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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大毛     错负轮回剑txt下载     错负轮回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6章 家家有本经难念

    不能忍,那就不忍了。

    都说:忍字头上悬了一把刀。

    四把兵器倘若破身刺心,那必是死命无疑!

    陈静眼疾手快之际,玄色身影突然一沉,越女剑剑鞘虚晃青砖一点,又凌空一跃,大呼道:“错负轮回剑,第四式,掌中飞燕。”

    说时迟那时快,玄色靴子旋即左右跃上虞丘婉柔与虞丘婉儿刺上前来的剑锋,回首又一式“井中捞月”,拔剑一道寒光剑气映了血红残阳,那也骤起了八分杀气。

    陈静自然知道:都是一家人比武切磋,点到为止。身为幽嫣谷墨家谷主,也不能误伤了一家人。

    越女剑出剑之际,右手虚晃一剑反手就改变了原本招式,剑气落地从后向前划过慕容川东与慕容兰西的剑招,“哐当、哐当”两声震去了三步之外,剑气沉沉前行又闪去了一丈之远,接着又是“嘭嘭嘭”一阵炸裂巨响,一座上好假山石旋即就被削掉了一小半,“叽里呱啦”碎石滚滚落地,就似那冬日里落地的冰挂子那般没了形状。

    虞丘婉柔与虞丘婉儿那知道陈静有这样上好的江湖功夫,都以为只是天井里兄妹一番嬉戏打闹。

    虞丘婉柔与虞丘婉儿手中剑锋一时又均分了陈静体重,加之陈静凌空一跃上剑锋在急剧的一刹那之间便倍增了体重。

    自然,虞丘婉柔与虞丘婉儿手中长剑一时便重了数十倍,以至于近乎似百倍。

    虞丘婉柔与虞丘婉儿平时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厉害剑招,心中自是一惊;又加之一道剑气从青砖划过削掉了假山石一小半炸裂了碎石满地,更是心中一乍。

    虞丘婉柔与虞丘婉儿就在这一惊一乍之间,一时收不住脚步,双双一个前扑的惊恐踉跄,长剑剑锋向前急剧刺向了三步之外的慕容川东与慕容兰西心窝处。

    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齐声惊呼道:“不,不,不要啊!”

    陈静玄色靴子“咚咚”落地,旋即回首越女剑一道剑气,两柄长剑重重一击被弹去了五步之外,“哐当”两声脆响引来了许多下人。

    虞丘婉柔与虞丘婉儿一时也收不住脚步,右手颤抖失了长剑,面颊惊恐状中依然踉跄前扑去了慕容川东与慕容兰西脚下,“嘭嘭”两声重响听得众人眼皮打架。

    “哎哟,好疼!……”

    “哎哟喂,脑瓜疼!……”

    虞丘婉柔与虞丘婉儿,这一式入地啃青砖之势,面颊着地,确实会率先疼了脑门。抬头之际,额头上一块青於之中便泛了一绺紫。

    慕容川东与慕容兰西一时似从丢了三魂七魄中回过神来,慕容川东旋即掷地手中软剑,野蛮夺了慕容兰西手中长剑,平了剑身似一阵暴雨左右拍打了虞丘婉柔与虞丘婉儿屁股,怒火冲天骂道:“你们这两个讨打的虞丘家妹子,燕王府给你们白吃、白住、白穿、白玩,居然还忤逆想要杀大哥!”

    “长兄为父。今天,大哥就替你们虞丘家爹爹,教训你们一回,不然你们不知道什么叫君臣父子!”

    “大哥今儿就不客气了:我打,我打,我打!打,打,打!”

    慕容川东一阵“啪啪”暴打虞丘婉柔与虞丘婉儿之际,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惊吓中支支吾吾骂道:“臭大哥、丑大哥。尖嘴猴腮的,贼凶了,真是凶死了,哼,……”

    “臭大哥、丑大哥。凶,凶,凶,父王从来没这么凶过。你不是父王亲生的。呸,……”

    虞丘婉柔与虞丘婉儿伏在青砖上强忍住疼痛与泪水,没有挣扎、没有反抗、没有怨言。

    陈静一眨眼就懵了,慌忙之间越女剑入鞘上前说道:“川东,这次是意外。她们都不是故意的!”

    慕容川东没有停止拍打,却又不屑一顾回道:“谷主,这事与你幽嫣谷墨家无关,这是慕容家一门的家事,就得家法伺候。”

    “谷主,你不知道。这虞丘家的两个妹子,时常都想替咱们慕容家的两个妹子出头呢!”

    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一时也不乐意了,旋即张口反驳骂道:“臭大哥,丑大哥。要打就来打妹子,看父王怎么收拾你,……”

    “对,秋霞姐姐说的极是。咱们臭大哥、丑大哥,骨子心心里就已经不正经了,骨子心心里比一个女儿家都还扭扭捏捏,丑,丑,丑,丑陋的一只丑八怪啊!……”

    陈静一时也极度无语,都说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确实秦镜高悬之官也难断这般鸡毛蒜皮之事。

    虞丘婉柔与虞丘婉儿众目睽睽之下的被打受了委屈没有哭,贺兰云青却是梨花带雨一把捉住慕容兰西哀求道:“兰西姐姐,求你帮帮虞丘姐妹说说好话,成不成?”

    “兰西姐姐,叫大哥,叫大哥都别打了呀,贺兰云青从今往后都听你的,你说好不好?”

    慕容兰西正要开口之际,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一时却又指了贺兰云青的鼻子嘲笑道:“哈哈,兰西姐姐,这个贺兰云青不是说了多少遍要听贺兰家爹爹的话吗?倘若从今往后听了兰西姐姐的话,是不是就是一个十足的二心之徒?”

    “对啊,秋霞姐姐说的极是。背叛了爹爹的二心之徒,小心有一天对兰西姐姐也会有二心的哟。哎,也不知道贺兰家出来的人,都造了什么孽,费解,费解啦。”

    慕容兰西本想为虞丘姐妹求情开脱,那知这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言语之间一棍子打死了贺兰氏人,和大哥慕容川东骨子里也流淌了贺兰氏的血脉,这口无遮拦打击贺兰氏,也就是明目张胆的诋毁。

    慕容兰西脸上突然掠过了一丝诡异,轻笑道:“秋霞妹妹、雨菲妹妹,都说打是亲骂是爱、温柔陷阱遭人爱。要不要兰西姐姐今天也像大哥那般像虞丘姐妹那般爱你们一回、也疼你们一回?”

    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双双吐了一回舌头闭口不言,沉默得像两只刚出生的羔羊,两个玩伴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是闭嘴为上策。

    耶律达斡尔胡东一把捉了慕容川东的长剑,悠悠说道:“慕容大哥,都说家和万事兴、礼之用和为贵。和和气气,才能生财啊!”

    陈静也上前挡在慕容川东身前道:“罢手吧,一家人就应当和和气气的。本谷主到现在都不知道亲生爹娘长什么熊样子,也不知有没有姐姐妹妹,更别说哥哥弟弟了。本谷主真羡慕你们一家人。”

    慕容川东心中骤起了一阵撕心裂肺的惭愧,身为堂堂燕王府“慕容大王”的长子,也是以后的顶梁柱,怎么可以没有一丝包容之心呢?

    慕容川东以陈静的身世比来,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一时大悟旋即“哐当”丢了手中长剑,正了正身子说道:“谷主小小年纪,尽知世间冷暖百态,冷眼一语道破玄机,川东实在佩服万分。自愧得紧!”

    “谷主的错负轮回剑法又如此厉害。不如,你就收了咱们这一群不争气的弟弟和妹妹吧。况且,父王刚才也说了:咱们都是一家人。谷主以为如何?”

    陈静突然再瞅了一眼周围八个孩子,倒也心中欢喜道:“如此,甚好。既然都是一家人,也就不用见外了。大家都称本谷主小名吧。”

    六个孩子齐声高呼道:“是,静静小姐姐。”

    陈静双双扶起了虞丘婉柔与虞丘婉儿,半笑道:“两位虞丘妹妹确实委屈了。以后,倘若是自己人,可不能背后偷袭的哟。”

    虞丘婉柔与虞丘婉儿面色由凝重转为轻舒,掠过一丝愧疚道:“静静小姐姐你说得对。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会了。”

    “静静小姐姐你放心。不会有下一次了,永远不会有下一次了。”

    就在陈静与虞丘姐妹说话之际,贺兰佳琦与虞丘凌薇早就换了一身锦绣绫罗矗立在天井一侧。

    贺兰佳琦厉声喝道:“川东,你这个当大哥的,可得有个当大哥的样子。方才,母妃都还在商议,待过了正月十五,把你们八人送去军营厉练,将来报效燕国。”

    慕容川东心中一惊又是一喜,倘若去了军中操练,将来便能名副其实世袭罔替“慕容大王”一职,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旋即张口跪拜高呼道:“谨听母妃安排。”

    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哀怨了一脸盯住虞丘凌薇问道:“母妃,这是真的吗?咱们怕剑、怕刀,……”

    “是呀,母妃!秋霞姐姐说的极是。确实怕剑、怕刀,……”

    虞丘凌薇一脸嫌弃道:“真不知是那一辈子造了冤孽。想我虞丘凌薇巾帼不让须眉,你父王慕容太白也是一世英名,居然生出胆小鬼,还是一模一样的胆小鬼!”

    “你们两个丫头片子,倘若不让燕王府‘慕容大王’英名尽毁,那你们自家看着办吧!你们想想,魏国都能出花木兰那般巾帼英雄,尔等身为慕容氏皇族,怎能不为燕国分忧呢?”

第77章 燕王府故人谢恩

    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傻了三魂七魄跌于万年青树一旁,却是慕容兰西急切问道贺兰佳琦:“母妃,过了正月十五咱们都送去军营。倘若丘穆陵二师姐回了燕王府,她一个人该怎么办?”

    贺兰佳琦惊奇道:“这小妮子,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胳膊肘往外拐?真是小孩不知大人苦啊!”

    “兰西,母妃今天可正告你了。你二师姐是魏国‘黄金八部’丘穆陵一部丘穆陵将军的三千金。这次你二师姐回魏国探亲,说不一定也会被她家人送去魏**营!”

    “还有,别整天开口二师姐、闭口二师姐,丘穆陵只是母妃外出打猎时救下的孩子。倘若你们也敢学她离家出走,不被塞上虎豹吃了,母妃也会打折你们双腿。”

    “咱们这一个兄弟之国、魏国是一天比一天强大了。尔等身为燕国儿女,‘燕人’美名,都别丢咯!”

    慕容川东等一群孩子,一听到贺兰佳琦口中的“燕人”,又浮想到下人们私下议论的宫中“阉人”,倔强的嘴巴忍住没有笑出声来。

    “哈哈,爱妃说的极是。咱们燕国慕容氏‘燕人’美名,可别丢了。‘燕人’者,刚直尚武、古道侠肠、重仁义而轻生死,这不就是幽嫣谷墨家的‘天志’另类之说吗?”

    慕容太白换了一身鲜艳绫罗绸缎,外罩袭地天蓝高领大氅,举手投足言笑之间彰显大富大贵。

    “父王,燕人第一!……”

    “父王,第一燕人!……”

    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瞅见了慕容太白,一时神采飞扬若翩翩起舞的花花蝴蝶,言语尽是天鹅城外护城河那般悠然自得似的满足。

    “好了,好了。快去换一身最漂亮的衣裳,与谷主接风洗尘!”

    慕容太白言毕,慕容川东与慕容兰西随了贺兰佳琦去了燕王府东厢正殿、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随了虞丘凌薇去了燕王府西厢正殿。

    耶律达斡尔胡东与贺兰云青自随了贺兰佳琦身后;虞丘婉柔与虞丘婉儿受了委屈,却是虞丘凌薇大手拉了左右小手。

    慕容太白又向远处陈小英招呼道:“七师妹,大师兄带你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那一个人,来我燕王府之日,就对大师兄我千恩万谢,大师兄我当时是云里、雾里。”

    陈小英上前缓缓惊问道:“既是燕王府谢恩,又与师妹何干呢?”

    “诶,七师妹。待见了很重要的那一个人,你便知道与你相干不相干了。这世间一切都讲因缘,没有前因,那来的结果?你就别心急着推托了,看看也无妨!”

    慕容太白言笑之际,对陈静也是毕恭毕敬抱拳道:“谷主,你也同去吧。当是去做一回见证,免得它日说弟子又醉酒瞎说了。”

    “那就依了太白!”

    陈静心里一阵嘀咕道:这不去也得去啊!倘若不去,那不就孤另另的凉快到一边去了吗?

    既然,那一个很重要的人关乎陈小英,自然也得去瞅瞅。

    慕容太白领了陈小英与陈静穿过了三条青黄回廊,也越过了两拱汉白石桥,配了空中血染晚霞,一路上流光溢彩恍如梦境。

    古拉,……

    一道古色古香的金丝楠木镂空大门推开了,屋子内檀木雕窗的光线也是恍如梦境,混合了楠木味的清香与一排案台上的松墨之香,一时又顿时醒脑,倍感豁然开朗。

    劈啪、劈啪、劈劈啪啪,……

    这是一串又一串算盘珠子的猛烈撞击之音,入了脑海那是醒目更提神,宛若大慈大悲之音。

    “七上二去五进一,九上四去五进一,七退一还五去二,九退一还五去四,……”

    慕容太白在一个低头嗡嗡嘀咕算了九大堆三尺高燕王府账本的一个中年汉子面前停了下来,抱拳轻声唤道:“先生,先生,可稍作歇息了。你看,都给你带谁来了!”

