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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大毛     错负轮回剑txt下载     错负轮回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76章 一枝独秀不是春

    陈静示意陆修静、刘一谷、陈旭嫦三人附耳过来,径直又一通轻声细语之后,各自微微一笑点头。

    紧接着,刘一谷率先奔出了一闪身影,往左边数十步之外骤然一技“九山八海、沙石长龙”;往右边数十步之外骤然一技“九山八海、沙石长龙”;往后边数十步之外骤然一技“九山八海、沙石长龙”;……

    顷刻之间,从四方骤起的飞沙与走石极速凌空而上,尘灰弥漫,很快就淹没了眼下这一众人等。

    张礼遥看这一众人等,隔空再一次轻蔑道:“鼠辈,鼠辈,一个个都是鼠辈!看,看看,都看看,都成兔子急红了眼吧?人都已经急疯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五斗米道,千秋万代!……”

    “……”

    垛口上的一众五斗米道道士有恃无恐,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已经吃定陆修静的清风斩威力不够。

    只要不让陆修静的清风斩近身出剑,一切都将化险为夷。

    这一切原本都在算计之内,待这一众人等头撞南墙之后,再使道法灭了这一众人等。倘若还想从吊桥上入城,“天河之流”雨箭穿心!

    于张礼说来,无论这一众人等怎么用劲,都只是笼中几只小鸟!

    就在尘灰弥漫之间,陈静四人以尘灰为掩护,很快在飞沙走石中各自一闪身影奔向护城河一边。

    陈静心神合一,驭剑而出一道寒光,往垛口一闪而过,使的是:错负轮回剑,第四式,掌中飞燕。

    陆修静眼疾手快之间,凌空跃上越女剑的剑身,而后口中念念有词,急切轻呼道:“清风斩!”

    与此同时,陈旭嫦顺势左手一式平剑剑气往垛口、右手一式云剑剑气再往垛口,使其立在垛口上的一排五斗米道道士猝不及防。

    眼下光景,和陈静料想的结果一模一样,清风斩一闪白光从左而右、从右而左,垛口上的一排五斗米道道士一分为二截,之后一分为三截,紧接着一分为四截,……

    青云道长张礼连同孟婆江北州郡的顶上三道像一尾又一尾游鱼,长剑与肉身“扑通、扑通”跌入护城河中,荡起了大小不一的水花。

    没有来得及一声哀嚎、也没有来得及一声幽怨,张礼反而还沉浸在方才得势的沾沾自喜之中。

    张礼已经乐极生悲,与一众五斗米道就这样被陆修静清理门户。

    陈静同心协力的这一计,省时又省力,胜败逆转只在一瞬之间。

    陈旭嫦见势窃喜,急忙收住越女剑,情不自禁又轻唱道:“杀鱼呀提刀,虾呀鱼酥,啊啊啊,……”

    如果之前的五斗米道道士都像是一条一条大鱼,白白大师兄不会死、乐乐二师兄不会死、山山三师兄不会死、崎崎四师兄也不会死!

    就连太虚道长曹小强也不会骤然失去双臂,幽嫣谷墨家第九十八代谷主想必也都会安然无恙。

    要是所有五斗米道道士生而为大鱼,倒也一时让人兴奋不已。

    唱一唱曲儿,那是情不自禁!

    就在越女剑回手一旋之间,陆修静一闪身影而下,斜持长剑一声长叹道:“纯依香儿女侠,借你越女剑一用,贫道感觉是御剑而行!”

    刘一谷径直在身后轻笑道:“陆道长,道家御剑何其妙哉!不过,你什么时候能御自家的道剑?”

    陆修静支支吾吾又道:“纯依香儿女侠的驭剑术,就好比是道家的飞剑术!实在惭愧至极啊,贫道连驭剑都还遥不可及,又何来御剑?要把清风斩强过寇谦之那一个糟老头子,那才是当务之急!”

    “步子不能迈大了,得一步一步的来。饭要一口一口的吃、汤要一勺子勺的喝!太急了,反为不美!”

    刘一谷点头轻笑道:“陆道长此言在理。要是不借纯依香儿女侠错负轮回剑之力,只怕我等胜得没这么容易,苦战终归也苦啊!”

    陆修静自是微微点头。

    陈旭嫦旋即止住了轻唱,而后三剑流攻杀出了尘灰,往混战中的人群厉声大喝道:“张礼已亡,明光铠、杜家人,投降者免死!……”

    就当陈静三人紧随陈旭嫦嫦其后奔出尘灰之后,通通都傻眼了!

    明光铠将校与军士没有了,杜家人一个也没有了,就连之前张仁领来的五斗米道道士也没有了!

    真的一个大活人都没有了!

    眼下,“鬼军”在前,细封拓拔与赫连不亢在左右,野利拓拔宛若中军主帅,已经大获全胜!

    远处的杨明利、费大德、吴长志各自微微一笑,好像成了此战的后军,好似作壁上观此一战!

    一众人等见势,先是面面相觑,而后各自仰头一阵大笑。

    “张家,败了,败了,……”

    “越女剑,拉基阿路!……”

    “道家嫡传上清派,拉基阿路!陆道长,拉基阿路!……”

    “……”

    陆修静闻声双颊泛光,急切高声道:“过奖了,诸位过奖了!贫道在东山郡的时候就是一枝独秀!想不到在孟婆郡也是一枝独秀!”

    “方才,张信那一个什么玩意儿说‘一枝独秀不是春’,纯属无稽之谈!要没有一枝独秀,万紫千红从何而来?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紫千红即是道法自然!”

    “……”

    大获全胜的一众人等,径直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之后齐声又道:“上善若水,万岁!……”

    陆修静见势自然喜欢得不得了,身子一斜,背回长剑,拉出折扇,左边“上善若水”轻摇三回,旋即右边“道法自然”轻摇三回。

    “上善若水,万岁!……”

    “道法自然,万岁!……”

    “……”

    人声如孟婆江潮,活下来的人一个个都喜悦至极,经历了一场冰与火,就如大年初一的喜气。

    在人群中,细封拓拔轻声追问道:“赫连大哥,战果如何?”

    赫连不亢自是轻声道:“斩首八十八,不知细封二弟有多少?”

    细封拓拔眉头一舒,虽然没有拿下一百个人头,可这“鬼军”出刀抢人头实在过甚,都没有一个敌人了,自然也凑不足一百个人头。

    不过,一百个人头确实没有,但是八十八个人头已经远远不止。

    赫连不亢身为大哥,又如何能盖过大哥的风头,毕恭毕敬抱拳惊讶道:“赫连大哥真是太厉害了!二弟我自愧不如啊!粗略想来,大概也只拿下了八十个人头吧!”

    赫连不亢自是不信,毕竟在攻杀之间看得清楚,细封拓拔的弯刀出手更快、身影更是如鱼得水!

    “细封二弟,你可别糊弄我这一个当大哥的!大哥的眼睛,可是雪亮雪亮的,就像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亮晶晶。哈哈,哈哈,……”

    细封拓拔眉头轻斜,微微一笑道:“真不愧为赫连大哥,以小能见大,重兴赫连之名指日可下!”

    野利拓拔一时也长舒了一口气息,如今死了这么多人,不过这也正是一次千载难逢的商机。

    看来,孟婆郡中又有一场上好的大买卖,至少党项中特有的轻装皮裘,自然又有了上好的买家。

    杨明利、费大德、吴长志面面相觑之际,眼中一闪温润之光,一个个颤抖着声音说道:“张家,这一次是败了。咱们胜了,胜了,……”

    “玉皇大帝姓张、老天爷姓张,又能如何?人定胜天啊!……”

    “张家此战虽败,杀敌一万也是自伤八千。孟婆郡的后事,咱们三家可得商量着来啊!……”

    “这都是诸位后生小辈之功,我等老家伙,还是不争了吧?为孟婆郡一方平安,意下如何?”

    “依我之见,外举不避亲、内举不避仇!杨方圆隐忍而发,伤愈之后,三家保举为太守;吴明良心犹在,继续执掌差役头领一职。折去的明光铠军士,从三家甄选!”

    “好,好,好!……”

    “如此也好,如此也好啊!……”

    杨明利、费大德、吴长志再一次达成一致,飘然亭之约再成。各自示意族人去周全杨方圆。

    瓜田中二狂奔上前,钩镰刀入地一尺,仰天长啸道:“诸葛先生,诸葛先生,诸葛先生啦,……”

    陆修静上前,轻声又道:“诸葛前辈,人中龙凤,当为我辈楷模!九死一生、无怨无悔!……”

    瓜田中二自是长叹一声道:“陆道长,你有所不知。卑职与诸葛先生竖着来孟婆郡,如今横着回去,又当如何与夏侯太守交差啊!……”

    陆修静一时无言以对。

    刘一谷上前轻声道:“瓜田大人不必担心。待孟婆郡事了之后,在下正有要事去寻夏侯太守,这里的一切,都会与夏侯太守言明!”

    瓜田中二只得点头,人死不能复生,死者为大还得入土为安。

    就在这一个时候,从城墙垛口处又传来一个轻蔑的声音道:“玉皇大帝姓张、老天爷姓张,张家人都还在呢!‘张杨费吴’之名,孟婆郡又怎么少得了张家人!一枝独秀确实不是春,而是一场倒春寒!”

第677章 骤现二斩小天地

    众人抬望眼,见张智一身全新的青色道袍,青色道簪也都与远处的天青色融为一体,相得益彰。

    陆修静极速收好折扇,与陈静使了一个游离的眼色,想以方才之法借越女剑御剑而上再斩张智。

    毕竟,清风斩要是斩了张智,孟婆郡顶上三道其二都已命丧于清风斩下,这才不愧对道家嫡传上清派之名,才能高过寇谦之一头。

    生而为人,无论读书、出仕,即使修道、修佛,人往高处走,那是人之常情,更是“道法自然”。

    陈静缓缓透过面纱斗笠,见张智面上露出一副从未见过的貌似王者之气,又是极其镇定的样子,如何能以相同之法再出剑招?

    方才的法子只在于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可此一时又非彼一时!

    况且,张智已经开口了。

    “旁门左道陆修静,方才斩我诸多道友,贫道定斩你头,以谢孟婆郡青云道长,有种再使清风斩!”

    张智厉声一言针尖对麦芒,激得陆修静几次三番张口欲言!

    最后强忍着万千怒火,都只是静静的往肚子里强咽回去。

    陆修静自感有愧,身轻而上浮这不就是水中的芦苇棒子吗?

    道家嫡传上清派沦落至此,身为道家嫡传上清派弟子,该当静心修道,重振道家嫡传上清派!

    待孟婆郡事了之后,一定重回东山郡中,还得收起这一颗漂泊江湖之心,青灯与残卷常悟大道。

    眼下,骂了就被骂了。生而为人,总会骂别人,也会被人骂。下一次,不被五斗米道辱骂足矣。

    说什么再使清风斩?相隔这么远,斩不着更为丢人现眼!眼下,权且只当是左耳进、右耳出了。

    有道是:大丈夫能屈能伸。今日道家嫡传上清派的一切败势,总有一天要全部加倍的还回来。

    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日好,就不信五斗米道能千秋万代!

    毕竟,那一些号称千秋万代的东西,终将荒草埋黑土,终将是滚滚长河中的一朵小浪花。

    张智无非也是一朵更为微不足道的小浪花,浪尽长河是星陨。

    陆修静没有应承,也没有正视一眼张智,道不同自是话不投机。

    陈静越女剑张弛之间,冷冷又道:“张智,听好了!无论是孟婆郡顶上三道,又或者是‘四家五害’,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前番两次逃脱,这一次已经无处可逃!”

    城下的一众人等只见垛口处只有张智一人,又见越女剑、清风斩在场,一时放松了警觉之心,各自忙活着清理这一处修罗场。

    张智还想着以一敌众,又见青云道长张礼、还有张信那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玩意儿都不是对手,眼下无疑是以卵击石。

    对于张智此时此刻的自不量力,大多数人都是嗤之以鼻!

    “张智鼠辈,有种下城一战?”

    “五斗米道必亡,……”

    “张家人必败,……”

    “……”

    人声骤起如孟婆江潮,张智极其镇定,没有反驳大骂,也没有怒不可遏,而后只是仰头一通轻笑!

    “哈哈,哈哈,哈哈!都是一些蝼蚁,无知小辈!玉皇大帝姓张、老天爷姓张,可知玉皇大帝、老天爷只是一人,从众者为众、不从众者为顶天立地的人上人!”

    张智内心是忍不住的窃喜,毕竟这一些年来的隐忍没有白费,不但骗过了张信,还瞒过了张礼。

    前番两次败于陈静之手,反而因祸得福活到了最后,正应了道家之言: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如今已经没有了张信与张礼牵绊,以张智看来:天大地大,自己最大;天玄地玄,自己最玄。

    况且,这一个“智”字,其中也大有讲究。知,为智慧;日,为太阳。人如其名,恰如此时此刻。

    既然为不从众的人上人,自然就得出剑以正名,要杀光眼下的这一些忤逆张家人的宵小之辈!

    上为玉皇大帝、老天爷的张家之名;中为列祖列宗;下为张寡妇以及还未出世的孩儿。

    就在方才赶过来的路上,听到了、看到了这一众人的一些招式,一时明了,心中也有了计谋。

    旋即,凌空一闪身影跃下吊桥,极速拔出长剑,紧接着口中念念有词,之后一式挑剑而起,右手二指化掌一击,字字珠玑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五斗米急急如律令,敕!天河之流,起!”

    张智言毕,道法借助护城河中的流水,冲天而上了九丈高的万千雨箭,左右各去了三丈之远。

    万千雨箭中,不但射杀了护城河中的大鱼与小鱼,血迹斑驳的雨剑随处可见,更夹杂一股淤泥的腐臭气息弥漫去了数百步之外。

    万千雨箭如武侯战车弩箭,骤起的“咚咚”异响,已经把吊桥木板射成了一面筛子,吊桥两侧的铁索铮铮有音、划出一道道箭痕。

    张智从万千雨箭中走来,立于吊桥边上,对一众人等狡黠一笑。

    一众人等见势大吃一惊,毕竟以五斗米道的规矩,各州郡青云道长主使追云逐月剑,另外二道分别使“天火之光”与“天河之流”。

    万万没有想到张智使出的“天河之流”并不比张仁差多少!

    这要不是显摆,那就是挑衅!

    这世道隐忍的人实在太多,比如前番张信父子,以及杨方圆。眼下又多一个张智,确实不容小觑。

    陈静四人与远处、近处忙活着的人群都是相同的面面相觑。

    陈旭嫦极速与陈静靠了过去,斜持越女剑盯紧张智;陆修静极速与刘一谷靠了过去,斜持长剑盯住张智那双着了水渍的新麻鞋。

    陈静四人骤起如临大敌之感,近处忙活的杨家人、费家人、吴家人、党项人,不得不渐行渐远。

    眼下,能与五斗米道道法力敌者,也就只有陈静四人。余下的人虽然多,但是也只能沦落为看客。

    陆修静见势暗喜,一闪身影大踏步上前,一道白光疾闪而出,厉声又道:“清风斩,斩,斩!”

    张智自是不惊不愕,长剑一闪寒光从容而出,只是冷冷道:“追云逐月剑,二斩小天地!”

    吴明闻声,张弛着右臂,隔空急切大呼道:“陆道长,陆道长,小心,万万要小心啊!……”

    毕竟,吴明先前为了太守府差事需要昼伏夜出,曾经在不经意之间,见过张智不但私自修炼“天河之流”,还私自修炼追云逐月剑。

    更为重要的是,一般的青云道长也只能修炼到“一斩暗乾坤”,故而江湖中都还误以为青云道长只会追云逐月剑之一斩暗乾坤。

    可是私下又有传闻,五斗米顶上三道之左护法刘文之与右护法释远还正在修炼“二斩小天地”。

    千算万算、千防万防,估计连张礼又或者左、右护法都不知道张智修炼的“二斩小天地”小有所成!

    陈静听吴明这一声疾呼,想起了一些往事,貌似当初张智要使这道法,只不过当时被吴明打断。

    现在想来还真是不寒而栗,当初吴明几次三番的要逐人离开孟婆郡,遥想先前张信、张义父子功夫所能,确实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要是当时一意孤行不离开孟婆郡,又折身再潜回孟婆郡中,不知道会不会丧于仙人回首掌?又或者是丧于三千大千蒲扇功下?

    好险,好险,得用心去看这一个世界、用心去听这一个世界,更得全心全意,一不留神万劫不复。

    就在张智出剑之后,剑锋骤起一道黑压压的气旋,气旋如一只猛兽吞噬着近身的天光,方寸之间就似坠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近身的万物只要融入黑暗气旋中,无论天大地大,最后都将消逝于无象无形,“小天地”名副其实。

    气旋瞬间膨胀为方圆九尺,一时让人如临深渊,看着黑压压的样子窒息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紧接着,张智剑锋一旋,一式荡剑起势,黑暗气旋直击清风斩闪出的白光,白光陷入黑暗气旋如陷入无边泥潭,再也不能抽身斩杀。

    与此同时,黑暗气旋继续向前,转瞬之间就要吞噬陆修静。

    只要吞噬了陆修静,孟婆江南之地再无清风斩,五斗米道少一劲敌,也为五斗米道立一次大功。

    “陆道长,陆道长,……”

    吴明再一次放声疾呼!

