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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大毛     错负轮回剑txt下载     错负轮回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21章 陈旭嫦见何太监

    端木孝和点头称是之间,又与陈旭嫦互道一回长短,也缓缓说了一些这三十年来的所见所闻,而后又是声声嗟叹,感慨其世事无常。

    就这样,一个时辰似白驹过隙很快就过去了,府中的家丁打着灯笼来寻陈旭嫦与端木孝和。

    “谷主、管家,有请!……”

    端木孝和起身迎出,道:“谷主,请!你请!无论江南王家,又或者端木家,前番之缘即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眼下就当是一家人!”

    陈旭嫦笑道:“客气了。都实在太客气了。咱们这一辈人,只怕很快就会被后生小辈一个浪头拍在沙滩上,成为一个又一个沙雕!”

    端木孝和紧随其后,紧接着附和道:“江山代有洪流,世间自有人物。咱们这一个又一个沙雕,如今能多看一天,那就是一天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总会还有一个又一个沙雕前仆后继而来,……”

    陈旭嫦抬头看建康城远处光亮如白昼的光景,附和道:“是啊,生而为人,总是逃不过当沙雕的命!也罢,也罢,也罢。都是沙雕,也曾轰轰烈烈一场、留名于一时,已足矣。后人还记得与否,都无关紧要了。沙雕随孟婆江波而灭,大势不可阻挡,大势不可阻挡啊!”

    就在陈旭嫦与端木孝和兴致说话之际,步过了几条通幽小道,又跨过了几座汉白玉石桥,在花花草草相随之间,很快听到了王文之与虞丘凌薇三人极其欢快的笑声。

    “这两丫头,没大没小的,……”

    “谷主,都是小孩子嘛。不必过多挂怀,王文之也不在乎虚礼!当初我来建康城时,也惊呼建康城为人间仙境,孩子爱热闹本是天性。”

    “嗨,罢了,罢了,罢了。”

    家丁领路很快就拐进了一间金碧辉煌的屋子里,入眼一应摆设与器物无不彰显曾经高贵的地位。

    一绺绺金银玉器汤锅碗盏;一副副屏风落地骤闻书香;一排排下人毕恭毕敬侯在桌台三尺外,……

    “谷主,谷主,这两丫头,真是太有趣了。要这两丫头不是谷主要收为幽嫣谷墨家弟子,我这老小子很想留她们三年五载。哈哈,……”

    “你这老小子,怎么着,今天还想截道不成?要是喜欢虞丘、贺兰家的孩子,燕地里还有很多,……”

    “谷主。好看的皮囊比比皆是,这两丫头可是万中无一的灵魂。这两丫头,收得好,你收得很好啊!哦,对了,这一个小子也很不错!”

    “你这老小子,又来弯弯绕!出去逛了一个时候,都没闯祸吧?”

    陈旭嫦言毕,王文之双颊闪过一绺菜色,而后岔开话茬子,急切又道:“谷主,今日备的这一席都是家宴,无关人等都不让他们来凑这一次热闹了。难得故人相见,自然都是故人,免生尴尬与生分!”

    “请,请,请!……”

    王文之又示意端木孝和入席。

    就在王文之说话之际,陈旭嫦在不经意之间看见虞丘凌薇与贺兰佳琦双颊闪过一绺狡黠之笑,看来在这一个时辰里必定闯了祸事。

    不过,在建康城中以江南王家之名,想来也出不了什么大祸事。旋即只是凶了一眼虞丘凌薇与贺兰佳琦,紧接着道:“请,都请!”

    王文之自是不客气上座,之左为端木孝和、之右为陈旭嫦。

    陈旭嫦边上慕容太白,慕容太白边上虞丘凌薇,虞丘凌薇边上贺兰佳琦,贺兰佳琦边上端木孝和。

    “谷主风尘仆仆而来建康城,先入老小子我王文之府上,万幸啊。也恭喜谷主收得三位高徒!……”

    “是啊,方才与谷主也说了一些北山关旧事,如今,咱们早晚都会成沙雕。但愿一代更比一代强,……”

    王文之一时眉头轻舒,急切又道:“端木管家,这‘沙雕’二字,说的极好,说的极好啊!你我皆是黄沙雕琢之物,终归也将会尘归尘、土归土,难得沙雕一场,干!”

    王文之率先举盏,虞丘凌薇与贺兰佳琦正身而立,一副极其正经的样子,旋即就逗乐了一众人。

    “王大爷,祝你洪福齐天!”

    “王大爷,祝你寿与天齐!”

    “……”

    陈旭嫦忍不住轻笑之后,又凶了一眼虞丘凌薇与贺兰佳琦,旋即轻声又道:“你这两个臭丫头!”

    王文之见势,更为欢喜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也最真。都是真性情,没有官场之害,这多好啊!”

    “好,好,好。虞丘凌薇、贺兰佳琦,王大爷我啊,一定会试着‘洪福齐天’、‘寿与天齐’。哈哈,……”

    陈旭嫦见王文之如此,也便不再多言一字半句,仰头一饮而尽,镇定道:“多谢王文之盛情啊!”

    虞丘凌薇与贺兰佳琦确实忍不住“咕噜、咕噜”了一阵子,这才一盏下肚,而后齐声道:“好酒!”

    王文之见势更为欢喜,旋即又来回拂袖道:“谁说女子不如男?谁说女子不如男?哈哈,假以时日,必定巾帼不让须眉啊!……”

    陈旭嫦自是更为欣慰。

    “来,来,来。趁热,趁热,咱们就一边吃、一边说。难得故人相见,又与讨喜的两丫头,这一切的繁文缛节,今夜就先撂一边,……”

    王文之言未毕,虞丘凌薇与贺兰佳琦便先动了筷子,看着热气腾腾的菜食,早就饿极了。与当初慕容太白家里的蘑菇干果煮田鸡比起来,完全是高山与小石头之别。

    王文之笑道:“好!多精明的两丫头啊!真讨王大爷欢喜啊!……”

    陈旭嫦再一次抱拳言谢。

    就这样,原本这一场三十多年未见的故人之遇,最后的欢喜劲头都被虞丘凌薇与贺兰佳琦夺了去。

    待一众人饱食之后,虞丘凌薇与贺兰佳琦还想着去逛建康城,陈旭嫦遥想方才之事,镇定道:“待天明取回越女剑,要急回孟婆郡!”

    王文之自明陈旭嫦心意,径直打趣又道:“虞丘凌薇、贺兰佳琦,建康城是跑不掉的,王大爷我也是跑不掉的,待学成再逛建康城,那也是一样一样的,哈哈,……”

    虞丘凌薇与贺兰佳琦先是点头,而后虞丘凌薇率先道:“王大爷说的极是。方才,还没看见建康城中的大怪物,只看见了建康城中的小怪物。待学成之后,又有燕人之威、燕人咆哮,建康城中一切大怪物,那就是一个个木头人,……”

    贺兰佳琦附和道:“是啊,一巴掌就是一个小怪物、一剑就是一个大怪物,燕人咆哮一片老怪物,……”

    陈旭嫦哭笑不得,但是从骨子里骤起一阵从未有过而又极其舒适的欢乐,兴许这就是天伦之乐。

    王文之旋即又让端木孝和安排四人住处,之后各自歇息。

    虞丘凌薇与贺兰佳琦也不多言一字半句,一时又规矩了下来。静如处子、动如脱兔。全然不假。

    这一夜,虞丘凌薇与贺兰佳琦睡得很舒坦,是从未有过的舒坦。

    待头遍鸡鸣之后,陈旭嫦辞别王文之与端木孝和,领着慕容太白三人往刘府牵马疾行而去。

    王文之府邸与刘府一个在东府镇东头、一个在东府镇西头,穿街走巷了好一阵子,总算到了刘府。

    慕容太白要看住虞丘凌薇与贺兰佳琦不乱跑,免得闯下大祸而多生枝节,反为不美。

    毕竟,刘府前后护卫森严,又与台城宫中皇帝有关,天子脚下更容不得半点风吹草动。

    陈旭嫦镇定上前,毕恭毕敬与明光铠军士抱拳道:“劳烦将军通传一声,就说幽嫣谷墨家第九十九代谷主陈旭嫦,已经到了。”

    领头的军士打量了陈旭嫦一身玄色行头,又见三把越女剑,厉声道:“三剑客,你先等一等!”

    言毕,领头的军士往刘府中一路小跑,盔甲撞击声渐行渐远。

    又过了好一会儿,一个两鬓斑白的老太监,领着一群小太监从刘府中匆匆的奔了出来。

    陈旭嫦抱拳道:“公公,在下幽嫣谷墨家第九十九代谷主陈旭嫦是也。当年与先帝有约,越女剑必归幽嫣谷墨家,今日拜请越女剑!”

    老太监也上下打量了一回陈旭嫦,又见斜背三把越女剑,兰花指轻扬,抑扬顿挫道:“看来,你就是幽嫣谷墨家第九十九代谷主!老奴还得多谢幽嫣谷墨家!要不然,也没有老奴今日!”

    陈旭嫦极其疑惑,无论三十年前,又或者更为靠前,幽嫣谷墨家从来都与宫中太监井水不犯河水。

    “公公,此话又该怎讲?”

    老太监闻声轻扬丝绢,兰花指极速张弛之间,抑扬顿挫又道:“回谷主的话,老奴就是何太监。”

    “哎呀,要不是先前幽嫣谷墨家弟子,不,魏地太虚道长先祖有言: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先帝怎么会相见何太监呢?老奴,这才得先帝信任与重用。”

    陈旭嫦忍不住想笑,遥想当初孟婆郡中的杜大壮与杨方圆,想不到在刘府中真有这样一个何太监!

第722章 皇帝不急太监急

    不过,既然何太监与幽嫣谷墨家有这样的渊源,想来此行取越女剑这一事,确实就容易多了。

    毕竟,自古皇帝御用之物,要想再取回来,着实不太容易。

    陈旭嫦再一次毕恭毕敬道:“即是如此,敢问何公公,拜请越女剑回归幽嫣谷墨家,还需多少时日?”

    何太监丝绢轻扬,极速与身边一个小太监使了一个眼色,小太监旋即一闪身影往刘府深处奔去。

    “谷主,不急,不急。多年前,先帝早有口谕留与老奴。老奴自当遵从先帝之意,也算是秉承幽嫣谷墨家‘天志’精神。越女剑必归幽嫣谷墨家,君无戏言自然一言九鼎!”

    “待老奴差人取来越女剑,谷主自可领越女剑重归幽嫣谷墨家。不必担心老奴会不给。嚯嚯嚯,……”

    陈旭嫦长舒了一口气息,凡事都这般化繁为简,那该有多好。

    就在这一个时候,虞丘凌薇与贺兰佳琦见何太监那一种不男不女的模样,还是第一次见宫中太监,骤起一阵轻笑,而后学起来。

    “哎呀,哎呀呀,琦琦,看我这燕人之威,像不像阉人之威?……”

    “薇薇,好像,好像,真的学得好像!你看这姿势、你看这步子、你看这腔调,阉人无出其右,……”

    “好,好,好。来,来呀,咱们再来一次阉人之威、阉人咆哮:哇呜,喵喵;哇呜,喵喵;……”

    “薇薇,我也会了。阉人咆哮:哇呜,喵喵;哇呜,喵喵;……”

    “……”

    陈旭嫦怒目凶了一眼虞丘凌薇与贺兰佳琦,紧接着厉声道:“两个臭丫头,如此无礼,该当掌嘴!”

    虞丘凌薇与贺兰佳琦还是第一次见陈旭嫦这么凶,旋即止声,各自做了一个极其尴尬的鬼脸。

    何太监见虞丘凌薇与贺兰佳琦一副讨喜的样子,眉头轻舒,丝绢轻扬道:“谷主,罢了,罢了,罢了。要是别人家带来的孩子,老奴不用假传圣旨都可诛灭其九族。”

    “老奴即与幽嫣谷墨家有缘,要是以江湖规矩说来,自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一家人不干两家事。无妨,无妨,真的无妨,……”

    陈旭嫦悬在一丈高处的心,这才踏实下来,看来这一个何太监,并不想对幽嫣谷墨家使官威。

    “何公公,海量,海量,海量!幽嫣谷墨家还得多谢公公,……”

    何太监长舒了一口气息,仰头看了一回天色,轻扬丝绢,抑扬顿挫道:“老奴这海量呀,也都是被府上的公子与小姐给逼出来的!”

    “与他们三,老奴可是一言难尽,哎,别说是老奴,就连咱们娘娘也没辙呀。这不,娘娘一大早又去报国寺上香求菩萨保佑了,希望公子与小姐能有一个好去处。”

    “要不然,娘娘不是被他们三给急死,就是给气死。依我看呀,既然先帝与幽嫣谷墨家有缘,你就收他们三为弟子,好生管教一回。”

    “不然,要是他们三长大了呀,只怕兄弟姐妹之间,江湖都道:最是无情帝王家。老奴不敢想,也实在不忍心去想那一种后果呀。”

    “……”

    陈旭嫦见何太监没把自己当成外人,初次相见就说长道短,一副诉苦的样子,旋即也不见外了。

    “何公公,想必你也知幽嫣谷墨家规矩,不收大富大贵之后。这样的孩子吃不了苦,怕误了孩子的前程。况且,大富大贵之家多生为富不仁之辈,如何能心善者为侠?”

    “况且,要是在习武练习之时打骂公子、千金,之后又怀恨在心,将来要是生出什么三长两短来,不但有辱公子与千金名声,也有辱幽嫣谷墨家数百年来的声誉。……”

    何太监一时无言以对,毕竟,陈旭嫦言之有理、言之在理。

    要是刘府以后生出诸如欺师灭祖之事,确实天理不容;要是学成了功夫再回来兄弟相争,血雨腥风不但祸及江湖,更祸及朝堂。

    何太监只是一声长叹,而后仰头一通苦笑道:“自古:皇帝不急太监急。先帝已去,娘娘与老奴呀,实在为公子与千金十万火急,……”

    何太监情绪低沉之间,丝绢轻扬,来回张驰之间,指着里里外外的明光铠军士,缓缓道:“谷主,你看,如今刘府戒备森严,全是为了府上公子与小姐。大公子刘一腾今年十岁,二公子刘一虎今年九岁,三小姐刘一跃今年才八岁呀!”

    “谷主,你有所不知,要是他们三个小孩伙同使坏呀,这么多明光铠军士也拿他们无可奈何。真要是别家小孩,明光铠早就一刀剁了!”

    “大公子与二公子虽然年长三小姐,可是都成了三小姐跟班。三小姐叫干什么,大公子与二公子话不多说,真与混世魔王无异,……”

    陈旭嫦大吃一惊,连何太监都这样说来,确实也很想见一见刘府这三个小孩,要不好生管教一番,于国于家来说都是百害而无一利。

    传闻宋定伯一命抵一命与刘一谷;刘一谷离世之时,才生三小姐刘一跃,一命抵一命缘分不浅。

    陈旭嫦长舒一口气息,为英年早逝的刘一谷,那就见一见刘家的三个小孩;要是三个小孩真与幽嫣谷墨家有缘,就破例收为弟子。

    如此,也算报答当年刘一谷并肩作战之恩。胭脂亭要是当年没有刘一谷刘家掌法鼎力相助,幽嫣谷墨家弟子损失更为惨重;孟婆庙要不是陈静与刘一谷同使一技“凤皇于飞、龙之千谷”,孙小权还死不了。

    于公于私,都不能袖手旁观。

    “何公公,即是如此。今日不妨领公子与小姐一见,若是有缘,幽嫣谷墨家愿破此一列;若是无缘,公公与娘娘还需早做打算,……”

    何太监一副喜极而泣之感油然而生,紧接着丝绢轻拭泪眼,左右张弛之间,抑扬顿挫道:“还愣住干什么?一个个都还愣住干什么?”

    “就算被打得鼻青脸肿,也得给老奴唤出来。是想被打一阵子,还是想被打一辈子,孰轻孰重,老奴话不多说。去呀,去呀,……”

    何太监身后的一群太监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紧接着才一副视死如归之心,狠心往回奔去。

    “谷主,只要公子与小姐能得幽嫣谷墨家教诲,不但是刘府之福,也是孟婆江南宋国之福。先帝九泉之下也可瞑目。娘娘与老奴呀,一定会为公子与小姐日夜祈福!”

    “何公公,缘分天定!幽嫣谷墨家向来秉承‘天志’,故而随缘收徒,收满七位为止。此一行,究竟天意如何,待会一见自知分晓!”

    “诶,诶,诶!就依谷主,老奴真希望公子与小姐都与幽嫣谷墨家有缘。要是无缘呀,老奴只有上报娘娘,得寻铁笼子把公子与小姐当虎豹之类的猛兽圈养起来咯,……”

    就在这一个时候,方才进去的那一个太监扛着一个极其精致的金丝楠木盒子上前,先毕恭毕敬的递与了何太监。何太监察看一番之后,又毕恭毕敬递与陈旭嫦。

    “谷主,越女剑完璧归赵!”

    陈旭嫦小心翼翼的接过金丝楠木盒子,又察看了一番,刘一谷所用之物自然少了宫廷规矩,盒子上一绺一绺纹饰,皆显皇家大气。

    “慕容太白,且先收好!”

    慕容太白小心翼翼的接过金丝楠木盒子,紧接着又小心翼翼的侧放在陈旭嫦所乘高头大白马鞍前。

    又过了一小会儿,方才进去的一群太监鼻青脸肿的从里往外奔出来,疾呼道:“公子与小姐打人了,又打人了,要打死人了,……”

    紧接着,从身后追出来三个小孩,各自斜持从桌台上拆下来的桌脚当棒子,刘一跃居中、刘一腾在左、刘一虎在右,杀气腾腾!