    “‘慕容大王’呀,你看啦,贫道正忙着呢。待这一本帐薄算完再行见客,很快的。‘慕容大王’你懂得,倘若错拨了一个珠子,那可是错之毫厘、谬之千里啦!”

    中年汉子着了一身灰旧布衣,一方灰色竖帽,初眼看来也像一个账房先生,却只顾低头左手指住帐薄上的数目、右手来去如飞似越女剑左步右行、右步左行的步法。

    “那好!先生大才,慕容太白我就依了先生。等等又何妨!”

    慕容太白在屋中不经意左右查看之际,陈小英与陈静也好奇的捉了一些帐本随意翻看,无非是天鹅城官府的一些税收账册、军营里的兵马粮草库余盘存,还有燕王府的一些日常流水花销。

    倘若以寻常商社来说,这就该是帐房先生干的事;倘若以官府中人来说,这就是主簿分内之事;当然,倘若以燕王府说来,就该是管家耶律巴巴拉霸西的分内之事。

    陈小英自然也明白:大富大贵的人家,虽然说家大业大,但是也不能有一点儿马虎。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旋即开口问道:“大师兄,难道,你不信任那一些人吗?还是发现了一些不该有的亏空?”

    慕容太白轻笑道:“嘿嘿,七师妹,大师兄一直以来都是完全信任他们啊!只是,这位先生号称要算尽天下糊涂帐。这不,他们又都说真金不怕火炼。他们都不怕,大师兄我,何怕之有啊?”

    “嘤嘤嘤,嘤嘤嘤。……”

    “略略略,略略略。……”

    慕容太白张口说道:“算盘珠子乃汉寿亭侯、武圣关云长所创,像大师兄这般忠义,即使算尽天下糊涂帐,当与大师兄我无关啦!”

    正当慕容太白话落之际,一阵的急促脚步声,连滚带爬跪在陈小英脚下道:“多谢女侠救命之恩,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不知是恩人到此,贫道罪过大矣!”

    陈小英一脸尴尬那是摸头不知脑,更好似云里、雾里那般看了一眼傻笑的慕容太白,又瞅了一眼呆若木鸡的陈静做无可奈何状。

    “敢问先生尊姓大名?本姑娘虽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但也不知何时与先生结了此善缘?”

    中年汉子低头似泪流满面,断断续续说道:“女侠,不要急。贫道怎么会认错恩人呢?那日要不是恩人相救,贫道命必绝矣。待贫道细细说来,恩人便知分晓了。”

    “贫道原本是孟婆江南人氏,祖氏一门本是上古圣君商汤的嫡系子孙。奈何生不逢时家道中落,年幼之时便拜胭脂亭太虚道观太虚道长为师修学太虚道法。”

    “太虚道长后来瞅见贫道精于珠算,便改贫道之名为:祖冲之。当时太虚道长还赠了贫道一句偈语:忠心贯目、巧算入神。”

    “这‘忠心贯目’说的是祖家先人祖逖王师北定图中原,奈何出师半道忧愤亡,空留千古余恨一场。”

    “这‘巧算入神’,贫道道行不足也就不得而知了。贫道真心希望能再一次为国尽忠、为民造福。”

    “眼下贫道之能:斜挎一副算盘走遍天下、算尽天下糊涂帐。上到庙堂社稷、中到州府县衙、下到商社民家,只要有糊涂帐的地方,就少不了贫道祖冲之。”

    “嗨,既然贫道已经拜在太虚道长门下,那怕道袍旧了一些、破了一些,以后也只穿先师所赠道袍,免得遭人诬陷贫道是假道士。”

    “从今往后,‘道法自然、无为自化’,贫道得助了幽嫣谷墨家弟子灭了白莲社那一群假道士!”

    祖冲之说话抬头之际,陈小英总算听出来、也看出来了。

    “祖先生,请起来说话。”

    陈小英自然知道:太虚道观是刘文之领了众多白莲社弟子纵火屠观,苦于发现太晚,不然太虚道观或许有救。

    慕容太白娓娓说道:“师傅她老人家瞒得大家好苦!要不是祖先生当初明言,大师兄我千万次都不敢相信,太虚道长原来是咱们师叔。这要是论辈分算起来,祖先生还是幽嫣谷墨家同门中人啊!”

    祖冲之把手一摆,笑道:“‘慕容大王’说笑了。先师也曾明言幽嫣谷墨家规矩,每一代只收七位弟子;其余弟子若要自立门户,也就算不得幽嫣谷墨家弟子了。”

    慕容太白故作不知轻声问道陈静:“谷主,有这一条规矩吗?”

    陈静笑道:“太白,你应该比本谷主更了解幽嫣谷墨家规矩,倘若坏了规矩,你应该知道怎么办。”

    祖冲之又抱拳对陈静说道:“贫道祖冲之,见过幽嫣谷墨家谷主。只是,……”

    陈静道:“但说无妨!”

    祖冲之又道:“当初在太虚道观修学时,先师也曾多次感慨‘错负轮回剑’的精妙之处。只是,先师亡故之日,想必谷主还未出剑之时。这中间整整算来差了一个甲子六十年,实在匪夷所思!”

    “以你之言,莫非太虚道长见过六十年前那一个会使‘错负轮回剑’的陈静不成?”

    “先师提及过。不但见过,还并肩作战过!”

第78章 燕王府接风洗尘

    祖冲之脱口一言吓离魂,两弟子四目相瞠叹古今,貌似子虚乌有之事却也匪夷所思,实在费解。

    慕容太白张口笑道:“祖先生,过去之事已了、眼下之事不少、将来之事难料。慕容太白我也是俗世之人,咱们就从了俗世之事吧!”

    陈小英也附和道:“大师兄言之有理,祖先生无需伤神挂怀。长路漫漫,终有一归。逝者已然安息,太虚道长与娘的传人如今俱在。”

    慕容太白眉眼一舒,恰似人逢喜事精神爽,抱拳向了陈小英与祖冲之笑道:“七师妹说的极是。有道是:万物复始凋零之际,也是周而重获新生之时。既然祖先生乃师叔太虚道长门下,那与谷主接风洗尘之宴,自然也少不得你一席。”

    祖冲之张口欲言推辞之际,慕容太白早已由拳化掌,在祖冲之面前三摆笑道:“诶,祖先生切莫推辞了。既是同根同源,自比同出一门弟子,更是一家人。方才谷主还有言再三: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慕容太白又故作不知问道:“谷主,弟子说得可对?”

    陈静噗嗤一笑道:“略略略,略略略。太白方才说的极是。本谷主原本以为:这‘太白’二字,初闻还以为长得如天底下痴迷五石散兑酒的儒生那般面若梨花,原来这‘太白’二字是‘看得太明白’之意。”

    慕容太白旋即开怀大笑道:“哈哈,哈哈。不愧是谷主,弟子五体投地。谷主一言乃洞彻万物、惊天地而泣鬼神,弟子自叹不如!”

    陈小英心中不悦,那是女人的嫉妒心作祟,旋即在一旁白了一眼陈静道:“静静这一个孩子呀,与娘一样都是苦命的女人啦!都是被亲生爹娘抛弃的人儿啦。”

    慕容太白又一摆手道:“诶,七师妹此言差矣。生而为人,总是有父母不在之日,总是黑发人送白发人,这是天道、也是大道。想慕容太白我年幼之时,又何曾不是呢?”

    “遥想当初,家父与师傅一道仗剑走天涯,诛杀五斗米道孙秀,追杀‘僧道双煞’,名扬天下。家父是师傅的大师兄,可家父这一个‘师伯’,莫要说当爹,就更别说当叔伯了!”

    “大师兄我这一个有爹有娘的孩子,也活脱脱的变成了一个有爹有娘的孤儿。人啦,生就孤独,倘若奢望太多,也便不满太多。无欲无求,也正应了无欲则刚!”

    慕容太白原本一席安慰陈小英与陈静之话,祖冲之却频频点头笑道:“‘慕容大王’此语,正合了先师太虚道长的太虚道法。这听‘慕容大王’一言,恰似先师教诲在一旁!”

    “‘慕容大王’,实不相瞒。先师也曾多次提及慕容白前辈。以贫道今日看来,‘慕容大王’自是父虎无犬子,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更似孟婆江水一浪盖过了一浪!”

    慕容太白抱拳张弛大笑道:“祖先生呐,慕容太白我不敢受此天大夸奖。谷主在此,谷主小小年纪才是万中无一之能啊!”

    陈小英又白了一言陈静,见慕容太白与祖冲之说在兴头上,也便安静了脸色不去打扰雅兴。

    “略略略,略略略,……”

    慕容太白又抱拳问道:“祖先生大才,天鹅城当无糊涂帐的吧?”

    祖冲之把手一扬,指了九大堆三尺高的帐本道:“‘慕容大王’,且莫担忧。这一堆账本上倘有一细微之处的糊涂帐,贫道这一副算盘珠子定教它无处遁形。世间最多的糊涂帐,还是在帐本之外呐!”

    慕容太白一时面色微愁,旋即又若有所思问道:“祖先生,但说无妨。有道是:未雨绸缪,不但有备无患,更是防患于未然。”

    祖冲之沉思了一个眨眼的功夫之后,背对了双手踱步三回,旋即又停下了步子,径直开口说道:“‘慕容大王’,实不相瞒,以贫道算尽天下糊涂帐的先列看来。糊涂帐,倘若糊涂到了帐本上,那已经糊涂到了膏肓是无药可救之态了;大多的糊涂帐,乃帐本与实物不一,数目想去甚远;私下里更有以多套账本糊弄官府或者掌柜,又或全是假帐而不见一个活生生的实物。”

    慕容太白抱拳笑道:“听先生一言,那是胜读十年书啊!方今天鹅城慕容太白我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倘若有宵小之辈胆敢欺骗慕容太白我,我定当军法从事毫不手软、不留一丝情面!”

    “只是,祖先生。依你之言,倘若有此等名状,又当何解?”

    祖冲之双眼泛了绿光,仰头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慕容大王’切莫心急。以贫道这些天仔细算来,还未发现一处糊涂帐。‘慕容大王’之问,贫道自当做答。”

    “杜绝糊涂帐唯一可行之法:随兴抽查。如此,糊涂帐自当绝于人前,又自当绝于天下。倘若真有这一天来临,贫道这一副算盘珠子只能束之高阁任其发霉咯。”

    “不过,以贫道现在看来,大凡有人的地方就有糊涂帐。毕竟,天下读书人都说:水至清则无鱼;更有天下为官之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还有民怨:无商不尖。”

    “贫道这一副算盘,只怕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罢了,罢了。路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慕容太白一时肃然起敬,径直又抱拳笑道:“祖先生打得一副好算盘,真乃天下一绝!”

    祖冲之估摸着从衣襟里小心翼翼掏出了一本古色古香的线装小册子,毕恭毕敬的呈在慕容太白眼前道:“贫道启禀‘慕容大王’,前日收了家信,说建康城中‘十八春香坊’联名要请贫道去算糊涂帐。天鹅城这一堆帐本还有两日便有了结果。待贫道有了结果之后,自当赶回孟婆江南。这一本小册子,也是贫道的心血,今日就赠与‘慕容大王’,愿能为燕国百姓造福一方。”

    慕容太白毕恭毕敬的接过小册子,上书三字:安边论。接着又不舍追问道:“祖先生大才,慕容太白我这一方泥潭小河之水,已经留不住先生这般入海腾云之龙咯。”

    “祖先生,建康城中‘十八春香坊’那是烟花之地,莫非也有糊涂帐?”

    祖冲之微微一笑道:“‘慕容大王’,此言差矣。醉生梦死之地,只怕更是一塌糊涂。贫道以算尽天下糊涂帐为志,弘扬先师太虚道法。况且,正如谷主方才所言: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同根同源,皆为幽嫣谷墨家分支流派。”

    “倘若‘慕容大王’再有召唤,书信一至,贫道必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这一册《安边论》,是贫道尽得先师太虚道法所悟。先前,闲暇之余偶尔灵光一现,书笔唠叨琐碎之言集成一册,贫道但愿能助‘慕容大王’一二为是。”

    慕容太白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即是祖先生高论,慕容太白我自当早晚拜读。燕国可行之处,自当为民造福。走,为谷主接风洗尘之宴,是时候了!”