    刘一谷见势大为不妙,要是再不出手,陆修静必将命丧于黑暗气旋中。旋即气沉丹田,再一次双掌托天而起,厉声大喝道:“九山八海、沙石长龙!”

    转瞬之间,平地里骤起的飞沙与走石如游龙,撞击黑暗气旋。

    骤起的飞沙与走石,同时撞飞陆修静跌去了数步之外。

    与此同时,陈静越女剑极速驭剑而出,使的是:错负轮回剑,第五式,**巫山枉断肠。

    陈旭嫦见势三剑流一式“移形换影”而过,左手一式绞剑剑气,接着一式抹剑剑气;右手一式平剑剑气,接着一式劈剑剑气;……

第678章 就由我来打头阵

    张智自是眼疾手快,要是紧接着再上前一大步,黑暗气旋不但能吞噬陆修静,还能再吞噬刘一谷。

    倘若如此,又必定会命丧于陈静与陈旭嫦的越女剑下。

    追云逐月剑二斩小天地虽然必亡两人,但是又被两个女人杀灭,实在太丢人,也丢不起这个人。

    说时迟那时快,张智长剑剑锋一收一旋之间,先弃了刘一谷与陆修静,而后侧身一式空翻起势,剑锋在黑暗气旋轻飘飘一拉,骤变一层叠一层的黑圈,凌空一闪劈剑而下雷影,弹开了陈静的越女剑。

    这是追云逐月剑二斩小天地瞬间骤变为一斩暗乾坤的招式。

    追云逐月剑一斩暗乾坤与二斩小天地本就相辅相成,正应: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当然,一斩暗乾坤本为各州郡青云道长必会之道法,二斩小天地又为左、右护法必修之道法。

    至于三斩是什么道法,张智一时还不得而知,但一定会有!待二斩小天地修炼到炉火纯青的时候,自然得悟。三斩之后,可能就是独一无二的道法:无声之雷。

    无声之雷近乎于天下无地,从前番命丧无声之雷下的王导与夏侯兰,到之前的幽嫣谷墨家弟子,一个接一个灰飞烟灭于无象无形。

    话虽如此,却不容人多想。

    紧接着,单腿虚晃落地一式点剑剑气而起,青色道袍凌空一旋三圈半,长剑拦腰一闪劈剑而下雷影,直逼陈旭嫦双剑剑气!

    这又是一斩暗乾坤的招式!

    就在张智青色道袍凌空一旋三圈半落地之后,紧接着又是一式挑剑而起,之后左手二指化掌,口中念念有词,字字珠玑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五斗米急急如律令,敕!天火之光,起!”

    浓烟骤然起,天火如流星。

    陈静越女剑回手之际,又不得不极速一式“移形换影”闪去了数十步之外,身后尽如飞火流星。

    陈旭嫦见势,无上快剑不得不收手,左手越女剑一式荡剑剑气起势,斜身如箭出弦往浓烟与天火外一闪玄色身影;右手越女剑也没有闲住,对张智立身之处,先一式绞剑剑气,紧接着一式抹剑剑气!

    刘一谷见势,双掌再一次托天而起,往张智使道法之处,厉声大喝道:“九山八海,沙石长龙!”

    紧接着,飞沙与走石在浓烟与天火中交织而缠绵,尘灰像一团浮云随风飘散去了数十步之外,浓烟与飞沙在尘灰中如霜似雪。

    走石与天火在撞击与灼烧中骤起一阵“嘭嘭”异响,好似在一口无形的大锅中,走石是一颗颗黄豆、天火与浓烟是锅下的柴火!

    刘一谷使完掌法,凌空往后一式接着一式后空翻,落地之后,拉着陆修静奔出了数十步之外。

    与此同时,陈静与陈旭嫦再一次背靠着背,立身于数十步之外。

    四人完全没有想到,以四敌一居然败得这么狼狈,不是四人功夫太弱,而是张智道法太快太强!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又何况是接二连三的道法!

    就在四人极其警觉之间,一时又摈住呼吸盯住翻滚的浓烟与天火,真希望张智已经丧命于此。

    飞沙与走石缓缓的落下,到最后像一场止住的小雨。

    而后,又从渐渐消散的薄烟中走出面色极其镇定的张智。

    张智一声轻微的“咳咳”,而后轻拂一身青色道袍,荡起的尘灰如氤氲消逝去了三步之外,紧接着长剑一收一旋之间,从左指着右、从右指着左,极其轻蔑道:“恕贫道直言,在场的诸位个个都是废物!”

    陆修静突然眼前一亮,遥听这一句话,多少还有一些耳熟,这不是曾经对东山郡中的那一些喝多了五石散兑酒的大户说过的话吗?

    不过,东山郡中那一些喝多了五石散兑酒的大户,貌似十之**都已经都被司马让杀掉了吧!

    眼下张智所言,难道眼下除张智一人之外,会有血光之灾?陆修静寻思之间,只是轻轻的摇头。

    眼下,再也容不得血光!

    陈静遥想一些往事,缓缓透过面纱斗笠之间,故意打压其气势又道:“张智,可别忘了!你头顶上还有五斗米顶上三道!在更头顶上还有玉皇大帝与老天爷!”

    张智不为所动,也不入圈套,长剑一收一旋之间,冷冷又道:“四个人都打不过贫道,无非也都是虚有其表之徒、浪得虚名之辈!”

    “方才贫道已经说过一遍!贫道眼下就再说一遍,在场的诸位一个个都是废物,还是天大的废物!”

    “什么越女剑、道家嫡传上清派通通都是废物!什么幽嫣谷墨家、刘家掌法也通通都是废物!”

    “如今,两个男废物与两个女废物混在一起,那就是一堆天大的废物。贫道无非只是让废物都归于无象无形,这也是‘道法自然’!”

    “……”

    陈旭嫦闻言玄色斗篷一旋,厉声反驳大骂道:“张智,你这一个该死的臭道士,前番抢了潘玉奴的银子,还抢了潘家老头的小鱼,居然在此大言不惭,配谈‘道法自然’?”

    “难不成,这是你爹教的?难怪会断了香火。百事有因必有果。这都是你们张家人自己造的孽!”

    “如今身不正,还配谈什么‘道法自然’?道家所言‘上善若水’,善从何而出?别说什么天行健、地势坤,一个个五斗米道道士才是废物!”

    “张智,你是一个小废物!五斗米顶上三道是大废物!大废物带一堆小待遇,这才该归于无象无形!”

    “……”

    张智倒也从容至极,方才使道法确实过快,还需恢复一些体力,既然眼下陈旭嫦抛开了话茬子,想要羞辱人,可没有那么容易!

    毕竟,这一些年来为了隐忍,不但暗地里被张信父子、张礼羞辱,有时候还会被郡城中的一些五斗米道道士在背后指指点点。

    风言风语很多时候言过其实,很多时候更是无中生有、添油加醋,生怕路人都不知道的样子!

    张智眼下觉得:羞辱与被羞辱早都习以为常了,不就是那么一回事,只要听者无心,自然就当是一阵妖风,想要羞辱自己,千难万难,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

    今日是唯一能活到现在的人,正是因为卧薪尝胆之故!有道是:欲王其冠,必承其重。

    张智长舒了一口气息,又长舒了一口气息,之后缓缓又道:“要说废物嘛,贫道也听说有一个废物,已经失去了双臂,还是被左护法劈下的。生而为人没有手,不是废物是什么?不是废物那又是什么?”

    “啧啧啧,啧啧啧。对了,没有手有可能是猪,不对,猪有猪手!没有手那可能就是扁毛的畜生,比如鸡翅膀、鸭翅膀、鹅翅膀!”

    “哈哈,哈哈,哈哈!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废物年年有,只是今年特别多!贫道好奇,贫道更是好奇,幽嫣谷墨家养了这么多废物,怎么就只剩你一个废物了?”

    “……”

    张智这是故意气陈旭嫦!

    陈旭嫦恼怒至极,毕竟幽嫣谷墨家第九十八代谷主有养育之恩,更有授业之恩。张智如此说道,确实有失人伦,完全也不够厚道!

    陈静缓缓透过面纱斗笠,轻声急切道:“嫦嫦,不可乱了心神。与隐忍之辈做口舌之争,咱们四口也难敌他一口,还得从长计议!”

    “忍一忍,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退它个云淡风轻!他强由他强,只要咱们胜了他,即可!”

    陈旭嫦几次三番张口欲言,虽然心头不是滋味,慢慢的也都强咽下去了要反唇相讥的话头。

    陈旭嫦微微闭目之间,仰头长舒了一口气息,之后又短舒了一口气息,然后心神安定下来。

    陈静隔空与刘一谷、陆修静轻声又道:“两位可调息停当?方才以四敌一都未能寻出一丝破绽,眼下都知道如何去寻破绽了?”

    刘一谷与陆修静自是会意,方才以四敌一落败,完全以各自为战又没有章法,才被张智趁机而下。

    陈静轻声道:“嫦嫦,准备好了吗?这一次,你先?还是我先?”

    陈旭嫦轻舒了一口气息,淡淡说道:“既然张智拿我开骂,那就由我来打这一个头阵吧!”

    陈静镇定只道:“嫦嫦小心!”

    言毕,陈旭嫦极速一式“移形换影”,三剑流一闪而出,左手越女剑一式截剑剑气、右手越女剑一式劈剑剑气;咬住的越女剑一闪寒光而过如旋风,紧接着又换左手一式抱剑剑气、右手一式立剑剑气;……

    张智见势大吃一惊,冷不丁的一式后空翻往右闪去,紧接着又道:“果然是一个废物,骂一骂,便上前了!幽嫣谷墨家第九十八代谷主眼瞎,注定要死不瞑目咯!”

    刘一谷一闪身影而上,越女剑一闪寒光剑影,以使九环大刀的刀法来剑劈张智。

    “居然想车轮战贫道?”

第679章 买卖不成仁义在

    “世道好轮回,贫道今天就以道家嫡传上清派之名,一道轮了你!”

    就在陆修静铮铮一言之际,蓝白相间的道袍一闪如云,顺势一式抱剑剑气起势,正面攻杀张智。

    与此同时,陈静极其警觉之间轻扬面纱斗笠,紧接着极速又一式“移形换影”闪到张智身后,越女剑一收一旋之间,先是一式平剑剑气,而后又是一式劈剑剑气,……

    张智见势大吃一惊,完全没有想到四人眼光居然如此歹毒,不但使车轮战法,还是从四面围攻!

    生而为人,只有面上长有一对眼睛,后脑勺上没有长眼睛,确实一时很难周全任何细末之处。

    要是一个不留神,又或者是出错了剑招落下了一丝破绽,便会命丧于任何一人的剑锋之下!

    斜地里,极速侧身虚晃一式点剑剑气,紧接着借力使力一荡,凌空一闪身影如箭出弦,而后一蹦一跳从陆修静一旁撕破了一个口子。

    张智觉得:陈静与陈旭嫦的越女剑剑气如霜,不容小觑;刘一谷以九环大刀刀法使越女剑倍感诡异而不容冒失;唯有陆修静可突破。

    况且,陆修静近身能使清风斩,得纠缠着陆修静不能抽身使清风斩的同时来力敌四人。

    只要没有清风斩冷不丁来袭,一切也都还不至于落下败势。

    就在张智一蹦一跳之间,已经抽不开身来使“天火之光”又或者“天河之流”,情势万急,就在片刻念叨之间,会给人以趁势出剑的机会。

    眼下,唯有追云逐月剑。

    张智蹦跳姿势不比常见兔子的前后蹦跳,也不比夜中挂着两个灯笼的大猫左摇右摆,而在一蹦一跳之间,正好凌空一旋一圈身影。

    就在张智蹦跳凌空一旋一圈身影之间,又在剑气借力使力一荡之间的空闲里,青色道袍横竖一旋,再一次骤起一层又一层黑圈。

    张智一蹦一跳不止,黑圈一层叠一层、一层更比一层黑,就在麻鞋正八字踏实落地之际,长剑一式劈剑剑气而下雷影,直劈陆修静。

    陆修静见势大为不妙,又是追云逐月剑一斩暗乾坤,眉头紧锁一式“鹞子翻身”闪去了数十步之外。

    就在陈旭嫦与陈静从左、后再一次剑气攻杀上前之际,张智长剑一收一旋之间,一斩暗乾坤中一层又一层黑圈骤变为一个黑暗气旋。

    这一个黑暗气旋,虽然只有方圆九尺之大,但吞噬了近身的任何越女剑剑气,陷入黑暗气旋中的飞沙与尘灰,也消散于无象无形。

    方才二斩小天地骤变为一斩暗乾坤,如今一斩暗乾坤又骤变为二斩小天地,陈静四人除了面面相觑之外,一时如临大敌,各自后背骤起一阵拔凉,要是一不小心跌入黑暗气旋中,与命丧无声之雷无二!

    原本都还想着以车轮战战法来寻张智的破绽,眼下张智追云逐月剑一斩暗乾坤与二斩小天地已经修炼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就这两招道法就让人防不胜防,感觉是一面不知有多厚的城墙,万分棘手!

    如此,为之奈何?

    “这,这,这,……”

    刘一谷忍不住一式后空翻也闪去了数步之外,斜持越女剑游离眼神在陈静与张智之间,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顿感手足无措。

    张智见闪退了陈静四人,一时先长舒了一口气息,旋即长剑一式荡剑往陈静立身处全力一抛,黑暗气旋就如一闪闷雷轰然炸开。

    嘭嘭、嘭嘭、嘭嘭,……

    陈静眼疾手快之间,一式点剑剑气落地,如箭出弦一闪白纱白袍身影又在数十步之外如一朵飘逸的白莲花落地,炸飞的飞沙与走石虽然拍身即背,一时还无大碍。

    只不过,黑暗气旋炸裂的尘烟弥漫去了十数丈之远,四人一时之间看不透方圆一丈之地,各自只得侧耳极其警觉,防着被张智偷袭。

    “纯依香儿女侠!……”

    “谷主,谷主!……”

    “刘一谷、刘一谷!……”

    “陆道长、陆道长!……”

    “……”

    远处的杨家人、费家人、吴家人、党项人,一时都心慌了!

    毕竟,要是陈静四人中有一人有三长两短,眼下张智就凭一己之力大可反败为胜,恐怖如斯!

    “纯依香儿女侠,……”

    “谷主,谷主,谷主,……”

    “刘一谷,刘一谷大侠,……”

    “陆道长,陆道长啊,……”

    “……”

    人潮澎湃,再一次声声疾呼。

    杨明利、费大德、吴长志三人面面相觑之后,一声长叹,但愿陈静四人还安然无恙,不然这么多杨家人、费家人、吴家人都白死了。

    杨明利轻叹道:“听说客缘斋掌柜半老小徐娘是一个人见人爱的活菩萨,是张义都无可奈何的高人,眼下一战少了她,实在可惜啊!”

    费大德附和道:“前番纯依香儿女侠,以及这一次不都借住在客缘斋吗?半老小徐娘应该知道这一战才是啊!这人见人爱的活菩萨,可不能容着张家人只手遮天啊!”

    吴长志轻轻摇头,径直缓缓又道:“听常去客缘斋中喝五石散兑酒的吴家族人说过,半老小徐娘只管客缘斋内的事,客缘斋之外的事很少出手,真的也很少出手啊!”

    杨明利不可思议道:“哎,虽然咱们与客缘斋井水不犯河水。以老夫今日看来,半老小徐娘当出手时必出手啊!即使不为了杨家人、费家人、吴家人,要是张智得胜,三家族人一亡,会少很多买卖!”

    费大德一时轻拂鬓发,轻声叹气道:“得,兴许半老小徐娘正在路上吧!不过,远水救不了近火啊!这,这,这还会来得及吗?”

    杨明利与吴长志闻言骤起一阵尴尬,就是眼下半老小徐娘突然现身,是于事无补?还是力挽狂澜?

    一时确实不能想象,只希望陈静四人还好好的活着,只要人还活着,就有再一次得势的希望。

    野利拓拔紧握弯刀想上前助越女剑一臂之力,却也无可奈何。

    毕竟,说不一定弯刀与人影还未近身,要么被一斩暗乾坤中的雷影劈死,要么被二斩小天地之中的黑暗气旋消失于无象无形。

    “细封拓拔、赫连不亢,似此,要是咱们以后遇见张智这样的敌人,又该当如何啊?”

    细封拓拔沉思之间,虽有一身蛮力,眼下也是无可奈何,紧握弯刀轻叹道:“万幸,咱们与五斗米道避而远之,党项也无米可收。算是井水不犯河水吧!只不过,咱们与越女剑有缘,越女剑向来都秉承‘天志’,即使玉皇大帝姓张、老天爷姓张,那又如何?干,就完了!”

    “咱们只是做买卖的行商,要是没有咱们,晋国的那一些坐商又会因此而少了许多大户!即使咱们不做这一趟买卖,只怕有人求着做!”

    野利拓拔轻叹道:“咱们做买卖的,还真就是做买卖的!”

    赫连不亢长舒一口气息道:“买卖不成仁义在。以我看来,咱们还得多习他人长处、补己短处,如此才能万全。如今这一个世道,强者为尊,弱者被欺。咱们虽然力大,在这一些奇葩至极的功夫面前,终归都将化为一堆泡影之灰!”