    陈旭嫦抬望眼之间,见三个小孩虽然都是一色锦绣华衫,却自带一股极其强悍的野性。刘一腾比刘一跃高出一尺,容貌镇定一些;刘一虎容貌喜庆一些;刘一跃虽是女孩子,眉宇之间却戾气最重。

    果然如何太监所言,看来是刘一谷早亡之故,要是这三个孩子无人能管教,长大之后,必定为祸。

    “都是该死的小太监、老太监,打不死你们咱们就不姓刘!刘家人,就是有这么牛气!……”

    “大清早叫唤,还要不要人好生睡觉了?还要不要人安静一时半会了?吵,吵,吵,都是小麻雀,都是鸡、都是鸭、都是鹅,……”

    刘一跃骂骂咧咧之间,刘一腾与刘一虎挥舞着棒子,往近身的太监毫不留情的重重砸了下去!

    “哎哟喂,脑瓜疼,……”

    “哎呀,哎呀,我的大腿,……”

    “……”

    一群太监不敢还手,只能以此法引出刘一腾、刘一虎、刘一跃。不过,追逐之间到了刘府门口,只要没被打死就是幸运。

    突然,刘一跃止住棒打太监,对刘府外一通疾呼道:“大哥、二哥,终于见到两个小怪物了,给我上,往死里打,……”

第723章 看你还挺牛气的

    “瞧昨天晚上那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小村姑吃冰糖葫芦的样子,真恶心到我了。害我一夜都没睡好,……”

    刘一跃言未毕,刘一腾与刘一虎全然没当别人是一回事,斜拖着棒子直奔虞丘凌薇与贺兰佳琦。

    陈旭嫦见势,急切追问慕容太白道:“昨夜,你们与王文之那一个老小子惹下的祸事就是他们三?”

    慕容太白支支吾吾没有说出一字半句,极其愧疚的埋下了头。

    陈旭嫦一时明了,江南王家虽然在建康城中是名门大家,但在刘家人眼里,只是大鱼与小鱼之别。

    虞丘凌薇与贺兰佳琦见势,也并不输半分气势,想来眼前的三个孩子也是建康城中的一种大怪物。

    “琦琦,不要怕,不要怕,咱们有燕人之威、燕人咆哮,……”

    “薇薇,说的好!谁要是输了,谁就是千年乌龟、万年王八!……”

    慕容太白见势不妙,可有陈旭嫦与何太监在场,想来也无大碍。

    何太监见这一番阵势,也很想看一看孟婆江南、孟婆江北之地的名门大家,究竟相差几何?

    虞丘凌薇与贺兰佳琦旋即上前三步,正当刘一腾与刘一虎抡起棒子之际,怒目圆睁齐声大喝道:“燕人咆哮:哇呜、哇呜、哇呜,……”

    刘一腾与刘一虎并没见过这一番阵势,居然愣住了一小会儿,紧接着再一次使棒子抡下之际,慕容太白实在忍不住一闪身影而过。

    嘭、嘭!

    慕容太白双肩如鹰护,护住虞丘凌薇与贺兰佳琦。要是没有慕容太白这一护,虞丘凌薇与贺兰佳琦的脑门必定骤起一个大青疙瘩。

    慕容太白比刘一腾与刘一虎还高一个头,刘一腾与刘一虎没有占到半分便宜,再一次畏缩了。

    “臭慕容太白,你这个臭慕容太白,谁叫你来逞英雄的!哼,……”

    “就是,燕人之威、燕人咆哮怎么会怕棒子,不怕,不怕啦,……”

    陈旭嫦一时看得明白,旋即轻呼道:“慕容太白,你先过来,……”

    慕容太白对于这两棒子,权且就只当是在树上摘干果掉下来,旋即忍痛道:“是,师傅。……”

    刘一跃见慕容太白退缩,又见刘一腾与刘一虎退缩,旋即骂骂咧咧道:“爹爹的,爹爹的,大哥、二哥,你们怎么能这样有失父皇的气势呢?‘天王老子’之后,本就该天不怕、地不怕!胆小怕事!跟着我!”

    刘一腾与刘一虎一时无言,对于刘一跃这一个宝贝妹子,一直言听计从,从来不说半个“不”字。

    刘一跃斜拖棒子,再一次领着刘一腾与刘一虎上前。

    虞丘凌薇与贺兰佳琦也不惧,再上前三步。

    陈旭嫦见势不妙,要是再打起来,确实有失刘家风范,毕竟以三敌二还使棒子,确实胜之不武。

    说时迟那时快,陈旭嫦眼疾手快之间,越女剑一闪寒光而出,以无上快剑招式出一式抹剑剑气,刘一跃三人手中的棒子一分为二。

    咚咚、咚咚、咚咚!

    就在各自棒子掉地之际,陈旭嫦越女剑回手一闪寒光剑影入鞘。

    刘府左右的全部明光铠军士与一众太监见势惊得目瞪口呆。

    越女剑,果然名不虚传。

    此时此刻,不但虞丘凌薇与贺兰佳琦傻眼了,就连刘一腾、刘一虎、刘一跃也都傻眼僵直如桩了。

    刘一跃率先缓过神来,而后“哐当”扔掉手中的棒子,一时消散了许多戾气,紧接着又上前三步,而后指着陈旭嫦道:“三剑客,看你还挺牛气的!能让本小姐折服的人,以前就没有,今天你还是第一个!”

    “我可不可以学剑?要是可以学你那剑法,我就拜你为师!要是不能学你那剑法,我要找更厉害的人学剑,一定要打死那两个小怪物!”

    何太监闻言又惊又喜,一众太监与明光铠军士长舒了一口气息。

    陈旭嫦为之一动,这不就是上好的机缘么?又怎么能放弃了呢?强按牛头不喝水,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只要入了幽嫣谷墨家,再犟的性子,一定会有对应的法子。

    “只要你拜我为师,自然可以学这一种牛气的剑法。不过,只要拜入幽嫣谷墨家门下,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要是受了师傅责骂,可不许多言一字半句,更不许忤逆!”

    “刘一跃,丑话说在前头,要是忤逆尊长,越女剑会斩人脑袋!你家母妃打骂了你没罪,到时候受了师傅的打骂,那也会没罪!……”

    刘一跃有一些不耐烦,好似昨天夜里确实没睡好,又打了一个哈欠,慢慢悠悠道:“三剑客,你不要这么多废话。就一个字:收;还是两个字:不收。收,就拜你为师!不收,改日去寻别人为师!……”

    陈旭嫦一时来了兴致,想不到一个更比一个野性,感觉这事越来越有趣了,镇定只道:“收!”

    刘一跃旋即又与刘一腾、刘一虎道:“大哥、二哥,咱们一起去学剑,就不信学不了这牛气的剑法!”

    刘一腾与刘一虎微微点头。

    何太监见势窃喜,骤起一副喜极而泣之势,丝绢轻拭泪眼,看来刘一腾、刘一虎、刘一跃与幽嫣谷墨家确实有缘,万幸,实属万幸。

    陈旭嫦又指着虞丘凌薇与贺兰佳琦对刘一跃道:“这两位是燕国名门大家闺秀,不是小怪物!待回了幽嫣谷墨家,就是你们的师姐!”

    刘一跃冷冷又道:“难怪一副乡下村姑的模样,还戴绒花!燕国本在中原之外,不是怪物是什么?这么小的年纪,那就是小怪物!……”

    正当虞丘凌薇与贺兰佳琦正想开口反驳之际,陈旭嫦急切道:“刘一跃,入幽嫣谷墨家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开弓就没有回头箭!……”

    刘一跃极其不耐烦道:“都知道了,都已经知道了。无非就是让人吃苦的事嘛!哼哼,既然燕国两个小怪物是师姐,那就更好说了!”

    “要是以后师门切磋切磋,谁技不如人,哼哼,谁活该去死,……”

    虞丘凌薇与贺兰佳琦自是万分不服,双双怒目圆睁之间,又急切嚷嚷道:“好,好,好极了!谁技不如人,谁去死,谁就去死!……”

    “琦琦,燕人之威,名震天下,怎会怕这三个使棒子的家伙!……”

    “薇薇说的极好,燕人之威、燕人咆哮,胜过百万大军。再佐之以越女剑剑法,谁怕谁啊!……”

    何太监与陈旭嫦互使了一个游离的眼色,眼下总算都上了正道。

    “何公公,刘府的公子与小姐今番愿意收为幽嫣谷墨家弟子,不知娘娘何时能回府?母子连心、母女连心,儿行千里母担忧啊!”

    正当何太监想答话之际,刘一跃率先开口道:“你这多事的老太监,还不赶快备马、备行装?早一刻到幽嫣谷墨家,就早一刻学剑;早一刻学剑,就早一刻与燕国两个小怪物一决高下!我等不急了!”

    “你要是动作慢了,小心我再让大哥、二哥打死你们在地上,想要装死?也没有装死的机会咯,……”

    刘一跃言毕,旋即坐在地上,耷拉着脑袋,一个人看天,迷离着眼神,自言自语道:“一颗星,两颗星,三颗星,四颗星,……”

    何太监见势暗喜,自然也希望刘一腾、刘一虎、刘一跃早一日离开刘府,旋即丝绢轻扬,紧接着抑扬顿挫道:“还愣住干什么?赶快去呀?去府里选三骑最好的高头大白马,都去备足了好吃好喝的,……”

    一众太监虽然被打得鼻青脸肿,但是想到之后脱离苦海,忍不住由悲而喜,各自拖着伤痕累累的笑容往刘府深处狂奔而去。

    何太监长舒一口气息,与陈旭嫦抱拳,抑扬顿挫又道:“谷主,大可领公子与小姐先去,待娘娘回府之后,老奴一定让娘娘有文书知会孟婆郡太守。公子与小姐交给你,老奴放心,娘娘必定也放心!”

    陈旭嫦见势,抱拳道:“就依何公公。公子与小姐此一行,万无一失。即是缘分如此、天意如此,幽嫣谷墨家自当顺天意而行!”

    过了好一小会儿,一众太监已经准备停当,紧接着拉出三骑高头大白马奔出了刘府府门,刘一跃突然坐起身来,缓缓道:“一百颗星,整整一百颗星,这就完了?”

    陈旭嫦与何太监一时觉得莫名其妙,不过也没心思去过问,就当刘一跃是由着性子胡说八道。

    “刘一跃,你准备好了吗?”

    “哟喂,哟喂喂,烦不烦啊,不就是骑马嘛!大哥、二哥,先骑给他们看,‘天王老子’之后,那可都不是胆小怕事之辈!哼哼,……”

    就在刘一跃说话之际,刘一腾与刘一虎持蹬上马,旋即快马又加一鞭,各自一闪身影往城外奔去。

    紧接着,刘一跃持蹬上马,一闪身影紧随刘一腾、刘一虎其后。

    陈旭嫦见势大为不妙,不得不抱拳与何太监道:“公公,告辞!后会有期!”

第724章 修道之人心有佛

    何太监急扬丝绢,急切道:“谷主呀,这事就劳烦你了。待娘娘回来之后,老奴会尽快安排周全的。”

    一众太监对陈旭嫦毕恭毕敬躬身而立,远近之处的明光铠军士对陈旭嫦抱拳而立,之后各自长舒一口气息,心口似有万钧巨石落地。

    刘府,终于可以安生了!

    想来也是,眼下没有刘一腾、刘一虎、刘一跃的刘府,那一定更像是“天王老子”安生的刘府。

    陈旭嫦旋即斜身上马,策马奔腾之间,急切道:“慕容太白、虞丘凌薇、贺兰佳琦,别跟丢了!……”

    虞丘凌薇与贺兰佳琦从心里极其讨厌刘氏三兄妹胡来,一时与陈旭嫦齐心,各自策马紧随其后。

    踢踏、踢踏、踢踏,……

    陈旭嫦一行四人一路狂追,直到刘氏三兄妹被城门洞内的一众明光铠军士拔刀拦下,这才追上。

    刘一跃再一次满脸戾气!

    陈旭嫦见势大为不妙,策马上前赔礼道:“将军,诸位将军,大人不记小人过。刘府公子与小姐还年幼,望通融通融,高抬贵手!……”

    城门洞内的明光铠军士见陈旭嫦一身玄色行头,又斜背三把越女剑,识相的明光铠军士惊呼道:“越女剑再现江湖,好,好啊!……”

    一众明光铠军士自是长舒了一口气息,这才收刀放过了刘一腾、刘一虎、刘一跃,任由刘氏三兄妹策马冲出城门洞、闪过吊桥,三闪白影如燕往东府镇外呼啸奔去。

    陈旭嫦再一次抱拳道:“多谢诸位将军,多谢诸位将军,……”

    旋即,一行四骑高头大白马快马又加一鞭,直追刘氏三兄妹。

    “刘一腾、刘一虎、刘一跃,快等等我!你们都知道幽嫣谷墨家在那里吗?还不快停下来?……”

    “刘一腾、刘一虎、刘一跃,长耳朵没有?都长耳朵没有?……”

    “……”

    无论陈旭嫦怎么喊,无论陈旭嫦怎么着急,刘氏三兄妹就是不为所动,直到九尺驿道上出现了数条岔道,这才不得不止步停下来。

    “刘一腾、刘一虎、刘一跃,再不停下来,要是绕了弯路,晚去幽嫣谷墨家,一定会晚学剑法!”

    “至于晚学剑法的后果,想必也不用我多说一句了吧。哼哼,……”

    刘氏三兄妹这才收起野性,各自不发一言,一副顺从的样子。

    陈旭嫦又才长舒了一口气息,旋即往东山郡郡城方向狂奔而去,之后直取东山下的那一间屋子。

    很快,一行七人一前一后策马到了东山下的那一间破屋子前。

    经历了司马大王司马让与司马天王司马贤之乱,况且又过了三十多年,眼前除了还能看见一面残缺的矮墙之外,已经看不出屋子的轮廓,前前后后长埋着无数荒草!

    世事无常,大抵如此!

    陈旭嫦旋即斜身下马,紧接着一闪身影立于拣养之娘坟前三尺,轻拂玄色行头,而后“扑通”跪地,一磕头、两磕头、三磕头,……

    咚咚、咚咚、咚咚,……

    一行六个小孩,只顾好奇的盯着陈旭嫦,一时也不发一言。

    “娘,旭嫦又来看你了!不知道这一次之后,下一次该是何时!旭嫦已经也老了,这么多年来,还是没能查出生父、生母是谁,……”

    “罢了,罢了,罢了。查不出来就不用查了。有朝一日阴间相见,娘可得告诉我哟,生养之恩虽然情薄不如娘你心善。但是生而为人,总是逃不脱要寻根问底,哎!”

    “都说要把根留住,幽嫣谷墨家新一代弟子初现。旭嫦身为幽嫣谷墨家第九十九代谷主,也得把幽嫣谷墨家‘天志’的根留住,……”

    “……”

    陈旭嫦沉思了一会儿,旋即轻抹泪痕,遥想过往,一切都是过往云烟。即使世事如棋,那也得一步一步走好这一盘棋局,不留遗憾。

    陈旭嫦再一次三拜起身,而后策马取道往南山郡五柳山庄。

    一路上的几日里,有店投店,虽然刘氏三兄妹多生事端,不过是第一次出远门,各自好奇心胜过了戾气,全然都在陈旭嫦掌控之中。

    就在这一日清晨,陈旭嫦一行七人立在五柳山庄外的大柳树下。

    “五柳先生,五柳先生,……”

    就在陈旭嫦一通疾呼之间,突然从院内奔出了一个穿着蓝白相间道袍的小光头,又斜持一把道士常使之剑,毕恭毕敬道:“三剑客,请问你找五柳先生有何紧要之事?”

    陈旭嫦抬望眼之间,见这一个小光头大概也就五六岁的样子,骨子里却有一种难得的大家风范。

    不过也不知道是小道士、还是小和尚,毕竟受了戒的小光头使剑还穿道袍,确实还是第一次得见。

    世间之事本就无奇不有,陈旭嫦在寻思之间,只得轻唤道:“小师傅,劳烦你快去与五柳先生说一声,就说是幽嫣谷墨家第九十九代谷主,陈旭嫦来取越女剑了!”

    小光头旋即又道:“三剑客,你客气了。师傅二字,愧不敢当。修道之人心中有佛。长者唤幼者,唤全名更为亲切,就唤:陶弘景!”

    陈旭嫦闻言先是一怔,遥想一些往事,当年陈静与葛洪好似无心一言,居然成为了事实。看来,陶渊明的等待,那都是值得的!

    “好,好,好!劳烦陶弘景去通报一声五柳先生,就说是故人陈旭嫦来访。还有,庞飞龙还好吗?”

    陶弘景身影一闪,左手所指之处,便是一个土坟头,上书:五柳先生之墓。边上正是葛洪之墓。

    遥看坟头上的土色与苔藓,陶渊明已经不在人世多年了。

    “这,这,这,……”

    陈旭嫦见势,骤起一阵五味杂陈,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陶渊明就这样无声无息的离世了?

    遥想往日为乡民之种种,又是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官家第一人,居然凄凉如此,确实无比悲凉。

    就在这一个时候,从屋子里闪出两鬓斑白的庞飞龙,虽然眼神矍铄,双颊确实也沧桑了许多。

    不过,看庞飞龙走路一瘸一拐的样子,想必也受了伤。

    “方才眼皮乱跳,是谁在唤我庞飞龙?是谁在唤我庞飞龙啊!……”

    “哎呀,哎呀,哎呀!稀客,稀客,稀客啊!来得好,来得好!谷主,你请,你请,你快请啊!……”

    “……”

    庞飞龙骤起一阵喜极而泣之感,轻抹眉头,而后急切道:“陶弘景,看茶,看茶!今日难得故人一见。她就是幽嫣谷墨家谷主,当年与我等并肩作战的女中豪杰啊!”