    慕容太白是主,客随主便。祖冲之也不好再次推辞,径直与陈小英与陈静一道穿过了三条青黄回廊,又越过了两拱汉白石桥。

    此时此刻,夕阳西下的血染晚霞已经没了身影、寻不了踪迹,燕王府中辞旧迎新的一排又一排大红灯笼已经怒放了夜中灿烂。

    耶律巴巴拉霸西早已在燕王府内堂守候了多时,与一干人等奉上了湿巾与温水,打点清洁之后,径直又领去正堂接风洗尘的宴席。

    正堂入眼灯火辉煌绚丽多彩,屏风台榭、铜炉阁鳟,雕花纹饰无不彰显大富大贵。

    正堂正中一方大案台上早立了贺兰佳琦与虞丘凌薇。左右两方各分了几排案台。左边上方两案、下方两排四案,右边如是。

    慕容太白与耶律巴巴拉霸西轻笑道:“耶律管家,今日与谷主接风洗尘,自当是家宴。王府那一套规矩,今儿就先撤了。”

    耶律巴巴拉霸西大手一挥,燕王府中的下人们便撤出了正堂。旋即又安排了守候八人入席,守候的八个孩子穿得更加讲究。

    慕容太白旋即正堂大案前席地而坐,左边贺兰佳琦、右边虞丘凌薇,正堂两边后四排按了长幼与主次之别各自席地而坐。左边上祖冲之,管家耶律巴巴拉霸西次之;右上陈静,陈小英次之。

    陈静张眼瞅见一方案台上的汤食与肉羹,以及黄绿菜食,气息早就扑鼻入了胸肺,馋人!

    好香,真香,飘飘香!

    自从大年初三在客缘斋吃了一回热食之外,这几天一路跑马赶路都是凉白水就了冰冷的雪白大馒头。

    陈静实在忍不住吞下肚了三回唾沫星子,却见慕容太白把盏笑道:“今夜,弟子携一家老小与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接风洗尘,祖先生为坐上客,当为见证。弟子慕容太白愿谷主:吉祥、吉祥、吉祥!”

第79章 接风洗尘闻军报

    陈静自是应声而起,旋即捉了案台满沿玉盏,还视回敬道:“今有孟婆郡城隍庙后沉井女陈静,幸得幽嫣谷墨家七弟子路过相救。应梦中漂亮姐姐所教认为娘亲,故而策马随行入了幽嫣谷。承蒙姥姥抬爱,传位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

    “奈何本谷主娇小之躯,还未到及笄之年。况且当今天下名不见经传、江湖中少有风闻,无有几多人给予薄面,还望众位首当大兴幽嫣谷墨家‘天志’精神,‘兼爱’与‘非攻’乃是其肉,自然当不落话下。”

    “本谷主今夜自作主张借了燕王府一盏美酒,一谢太白盛情款待;二谢燕王府上下一家人好客非常。当此一盏,满饮为块!”

    正堂里大小一干人等,俱是应声而立把了满沿玉盏,又齐声大喝道:“我等愿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吉祥,吉祥,吉祥!”

    “吉祥,吉祥,吉祥!”

    “吉祥,吉祥,吉祥!”

    众人言毕之际,慕容太白一阵哈哈大笑道:“谷主都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玉盏中酒水,非坊间酒肆客栈之五石散兑酒,也非‘十八杏花雕’酒,而是师傅在幽嫣谷时教佳琦与凌薇私酿配方米酒。”

    “大家都尝一尝师傅的手艺,睹物而思人、饮酒而念生。明日又是师傅头七之日,弟子已安排妥当。谷主以为弟子做得可妥当否?”

    陈静悠悠笑道:“太白不愧是姥姥的得意大弟子,也是娘亲得意的大师兄,更是本谷主得力之手。”

    慕容太白又朗声大笑道:“即是与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接风洗尘,弟子自当恭迎谷主身后东风,以壮弟子‘燕人’声威。自古‘燕人’心宽四海、策马八方,举杯满饮自是海量。有道是:把盏饮毕猎千山、张弓还射中山狼。痛快哉!”

    “大家,干!干!干!……”

    “父王,父王,干!……”

    “大王,大王,干!……”

    “……”

    陈静满沿玉盏下肚,温温而绵长、悠远而回甜、吞吐是芬芳。这玉盏米酒,回味之际正是满满思念的味道。

    就如那一个月不曾离了幽嫣谷半步苦练错负轮回剑之夜,总要与陈旭嫦唠叨没完。米酒那么绵长,喝下一盏念人断肠。

    慕容太白又娓娓说道:“幽嫣谷墨家弟子一生清淡,堂中之宴也尽显清淡本色。谷主请看,罐蒸的熊掌是清蒸的、一应菜食也都未做作的拼盘摆饰,用咱们’燕人‘最朴实的一句话说:踏实又管饱。”

    “如今皆是一家人,大家就不用客气了,尽兴,尽兴,尽兴!”

    慕容太白再次落席之际,有道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陈静斜眼瞅见八个孩子,双手捉的捉、啃的啃;撕的撕,就一个字:欢。

    陈静先前也曾听陈旭嫦说过:孟婆江南之人,大多食而不语;孟婆江北之地,却没这一条规矩。

    陈静抬眼之间瞅见忙着端碗下筷的贺兰佳琦与虞丘凌薇,更有手撕羊排的慕容太白,旋即又开口问道:“太白,你那一套‘五禽拳’身形步法与独孤老婆婆有关吗?”

    慕容太白一边撕扯了羊排,一边嚼了满嘴干肉的馋人香味,径直半咬慢嚼细吞快咽道:“谷主所问,弟子自当作答。弟子‘移形换影’身法确实为独孤前辈指点了一二。”

    “说来,那都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只是,弟子觉得像独孤前辈这般的高人,流落于官府之外、扎根于庙堂之极,也算是最下层乡民争相传唱的一件幸事罢了。”

    陈静骤听了这一个“幸”字,心中有一绺隐隐不安,一时从脑海中闪出了独孤老太婆说过的一句话: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燕王府自是朱门酒肉,像那清寒之子独孤信却饿得五天方便一次都是奢侈。

    燕王府宴席上熊掌每案一只,少则也得屠去四五只熊。相比之下,只可怜了寒坡岭下十八位精壮燕国猎户,为拯救路人之际顺带奢望一回熊掌,结果却是白搭。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先前,也曾听慕容太白明言,如今慕容太白是儒生、侠客、官府三体合一之身,那么对于这等民间疾苦之事,又当做何异样说辞?

    陈静很是好奇,也很想知道。但是又不能明言直说,大过年像这等为难之事,得用委婉之言。

    陈静不得不顺着慕容太白的话问了下去:“那太白以为,独孤老婆婆指点了当今‘慕容大王’一二,是幸事呢?还是幸事呢?”

    慕容太白一连听了两个‘幸事’,顿觉了事出蹊跷,也便正色瞅了一眼陈静委屈辩解道:“谷主啦,这事它不赖弟子慕容太白我啊!”

    “谷主,你且好生想一想。似独孤前辈这样的高人做的了官吗?收的了徒吗?受得了别人银子吗?独孤前辈乃修心之世外高人!对于此类高人而言,弟子我的蜜糖却如独孤前辈的砒霜、独孤前辈的蜜糖会是弟子我的砒霜。”

    “独孤前辈欲携孟婆江而东入五湖,控十山八寨而分燕魏。天不语而自高、地不言而自厚。似儒生之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欲王其冠,必承其重。若没有万千苦难的人后受罪,又如何来万人敬仰的大富大贵?艰难困苦,万显英雄本色;世事沉浮,必达壮志雄心。弟子我当初,不也这样熬过来的吗?弟子年幼之事,七师妹当不会与谷主说半句假话。”

    陈小英正欲开口之际,祖冲之旋即抱拳道:“禀谷主,此间贫道略有同感之三言两语。有道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人各有命,怎能强求!天命各不相同,那万民又能奈天何?天地皆以万物为刍狗,唯有不忘初心、尽人事而听天命!道可道、非常道,道之源在天!一念是善,感天动地,故而才有‘顺天应人’一说。佛家求‘缘’,缘分不同即是佛缘不同,自然因缘际会不同。”

    慕容太白旋即油腻双手抱拳与祖冲之笑道:“先生大才!先生高论尽倾佛道之说,尽得太虚道法精妙之处。师叔大可含笑九泉了!”

    陈静虽然听过陈旭嫦许多新奇之言,此刻燕王府堂中侃侃之言,那更是新奇万分!

    正是:舌上有龙泉,救人不用刀、杀人不见血。

    陈静索然无味也漠然无言,低头之际慕容太白又道:“谷主,独孤前辈指点‘移形换影’之术,倘若用在越女剑法上,自是威力倍增。佳琦与凌薇,弟子后来点拨一二,也进步神速。谷主天资聪颖,待弟子寻了一个空闲,也讨教谷主一二,谷主也便会了那‘移形换影’。”

    陈静闻言又来了兴致,玉盏满沿回敬道:“那本谷主,就先行谢过太白了。倘若太白能指导某人心神合一,本谷主也当感激不尽!”

    慕容太白自然心知肚明,旋即又满沿玉盏回敬道:“谷主所托,弟子敢不效命!弟子定当想方设法达成此事。白莲社刘文之天罡地煞阵倘若合了无声之雷,也是弟子心头刺、骨中针。如今没有北斗七星剑阵与之匹敌周旋,实乃天下苍生之害、武林同道之祸,血雨腥风罪过大矣!弟子也曾多次寻求上清派道家嫡传弟子,早晚必有回音。”

    “略略略,略略略。太白,真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慕容大王’果然名不虚传。如此,本谷主今夜也就宽心饱食了!”

    “哈哈,哈哈,哈哈。……”

    “嘤嘤,嘤嘤,嘤嘤。……”

    “嘻嘻,嘻嘻,嘻嘻。……”

    正堂中一时欢声笑语,觥筹交错,其乐融融。一家人,确实就有一家人该有的样子!

    ,……

    一阵白羽锁子甲摩擦之音骤然停歇于正堂门口,声如洪钟道:“启禀大王,天鹅城第一轮斥候消息已然汇总。请大王即刻定策!”

    慕容太白先招呼了众人,又一边底气十足道:“公孙将军,这里没有外人,没想到斥候这么快就回来了。也罢,兵者,诡道也!无论消息好坏,你且一一说来!”

    来将复姓公孙名景离,虎背熊腰、浓眉虬髯、目光如炬,是慕容太白天鹅城的左肩右膀之一。

    公孙氏是当今燕国除了慕容氏之外的另一名门望族。名传天下者前有公孙鞅(卫鞅)、中有公孙起(白起)、末有公孙瓒,更有族弟公孙景茂游学孟婆江南号称神童。

    “启禀大王,斥候急报:白莲社刘文之与释远下落不明。杨恩代行白莲社副社长之权,且与左护法张伟同时现身魏国。右护法申屠力夫龟缩孟婆江南动向不明。若干幽、并二州游侠在魏国‘上香拜社’。更有魏国秘密集结大军,去向不明!”

    慕容太白镇定捉了一筷子张飞牛肉,细嚼道:“这肉,越来越有味了;这事,越来越有趣了!”

第80章 燕王府夜半惊梦

    “公孙将军,切记:斥候万不能怠慢歇脚。在有,密切注意燕都方向消息。你先下去吧!”

    慕容太白抬手夹食张弛之间,祖冲之旋即缓缓起身道:“‘慕容大王’,两日之后贫道便回孟婆江南。这白莲社右护法申屠力夫一事,贫道也能略尽微薄之力。倘若寻了紧要消息,自当飞鸽传书。”

    慕容太白抱拳回道:“白莲社右护法申屠力夫倘若有祖先生制约,便是插翅难飞孟婆江、踏不入孟婆江北一寸之地。这一次,白莲社新晋‘四大天王’与’八大金刚’,怕是空有一副噱头,皆是沽名钓誉之徒、浪得虚名之辈咯!”

    陈静突然隐约不安骤起一绺心急,幽嫣谷往事犹如一场恶梦。可不能再步前尘,在同一个坑里摔跤两次,那不是笨,就是傻了!

    陈静旋即摒住了气息、忍住了玉食、放下了杯盏急切问道:“太白,倘若杨恩那个臭道士调集白莲社弟子以及借了魏国大军,也来一次‘夜袭天鹅城’,该当如何?”

    “太白,本谷主不是危言耸听。咱们与杨恩那个臭道士打了几回交道,本谷主确信他干得出来!”

    “……”

    陈静言毕,贺兰佳琦与虞丘凌薇只是“噗嗤”一笑,慕容太白又是一阵哈哈大笑道:“谷主初到燕魏之地,燕魏两国强弱从来不在口中。虽说魏国越来越强,但燕国从来也不弱。谷主方才之虑全为多虑。虽不无道理,弟子也愿与谷主解惑一二,不知谷主可又雅兴一听?”

    “愿闻其详!……”

    慕容太白旋即满沿玉盏下肚“咕噜”了三回,气息中的满足又当是润了一回喉咙、清了一次嗓音,旋即娓娓道来:“谷主,燕魏两国乃兄弟之国。魏国倘若要攻天鹅城,以何为借口?况且,魏国冯太后会答应吗?燕都陛下能坐视不理吗?”