    野利拓拔与细封拓拔点头。

    “赫连大哥说的极是。看来,咱们党项除了做买卖之外。还得多学一学这一些晋国人的长处!这窝里斗,可是万万不能学!哈哈,……”

    赫连不亢自是微微点头。

    就在党项人远近之处的诸如杨家人、费家人、吴家人闻言,虽然心中几分不快,但确实大道至简,细封拓拔说的也是这一个道理。

    远者从炎帝、黄帝、蚩尤三家之斗而生华夏族,后有刘邦、项羽、韩信三家之斗而生汉族,再有魏、蜀、吴三家之斗而生晋国。

    晋国之人,都是晋人啦!

    只可惜,一条孟婆江一分为二了晋国。孟婆江北都成了贱地、贱民;而孟婆江南的晋人却活在五斗米道下,不为五斗米折腰者,除了名传江湖的陶渊明之外,就只剩下与五斗米道力敌的越女剑了。

    弥漫着的尘烟越渐消散,缓缓现出了数把寒光闪闪的越女剑。

    “纯依香儿女侠,还活着!……”

    “谷主,还活着!……”

    “刘一谷,还活着!……”

    “陆道长,也还活着!……”

    “……”

    人声再一次沸腾,野利拓拔右手上扬,党项人疾声大呼道:“越女剑,拉基阿路;道家嫡传上清派,拉基阿路;……”

    杨明利、费大德、吴长志又岂能输了气势,各自极速游离了一个眼神,三家族人齐呼道:“张家必败,张家必败,张家必败!……”

    陈静在越渐消散的尘烟中,缓缓透过面纱斗笠,见远处上气不接下气的张智,又环视了一眼半袖遮脸的刘一谷与陆修静,还有旋过玄色斗篷捂脸的陈旭嫦,一时好似明白了。张智追云逐月剑虽然厉害,但是大费心神,这就是破绽。不过,又当如何利用这一破绽呢?

第680章 老子姓李不姓张

    陈静见势一时醒悟,既然是四人以车轮战战法来围攻张智,又岂能再容张智在此多歇息一时半会!

    要是待张智缓过心神来,一众人等一定又会被杀得措手不及!落水流水之势,非一众人等所愿。

    况且,太阳离落山只有一尺之距,要是再晚一时半会,更不利于夜战,遥想幼时的一场惨烈之战还历历在目,不能重蹈覆辙。

    旋即,轻拂白纱白袍,面纱斗笠极速张弛之间,越女剑一收一旋之后,心神合一,再一次驭剑而出,使的依然还是:错负轮回剑,第五式,**巫山枉断肠。

    毕竟,在错负轮回剑总共六式的剑招里,就这一式剑招最为简洁而直奔敌手性命,并且一式劈剑剑气如今随着凌空打旋的越女剑翻滚而去,志在从头到脚一分为二。

    与此同时,陈静也顾不得杨家人、费家人、吴家人、党项人的欢呼,厉声只道:“不要停,不要停,攻杀都不要停下,……”

    三人见势自是心知肚明。

    刘一谷越女剑率先斜身入鞘,再一次双掌托天而起,又厉声大喝道:“九山八海,沙石长龙!”

    “九山八海,沙石长龙!”

    “九山八海,沙石长龙!”

    “……”

    刘一谷先前在孟婆江北之地本就习惯使九环大刀,只不过自从九环大刀在胭脂亭灰飞烟灭之后,如今刘家掌法使起来更为得心应手。

    至于身背越女剑,一者为继承幽嫣谷墨家弟子乌图木的遗志,二者算是对志同道合者的一分安慰。

    要是都使越女剑,更能拉近彼此心灵的距离,也更能视为一路人,也更像是亲近的一家人。

    眼下飞沙与走石翻滚而起,大有地裂山崩之势,立在飞沙与走石中的张智,必定会无处可逃!

    要不被飞沙与走石炸裂成一个血肉模糊的道士,也会被飞沙呛成手无一丝反手之力的弱鸡。

    就在陆修静遥望之间,骤起一阵从未有过的窃喜,眼下又在清风斩距离之内,趁着陈静与刘一谷的攻势大踏步上前,急切之间,厉声又道:“清风斩,斩,斩,斩!”

    “要是斩不死你,你也不是人!必定是和张信那什么玩意儿一个样子,那才是真正的邪魔外道!”

    “……”

    清风斩白光在飞沙与走石之间从左而右、从右而左,从左上而右下、从右上而左下,之后长剑一收一旋之间,白光跳跃斩杀不止。

    陈旭嫦见势也没有落下,径直一式接着一式“移形换影”,围着骤起的飞沙与走石圈外,越女剑往圈内极速左手一式云剑剑气、右手一式立剑剑气;左手一式荡剑剑气、右手一式抹剑剑气,……

    “该死的张智,该回去见你家姥姥,也该回去见你家祖宗了!害死了潘家老头,让你一命抵一命!”

    “孟婆郡顶上三道也好,‘四家五害’也罢,通通都得死!死!……”

    陈旭嫦铮铮一言,一个“死”字大快远处一众人等之心。孟婆郡苦张家久矣、苦‘四家五害’亦久矣。

    眼下死了这么多杨家人、费家人、吴家人,不就是为了孟婆郡顶上三道消亡、“四家五害”消亡,进而五斗米道败亡、张家人败亡。

    “张智禽兽,必亡!……”

    “张智畜生,必死!……”

    “张智臭道士,该死!……”

    “越女剑,万岁!越女剑,万岁!越女剑,万岁!……”

    “越女剑,拉基阿路!……”

    “……”

    人声又一次鼎沸,这一次四人从四方再一次使出了绝杀大招,从飞沙与走石中并没有看见一层黑圈与雷影,也没有看见黑暗气旋。

    这一次,张智可能要死了!

    方才遥看张智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一定是没有多余的力气与心神来使追云逐月剑。

    就这样,陈旭嫦无上快剑在一式接着一式“移形换影”中杀出去;刘一谷出掌不停、陆修静白光不止;陈静越女剑回手后,见三人攻杀空挡之处,再一次补上错负轮回剑,第五式,**巫山枉断肠。

    嘭嘭、嘭嘭、嘭嘭,……

    当当、当当、当当,……

    飞沙与走石之间,除了四人攻杀的招式之外,一时没有了更多的异响,哪怕是呛人的“咳咳”声。

    就这样一晃过去了小半炷香的时间,依然没有骤起“咳咳”声。

    陈静轻拂白纱白袍,极其警觉之间,止住了一众人等。旋即三人各自一闪身影奔回陈静左右。

    飞沙与走石停歇,沙石长龙缓缓的消散,原本一树树怒放的海棠花枝与海棠花海都寻不着踪迹。

    、噼里啪啦,最后总算都停歇了,尘灰如烟也渐渐的消散,连最后一绺太阳光芒也从远处山丘边的天空一坠落下,紧接着泛起一大片晚霞如血,映红了天、映红了地,映红了每一个人的脸!

    陆修静见势,先看一看天、再看一看地,极速沉思之间,急切又道:“血光?这是血光?玉皇大帝姓张、老天爷姓张?方才死去的杨家人、费家人、吴家人就不在这一方天下?果然,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眼下看来,玉皇大帝、老天爷都不仁,以非张家人为刍狗!”

    “难怪这一个乱糟糟的世道大道非道、天道非道,原来出在玉皇大帝与老天爷的身上,着实可恶、着实可恨!要是玉皇大帝与老天爷再护张家人,贫道清风斩伺候!”

    “寇谦之那一个糟老头子言之有理啊,道可、道非、常道!无非也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当初要不是帝俊落败,又何来玉皇大帝?”

    “……”

    刘一谷蹭了一回蓝白相间的道袍,轻声道:“陆道长,此言不妥,此言不妥!圣人有言:朝闻道、夕死可矣!也就是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离真相越近,也就死得越快。要不是看在你我并肩作战的份上,一般人我都不告诉他!”

    “所以,才有:道可,道非,常道。近而:道可道,非常道。再有佛云:不可说。只要开口,也便输了,也便落败了。这就好比众人皆知:玉皇大帝姓张、老天爷姓张,你家道家经典可有明写?”

    陆修静大悟,旋即长舒了一口气息,长叹一声,道:“圣人有云:三人行必有我师。确实如此,确实如此啊!贫道看来真的是浪得虚名了,要改,一定要改!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毕竟,上善若水!”

    刘一谷一时竟然无言以对。

    毕竟,像陆修静这样的年纪,虽然行走江湖,也非行走于最底层的江湖,少有接地气。要是在不上不下之间,往往容易不着边际。

    大凡世间之事本就如此。有多光明的背后,必定就有多黑暗。就好比太极交尾图上的双鱼戏珠,黑的一面就是白、白的一面就是黑。

    而在太极交尾图的黑白之间,只有跳出黑白之外,才能看出这一个天道,才是道家该秉承的大道。故而,陆修静确实也该大改!

    道家嫡传上清派要名传后世,就必须得改。要是半壶水,早晚回变成五斗米道口中的旁门左道。

    不过,刘一谷一直还信得过陆修静,虽然确实有一些小毛病,圣人有云: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如此,更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物,没有心机更让人好相处,上善若水自是心善者为侠。

    陈静与陈旭嫦无心去听刘一谷与陆修静的高谈阔论,盯紧远处缓缓现出一身青色道袍的张智。

    青色道袍早已血迹斑斑,斜持着即将起剑的招式,却又一动不动像一根枯木桩子;双颊与额头上全是土灰,远望去,就如从陶瓷窑洞中奔出的一个匠人。

    突然,张智紧闭的双眼微微睁开,而后一绺鼻息如烟疾下,像是一头冬日里犁地的老牛,而后微微张嘴一声“咳咳”,从嘴角溢出一绺又一绺海棠花枝,滴答、滴答,……

    紧接着,从张智鼻息中又是昙花一现,两绺海棠花枝旋即挂在人中穴,是那么鲜、是那么艳!

    “天可怜见,玉皇大帝姓张、老天爷姓张,更有张天师护体、老子护体,贫道不会死、也死不了!”

    “终归一家人还是向着一家人,一家人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

    “……”

    张智支支吾吾一言,方才情急之下只得请仙上身。有玉皇大帝、老天爷、张天师、老子中任何一仙上身一小会,也不会丧命。

    一众人等确实大吃一惊,张智要不被越女剑杀千刀、斩万剑,又或者被沙石长龙炸成齑粉,必定也会被清风斩清理门户!

    要说张天师护体,张道陵曾经的太平道,与五斗米道风马牛不相及,根本也没能千秋万代。

    玉皇大帝姓张、老天爷姓张、张天师姓张无可否认,要说老子护体,确实就太过于无中生有。

    老子姓李不姓张!

    陆修静自然不服,要是清风斩斩不死修道之人,这不但有辱道家嫡传上清派之名,更有辱道祖老子之名,是可忍孰不可忍!

第681章 都怪年少太轻狂

    “清风斩,斩,斩,斩!”

    陆修静急切念叨,白光再一次如急旋的陀螺,拦腰疾下张智。

    眼下,陆修静就想看个明白,道祖老子亲创的清风斩,如今本为道家嫡传上清派代代相传的神技,究竟斩不斩得了五斗米道张智!

    要是斩得了张智,说明道家嫡传上清派在道祖老子眼中,才是真正的根正苗红;要是真的斩不了张智,道家嫡传上清派就打了道祖老子的脸,还是自打了一巴掌。

    “陆道长,陆道长,……”

    “陆道长,……”

    “小不忍则乱大谋,……”

    “……”

    陈静三人忍不住一通疾呼,并没有喊住陆修静,只得眼睁睁的看着陆修静急旋着白光近身张智。

    就在这一个时候,从不远处凌空一个声音大喝道:“黄天孙大圣在此,胆敢伤我道徒,无声之雷!”

    陈静三人闻声后背骤起一阵拔凉,在极其警觉之间,盯着四方血红的天色,生怕“无声之雷”落下。

    要是孙秀使天地无法无天之法藏身在某处,眼下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再步乌图木等人的后尘。

    与此同时,从远方奔来两骑高头大白马,“咴儿、咴儿”之间一闪身影立于张智身前,而后没看见人影却似连人带剑提起张智,又放张智于鞍上,掉头往来处狂奔而去。

    陆修静听到“无声之雷”四个字眼之际,先骤起一身冷汗,恍惚之间觉得还活在这一个人世上,并没有被“无声之雷”轰得灰飞烟灭。

    看张智被救走的样子,一定是使天地无法无天之法的道士隐形来救张智,旋即长剑抬手之间,白光紧随两骑高头大白马狂奔而去。

    “该死的五斗米道,胆敢在贫道眼下来捞人,当贫道清风斩是摆设不成?老虎不发威,当是病猫?”

    “旁门左道,休得逃窜!……”

    就在陆修静追赶之间,觉得方才这一个“无声之雷”的声音一定是声东击西之策。要是孙秀真的来救张智,以在魏地胭脂亭所见,还不至于用如此粗鄙之法来救人。

    既然不是孙秀,又逃得这么慌张,一定也怕越女剑与清风斩。

    方才羞辱道家嫡传上清派,只要清风斩连同来救人的两个隐形的道士也杀掉,方能一雪前耻。

    “清风斩,斩,斩,斩!”

    就在陆修静白光再起之际,从高头大白马身后骤起一圈又一圈、一层又一层黑影,从左右各一式劈剑剑气而下雷影,直击陆修静。

    这是追云逐月剑一斩暗乾坤。

    不用说,来救张智的五斗米道道士,至少为一郡的青云道长。

    嘭嘭、哐当!

    陆修静急于斩人,白光与冷不丁的雷影相接,之后轰然倒地。

    陈静与陈旭嫦大吃一惊,眼下四人并肩作战,谁也少不了谁!

    要是折了陆修静,想去请寇谦之一同并肩作战,难上加难!

    陆修静不容有失!

    旋即,陈静与陈旭嫦极速一式“移形换影”而上,紧接着各自先一式绞剑剑气,而后又一式抹剑剑气。一人剑气攻杀一骑高头大白马鞍上的空闲之处。

    即是使天地无法无天之法隐形来救人,隐去的身形必在鞍上。

    咴儿、咴儿、咴儿,……

    两骑高头大白马骤起一阵撕裂的惊悚声后,往远处暗下来的天色中很快就消失了身影。

    不过,张智逃得过一时、逃不了一世,眼下救人最为要急。

    刘一谷狂奔而上,也只能由着张智被救走,两骑高头大白马逃逸实在也太快,刘家掌法鞭长莫及。

    眼下,还是救人最为要紧!

    “陆道长,陆道长,陆道长,你不能死,你可不能死了啊!……”

    刘一谷急步跪去陆修静身旁,一边与陆修静把脉,一边又平放好一身蓝白相间的道袍。

    陈静与陈旭嫦斜持越女剑,极其警觉,不容再有五斗米道偷袭。

    “咳咳,咳咳,咳咳,……”

    陆修静忍不住惊醒,张口昙花一现,一树树怒放的海棠花枝布满双颊,好似置身于海棠花海。

    “善哉,善哉,贫道还活着!上善若水,确实上善若水啊!……”

    陆修静侧目只见陈静与陈旭嫦斜持越女剑立在左右,一时万分有愧,缓缓低下了尴尬的眼神,都是年少轻狂,都怪年少太轻狂。

    要不是有一众人拼命相护,只是一个人追上去,再来一技追云逐月剑一斩暗乾坤,命必绝矣!

    悔不该,悔不该,悔不该狂,悔不该妄。狂与妄,不但会拖累自己,还会拖累别人,确实要大改!

    刘一谷见陆修静醒来,一时不解,急切追问道:“方才,这里都发生了什么事?总觉得莫名其妙啊!”

    陆修静极其吃力道:“都是贫道的错!一时着急去清理门户,却大意失手中了一技追云逐月剑一斩暗乾坤,要不是有清风斩白光相护,只怕已经看不见诸位大侠了!”

    “修道成仙必过雷劫,贫道连追云逐月剑一斩暗乾坤之中的雷影都受不得,修道之路还长着呢!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这雷影雷不死人,可把人雷得不成人形!终归还是技不如人!”

    “……”

    刘一谷一时又无言以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几次三番的张口欲言,最后忍住没说一字半句。

    陆修静张弛着双臂想站起来,可是除了能说话之外,全身怎么也动弹不得,好似全身和大地沾在了一起,合二为一又不离不弃。

    这就是被雷劈的结果!

    于此,眼下只有静静的靠呼吸来调息运气,先让全身筋脉再通。

    吴明见势从远处奔了过来,拿出方才陈旭嫦给的幽嫣谷墨家特制“保命丸”与金创药递与刘一谷。

    “这个,陆道长一定用得上。方才杨方圆服了三颗,已经恢复了八分神情,想必也无大碍。幽嫣谷墨家这药,一定值得一个‘好’字!”