    陶弘景旋即收好长剑,难得一见庞飞龙这般喜悦的神情,径直大踏步奔去茅草屋内安排茶盏。

    陈旭嫦旋即斜身下马,又领着六个孩子踏入五柳山庄之内。

    庞飞龙粗步衣裳极速一抹,抹开了石头桌台上的几片柳叶,急切又道:“谷主,请,你请!三十多年不见,当年的老家伙,已经没几个人还活着了。如今能见一面,都得看缘分,更是见一面少一面咯!”

    六个小孩各自极其好奇的立在陈旭嫦身后,左右张望着。

    毕竟,在茅草屋前的大柳树是一绝;院内并排老旧两个坟头是二绝;陶弘景那一个小孩是三绝;活人与坟头共处一院是四绝;……

    无论是燕国的名门大家,还是宋国的刘氏三兄妹,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奇怪的地方,恍如隔世!

    陈旭嫦玄色斗篷轻旋,极其镇定又道:“飞龙说的极是。我们这一代人,都老咯。可总也得留下一些让后人记住的人和事。生而为人就如孟婆江中的浪花,总要被人画上几朵传之于后世,也让后人知道曾经还有咱们这样一群老家伙,……”

    庞飞龙见陈旭嫦身后的六个小孩,一时明了,旋即又道:“当年我亲手教出的蒯忠义,如今已是南山郡中的好手,总算是得遇其人。”

    “对了,方才所见陶弘景正是蒯忠义寻来的!要不是蒯忠义,只怕再等没了我,也等不来陶弘景来继承葛道长道家嫡传上清派衣钵!”

    “只可惜了五柳先生,等了这么多年没等来陶弘景。五柳先生临终之前,托付我继续等着。这不,五柳先生与葛道长也算暝目了。”

    “……”

    陈旭嫦一时感慨万千,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这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确实就是陶渊明的性子。

    “只是,可陶弘景他,……”

    庞飞龙自明陈旭嫦疑惑,旋即仰头轻叹道:“嗨,如今孟婆江北寇谦之、孟婆江南陆修静,道家嫡传上清派都佛道儒三教兼修,陶弘景又如何不能?这是大势所趋啊!”

    “佛法,由陶弘景慧根自悟;道法,葛洪所学、五柳先生所理,我都已经全部授予了陶弘景!”

    “当然,我也教他一些圣贤书,以及江湖、官家刀剑上的功夫路数。至于长大之后是做官、还是修佛修道,就由他一人定夺!”

    “……”

    陈旭嫦抱拳道:“陶弘景得遇其人,你也得遇其人。妙!”

第725章 刘文之释远结社

    庞飞龙思索之间,把目光落在陈旭嫦的三把越女剑上,先长舒了一口气息,之后一声长叹一阵闷雷。

    就在这一个时候,陶弘景小心翼翼的捧着一副担子步了过来,之后轻放茶盏,“咚”,陈旭嫦一盏、庞飞龙一盏,镇定道:“请!”

    言毕,又毕恭毕敬的立在庞飞龙身后,并且任由陈旭嫦身后的几个孩子指指点点,目不斜视。

    庞飞龙道:“谷主,你先请!”

    陈旭嫦道:“庞飞龙,你请!”

    言毕,两人相视一笑。旋即各自轻把茶盏,而后茶水一绺又一绺温温入喉,就一个柔字了得。

    “好茶!好茶!好茶啊!……”

    “谷主,见笑了,实在见笑了。五柳山庄比不得名门大家里的江南佛手铁观音啊!实在惭愧,……”

    “飞龙何出此言?江南佛手铁观音自是好茶不假,此盏也是好茶不假的呐。都是好茶,都是好茶!”

    “嗨,难得故人一见,自是大慰平生!茶水虽好,不堪容颜已老;茶水虽妙,不若故人一笑;……”

    “哈哈,哈哈,哈哈。得见飞龙安然无恙,又与幽嫣谷墨家缘分不浅,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这腿脚是生了老寒腿,还是其它?……”

    庞飞龙再一次长叹道:“莫非谷主不知孟婆郡,已经出了大事?”

    陈旭嫦确实也不知孟婆郡中出了什么大事,故而把去魏地相助卓卓杏儿,与路过燕宋两国收徒之事拣紧要之处与庞飞龙说了一通。

    庞飞龙满脸惊慌,而后又如释重负道:“难怪,难怪啊!孟婆郡离南山郡最近,谷主来去之间又相差了月余的日子,孟婆郡中发生的大事,你自然就不得而知了。”

    “也罢。长话短说吧!刘文之与释远趁寇谦之与陆修静重编《道德经》不问江湖之事,前番来此寻青石苔藓墙,以二敌一被我杀退,却也不小心中了天师剑而负伤!”

    “不过,刘文之与释远已经使不了天地无法无天之法,又使不了其它道法,功夫也不如先前,不知我有道家印记,故而双双落荒而逃。”

    “后来,听说去孟婆郡中祭祀纯依香儿女侠那一处城隍庙里,刘文之与释远大张旗鼓同结白莲社。”

    “白莲社说什么‘白莲现世、万民翻身’,刘文之自称为白莲社社长,释远自称为白莲社副社长!”

    “……”

    陈旭嫦早就怒不可遏,想当初刘文之与释远双双受伤而跌下孟婆庙,毕竟斩杀孙秀有功,原本想着一念是善,再给他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以为在江湖上小打小闹一场,待老死之后便一了百了了。

    遥想当初陈静临终之言,一念是善、赎罪前尘。看来,刘文之与释远当成了耳边风。眼下,即是:若无相欠,怎会再见!幽嫣谷墨家与白莲社之间,早晚还会再见。

    以现在看来,刘文之与释远又在布一盘大棋局,江湖风起云涌,不知又将祸害多少无辜的乡民。

    只是,居然胆肥在祭祀陈静之地同结白莲社,一者刘文之与释远就是欺世盗名;二者确实就在侮辱陈静为诛杀五斗米道而九死一生。

    是可忍,孰不可忍!

    孟婆郡中“张杨费吴”忘记了陈静九死一生不说,如今刘文之与释远所为,确实该当命丧越女剑下!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我要是遇见了刘文之与释远,不斩草除根,愧对幽嫣谷墨家弟子、愧对纯依香儿女侠,……”

    “谷主息怒,谷主息怒,谷主息怒啊。只怕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刘文之与释远虽然结社,还让不知情的乡民入白莲社,还定下了许多规矩收买人心,就比如只要加入白莲社就不许喝五石散兑酒,……”

    “这,这,这,……”

    “五石散兑酒是这数百年来孟婆江南、江北之地的一大祸害。如今假借纯依香儿女侠白莲之名,只怕刘文之与释远会是孙秀第二!”

    “这该死的两个臭道士,本该杀千刀、斩万剑,老不死的却又出来为害江湖,着实可恶!听飞龙这一说,莫非幕后还有黑手不成?”

    “那倒没听说有。这一些年来,江湖盛传‘僧道双煞’之名,其实暗地里两人却多盗名门大家的祖坟,集了不少钱财。听说江南王家老王镖局的历代先祖,也被刨了祖坟!”

    “……”

    陈旭嫦一时无言以对,难怪当初在王文之府上,王文之却对老王镖局少主王静之的家事只字不提。

    突然明白王文之为何刻意赞赏虞丘凌薇与贺兰佳琦,明面上就是世人常说的岁月静好,其实早就已经暗流涌动,而后必定风云再起。

    当初老王镖局与幽嫣谷墨家并肩作战,看来刘文之与释远沉寂了这么多年,是要准备借机复仇了。

    如今,老王镖局声名羸弱,拣软柿子捏,也是人之常情。要是白莲社刨了王静之的祖坟,比众目睽睽之下打王静之一顿更为解恨。

    白莲社刨人祖坟,自是亵渎亡者,即是心不存善念,况且又是修道之人,有违天道确实该杀!

    庞飞龙见陈旭嫦一时陷入沉思之际,紧接着又指着陈旭嫦身后的六个小孩,轻声道:“这六位应当就是幽嫣谷墨家的新一代弟子,要是以后白莲社刘文之、释远做乱,无论今后你是为官、还是修道修佛,必要之时,当出手时必出手!”

    陶弘景对六人双掌合十,而后一次深深的鞠躬,只道:“善哉!”

    以庞飞龙想来,当初幽嫣谷墨家弟子齐聚南山郡,才让南山郡乡民得见青天,上一代并肩作战的情谊,下一代还需要传承下去。

    眼下,又见陈旭嫦开始收幽嫣谷墨家新一代弟子,一时也宽心了许多,只要有幽嫣谷墨家弟子,刘文之与释远想当孙秀第二,难!

    突然,一阵冷风袭背,陈旭嫦才回过神来,急切追问道:“白莲社除了不许喝五石散兑酒之外,你可知,还有其它收买人心之法?”

    庞飞龙自是摇头,紧接着叹气道:“这白莲社呐,以我看来,除了不许上香拜社者喝一滴五石散兑酒之外,一无是处。刘文之与释远一己之私,全然都是一己之私。”

    “都说:天无二日、国无二主。白莲社一正一副两社长,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想必,待白莲社一统孟婆江南江北之地以后,刘文之姓刘,确实也是汉室宗亲之后;释远复姓拓拔,那就是魏国宗亲!”

    “……”

    陈旭嫦闻言长舒了一口气息,旋即镇定道:“明白了,刘文之要取宋、释远要取魏!都是狗胆!”

    庞飞龙轻笑道:“刘文之与释远虽有其心,只怕江湖中也迈不过许多坎。前番,听说刘文之与释远结社以后,故意去客缘斋吃白食,找客缘斋掌柜滋事寻仇,被半老徐娘一技波音功震得七窍流血而逃!”

    陈旭嫦道:“客缘斋掌柜本为非常之人,不常管客缘斋之外的事。要是出了客缘斋必有大事。刘文之与释远还能七窍流血逃走,狗命还真大。老天啊,不能再眼瞎了!”

    庞飞龙旋即起身,去茅草屋里鼓捣了好一阵子,又一瘸一拐的回来,手捧三把越女剑,道:“当初五柳先生所管越女剑,剑归谷主!”

    紧接着,庞飞龙又斜视一旁的两堆坟头,轻笑道:“葛道长、五柳先生,你们可得作证!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飞龙等到了这一天!”

    陈旭嫦毕恭毕敬接过三把越女剑,宛如慕容白、虞丘长乐、贺兰大山又立在身旁,倍感欣慰至极。

    “多谢了,多谢了,……”

    陈旭嫦感激一言,一股翻江倒海的气息在任督二脉上极速游走,要是刘文之与释远在旁,必定一剑封喉,之后一分为二、一分为三、一分为四,以至于化为齑粉。

    庞飞龙仰头轻笑道:“谷主,客气了,客气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自安心收徒教剑!此地,飞龙会继续守下去,要是飞龙也和葛道长、五柳先生并成一排,陶弘景也能继承我的衣钵,继续守下去!”

    陈旭嫦一时感慨万千,旋即抱拳正身,毕恭毕敬又道:“幽嫣谷墨家第九十九代谷主陈旭嫦,多谢飞龙大义。即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桃花源就先拜托飞龙了!”

    庞飞龙也不多挽留,仰头轻笑道:“孟婆郡中出了此等大事,只怕孟婆郡中官府也在寻谷主了吧!早一刻回孟婆郡去,也让官府安心不是?白莲社上香拜社,幽嫣谷墨家必定相安,官府不再滋生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之举了吧!”

    陈旭嫦见庞飞龙是明白人,又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紧接着附和轻笑道:“谁说不是呢!心善者不为官,为官者心善官运不长!故而,才有飞龙这般义薄云天之辈!”

    庞飞龙摆手轻笑道:“谷主,谷主,折煞飞龙了!要说义薄云天之辈,唯有幽嫣谷墨家!”

第726章 吴明静候陈旭嫦

    “客气了,这都是江湖中还惦记着幽嫣谷墨家好处之人的抬举罢了,可有一些人只愿招之则来、挥之则去,又用又防像贼似的!”

    “哈哈,谷主所言甚是。要幽嫣谷墨家都是贼了,似刘文之、释远之辈就是道贼;先前张家、杜家、司马家就是官贼;而孟婆江北之地那一些二心的官家就是土贼!”

    陈旭嫦继续与庞飞龙说长道短,一时半会越说越有兴致。

    毕竟,两人有三十多年未见,就是相同的一句话,要是再说上十遍,那也极其新鲜。

    他乡遇故知,这本是人生一大喜事。眼下,想不欢喜都不成。

    虞丘凌薇与贺兰佳琦骤听庞飞龙之言,心中生出八分不悦,但是看在庞飞龙如此热情与陈旭嫦说话又送越女剑的份上,只得强忍了。

    毕竟,要说孟婆江北之地二心的官家都是土贼,言辞确实有一些过分,有一朝一日似花木兰那般统帅千军,一定证明给这一些孟婆江南诋毁之辈看一看,什么叫眼瞎!

    慕容太白一直盯着三把越女剑出神,看剑鞘上的纹饰,想不到幽嫣谷墨家弟子所使之剑如此精致。

    刘氏三兄妹只把目光落在陶弘景身上。毕竟,越女剑都会人手一把,可以瞧仔细,也可以瞧个够。

    至于,这一个一身道士行头的小和尚,着实有趣,越看越有趣。

    要是可以,忍不住想上前摸一摸陶弘景的脑袋,又或者去问一问陶弘景道佛合二为一的感受。

    不过,刘一跃还是忍住了!

    身为刘府小姐,也是“天王老子”的女儿,虽然只是庶出,但是在这一些眼下好似下九流的人群面前,自然不能失了上九流的身份。

    刘一谷生前与庶出子女立下了规矩:诸如公子刘一腾、刘一虎及冠之年一到,那就是亲王;小姐刘一跃及笄之年一到,那就是公主。

    至于亲王与公主能不能成为亲王殿下与公主殿下,还得嫡出之子说了算,现在是刘一龙说了算。

    陶弘景极其警觉之间,好似看出了刘氏三兄妹的心思,旋即轻声道:“庞大爷,小子先练功去了。”

    庞飞龙缓缓点头之间,急切又道:“谷主你看,你看,说让你早一刻回孟婆郡,结果又让你多耽误了一时半刻,确实非我故意阻挡!”

    陈旭嫦轻笑道:“不怪,不怪,不怪,这都不怪你,要怪就只怪岁月无情,岁月无情啊!岁月都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夺命无情刀,……”

    庞飞龙见陈旭嫦起身斜捉三把越女剑,旋即也起身迎出陈旭嫦一行七人,意犹未尽道:“诸位英雄豪杰,后会有期,后会有期咯!”

    陈旭嫦再一次答谢。

    之后,极速收好越女剑,斜身上马领着一行人直取幽嫣谷墨家。

    踢踏、踢踏、踢踏,……

    待太阳即将西沉之际,陈旭嫦一行七人已经到了潘家旧府前的那一大片桃树林外,紧接着快马又加一鞭,领头冲下幽嫣谷中。

    咴儿、咴儿、咴儿,……

    一行七匹高头大白马骤起一阵惊呼之际,前腿抬高六尺有余,轰然落地又荡开了数尺尘灰如雾。

    斜地里闪出一排十数个皂衣差役,领头的是差役头领吴明,已在幽嫣谷墨家篱笆墙外等候多时。

    吴明见陈旭嫦领着六个小孩子回幽嫣谷墨家,又见斜背三剑、鞍放三剑,还有一个极其精致的金丝楠木盒子,便知道得七七八八。

    吴明旋即支开了一众皂衣差役去了十数步之外,而后抱拳道:“谷主,谷主,总算盼着你回来了!不过,看这一番阵势,幽嫣谷墨家该当大兴,该当大兴啊。你我这一辈都快老掉牙了,也该有继承人咯!”

    陈旭嫦率先下马,抱拳道:“吴大人,虽然都在一郡之中,却多年不见,你我确实都快老掉牙咯!”

    吴明听出了弦外之音,觉得有愧陈旭嫦,有愧于幽嫣谷墨家,旋即长叹一声道:“嗨,过去之事,就由着它过去了吧。人在官场,也如谷主这般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陈旭嫦轻抚玄色行头上一绺又一绺的尘灰,即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一家人不干两家事,也不与吴明见外,紧接着追问道:“吴大人,你就说吧!我都听着呢!”

    吴明长舒了一口气息,紧接着毕恭毕敬对陈旭嫦鞠礼,似有所思道:“当年纯依香儿女侠与杨家、费家、吴家三家族长飘然亭之约,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纯依香儿女侠为孟婆郡九死一生不在了;杨家杨明利、费家费大德、吴家吴长志也前后不在了,各家新推荐出来的族长,想必谷主也都一个不认识!”

    陈旭嫦极其警觉之间,先瞥了一眼吴明,轻拍玄色斗篷,缓缓又道:“吴大人,你这官话一大堆的弯弯绕,是越说越见外了。这么多年已经过去了,又还有几个人记得纯依香儿女侠为孟婆郡九死一生?”

    吴明长叹一声,而后极其镇定道:“谷主,眼下不是还有你记得纯依香儿女侠吗?除此之外,我也记得,杨太守也记得,从来没有忘记纯依香儿女侠,都把纯依香儿女侠放在心里,都好好的供养着呢!”

    陈旭嫦又瞥了一眼吴明,轻拍衣襟上一绺又一绺的尘灰,淡淡又道:“吴大人,这一些年来,混迹成官场老江湖了不是?话中有话,说的比唱的都还好听,要是别人呐,早就该是‘官字两个口’应对了!”

    吴明急切又道:“谷主,当年我与杨方圆在水渠边约三事。如今,一一约成并无一事反悔。有时候,杨方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自是没话说,可身在其位也是人在官场身不由己啊!这么多年来,不也都井水不犯河水,一直相安无事么?”