    “再者,前番两国同灭了石氏魏国,盟约尚在。魏国读书人相比往日多了百千倍,这背负盟约之事想必魏人也做不出来!言而有信,当是立身之本、也是立国之本。”

    “即使退一万步讲,魏国大军真来夜袭弟子天鹅城,无非是魏国‘黄金八部’的勇猛之士。‘黄金八部’之勇士以步六孤、丘穆陵、独孤、尉迟四部堪称勇猛;贺楼、贺赖、忽忸于、纥奚四部次之。”

    “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魏国‘黄金八部’之勇士敢来,天鹅城‘十二甲子’与之匹敌那是绰绰有余、更似强撸灰飞烟灭。上兵伐谋,燕军已然势胜了魏军百千倍。”

    “天鹅城中‘十二甲子’勇士,除慕容皇族之外,更有公孙、公良二部为天下一等一之勇猛;贺兰、虞丘二部勇士较为次之,之后耶律、斛律、墨夷、侯莫陈、令狐、端木、西门、东方八部可力敌魏国‘黄金八部’,如此胜败已定!”

    “况且,方才公孙景离将军也都说过了:白莲社所谓的‘四大天王’缺了其三,没了刘文之就没了天罡地煞阵,更不会有无声之雷。张伟那紫檀十八弦古筝,谷主倘若会了‘移形换影’之技,那它就是一把破琴。余等幽、并二州游侠在魏国‘上香拜社’,在‘燕人’面前无非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不足为虑!”

    “……”

    祖冲之也附和道:“谷主,贫道游走于孟婆江南北,‘慕容大王’所言不虚。魏国倘若要夜袭天鹅城,魏国生死只在城下一战!”

    陈静如释重负,身为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可比不了陈小英一个人只顾满沿玉盏润酥吼。

    慕容太白又道:“谷主且宽心,入城之际弟子也明了,待寻了机会看一回弟子鼓捣的玩意儿,就知天鹅城天下无敌。请恕弟子狂妄,天鹅城当是天下第一城!”

    “也罢,如此说来。本谷主也便宽心许多,一切听从太白安排。”

    陈静咕噜咕噜叫唤的肚子,双手总算有了回应,杯盏碗筷下肚如雨美食汤羹之际,那八个小孩子貌似饱了肚子,开始嘈杂起来。

    慕容川东率先起身油腻腻的拳头一抱,说道:“父王,倘若魏国人胆大来犯天鹅城,孩儿自当请为先锋官,不杀来敌誓不还!”

    慕容兰西也争着起身油腻腻的拳头一抱,急切跟道:“父王,大哥能当先锋官,兰西也要当先锋官!那魏国前有花木兰,燕国今日有我慕容兰西,杀,杀,杀!”

    慕容兰西两个拳头张弛之际,就似上了战场的将军,神采奕奕,一副无人能敌的气势。

    慕容太白拍掌笑道:“好,好,好!很好,非常好。兰西,那父王这就再问你一句,你二师姐丘穆陵三良也是魏国人。倘若丘穆陵三良领了魏国大军来犯天鹅城,你这一个先锋官,又该当如何啊?”

    慕容兰西旋即油腻的拳头由掌化指,向了贺兰佳琦道:“倘若二师姐来犯燕国,那母妃,不,师傅当以师徒之规罚了二师姐!有道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二师姐怎么能忤逆了母妃这一个‘爹’!”

    “噗嗤,噗嗤,……”

    “哈哈,哈哈,……”

    一阵嘲笑,引得慕容川东白了一眼慕容兰西道:“兰西妹子,你让大哥说你什么好呢?倘若兰西妹子下不了手,丘穆陵三良前来犯我天鹅城,大哥我就一剑劈了她!”

    慕容太白双颊尽是满意,旋即又扭头问道:“秋霞、雨菲,倘若丘穆陵三良来犯天鹅城,你们又该当如何,说与父王听听?”

    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忐忑放下了杯盏,互视一眼,眼中似有泪光,慕容秋霞缓缓开口道:“回父王的话,燕国有父王第一,丘穆陵三良她不敢来犯天鹅城。”

    慕容太白眉头一皱,旋即又追问道:“倘若父王百年之后,又或者说父王有朝一日开不得硬弓、使不得长枪、出了不越女剑,丘穆陵三良来犯天鹅城,又当如何?”

    慕容雨菲缓缓开口道:“父王,说不一定啦,根本没有那一天。燕魏两国都是兄弟之国,人言道:打断了骨头都还连了筋呢!”

    慕容太白无言,旋即又强掠过一回欢笑,满沿玉盏又道:“酒不醉人,人自醉。咱们这一家人啦,只愿年年有今夜、岁岁有今朝。”

    玉盏高呼,神情欢悦。

    待燕王府中更夫鸣锣之际,夜已深沉。陈静与陈小英被耶律巴巴拉霸西领去了燕王府客房,房中豪华极致,恍如隔世。

    耶律巴巴拉霸西又送来了一身全新幽嫣谷墨家弟子玄色行头,让陈小英与陈静心暖如酒,越是回味越是醇香浓厚。

    宴席之间慕容太白的安排,待明日上午头七上香之后,便还要去天鹅城军营里走一趟。

    一路行来跑马几日,那是累得伤神,简易梳洗完毕,陈小英与陈静双双同榻睡下了。

    燕王府灯笼通明如夏夜星光灿烂,倘若要是在平日里,必定睡之不着:数灯笼,就是数星星。

    夜风徐来,烛台跳跃!

    陈静突然紧捉了被褥,一副惊恐之相狰狞了双颊,闭眼之间从喉咙里撕心裂肺断断续续呼唤。

    “漂亮姐姐,漂亮姐姐,漂亮姐姐,漂亮姐姐你不要走,不要走!”

    “漂亮姐姐,漂亮姐姐,你不要走,你不要走!静静还不知道你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啦!”

    “漂亮姐姐,漂亮姐姐,不,不,不。不要,不要啊!谁来救救漂亮姐姐啦,谁来?”

    “谁来,谁来?谁来啊!娘,娘,娘,快来救救漂亮姐姐!”

    “……”

    梨花带雨伴了挣扎,断肠梦魇失了方寸,一时急剧扭动又惊醒了陈小英,轻声道:“哎,还说不是谁家抛弃的呆痴、笨傻女,倘若遇见一个郎中,一定要好生瞧瞧!”

    一绺手绢疾驰、一双眉眼紧皱,陈小英除了哀叹之外,更是心疼,唯一能做的便是安慰!

    夜深人静之极,那便是鸡鸣报晓之时。燕王府的下人们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的脚步声已经来客房招呼了。

    陈小英与陈静双双换了全新玄色行头,匆匆啃了一些点心斋食瓜果,就被耶律巴巴拉霸西领去了燕王府靠后的一个偏殿。

    曲径通幽、晨风惊鸟。

    移步停歇,耶律巴巴拉霸西自退去了身影。

    偏殿里铜炉香案、檀香烛台、黄纸法器一应俱全。

    偏殿四周壁画皆是左佛右道,正中大殿匾上青色二字:香堂。

    匾下玄色灵牌上书一行青字:幽嫣谷墨家第九十九代谷主陈旭嫦之位。

    陈小英与陈静双双落脚偏殿之际,殿中立身慕容太白一家老小。

    只是这一次四个小孩全身素衣素服还戴了孝,殿下前方慕容太白一身玄色幽嫣谷墨家弟子行头,贺兰佳琦与虞丘凌薇如是。

    慕容太白三步上前,抱拳毕恭毕敬迎接道:“幽嫣谷墨家第九十九代大弟子慕容太白恭迎谷主大驾,现已准备妥当,只等谷主一声令下。”

第81章 丘穆陵急闯香堂

    陈静闻言旋即立身玄色香案前奉了一炷檀香,追思道:“幽嫣谷墨家第九十九代谷主在上,当此青黄不接之时,幸得慕容太白侠肝义胆鼎力相助。唯此,不使有辱幽嫣谷墨家历代谷主之名。善哉至极!”

    “天道仓皇宁沦,正是‘天志’大行其道之日。于此,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陈静,定当重振幽嫣谷墨家之威,誓灭白莲社祸害江湖、残害万民之徒。善哉至极!”

    “先谷主之威名通晓江湖,无人再出其右。存身之辈,当再扬幽嫣谷墨家之名。谨此虔诚檀香三支:恭送先谷主放心西去,登望乡台而过黄泉,驾鹤西去之路正对光明大道:瑶池之路。善哉至极!”

    陈静旋即一炷檀香立上香炉,香炉左右摆放齐整供品、绕了檀香青白烟雾缥缈,烛台跳跃更似陈旭嫦往日幽嫣谷中的和善面容。

    陈静侧立一旁,慕容太白率先燃了一炷檀香,三步上前毕恭毕敬持香道:“师傅在上,大弟子慕容太白恭送瑶池之路。善哉至极!”

    “师傅在上,二弟子贺兰佳琦恭送瑶池之路。善哉至极!”

    “师傅在上,三弟子虞丘凌薇恭送瑶池之路。善哉至极!”

    “娘亲、师傅在上,七弟子陈小英恭送瑶池之路。善哉至极!”

    四大嫡传弟子上香完毕,慕容太白以报陈旭嫦多年养育之恩,授意追认陈旭嫦为“嫦奶奶”。

    慕容川东为长子,率先燃了一炷檀香,三步上前毕恭毕敬持香道:“嫦奶奶在上,燕王府长孙慕容川东恭送瑶池之路。善哉至极!”

    “嫦奶奶在上,燕王府长女慕容兰西恭送瑶池之路。善哉至极!”

    “嫦奶奶在上,燕王府次女慕容秋霞恭送瑶池之路。善哉至极!”

    “嫦奶奶在上,燕王府小女慕容雨菲恭送瑶池之路。善哉至极!”

    九人上香完毕,陈静旋即“扑通”跪于灵位案前,余众皆跪,一跪一拜之间齐呼三声:“吉祥!”

    三跪九拜之后,众人方才起身之际,这时耶律巴巴拉霸西神色匆忙的从偏殿外奔了进来。

    陈静自然知道:头七上香之处不能欢声笑语、不能哭泣哀嚎、更不能杀生吵闹。

    莫非,有大事发生?

    慕容太白轻声问道:“管家,有何大事?切莫惊慌!香堂之地,不要乱了祖宗规矩!”

    耶律巴巴拉霸西不得不轻舒了一口气,淡淡说道:“还不是丘穆陵三良那丫头,老奴几次三番说一时半刻见不着公子与小姐,然后她不信就和虞丘两丫头打起来了。”

    慕容太白镇定道:“这丫头,是越来越野了。这一些年来就好似那魏国,人如其国、国如其人啦!”

    “也真是的,胆子越来越大,还敢来闯香堂。倘若要是燕国儿女,定要好生教训她一回。”

    慕容太白嘀咕之际,又抱拳问道:“谷主,咱们都出去看看?”

    陈静一时也很好奇这一个丘穆陵三良是何等孩子,况且头七上香恭送亡者按幽嫣谷墨家礼数已毕。

    “那,咱们走吧!”

    四个孩子旋即兴奋之中急步奔出了香堂,贺兰佳琦与虞丘凌薇走在了最后,那是为头七善后。

    待众人离殿之际,贺兰佳琦放了一盆清水在殿门左侧、虞丘凌薇放了一担子五谷杂粮之食在殿门右侧。旋即又抬来一个大铜鼎放在正门中央靠前,燃起一叠叠黄纸。

    出了香堂靠右左拐,一个着了霓裳紫青衣的小丫头,正挥舞长剑一人力敌虞丘婉柔与虞丘婉儿。

    丘穆陵三良的剑招与步法比慕容兰西强了许多,剑剑都刺了要害之处。倘若一对一,虞丘婉柔与虞丘婉儿各自撑不住十个回合。

    慕容兰西早已围上前道:“二师姐,你衣裳好好看的哟!上次你说的霓裳紫青衣,就是这样的吗?”

    “二师姐,给师妹也穿一回,可好?可好?好不好的啦!”

    “虞丘姐妹,别打了!再打,霓裳紫青衣溅了飞灰,就不好看了!”

    “……”

    慕容川东白了一眼慕容兰西,一件霓裳紫青衣就这样沦陷于她人之手,这丘穆陵三良可拿了长剑对付着燕王府中人啊!

    慕容川东独自叹息离去了,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见霓裳紫青衣那是万分嫉妒又十分羡慕。

    羡慕的是霓裳紫青衣飘逸起来确实好看非常,嫉妒的是平时向来都与慕容兰西兄妹不合、与丘穆陵三良更是不合。

    虽然说,不合的不合,有可能成为要好的玩伴,但是在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的心里,没有可能。

    眼下,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恨不能捉了长剑把霓裳紫青衣戳一个稀巴烂,自家穿不着、摸不着的霓裳紫青衣,还不如毁了它。

    慕容太白疾步上前止道:“三良,今日才大年初七。不在将军府中多陪陪你家阿爹,还有你家大良阿哥、二良阿哥?……”

    丘穆陵三良一副丹凤眼旋即一紧、面若桃花冰凉了双颊,长剑“哐当”一声掷之于地,骂骂咧咧道:“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阿爹居然要我入军营,趁阿爹被可汗派出去守城了,这才寻了机会狂跑六天到了天鹅城!”