    刘一谷接过吴明手中的香囊,而后也取出了三颗“保命丸”与陆修静服下,最后又还与陈旭嫦。

    陆修静服下“保命丸”一时半会之后,顿觉神清气爽,一股力量从脾胃四散而出,上冲百会穴、中冲四肢、下冲涌泉穴,之后又一阵温润的暖流徜徉在任督二脉。

    “好药,好药,好药啊!……”

    又过去了一小会儿,陆修静手指能动弹了,四肢也能动弹了,之后全身也能动弹了,方才被雷劈之后的阴霾,一时烟消云散于无形。

    左右极速张弛之间,左手摸着腰间的折扇还在、右手摸着长剑还在,紧接着又长舒了一口气息。

    “剑在、人在;只要扇子在,‘上善若水’就在、‘道法自然’就在!……”

    陈旭嫦闻言玄色斗篷一旋,径直轻笑道:“陆道长,果然为道家嫡传上清派一绝!道家嫡传上清派葛道长太过于正经,寇道长太过于不正经,而你恰好在两者之间!”

    刘一谷见陆修静的神色恢复得七七八八,这才站起身来,缓缓又道:“谷主言之有理,这正经与不正经之间,就是假正经咯,哈哈!”

    陆修静不恼不怒,也不争辩一字半句。无论是正经也好,又或者是不正经也罢,即使是假正经,眼下好好的活着,那就是万幸。

    旋即,又才缓缓坐起身来,双掌托天而起,之后缓缓调息运气。

    陈静与陈旭嫦见这一时半会的功夫里,也没有五斗米道来偷袭,看来方才的五斗米道志在救人,一时又放松了三分警觉之心。

    张智被救走,看方才那一副阵势,除了幕后的五斗米顶上三道下令之外,应该不会有人来犯险。

    不过,眼下张智与五斗米顶上三道的藏身之处,又为当务之急,除恶务尽不使有漏网之鱼。

    就在这一个时候,从不远处奔过来了火急火燎而又一脸焦急的杨明利、费大德、吴长志。

    杨明利急切追问道:“吴明,杨方圆人呢?杨方圆人呢?杨方圆怎么就不见了呢?这么活生生的一个大人,这才过去了多少功夫?”

    吴明趁着已经开始模糊的天色,极速扭头遥望不远处,大吃一惊道:“杨族长,这事它就不能赖我啊!方才,杨方圆还是好好的!怎么会这样?怎么就会这样呢?”

    杨明利一时怒气冲天道:“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杨方圆给我找出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不明不白,这都算是怎么一回事啊?”

    费大德与吴长志面面相觑,吴长志也极其不解道:“杨族长,你说这会不会是五斗米道干的?”

    吴明摇头道:“杨方圆先前都不入诸位之眼,又怎么会入五斗米道之眼?没有可能,完全没有可能!”

    杨明利一时叹气,毕恭毕敬抱拳又道:“纯依香儿女侠,飘然亭之约已成,张家已经大败,杨家、费家、吴家还望你出来主持大局!”

    陈静摆手轻笑道:“在下多谢三位族长抬举,孟婆郡之大局自然得孟婆郡人主持。眼下最为关心的是五斗米顶上三道的藏身之处!”

第682章 又见赶鸭子上架

    杨明利扭头瞅了一眼费大德与吴长志,脱口而出道:“纯依香儿女侠,你且放宽心。眼下‘张杨费吴’之名不在,杨家、费家、吴家族人就算把孟婆郡翻它个底朝天,也能寻出五斗米顶上三道的藏身之处。只要五斗米顶上三道还在孟婆郡中,那必定无处遁形!”

    “两位族长,以为如何?眼下正是杨家、费家、吴家大显身手的时候,前番飘然亭一家人,可不能输了气势、落人于话柄呐!”

    费大德与吴长志只得点头。

    杨明利又道:“吴明,杨方圆之事,你可得寻他出来。方才,咱们三位族长已经议定,就让杨方圆出来主持大局,你这一个太守府差役头领贤内助,可别耽误了正事!”

    吴明长舒了一口气息,眼下三家族长用杨方圆出来主持孟婆郡大局,外眼人看来何其高尚,可明眼人看来,无非就是一块挡箭牌!

    杨方圆方才使的杨家刀法,确实非杨明利、费大德、吴长志三人可比,大凡高位唯能者居之,杨方圆又恰好比三家族长更胜一筹。

    虽然曾经身为太守府差役头领一职,好歹也还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这么多年来混迹官场,官场上的事,向来:姜是老的辣。

    毕竟,孟婆郡“张杨费吴”之名由来已久,并非一朝一夕,虽然眼下张家落败,可也逃走了张智!

    要是张智伤愈领五斗米道来夺孟婆郡,并且是趁越女剑与清风斩不在孟婆郡的时候,道法又无人可敌,杨方圆不就成了一只替罪羊?

    要是张智在此一战中丧命,又或者方才被擒住,三家族长怕是没有这么心甘情愿推举杨方圆。

    事已如此,让杨方圆出来主持大局,于杨家族长、费家族长、吴家族长说来,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三个族长内心要平和许多,不至于平起平坐之间,突然要对另一族族长俯首,多少有些隔阂。

    既然三家族长议定杨方圆主持孟婆郡大局,在这一个世道即使没有天子文书手令,也可大行其道。

    毕竟,远的就如传说中的陶谦三让徐州居然成了江湖美谈,作为国之公器的一郡城池可以成为随身之物再三礼让,自然吕布可以去明夺、曹操也可以去明抢。

    当然了,又如刘表自领荆襄九郡、小霸王孙策可以坐领江东六郡八十一州,似袁绍、袁术之辈都曾自领州牧,天子文书手令无非就是一张纸,真的就是一张废纸!

    近的就如南山郡夏侯玄德夺了太守之位,没有天子文书手令,太守一职还不是做的好好的!

    又如东山郡的太守孙玉伯,大户、小户、猎户都拥戴,有没有天子文书手令,都已经不重要了。

    眼下只要杨家人、费家人、吴家人支持杨方圆,有没有天子文书手令,也都已经不重要了。

    士家大族、门阀世族,在这一个世道里,就是这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故而先前孟婆郡张家、南山郡杜家、东山郡司马家,才会这样只手遮天又无法无天!

    吴明又觉得:与杨方圆共事,比杨明利、费大德、吴长志中的任何一位共事要强许多。

    虽然杨方圆有时候也耍一些小聪明,但是远远不及杨明利、费大德、吴长志的万中之一。

    吴明就这样沉思之后,不得不对三位族长一一抱拳,道:“既然杨族长、费族长、吴族长不计前嫌,在下一定会找到杨方圆,孟婆郡经历此一场大劫,该当太平!”

    杨明利三人微微点头。

    吴明旋即转身,毕恭毕敬抱拳道:“纯依香儿女侠,上一次在松林中逐你,还望不要记在心上。当时确实有难言之隐,眼下不说自明。”

    “如今孟婆郡初定,也少不得诸位高人鼎立相助。在下替杨家人、费家人、吴家人先行谢过!”

    陈静一时并未答话。

    陈旭嫦面上骤起一绺光华,在越渐暗下来的天色中,倍加光彩照人,却率先道:“幽嫣谷墨家恭喜吴大人,贺喜吴大人官复原职咯!”

    刘一谷在一旁笑而不语。

    吴明先“咳咳”两声,而后又急切追问道:“纯依香儿女侠,依你之见,眼下我辈又当如何啊?”

    陈静缓缓透过面纱斗笠,遥看一众人等极其渴望的眼神,长舒了一回气息,淡淡又道:“即是飘然亭一家人,又是越女剑一家人,在下本不该多言一字半句政事,就只说一句:一念是善、善待众人!”

    杨明利长舒一口气息,急切又道:“纯依香儿女侠言之有理。就在方才,杨家人、费家人、吴家人已经派出了一部分人去寻两骑高头大白马的踪迹,想必很快就有消息;另一部分族人还得全力善后!”

    陈静镇定只道:“好!”

    就在这一个时候,野利拓拔领着细封拓拔与赫连不亢步过来,一一抱拳道:“孟婆郡大事已了,我等赶路要紧。那就先行告辞了!”

    陈旭嫦玄色斗篷一旋,仰头轻笑道:“也罢,诸位做买卖的,路上可得多留意尉迟敬天;赫连不亢要重兴赫连之名,恐怕也绕不过尉迟敬天吧!多谢诸位仗义相助!”

    野利拓拔三人各自点头,而后策马领着伤亡者,先行离去了。

    瓜田中二在杨家人、费家人、吴家人的相助下,已经收拾好了诸葛长风在一辆大马车上,径直斜持钩镰刀上前一一道别。

    最后,瓜田中二又把目光落在刘一谷身上,急切道:“刘大侠,你可得早一日来南山郡啊,咱们的蒯大人,也很想见你一回啊!”

    刘一谷径直抱拳轻笑道:“瓜田大人,你不必如此客气。大侠之名愧不敢当。在越女剑面前,不敢妄称大侠,就唤刘一谷得了。”

    “待孟婆郡事了之后,一定会登门拜访夏侯太守,在下也很想见一见瓜田大人说的蒯大人!”

    瓜田中二仰头轻笑道:“得,那么就依刘一谷。待卑职回去,一定会转告夏侯太守与蒯大人。”

    瓜田中二言毕,斜拖钩镰刀,小心护着大马车,取道往南山郡。

    杨明利见走了党项人,也走了南山郡人,急切道:“吴明,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找杨方圆?”

    吴明无可奈何一笑道:“杨族长,眼下皂衣差役只剩在下一人,就好比是大海捞针,一时半会也急不来。况且,这里也乱糟糟的!”

    陈静轻扬白纱白袍,寻了一处平整之地盘膝而坐,旋即越女剑平放于膝上,镇定又道:“在下就守在此地,一者为防止张家人来生事;二者只要寻着五斗米顶上三道的踪迹,还得去追;三者嘛,也得恢复一些体力与心神不是?”

    吴明见势自是拜服,旋即抱拳又道:“既然如此,这里有纯依香儿女侠、三位族长周全,无忧!天明之前一定会找到杨方圆,明天太阳升起来,就是全新的孟婆郡!”

    陈旭嫦遥想一些往事,越女剑一收一旋之间,急切道:“吴大人,不如让我领你去寻杨方圆,说不一定啊,一寻就着咯!”

    “嘤嘤嘤,嘤嘤嘤,……”

    吴明信得过陈静,以方才所见三剑流,自然也信得过陈旭嫦,毕恭毕敬迎出了陈旭嫦。

    陈旭嫦抬望眼之间,急寻一骑高头大白马,斜身上马,趁着夜色策马一鞭,“驾”,急切又道:“吴大人,你可千万别跟丢了!”

    吴明拉过一骑高头大白马,紧随陈旭嫦其后,疾呼道:“谷主,等等我,等等我,等等我啊!”

    刘一谷见陈静与陆修静各自盘膝调息恢复心神,径直也在不远处寻了一方平整之地盘膝而坐。

    一众“鬼军”见势,各自回身围在刘一谷不远处盘膝而坐。

    杨明利、费大德、吴长志见势长舒了一口气息,在骤起的火光中指挥着各族族人善后。

    毕竟,杨家人、费家人、吴家人各自戴有不同字眼的面巾,明光铠与杜家人、五斗米道服饰不同,很容易把伤亡者的躯体分开。

    稍微费劲的就是那一些血肉模糊而又无形的伤亡者,确实要多费许多心思,都说入土为安,总得弄明白伤亡者姓杨、姓费、姓吴!

    在郡城外的这一方空地里,注定就是一个不眠之夜。

    陈旭嫦策马领着吴明往九尺驿道边上的水渠寻了去,寻了约摸一个时辰,终于见到了杨方圆。

    杨方圆正如先前杜大状之法,在夜里放鸭子觅食!

    杨方圆听见马蹄声,旋即腰刀出鞘,一闪身影立于渠边,厉声大喝道:“这是那里来的小贼?胆敢抢我鸭子?谁抢,我就要了谁的命!”

    陈旭嫦掩面轻笑道:“嘤嘤嘤,嘤嘤嘤。杨方圆,三家族长让你做孟婆郡太守,你倒居然逃回来一个人放鸭子!堪称孟婆郡一绝,千古一绝,无人能出其右!”

    杨方圆见是陈旭嫦与吴明,一时放松了警觉之心,冷冷道:“太守?孟婆郡太守?滑天下之大稽!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

第683章 拔云雾而见青天

    吴明深知杨方圆言外之意,旋即斜身下马,腰刀掷于马下,而后轻拂斑驳的皂衣,转身坐之于地,遥看竹筐中的一群十数只戏水甚欢的鸭子,极其镇定道:“都说赶鸭子上架,那就算是赶鸭子上架吧!”

    “难得杨家、费家、吴家三族同心,你若不上位为孟婆郡太守,难不成还要让杨明利、费大德、吴长志三个老家伙在事后再争一回?”

    “祸起萧墙只会让人多看笑话,你横得下一颗心?为孟婆郡杨家、费家、吴家以至于更多人太平,你就当一回鸭子,舍小我而成大我,不是有益于孟婆郡万民之义举?”

    吴明盯紧夜色中的杨方圆,希望得到杨方圆肯定的回答。

    此时此刻,要是杨明利、费大德、吴长志中的任何一人在场,这一席话足可让吴明吃不了兜着走。

    背后说人长短,确实无礼。

    虽然吴明说的都是大实话,但是很多时候实话更会掏开别人的心肝脾肺肾而大白于众人眼皮底下,故而更会让人寒心、更会伤人。

    所以,大实话不可逢人便说,逢人就说大实话反倒极其肤浅,更有违圣人之言:礼之用、和为贵。

    要是说大实话,即是无礼,即是非礼,即是不懂礼。故而,满口胡说八道,才是礼节,才是礼数。

    这就好比,有几分相视、相熟之人,再一次相遇一问,大多会直言:你吃了吗?这就是胡说八道的开始,也是礼节、也是礼数。

    江湖中道:逢人只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故而以礼待人的精妙之处,尽在于此处。

    无论说什么废话,又或者胡说八道,就是千万也不能说大实话。

    若非两肋插刀之辈,还是少说实话为妙,大实话是伤人不见血的刀,终归会害人害己,为人不耻。

    眼下吴明信得过陈旭嫦,也信得过杨方圆,侃侃一言,方才一战不顾各人安危,情同两肋插刀。

    陈旭嫦觉得这事极其有趣,旋即斜身下马,拉着马缰绳,左边看看吴明、右边又看看杨方圆,回首之间又见欢快的鸭子仰头一通高歌道:“嘎嘎,嘎嘎,嘎嘎,……”

    杨方圆完全没有想到吴明会这么直白的开口,完全不似官场中的客套话,旋即仰头一通长叹。

    “曾几何时,我杨方圆也觉得读书人当为官出仕。如今看来,是我想太多了,确实是我想太多了,……”

    “即使杨明利、费大德、吴长志拥我上位孟婆郡太守,我杨方圆白衣出身,早晚会成为张信第二!”

    “即是一郡太守,要是成为杨明利、费大德、吴长志的傀儡,有朝一日起了分歧,我杨方圆又将成为三家的替罪羊,实在也不妥啊!”

    “官啦,官啦!这就是官啦,这就是官啦!前番,已经答应了杜大壮,余生就与这一群鸭子为伍了。这一些鸭子虽然多言‘嘎嘎’,却也不会多心,更不会官字两个口!”

    “……”

    陈旭嫦旋即插话道:“我说杨方圆啦,整个孟婆郡,又或者孟婆江南、江北之地,兴许就只有这十数只鸭子白天歇息、晚上觅食了。难道你就不为全天下的鸭子想一想,那一些鸭子可是白天觅食、晚上歇息。这才是世代相传的天道!”

    杨方圆不乐意道:“谷主,依你之见,这事它赖我?这事它能怪我咯?可是天道沦丧,我能奈何?”

    陈旭嫦先是暗喜,而后狡黠一笑,紧接着顺势又道:“即是天道沦丧,只要你出任孟婆郡太守一职,至少可以让孟婆郡拔乱反正。南山郡夏侯玄德、东山郡孙玉伯,这就是前车之鉴,你还不明白吗?”

    “鸭子本为家禽,是白天觅食、晚上歇息。你却坚持白天歇息、晚上觅食。有违纲常之举,白天不是白天、黑夜不是黑夜,白不白、黑不黑,你就不能黑白分明一回?”

    “为孟婆郡中万千鸭子不似这十数只鸭子,也为这十数只鸭子恢复其原有天性。这就是你必须出来当太守的理由。我没有什么大理由,不说空话、不说大话、不说废话,只说接地气的话,就只为鸭子!”

    杨方圆一时竟然无言以对。

    吴明强忍住没有笑出声,只是抱拳对陈旭嫦道:“谷主惊世骇俗一言,拨云雾而见青天。受教了!”

    紧接着,吴明又附和道:“杨方圆,就听谷主之言,也少让这十数只鸭子受罪,就为这一群十数只鸭子,孟婆郡太守一职非你莫属!”

    杨方圆仰头一声长叹,又捉起一根七尺棍子,在竹筐上左边轻拍拍、右边轻拍怕,意味深长道:“鸭子呀鸭子,是白天觅食晚上歇息好呢?还是晚上觅食白天歇息好?”

    鸭子只道:“嘎,嘎嘎,……”

    吴明与陈旭嫦面面相觑,一时半会寻不着一个字眼来应对。

    杨方圆继续轻拍竹筐,意味深长又道:“鸭子呀鸭子,想不想白天觅食、晚上歇息?给一句准话!”

