓢,……”

第45章 释远风卷残云技

    铮铮之音巾帼不让须眉,老姆巍巍休言谁又怕谁。

    陈旭嫦张口大骂释远之际,也没留给刘文之一丝反驳还口的机会。

    话音刚落如行云流水一般径直越女剑一挥,又一道剑气与释远凌空袭了过去。

    释远旋即一式左空翻后的右空翻躲过了剑气纷飞的一绺尘灰,对于陈旭嫦的谩骂就似风拂弱柳、燕落窗前,越见泛了亮光又湿漉漉的面颊那是不喜也不怒,神情飘逸却又好似置身于幽嫣谷之外!

    原本释远和陈旭嫦的恶斗那是互有伤害: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释远却突然哈哈大笑道:“老妖婆,贫僧的人头怎么能当夜壶呢?用儒生的话讲,那是‘有辱斯文’,还是‘非礼勿听、非礼勿言’。……”

    “老妖婆,白莲社主宰的完美世界那是众生平等。而今,你这是最之罪过,最之罪过矣,……”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陈旭嫦并没有理会释远,只是扭头看了一眼不成气候的陈小英,又一个后空翻甩出湿漉漉的水珠子远离去了释远百步之外。

    “老妖婆,你还想逃?今夜贫僧可会让你无处可逃!……”

    “老秃驴,此地本是幽嫣谷墨家之地,要逃的话,也该是你!……”

    “阿弥陀佛,贫僧把地狱装满,贫僧也就不入地狱了。多言无益,那就拳头上见真章吧,别让贫僧久等了。……”

    “……”

    陈旭嫦凝视了一回黑压压的夜空,一身紧裹了的湿漉漉玄色行头就似包了一个结实的粽子,胸口一阵又一阵沉闷就似在夏日午后潭中的鱼群透不过气来。

    夜,渐深;夜,渐冷!

    陈旭嫦在抬望眼之间幽幽的舒了一口气,飘飞的雾气伴了远处跳跃的火光隐约映了幽嫣谷口上的一排排弓箭手与投石车的影子。

    倘若双方继续这样耗下去,只会让更多无辜者受到不可估量的伤害。如此,唯有速战速决!

    陈旭嫦不得不另寻破敌之策,脱口而出道:“老秃驴,别高兴太早,看老身北斗七星剑阵!……”

    释远听了“北斗七星剑阵”先是一惊,而后确信只有陈旭嫦一人在对面,故而又放宽心了许多。径直极其轻蔑的挖苦道:“老妖婆,还‘北斗七星剑阵’?你当贫僧不识数?在故意逗贫僧吧?……”

    “一个人能使七个人的剑阵?贫僧也很是好奇,很是好奇啦。贫僧就等你一个人的剑阵来战!……”

    “……”

    陈旭嫦一脸高冷,其实心里也完全没有底。

    北斗七星剑阵本是七个人同时出剑的剑阵,先前一个人的时候也在幽嫣谷中私下琢磨了很多次。

    能否把北斗七星剑阵在一把剑中使出来。琢磨了这么多年,也摸了一些门道、有了一些套路,是否可行今夜一试便知。

    释远嘲笑归了嘲笑,陈旭嫦并没有放弃琢磨已久的想法,径直左腿半弓了马步,越女剑从尘灰中一式挑剑撩起一团灯盏大的火光像一颗流星自下而上,玄色靴子急步向北三步,越女剑剑锋在夜空中挥舞了一道寒光剑气逐去了火光,斩钉截铁大呼道:“瑶光、破军!”

    “哈哈,哈哈,哈哈。老妖婆,你还装的挺像。贫僧就等着你一个人的北斗七星剑阵,……”

    释远大笑之际,还是有一些犯怵,毕竟强敌当前不能大意失了荆州,小心方能使得万年船;拣了芝麻丢了西瓜的事万万不能干。

    释远扭头见天罡地煞阵的“撒豆成兵”只被一个小孩子破阵,心中全是满满的成就感。故而右手一扬大呼道:“佛即是道,道即是佛。施主道友请助贫僧两阵。……”

    释远一呼,刘文之自然应承,更是心知肚明,要助两阵那就是绝杀技中的绝杀技了。

    刘文之没有一丝怠慢与含糊,两道灵符托天而起,由拳化掌大呼一声道:“天罡地煞阵:掌握五雷、呼风唤雨,破!……”

    刘文之大呼刚停,又是两道灵符托天而起,由掌化拳、由拳化掌厉声大呼道:“天罡地煞阵:掌握五雷、驾雾腾云,破!……”