    “‘慕容大王’,你评评理。那里有这样的阿爹?像大良阿哥与二良阿哥在军中也没历练出什么名堂,就是学会了骂更难听的话。”

    慕容太白一时也乐了,旋即把手一扬笑道:“丘穆陵将军又被你家可汗派出去守城了啊!你家可汗,那可最爱听冯太后的话了。”

    “实话给你说了,她们八个,待过了正月十五,也会送去军营历练历练一回。而且,倘若当了逃兵离家出走,可事先都说清楚了,被捉住了要打折双腿的!”

    “……”

    丘穆陵三良瞠目结舌,缓缓回过神来,若有所思问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慕容大王’,我能和兰西师妹一同入燕**营吗?”

    慕容太白大笑道:“好啊!如此甚好,堪称两全。也免得兰西被你拐跑离家出走了!哈哈,哈哈!”

    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噘嘴很不甘心的离开了,左一句“哼”、右一句“哼哼”,似哭不是哭、似笑不是笑,身后虞丘婉柔与虞丘婉儿也是双双三步一回头。

    耶律达斡尔胡东捡回长剑还与丘穆陵三良道:“二师妹,刀刀剑剑乱丢了可不好!倘若伤了别人,那可是罪过!和气,和气,和气,心平气和方能练成上乘武功!”

    丘穆陵三良又骂骂咧咧道:“笨耶律、傻耶律,你就是一头野驴。从今天起,丘穆陵三良和兰西师妹不和野驴为伍;从今天起,丘穆陵三良就是兰西师妹大师姐。”

    “还有,从今天起,你这一头野驴,要唤我丘穆陵三良为:三娘,就是娘亲的娘!倘若不从,哼哼,看咱们怎么收拾你!”

    耶律达斡尔胡东眉头一皱,况且这口说‘三良’与‘三娘’,初耳闻来根本听不出区别,旋即乖巧的一鞠躬道:“三娘,说的极是。和气,和气,和气,和气生财啊!”

    慕容兰西只顾细细打量丘穆陵三良霓裳紫青衣,就等丘穆陵三良心平气和之后换穿一回。

    慕容太白无可奈何一笑,扭头与陈静说道:“谷主,她们就玩她们的,咱们去军营走一趟。”

    慕容太白又瞅见闷闷不乐的陈小英,又道:“七师妹,往后要是闲来无事,闲暇之余也可去佳琦与凌薇营中,看她们如何调教女兵。如今天鹅城有佳琦与凌薇在,气势那是绝对不输先前魏国花木兰。”

    慕容太白领了陈静与陈小英急步出了燕王府,三骑旋风白马一路狂奔去了天鹅城西城大营。

    咴儿、咴儿、咴儿,……

    白马旋风,呼啸山林。

    西城大营大小将士见来了慕容太白,甲胄兵器撞击铮铮之音,齐呼道:“恭迎幽嫣谷墨家谷主、恭迎‘慕容大王’、恭迎陈女侠!”

    陈静与陈小英受宠若惊,却是慕容太白在一旁抱拳解释道:“谷主容禀:天鹅城燕军大小将士,所佩之剑虽不是越女剑,但弟子早晚也教了他们越女剑法,算起来也尽是幽嫣谷墨家军中弟子。”

    “天鹅城燕军大小将士,白羽锁子甲相比其它战甲轻便了许多;兵器有道是:一寸长来一寸强、一寸短来一寸险,长枪佩了长剑自是进可攻、退可守。”

    “谷主,弟子所为不算违了幽嫣谷墨家规矩吧?倘若有违幽嫣谷墨家规矩之处,弟子即刻认罚!”

    陈静身为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自然知道:除了谷主所收七大弟子有资格自称幽嫣谷墨家弟子之外,余等分支只要不自称幽嫣谷墨家弟子即合规矩。更有,只要当七大弟子全部离世或者主动断绝幽嫣谷墨家之名,方可再收弟子。

    陈静轻笑道:“以燕国大小将士之名,行幽嫣谷墨家弟子之实。太白这是一步妙棋。那一些器物,又是何物?”

第82章 十里亭骤起争执

    西城大营后军营房处并列了一排又一排三丈长横木、镶嵌了数十个连环轱辘的零星玄色器物。

    陈静初眼看来,这一些霸道的零星玄色器物与孟婆郡太守府的投石车相似又相去,相似的是支撑构架、相去的是体型巨大。

    慕容太白脸色飞了霞光,似天鹅城外一绺东升的朝阳。眼前这一些零星玄色器物可是慕容太白引以为傲贵比金银百倍的宝贝。

    因为眼下没有战事,故而半组装隐蔽于天鹅城内一角;倘若狼烟一起,一个时辰之内即可全部组装耸入云端、划破天鹅城上空。

    慕容太白旋即得意抱拳眉飞色舞道:“谷主啦,这一些宝贝就是弟子时常鼓捣的攻城器械。这一些宝贝与一般投石车相比,威力和用途倍增了许多,弟子给它取了一个霸气而又响亮的名字:高天战车。这都有赖于‘十二甲子’的斛律部啊!”

    “这一些宝贝倘若要是守城,必定打击来犯之敌于百丈之外、百丈之遥便可强撸灰飞烟灭;倘若要是攻城,似天鹅城这般墙高壕深,摧枯拉朽自然也不在话下。攻守兼备的国之利器,谁能与之争锋?”

    “况且,弟子还突发奇想:选了一些武功底子稍好的军士,立在宝贝架子上投出去。似如此,也是万急之下杀出一条血路或者刺杀来犯之敌中军大帐将帅之用,这一些宝贝神威如此,谁能与之匹敌?”

    “弟子在天鹅城上不但暗道安置了‘诸葛连弩’,还有‘三床弓弩’,更在箭头与箭身做了一些必要的改良,天鹅城中白羽箭比一般弓箭射得更远、伤得更重。如此,弟子所言天鹅城燕军近似于天下无敌、天鹅城当是天下第一城不假!”

    陈静一时听得入神、陈小英却听得有一些哈欠连连,自古男女有别,皆是相由心生之故。

    陈静沉默了一个眨眼的功夫之后笑道:“既然太白以为天鹅城万无一失,本谷主以为大可双管齐下。”

    慕容太白眼中泛了绿光,急切追问道:“谷主,有何妙计?”

    陈静自然知道:像陈小英这般野惯了性子,在天鹅城待久了日子一定会坐不住。假以时日,必定心中愤愤不平而生幺蛾子。

    既然天鹅城为燕国西边屏障,再往西就是魏国地界了。白莲社弟子潮涌魏国,幽嫣谷墨家弟子自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陈静心意已决,旋即轻笑脱口而出字字珠玑问道:“太白,这天鹅城以西多少路程是魏国?”

    慕容太白张口欲言却休,止住了两回激动的嘴皮子,才又缓缓轻笑道:“谷主小小年纪,已是巾帼不让须眉,女中豪杰当之无愧。天鹅城西出十里,那里有一座十里亭,那便是燕魏两国交界。”

    “十里亭外,驿马古道往北直通魏都平城;往东直通往古都洛阳与长安,只是洛阳城东有函谷关、洛阳城西有潼关。弟子这天鹅城也是进可攻、退可守之城;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地!”

    “十里亭下,有一弯清水湖。湖中路人稀少之时常有天鹅停留,燕国人都称:天鹅湖。奈何,这天鹅湖一边接了魏国地界,魏国人称这个天鹅湖为:白鸟塘。”

    陈小英与陈静听了慕容太白口中“天鹅”二字,一时来了兴致,胸中恨不得策马旋即而至十里亭。

    陈静突然眨巴了一回眼睛又问道:“莫非这一个天鹅湖,也是燕国一半、魏国一半?那湖中天鹅也是燕国一半、魏国一半咯?”

    慕容太白尴尬至极,掠过一丝无可奈何笑道:“谷主一针见血、一语道破玄机。弟子对于此类之事,也确实无能为力之举。”

    “燕魏两国盟约在前,皆言都是兄弟之国。大凡燕魏两国交界之处多是‘你一半、我一半’之类含糊其辞,弟子也曾多次上书陛下,陛下皆以大局为重婉拒了弟子。哎,……”

    陈静倒也不关心燕国皇帝慕容轩心中所想,毕竟这国与国之间的盟约之事,与幽嫣谷墨家与白莲社还扯不上一丝关系。只是做了一个鬼脸、吐了一回舌头道:“太白,那本谷主就去捉一只天鹅,问问它究竟是燕国天鹅、还是魏国天鹅!”

    “嘤嘤嘤,嘤嘤嘤,……”

    “略略略,略略略,……”

    慕容太白旋即轻笑道:“谷主童心尚在,弟子好生羡慕。谷主初到孟婆江北该当游历燕魏、悦赏异域风光。也罢,燕魏两国还是兄弟之国,一路行去还需小心才能周全万一。弟子坐镇天鹅城运筹帷幄、静侯各路斥候消息。谷主也当早去早回,如此,皆大欢喜!”

    “七师妹,西去十里亭,谷主就有劳你费心了。七师妹信马由缰纵横江湖多年,真是羡慕嫉妒了大师兄多少日夜。奈何大师兄我军务缠身,也就不能常随谷主左右了。”

    慕容太白一边说时,一边示意军中将校急步从中军大帐捉来两个玄色包袱,“哐当哐当”撞击异响放在了陈小英与陈静鞍前。

    慕容太白目中泛光,笑道:“穷家富路。弟子可不能苦了谷主。七师妹,你说对吧?”

    陈小英正欲开口之际,一个白羽锁子甲将校急步奔来禀报道:“启禀大王,燕都陛下来使!”

    “谷主,弟子要事来矣,军务在身就先行退下了。弟子愿谷主:吉祥、吉祥、吉祥!”

    陈静和陈小英与慕容太白抱拳言别,策马奔出了西城大营辕门,狂奔跃过了西城门吊桥,眼前入眼黄沙之地伴了东升朝阳,那是鱼入大海任尾游、鸟翔长空展翅飞。

    黄沙,如波涟漪!

    朝阳,似凤彩翼!

    咴儿、咴儿、咴儿,……

    旋风白马撕裂声停歇,十里亭近在眼前。一放褐色琉璃伴了黄沙之地,倒也衬托出了亭外的七棵古老遮亭的胡杨木。青色牌匾:十里亭,三个字尽显名家风范。

    十里亭外不远处一片络绎的胡杨林缝隙里,一弯清水在黄沙满目之地倍感清爽与亲切。

    陈小英与陈静正想策马奔去天鹅湖边之际,从一棵胡杨木背后骤起了一阵难听的吵闹之声。

    “马拉个巴子,这一窝天鹅蛋是老子先拣的。那就是老子的!”

    “埋汰旮旯,天鹅湖燕魏两国一国一半。那你这一窝天鹅蛋见者有份,我一半、你一半!”

    “马拉个巴子,你燕国人当是山贼打劫啊?老子辛辛苦苦拣了一早上的白鸟蛋,就想改善一回妻儿伙食,你这是要虎口夺食啊!”

    “埋汰旮旯,你这一个不读书、不讲理的魏国野蛮人,你不知道燕魏两国是兄弟之国啊?一国一半,这是燕魏两国盟约所写。你这一窝天鹅蛋不给我一半,那你就不当燕魏两国是兄弟之国!”

    “马拉个巴子,老子家里好几天都是白水煮野菜下马奶了。你非要说兄弟之国,那一起去你家,把你家的米、你家的粮、你家的银子也分一半与老子,老子就相信是兄弟之国,也相信一国一半了!不然,这通通都是骗穷人的鬼话。”

    “埋汰旮旯,最后就问你一句话:分还是不分?倘若不分,我那一半也不要了,你那一半也休想从这里带走一只天鹅蛋!”

    “咋的了?‘燕人’很横是吧?咱魏国人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陈静与陈小英策马徐步矗立远处,瞅见一个狼皮破帽、皮裘破烂且油腻、牛皮靴子两色破旧的魏国中年汉子,手持弯刀护住了破旧竹篮子里见底的天鹅蛋,天鹅蛋没有二十枚也有十八枚。

    另一边是一个陈旧网巾、灰旧棉布衣、褐色麻布鞋的燕国中年汉子把了腰刀,一手去捉紧了竹篮子把手,前后、左右拉扯。

    两个大男人张弛拉扯之力,破旧竹篮子怎么受得了如此大力,突然“噗嗤”一声散架露出了一个大窟窿,天鹅蛋瞬间一咕噜落地,“劈劈啪啪”之音碎了一半天鹅蛋壳。

    “好哇,马拉个巴子,你这一个杀千刀、该死的燕国人!”

    “埋汰旮旯,你这一个野蛮不讲理的魏国人,还敢来天鹅湖拣天鹅蛋。魏国人土贼、土贼魏国人!你若不分,一个也带不走!”

    两人吵闹之际,燕人旋即腰刀出鞘,对准天鹅蛋一阵猛烈乱拍,顿时蛋清与蛋黄四溅纷飞染了胡杨木下干涩的黄沙,倘若再加一些火候便是潼关魏人最爱的千层大饼。

    “马拉个巴子,燕人,找死!”

    “埋汰旮旯,魏人,土贼!”