    鸭子又道:“嘎嘎,嘎,……”

    杨方圆旋即一脸无辜,无可奈何一笑道:“两位,都听见了吧!鸭子不同意。鸭子说,早就已经习惯白天歇息、晚上觅食!晚上觅食没有其它家禽来争,正如佛经有云:如是我闻,世人皆醉我独醒。”

    吴明与陈旭嫦实在没有忍住,各自笑出了声,眼眶中尽是温润之光,没想到杨方圆居然如此决绝。

    不过,要是换成别人,对于一郡太守之职,早就该垂涎三尺了,又何尝杨方圆这般逃避。

    陈旭嫦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声,旋即又道:“即是用佛经说事,那也极其好办。你出来做孟婆郡太守,就当是普渡众生;要是某一天成了替罪羊,就当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如此一来,十全十美!”

    杨方圆再一次无言以对,没想到堂堂一个读书人,虽不说学通古今,居然会败于陈旭嫦口舌之下!

    不过,看在幽嫣谷墨家之名、越女剑之名,为诛杀五斗米道九死一生、无怨无悔的决心,败在陈旭嫦口舌之下,确实也不算丢人。

    杨方圆旋即扔下木棍,与陈旭嫦、吴明一一抱拳道:“两位只身来做说客,我杨方圆甘败下风。要我杨方圆来接孟婆郡太守这一烫手山芋,还需依我三事。不然,就是捆我杨方圆去太守府,那也没用!”

    吴明自是欣喜若狂,眼下孟婆郡中没有比杨方圆更好的人选,只要杨方圆从了众人之心,又会少生许多枝节,自然求之不得。

    “三事就三事,依得,都依得,你先说与我和谷主听一回,……”

    杨方圆先仰望黑压压的天色,而后又见远处微微的一线天光必是善后的郡城中人,低头又见水渠中泛出的微弱白练之光,缓缓道:“只要依三事,我杨方圆就算是赶鸭子上架了,今后福祸,全凭天意!”

    “一事:杨家、费家、吴家虽然胜了张家,‘张杨费吴’之名,不可更改,以安张家人心,也不能加害张家余众。元凶已除,不伤无辜!”

    “二事:虽然天子文书手令可有可无。但还望‘张杨费吴’四家联名上表朝廷,要天子文书手令,以防杨家、费家、吴家因私利而要挟!我杨方圆不是汉献帝,杨家、费家、吴家也不能再生一己之私!”

    “三事:张智已逃,幽嫣谷墨家的越女剑与五斗米道水火不容,先前张家之所以能只手遮天,只因无人可牵制。在潘家桃林下的那一片深谷里,大可更命为:幽嫣谷。也算是幽嫣谷墨家的落脚之处。”

    “只此三事,两位若是依得,这孟婆郡太守一职,就不推辞了!”

    吴明与陈旭嫦先是面面相觑,而后微微一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这三件事确实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但又确实都在要害之处。

    张家人落败而不相逼,还依旧传颂“张杨费吴”之名,确实就是仁德义举,身为一郡太守得一碗水端平,确实不能偏袒一家一族之私。

    至于要天子文书手令,眼下杨家人、费家人、吴家人伤亡也大,一时半会缓不过气来,要孟婆郡四家大户联名上表,也不是难事。况且这一件事,趁热打铁正当其时。

    至于在潘家桃林下的那一处深谷里,要建成幽嫣谷墨家的一处落脚点,还得问一问幽嫣谷墨家第九十九代谷主,有何额外要求。

    “前番两事不难,我吴明可去寻四家族人一一安排。好歹,多少也与张家人还有一些交情。幽嫣谷之事,敢问谷主又有何打算?”

    陈旭嫦倒是感觉有一些意外,前番与陈静昼伏夜出之际,也路过了潘家外的那一处桃林。

    看桃林下的深谷确实有几分神往,与桃花源比起来各有所长。

    “即是如此,那就少一些杂草,有几间茅草屋,然后挖一方塘荷,有一圈竹篱笆墙,无需破费!”

    吴明轻笑道:“既然如此,此三事易如反掌!”

第684章 儿孙自有儿孙福

    突然,鸭子骤起一群惊声:“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陈旭嫦一时极其警觉之间,并未发现有异样,径直轻笑道:“听一听,听一听,鸭子也都同意了!”

    杨方圆旋即陷入沉思。

    吴明附和也道:“杨太守,即是如此,还得收拾一番回府。孟婆郡经此一劫,安民为上、善后次之。杨明利、费大德、吴长志虽在指挥善后,但有些事不能越俎代庖。”

    “当此之际,太守大人不能与杨明利、费大德、吴长志三个老家伙落下把柄,新官上任三把火,我吴明就助太守燃好这第一把大火!”

    “杨太守,万万不可犹豫。事已至此,只可向前、不可退后!”

    杨方圆沉思之间,极速拔出腰刀一闪寒光,镇定道:“即是如此,谷主今日可做见证。要是我杨方圆有负吴明,越女剑可斩我头!”

    吴明见势,脱口而出又道:“即是如此,谷主今日再做见证。要是我吴明心生二意,不鼎力相助杨太守,越女剑亦可斩我项上人头!”

    陈旭嫦拍掌轻笑道:“壮哉,真是好极了。孟婆郡如今有二位大人在,想必很快也能太平下来。”

    “如此一来,确实孟婆郡‘张杨费吴’之福,亦是郡中乡民之福啊!”

    吴明与杨方圆相视一笑,而后又道:“杨太守,这一群鸭子一时半会还是不在此水渠里觅食了吧?”

    “哦,对了。在太守府后院里有一处假山荷塘之地,就让这一群鸭子先缓一缓?先换一个地方?”

    杨方圆腰刀入鞘,旋即从远处捉来一个大渔筐,把十数只鸭子捉入渔筐,轻笑道:“鸭子呀鸭子,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家穷,没有鸡没有狗,你们就是亲人。与我杨方圆说来,鸭子已经上架咯!”

    “都道:慈不掌兵,情不立事,义不理财,善不为官。身为一郡太守得武掌一郡明光铠将校与军士;得心系郡中乡民吃喝;得盘算府库钱粮;为官一方,只怕善心消磨殆尽而远去,与子孙带来灾祸啊!”

    吴明上前一边助杨方圆捉鸭子入大渔筐之际,一边又道:“待太守大人运筹停当,自会有妻儿老小。子孙福祸之事,有时候也是鞭长莫及,就当儿孙自有儿孙福吧!”

    杨方圆一时感同身受,自家堂上双亲本就去得早,该操心的也没法操心,反倒留下了一身遗憾。

    如今上天眷顾,居然能为孟婆郡太守,想一想先前双亲的操心都成了煞费苦心还不见善果。

    这就是儿孙自有儿孙福!

    杨方圆深以为然,看来与吴明共事必定志同道合,孟婆郡必换一个新天地也是指日可待。

    陈旭嫦在一旁看得高兴,杨方圆与吴明各取所长,明天一大早,孟婆郡升起的太阳会更灿烂。

    杨方圆若有所思道:“对了,家里还有一些紧要之物,吴大人,一起走一遭?然后取小道回郡城?”

    吴明先是应承,而后把大渔筐连同鸭子放在马鞍上,紧接着抱拳与陈旭嫦道:“谷主,此番小道的尽头即是九尺驿道,此路通往郡城之外最近。事急,就不恭送了!”

    陈旭嫦昼伏夜出了几日,虽不说知其任何一条小道,但是东南西北还是分得清楚,轻笑道:“两位大人,孟婆郡的明天就靠你们了!”

    杨方圆与吴明拱手而别,一前一后消失在边沿小道,在越渐黑暗的天色里,只听见鸭子的声音在欢喜相送:“嘎嘎,嘎嘎嘎,……”

    陈旭嫦一时来了兴致,径直斜身上马,掉头往回赶,取道松林内的九尺驿道,哼起了小曲:“杀鱼呀提刀,虾呀鱼酥,啊啊啊,……”

    陈旭嫦又策马行了一段路程,九尺驿道边上的松林越渐稀疏,驿道两旁的空地越渐宽敞了起来。

    九尺驿道两旁的流民,确实比前番要少了许多,看来这一切都是杨家、费家、吴家的功劳。

    就在路转之际,突然看到了极其熟悉的一家人影,正收拾着东西往大马车、大牛车上搬。

    “谷主,想不到咱们又见面了。真是缘分啊!前番在‘十山八寨’送咱们一家老小离魏过秦入晋。如今,咱们一家老小要回大漠了!”

    陈旭嫦自是驻马停歇,抱拳急切又道:“在下以幽嫣谷墨家之名,恭祝赫连之名崛起于大漠。哪里跌倒的,就要从哪里爬起来!”

    赫连不亢满面春风道:“多谢谷主吉言。如今有细封拓拔相助,重兴赫连之名,想来不难。要是有朝一日,赫连一族有求于越女剑,越女剑会不会嫌弃咱们小部族?”

    赫连不亢二老已经痊愈,正与羊舌氏在远处忙活着,要趁夜与党项商队北去,一路多个照应也多一分安全,一时也顾不得陈旭嫦。

    陈旭嫦轻拂玄色行头衣襟,抱拳又道:“幽嫣谷墨家向来秉承‘天志’,地不分南北、人不分东西,有求必应,越女剑必定仗义相助!”

    赫连不亢长舒了一口气息,意味深长道:“有缘必定再见,但愿不是有求而再见。在这一个乱糟糟的世道里,越女剑实在太少了!”

    陈旭嫦自是微微点头。

    就在这一个时候,从远处奔来了赫赫与连连,趁着如练的九尺驿道,蹦蹦跳跳道:“姐姐,姐姐,阿爹说,咱们家在大漠有好多好多的牛、好多好多的羊,咱们要急着赶回去,不然牛怕虎豹、羊怕豺狼!”

    “是呀,是呀,是呀。大姐姐,以后赫赫就是放牛娃,我就是牧羊女咯。一个放牛、一个牧羊,这样分工,阿爹就享福咯,享福咯!”

    “姐姐,姐姐,以后要来大漠,我也想当剑客,放牛的剑客!”

    “大姐姐,大姐姐,那我就是一个牧羊的剑客,你说好不好?……”

    陈旭嫦见赫赫与连连一副开心至极的样子,轻笑道:“好!都好,待大姐姐忙完这一阵子,一定去大漠看你们家的牛、看你们家的羊!”

    “大姐姐很穷,到时候,可要送几头牛、送几只羊给姐姐咯?”

    赫赫与连连闻言先是你看了我一眼、我看了你一眼,之后呶嘴有一些不甘心,又似有一些不舍得。

    旋即,赫赫率先开口道:“姐姐穷,那也不碍事!阿爹说咱们一家人要没有一众越女剑,早就被坏人欺负了。以后姐姐到了大漠,我分一半的牛给姐姐,姐姐就不穷了!”

    连连之后抢着又道:“大姐姐,我也分一半的羊给大姐姐你。有了一半的羊,大姐姐你就不穷了!”

    陈旭嫦觉得赫赫与连连也特别有趣,径直打趣又道:“赫赫给一半的牛、连连给一半的羊,下一次我要是到了大漠,又当放牛娃、又当牧羊女咯。嘤嘤嘤,嘤嘤嘤,……”

    赫赫嬉笑道:“姐姐,那就在大漠不走了,咱们一起放牛,和连连一起放羊,去阴山下看敕勒川!”

    连连附和又道:“大姐姐,赫赫说的极是。要不,今夜虽咱们家一起回大漠,好不好?见到了牛就一起放牛、见到了羊就一起牧羊!”

    陈旭嫦自是满心欢喜,与这样的小孩子说话,除了舒坦,还是舒坦,附和道:“好,好,好!姐姐手里还有紧要的事。赫赫、连连,你们先回大漠之后,可得先数清楚有多少头牛、多少头羊的哟!”

    赫赫与连连同声一句“嗯”,而后又一前一后,开心的跑开了。

    赫连不亢抱拳轻笑道:“童言无忌,还望谷主不要与之计较。小孩子不会说话,有失管教。……”

    陈旭嫦摆手轻笑道:“不,童言才真,童言才最真。许多人,越是年长,越是忘记了初心,连自己都不认得自己,才有:好看的皮囊比比皆是、有趣的灵魂万中无一!”

    “诶,说远了,说远了。眼下还有紧要之事。恭祝一路平安!”

    赫连不亢再一次鞠躬,毕礼又道:“愿幽嫣谷墨家第九十九代谷主,吉祥、吉祥、吉祥!……”

    陈旭嫦只道:“多谢吉言!”

    言毕,快马又加一鞭,趁着九尺驿道上泛着的天光,往郡城方向一路狂奔而去。

    踢踏、踢踏、踢踏,……

    陈旭嫦自是归心似箭,吴明已经寻着了杨方圆,但愿杨家、费家、吴家派出去的族人已经寻着了张智与五斗米顶上三道的踪迹。

    当此之际,得趁热打铁,不能让五斗米顶上三道有更多布局的时间,越快越对一众越女剑有利。

    待明月升上一尺高之际,已经策马在郡城外的这一方空地前。

    高头大白马骤起一阵“咴儿、咴儿”的撕裂声,前腿抬高六尺有余,之后轰然落地,道:“静静,我回来了。吴明已经找到杨方圆了。”

    不远处的杨明利闻声,双颊闪过一丝不快,而后轻笑道:“吴明这家伙,果然是孟婆郡难得之大才!杨方圆与吴明合力,必将大兴孟婆郡。两位族长,以为如何啊?”

    费大德与吴长志微微点头。

第685章 等这句话太久了

    刘一谷顺势递一袋子干粮与斜身下马的陈旭嫦,轻笑道:“都是江湖中人,就不指望要大鱼大肉了吧!”

    陈旭嫦噗嗤一笑,旋即接过干粮袋子,寻了一个冰凉的大馒头,之后“吧嗒、吧嗒”吞咽起来,虽然干涩而难以下咽,又不得不急下几口凉白水,这才渐渐缓过气息来。

    眼下,善后的杨家人、费家人、吴家人都还正在忙活着,能看着别人忙活,还有干粮饱食,已经又高人一头,确实容不得矫情。

    江湖中人就是这样风里来雨里去的亡命于江湖,这就是侠道。

    有吃的,已经就很不错了!

    “都是江湖中人,这大馒头啊,就是咱们江湖中人的大鱼大肉,又或者胜过万千的朱门酒肉咯。”

    “大馒头真好吃,好有客缘斋里的味道!你们都已经吃过了吗?要是吃过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

    陈旭嫦见众人微微点头,故而又大咬了一口大馒头,紧接着又像是方才杨方圆那十数只在夜里觅食的鸭子,埋头之间又仰头吃力的伸了伸脖子,就差一声声“嘎嘎”。

    费大德与吴长志见状,一时又长舒了一回气息,待陈旭嫦吞咽大馒头稍微停歇之际,吴长志急切又道:“谷主呐,既然吴明寻着了杨方圆,为何不随谷主前来此地?”

    陈旭嫦遥想方才吴明与杨方圆侃侃之言,虽是天知、地知、三人知,眼下看来吴明确实说的对、杨方圆又担忧的对,这杨家、费家、吴家族长骨子里必有一己之私。

    陈旭嫦又一口大馒头下咽,而后不缓不急道:“吴族长啦,眼下杨方圆是太守、吴明是太守府差役头领,如今两人皆是官府中人,自古官有官路,又如何能随我而来呢?”

    “杨太守与吴大人自有康庄大路可行,吴族长不必为其担忧。天明之后,必定会惊喜不断呐!”

    “……”

    吴长志一时确实无言以对。

    杨明利与费大德闻言也不再多问,只得扭头盯紧各族族人,在最前方是各族的管家更为忙活着。

    与此同时,陈旭嫦一边看天、一边下咽大馒头,心里能得这一时半会的宁静,确实也难能可贵。

    遥想一路走来,在孟婆江南、江北之地又快画上一个大圈,只要诛杀了五斗米顶上三道,得报前仇也为天下苍生,想一想,比饥肠辘辘吃了这大馒头还更美滋滋的!

    月亮渐明,在这一方空地上忙活着的各家族人越渐卖力,毕竟过了这一夜,孟婆郡便是全新的孟婆郡、孟婆郡的天更是晴朗的天。

    咴儿、咴儿、咴儿,……

    数骑高头大白马从远处如霜的夜色中奔了过来,径直斜身一跃下马,急切道:“费族长,费族长,找到了,找到了,我们找到了,……”

    费大德闻声大吃一惊,上前追问上气不接下气的族人:“快说,你快说,张智被救去何处了?……”

    费家族人环视了旋即起身的陈静四人,环视奔上前的杨明利与吴长志,又看忙活中的族人,长舒一口气息道:“族长,族长,方才一路寻去了西山春陌,虽然没有发现张智的身影,但是发现马腿上受了剑气之伤的两骑高头大白马,在孟婆庙中还有不少道士的吵闹声,……”

    刘一谷暗暗吃惊,一时极其疑惑道:“你是如何得知孟婆庙中不是和尚吵闹声?而是道士吵闹声?”

    费家族人摆手又道:“这位大侠看来你不是孟婆郡人。孟婆庙中本就只有一个看庙的小和尚,怎么可能有和尚的吵闹声?一个和尚和谁吵去?和他影子吵?那太邪门了!”