    陈旭嫦自是长叹一声,遥想一些往事,故意打趣道:“你呀你,护主之心犹在,难得还有那份初心。那我问你,杨方圆还放鸭子吗?”

    “如今,杨方圆怕是早就已经忘记了当初杜大壮所受之苦吧?他杨方圆可是吃过苦头的人,怎么能忘记了郡中的穷苦乡民!”

    吴明顺势又急切道:“没有忘记,一点儿也没有忘记啊!杨方圆一点儿也没有忘记,这不差我来寻谷主了么?你看,你看,……”

    陈旭嫦佯装三分怒气道:“我就说嘛!官府上门,准没好事。没用处的时候,就凉快在一边;有用处的时候,躬身又到家下来!吴明,你已经变了;杨方圆,也变了!”

    吴明虽然心中不悦,但还得眉头轻舒,诡辩道:“谷主,你真是好眼力,真是一副好眼力啊!果然,世间之事一切尽在谷主掌握之中!”

    “这一些年来,我因公事在官场中多有走动,故而贪杯成性,局中人大多也好饮五石散兑酒,不经意间也对五石散兑酒难舍难分。”

    “谷主你说的对,我吴明确实病了!五石散兑酒无药可治,当年那一个吴明确实已经医不回来了!”

    吴明有时候确实也觉得无可奈何,毕竟人微言轻,求人办事得吃饭喝酒、办成了事还得吃饭喝酒,办不成事还得吃饭喝酒陪不是。

    总之,办成与办不成,总得吃吃喝喝。要是不吃吃喝喝,很多事也都会办不成。只要吃吃喝喝,又如何躲得过时兴的五石散兑酒?

    官场就是饭局、酒局,而后是文书手令,之后才是出府办事。

    遥想当初在张信麾下,受张家人排挤,大多数时候只奔波于出府办事,少数时候才手执文书手令。

    如今与杨方圆亲近,这一些年来,常常出入孟婆郡大小事中,不但有饭局、酒局之外,还得手执文书手令,更得身体力行出府办事。

    有时候,见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也便湿了鞋、失了身,沉溺在五石散兑酒中,确实防不胜防。

    当初杨方圆从未喝过五石散兑酒的味道而卖五石散兑酒的味道,而今喝多了五石散兑酒的味道也不敢去卖五石散兑酒的味道了。

    况且,官场上的规矩,要是不喝五石散兑酒,那它就不是一个与时俱进的官啊!吴明,能奈天何?

    官要当得长,就得随波逐流!

    倘若不随波逐流,会成为极其少数的异类,然后成为众矢之的,即使说的是对的、做的是对的,在多数人面前那一切都是错的!

    即使知道多数人都说谎话,但是谎话说了一百遍、一千遍,说了一百年、一千年,那就成了真的!

    善不为官,确实言之有理!

    陈旭嫦对于吴明诡辩之言倒也由怒而后平静,人在官场兴许真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旋即,打趣道:“吴大人,既然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是喝多了五石散兑酒而病,那杨方圆也如你一样喝多了五石散兑酒?”

    吴明旋即长舒一口气息,极其镇定又道:“杨方圆除了喝多了五石散兑酒,前番被白莲社惊吓过度,只怕时日已经无多了,……”

第727章 就你这一身黑皮

    “吴大人,此话又怎讲?……”

    陈旭嫦倒是觉得很意外,想之前杨方圆意气风发之姿,冷不丁一技杨家刀法使出来就大放异彩。

    吴明长叹一声,如燕过松林一掠闪过了数百步之外,道:“谷主呀谷主,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有一些事,前前后后也是知道的!”

    陈旭嫦佯装一头雾水,紧接着轻扬玄色行头,镇定道:“我在这幽嫣谷中,一待就是三十多年。幽嫣谷墨家之外的事,少知,少知,少有所知,这可不能怨我的呀,……”

    吴明面有三分委屈,旋即脱口而出道:“哎,哎呀,谷主,你我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要是还使小性子,那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啊。”

    “江湖都说:幽嫣谷墨家谷主就是巾帼英雄,巾帼不让须眉可不能学市井、乡野的村妇,虽然最毒妇人心不会有,小肚鸡肠可不好!”

    “……”

    陈旭嫦旋即冷眼的盯住吴明,如此话中有话,话中有褒有贬,确实就是官场中人的做派!要是不知道官场中人行事之风,还以为吴明在阴阳怪气的睁着眼睛说瞎话。

    不过,明面上是在她人脸上贴金,听起来确实让人极其舒服。可实际就是绵里藏针,说此而顾彼。

    看吴明一副极其着急的样子,也是之前从未见过的样子,旋即脱口而出又道:“吴大人,你这话说的我幽嫣谷墨家无地自容啊!况且,杨方圆他有杨家刀法,也不至于被刘文之与释远吓破了胆子吧!”

    吴明摇头轻叹道:“自古: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杨方圆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杨家刀法不大如前,其子杨洪根本就使不出来!”

    “这不,杨方圆因白莲社之事而恼怒,又因喝多了五石散兑酒,一个跟斗下去,半死不遂。眼下,郡中一切大小事务,杨洪接手了!”

    “杨方圆这才差我前来,让谷主别忘记了幽嫣谷墨家向来秉承的‘天志’,还说什么:‘天志’昭昭、日月皓皓,九死一生、无怨无悔,……”

    陈旭嫦心生不快,这一些当官的,有用处的时候就想起来了,没用处的时候还生怕多事。有时候还美名其曰: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眼下,杨方圆终于又一次知道幽嫣谷墨家不可少,要取出而后用于孟婆郡,变坏了的官,也很难再与最初那一个杨方圆相提并论。

    世间之事,本就无奇不有;世间百态,就是这么冷中有暖、暖中有冷,就像是春夏秋冬的天,冷你一阵又热你一阵,不让人安生。

    要是官府都让人安生了,世人都习以为常了,还要官府做什么?

    善不为官,为官者必不善。只是所谓的不善,未必就是恶。杨方圆与吴明这般,虽然不善,也很难说他们有大恶,只能说有罪恶!

    圣人有言:大仁不仁。兴许在诸如杨方圆与吴明心中,就是大善不善。大善不善就是为官之道。

    陈旭嫦不经意间又见吴明眼中一闪温润的光芒,都说女人是水做的,遥想一些往事,心软下来。

    遥想当年,在水渠边上杨方圆所约三事,也算就是这么一回事。

    要是杨方圆今后不在了,以后吴明也不在了,在孟婆郡官府中连说上一句话的人都没有了。

    如今,幽嫣谷墨家,还顶着孟婆郡官家的天。眼下即为杨方圆所求,能被杨方圆所用,说明幽嫣谷墨家确实还有大用处,就当是拿出压在箱子底下的宝物,也是时候拿出来震住一众宵小之辈了。

    况且,圣人有言:凡文事者,必以武事备之。眼下,幽嫣谷墨家的越女剑几乎无人能敌,即是孟婆郡中的一把无与争锋的利器。

    想来又都是故人,诸事退一步海阔天空,再棘手的问题都得一同寻法子化险为夷,才是善举。

    心善为侠,不能不善!

    “吴大人,你就别弯弯绕了,官话、客套话,别来了。你就说,杨方圆有何差遣?你又有何差遣?”

    陈旭嫦铮铮一言,又是铮铮一问,这才让吴明一时宽心了许多。

    吴明紧接着长舒了一口气息,缓缓道:“谷主,也谈不上差遣,杨方圆之意,要是白莲社做乱,幽嫣谷墨家不能袖手旁观,万事当以孟婆郡为先,毕竟纯依香儿女侠化白莲从孟婆庙而西去。杨方圆更不想让白莲社以孟婆郡为巢穴!”

    原本还以为会是什么私事,如今杨方圆还惦记着孟婆郡、惦记着纯依香儿女侠化为白莲一事,也算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终于,杨方圆也能一念是善,那就当是赎罪前尘了。浪子回头金不换,又何况一念是善。

    “这事,不用杨方圆多言,幽嫣谷墨家秉承‘天志’,必与白莲社不同天地、不共日月。玷污白莲,就是侮辱纯依香儿女侠,幽嫣谷墨家不许,我也不许。此事,领命!”

    吴明长舒一口气息如释重负,而后拜谢,脸色好看了许多。

    “吴大人,说吧,还有什么事?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如此这般弯弯绕,实在见外,太见外!……”

    吴明见势如此,旋即一声轻微的“咳咳”之后,也便不客气了。

    “白莲社有幽嫣谷墨家弟子以一己之力拒之,无论孟婆江南、江北之地,想来也无大碍!况且,孟婆江北之地还有寇道长,孟婆江南之地还有陆道长,只是在这孟婆郡张家人,有一些苗头,着实不妙!”

    “莫非,张家人想趁此之机,要再夺回孟婆郡太守之位?”

    吴明在极其警觉之间,上前三步,轻声又道:“张家人确有此意,当初张智之子张无与被我送去了张家人中寄养。如今,张家人隔三岔五往张无与家里跑。这不妙啊!”

    “不过,张无与还念及当初我与他寻了一户好人家。虽然我暗中试探了他多回,可他总是打马虎眼。”

    “要是我在的一天,张无与必定不为所动!即使张无与一辈子念我恩情不为所动,谷主你说,谁能保证张无与的儿孙辈不为所动?”

    陈旭嫦闻声一颤,张智之子要夺杨方圆的太守之位,孟婆郡中“张杨费吴”之名,再一次经历冰与火,又将命丧多少无辜的族人?

    遥想当初孟婆郡城外的一场大战,惨不忍睹,想来就如昨日。这才没过几十年,要是孟婆郡再经此一劫,确实万千乡民的大不幸!

    “吴大人,这事你种了前因,那这一次的后果,又有何见教?”

    “谷主,见教不敢。为杜绝张家作乱,今有两法:一者,以我当年与张无与之恩,令他不许作乱,这只能保证在我有生之年内;二者,只愿幽嫣谷墨家世代常驻此地,张家人想要忤逆翻天,翻不了!”

    “说来说去,不又是把幽嫣谷墨家招之则来、挥之则去了吗?”

    “哎呀,哎呀呀,谷主呢,我的好谷主呢!看,看,看,你还是妇人之心,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就要不客气的多说你几句了!”

    “说吧,正洗耳恭听着呢!”

    “你看,幽嫣谷墨家向来秉承‘天志’,哪里需要幽嫣谷墨家弟子哪里就有幽嫣谷墨家弟子,这不是被‘天志’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吗?‘天志’如此,即是天意如此,能奈天何?”

    “……”

    陈旭嫦一时愣住了,并且无言以对,要说“官字两个口”,全然也不假。如今,幽嫣谷墨家侠道一张嘴完全说不过吴明这官家一张嘴。

    要是以常人看来,吴明的一张嘴确实还是一张嘴,可眼下看来此一张嘴又非一张嘴,而是两张嘴!

    一张嘴说不过两张嘴,兴许也是天经地义!毕竟,一少于二,一根筷子易折断,两根筷子就难了!

    并且,还一语点中紧要之处,堪比越女剑一剑封喉!完全也找不出一字半句来反驳吴明。

    陈旭嫦沉思之间,一声长叹之后,只得重复道:“天意如此,能奈天何啊!天意,天意!哎,……”

    吴明紧接着又道:“孟婆郡里都说:玉皇大帝姓张、老天爷姓张。暗地里又都把张家人供了起来。”

    “眼下能与‘玉皇大帝姓张、老天爷姓张’可势均力敌者,唯有幽嫣谷墨家向来秉承的‘天志’!”

    “前番,还有‘天王老子’可镇一时,如今‘天王老子’已经不在了,就只剩下幽嫣谷墨家‘天志’了!”

    “……”

    陈旭嫦再一次无言以对。

    就在这一个时候,刘一跃反复听见“天王老子”挂在吴明口中,旋即又生出八分怒气,忍不住大喝一声道:“就你这一身黑皮,父皇该是你这样呼来唤去的吗?”

    吴明早就收到了刘府娘娘八百里加急文书,旋即毕恭毕敬抱拳道:“小姐,骂得好!卑职这一身黑皮,怕是很快要入土了。从今往后,孟婆江南、江北的后生小辈,必定会以诸位马首是瞻!”

    刘一跃骤起一阵冷笑道:“屁精一个,一个屁精,……”

第728章 可不是说着玩的

    吴明虽然心生八分不快,但是官大一级压死人,而且刘府娘娘的来头连一郡太守也得五体投地!

    自然,眼下不能与刘一跃计较,更不能与刘一跃争辩,毕竟多说反为不美。一个大人要与小孩子计较,反倒让人觉得没有气量。

    前番,杨方圆半死不遂,对刘府公子与小姐的关照之事,杨洪顺势就让吴明一个人全权处理。

    毕竟,府上只有吴明与幽嫣谷墨家有旧,要是派他人前来,反而更为见外,故而无人能取代吴明。

    吴明忍住波涛翻滚的情绪,而后对刘一跃轻笑道:“小姐,说的实在妙极了!自古以来,拍马屁的人就是一个屁!小姐就当他是一个臭屁匠,放了也就神清气爽了,……”

    刘一跃眉头一皱,忍不住一通轻笑“嘤嘤嘤”,而后笑得两眼泪花闪闪,上气不接下气道:“你这一身黑皮呀,没准就是牛鬼蛇神,……”

    吴明又长舒了一口气息,而后与陈旭嫦抱拳道:“娘娘的文书手令早已到了太守府。从明天起,太守府每隔三天会派人来幽嫣谷墨家,但有需求、尽管开口!”

    陈旭嫦忍不住轻笑道:“看来,你吴明也有畏惧之人咯。也罢,也罢,也罢了。既然如此,要是幽嫣谷墨家不从,反倒会惹官家一脸不高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吴明自是欣喜,一应差事全然都已经办妥。故人就是故人,好说好商量,凡事无非就是一句话。

    陈旭嫦沉思之间,急切道:“不过,丑话先说在前头。幽嫣谷墨家授业之间,自有幽嫣谷墨家的规矩,官府不许来护短!不然,师傅不像师傅、弟子不像弟子,……”

    吴明自是狡黠一笑,急忙抢过话茬子,目光斜视一眼刘一跃,故意扯开嗓子大声道:“谷主,你且放宽心。授业之事,官府不插手不护短。娘娘还说了:名师出高徒,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打骂那是难免的!欲王其冠,必先承其重!”

    “这不,太守府准备了最好的郎中,也准备了最好的疗伤药。但有所需,即使断胳膊折大腿,一定会让其尽快伤愈。娘娘望子成龙、望女成凤之心,卑职不敢怠慢!”

    “……”

    陈旭嫦闻言自是如释重负。

    刘一跃脸色骤起阴沉,抓狂而惊叫了一小会儿“啊”,之后气歇,怒目道:“你这一身臭黑皮,就是牛鬼蛇神,你就是牛鬼蛇神啊,……”

    刘一腾附和道:“牛鬼!”

    刘一虎附和道:“蛇神!”

    吴明抱拳左右一扬,示意刘一腾与刘一虎,缓缓又道:“两位公子说的极是。卑职这一身黑皮,就是牛鬼烂皮、就是蛇神烂皮,……”

    陈旭嫦急切打断话茬子,而后摆手轻笑道:“吴大人,除此之外,还有何差遣?尽管说来!都这么大一把年纪了,真是难为你咯!”

    吴明正身而立,长舒了一口气息,之后极其镇定道:“谷主,该说的话,已经说完;该办的事,已经办完。公事已了,公事已了,……”

    陈旭嫦失落只道:“哦!”

    吴明旋即招来皂衣差役,对六个小孩来回指点了一通道:“这六位就是幽嫣谷墨家第九十九代谷主的高徒了。从今往后啊,可别看走了眼,也可别看走了神。哈哈,……”

    一众皂衣差役环视了一通,而后急切又道:“头儿,领命!”

    吴明不经意之间又见六个小孩各自下马的姿势,不比太守府中的军士差多少,确实为之一怔。

    “谷主,即已收徒,第一日收徒授剑要不要备诸如拜师宴?方才已经说过,但有需求、尽管开口!”

    陈旭嫦沉思之间,又看了一回天色,缓缓道:“幽嫣谷墨家弟子过的本就是苦日子,拜师宴之类万万不可有。只是,天色将晚,一时半会又在头遍鸡鸣之前,我一个人缝不出六身幽嫣谷墨家玄色行头!”

    “吴大人,明日头遍鸡鸣之前,能否送来六身玄色行头?”

    吴明见陈旭嫦有所求,自然欣喜万分,就怕一无所求。旋即脱口而出道:“成,这事就交给我!”

    陈旭嫦长叹一声道:“好,即是如此,我这一个当师傅的,就慢慢与他们缝大一些年岁的行头咯!”

    吴明见势,急切道:“谷主,还有什么吩咐吗?但说无妨!”

    陈旭嫦只是微微摇头。

    吴明旋即抱拳毕恭毕敬道:“即是如此,谷主,我等这就先行告辞了。在天明头遍鸡鸣之前,我一定亲自送来六身玄色行头。毕竟,这是第一天嘛!哈哈,哈哈,……”

    陈旭嫦微微一笑,抱拳道:“吴大人,诸位大人,恕不远送了!”

    吴明摆手轻笑,旋即皂衣大氅疾飞,去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下斜身上马,一行人策马一鞭往幽嫣谷谷口一闪而逝,很快看不见身影,也很快听不见马蹄“踢踏、踢踏”声。

    陈旭嫦拉开篱笆大门,而后迎六个孩子进院,极其镇定道:“从今往后,这就是你们的家了!”

    慕容太白道:“与我家茅草屋虽有几分相似,但这里更为大气!树木与塘荷交映,更有灵气!……”

    虞丘凌薇道:“还好,还好,还好呐,比之前埋在树叶下强多了!”