    突然,一道月牙光芒闪过,弯刀出鞘映了朝霞,越见嗜血。魏人面色狰狞恨不得一刀剁了这一个找事的燕人,弯刀直旋燕人咽喉。

    燕人面色狰狞也是万般不服,腰刀所向之处,身后一仰,旋即又平肩一刀划向魏人胸膛!

    魏人皮裘被划破了一道五寸长的口子,大骂道:“马拉个巴子,老子风里雨里就只有这身可见人,不让老子见人,老子就要你命!”

第83章 十里亭穷凶极恶

    “埋汰旮旯,埋汰旮旯,埋汰旮旯!该死的魏国土贼!还蹬鼻子上脸了,对吧?你就是讨打!天下响当当的‘燕人’又何曾怕过谁?”

    “马拉个巴子,你说不怕就不怕啦!来呀,来呀!日出东方、弯刀不败;日落西方、弯刀切菜!”

    “……”

    燕人与魏人一山更比一山高的怒吼谩骂洪钟之音,使得古老胡杨木颤抖了一枝又一枝遥远的枝条极速划破了旭日东升的晨曦。

    陈小英与陈静突然嗅出了一股浓烈的嗜血杀气与戾气,径直透过玄色面纱斗笠,握紧了越女剑。

    说时迟那时快,魏人反手弯刀极速左右一晃点,刀锋闪去了燕人头顶又落手一劈,右腿虚晃落地旋即极速一式“秋风扫落叶”,荡起了无数黄沙如烟如雾掩饰了视线。

    还好,晨曦中的黄沙还凝结了不少湿气,并不那么呛人。入了胸肺,只当是浆洗了一层黄豆酱。

    燕人眼疾手快,一个侧空翻落地,身子后仰一弓、腰刀刀尖直探魏人胸膛,刀尖闪光之处一绺寒气袭人后脊梁骨,这是‘一刀刺心’!

    魏人右手旋即一落、弯刀反手一旋,燕人腰刀刺心之势被半道一截,兵器相撞一阵电光火石之音,急促步法又震起了三尺黄沙之烟。

    燕人心中突然一惊,瞅见‘一刀刺心’失势,反手腰刀向前一挑、僵持不动,左手旋即由掌化拳、力如巨石崩山,向魏人胸口重重一击!

    嘭!

    魏人是个低调的练家子,眼疾手快之际,眉宇之间淡然平静如冰水,粗臂曲弛如风过墙还击一震,两个拳头相接骤起铮铮之音。

    燕人自觉拳法没有占到魏人一丝便宜,旋即眉头紧锁之际,两拳连环而下再次相接骤起铮铮之音。

    嘭嘭!

    燕人心藏志在必得之势,以一鼓作气之威再一次拳头如暴雨击打了屋檐劈啪相向。

    魏人自然不敢怠慢,倘若被连环拳击中必定五内出血。外伤总比内伤强,两拳第三次相接!

    魏人旋即一脸狰狞、燕人也是一脸狰狞,一个眨眼的功夫之后,双双跳开跃去了三步之外。

    “埋汰旮旯,你这个魏国土贼,看你还真有那么一两下子,不知道受得了家传‘连环刀’么?”

    “马拉个巴子,休得聒噪!不就是宇文家‘连环刀’嘛!你也别欺负老子穷,就以为老子没见过世面!”

    “哟嚯,你这一个魏国土贼,还真是越来越见长了啊!真是国如其人、人如其国,待‘连环刀’收拾你这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蛮人!埋汰旮旯,埋汰旮旯,埋汰旮旯!”

    “马拉个巴子,来呀!不就是打一个架,还说这么多废话!真不知道你们这一些‘燕人’,不‘阉人’,是怎么想的,赶快改了国名吧!”

    “土贼,你放肆!”

    “阉人,你又能咋样?!”

    “……”

    燕人旋即双手握紧腰刀,怒目圆睁鄙视魏人,天底下任何一个正常男人都受不得如此奇耻大辱!

    燕人突然身子一沉,凌空又一跃,腰刀力有千钧,一个眨眼的功夫刀口就向魏人弯刀劈了两次!所谓“连环刀”,就是连环出快刀。

    当、当、当当,……

    魏人弯刀旋即左还一击、右还一击,左右还击虽然步步后退,但是刀口并没有再伤到皮裘一次。

    燕人旋即凌空一跃,又一个后空翻,腰刀如风旋砍,腰刀与弯刀闪了一绺又一绺火花,步步紧逼之势,逼退魏人去了十步之外。

    魏人还击中沉住了游离气息,而后又缓缓呼吸了晨曦中一股清凉之气,旋即张口大骂道:“马拉个巴子的,都出了这么多回腰刀!风水轮流转也该老子出一回弯刀了。”

    “虽然老子的刀法入不得‘黄金八部’之眼,你那宇文家破刀法也没能入‘十二甲子’之眼!”

    魏人旋即一个闪身、弯刀双手一晃似半月、两晃似圆月,大呼一声道:“贺葛氏圆月弯天飞刀!”

    魏人旋即弯刀凌空一掷,似一轮闪了寒光皓影的明月,更似飞镖那般直旋燕人眼前三寸之处。

    燕人腰刀突然凌空回手一挡、反手一击,弯刀旋即又飞回魏人右手。魏人身子又一晃、弯刀凌空一飞,闪去了燕人两膝盖之间。

    燕人旋即一个极速后空翻,腰刀虚提一点向下一挑,一绺黄沙如烟射去了魏人双眼。魏人冷不丁收刀护眼之际,燕人腰刀如风从魏人右肩极速霸气劈下。

    当!

    魏人一时躲闪不急,弯刀仓皇接住腰刀刀锋,却也失去了先机占了下风,只得以下往上硬抗!

    燕人得势以上压下占了上风,腰刀刀口一寸又一寸压了下去,也一寸又一寸入了魏人皮裘之中,刺去了魏人右肩肌肤之内。

    魏人顿时狰狞了双颊,那是燕人腰刀入了肩胛骨。顷刻之间,魏人额头青筋暴起、大汗淋漓,却又缓缓大骂道:“马拉个巴子,你这该死的‘三姓败家奴’,老子无非拣几个白鸟蛋而已,真他娘的晦气!”

    燕人一时更火了,怒目圆睁之际那是怒火冲了九重天,腰刀力有万钧之势,“扑通”一声压跪下去了魏人,反驳大骂道:“埋汰旮旯,埋汰旮旯,埋汰旮旯!你这一个不读书、不讲理的魏国土贼,这是‘一门分三宗’,不是‘三姓败家奴’!”

    “埋汰旮旯,‘一门分三宗’说的是:宇文氏、慕容氏、段氏是一门开支散叶改姓的三宗族人。与那‘三姓败家奴’有天壤之别!”

    “埋汰旮旯,不读书的魏国人就是不讲理的魏国人;不读书又不讲理的魏国人就成了你这样的土贼!土贼不但老土、还是贼!”

    “……”

    魏人在燕人腰刀下极其反常,已经顾不得越来越沉的腰刀“咯吱咯吱”啃食了肩胛骨,咸湿的鲜血已经染深了右肩上下皮裘颜色,反而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老子从来只听说过大户人家兄弟分家只会穷了弱者。最后弱者要劫富济贫、强者要为富不仁。你这燕国天下与你宇文家有半点儿关系吗?又与那段家有半点儿关系吗?”

    “慕容家吃香喝辣,而你宇文家的却来与老子这样的魏国破落户占欺头、抢鸟蛋!马拉个巴子的,你还很有脸面、很光彩是吧?”

    “杀吧,杀吧,老子就是魏国破落户,也穷得一身正气。不似你这等‘三姓败家奴’,逞口舌之能、抢人鸟蛋,早晚败了宇文家,也会败了你们那啥‘一门分三宗’的根!”

    燕人怒火又冲了九重天,一时恼羞成怒大骂道:“埋汰旮旯,你这一个该死的魏国土贼,难道你是魏国派来蛊惑燕国祸起萧墙的奸细?你这是明目张胆的挑拨离间!”

    “埋汰旮旯,埋汰旮旯,埋汰旮旯!今天我要,今天我要,今天我要要了你的老命!……”

    燕人大有力拨山河之势,魏人一时也不要命耍狠发横了。

    魏人咬牙切齿之间,径直抽开弯刀不再去抵挡燕人腰刀,旋即忍住剧痛向燕人胸腹一闪寒光。并且大声反驳骂道:“马拉个巴子,老子是奸细?你见过像老子这样穷得拣白鸟蛋、还被人抢蛋的奸细?”

    噗嗤、噗嗤,……

    陈小英与陈静强忍住了笑声只能传出三步之外,再次握紧了越女剑以待万急之时救人于危难。

    燕人胸前一道冰凉,旋即五内俱焚,中了一刀瞠目结舌之间,嘴中全是涩的、酸的、咸的、辣的、苦的、腥的味道,喉咙突然向上一涌,一口热血喷去了魏人皮裘上,那就是一朵湿漉漉的海棠花。

    “马拉个巴子,老子要的只是白鸟蛋。吐再多的血,没用!”

    魏人低头摇头恶心之际,燕人捉了“破绽”腰刀一晃,如风闪去魏人咽喉,那是要一刀劈了脑袋。

    当!

    说时迟那时快,陈静越女剑出鞘一道剑气闪过,撞击之音空灵刺耳,燕人捉了颤抖的腰刀一个踉跄退去了五步之外,正是旁敲侧击‘四两拨千斤’之效。

    “还有完没完!不就是一篮子天鹅蛋嘛!拣了天鹅蛋,天鹅都没答应你们就开始分蛋了。好好的天鹅蛋全被毁了,天鹅会很伤心的,真是两个讨打的捣蛋鬼,……”

    燕人与魏人见来了生人,针尖对麦芒的气氛缓解了许多。双双抬头张望之际,燕人开口骂道:“幽嫣谷墨家弟子?呔,还是赶紧滚回天鹅城去吧。燕王府朱门酒肉,那知道燕国百姓路上枕死骨。”

    陈静突然尴尬了,原本以为会被恭维一番,那知却被臭骂一顿,难道这幽嫣谷墨家之名臭了?

    陈静从马鞍前极速掏出两个银锭,一个扔去了燕人、一个扔去了魏人,道:“这一篮子天鹅蛋,就当本谷主赔你们的,可满意?”

    燕人并没有接银子,银子落地之际却补上了一连环唾沫星子,张口大骂道:“我呸!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

第84章 十里亭再起纷争

    “天啦,天啦,天啦,想我堂堂‘燕人’宇文武,文韬武略堪称世间万中无一、凤毛麟角之文武全才。居然,居然,居然被一个未及笄的黄毛丫头‘嗟来之食’了!”

    “埋汰旮旯,埋汰旮旯,埋汰旮旯!‘嗟来之食’于我宇文武而言,这就是奇耻大辱,这有辱宇文家妻儿老小、有辱宇文家列祖列宗!”

    “非礼勿视、非礼勿言!这幽嫣谷墨家弟子,也是世间一大顽疾祸害!倘若遵周礼而服王化,天下万民之幸、天下万物之幸!”

    “……”

    陈静锁眉尴尬至极,这人要是穷了就直接给银子,这是多么直截了当、还雪中送炭的事啊!

    虽然授人以渔比授人以鱼更能解决长久立身之技,可这都到大白天抢人天鹅蛋的份上了,授人以鱼比授人以渔更能江湖救急。

    江湖中言:救急不救穷。

    这一次,难道做错了吗?

    遥想先前,独孤老太婆曾经说过燕国人大多不读书、不讲理,可是这一个叫宇文武的人,肚子里文墨确实不少,为何又一根筋呢?

    “马拉个巴子,说是文武双全之辈还有脸来抢老子辛苦拣来的白鸟蛋,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马拉个巴子,老子虽然穷,但也自食其力,不偷不抢堪称国中典范。像你等口舌之徒,燕国完了!”

    “老子贺葛殊也算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二百五出自燕国,那这一个二百五,说的就是你!”

    “……”

    贺葛殊麻利的接过了陈静丢过去的银锭,大骂宇文武之际,先是牙咬了几回银锭,接着又吹了一口气在耳朵边上听了一回,最后在皮裘上擦了又擦、擦了再擦。

    贺葛殊确定银锭是真的,也顾不得右肩膀上的伤口,旋即弯刀入地五寸,吃力跪拜谢道:“贺葛殊多谢女侠江湖救急。女侠之恩,贺葛殊代一家妻儿老小再次感谢,拉基阿路、拉基阿路、拉基阿路!”

    陈静旋即眉舒飞扬回道:“拉基阿路,拉基阿路,拉基阿路!”

    宇文武哀痛流涕之际,自知不是幽嫣谷墨家弟子对手,旋即腰刀指了贺葛殊鼻子大骂道:“埋汰旮旯,埋汰旮旯。埋汰旮旯!你这个不读书、不讲理的魏国土贼,今儿就给你说了吧。‘嗟来之食’下肚会肚子痛的!痛不死你这个土贼!”

    贺葛殊小心翼翼的把银锭放进了贴身皮裘里,又瞅了一眼右肩的伤势,鄙视宇文武道:“马拉个巴子,该死的燕人!没东西下肚,那才会肚子痛。老子再说一遍,老子虽然穷,但是穷得一身正气。老子一不偷、二不抢,幽嫣谷墨家恩人行侠仗义,救贺葛殊于万急之处,怎么会是‘嗟来之食’呢?你是一个二百五,燕国尽出二百五!”