    “最重要的是,已经听见庙里的人疾呼什么‘老子今日有话对你讲,贫道送你上天看太阳’,这不是五斗米道道士又会是谁?要是道家嫡传上清派,会这样大吵大闹吗?”

    “……”

    一众人等又盯住一脸尴尬的陆修静,陆修静服了“保命丸”,加之又调息了一个多时辰,又饱食了一顿干粮,方才被雷劈的伤势不说已经痊愈,也恢复得七七八八。

    陆修静左手“上善若水”轻摇三次;转而又右手“道法自然”轻摇三次,突然觉得这一个时候还显摆风度翩翩,众目睽睽之下实在不妥。

    之后极速收好折扇,在虎口处一阵轻微的“嘭嘭”,摇头道:“贫道的道家嫡传上清派,是不会如此粗鲁的,那一定就是五斗米道了!”

    陈旭嫦闻声大喜,极速咽下最后一口大馒头,又补上了两口凉白水,之后急切又道:“静静,事不宜迟,宜快不宜慢。诛杀五斗米顶上三道就在今夜!务必要让五斗米顶上三道看不了明天的太阳,……”

    陈静仗剑一旋,缓缓透过面纱斗笠,抱拳对三位族长一一道:“杨族长、费族长、吴族长,我等离去之后,莫要忘记飘然亭一家人!”

    杨明利三人自是微微点头。

    陈静又极速环视了一众人等,急切又道:“此战志在出其不意,人多反而不美,况且还需留下人手来周全万一,‘鬼军’就盯在这里吧!”

    刘一谷自是点头,眼下杨方圆与吴明又未到此处,各家族人又伤亡太多,要是再有什么意外,有“鬼军”在此以一敌百也算万无一失。

    旋即,刘一谷与“鬼军”中最为年长者比划了好一阵子,又示意保护好杨明利、费大德、吴长志。

    “鬼军”虽然有一些不愿意,但是看刘一谷不是只身一人,最后也只得与刘一谷抱拳而立。

    陈静轻摇白纱白袍,极其镇定又道:“都准备好了吗?诛杀五斗米顶上三道,九死一生、无怨无悔!”

    陈旭嫦紧接着道:“为师傅她老人家、为丧命的诸位师兄、为历代幽嫣谷墨家之名,诛杀五斗米顶上三道,九死一生、无怨无悔!”

    刘一谷只道:“在孟婆江北之地与五斗米道周旋了这么久,重归故国,但愿晋国早太平!诛杀五斗米顶上三道,九死一生、无怨无悔!”

    陆修静收好折扇,只道:“为道家嫡传上清派之名,为葛道长报仇雪恨,诛杀五斗米顶上三道清理门户,九死一生、无怨无悔!”

    陈静斜身上马,道:“出发!”

    旋即,一闪身影如白莲花,策马又加一鞭,往西山春陌奔去。

    遥想幼时一些往事,西山春陌自是太熟悉不过了。不过,在西山春陌中的孟婆庙,还是第一次去。

    在幼时就听说孟婆庙中的孟婆特别灵验,多得善男信女垂青。

    陈旭嫦、刘一谷、陆修静斜身上马,快马加鞭紧随陈静其后。

    杨明利、费大德、吴长志三人领头挥手道别,疾呼道:“恭祝诸位大侠凯旋,五斗米道当亡!”

    “越女剑万岁,幽嫣谷墨家万岁;道家嫡传上清派万岁;……”

    “天明一早,孟婆郡的天是明朗的天;孟婆郡的乡民好喜欢;……”

    “……”

    白马逐月影,陈静一前一后四人转瞬之间就听不见疾呼声,入耳的只是“呼呼”风声,还有高头大白马的鼻息以及“踢踏”的马蹄声。

    陈旭嫦快马又加一鞭,赶上了陈静,并马齐驱道:“静静,此一战诛杀五斗米顶上三道之后,有何打算呢?是相忘于江湖?要不,还是留在幽嫣谷墨家,也好有个照应,毕竟我要向你学的地方也太多!”

    陈静缓缓透过面纱斗笠,遥想一些往事,佯装极其镇定道:“那就全凭天意吧!要是天意让我也做幽嫣谷墨家弟子,又能奈天何?”

    陈旭嫦自是欣喜若狂,径直开怀一笑道:“静静,静静,你说的是真的吗?太好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呀!等这句话太久了,等你这一句话实在太久了啊!”

    陈静没有再答陈旭嫦,策马之间极其警觉,毕竟,费家族人来回之间又有了时间差,五斗米顶上三道也非等闲之辈,确实不容小觑。

    过了好一会儿功夫之后,一行四人已经穿过松林中的九尺驿道,紧接着又取小道往西山春陌而去。

    陈静在前放慢了马蹄,轻声又道:“前方路转之际,就能看见孟婆庙了。孟婆庙三面悬崖,只此一条小道可通正门,万万不可大意。”

    “孟婆庙本就不大,看来除了五斗米顶上三道之外,从孟婆江北之地领来的五斗米道已经不多了。”

    陈旭嫦与刘一谷长舒了一口气息,如释重负之感顿觉神清气爽。

    陆修静轻声又道:“既然孟婆庙地方不大,又是三面悬崖,那这一次就由贫道来打头阵,贫道就不信清风斩斩不了五斗米顶上三道!”

    陆修静策马缓行之间,旋即走在了最前头,一副志在必得之势。

    渐渐的,渐渐的,就在林荫小道的尽头出现了一座庙宇。

    孟婆庙三个字异常显眼。

    月影如霜落在琉璃瓦台上,又如流水轻波一般淹没着氤氲。

    庙门外一口大铜鼎中的三根六尺大香,已经燃去半炷。

第686章 孟婆庙中孟婆汤

    陆修静自是一马当先,转瞬之间就立于铜鼎前,长剑一闪寒光而出,厉声大喝道:“清风斩!”

    说时迟那时快,陆修静剑锋所过之处,骤现一条三丈长、三尺宽的白光,紧接着从上而下、从左而右急旋如一只陀螺,与此同时铜鼎里的香灰在蓝白相间的道袍中一闪而起,一时如烟似梦、如雾似霓。

    三根六尺大香上原本缥缈的几绺青烟,一时之间被白光急旋出一条又一条微微青色的风蛇之影。

    白光穿墙入檐而过,从高头大白马以及陈静三人身上一闪而过,堪比在大晴天里、太阳从屋顶上的一个小窟窿里射下的一条光柱。

    清风斩只斩修道之人,从孟婆庙里率先骤起一声声哀嚎,看来藏在孟婆庙内的五斗米道无处遁形。

    陆修静自是满心欢喜,陈静三人各自斜身一跃下马,极其警觉的立于陆修静之后。陈旭嫦在左、陈静在右,刘一谷背对陆修静。

    直到庙内再也没有哀嚎声,陆修静这才极速止住了清风斩,旋即一闪身影率先踏入孟婆庙内,要看一看命丧清风斩下的五斗米道。

    “陆道长,陆道长,……”

    “陆道长,你要小心啊,……”

    “陆道长,万万不可大意,……”

    “……”

    此时此刻,陆修静自是听不进去,只想着一睹胜势为快。

    陈静三人极其警觉,不得不紧追陆修静,大踏步奔入孟婆庙内。

    可是,在孟婆庙内居然没有一个人影,也没有一具五斗米道道士的尸体,反而清静如谷中深林,好似什么事也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又好似时间都停止了一般,寂静得每一次呼吸声都如雷贯耳。

    突然,从偏殿里急步奔出来了一个小和尚。小和尚双掌合十,急切大呼道:“又是那里来的臭道士,胆敢来打搅佛门清静之地!”

    陈静四人见势莫名其妙,先是面面相觑,而后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一时也不知该做什么好!

    毕竟,要没有五斗米道藏身在孟婆庙中,夜里来打搅孟婆庙,还各自手持兵器,实在也理亏。

    陈静缓缓透过面纱斗笠,遥看小和尚只有十几岁的样子,个子与体态完全不似易容后的五斗米道。

    旋即,轻拂白纱白袍,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打搅小师傅,实在是我等之过。前番听说,有五斗米道在此藏身,如今没有一个人影,这又是为何呢?”

    小和尚闻声先是大吃一惊,而后面带三分笑容,道:“哈,原来是你们要杀五斗米顶上三道的啊?”

    就在小和尚说话之际,一边背着双手,绕着陈静四人从左绕去了右边,整整绕了一圈,紧接着悠悠又道:“小僧可得告诉你们,孟婆庙正殿中有孟婆执掌轮回。无论道家五道轮回、还是佛家六道轮回,只要轮回都得孟婆一个人说了算。”

    陈静四人闻言一时面面相觑,听小和尚一言宛若置身异界,更觉得莫名其妙。不过,就在四人极速抬望眼之间,又见孟婆庙中的琉璃瓦台之类与初见时并无异样。

    此孟婆庙必是彼孟婆庙!

    况且,方才听费家族人已经说过了,孟婆庙中就只有一个看庙的小和尚,不正是此小和尚吗?

    不过,要说轮回由孟婆一个人说了算,看来这一个小和尚也非一般的小和尚。毕竟,道家有不同的宗派、佛家也有不同的宗派。

    陈静极其疑惑,又追问道:“小师傅,既然你已经在孟婆庙多时,可知道五斗米顶上三道的去处?”

    小和尚又从上到下看了一眼陈静,而后又瞅了一眼三人,径直开口道:“幽嫣谷墨家第九十九代谷主陈旭嫦、人中龙凤刘一谷、道家嫡传上清派一枝独秀陆修静,……”

    陈旭嫦三人闻言面面相觑。

    小和尚又多看了一眼陈静,意味深长道:“纯依香儿女侠,来从去处来、去从来处去。众生皆苦,何以解忧?唯有孟婆汤!只要喝过了孟婆汤,一定就会忘记过往的一切不快。从此与过往一刀两断!”

    陈旭嫦闻言,要这一个世上真有孟婆汤,就在这孟婆庙中卖孟婆汤,保证这一个小和尚一天之内便可富甲一方,又或者富可敌国。

    毕竟,在如今这一个乱糟糟的世道里,想和过往一刀两断的人,不是一般的多,而是太多太多。

    陈旭嫦突然觉得,要是诛杀了五斗米顶上三道为师傅她老人家、为诸位师兄报仇雪恨之后,再喝一碗孟婆汤,确实也是不错之举!

    至少,可以抹去了过往记忆中的不快与不舍,一切从头开始。

    “小师傅,孟婆庙中真有孟婆汤吗?待诛杀了五斗米顶上三道,我也要来一碗,尝尝它是什么味儿!”

    “不知道这孟婆汤,它是酸、是甜、是苦、是辣,又或者,……”

    小和尚先瞥了一眼陈旭嫦,极速打断话茬子,极其镇定又道:“孟婆汤从来只与有缘人有缘,你想喝孟婆汤啊,俗世就是孟婆汤,酸甜苦辣的味道,都还等着你呢!”

    陈旭嫦再一次觉得莫名其妙。

    小和尚只与陈静道:“纯依香儿女侠,都说佛渡有缘之人,孟婆汤只与你有缘。只要你敢喝下一碗孟婆汤,与过往一切都割舍下,小僧就告诉五斗米顶上三道在何处!”

    刘一谷与陆修静更觉得莫名其妙,径直忍不住疾呼道:“纯依香儿女侠,可不能误听误信啊!”

    “是啊,纯依香儿女侠,贫道也觉得这一个小和尚可疑至极!这一个世上怎么可能会有孟婆汤?”

    陈旭嫦在一旁侧目而视刘一谷与陆修静,悠悠又道:“嘿,我倒是想喝一碗孟婆汤,可这小和尚居然不给我喝!静静,我支持你喝!忘记过去一切,谁不想?谁都想!”

    陈静突然觉得这一个小和尚来头不小,又看眼前这一副光景,至少不会害人。要是害人,眼下四人早就被小和尚使计给陷害了。

    陈静双手合十,再一次毕恭毕敬又道:“在下就听小师傅安排!即是与孟婆汤有缘,在下自当惜缘。为诛杀五斗米顶上三道,为绿珠报仇雪恨,九死一生、无怨无悔!”

    小和尚骤起一阵轻笑,而后双掌合十,悠悠道:“纯依香儿女侠果然慧根不浅,青除灾以除世间万事万物之灾,一切轮回皆有因果。”

    “过往一切如云烟,无非世事如棋,都只是上天的一场棋局。身在棋局中,又有谁能置身事外呢?”

    “既然不能置身事外,局中发生过的种种不快,唯一只有孟婆汤可忘记过往之种种!此为大善,也少众生离苦、远离众生厄苦。”

    “善哉,善哉!纯依香儿女侠,小僧去取孟婆汤,去去就来!”

    陈静再一次双掌合十,之后毕恭毕敬又道:“善哉,善哉。小师傅你请!在下,侯着便是了。”

    小和尚旋即又极速环视了一眼四人,之后从来时的偏殿而入。

    “咕嘎”的闭门声在耳边熟悉的响起,这确实不是在梦里。

    又听见孟婆庙外高头大白马骤起的“咴儿、咴儿”之声,除了极其警觉之外,只有再等小和尚说出五斗米顶上三道的下落。

    刘一谷与陆修静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见陈静如此,只得更为警觉,要有一丝风吹草动,必定刘家掌法与清风斩再起。

    陈旭嫦倒觉得极其轻松,毕竟像张信那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玩意儿在越女剑下化为十三只黑蝴蝶,说不一定这一个小和尚也有过人之处,也很想看一看孟婆汤究竟是怎么样的?比如稀如流水,还是浓如小米豆汤羹,又或者像冰水。

    就这样过了一小会儿之后,偏殿又响起了一声“咕嘎”,小和尚双手捧着一朵怒放的白莲花过来。

    这一朵白莲花还夹杂着一些露水,以及莲蓬上稀稀疏疏的花粉,总共十二片花瓣,极其赏心悦目。

    陈静四人先是大吃一惊,陈旭嫦极其疑惑道:“你这一个小和尚,还真会骗人啊!看不出来,真是人小鬼大!这要是孟婆汤,要是怒放一荷塘的白莲,那尽是孟婆汤了!”

    小和尚并没有理会陈旭嫦,步到陈静三步之处停下,游离的双手摆弄着白莲花瓣上的露水,又集在一片白莲花花瓣叶子里,没有一盏露水,只有一勺子露水,小心翼翼的递与陈静道:“这就是孟婆汤!”

    刘一谷急切又道:“纯依香儿女侠,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来路不明之物小心有毒,小心有毒啊!”

    陆修静附和也道:“纯依香儿女侠,得三思而后行啊!”

    陈静小心翼翼接过白莲花,之后一饮而尽,紧接着又道:“小师傅要是想害在下,又何须挖空心思!况且,我等与小师傅前不怨、后无仇,心善如莲自是上善若水!”

    小和尚径直双掌合十,轻声道:“得遇其人,虽死无憾。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第687章 孟婆庙中有玄机

    “今夕何夕?今夕是何年?小僧已经不记得了。只是,小僧隐约记得前番确实有不少道士来孟婆庙打尖。虽说是打尖,实则鸠占鹊巢!”

    “小僧想起来了,领头的那一个道士叫孙秀,身边有一个叫刘文之的道士,还有一个叫释远的道士。”

    “不过,就在后几日深夜里,孙秀暗地里把毕生的功夫,传了不少给一个姓孙的年轻人。”

    “这一个年轻人一直嘀咕着想要扬名立万,俗世之人总逃不过名利二字,逃不过就有无妄之灾!”

    陈静四人侧耳之间,已经听得极其清楚,自不用说,这就是五斗米顶上三道加上一个孙小权。

    陈旭嫦自是窃喜,总算寻着这一些五斗米道的踪迹,急切追问道:“小和尚师傅,如今孙秀人在何处?如今孙秀人又在何处啊?”

    小和尚白了一眼陈旭嫦,冷冷道:“咦,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这人怎么逼人如此太甚?容小僧一一说完,一切真相也就大白于天下了!”

    陈旭嫦闻言一时哑口无言。

    刘一谷与陆修静几次三番的张口欲言,最后还是没有说出一字半句,确实太小看了这一个小和尚。

    陈静极其镇定道:“小师傅,我辈本在俗世之人,又何须与我辈一般见识。小师傅谈吐不俗,想必也是一位得道高僧,要是为我辈犯了贪嗔痴,岂不是我辈的罪过!”

    “罪过,罪过,罪过,……”

    小和尚闻言眉头一舒,仰望一回夜空,意味深长道:“纯依香儿女侠,要是天意如此,小僧又能奈天何?犯了贪嗔痴还是小事,大开杀戒即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陈静极其警觉,又疑惑道:“小师傅,此话怎讲?还没告诉我等五斗米顶上三道,如今人在何处!”

    小和尚轻笑道:“诸位来时,都看见铜鼎那三根六尺大香了吗?五斗米顶上三道还在孟婆庙中!”

    陈静四人闻言,后背骤起一阵拔凉,而后极其警觉的环视了一回四周,除了小和尚与庙外的四骑高头大白马之外,并没有一个活物。

    陆修静急切道:“小和尚,修佛修道之人可不许胡说八道!三根六尺大香已燃过半,贫道也是亲眼所见。但要说五斗米顶上三道还在孟婆庙中,为何清风斩过处,有哀嚎声而无一具尸体?这不对劲啊!”