    贺兰佳琦道:“薇薇说的极是。只是,还不用担心狗熊与虎豹!”

    刘一跃虽然看着茅草屋有几分不悦,但是看布局与摆设又有几分刘府花园中的阵势,一时也不好去诋毁这里的茅草屋就是草窝。

    陈旭嫦抬望眼之间,又见慕容太白三人与刘一跃三人,一边是孟婆江北、一边是孟婆江南,天然相隔,还得寻一个好法子治住他们。

    陈旭嫦眼前一亮,急切道:“有道是:天将黑、得先投宿。如今,幽嫣谷墨家正好有不少空房。我就在此做一番安排!慕容太白、刘一腾、刘一虎,你们三住东厢房;虞丘凌薇、贺兰佳琦、刘一跃,你们三住西厢房,各自去收拾一番。”

    六人闻声先是面面相觑,不过一时又无可奈何。眼下又正好三男三女,兴许真的就是天意如此。

    陈旭嫦一直都不用担心慕容太白、刘一腾、刘一虎,毕竟慕容太白最为年长,不会去欺负刘一腾、刘一虎;刘一腾、刘一虎没有刘一跃的怂恿,自然也干不了坏事。

    最担心的还是虞丘凌薇与贺兰佳琦,要是与刘一跃相爱相杀,不过未必也不是一件好事。只要控制好这一个度,必能出其奇效。

    “虞丘凌薇、贺兰佳琦、刘一跃,你们三,都听好了。要是多生事端,在幽嫣谷墨家必受重罚!”

    “好了,好了,好了。我就先说到这里,各自拿上各家之物,去安排布置一番吧!天黑之后,我还有话要说,一个个都听明白了吗?”

    慕容太白自去帮虞丘凌薇与贺兰佳琦,刘一腾与刘一虎自去帮刘一跃,很快从高头大白马上搬下了从孟婆郡中买下的各自必须之物。

    陈旭嫦待六个小孩各自取下了必须之物,紧接着牵马去了三间茅草屋之后的马厩里,而后又倒上了一些之前余下的零星草料。

    之后,先收好越女剑,又理了一理玄色行头,一个人去后堂烧了一些热水,还要与这六个孩子服侍梳洗以及饭食,虽然将为人师,但实际上却是又当爹来又当娘。

    就当陈旭嫦一个人在后堂忙活之际,突然又听见虞丘凌薇与贺兰佳琦的声音力压刘一跃,刘一跃暴躁如雷的性子又同时嚷嚷起来。

    陈旭嫦不得不放下手中活,旋即捉起一把戒尺,极速奔去了西厢房外,紧接着厉声大喝道:“虞丘凌薇、贺兰佳琦、刘一跃,出来!”

    就在西厢房内骤起一阵“”的声音之后,看虞丘凌薇、贺兰佳琦、刘一跃一副衣裳凌乱的样子又小心翼翼的前后步了出来,很显然已经在屋子里扭打了一架。

    “站好!都站好!……”

    陈旭嫦戒尺一正,紧接着从左指到右、从右指到左,就连戒尺上一绺漆黑的光影都是怒火中烧。

    虞丘凌薇与贺兰佳琦见势,手牵着手站在了靠左一边,刘一跃一个人侧目站在了靠右一边。

    与此同时,陈旭嫦方才的厉声大喝,已经惊出了东厢房的慕容太白、刘一腾、刘一虎。

    陈旭嫦旋即止住了慕容太白三人,厉声又道:“没唤你们,不许多事。谁多事,谁受戒尺,……”

    慕容太白三人自是一动不动。

    陈旭嫦正视虞丘凌薇、贺兰佳琦、刘一跃,急切追问道:“说,为什么打架?要明天还是这样,戒尺如刀似剑,可不是说着玩的!……”

    虞丘凌薇见陈旭嫦戒尺下挥的样子就似当初使越女剑,旋即率先开口道:“谷主,这家伙争床位,我与琦琦忍了她一次又一次,……”

    刘一跃轻蔑道:“宋国小姐与两个小怪物同处一室,没叫你们睡地上,都是天大的恩赐了!”

第729章 哪里来的采花贼

    陈旭嫦忍不住想笑,但是此时此刻确实又不能笑。于外人说来,兴许这就是一个笑话。可是自己人又如何能看自己人的笑话呢?

    身为幽嫣谷墨家谷主,眼下又当爹来又当娘,得一碗水端平。要是两拨人心生怨恨,后患无穷。

    紧接着,一声轻微的“咳咳”之后,极其镇定道:“虞丘凌薇、贺兰佳琦、刘一跃,都听好了:自古以来,官有官路、侠有侠道。在大多数的时候,皆是井水不犯河水!”

    “无论是燕国虞丘、贺兰二姓名门大家也好,又或者是宋国刘氏皇家宗亲也罢,那都是官家称谓!”

    “幽嫣谷墨家秉承‘天志’,人不分东西、地不分南北,幽嫣谷墨家弟子一视同仁。无论之前是皇亲国戚,又或者是乞丐乡民。天明拜师礼之后,谁生分、谁受戒尺!”

    “眼下要以我来评理,兴许你们都会心有不甘,以为我会偏心。既然幽嫣谷墨家秉承‘天志’,眼下的争执,那就由天意说了算。待天明拜师之后,我自独断乾坤!”

    “……”

    虞丘凌薇与贺兰佳琦都觉得陈旭嫦言之有理,自是缓缓点头。

    刘一跃眉头深锁,眼下处处受制于人,自是心有不甘!还是很不甘心!即是不甘心,就得发泄!可是,该从什么地方寻破绽呢?

    陈旭嫦见刘一跃眉头深锁,也知这一个刘府小姐非一般人家的孩子,问道:“有何不妥之处?你都一一说出来,憋在肚子里,会把人憋坏。要是憋坏了,那就是坏人!”

    刘一跃才不信陈旭嫦的诡辩之言,灵光一现道:“她二我一,这又是何天意?明摆着就是欺负人!”

    陈旭嫦大吃一惊,要是刘一跃动起脑子来,确实也不好糊弄!人小鬼大,也是一个人精!只得轻笑道:“好,好,好。这要说天意,何其简单,那又何其简单啊!石头、剪刀、布,咱们一局定胜负!……”

    刘一跃三人一时无言以对。

    陈旭嫦旋即正视虞丘凌薇与贺兰佳琦道:“你们两个丫头,齐心固然没有错!但是眼下谁出来与刘一跃一局定胜负,大可也听天意!”

    虞丘凌薇与贺兰佳琦相视一笑,各自迈开一步,之后手背着手,齐呼道:“石头、剪刀、布!”

    虞丘凌薇出的是剪刀!

    贺兰佳琦出的是石头!

    虞丘凌薇顺势道:“天意如此,琦琦,你去。输赢你我同心!”

    贺兰佳琦点头道:“薇薇,知道了。咱们姐妹同心,输赢不悔!”

    紧接着,贺兰佳琦上前与刘一跃相距三步,各自手背着手,之后齐声道:“石头、剪刀、布!”

    刘一跃出的是剪刀!

    贺兰佳琦出的还是石头!

    陈旭嫦见势,镇定道:“天意如此,就得顺天应人。之后,倘若私下有不决之事,一律‘石头、剪刀、布’,一局定输赢!要是闹出什么伤疤之类的,我这戒尺绝不轻饶!”

    “虞丘凌薇、贺兰佳琦、刘一跃,眼下赶紧去收拾。即是幽嫣谷墨家一家人,以和为贵才能家和万事兴。争执就是破败之始!”

    “祸起萧墙,绝对不许!……”

    刘一跃心有不快,呶嘴率先一闪身影奔去了西厢房;虞丘凌薇与贺兰佳琦双双与陈旭嫦做了一个鬼脸,紧随其后奔去了西厢房。

    陈旭嫦转身又对慕容太白、刘一腾、刘一虎道:“都收拾完了?”

    慕容太白三人微微点头。

    看来,女孩子收拾确实比男孩子要长久许多,费时也不在话下。

    陈旭嫦沉思之间,极其镇定又道:“虽然圣人有言:君子远庖厨。但你们一个个还未到及冠之年,都还算不得君子。大丈夫能屈能伸,眼下与我一道去后堂帮忙!”

    慕容太白镇定道:“是!”

    刘一腾与刘一虎无言以对,只得附和慕容太白道:“是!”

    就这样,慕容太白三人一同去后堂帮忙。慕容太白驾轻就熟,而刘一腾与刘一虎只是观望当看客。

    陈旭嫦也不怪罪,毕竟,刘一腾与刘一虎身在刘府锦衣玉食,说不一定刘一腾与刘一虎长这么大,也没进过刘府中的后堂庖厨!

    不过,一回生、二回熟。要是多看两三回,又或者三五十回,也便如慕容太白那般驾轻就熟了。

    很快,热水准备齐整,饭食又准备齐整,夜色渐暗,各处掌灯。

    待大家都洗洗一路上的风尘,再入桌吃晚饭;一边吃晚饭的时候,在安排天明的一应大小事宜。

    慕容太白、刘一腾、刘一虎率先与西厢房送去热水之后,紧接着各自又提着热水去了东厢房。

    陈旭嫦只给了大家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之后,吃饭不等人。

    就当陈旭嫦在侧屋紧闭房门准备宽衣洗洗风尘之际,从头顶茅草上传来了一阵的嘈杂声!

    紧接着,好似有一阵急促的呼吸声,之后又是一阵让人作呕的“嘿嘿、嘿嘿”,陈旭嫦大吃一惊!

    旋即,玄色斗篷轻扬,瞬间灭掉了侧屋里的所有烛台,透过屋子外的天光,有人在偷窥洗洗风尘!

    要是这样,那还了得?幽嫣谷墨家,从何时潜入了陌生男子?

    “哪里来的采花贼!……”

    陈旭嫦大声惊呼之际,顺势又一瓢热水往偷窥处泼洒上去,旋即骤起一阵“哎呀”,之后像一个大冬瓜从房顶上滚地一声“扑通”!

    真有陌生男子,情何以堪!

    此时此刻,陈旭嫦自然也静不下心来洗洗风尘,旋即打开房门,极速拔出一把越女剑,一闪寒光剑影之后,往屋后一闪身影跃出。

    “该死的采花贼,你别跑!……”

    说时迟那时快,越女剑一式绞剑剑气,之后又是一式抹剑剑气。

    “该死的老妖婆,都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还当自己是一朵花儿,羞不羞、愧不愧啊!贫道才对你这老妖婆没有兴趣!要是三十年前,贫道说不一定,还会来光顾光顾!只可惜,你就是一个寡妇命!……”

    来人一身青色道袍,紧接着又一闪身影滚地而起,之后往茅草屋外一路狂奔,又在茅草屋外斜身上马,往幽嫣谷外策马奔腾而去。

    陈旭嫦一时明了,不用多说,这一定就是白莲社副社长释远!

    “该死的‘僧道双煞’,有种你别跑!花和尚,释远;臭道士,释远;天煞的,断子绝孙的,……”

    陈旭嫦一通大骂之际,与此同时斜拖越女剑,去马厩取了一骑高头大白马往幽嫣谷外狂追而去!

    释远在前跑马,同时仰头大笑道:“幽嫣谷墨家开始收弟子,白莲社也该四处上香拜社而开花,孟婆江南、江北之地,尽是白莲社!”

    “如今白莲社现世,即是白莲现世、万民翻身!大破之后是大立,白莲社必定能千秋万代!……”

    “……”

    陈旭嫦在其后狂追不舍,偶尔以无上快剑剑招出招,释远却以天师剑剑气躲闪,一前一后,谁也没能追上谁、谁也没有伤着谁!

    释远先一步动身,而且释远的坐骑更胜陈旭嫦一筹,陈旭嫦除了紧追不舍,一时也别无二法!

    很快,在只有一绺微弱天光的夜色中,陈旭嫦已经追释远去了很远的地方,直到孟婆江上的浮桥。

    释远挥舞天师剑来回剑气张弛之间,斩杀了无数巡江的明光铠军士,而后往浮桥一路策马向北。

    “埋汰旮旯,白莲社反了,……”

    “快,快去禀报太守大人,……”

    “……”

    还活着的明光铠军士,又见陈旭嫦在夜色中策马追来,喜极而泣道:“越女剑,越女剑,太好了!越女剑,还活着,还活着啊!……”

    “好,好,好啊!原来幽嫣谷墨家还在,还在,还在啊!……”

    “……”

    陈旭嫦没有理会这一些明光铠军士,轻呼一声“驾”,往浮桥策马狂奔而过,直追前方释远的身影。

    咴儿、咴儿、咴儿,……

    就当陈旭嫦高头大白马受惊骤起一阵惊鸣之际,前腿抬高六尺有余而轰然落入魏地地界,紧接着又荡起三尺尘灰如烟如雾,斜地里又骤起一阵轻微的“咳咳”声!

    “什么人?还有什么人?……”

    就在陈旭嫦疾呼之际,急切抬望眼之间,释远已经拐下了九尺驿道,很快在夜色中寻不着身影。

    “谷主,想不到你都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还是这么火急火燎的!就差一点,踏马踢死我了!……”

    陈旭嫦极速埋头寻视之间,地上确实有一个衣裳极其破烂的糟老头子,不远处还有一面脏兮兮的白布,上书五个大字:谢氏神算子!

    “你是谢氏神算子谢灵运?”

    陈旭嫦见消失了释远,斜身下马,急切道:“你真是谢氏神算子谢灵运啊!可比三十年前黑多了!”

    谢灵运挣扎着起身,怒中有怨道:“江湖中,只有谢氏神算子之名,已经没有谢灵运了!”

    与此同时,在孟婆江北岸,一个身影投江,骤起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哇呜、哇呜”,……

第730章 算得太准会折寿

    谢灵运一时也顾不得“谢氏神算子”的那一面招牌,听到啼哭声,急切道:“相遇就是一种缘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人要紧呐!”

    说时迟那时快,陈旭嫦弃走高头大白马,一前一后与谢灵运一道往婴儿啼哭声处极速寻了过去。

    趁着灯塔一绺发白的天光,在十数步远而奔流东去不复返的孟婆江水漩涡中,有一只手臂在上沉下浮之间,一个浪头就会不见踪迹。

    在漩涡边上,又全力托着的一个襁褓,骤起的啼哭声让人心惊。

    “孩子,她是无辜的!……”

    投江的女人言未毕,而后又一阵“咕噜、咕噜”的急促吹水声,紧接着荡起几绺水花,渐渐的从漩涡中淹没了手臂,而后寻不着身影。

    投江的女人被漩涡吞噬了!

    “这,这,这,前后又无一条过往渔船,该如何是好?哎,……”

    “谷主,用剑,快用剑,……”

    就在谢灵运急促招呼之间,陈旭嫦一时明了,之后眉头轻舒,旋即一式点剑剑气荡去了漩涡处。

    而后,一闪玄色身影再一式荡剑剑气借气使力,而后以无上快剑的招式出点剑剑气与荡剑剑气。

    玄色斗篷凌空一闪身影,就如老鹰捉小鸡展翅而下,又如“水上漂”走急促步之间,极速捉起襁褓。

    紧接着,反手虚晃一式荡剑剑气借力使力,而后极速一闪玄色身影“咚咚”立于孟婆江北岸边上。

    襁褓是救上来了,陈旭嫦也因此在荡起的江水浪花中湿了一身。

    只可怜了襁褓中的婴儿,以后再也见不到生养之娘了,也不知道生养之娘家住何方,姓甚名谁!

    陈旭嫦长舒了一口气息,谢灵运也接着长舒了一口气息。襁褓中的婴儿得救,一时又止住了啼哭。

    万物皆有灵,更何况是人。

    陈旭嫦左右极其警觉之间,又见襁褓中的婴儿为女孩儿,长叹一声道:“只怕又是一个重男轻女的狠心女人,这可是心头肉啊!如今就这样轻生丢下了自家的孩子。难不成还要入魏地助她寻亲不成?……”

    谢灵运极速张弛之间,来回掐算不止,紧接着摇头叹气道:“谷主,你想啊,像这样的天光投江,就是不让人去救啊!只怕,你也寻不着亲,寻着了亲也一无用处。”

    “以老夫方才掐算看来,此女子不但与你有缘,还与幽嫣谷墨家有缘。幽嫣谷墨家,不是向来秉承‘天志’吗?天意如此,你就当她娘咯!”

    “……”

    陈旭嫦本想反驳谢灵运,虽然这么大一把年纪还独居,但是毕竟还未成亲就当娘,一定会遭人戳脊梁骨,这是生而为女人的大忌讳!

    可是,遥想方才释远无理偷窥还又句句辱骂,特别是那一句“寡妇命”,堪比是被越女剑一剑封喉,又似扎在胸口的一把又一把剪刀,极其沉重,着实让人透不过气来。

    要是以谢灵运如此说来,既然与此女子有缘,收养了她,也就再也没有人敢说是“寡妇命”了。

    天赐此女就是远离“寡妇命”!

    如此想来,陈旭嫦旋即又收了方才的怒气,心意也渐渐回暖。

    陈旭嫦旋即抱着襁褓奔回到高头大白马下,又趁着浮桥远处灯塔上的余光,小心翼翼的把襁褓平放在地上,希望能寻得一些线索来。

    待这一个孩子长大,要寻亲认祖归宗,也得留下一些物证不是。

    陈旭嫦小心翼翼的又查看了一番,但是并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正当又想抱起来之际,突然从脑后拉出了一张湿漉漉的纸条。

    陈旭嫦颤抖着双手,缓缓拉开了湿漉漉的纸条,纸条上的字迹也不知道是木炭,还是锅底烟灰。

    透过一绺微微的天光,明眼人看轮廓应该就有四个字眼。

    只是,从左到右的第一个、第三个、第四个字,如今已是一团糟,完全分不清是什么字眼;而从左到右第二个字眼,歪歪扭扭的好像是有一个“元”字的样子。

    陈旭嫦指着“元”字,又温润的看了一眼打着哈欠想入睡的孩子,紧接着打趣道:“谢氏神算子,眼下你就算一算,此又为何意啊?”