    宇文武大骂道:“埋汰旮旯,恨不得方才一刀劈了你一了百了,言辞老土真是有辱斯文!”

    贺葛殊旋即由掌化指,在胸前上下指了一通,反骂道:“马拉个巴子,你不服?那你来打我呀,打这里,打这里,打这里,……”

    宇文武眉眼之间尽是铁匠铺炉火中的炽热之光,恨不能一把捉了贺葛殊丢去炉火里化为一堆灰烬,眼不见自然心不烦。

    宇文武又一次挥舞了腰刀,张弛之间就似在寻“破绽”,倘若真寻了“破绽”,必定要去‘一刀刺心’!

    陈小英透过玄色面纱斗笠,像这等事也不值得拔剑出手,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拔剑出手。

    毕竟,江湖都传闻道:燕魏两国是兄弟之国。燕人与魏人也都是一家大户“秦国”庶出的兄弟,兄弟自然难免有拌嘴、过烈的时候。

    唯今之计,倘若能化干戈为玉帛、一笑泯恩仇,那是善之善者、又是最好的结果了。

    “嗨,一个宇文氏’连环刀‘,一个贺葛氏‘圆月弯天飞刀’,都在江湖中小有名望,又何必为了这一篮子天鹅蛋,损了一世英名?”

    “两位好汉都是燕魏两国穷苦之人,当上报天恩、下安黎民,可别空有一身本领用错了地方,倘若一失足成千古之恨、那最不值得!”

    “虽然本姑娘不是燕魏之人,幽嫣谷墨家弟子行走江湖路见不平一声吼,不如两位好汉卖本姑娘一个面子,冤家宜解不宜结:宇文氏‘连环刀’与贺葛氏‘圆月弯天飞刀’不打不相识、握手言和,如何?”

    “……”

    贺葛殊眉眼深锁之际,瞥了一眼满脸怒气与怨气的宇文武,左右为难正欲开口之际,却从头顶传出了一个温文尔雅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江湖传说幽嫣谷墨家弟子行侠仗义,今日贫道见来果然名不虚传。”

    “贫道方才仔细瞅了也有一些时辰了,羡慕至极又为不能拜师幽嫣谷墨家门下深感惋惜。”

    “贫道冒昧一问,不知这一位幽嫣谷墨家小谷主,还收徒弟吗?”

    “……”

    四人寻声抬望眼处,在最远处一棵胡杨木老树丫上,侧卧了一个托腮摇扇、背了一柄长剑的白莲社弟子。

    这一个白莲社弟子,面颊好似白莲花,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喝了五石散兑酒的儒生翩翩欲仙。

    陈小英一时却又纳闷了,这一个白莲社弟子和“上香拜社”的其他白莲社弟子大为不同,莫非是新入魏国白莲社的幽、并二州游侠?

    陈小英正欲张口大骂之际,白莲社弟子却又悠悠说道:“这一位幽嫣谷墨家女弟子、陈女侠方才言之有理。上报天恩、下安黎民。如今白莲社正在用人之际,宇文氏‘连环刀’与贺葛氏‘圆月弯天飞刀’,倘若入了白莲社必是前途无量。”

    “刘社长说的好:为无为天下之事无不可为、大破之后是大立。宇文氏‘连环刀’与贺葛氏‘圆月弯天飞刀’倘若在白莲社必能大放异彩。二位好汉不如与贫道回了白莲社,贫道代为引荐如何?”

    “方今天下,孟婆江南北白莲社弟子人多势众。先有‘四大天王’,后有‘八大金刚’,而今白莲社正缺‘十八罗汉’。宇文氏‘连环刀’与贺葛氏‘圆月弯天飞刀’必能居‘十八罗汉’之首,非降龙、伏虎莫属啊!两位好汉,给贫道一个准话吧!”

    “……”

    宇文武腰刀旋即一挥,指了白莲社弟子折扇骂道:“白莲社恶徒堪比猛虎苛政乱党!方今天下之害,白莲社其罪三有其二!”

    “想我宇文武,堂堂正正的‘燕人’受不得‘嗟来之食’,又如何与你等暴徒同流合污?非礼勿言!”

    “……”

    白莲社弟子折扇一摇,一指向了贺葛殊问道:“贫道与好汉你皆在魏国,必能保举为‘十八罗汉’!”

    贺葛殊眉头一皱,一边自理了右肩伤口,一边又揣着明白装糊涂回道:“马拉个巴子,什么‘十八罗汉’不‘十八罗汉’的。老子就只问你一句:入了白莲社,你若能把你家银子分老子一半,老子就信你!”

    白莲社弟子突然折扇半遮“噗嗤”一笑道:“贺葛殊好汉,贫道一问不知道、再问吓一跳!你可不得了,还知道老子,老子那可是道家之祖。所有道家分支流派都是老子他家的。所以,道家弟子家中银子何止一半,全部都是老子的!”

    “贺葛殊好汉,还要问贫道要一半银子吗?贫道可都满足了你!”

    “……”

    贺葛殊眉头一皱,心中不爽到了极点,方才遇见了一个嚼舌根的燕人宇文武,这会又遇一个嚼舌根的白莲社弟子,旋即暴跳如雷大骂道:“马拉个巴子,老子对你们白莲社的完美世界没兴趣!老子就是穷死,也不奢望什么完美世界!老子虽然穷,但老子也知道从古至今都没有完美的世界。”

    “马拉个巴子,倘若在说一句。老子‘圆月弯天飞刀’必定取你首级,不信你试一试?”

    “……”

    贺葛殊在右肩伤口上摸了一把又一把唾沫星子,又撒了一绺又一绺黄沙当了金创药,旋即又紧了皮裘,捉了弯刀直指白莲社弟子。

    陈静忍了白莲社弟子多时,除夕之夜幽嫣谷覆灭大仇未报,当见一个白莲社弟子就杀一个白莲社弟子,见两个白莲社弟子当杀一双!

    “呔,小杂毛,报上名来。幽嫣谷墨家与白莲社之仇不共戴天,取尔首级易如反掌!”

    陈静玄色靴子一沉,旋风白马前蹄抬高六尺有余,落地荡起一绺三丈远的尘烟如雾那是杀气。

    白莲社弟子旋即收了折扇,立在胡杨木枝丫上摇头道:“啧啧啧,啧啧啧。方才还问小谷主是否收徒呐!这会儿却对贫道这么凶神恶煞,不好,不好,不大好!”

    白莲社弟子身子一跃,立身落下一支如弓枝丫,身子一沉向空中骤然而起做青鸟飞,闪去了数百步之外,枝丫落地重重一击又荡起了一丈高、三丈远的尘灰!

    陈静策马大骂道:“小杂毛,还想跑,没门!我追!……”

第85章 十里亭守株待兔

    白马啸黄沙,白莲踏天涯。

    陈小英抬眼瞅见陈静玄色背影已经消失在驿马古道尽头,径直与宇文武、贺葛殊道:“两位英雄,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了。两位都散去了吧!倘若谁还想动手,本姑娘手中越女剑可就不客气了!”

    宇文武双颊虽有不悦,却也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又轻蔑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言。有道是:地不与天争、江不与海争、江湖中人不与幽嫣谷墨家弟子争。”

    宇文武瞥了一眼贺葛殊道:“埋汰旮旯,埋汰旮旯,埋汰旮旯。你这一个魏国土贼,今日我宇文武就与幽嫣谷墨家陈女侠一次天大的脸面。倘若来日再一次撞见魏国土贼拣了天鹅湖天鹅蛋借口不想一人分一半,准保必先劈了他!”

    “宇文氏‘连环刀’,‘一刀刺心’可不是那么好惹的!与土贼言语过多那,是自降九流身份,哼!……”

    宇文武大骂之际,扭头往东去了燕国小道。刚行走十步之遥就半弓了身子、蹒跚了步子,腰刀在手却成了拐杖,一个踉跄接一个踉跄哀怨道:“天啦,天啦,天鹅城里的繁华,那就是天鹅城外的罪恶。这一切,都是浮华如云。哎,……”

    陈小英见远去了宇文武,盯住地下那一块银锭道:“贺葛殊,幽嫣谷墨家弟子出手了的银子自然就没有再拿回来的先列。宇文武与银子过不去,你当不会吧?”

    贺葛殊眉眼一舒、瞳孔一大,旋即笑道:“陈女侠,我贺葛殊怎么可能与银子过不去呢?就连一个铜钱也都有拦到英雄好汉的时候,又何况我贺葛殊呢?我贺葛殊虽然穷了一点儿,但也是取之有道!”

    陈小英轻笑道:“嘤嘤嘤,嘤嘤嘤。那好,地上那一锭银子,就当它是从天上掉下的无主之财吧。它也能解你万急之处。就这样吧!”

    贺葛殊旋即弯刀入地三寸,“扑通”跪地谢道:“幽嫣谷墨家陈女侠之恩,我贺葛殊此生不忘。倘若有了这两锭银子,我贺葛殊一家妻儿老小从此必将改命换运。”

    贺葛殊三跪九叩之后,双手颤抖中一把捧起了银锭,在皮裘上小心翼翼的擦了又擦、擦了再擦,旋即又吹了一口气在耳朵边上听了一回,又在手中上下一抛、一沉,回头与宇文武渐渐远去的背影大声骂道:“马拉个巴子的燕人,你个穷鬼不知道用双手去拣白鸟蛋啊!还他娘的文武全才!我呸,四体不勤,真是天大的一个笑话!”

    “老子最后再给你说一遍:老子我贺葛殊虽然很穷,但是穷得一身正气。老子一不偷、二不抢,更不逞口舌之能、腰刀之威讹人!”

    “……”

    贺葛殊收好银锭放进贴身皮裘里,旋即又捉了弯刀入鞘,仰头挺胸大踏步往西去了魏国小道。

    陈小英举目等到宇文武与贺葛殊各自消失在小道尽头没了身影、寻不了踪迹,旋即玄色靴子一沉,玄色面纱斗笠狂奔去追陈静。

    驾、驾,……

    十里亭渐远,陈静又渐近。

    陈小英在追逐之中瞅见这一个白莲社弟子功夫身法确实还不错,青色道袍在黄沙驿马古道之上的身影如风掠过,大有传说中的上等轻功“草上飞、水上飘”的架势。

    只是,陈小英一阵窃笑:轻功虽好,却极伤精力。坐下旋风白马能跑三天三夜!待白莲社弟子轻功停歇之时,那就是精力消耗殆尽之时,自然也是一剑封喉之时。

    陈小英旋即又加了一把劲,一个人信马由缰行走江湖多年,这驭马之术比陈静确实强了许多,熟能生巧很快就与陈静并马齐驱。

    陈静狂奔之中半弓了身子,急切问道:“娘,娘,娘,这一个小杂毛,功夫好邪门。难道,两条腿的还能跑过四条腿的?”

    陈小英“噗嗤”一笑,而后缓缓笑道:“静静,娘可以确信这一个小杂毛就是幽、并二州游侠!”

    陈静张口欲言却休是一脸吃惊更似那青山入雾、白云掩霾,之后又急切追问道:“何以见得?”

    陈小英自然知道,这一些年来行走江湖,某一些事儿就还真如没吃过羊肉、难道还没见过羊跑?

    陈小英突然又沉思了一个眨眼的功夫,娓娓说道:“幽、并二州游侠本与幽嫣谷墨家弟子多年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幽、并二州游侠大多为家中没有牵挂且不得志的儒生弟子又或者是失势的官家弟子。”

    “就比如方才十里亭所见的宇文氏‘连环刀’和贺葛氏‘圆月弯天飞刀’,倘若他们家中没有妻儿老小牵挂,定当也会沦为江湖游侠。”

    “只是,幽、并二州游侠比江湖游侠更多了数百倍之众。幽州,本为燕国龙兴之地,如今却纷纷入了魏国白莲社,意欲何为?娘也很想知道,待捉了小杂毛问一问!”

    “并州,如今也算是魏国繁华之地,方才这一个白莲社小杂毛自称与贺葛殊同为魏人。那这一个小杂毛必定是并州游侠无二了。”

    “娘这么多年来一个人行走江湖,幽、并二州游侠之别,在于兵器之别。幽州游侠善使粗犷之兵器、并州游侠善使轻便之兵器。”

    “……”

    陈静听得云里雾里,旋即扭头与陈小英道:“娘,真的?你好厉害哟!那你说眼前这一个小杂毛是并州游侠,那么也是使剑高手了?”

    陈小英笑道:“那是自然。”

    就在陈静与陈小英言语之间,这一个白莲社弟子却突然弃了驿马古道,不向北去魏都平城、也不向西入古都洛阳,而是取道向南。

    陈小英又是脱口而出笑道:“这一个小杂毛,还真是一个机灵鬼。倘若一直奔走驿马古道,再一刻功夫就能追得他无处遁形。可是,这取道向南,变数就大了!”