    小和尚双手轻捻一串十八颗紫檀佛珠,极其镇定道:“陆道长,佛家有言: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你若看不见、你若没看见,并不能说无。虚虚实实皆是梦幻,一切梦幻泡影,是色亦是空、是空亦是色。”

    陆修静自是万分不服,这要说坐而论道,读了这么多年书,又岂能输给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和尚?

    急切又道:“道即是佛,佛即是道。方才小和尚你说: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即是无中而生有,可谓无中生有。道家也有言: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换而言之:无即是有、有即是无。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是为道法自然。一于万物为无,万物于一为有。无与有,皆可在一念之间,是为空色色空!”

    小和尚旋即止住了捻珠,长叹一声,急切又道:“陆道长,功利之心过甚,只怕有朝一日兴盛道家嫡传上清派之名者,另有他人。”

    陆修静更为不服,兴盛道家嫡传上清派本为己任。如今却被一个小和尚打压如此,确实又不甘心。

    急切又道:“道家嫡传上清派顶上三道如今只余其二,难不成还是魏地土城郡寇谦之那一个糟老头子再兴道家嫡传上清派之名?”

    小和尚只是微微摇头,并未正言相告,云淡风轻宛若世外高人。

    陆修静就如坠入一片莫名的云海中,萦绕的不知是云还是雾。

    陈静侧耳听到此处自是大吃一惊,遥想一些往事,更能确定眼前的这一个小和尚并非等闲之辈。

    在外人眼里看来,要是一个小和尚看守一座庙宇多为嗤之以鼻当成一则笑话;要是在明眼人看来,即是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

    刘一谷一时忍不住追问道:“小师傅,恕我等方才唐突,言语不周多有得罪,还望大人有大量。小师傅方才说五斗米顶上三道还在这孟婆庙中,我等实在没看见任何一个五斗米道道士,这又是为何啊?”

    小和尚多看了一眼焦急的刘一谷,轻捻佛珠,字字珠玑道:“刘一谷施主虽为人中龙凤,但得‘佛笑一主’,人中龙凤若无龙珠相护,必不能长久,还望施主多生善心,善心正,则龙珠正,则助寿长;心生恶念,则龙珠暗,则折寿短半!”

    刘一谷惊出了一身冷汗,“佛笑一主”四字原本在“十山八寨”暗道里的两道机关墙壁上,除了“鬼军”与五斗米顶上三道之外,应该少有人知道其中的秘密,这一个小和尚知道的这么多,必定也非寻常之人。

    刘一谷见小和尚居然是一个明白人,急切追问道:“小师傅,‘佛笑一主’四字,百思不得其解,不知其中有何玄机?小师傅能否为我指点迷津,也少走一些弯路。可好?”

    小和尚自是摇头叹气道:“众位施主,皆要以小僧这一个死人,来与活人指点迷津,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要是传出去,有几人能信?”

    陈静四人闻声更是大吃一惊,好端端的一个小和尚,能说会道,又怎么可能会是一个已死之人?

    要是小和尚是一个死人,难不成方才冷不丁四人已经都中了孙秀的无声之雷,一同丧命于此?

    不然,小和尚说五斗米顶上三道还在孟婆庙中。如此一来,已经与五斗米顶上三道已经阴阳相隔?

    陈静冷不丁使一根指甲重重的掐入手掌内,还有一丝隐隐作痛,这不是在阴间,更不是在梦里。

    陈静急切又道:“小师傅,我等都活得好好的,又何故言死呢?”

    小和尚轻捻佛珠,又道:“诸位施主确实还活着,可是小僧已死去半炷香的时辰!佛家有云:生即是死、死即是生。有一些人死了,依然还好好的活着;有一些人活着,却已经死了。此为佛法无边!”

    陈旭嫦玄色斗篷急旋,左右张弛之间,依然没有看见其他的任何一个活物,两把越女剑在手,急切又道:“你这个小和尚,一会儿活、一会儿死的,还真是渗人!你究竟是何方神圣?究竟是敌是友?”

    小和尚又白了一眼陈旭嫦,冷冷道:“你这一个女施主,待将来尝尽酸甜苦辣之后,还会有苦果!苦尽则甘来,苦不尽、甘不来!”

    陈旭嫦确实有一些心急了,也不与小和尚掰扯更为久远的事,急切追问道:“小和尚,我现在就问你一句,我等是不是还在孟婆庙中?你说五斗米顶上三道在孟婆庙中,为何我们看不见?为何看不见?”

    小和尚长舒了一口气息,继续轻捻佛珠,盯紧铜鼎中已经燃过一大半的三根六尺大香,而后环视一众四人,极其镇定道:“方才,孙秀等人已经发现了小僧的破绽,小僧好似已经大开杀戒了一场,只是寡不敌众,已命丧于孟婆庙中。”

    “小僧经营孟婆庙多年,在庙中布有界境。界境只入有缘之人,无缘之人不得入。待铜鼎中的三根六尺大香燃尽,界境自灭无无形。”

    “要是诸位施主晚到一时半会,待三根六尺大香燃尽之后,就入不得界境,更见不得小僧了。”

    “要是诸位施主想出界境,要么等三根六尺大香燃尽,要么斩断三根六尺大香香头星星之火!”

    陈静四人闻声大吃一惊。

    不过,陈静惊愕之余,遥想一些往事,年幼时被花木兰所救的“庐中一日、坊间十年”,颇有几分相似之处。

    如此一来,小和尚已经神游世外,于世间之人说来,兴许已经真的死去半炷香的时辰了。

    陈静自是感激不尽,旋即双掌合十,急切又道:“既然小师傅已与五斗米顶上三道大战了一场,可知发现有何破绽助我等诛杀孙秀?”

    小和尚一时如释重负,极速步到铜鼎面前,看着即将燃尽的三根六尺大香,意味深长道:“孙秀前番传功少了许多功力,方才救人又传了不少功力。眼下之敌不在孙秀,而在受功之人,切记、切记!”

    陈静四人闻声面面相觑,要以小和尚说来,孙小权与张智又成了当下大敌,确实不容小觑。

    毕竟,前番与张智一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最后让人救走了。

    小和尚收起了念珠,见陈静四人立在铜鼎左右,急切又道:“四位施主,都准备好了吗?如今五斗米顶上三道还在孟婆庙中,只要界境一去,诸位施主自然看不见小僧,却能看见五斗米顶上三道!”

    陈静四人在心里默念:阿弥陀佛,小和尚却用二指去捻灭香火。

第688章 侠之大者为天道

    待小和尚极速捻灭最后一根香头上的星星之火,眼前所见好似天玄地玄,紧接着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宛若睁眼瞎。

    与此同时,空气里骤起幽怨的声音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四位施主,万不可大意。记住:生即是死、死即是生,小僧去也!”

    小和尚言毕,陈静四人极速睁开眼睛,同行而来的四骑高头大白马已随小和尚的界境凭空消失。

    眼下,看来就是无象无形。

    此刻,入眼的孟婆庙与方才所见的孟婆庙有天壤之别,方才的界境要是天地,眼下即是陈莫地狱。

    满地血流成河,一具又一具五斗米道士的尸体横竖于庙中,满地的海棠花枝下是海棠花海;海棠花海上又横竖着一树树海棠花枝。

    无论庙中地砖上、墙壁上、树干上,可见之处多有斑驳的血迹。

    陈静四人面面相觑,看来这一个小和尚言辞凿凿,并没有骗人。

    界境内外宛若两个不同世道,江湖中虽有一叶障目之说,看来这所谓的界境也有几分相似之处。

    界境内看不见界境外的世道、界境外也看不见界境内的世道,无象无形只是与这一个世道而言。

    兴许,正如方才小和尚所言的法: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界境要是再消失于无象无形,兴许又会轮回去另外的一个世道。

    陈静缓缓想来,兴许亦还真是如此,前番一式错负轮回剑自刎而去到了一个甲子之前的世道。

    不然,世外高人绿珠先前梦授剑法的时候,为何又叫此剑法“错负轮回剑”?想来已知几分深意。

    就在陈静极其警觉之间,突然看见正前方已经血迹斑驳的小和尚,双手紧握那一串熟悉的佛珠。

    虽然一树树海棠花枝映红了小和尚的双颊,但是依然掩饰不住面有三分慈颜之色,胸腹之间横竖着九把长剑,皆为五斗米道所伤。

    又在抬望眼之间,眼前所见大多丧命的五斗米道道士并非为陆修静清风斩所斩杀,看来这一个小和尚确实大开杀戒而寡不敌众而亡。

    遥想费家族人所说,听见孟婆庙里有不少吵闹声,更有大言“老子今日有话对你讲,贫道送你上天看太阳”,那说的就是这一场打斗。

    陈静一时全然明了:无论是前番的花木兰,又或者是眼下的小和尚,又或者是错负轮回剑,都是与佛道两家有缘之人,佛曰:生即是死、死即是生,即是普渡众生。

    自然生即是死、死即是生,自然得有一死。只要死了,有缘人才会得以再生,又或者说不生不灭。

    所以,花木兰被赐死,残余之躯却能游离于世外;小和尚在孟婆庙中寡不敌众,一定从界境游离去了其它世道,错负轮回剑亦然。

    如此一来,突然又想到当初在桃花源中庄严子所言:方生方死、方死方生。如此不正应了佛云:生即是死、死即是生?佛本是道、道本是佛,自然修道之人心中有佛。

    至于这一个佛,小言之可为佛家之祖、又或者可为道家之祖。

    但以大言之:佛即是道。这一个“道”字,就是佛家与道家都遵循的大道与天道;这一“佛”字,就是心善者为侠。毕竟,道家有言:上善若水;佛家有言:善哉、善哉!

    倘若佛家与道家都能抛弃一己之私,秉承善念情同幽嫣谷墨家秉承的“天志”,自为佛侠、道侠。

    侠之以武,九死一生、无怨无悔。前有花木兰、后有小和尚,为沦丧的天道倾其性命也在所不惜。

    侠之大者为天道,也是大道,更是正道。天大地大唯有心善者为侠才是正道,毕竟在这一个追寻真善美的世道里,善者真美!

    故而,与人为善者,更美!

    侠道败亡之日,即是假恶丑当道的世道,眼下五斗米道以一己之私祸害孟婆江南江北之地,世人已在真善美与假恶丑之间徘徊已久。

    就在陈静沉思之间,刘一谷与陆修静大踏步上前,见已经丧命的小和尚,一时更似在云里雾里。

    陈旭嫦见状,惊出了一声声鹿鸣,紧接着嘶哑着又道:“小和尚师傅,小和尚师傅,你怎么就真的死了呢?你怎么能真的死了呢?”

    “要是你还活着有多好?要是你还活着与咱们并肩一战,这不是更好吗?天呀,天大大的呀,……”

    陈静极其警觉之间,白纱白袍轻扬三尺,后背骤起一谷肃杀的拔凉之气,缓缓透过面纱斗笠之间,急切大呼道:“有杀气,小心!”

    刘一谷旋即马步左右一拉,气沉丹田,双掌游离由直掌极速而变绵掌,又由绵掌而变柔掌,眼下孟婆庙地小,刘家掌法使不了“九山八海”,近身之技还有“一步夺命掌”。

    陆修静长剑极速斜身一正,又在极其警觉之间,随时可以再出清风斩!眼下,人已不在界境。

    陈旭嫦极其警觉之间,见孟婆庙内的这一副惨状,不再多言一字半句,三剑齐出,盯紧前方。

    就在这一个时候,从孟婆庙四方急旋出一个极其熟悉的声音,这一个又极其得意的声音正是孙秀。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陈静四人一时如临大敌,声音又骤起于四方,眼下人少又不能贸然出剑,更不知道还有多少五斗米道使天地无法无天之后隐形。

    敌不动,我不动。倘若我动而敌后动,眼瞎之势必会破绽百出。

    “这一个该死的小和尚,孟婆郡中有太多的地头蛇,贫道还真是小看了孟婆郡!不过,在贫道眼里,无非就是一个该死的小和尚!”

    “佛祖也好,道祖也好,孟婆也罢!在贫道眼里都是木偶!天地无法无天,天大地大,贫道最大!”

    “黄天孙大圣。黄者为帝、天者为尊、孙者为元、大者为始、圣者为千秋万代。黄帝天尊为元始,贫道自然千秋万代。哈哈,哈哈,……”

    陈静极其警觉之间,遥想往日种种,其罪当诛,率先开口道:“该死的孙秀,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以一己之私欺世盗名,在下要为绿珠报仇雪恨、为命丧无声之雷下的心善者报仇雪恨,……”

    孙秀已隐形自然有恃无恐,极其轻蔑又道:“纯依香儿女侠,呵;纯依香儿女侠,呵呵;纯依香儿女侠,呵呵呵!即使眼下多闻、广目、增长、持国一起来了,贫道也不怕,况且根本也一起来不了!”

    “天人绿珠,本就不该是这一个世道之人,贫道又如何能让她在这一个世道多停留一些年月呢?”

    “说起来,贫道还得感谢绿珠,要不是绿珠,贫道还不知道天大的秘密,原来世上还真有天人!”

    “天人,原来长得和这一个世道的俗世之人一个模样。不然,在传说中,当初女娲抟土造人的时候,为何不捏为人首蛇身之物?”

    “女娲也敬仰天人!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即是女娲敬仰的天人!”

    “因为世人本来长得就和天人一模一样,万物吸收天地精华与灵气最终都会幻化人形,人形即是天人之形。哈哈,哈哈,哈哈,……”

    陈静四人听着像是胡说八道,又想起老子之言: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兴许,说得也可能不错。

    不过孙秀想以此来混淆视听,掩饰一己之私的罪过,又如何能欺骗陈静四人,毕竟每一个人身上都背负着孙秀或者五斗米道的血债!

    陆修静自是恼怒至极,紧接着厉声大喝道:“五斗米道本为邪门歪道、旁门左道,欺道家嫡传上清派如此,先不管它天人又或者女娲,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贫道以道家嫡传上清派之名,清理门户!”

    “清风斩,斩,斩,斩!”

    陆修静言毕,也顾不得孙秀从四方骤起的声音,长剑骤现一条九丈长、三尺宽的白光,上下起伏错位之间,急旋如一只陀螺。

    “嗷嗷,嗷嗷,嗷嗷,……”

    未见其人,只闻其声。

    哀嚎与惨叫声再一次骤起如翻滚的孟婆江潮,看来清风斩斩杀隐形的五斗米道也不在话下。

    就在哀嚎声中,从孟婆庙墙角处、琉璃瓦台上、树干之间,紧接着又是长剑“哐当”落地声,以及青色道袍一分为二的昙花落地。

    陆修静急旋之间越旋越快,上下错位之间又不得不先闭上眼睛,入耳五斗米道道士的声声哀嚎,径直脱口而出道:“道祖有眼!看来,清风斩斩得了五斗米顶上三道,道法自然,此为道法自然。”

    “老子有言: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并且:无可亦为有、有可再亦为无,不争是为争、争是为不争!争亦是天下莫能与之争!”

    陈静三人见势,又不得不极其警觉的护住陆修静,毕竟清风斩一出,确实也省去了许多事。

    突然,凌空一个极其熟悉的声音而下,厉声大喝道:“该死的道家嫡传上清派陆修静,斩贫道五斗米道诸多道友,你去死!……”

第689章 骤现三斩乘玉龙

    就在张智厉声伊始、凌空现身一闪青色道袍极速荡下之际,一式绞剑剑气志在先劈下陆修静的右臂。

    张智以为:只要陆修静使不了清风斩,此战胜券在握。先劈下陆修静的右臂,更能寒敌之心。

    清风斩实在太过于碍事!

    清风斩就不应该存世!

    方才幸得孙秀出手搭救,又受了孙秀的一些功夫,虽然不说伤愈如初,但是已经伤愈七七八八。

    虽然陆修静清风斩急旋如陀螺这一种招式,从东南西北四方看来确实没有一处破绽;但是从上往下看,这就是一个天大的破绽。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似陆修静这一式杀招自然得先打头阵,如此一来才不辜负孙秀与五斗米道。

    只要陈静四人命丧孟婆庙,之后再借五斗米顶上三道之势卷土重来,孟婆郡青云道长之位自不在话下,重兴张家之势势在必行!

    又因孟婆庙中的小和尚实在碍事又多管闲事,耽误了一些紧要之事,五斗米道道士才在孟婆庙中极其仓促的一一隐形静候陈静四人。

    只不过,孟婆庙实在不大,张智与孙小权,以及五斗米顶上三道拉着绳索而极速旋转于上空。

    方才孙秀之言从四方骤起,只是孙秀借机布局以寒来人之心。

    刘一谷见势眼疾手快,侧身重重一掌、一掌、再一掌,厉声大喝道:“刘家掌法:一步夺命掌!”

    “刘家掌法:一步夺命掌!”

    “刘家掌法:一步夺命掌!”