    谢灵运轻抚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又理了一理已经打卷且又尘灰斑驳的胡须,而后从右指到左,紧接着意味深长道:“谷主,你看,兴许就是这样:她爹元某,或者是:她娘元某。谷主,你说呢?……”

    陈旭嫦凶了一眼谢灵运,冷笑道:“你这一个老家伙,要不是认识你,也信你的谢氏神算子之法,要是其她人,早就大骂‘神棍’了!……”

    “不过,这么多年来,在孟婆江北之地,就没听说有姓元的人家,你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要是信了你,脑瓜子会不会被半老徐娘那一头黑驴给踢了呢?嘿嘿,……”

    谢灵运也不与陈旭嫦争执,抢过话茬子,一边双手继续掐算,一边缓缓又道:“谷主,你可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当初,以老夫的谢氏神算子之法,可有一处遗漏?”

    “只是,有时候谢氏神算子之法算得太准,反而不美!当初,魏地胭脂亭一战,老王镖局少主王虎之之亡,老夫有罪过,有大罪过啊!”

    “这不,老夫还周游魏地,去胭脂亭与王虎之命丧之地多磕了几十个响头。老夫这也是纯依香儿女侠曾言的:一念是善、赎罪前尘!”

    “……”

    陈旭嫦一时无言以对,当初要不是陆修静与王虎之及时赶到,寇谦之也不会那么爽快与众人卫道。

    虽然亡了王虎之、乌图木,曹小强也失去了双臂,终归孙秀在胭脂亭布的棋局成为一地摆设。

    如此想来,谢灵运虽然没去胭脂亭并肩一战,但是功劳也不小。

    谢灵运见陈旭嫦无言,紧接着道:“谷主,既然此女与你有缘、与幽嫣谷墨家有缘,你我故人一场,就算折寿也与之掐算一回吧!”

    “至于,你说孟婆江北之地没有姓元的人家,兴许这就是孟婆江北之地元姓之始。她生于魏地、亡于魏地。来从去处来、去从来处去!”

    “谷主,你且看,此女生母投江而沉江,你又姓陈,此女本就该当姓‘陈’;元者为始,元自为小,自然少不了一个‘小’字;合起来元始又为尊,生为女子之身,必定巾帼不让须眉,长得眉清目秀,早晚必逞英姿飒爽之态,不妨取一个‘英’字。”

    “……”

    陈旭嫦急切打断话茬子,冷冷道:“此女就叫:陈小英?小英,小英,确实也是一个小婴儿啊!……”

    谢灵运旋即止住了掐算,极其镇定又道:“谷主,你是她娘,当然你要是觉得这一个名字不妥,你大可自己取一个满意的名字!……”

    陈旭嫦旋即长舒了一口气息,即是谢氏神算子折寿相算,故人一场,无论喜与不喜,自当应允。

    “哎呀,哎呀,谢氏神算子,先借你吉言咯!那我也取名,也叫:陈小英。如此一来,妥妥的!谢氏神算子,眼下该当满意了吧?……”

    谢灵运一时无言以对,自去收拾那一张赃兮兮的白布,“谢氏神算子”这一面招牌,总算立了起来。

    陈旭嫦见襁褓湿漉漉的样子,旋即解下跟随多年的玄色斗篷,又小心翼翼的给陈小英换襁褓。

    与此同时,冷不丁又急切追问道:“谢氏神算子,如今已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么多年来,都没听见风声,连江南王家王文之还以为你不在了呢?我也以为你不在了!”

    谢灵运轻拍衣裳上的土灰,而后极其镇定道:“方才,老夫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江湖中,只有谢氏神算子之名,已经没有谢灵运了!都当谢灵运死了,这该有多好啊!”

    “这世上,有的人活着,其实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其实还好好的活着。方生方死、方死方生,即是生即是死、死即是生。纯依香儿女侠普渡众生,老夫也算并肩作战之人,又如何能忘记普渡众生?”

    “以谢氏神算子之法普渡众生,算得太准会折我寿命。老夫只希望谢氏神算子长在、谢灵运已亡!所以,老夫更愿意听见谢灵运死了!”

    “……”

    陈旭嫦一边忙活,一边又打趣道:“算人生死、救人危难,你当你是阎王爷啊!可得小心黑白无常拿夺命钩魂锁来拿你。嘤嘤嘤,……”

    谢灵运轻抚鬓发,仰头微微一笑道:“方才,你不是说老夫比三十年前更黑吗?如今长变了样,就以老夫眼下这一身破烂的行头,黑白无常都已经不认得老夫了。”

    “对了,柔然王庭一战,魏国朝堂上都说是‘黄金八部’之功;市井中却说是花木兰的功劳;江湖中大传越女剑大名!如此,此女即为养女,又为幽嫣谷墨家弟子,这就是两全其美之事啊!”

    “不过,魏国六朝元老、五朝元老之死,就像是一场大笑话!……”

第731章 脑瓜被驴踢坏了

    此时此刻,陈旭嫦已经收好了襁褓,之后握住陈小英的右手,轻声细语道:“小英子,乖;小英子,乖乖;小英子,娘的小乖乖;……”

    谢灵运见陈旭嫦一副漠不关心之态,紧接着大步踏上了浮桥,虽然双双年长,但是男女有别!早一刻离开,也是:身正不怕影子歪。

    陈旭嫦这才极速抬头,急切追问道:“谢氏神算子,方才你说什么来着?魏国六朝元老、五朝元老之死,怎么就成了一个大笑话?”

    “那五个老不死的,着实可恶至极!不但鸩杀花木兰,还杀死阿依咕叻将军、杀伤独孤达将军,逼得卓卓杏儿大娘也不知所踪,……”

    以陈旭嫦现在想来,要是在其它地方遇见诸如尉迟敬天、忽忸于伯安四人,必定会像遇见刘文之与释远那般一剑封喉,有违“天志”,确实该当命丧于越女剑下。

    只是有太虚道观牵挂,让越女剑下不了手。况且,冯左昭仪纠结六朝元老、五朝元老排除异己,也属魏国内政。越女剑向来秉承“天志”,大多时候以不干政为前提。

    谢灵运旋即止住了脚步,长叹一声,道:“正如江湖中言:出来混的,迟早要还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只在于时辰不到而已啊!”

    “六朝元老尉迟敬天是滚入茅坑里淹死的!五朝元老贺赖朵风在吃饭的时候,被自己使的筷子捅破喉咙,破吼而亡;贺楼雨沐是喝汤的时候,被汤水呛得七窍流血而亡;纥奚不违说话的时候,一口气没有上来,被自己活活给憋死了;忽忸于伯安就更是奇葩,平地里摔了一跤,骨头尽碎、筋脉尽断而亡!”

    “……”

    陈旭嫦又换手去握住陈小英的左手,长舒了一口气道:“这都是报应啊!似‘风雨不安’这般,一个个没让越女剑遇见而身首异处,算是便宜这一些十恶不赦的小人!”

    “罢了,罢了,罢了。如今魏人全无信义,恶人自有恶人磨。只可惜了花木兰与阿依咕叻,也可惜了独孤达与卓卓杏儿,哎,……”

    谢灵运遥望远处若明若暗的灯塔,缓缓又道:“谷主啊,如今与我们这一辈的人,死的死、亡的亡,今日我这么急着赶回来,也是送孟婆郡我们这一辈人最后一程啊!”

    陈旭嫦闻言自是大吃一惊,急切道:“这话多渗人,知道的还说你是谢氏神算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催命的!这一次,谁又会死?”

    谢灵运摆手轻笑道:“谷主,天机不可泄露,不然我又要折寿!待天明之后,你自知之。不过,总有那么一天,你也会去死的!……”

    陈旭嫦心生三分怒气,笑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兴许,三十多年不见,谢灵运行走江湖之间,已经改变了心性,不然如何判若两人!

    既然判若两人,就当是两人!

    “你这一个老家伙,我也不用谢氏神算子之法,今天也能算定,早晚你也会去死的!……”

    谢灵运却是不惊不愕,反倒一脸惬意,狡黠一笑道:“谷主,大凡生而为人,都会死的!只不过,只怕你们都死了,我都还没有死呢!这也算是行走江湖如行脚僧,苦尽而甘来吧。哈哈,哈哈,……”

    陈旭嫦眉头深锁,厉声道:“你这一个故人,怎么越来越像一个刺头?也罢,相识一场,愿你长命百岁,继续去算人生死以渡人,……”

    谢灵运紧接着轻扬白布,唠唠叨叨道:“喝了五石散兑酒,饮罢方抬头;喝了五石散兑酒,醉后万般有;喝了五石散兑酒,梦送黄金楼;好酒,好酒,好酒啊!……”

    陈旭嫦闻声大吃一惊,遥想前番吴明所言,想不到五石散兑酒又祸害了一个故人,忍不住厉声大骂道:“埋汰旮旯,谢氏神算子,你什么时候也堕落了!五石散兑酒,真是害人不浅!你这脑瓜子被半老徐娘那一头黑驴给踢坏了吧!……”

    白布凌空轻扬,谢灵运一时如悟初醒,旋即仰头大笑道:“谷主所言极是!骂得好,骂得妙,骂得客缘斋掌柜那头黑驴哇哇叫!”

    “老夫正好去客缘斋一醉方休,听说客缘斋掌柜是人见人爱的活菩萨,我又怎么能不去关照她的买卖呢?喝酒给钱,天经地义!老夫喝的不是五石散兑酒,而是苍凉!”

    “……”

    陈旭嫦一时无言以对,世间之事本就无奇不有。兴许,谢灵运见身边人一个个故去,才生此感慨!

    幽嫣谷墨家又何曾不苍凉!

    陈旭嫦抬望眼之间,见谢灵运的身影在浮桥上越走越远、越走越小,空气里还念叨着:“东山入相世泽长,南土分封基不朽。……”

    就在这一个时候,陈小英眉头一皱,“哇哇”哭起来。

    陈旭嫦忍不住抱起来,轻声道:“小英子乖,小英子乖,娘抱抱,娘举高高!”

    “嘿,嘿,不哭,不许哭!举了高高,与娘一道回家,一道回家家咯!小英子,乖;小英子,乖乖!”

    “……”

    很快,陈旭嫦抱好陈小英,而后斜身上马,该是时候回去了。

    高头大白马路过孟婆江浮桥正中,策马止蹄,隔空与陈小英生母沉江之地轻声道:“不曾谋面的那一个女人,都是女人不说违心话,我会把小英子带大的,安心去吧!”

    陈小英这才止住了哭声,陈旭嫦顿感欣慰,继续策马向前。

    事实上,沉江的女人,眼下只有老天爷知其身份;襁褓中的那一张纸条,本是万念俱灰之际,用木炭从左而右所书:释远之女。

    木炭遇水而化,又不是从右往左而写,才有谢灵运方才的猜测。

    这一些年来,释远以“花和尚”之风流倜傥,害苦了不少女子,而魏地的这一家,便是其一。

    未婚先有女婴,注定会被人指指点点,还会被家人打骂、被邻里嫌弃,受人白眼抬不起头来,生不如死不如死了算了,还一了百了。

    临终之间,虽然不甘心孩子就这样亡了,但也只能全凭天意。

    天意如此安排,这一笔孽债,出来混的,早晚也会还回去的!

    陈旭嫦自然不会知道,也永远不会知道,只是视为己出;折身之际,没有再理会孟婆江南岸巡江的明光铠,继续往幽嫣谷墨家疾行。

    毕竟,先前只安排一炷香的时间与六个孩子洗洗风尘,眼下都已经过去了很多炷香的时间了。

    待陈旭嫦与陈小英回幽嫣谷墨家之后,天光已经是后半夜了。

    只是,六个孩子确实已经洗洗过风尘,不过虞丘凌薇、贺兰佳琦、刘一跃已经吃过了晚饭。

    而慕容太白、刘一腾、刘一虎还毕恭毕敬的等着陈旭嫦回来,强忍住“咕噜、咕噜”的肚子,确实还没有动一筷子饭菜。

    陈旭嫦抱着陈小英入席,镇定道:“慕容太白、刘一腾、刘一虎,好样了!你们三个丫头,要是拜师之后,还如此这般,戒尺不饶!”

    陈旭嫦又示意慕容太白去后堂热一热菜食,刘一腾、刘一虎早就饥肠辘辘,也忍不住帮起忙来。

    虽然,刘一腾、刘一虎身为刘府公子,要吃残羹冷炙,确实还是头一次,不过饿极了,也就忍了。

    又不是一个人吃残羹冷炙,还有陈旭嫦与慕容太白陪着吃残羹冷炙,虽然圣人有云: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一起吃剩食,兴许更有趣。

    虞丘凌薇与贺兰佳琦可不乐意了,面有三分悦色,虞丘凌薇率先开口道:“谷主,方才可是你自己说的只给一炷香时间,一炷香之后,吃饭不等人!可你这不是一炷香,已经是一把香的时间了!”

    贺兰佳琦附和又道:“谷主,是呀,是的呀!你可不能言而无信!即将身为人师,该当以身作则,自己说过的话,如今自己先反悔!如此一来,如何让人心服口服?”

    刘一跃瞥了一眼陈旭嫦,而后冷冷又道:“明人不说暗话,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脑袋瓜子一定被驴踢坏了呗!除此之外,别无可能!”

    还未等陈旭嫦开口反驳刘一跃之际,虞丘凌薇与贺兰佳琦已经怒目而视刘一跃,虞丘凌薇率先开口道:“你这一个小家伙,怎么能说谷主的脑袋瓜子被驴踢坏了呢?”

    贺兰佳琦附和道:“谷主那么高一个人,驴踢不了,也踢不坏!”

    刘一跃凶了一眼虞丘凌薇与贺兰佳琦道:“两个小怪物,难得同心一回,又开始窝里斗!内斗内行、外斗外行啊!竖女,不足与谋!”

    三人吵闹,瞬间惊吓着了陈小英,紧接着骤起一阵“哇哇”。

    陈旭嫦忍不住从左指到右、从右指到左,厉声道:“你们三,脑袋瓜子才被驴踢坏了!看,吓坏了小英子,你们三,一个个都是犟驴!”

    “对了,从今天起,她叫陈小英,会是幽嫣谷墨家七弟子。你们将为幽嫣谷墨家弟子,尊老爱幼那是必须的,说的就是我们两个!”

第732章 必定得分二和三

    “好了,你们一定很不服气,早一点歇息去吧!明天要是起来迟了,戒尺决不轻饶!今天这事,大人不记小人过,已经没有下一次了!”

    刘一跃率先扭头回了西厢房,阴沉的双颊略带三分戾气。虽不说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但却似五指狠狠去捏泥团,要挤成八角旮旯。

    虞丘凌薇与贺兰佳琦虽然心生不快,起身与陈旭嫦拱手道别,而后也手牵着手往西厢房奔了去。

    陈旭嫦见势大为不妙,隔空疾呼道:“回去不许打架!要是明天发现有一丝伤痕,戒尺定不轻饶!”

    眼下,要是两拨人再打起来,如今又多了一个陈小英,确实分身乏术,除了要当爹又要当娘,现在还得当奶妈,实在会顾此失彼。

    虞丘凌薇与贺兰佳琦也不多言,隔空同声只道一声:“哦!”

    刘一跃只当什么也没听见。

    “小英子,乖!小英子,不哭!娘抱抱,娘举高高,奥,奥,……”

    陈旭嫦忙活了一小会儿,陈小英才又打着哈欠沉沉的睡去了。

    慕容太白三人已经热好剩食又上了桌台,“咚”,“咚”,菜盏盘碗铮铮有音,还夹杂着袅绕的热气。

    “慕容太白、刘一腾、刘一虎,赶快吃吧!吃过了,早些去歇息!明天的事,确实还比较多,……”

    慕容太白三人点头,各自手握盘盏,之后狼吞虎咽而下,紧接着骤起一声声“咕噜”与“吧嗒”,……

    很快,四人饱食放下筷子,刘一腾与刘一虎长叹一声:“啊!”

    陈旭嫦好奇道:“慕容太白、刘一腾、刘一虎,都有何心得?”

    慕容太白率先开口道:“师傅,这就叫:饱汉不知饿汉饥!饿汉,残羹冷炙都是美味佳肴;饱汉,山珍海味也都是残羹冷炙!”

    刘一腾附和道:“慕容太白说的极是。饭饱而后才知廉耻!……”

    刘一虎却道:“只要饿了,什么都好吃,比之前在刘府中任何一个菜、任何一个汤,都好下肚!”

    陈旭嫦点头轻笑道:“一汤一饭,当思来之不易;一米一粮,要知物力艰维。当以平常心从最低处着手,故而最易接近民心,更激善心。何为大善?这就是大善!”

    慕容太白三人微微点头。

    陈旭嫦长舒了一口气息,意味深长道:“你们三,去吧!这里就先交给我了!这一个小家伙,还得给她备一些糊糊,今夜无眠咯!”

    慕容太白三人旋即起身拱手,一前一后往东厢房缓缓行去。

    陈旭嫦这才起身,先收拾好桌台,独自准备了一些拜师收徒时的必要之物;又烧了一些热水洗洗风尘,换了一身干净的玄色行头;而后又为熟睡中的陈小英洗洗风尘。

    之后,又捧来一碗米,在砂锅里舂成米粉,和着面粉团子煮了一碗米面糊糊;然后又熬了一碗米汤糊糊,多放了不少新鲜的蜂蜜。

    米汤糊糊兑蜂蜜,就是陈小英的奶水;米面糊糊,就是饭食。

    陈旭嫦透过一盏又一盏跳跃的烛台,看着还在睡梦中的陈小英,一时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自豪感!