    刘文之两阵一起,从一百单八个白莲社弟子身前剑影中又飞出了一道又一道绿色光芒,有风有雨有云有雾径直奔向了释远。

    陈旭嫦出剑北斗之第一斗时,只听了释远一个“等”字,不会有偷袭心中稍安。一个人使的北斗七星剑阵能否成功便在当下。

    陈旭嫦大胆的放开了步子,玄色靴子右转身三步,在尘灰中又一式挑剑撩起了一团火光引领了一道寒光剑气,若明若暗之间张口又是一声“开阳、武曲”。

    之后,玄色靴子一溜滑出去了三步,在尘灰中又一式挑剑撩起了一团火光引领了一道寒光剑气,若明若暗之间张口又是大呼一声“玉衡、廉贞”。

    之后,玄色靴子继续溜出去了又三步,在尘灰中又一式挑剑撩起了一团火光引领了一道寒光剑气,若明若暗之间张口又是大呼一声“天权、文曲”。

    然后,玄色行头往左折回了三步,在尘灰中又一式挑剑撩起了一团火光引领了一道寒光剑气,若明若暗之间张口又是大呼一声“天玑、禄存”。

    之后,玄色靴子继续往右三步,在尘灰中又一式挑剑撩起了一团火光引领了一道寒光剑气,若明若暗张口又是大呼一声“天璇、巨门”。

    之后,玄色靴子又往正前方去了三步,在尘灰中又一式挑剑撩起了一团火光引领了一道寒光剑气,若明若暗张口又是大呼一声“天枢、贪狼”。

    陈旭嫦急步之间晃动的身子就似清风过冈、春雨润物。

    越女剑剑尖自下而上飞腾七团火光,闪在夜空就似北斗七星。

    眼前这一幕,释远在瞠目结舌之间又是一阵极度嘲笑:“老妖婆,乐坏贫僧了。六十年前的北斗七星剑阵贫僧还怕它七分。你这一个北斗七星剑阵是在逗贫僧开心?……”

    “你这一个北斗七星剑阵,都成了江湖杂耍!莫非除夕之夜特意为贫僧表演一回杂耍?……”

    “哈哈,哈哈,哈哈。幽嫣谷墨家弟子都沦落为江湖杂耍,白莲社千秋万代无忧矣!……”

    “……”

    释远嘲笑之际又是双拳化掌合十,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而后又念了一声“善哉善哉”,如风吹明了不远处白莲社弟子映了长剑举天的火光,更似那浩瀚夜空中一颗又一颗闪耀的星星。

    这一幕,白莲社弟子更是一声又一声高呼似江潮、似海浪,万般振奋道:“白莲社万岁,白莲社万万岁,白莲社千秋万代,……”

    “完美世界,万岁,……”

    就在白莲社弟子大呼之际,陈旭嫦微微一笑道:“北斗七星,人剑合一,游离身外,力斩千钧!……”

    陈旭嫦先是右脚玄色靴子一沉凌空又一跃,三个空翻之际把急剧落下的火光点点聚于剑锋处,又一道寒光与释远咽喉处刺杀过去,七星火光就似了催命符咒。

    释远那是镇定自若,侧了身子由掌化拳、由拳化掌,径直左突右进之间比划了三个招式,双掌气沉丹田力有千钧,借了助阵的“呼风唤雨”与“驾雾腾云”,径直托掌而起又是大呼一声:“风卷残云!”

    释远大呼之际,掌心所向之处即是陈旭嫦越女剑袭来之处,掌心引来绿色光芒凭空又生出了一阵又一阵翻滚的地狱幽云。

    幽云之间夹杂了寒冬咧咧的风声、渗人后背的鬼哭狼嚎声、抽人后脊梁骨的哀怨声。

    更在幽云中卷起了一阵又一阵的飞石,飞石如风在陈旭嫦三尺之处如箭如弩,四射纷飞不停。

    之后,更似荒凉至极的大漠龙卷风,平地里也能掘地三尺:目空一切阻挡之物。

    陈旭嫦一个人使出的北斗七星剑阵,或许只能算是北斗七星剑,入了幽云在“风卷残云”中失去了方向,同时也失去了踪迹与身影!

    正在释远开怀大笑之际,从“风卷残云”中挣扎闪出了陈旭嫦血迹斑斑的玄色服饰,以及鲜血映了尘灰的双颊,越女剑如箭如弩脱手直飞一道寒光直刺释远咽喉!

    幽嫣谷墨家弟子自是:剑在人在、剑亡人亡。如今,陈旭嫦危在旦夕,旋即惊慌了一旁陈小英。

    “娘,小英子助你一臂之力!娘,你要挺住。……”

    陈小英越女剑一道寒光弱弱的一道剑气,又“嘭”的一声,却只伤了释远脚下的一块小小石头。

    噗嗤,……

    就在释远左躲右闪陈小英袭来的剑气之际,陈旭嫦的越女剑却如风从前胸进、后背出,释远判断失误了!

    释远以为:受了重伤的陈旭嫦剑不伤人,才主动避开陈小英。

    “老妖婆,你这是找死!那贫僧成全你!”

    释远半蹲着马步,气沉丹田由掌化指,急点曲池穴,玄关一放,越女剑从前胸喷射返去了陈旭嫦胸前。

    “嗷,……”

    这一声哀鸣出自陈旭嫦之口!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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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负轮回剑介绍:
借三尺明月,衔两袖青龙。轻剑快马恣意,携侣江湖同游。天地变成了江湖,每一步都是刀光剑影。人间悲观离合,从何时起只是缘分不同?错负轮回剑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错负轮回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错负轮回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