    “……”

    张智长剑虽然没能劈下陆修静的右臂,但是绞剑剑气入身,骤起一绺斑驳的血迹,清风斩白光渐旋渐弱,以至于最后使不出白光。

    不过,张智中了刘一谷一式接着一式的刘家掌法,被击飞去了十数步之外,与孟婆庙中的一面青石苔藓墙重重一击,“嘭”,全身骨碎又五腹六脏如酱的感觉由然而生。

    大凡中了刘家掌法一步夺命掌者,必死无疑。从无列外!

    功力深厚者,无非多游离一时半会的气息;功力不济者,全身落地的那一刻,便是丧命之时。

    紧接着,长剑“哐当”落地,张智耷拉着双臂与双腿,之后在一旁一动也不动,那一句“你去死”刚说完,已然要先人一步赴死去了。

    与此同时,凌空又现身了四个青色道袍的身影,“咚咚”落地。前方为孙小权,其后为孙秀;孙秀之左为刘文之、孙秀之右为释远。

    陈静越女剑极速一式平剑剑气,陈旭嫦无上快剑左手一式抹剑剑气、右手一式荡剑剑气;……

    孙小权自是不惊不愕,冷冷一笑,并未有一丝胆怯之心,厉声又道:“追云逐月剑,三斩乘玉龙!”

    孙小权长剑剑锋过处,没有一层又一层的黑圈、也没有雷影、更没有黑暗气旋,无声无息之间就化一式接着一式剑气为绕指柔。

    而后,孙小权又轻飘飘一带,长剑剑身微微游离一震,紧接着反手一式荡剑甩开了剑气。

    方才越女剑使出的一式接着一式剑气,瞬间炸裂了一堵青石苔藓墙,如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叽里呱啦”的跌落下孟婆庙外山崖。

    陈静与陈旭嫦见状大吃一惊,多日不见孙小权,如今孙小权从一个文弱书生变为使剑高手,还是使道法的高手,实在太过于意外。

    追云逐月剑,除了一斩暗乾坤与二斩小天地之外,这三斩乘玉龙的招式倒也奇葩至极、凶险至极!

    陆修静长剑缓缓入地一杵,再也使不出清风斩,左手握住右臂一时又成了拖累,故而悔恨不已。

    左手使清风斩?可是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也从来没有这样练过。

    如今右臂已经伤着了经脉,自然不能心神合一;使不了剑气,又如何能使出清风斩?

    都怪年少太轻狂,左手轻摇折扇、右手轻摇折扇练得炉火纯青,可怎么就不如此多练一练清风斩?

    一枝独秀不是春,如今成了此刻的拖累,还真是一场倒春寒!

    倘若此一战能侥幸活下来,从今不再过问江湖事,也不再过问朝堂之事,以及东山郡陆家之事。

    修道之人,得心静如止水。心若不静,太过于浮躁而枉费青春年华,最终浪得虚名而一事无成。

    难怪,方才那一个小和尚说兴盛道家嫡传上清派之名另有其人!即是如此,又怎么能再让道家嫡传上清派之名在手中荒废呢?

    得痛定思痛、痛改前非!

    刘一谷急切又道:“陆道长,你没事吧?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

    陆修静极其愧疚又颤抖道:“活着,活着,还活着,还活着,……”

    陈静与陈旭嫦闻声长舒了一口气息,看来孟婆庙中还活着的五斗米道最后五人,眼下只剩四人能与之为敌了。只不过,陈静四人伤其一,一时又落在了下风。

    陈静与陈旭嫦极速使了一个游离的手势,又极速与刘一谷使了一个游离的手势,二人自是会意。

    陈旭嫦退后如鹰护住陆修静;刘一谷大踏步上前与陈静肩并肩。

    说时迟那时快,陈静面纱斗笠极速一旋,心神合一,驭剑而出,使的是:错负轮回剑,第二式,凤舞九天。刘一谷双掌托天而起,使的是:九山八海,真龙出窍。

    刘一谷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眼下陆修静已然受伤,九山八海即使要一同毁了这一座孟婆庙、又一同跌入山崖下,只要能诛杀五斗米顶上三道,九死一生、无怨无悔。

    越女剑一闪寒光剑影由一变二、由二变三、由三变千剑、万剑,而后骤现一只白羽凤凰,剑光直下孙小权与五斗米顶上三道。

    与此同时,孟婆庙中的万千气旋骤变为三,之后由三变二、由二变一,而后再现一条张牙舞爪的气龙直取孙小权与五斗米顶上三道。

    孙小权长剑一收一旋之间,冷冷一笑道:“这算是龙凤呈祥?还是为贫道来的一盘龙肝凤胆下酒?”

    “依贫道看来,无非就是一只白小鸡与一条小白泥鳅,哈哈,……”

    与此同时,就在孙小权长剑一收一旋之间,白羽凤凰光影与气龙光影瞬间再一次变为绕指柔。

    这又是三斩乘玉龙的招式!

    就在孙小权长剑上下、前后、左右游离之间,好似孙小权又成了白羽凤凰与气龙的真正主人。

    紧接着,孙小权又轻飘飘一带剑锋,白羽凤凰与气龙掉头凌空而下,直取陈静与刘一谷四人。

    陈静与刘一谷见势大为不妙,陈静越女剑已然回手,各自一闪身影往孟婆庙外斜身一式滚翻而去。

    陈旭嫦眼疾手快之间,一把拉过陆修静蓝白相间的道袍,极速往孟婆庙外连滚带跌而去。

    嘭嘭、嘭嘭、嘭嘭,……

    白羽凤凰与气龙转瞬落地,炸裂起的五斗米道道士与孟婆庙中的地砖、飞沙、走石如雨如雾。

    孙小权自是毫发无伤,长剑继续一收一旋游离之间,神清气爽。

    待一切稍微停歇之际,孙秀拍掌上前,轻笑道:“孙小权,一家人总归是一家人!贫道最初还以为你与五斗米道无缘,不料却是天赐奇才与五斗米道。想不到你与这追云逐月剑三斩乘玉龙情有独钟!”

    “也罢,也罢,也罢!能修炼到一斩暗乾坤、二斩小天地的各州郡顶上三道已经消亡殆尽,左右护法还驾驭不住二斩小天地。将来继承五斗米道衣钵者,非你莫属!”

    孙小权自是欣喜若狂,径直转身又毕恭毕敬与孙秀道:“贫道多谢黄天孙大圣授业传功与提携,眼下重兴孙家之名,指日可待。”

    “黄天孙大圣,万岁,万岁,万万岁;五斗米道,千秋万代;……”

    孙秀微微点头,笑而不语。

    刘文之与释远闻言,各自骤起一绺尴尬,而后面面相觑,紧接着双颊极速闪过了一丝不悦。

    这一些年来,两个人亡命于孟婆江南、江北,原本都以为有朝一日能继承五斗米道衣钵的机会。

    这可倒好,机会一瞬之间就从有变无,当头一棒全然为他人做了嫁衣裳,结果只是白忙活一场。

    况且,要是孙小权继承五斗米道的衣钵,按照官场上的把戏,“一朝天子一朝臣”,说不一定以后连五斗米左、右护法都当不了。

    这确实一个很严肃又很棘手的问题!孙小权除了与孙秀同心,无人能与之再同心,更为不妙。

    孙秀见孙小权以一敌二得胜,旋即又道:”贫道为黄天孙大圣,为杜绝他人非分之想,你就是黄天孙小圣。五斗米道必定千秋万代,孙家之名必然大兴!从今往后,你想怎么扬名立万,都不是难事!”

    孙小权受宠若惊道:“黄天孙大圣,这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你说这是真的吗?贫道如今是黄天孙小圣?就是黄天孙小圣?”

    孙秀又附和道:“孙小权,从现在起,你就是黄天孙小圣!”

    刘文之与释远闻言,除了后背骤起一阵拔凉之外,胸腹之中的五味杂陈,翻滚如孟婆江水。

第690章 黄天孙小圣无敌

    事已至此,又能奈何?无非就是一场极其揪心的:我本有心向明月,奈何明月偏爱臭沟渠。

    只要孙秀还没将衣钵正式传给孙小权,以后还有机会。

    不到最后一刻,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就好比刘邦数败于项羽,最后项羽乌江兵败;当年受邀鸿门宴的人,才是笑到最后的那个人。

    如今五斗米道中的黄天孙大圣就好比一国帝王;黄天孙小圣又好比一国帝王立下的储君。

    自古以来,储君最后不一定能当得了帝王;但是帝王之后,必定会有下一任帝王。在孟婆江南、江北之地,是万万不能没有帝王的。

    眼下五斗米道之事恰如此时此刻,刘文之与释远只有静静的等待这个转机,只要有转机自可放手一搏,无论左右护法谁会继承五斗米道的衣钵,总比孙小权更合适。

    刘文之与释远并没有吱声一字半句,这么多年来共事,要是谁身上多长了一块肉,也都知根知底。

    眼下各自斜持长剑,毕恭毕敬的大步上前,继续护在孙秀左右。

    毕竟,孙秀前番传功受累,方才又救张智费了不少功力,身为左右护法护住孙秀本就天经地义。

    孙小权得意至极,兴奋道:“贫道如今已经是黄天孙小圣了!老祖母,贫道更久远的扬名立万指日可待!贫道会让你吃好的、穿好的、不再受人白眼、不再受人欺负!”

    “老祖母,穷则独善其身太苦太苦!贫道身为黄天孙小圣自当兼济天下!五斗米道,千秋万代!”

    “挡贫道者,就一个死字!”

    陈旭嫦滚翻之后极速起身,遥想那一日与孙小权祖母所约,如今看来全然都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原本还说紧要关头周全孙小权一二,可孙小权每一次所为无异于背后捅人刀子,又或者落井下石,这不但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当初就是遇见一条白眼狼,确实眼瞎啊!

    如此这般,是可忍孰不可忍!

    陈旭嫦趁陈静与刘一谷斜身一闪身影靠近陆修静之际,紧接着又极速一式“移形换影”而上,三剑同出,无上快剑左手一式绞剑剑气、右手一式劈剑剑气,横剑一式云剑一旋,剑影如霜直逼孙小权。

    孙小权见势,冷冷一笑道:“既然你那么想死,老子今日有话对你讲,贫道送你上天看太阳!”

    就在孙小权冷笑之际,长剑一收一旋游走之间,又使的是追云逐月剑三斩乘玉龙,越女剑剑气真如一道又一道秋霜,在长剑左右化为绕指柔,而后轻飘飘一带,……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来多少剑气,就还你多少,……”

    孙小权话音刚落,陈旭嫦方才使过了多少剑气,眼下就如数奉还了多少剑气。与此同时,凌空一式接着一式连环腿,直逼气海穴。

    陈旭嫦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使出的剑气会被别人借力使力反杀过来,猝不及防之间全中剑气。

    就这样冷不丁的跌跌撞撞退后之间,庙前的那一个铜鼎又挡在了身后,气海穴一连受了十数脚,最后连人带铜鼎往陆修静砸了过去。

    陆修静猝不及防,被铜鼎重重一击,紧接着昙花一现,落地一树怒放的海棠花枝,而后晕厥于地。

    刘一谷见势大为不妙,顺势一技刘家掌法一步夺命掌重重拍飞了铜鼎,铜鼎底部骤现一个大窟窿。

    要是不拍飞这一个铜鼎,再砸过陆修静之后,又顺势压下去,必然还会再受一次铜鼎之重。

    陈旭嫦顺着铜鼎砸下陆修静之际,玄色斗篷侧身极速一式滚翻落地,紧接着一口接着一口昙花,又在一树树怒放的海棠花枝过后,突然眼前一黑,晕厥了过去。

    就在铜鼎一闪飞过来之际,满鼎的香灰四散如烟如雪如雾。

    陈静极其警觉之间,一时顾不得陆修静与陈旭嫦,心神合一,紧接着驭剑而出,使的是:错负轮回剑,第五式,**巫山枉断肠。

    眼下正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诛杀孙小权的大好时机。

    突然,孙秀凌空两道天师剑剑光闪过,错负轮回剑第五式被炸裂的地砖与飞沙走石惊醒了孙小权。

    孙小权眼疾手快之间,长剑虚晃一式点剑,紧接着又一式荡剑起势,躲过了错负轮回剑第五式!

    陈静越女剑已然回手,只在一收一旋之间,又极其警觉的盯紧孙小权,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进,胜势渺茫;退,注定落败。

    遥想孙小权老祖母之种种,一时骤起一阵五味杂陈,更不知道说什么好!骂,已经骂不出口;以理服人,早就与孙小权道不同。

    眼下,又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孙小权离其老祖母的期望越走越远,最后必定谁也不认识谁。

    而此孟婆庙一战,最后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能同日月、不能共天地,有我没他、有他没我。

    紧接着,孙小权凌空一闪青色道袍起身,长剑一收一旋之间,急切道:“黄天孙大圣,请一边歇息。眼下这四人,贫道足可应付!”

    孙秀倒提两把天师剑,仰头轻笑道:“世间自有人物,黄天孙小圣壮哉!要是各州郡五斗米顶上三道都如此一言,何有今日之殇?”

    “好,好,好极了!待黄天孙小圣斩杀了这四人,贫道再授你无声之雷的心法!从此,五斗米道将大出于天下,自是千秋万代!”

    孙小权轻拂青色道袍,而后极其轻蔑又道:“埋汰旮旯,你这一个女人想死,贫道也会成全你的!”

    刘一谷自是恼怒至极,一闪身影立于陈静之右,厉声大骂道:“孙小权,依你所为,恩将仇报!要不是幽嫣谷墨家暗中周全你,只怕你在建康城中就死去千百回!认贼作父、助纣为虐之举,实则逆天!”

    孙小权旋即倒提长剑,指着刘一谷的鼻子,大骂道:“埋汰旮旯,你这一个汉子在孟婆江北伤贫道诸多道友,也罢,也罢,也罢了!新账旧账一发算一回,你也该死!”

    “啧啧啧,啧啧啧。还说什么恩将仇报?还说什么逆天?恩有大恩小恩之别,许些小恩就要让人以命相报的样子,无耻至极!贫道即是黄天孙小圣,好歹也带一个‘天’!”

    “顺贫道者昌、逆贫道者亡!什么越女剑、什么道家嫡传上清派,通通都当命丧于贫道剑下!……”

    陈静与刘一谷极速使了一个游离的手势,眼下陈旭嫦与陆修静生死未卜,大敌当前也顾不得了。

    要是不舍命去多试追云逐月剑三斩乘玉龙,又如何能寻出破绽来诛杀孙小权?不试,那就是等死!

    原本以四敌五之势,骤变为以二敌四之势,确实大为不妙!

    即使大为不妙,也是狭路相逢勇者胜,九死一生、无怨无悔!

    刘一谷自是会意,旋即刘一谷率先出掌,厉声大喝道:“该死的孙小权,九山八海、沙石长龙!”

    就在刘一谷双掌极速托天而起之际,孙小权脚下地砖与飞沙走石骤起如游龙直上,四散如箭出弦,直逼孙小权与五斗米顶上三道。

    刘文之与释远见势,旋即护着孙秀往后退去了十数步,只留下孙小权一个人力敌陈静与刘一谷。

    与此同时,陈静心神合一,越女剑旋即驭剑而出,使的是:错负轮回剑,第三式,乱红飞花。

    越女剑一闪寒光而出,一道剑气近身孙小权,骤起无数剑光、刀光、戈矛枪影如飞花落影,直下孙小权百会穴、太阳穴、巨阙穴,……

    孙小权依旧只是一副冷笑,长剑回手一收一旋之间,又一次使出了追云逐月剑三斩乘玉龙。

    “好,好,好极了!来从去处来、去从来处去!有多少来,贫道就一个不落的还回去!圣人有言:来而不往非礼也,贫道有礼了!”

    “急急如律令,敕!老子今日有话对你讲,贫道送你上天看太阳!”

    就在孙小权得意之际,无论是刘一谷的沙石长龙,还是越女剑使出的乱红飞花,在近身孙小权长剑一尺之距,又一次化为绕指柔!

    紧接着,孙小权长剑游走又极其熟悉的轻飘飘一带,荡剑落地起势之后,无论沙石长龙,还是乱红飞花,一起反杀刘一谷与陈静。

    嘭嘭、嘭嘭、嘭嘭,……

    噗嗤、噗嗤、噗嗤,……

    陈静与刘一谷猝不及防,再一次被自家使出的功夫掉头反杀,已经身中数道越女剑剑气,地砖与飞沙走石如一场暴雨击打不停。

    跌跌撞撞之间,两个人退去了数步之外,紧接着昙花一现,落地又是一树树怒放的海棠花枝,一身行头在尘灰中夹杂斑驳的血迹。

    “刘一谷,……”

    “纯依香儿女侠,……”

    陈静与刘一谷相互疾呼,而后歪歪斜斜的站直身子,再一次盯紧极其得意的孙小权!

    孙小权长剑一收一旋之间,待地砖与飞沙走石落尽,才缓缓收住了剑招,而后仰头一通轻笑。

    “来啊,贫道都能安排!……”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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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4342/ 第一时间欣赏错负轮回剑最新章节! 作者:小大毛所写的《错负轮回剑》为转载作品,错负轮回剑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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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负轮回剑介绍:
借三尺明月,衔两袖青龙。轻剑快马恣意,携侣江湖同游。天地变成了江湖,每一步都是刀光剑影。人间悲观离合,从何时起只是缘分不同?错负轮回剑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错负轮回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错负轮回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