    如今,看着陈小英一张稚嫩的小脸,好似一瞬之间也跟着年轻了十岁,二十岁,以至于更多岁!

    越看,越没有睡意!越看,却越有精神!越看,越是心宽!

    烛台跳跃随风,夜已深沉而微微寒,可看着陈小英都是暖暖的!

    不知过了多久,快马“踢踏、踢踏”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陈旭嫦极其警觉之间,侧耳倾听。

    “谷主,吴明来也!没迟吧!”

    陈旭嫦这才放宽心,抱着陈小英步出了茅草屋。见吴明在前,后边跟着两个皂衣差役打着白灯笼。

    两个皂衣差役在茅草屋外戛然止步,旋即立在篱笆墙门外左右。

    吴明斜身一跃下马,左手提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右手也提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喜笑颜开道:“谷主,郡中的这一些裁缝。知道是要做幽嫣谷墨家行头,都在使着劲的做!六人不止一身,也好换洗!”

    陈旭嫦笑道:“那多谢了!多谢郡中的裁缝!多谢吴大人了!”

    正当吴明把两个包袱放在堂屋中,不远处响起了一声声鸡鸣。

    咕咕喔、咕咕喔、咕咕喔,……

    吴明见陈旭嫦抱着的孩子,半天不见,多有惊奇。陈旭嫦只拣紧要之处说明来由,吴明一声长叹。

    “真是天意如此,一天之内,这一代幽嫣谷墨家弟子齐聚一堂,万幸,万幸呐!幽嫣谷墨家当兴!”

    “即是天意如此,要是谷主不嫌弃我吴明这一身官家黑皮,今日就来当这一代弟子的旁证人吧!”

    陈旭嫦自是欣喜,有吴明在一旁看着,反倒可以杜绝想来拜师为幽嫣谷墨家弟子者之心。

    “好,好,如此甚好啊!”

    陈旭嫦旋即立在堂屋门口,对着东厢房、西厢房,忍不住大声疾呼道:“都起来,都起来了,闻鸡起舞,这是习武者该有的觉悟!”

    很快,慕容太白、刘一腾、刘一虎从东厢房先奔到了堂屋前。

    又过了一小会儿,刘一跃率先奔了出来,而后才是虞丘凌薇与贺兰佳琦扭扭捏捏的奔了出来。

    刘一跃蓬松的头发下,有几条指甲印子;虞丘凌薇与贺兰佳琦蓬松的头发下,也有几条指甲印子。

    不用说,夜里又一次打架了!

    陈旭嫦左臂抱住陈小英,右手轻扬戒尺,厉声大喝道:“说,是谁先动手的?先动手十戒尺、后动手五戒尺,一个也别想逃避!”

    刘一跃扭头不屑道:“凡事都得讲理!这就是我自己摔的!难道自己不小心摔倒了,还要挨揍?这又是什么破规矩?还有没有天理?”

    虞丘凌薇与贺兰佳琦相视一笑,虞丘凌薇率先道:“谷主,是的呀,是的呀,是一起摔成这样了!琦琦,你给谷主说,是不是?”

    贺兰佳琦附和道:“谷主,薇薇说的极是,薇薇说的极是啊!”

    陈旭嫦一时无言以对,只得收好了戒尺。其时,吴明已经翻开了两个大包袱,已经清点完毕。

    “谷主,陈小英就先不算她。如今六大弟子,各六身行头,六六大顺,六六顺,好!幽嫣谷墨家之名当大兴,越女剑必当名震孟婆江南江北之地!妙,妙,妙极了!”

    与此同时,吴明已经分出了六堆玄色行头,道:“六位大侠,来,小子就没有玄色斗篷了,你们三个丫头每一套都配有玄色斗篷!”

    陈旭嫦瞅见虞丘凌薇、贺兰佳琦、刘一跃野性至极的模样,与极其淑女的玄色斗篷完全不搭配;与极其文静的抹额也极其不搭配。

    旋即,厉声道:“你们六个,待会儿回去换上玄色行头之前,一律重梳成丸子头,无论纶巾也好、绒花簪、金簪也罢,通通都收起来!”

    “你们三个丫头,玄色斗篷也不用穿了,拿回厢房,先收起来!”

    “那么,这一代幽嫣谷墨家弟子的玄色行头就为:玄色中衣、玄色中裤、玄色靴子、玄色马面裙、玄色交领短袄、玄色方领半袖。”

    六个孩子各自领着一抱玄色行往东、西厢房疾驰而去。

    吴明见势大喜道:“谷主之言,何其妙哉。六人六身六件套,这不是从六六大顺变为六六六顺了吗?妙哉,妙哉至极!溜溜的!”

    又过了一会儿之后,六个孩子一身玄色行头重回到了堂屋前。

    一色的服饰,一色的梳妆,看着都让人极其赏心悦目。

    陈旭嫦来回张望之间,又对着虞丘凌薇与贺兰佳琦道:“你们两个丫头,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虽然从来也不分姐妹!但是,身为幽嫣谷墨家弟子,不能两个二弟子,也不能两个都是三弟子,所以,你们两个丫头,必定得分二和三。”

    “幽嫣谷墨家向来秉承‘天志’,所以在拜师之前,由天意决定谁是二弟子,谁是三弟子!石头剪刀布,一局定输赢,无怨无悔!”

    虞丘凌薇与贺兰佳琦相视无言,两闪泪光,之后各自嗟叹。

    “琦琦,你是姐还是妹?……”

    “薇薇,你当姐还是妹?……”

    “琦琦,我的好姐妹,……”

    “薇薇,我的好姐妹,……”

    “……”

    陈旭嫦虽然也很伤感,但是也只得疾呼道:“不要误了良辰美景,石头、剪刀、布,一局定输赢!”

    虞丘凌薇与贺兰佳琦各自长叹一声如闷雷,紧接着退后一步,旋即又手背着手,一闪温润的泪花,同声大喝道:“石头、剪刀、布!”

    虞丘凌薇出的是布!

    贺兰佳琦出的是剪刀!

    陈旭嫦长舒了一口气息,旋即镇定道:“好极了,从即刻起,慕容太白为大弟子、贺兰佳琦为二弟子、虞丘凌薇为三弟子、刘一腾为四弟子、刘一虎为五弟子、刘一跃为六弟子、陈小英为七弟子!……”

    “陈小英还年幼,眼下拜师以你六位为主。拜师礼礼始!”

    吴明恭立在堂屋一角。

    陈旭嫦疾呼道:“跪!”

第733章 幽嫣谷拜师授剑

    慕容太白领头,其次贺兰佳琦、虞丘凌薇,之后刘一腾、刘一虎、刘一跃,旋即步上堂屋正前方。

    扑通、扑通、扑通,……

    六人铮铮跪地,立显血性与野性,看得一旁的吴明眼皮打架。

    以吴明看来,这六个年轻人好似没把自己的膝盖当成是自己的膝盖!不过,转念又一想,不正是幽嫣谷墨家所喜闻乐见的好徒弟吗?

    吴明自是折服,遥想太守府中皂衣差役入门时的样子,以及江湖中各家拜师收徒的样子,要与幽嫣谷墨家比起来,一个个都是弱鸡!

    幽嫣谷墨家果然名不虚传!

    堂屋正前方的神龛分为上下两层台阶,正中各有一座玄色灵牌。

    神龛上台阶的玄色灵牌上书:幽嫣谷墨家历代谷主之灵位;神龛下台阶的玄色灵牌上书:幽嫣谷墨家第九十八代谷主之灵位。

    这是幽嫣谷墨家规矩,当初在桃花源中拜师的时候也是如此,只是当时没有官府旁证的因缘。

    “从即刻起,入幽嫣谷墨家,‘天志’昭昭、日月皓皓,九死一生、无怨无悔。舍小我而得大我,普渡众生离苦,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

    “一磕头,仗剑不回首!……”

    “二磕头,立身与民忧!……”

    “三磕头,策马四海游!……”

    “……”

    就在陈旭嫦疾呼之际,六弟子磕头铮铮有音,堂屋里没有蒲团,也没有地毯,只有干硬的泥地。

    吴明长舒了一口气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幽嫣谷墨家弟子脚踏实地而始,自是大慰平生。

    “好,好,好极了!拜完了幽嫣谷墨家历代谷主,从即刻起,我身为幽嫣谷墨家第九十九代谷主,就是你们这一代弟子的授业之师!”

    慕容太白六人微微掉头,起身之后,对侧身立于堂屋正前方偏右的陈旭嫦抱拳,紧接着各自跪拜。

    “幽嫣谷墨家大弟子慕容太白拜见师傅,恭请师傅万安,愿谷主:吉祥、吉祥、吉祥!”

    “幽嫣谷墨家二弟子贺兰佳琦拜见师傅,恭请师傅万安,愿谷主:吉祥、吉祥、吉祥!”

    “幽嫣谷墨家三弟子虞丘凌薇拜见师傅,恭请师傅万安,愿谷主:吉祥、吉祥、吉祥!”

    “幽嫣谷墨家四弟子刘一腾拜见师傅,恭请师傅万安,愿谷主:吉祥、吉祥、吉祥!”

    “幽嫣谷墨家五弟子刘一虎拜见师傅,恭请师傅万安,愿谷主:吉祥、吉祥、吉祥!”

    “幽嫣谷墨家六弟子刘一跃拜见师傅,恭请师傅万安,愿谷主:吉祥、吉祥、吉祥!”

    六人跪拜完毕,各自满心欢喜的盯紧陈旭嫦一张也是难得慈颜悦色的脸,目光中尽是希望。

    毕竟,六人都得名师,又身为孟婆江南、江北独一无二的幽嫣谷墨家弟子,确实有一些小激动。

    于陈旭嫦说来,已经有三十多年,没有人再叫唤让幽嫣谷墨家第九十九代谷主吉祥了。确实欣喜。

    眼下幽嫣谷墨家人丁兴旺,幽嫣谷墨家自当重兴于孟婆郡,旋即右手轻扬,急切道:“好,好,好!已经拜过了幽嫣谷墨家历代谷主,又拜过了师傅。从即刻起,你们就是幽嫣谷墨家这一代入门弟子。”

    “至于,奉茶敬酒之类的繁文缛节,幽嫣谷墨家从来也不屑。六位好徒儿,六位好徒儿呀,为师就先授越女剑,再授越女剑剑法!”

    “……”

    慕容太白六人自是兴奋,再一次磕头而起,毕恭毕敬起身,等待越女剑入手,将来仗剑走天涯。

    旋即,陈旭嫦极其不舍的瞅了一眼身后的越女剑,长舒了一口气息。授剑之后,三剑流没得使了。

    不过,有一众弟子再传幽嫣谷墨家之名,也该止住三剑流了。

    虽然越女剑外形相差无几,但是经过上一代弟子之手,细微处还是有一些差别,眼下也只有这一个幽嫣谷墨家谷主知其差别所在。

    “大弟子慕容太白,接剑!”

    “是,师傅!大弟子接剑!”

    陈旭嫦把曾经慕容白使过的那一把越女剑,递给了慕容太白。

    慕容太白自是欣喜若狂。

    “二弟子贺兰佳琦,接剑!”

    “是,师傅!二弟子接剑!”

    陈旭嫦寻思之间,把曾经贺兰大山使过的那一把越女剑递过去。

    “三弟子虞丘凌薇,接剑!”

    “是,师傅!三弟子接剑!”

    自然,虞丘长乐曾经使过的那一把越女剑,如今得归虞丘凌薇。

    “四弟子刘一腾,接剑!”

    “是,师傅!四弟子接剑!”

    陈旭嫦沉思之间,按着上一代师门弟子之序,只得把南宫崎使过的那一把越女剑递给了刘一腾。

    “五弟子刘一虎,接剑!”

    “是,师傅!五弟子接剑!”

    自不用说,当初乌图木使过的,同时也是刘一谷曾经使过的那一把越女剑,如今得归刘一虎。

    “六弟子刘一跃,接剑!”

    “是,师傅!六弟子接剑!”

    当然了,眼下魏地土城郡桃花村太虚道观太虚道长曹小强使过的那一把越女剑,而今得归刘一跃。

    余下一把越女剑,陈旭嫦又看了一眼熟睡中的陈小英,意味深长又道:“小英子,最后这一把剑,为师这一个当娘的就先替你再使它几年,待你长大一些的时候,为师这一个当娘的,得杵木漆拐杖咯!”

    慕容太白六人与吴明各自骤起一绺轻轻如燕掠过山冈之笑。

    慕容太白旋即仗剑一旋,而后躬身又道:“师傅,师傅,……”

    陈旭嫦见一个个弟子的眼神如大灯笼,急忙打断话茬子道:“入了门拜了师授了剑,即是幽嫣谷墨家弟子,越女剑以快、稳、准著称,在练越女剑剑法之前,还得记下幽嫣谷墨家一些不成文的规矩!”

    言毕,六人齐声道:“弟子洗耳恭听师傅嫣切教诲,愿闻其详!”

    陈旭嫦镇定一笑,娓娓道来。

    “好,都听好了!背弃幽嫣谷墨家‘天志’,见死不救;背弃幽嫣谷墨家,见死不救;背弃幽嫣谷墨家谷主,见死不救;背弃幽嫣谷墨家弟子,见死不救。这是背弃四不救!”

    “忤逆幽嫣谷墨家‘天志’,定斩不饶;忤逆幽嫣谷墨家之名,定斩不饶;忤逆幽嫣谷墨家历代谷主,定斩不饶;忤逆幽嫣谷墨家同门弟子,定斩不饶。这是忤逆四定斩!”

    “学成之后,各弟子行走江湖路见不平又不助者,收回越女剑并逐出幽嫣谷墨家;趁人之危又落井下石者,收回越女剑并逐出幽嫣谷墨家;与奸邪狡诈十恶不赦之徒狼狈为奸者,收回越女剑并逐出幽嫣谷墨家;不存善心而又丧尽天良的自甘堕落者,收回越女剑并逐出幽嫣谷墨家。这是收剑四逐出师门。”

    “……”

    陈旭嫦一时滔滔不绝,一个人说了至少一炷香的时间,让慕容太白六人急着学越女剑剑招之心,旋即就凉了下来,感叹规矩真多。

    吴明闻言也是为之一怔,幽嫣谷墨家这一些世代口传的规矩,比官场上的繁文缛节还多很多倍。

    不过,吴明一直听到最后,这一些世代口传的规矩更多是对幽嫣谷墨家弟子的自身约束,正应那一句:无以规矩、不能成其方圆。

    待陈旭嫦言毕,吴明忍不住抱拳轻扬道:“谷主,今日得闻得见,幽嫣谷墨家果然名不虚传,也非江湖中浪得虚名之辈。名师出高徒、严师出高徒啊!好,真是好极了!”

    陈旭嫦忍不住轻笑道:“吴大人,幽嫣谷墨家弟子规矩不多,如何能过苦日子?过不了苦日子,如何敬畏天地?又如何秉承‘天志’?秉承‘天志’者,当胸怀天下之心而为国为民,心善者为侠才是天道!”

    吴明忍不住长叹道:“谷主之言如拔云雾而见青天,受教了!”

    陈旭嫦旋即又对六人道:“方才所言世代口传的规矩,三天之内,全得背下来。要是三天之后背不下来,之后第一天受一戒尺、第二天受两戒尺、第三天受四戒尺、第四天受八戒尺、第五天受十六戒尺、第六天受三十二戒尺,直到能全背为止!一个个都听明白了吗?”

    慕容太白六人哑口无言。

    就在这一个时候,陈旭嫦转身领着六人奔出了堂屋,又看了一看还未大明的天光,急切道:“要想练上乘的越女剑剑招,高楼亭阁平地起,马步得稳,先练扎马步!”

    吴明急切抱拳道:“谷主,见证已了。即是幽嫣谷墨家功夫,我又岂能再留下来偷师!郡城中大事未了,还得赶回去协助杨洪治丧!”

    陈旭嫦见两个皂衣差役打着白灯笼又立在篱笆墙外,本就生疑,遥想昨夜谢灵运之言,忍不住追问道:“吴大人,又是谁没熬过去?”

    吴明忍不住长叹一声,缓缓又道:“昨夜,巡江的府军,上报白莲社释远已反,又死伤了无数军士,杨方圆一口气没上来,死了!杨方圆临终时看我的那一副眼神,以后还得有赖诸位大侠力保孟婆郡啊!”

第734章 开张就是三客人

    “谷主,飘然亭一家人不在多年,水渠边相约三事又先去杨方圆,孟婆郡确实有赖幽嫣谷墨家啊!”

    吴明嫣切言毕,游离的目光忍不住环视了数次慕容太白六人。

    只是,慕容太白、贺兰佳琦、虞丘凌薇都为燕国人,刘氏三兄妹为刘氏皇亲,以后的孟婆郡,兴许只会落在陈旭嫦与陈小英肩上。

    陈旭嫦仰头长舒了一口气息,很想从胸腹之中的千万里之处,把三十多年前,三人在水渠边上初见时的那一口气息也一同呼出来。

    岁月不饶人,这就是一把看不见又躲避不了的夺命追魂刀!

    “如今杨方圆已去,那么惊艳的杨家刀法,后继无人咯!”

    “嗨,谷主。依我看来,说不定某一个时候,他们杨家人中,又有人悟出祖传刀法为国尽忠呢?杨家刀法刀谱犹在,勿需担忧!”

    “吴大人,言之有理。嗨,杨方圆也算对得起当初的约定,过往之事,就过去了,愿他一路走好!”

    “谷主能释怀,我亦心宽。谷主就安心在此授业。杨方圆丧事,我会替谷主周全万一的,告辞!”

    “吴大人,有劳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应该的!但愿这一众小侠早日成为大侠!”

    “……”

    吴明言毕,一闪身影奔出篱笆墙外,之后斜身上马,左右两盏白灯笼相护,策马奔出幽嫣谷外。

    杨方圆本为一郡太守,先前一里一外多年,要这不是幽嫣谷墨家之事,吴明也不会这么不知轻重。

    陈旭嫦目送吴明三人远去,而后转身急切又道:“以后,每天鸡鸣之始,就得起来苦练扎马步!”

    “马步功力在腰,马步不稳,越女剑出剑即如风中芦苇,头重脚轻正如浪得虚名而又虚有其表!”

    “为师,就先示范一次!”

    说时迟那时快,陈旭嫦左臂抱着陈小英,右臂张弛之间,双腿向左右极速一滑,齐肩而够半曲,正身而立如青松,鱼眼目视前方。

    旋即,转身道:“来,来,来,都练起来,先扎一个时辰马步!”

    慕容太白六人紧握越女剑,双腿顺势左右极其一滑,齐肩而后半曲,正直腰板如松,悟性不错!

    不过,陈旭嫦感觉还缺一点什么,沉思之间又道:“双臂齐肩向前而平出,越女剑放于手腕处。谁的越女剑先落地,谁受戒尺!第一天落地一次,戒尺打一回;第二天落地一次,戒尺打两回;第三天落地一次,戒尺打四回;以此类推!”

    慕容太白六人受令而行,各自越女剑一收一旋之间,紧接着放于手腕处。左边男弟子一排、右边女弟子一排,各自鱼眼互相盯着。

    刘一跃顺势瞥了一眼贺兰佳琦与虞丘凌薇,冷冷道:“二师姐、三师姐,你们两个小怪物,要是越女剑先落地了,那可真是小怪物咯!”

    贺兰佳琦斜视道:“六师妹,你这一个家伙,还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谁要是越女剑先落地,谁是千年乌龟、万年王八!哼哼,……”

    虞丘凌薇顺势与贺兰佳琦做了一个鬼脸,而后附和道:“二师姐,咱们甭理这一个多事的家伙!咱们早晚要把她给比下去,要不然,就不配‘师姐’这两个字眼!”

    刘一跃白了一眼贺兰佳琦与虞丘凌薇,窃笑道:“不配也无妨!叫我一声‘师姐’得了,哈哈,……”

    刘一跃得意一笑,双臂突然一抖,越女剑失势“哐当”落地!

    刘一跃乐极生悲,后背骤起一阵拔凉,这一顿戒尺逃不掉了!

    紧接着,贺兰佳琦与虞丘凌薇窃喜之际,双臂上下一动,又失去了平衡,加之扎着马步,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越女剑“哐当”落地。

    贺兰佳琦与虞丘凌薇后背也骤起一阵拔凉,看来戒尺无处可逃!

    陈旭嫦轻扬戒尺,忍不住轻笑道:“好,好,好极了!为师这一把戒尺,正好开张见客!想不到,一开张就是三个客人,好,很好!”

    “贺兰佳琦、虞丘凌薇、刘一跃,把手都与为师通通伸出来,这一次是左手!有下一次,就右手!再有下一次,那就是左手,……”

    贺兰佳琦、虞丘凌薇率先伸出了左手,刘一跃不舍的伸出左手。

    啪!啪!啪!

    陈旭嫦自然没有手软,都说严师出高徒,那么开始的第一天,戒尺打重一些,以后才好长记性!

    只要长了记性,以后还少受一些戒尺,要说从长远说来,这就是江湖中常说的:长痛不如短痛!

    陈旭嫦见三人都是眉头紧锁的样子,厉声大喝道:“练功的时候,切莫走神。走神,挨戒尺了吧?”

    “以后,在练剑气的时候,走神必然不能心神合一;要是不能心神合一,必然出不了剑气!”

    “心静而净,人剑合一更能使‘移形换影’。宁静致远!可明白?”

    “……”

    贺兰佳琦与虞丘凌薇闻言各自微微点头,没有反驳一字半句。

    刘一跃已经生出了三分戾气,双颊骤起的阴霾就如大锅底。

    本想着要反驳陈旭嫦之际,又听见剑气与“移形换影”,一时又不得不强咽下了这一口恶气。

    待学好了幽嫣谷墨家功夫,再扬眉吐气不迟。都说:大丈夫能屈能伸,女子又为何不该能屈能伸?

    都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坤为女,能屈能伸才能厚德载物!

    刘一跃只得放回越女剑,再一次毕恭毕敬的扎起马步来。

    就在这一个时候,陈小英惊醒了,陈旭嫦又不得不去后堂取了一盏米汤糊糊加蜂蜜做奶水。

    陈旭嫦一边喂食,一边盯紧院子中的六人,要是谁的越女剑再落地,戒尺一个也不饶恕,一碗水端平,这样才更公平,不多生怨念!

    就这样过了好些天之后,六人的马步也没得话说。就是扎半天马步,也稳如泰山、直如青松。

    陈旭嫦自是暗喜,不过,要让功夫进步神速,还得加大难度。

    “今天,在扎马步的同时,咱们还得练习拔剑。都说: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要是拔剑慢人一步,再好的功夫,都会不济于事!”

    “挺胸、正视。左手紧握越女剑缓缓放于左腰间;右手拔出来,平肩一挥之后,再入鞘!再拔,再入!入鞘时,不许扭头!眼下不求有多快,但谁扭头、谁受戒尺!”

    六人只得依陈旭嫦之言。

    “听为师之令!拔!……”

    咻咻,咻咻,咻咻,……

    六道寒光顺势而出,紧接着平肩一挥,远远看去气势如虹!

    “好,好,好!很好!听为师之令!入鞘!慢慢入,慢慢入,……”

    “第一次,不求多快!重在不许回头!要是敌人在前,回头一瞬之间必定会丢了脑袋。初次入鞘,可以食指指甲平住剑身,……”

    六人小心翼翼的入鞘,居然没有一个人的手背被越女剑划伤。

    陈旭嫦长舒了一口气息,看来六人的资质确实不错,当初也便没有看走眼,孺子可教也!

    “听为师之令!拔!……”

    “听为师之令!入鞘!……”

    “听为师之令!拔!……”

    “听为师之令!入鞘!……”

    陈旭嫦紧接着越呼越快,突然之间,慕容太白骤起一声惊叫,手背被越女剑划出一道海棠花枝!

    慕容太白这一声惊叫,刘一腾与刘一虎前后也是一声:“啊”!

    陈旭嫦一时没有理会慕容太白三人的伤势,继续厉声大喝道:“听为师之令!拔!……”

    “听为师之令!入鞘!……”

    慕容太白三人再一次骤起一声惊悚的“啊”,各自扭头之间,手背已经划下了一大块肉皮,斑驳的血迹湿漉漉如冰溜又骤起一股咸湿!

    陈旭嫦手持戒尺立在慕容太白三人面前,极其镇定又道:“都说:女孩子心灵手巧一些,男孩子五大三粗一些,果然不错。这一次戒尺开张又是三个客人,好,好极了!”

    “都是一些皮外伤,都与为师记住了:堂堂男儿,流血不流泪。九死一生、无怨无悔!可明白?”

    “慕容太白、刘一腾、刘一虎听为师之令!越女剑入地,右手掌心向上,通通与为师平肩伸出!……”

    慕容太白三人只得照做不误。

    啪!啪!啪!

    陈旭嫦手下不留情,眼下不打重一些,一般人总会不长记性。

    “慕容太白、刘一腾、刘一虎,听为师之令!提剑入鞘!……”

    慕容太白三人小心翼翼的把越女剑入鞘之后,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后背骤起一阵冰凉。

    陈旭嫦见势,也该与弟子留一些自由,沉思道:“慕容太白,既然你是大师兄,眼下,你来号令!为师又要为小英子备饭食去了。”

    慕容太白长舒了一口气息,已经被越女剑划过了几道口子,要是自己号令的话,大可慢一些。

    可当陈旭嫦转身离开之后,慕容太白才号令三回合,刘一跃一脸怨气道:“大师兄,羞不羞?如今,就是男子不如女啊!”

第735章 你还当只有三岁

    贺兰佳琦与虞丘凌薇心向慕容太白,狠狠的盯紧刘一跃,恨不能上前左脸一耳光、右脸一耳光!

    不过,都为刘一跃的师姐,要是率先动手,以幽嫣谷墨家规矩说来,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故而,贺兰佳琦怒斥道:“六师妹,逼大师兄,对你没好处!”

    虞丘凌薇微微点头,紧接着附和道:“二师姐说的极是,六师妹你看,四师弟、五师弟是你家一个爹一个娘生的亲哥。你要是能忍心亲哥受伤,咱们也就能忍心大师兄受伤!哼哼,就你这一个人小鬼大的家伙,得先掂量一回!”

    慕容太白也觉得刘一跃言之有理,虽然有一些愧疚,但身为大师兄,如何让三个丫头给左右了?

    要是这样的小事就被三个丫头给左右了,那么,眼下这一个幽嫣谷墨家大师兄还是大师兄吗?

    如此一来,非但不是大师兄,反倒成为三个丫头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师弟,又或者是奴仆。

    慕容太白轻声“咳咳”之后,急切道:“二师妹、三师妹、六师妹,不许吵了!号令太急,刘一腾、刘一虎会受伤;号令过慢,你们三,想必也不乐意!”

    “既然如此,那大师兄我就快慢兼顾,时快时慢!或者拔剑快、入鞘慢,又或者拔剑慢、入鞘快!师傅说宁静致远,都别走神了!”

    慕容太白自是暗喜,号令快慢全由自己,这就是天赐优势,要是冷不丁的一快一慢,还就不信越女剑划不了三个丫头的手,最好是多划几次刘一跃这人精的左手。

    贺兰佳琦、虞丘凌薇、刘一跃三人一时无言以对,只得应承!

    “听师兄我号令!拔剑!……”

    “听师兄我号令!入鞘!……”

    “听师兄我号令!入鞘!……”

    慕容太白这一声号令,倒也没有拦到刘一跃,却让贺兰佳琦与虞丘凌薇拦到了,刘一跃自是暗喜。

    贺兰佳琦面有八分愠色道:“大师兄,你真是坏死了!拔剑之后,不该是入鞘吗?怎么又入鞘?”

    虞丘凌薇附和道:“二师姐说的极是。大师兄,你看你呀,都不长一点记性,拔了剑才能入鞘、入了鞘才能再拔剑。哼,你是白痴!”

    慕容太白凶了一眼贺兰佳琦与虞丘凌薇,镇定道:“二师妹、三师妹,临敌对阵的时候,就不许虚张声势?兵不厌诈,兵者诡道也!”

    贺兰佳琦与虞丘凌薇一时无言以对,虚虚实实,却正如人言。

    “听师兄我号令!拔剑!……”

    “听师兄我号令!入鞘!……”

    “听师兄我号令!拔剑!……”

    “听师兄我号令!入地!……”

    慕容太白这一声号令,这一次居然没有拦到贺兰佳琦与虞丘凌薇,自然更没有拦到刘一跃。

    不过,三个丫头对慕容太白或多或少有一些怨言,本来陈旭嫦是让练拔剑与入鞘,入地练来何用?

    眼下,慕容太白是大师兄,一众人等也只有听号令而行事。

    就这样,又练了许多天之后,陈旭嫦在堂屋前厉声道:“马步与拔剑,以后还得继续练着,万万不可松懈。习武如逆水行舟,不进,那么就会后退。今天,为师就开始教越女剑的基础剑招,剑锋无眼,切莫误伤,各自都立于十步之外!”

    慕容太白六人自然欣喜若狂,总算可以开始学使越女剑了。

    陈旭嫦左臂依然抱着熟睡的陈小英,右手斜持越女剑一收一旋之间,镇定道:“越女剑在手,握剑姿势以各自手掌与剑柄融洽为宜。”

    “都看好了:越女剑由上向下为劈,力达剑身,臂与剑成一线,是为劈剑;越女剑由下向前上方为撩,力达剑身前部,是为撩剑;越女剑在前上方圆绕环为云,是为云剑;越女剑剑尖向左或右小立圆绕环为绞,力达剑身前部,是为绞剑;越女剑由左或右弧形抽回为抹,高与胸腹齐平,力达剑身,是为抹剑。当然,旋转抹剑为了好看,收剑之际还得急旋数圈。……”

    慕容太白六人看得眼花缭乱,越女剑闪过的光影在陈旭嫦手中就似一朵又一朵融过的雪花。

    贺兰佳琦率先开口道:“师傅,太多,太多剑招了,一时半会,还练不了那么剑招的呀!……”

    虞丘凌薇附和道:“师傅,二师姐说的极是。眼下这么多剑招,要是都练到出神入化,要没练十年八年,还真不敢说会越女剑剑法!”

    慕容太白附和道:“是呀,师傅,咱们得一步一步的来。多了,我看会把我们都撑死,最后眉毛胡子一把抓,乱糟糟如一团桑麻!”

    陈旭嫦旋即倒提越女剑,从左看到右、从右看到左,镇定道:“为师要不多露几手,你们这一些人,就怕以为师傅只是一个老太婆!”

    慕容太白六人齐声道:“弟子不敢,弟子不敢,弟子不敢!”

    陈旭嫦也不多废话,见一个个的眼神都快泛出了绿光,长舒一口气息道:“越女剑一剑封喉的招式为绞剑之后而下一式抹剑。好,就先练绞剑与抹剑,都明白了吗?”

    “那好,为师再示范一次!”

    陈旭嫦言毕,先缓缓一式绞剑,而后缓缓一式抹剑,紧接着又一式绞剑而下一式抹剑,最后一式绞剑剑气而下一式抹剑剑气,……

    越女剑剑气所过之处,划过一条大坑,荡起尘灰如烟如雾,远处的竹篱笆墙瞬间破了一个大窟窿。

    慕容太白与刘一腾、刘一虎欣喜若狂;贺兰佳琦与虞丘凌薇惊出了阵阵鹿鸣;刘一跃嘴角上扬,骤起一阵急促的“嘿嘿、嘿嘿”。

    “徒儿们,都看好了吗?先练基础剑招,练完了再练剑气,练完了剑气再练剑阵。为师这里还有两个人的剑阵,诸如雪月风花剑、酒肉穿肠剑;更有七人剑阵:北斗七星剑阵。要是都学好了这一些剑阵之后,还可再学无上快剑、三剑流!”

    慕容太白六人更是欣喜若狂,没想到除了剑气之外,还有这么多剑阵,更有一个人使两剑、三剑。

    慕容太白六人再一次毕恭毕敬的抱拳齐声道:“弟子谨遵师命,弟子谨遵师命,弟子谨遵师命!”

    陈旭嫦环视了一众人等,又见慕容太白、刘一腾、刘一虎手背上的伤痕已快痊愈,一时心舒许多。

    “好,方才绞剑与抹剑,都会了吗?先自由使一回给为师看看?”

    六人齐声道:“弟子遵命!”

    慕容太白率先越女剑一收一旋之间,先是一式绞剑,而后又是一式抹剑,急切道:“师傅,你看,是这样的吗?是这样出剑的吗?”

    刘一腾与刘一虎疾呼不止。

    贺兰佳琦与虞丘凌薇也都嚷嚷着让陈旭嫦指正一二,刘一跃则已经一式绞剑而下一式抹剑,……

    陈旭嫦一时摇头叹气,见状倍感伤神,旋即厉声又道:“为师分身乏术,你们六人,为师只一人,实在不公平!还是听为师口令吧!”

    六人这才不得不收剑入鞘。

    “听为师口令!拔剑,绞剑!”

    咻咻、咻咻、咻咻,……

    六道寒光剑影一闪而过,越女剑剑锋光影一闪一闪亮晶晶,陈旭嫦一眼就能看出每一个弟子的优劣之处,然后直呼其名而徐徐改之。

    “听为师口令!入鞘!……”

    “听为师口令!拔剑、抹剑!”

    “听为师口令!入鞘!……”

    “听为师口令!绞剑、抹剑!”

    “……”

    陈旭嫦口令并不快,万事都得循序渐进,故而不急这一时半会,不过六位弟子还并没有再出差错。

    又练了一会儿之后,陈旭嫦又把号令交与了慕容太白。毕竟,慕容太白身为大弟子,有时候就相当于半个师傅,时刻要为师傅分担。

    就这样,循序渐进一练就是十年,不但练完了基础剑招,越女剑剑气也已经练到了**分的火候。

    不过,自从陈小英六岁开始与慕容太白六人一同练剑,已经落下六年功夫,自然比不了任何一人。

    以陈旭嫦想来,待陈小英也会使剑气之后,那么,北斗七星剑阵将事隔几十年重现幽嫣谷墨家。

    如今,慕容太白已经长得虎背熊腰;贺兰佳琦与虞丘凌薇已经长成水灵的大姑娘;刘一腾、刘一虎及冠之年一过就成了亲王;刘一跃及笄之年一过就成了公主。

    这一些年来,陈旭嫦不但收到了虞丘家与贺兰家的大礼,更收到刘府娘娘赏赐的无数金银与锦绣。

    眼下,最后一把越女剑已经给了半大的陈小英,陈旭嫦只得杵着一根六尺长的玄色木漆拐杖。

    就在这一个时候,陈小英火急火燎的又奔去后堂寻陈旭嫦道:“师傅娘,师傅娘,六师姐好凶,又和二师姐、三师姐打起来了!师傅娘,师傅娘,还不去管一管?”

    陈旭嫦轻戳一回陈小英脑门,意味深长道:“呆痴货、笨傻女!你知道什么!还有,都这么大了,要么叫师傅,要么叫娘,不许再叫师傅娘!你还当只有三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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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负轮回剑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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