    陈小英与陈静又不得不强勒住了玄色马缰绳,一阵猛烈的“咴儿、咴儿”撕裂之声,荡来一袭三丈高的黄沙尘烟,径直取道向南。

    这是一条崎岖小道,旋风白马没跑几步便是坑洼与石子齐飞、路转与沙谷入目,旋风白马惊啼之声更是骤起了无数道旁飞鸟。

    这步行轻功遇了坑洼石子与沙谷还能接力用力,省了不少脚力。而旋风白马入了崎岖小道不放慢了马蹄,结果只如一夜扁舟落如暴雨如注翻滚的孟婆江流之上。

    白莲社弟子在前一时健步如飞如入无人之境,陈小英与陈静在后一时举步维艰小心谨慎。

    陈小英心中依然还是一阵得意的窃笑:小杂毛终归还是用了不少精力,旋风白马虽然吃力,全身力气却并未用去一分。

    陈静双颊一沉、一脸疑惑,而后若有所思问道:“娘,这一个小杂毛,会不会故意把咱们娘俩引去早就已经布好的圈套里?”

    “那,静静。娘这就问你了:如果这就是圈套,那你还怕不怕?那你还追不追?给一个准话!”

    “略略略,略略略。怎么不追,追啊,静静可要取了这一个小杂毛的首级,扬我幽嫣谷墨家之威、震慑白莲社那一帮乌合之众!”

    “嘤嘤嘤,嘤嘤嘤。这真是家门有幸啊!这么多年来一个人行走江湖,娘从来就没有怕过谁!千万可别让幽嫣谷墨家之名,被这样一个小杂毛毁于一旦了!”

    “略略略,略略略。……”

    “嘤嘤嘤,嘤嘤嘤。……”

    陈小英与陈静开怀大笑,言语之间完全把这一个白莲社弟子当成了囊中胭脂水粉之物,眼下光景更如二猫追逐戏虐玩一鼠。

    曲径急转,陈小英与陈静一路跑马向南已经没见了黄沙之丘,入眼的是络绎不绝的残砖断瓦、残垣断壁、残花败柳之地。

    抬眼望来,残缺青黄之石半掩在绿藤匍匐之地、破损楼台亭阁骤变野鸟黄雀遮风避雨之窝、杂乱花枝长草划去乌青茵绿之水。

    看样子,这里是谁家大户家道中落以后,骤然没了传承后辈子弟荒芜成了废墟之地。虽然是一片绿荫入眼了数十丈之远,但是骤起有一绺绺阴森凉气袭人后背。

    陈静突然勒马惊呼道:“这是什么鬼地方?乱坟野岗不成?”

    旋风白马突然一阵猛烈“咴儿、咴儿”的撕裂之声划破云天,前蹄抬高六尺落地,又是一阵惊慌撕鸣。

    就在陈小英与陈静坐下旋风白马狂躁之际,白莲社弟子突然立身在一处残墙亭台上,右手折扇猛烈一撑、胸前极速三摇,张口诡异一笑道:“埋汰旮旯,埋汰旮旯,埋汰旮旯!真是吓死贫道了!倘若贫道脚下功夫再慢一时半刻,这脖子上英俊的脑袋怕是见不着东升的太阳了。好险、好险、好险!”

    “有道是:一年收成在春分、一日计谋在清晨。两位幽嫣谷墨家弟子,贫道欢迎尔等赶来送死!哈哈,哈哈,哈哈!”

    ”贫道已经在十里亭胡杨木树上守株待兔快等急了。还好,幸不辱使命。哈哈,哈哈,哈哈!”

第86章 金谷园金刚布局

    “小杂毛,你是何许人也?速速报上名来!”

    陈静仗剑怒目而骂就似风吹冰挂子锥心疼痛之际,方才冷不丁担忧之事转眼就成了事实。

    只是,这个白莲社弟子的圈套究竟是何圈套,还不得而知。身处险地,小心谨慎方能使得万年船。

    陈静警觉倍加小心的瞅了这一方破败之地,心神合一才能在一念之间察敌、百步之外破敌。

    “小谷主,好说好说。贫道本乃并州游侠,姓李名霸天,也是白莲社新晋‘八大金刚’之首。白莲社将十日内在大魏国有一番惊天地、泣鬼神且名垂千古之大作为。”

    “贫道身为白莲社弟子自当顺天以应人,谨记:为无为天下之事无不可为,大破之后是大立。当此之际,贫道自当为白莲社披荆斩棘铲除幽嫣谷墨家弟子余孽。尔等赶来送死,贫道欣喜万分!白莲社拉基阿路,完美世界拉基阿路!”

    “……”

    白莲社弟子李霸天张口激扬之际,轻风徐起飞扬了青色道袍,青色道簪那就是刀枪戈矛入目。

    李霸天一边摇了折扇,一边又环顾四周道:“小谷主,这里是曾经名满天下的金谷园。贫道让尔等葬身金谷园内,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杨恩道友除夕之夜夜袭了幽嫣谷,自是名满白莲社。只因为释远伤重又暂代了副社长之位。贫道今日若斩杀了尔等幽嫣谷墨家弟子余孽,必将在白莲社更进一步。”

    “贫道请问小谷主、陈女侠,如今,是要在马上死呢?还是要在马下死?口舌之间快给贫道一个准话儿吧,贫道好详加安排!”

    “……”

    陈小英对李霸天蹬鼻子上脸一时非常恼火,当初独孤信说杨恩挟持了‘僧道双煞’,如今这一个‘八大金刚’之首说得倒也云淡风轻、若无其事,看来今日的白莲社已经不是昨日的那个白莲社了。

    陈小英花容骤惊、大怒之际,旋即二指指了李霸天鼻子骂道:“本姑娘倘若早知道杨恩那小杂毛似今日如此种种,当日在客缘斋里就该一剑封喉结果了他。千万的王八、万年的祸害,祸害终归都是祸害,多少年都变不乖!”

    李霸天抚掌拍扇,眉头一舒、心花一放、玄关一弛,脱口而出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陈女侠,贫道真为你捏了一把事不关己之汗!”

    “贫道先前即是并州游侠,游侠行走江湖那也只救人之急、不为人之难。贫道以为:两位幽嫣谷墨家弟子皆是女流之辈,准许二位就地自刎、以示体面。倘若不答应,也休怪贫道不客气了!”

    “……”

    李霸天张口停歇之际,就等陈小英与陈静一个爽快的答复。无论怎么答复,胸腹之中藏有后招。

    陈小英与陈静身为幽嫣谷墨家弟子,那里有自刎的先列?更何况与白莲社弟子有不共戴天之仇,那只会让幽嫣谷墨家弟子不耻,更会让幽嫣谷墨家英名蒙羞。

    陈小英与陈静不假思索,同声同气回骂道:“小杂毛,休想!”

    李霸天折扇轻轻一摇似白云过了山头,对陈小英与陈静之答一点儿也不感到意外,举手投足之间又温文尔雅笑道:“贫道自知不敌幽嫣谷墨家越女剑,更不敌刚出世就让刘社长惊吓过度的错负轮回剑。”

    “但是贫道以为有一句话说得非常正确:倘若要杀一个人,又何必非要亲自上阵呢?杀人只是结果,要杀一个人却有千万种方法。”

    “来呀,诸位道友现身吧!既然二位要成就幽嫣谷墨家大名,贫道就借诸位道友之力成全了她们,一同上路也好有个照应!母女连心同行,那也是百善孝为先!”

    “……”

    李霸天举手投足之间更似胸有成竹,来回折扇翩翩更似吃定了陈小英与陈静。

    李霸天话音刚落,从这一方废墟深处探出了数百个白莲社弟子,初眼看来没有八百、也有五百。

    这一些骤起跃出的众多白莲社弟子,青色道袍飘扬、道髻比道簪更为刺目,长剑护身招式看来要比刚“上香拜社”之徒熟练了许多。

    “白莲社诸多道友,贫道这就拜托各位了!来呀,安排!”

    李霸天话音刚落,白莲社弟子手中长剑剑尖劈地铮铮撞地异响不止,更似战鼓号角声骤起,又大声齐呼道:“外人倘若伤我白莲社弟子时,白莲社弟子当全力反击之;白莲社弟子倘若攻击敌人时,白莲社弟子当全力助攻之;白莲社弟子见白莲社弟子受难时,当牺牲项上人头以保之。……”

    李霸天折扇一收,极速插于腰间,长剑出鞘厉声大喝道:“诸多道友,此事不动手,又更待何时?”

    哐当、哐当、哐当,……

    白莲社弟子长剑纷纷一挥,从身后废墟堆里四面八方飞出了无数机关器物。看来白莲社弟子在这一方废墟之地已经下了不少功夫。

    废墟之地少有路人,也便少了天下耳目,更少了行侠仗义之辈骤出江湖救急。这是要让幽嫣谷墨家弟子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废墟之地更少有官府巡查,这么多白莲社弟子倘若用计杀了幽嫣谷墨家弟子于金谷园,一没状纸、二没证人,更是绝人之路!

    咴儿、咴儿,……

    旋风白马狂踢张弛之间,机关器物诸如滚木石、弓弩长枪自然不在话下,越女剑出鞘两道剑气纷纷断为两截、三截、四截,……

    “白莲社小杂毛,纳命来!”

    陈小英先是身子一沉,靴子一跃,在旋风白马十步之外落地,又警觉瞅了一眼四周白莲社弟子。

    “白莲社小杂毛,来一个就杀一个,来两个就杀一双!”

    陈静鞍上一撑、凌空又一跃,十步之处落地后,与陈小英背对了背,警觉的注视了白莲社弟子。

    李霸天长剑突然举过头顶三尺,又厉声大喝道:“诸多道友,此时不动手,又更待何时啊?”

    嘭嘭、嘭嘭、嘭嘭,……

    白莲社弟子长剑落地之处,又极速飞出了一阵“噼里啪啦”的陶瓷瓦罐落地之声,声音过处旋即就骤起一绺又一绺青黄弥漫之烟!

    青黄弥漫之烟张牙舞爪似猛虎下山、恶龙出海,旋即之间就围了陈小英与陈静一个通透。

    陈小英大声惊呼道:“静静,小心啦!这是硫磺烟粉,有毒!”

    陈小英一个人行走江湖多年,自然知道这一种硫磺烟粉的厉害之处。这一种硫磺烟粉,主要配方虽然是硫磺,但是另外还加了不为人知的数十位奇毒的干粉汁液。

    这一种硫磺烟粉也是江湖草寇、土匪打家劫舍惯用的、百试不爽的毒物。这一种硫磺烟粉入鼻,轻则失去全身力气任人摆布、重则呼吸不通当场口吐白沫翻眼而亡。

    这一种硫磺烟粉倘若装入投石车中抛出,那也是一种伤人与杀人万军的“飞火流星”。倘若以眼下这类小规模的陶瓷瓦罐摔出,那也是杀人越货的险恶之器。

    “咳咳、咳咳,……”

    陈静还没来得急回应陈小英,硫磺烟粉入鼻那是刺痛难受,更似有一双千钧之手撕裂肺腹。

    青黄之烟弥漫愈远,旋风白马惊鸣之间狂奔闪出去了百步之外。

    “咳咳、咳咳,……”

    陈小英缓缓忍住了游离气息,一边悠悠说道:“静静,呼吸变缓,咱们一同杀出去!”

    陈静也顾不得回应陈小英一字半句,径直强忍住肺腑撕裂之痛,一道剑气出手就倒下了数十个白莲社弟子;剑气又一挥,又倒下了数十个白莲社弟子。

    李霸天手中长剑突然有一丝焦躁之意,虽说是困兽犹斗,那也是难与为之匹敌的两头猛兽,旋即来回挥舞长剑大呼道:“诸多道友,此时不动手,又更待何时?”

    “诸多道友,在白莲社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到了。贫道已经身为白莲社‘八大金刚’之首,就不与诸位道友再争风头了,这‘十八罗汉’之位就留给诸位道友了!”

    “贫道在此立誓:无论那位道友杀了这两个幽嫣谷墨家女人,贫道一定保举为‘十八罗汉’之首。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

    李霸天这一招果然起了作用,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白莲社弟子长剑挥舞便围上去了一百多位白莲社弟子。

    这一些白莲社弟子也是心知肚明,倘若没人保举,手上功夫如何能在万人之中脱颖而出获得’十八罗汉’的头衔?那是痴人说梦!

    如今,‘八大金刚’之首的李霸天道长都开口说话了,又何惧之有?

    “杀,杀,快杀!……”

    “只要杀了这两个女人,‘十八罗汉’之位尽在咫尺。……”

    “幽嫣谷墨家的两个女人,明年的今天,就是你们的祭日!……”

    “……”

    白莲社弟子长剑如箭、血红眼神如仇,剑尖从四面八方齐向了低头难受的陈小英与陈静腹背之处。

第87章 李氏夺命十三剑

    气息短促,眉头深锁。

    青黄烟雾渐渐飘散,陈小英与陈静硫磺烟粉入了肺腑,翻江倒海之间自是怒目狰狞。

    陈小英玄色靴子一沉,一个后空翻落地,越女剑一式云剑平肩一挥划过一道剑气,旋即左步右行、右步左行的身影翻手之间一式绞剑落地又赶上一式抹剑。

    陈小英正面白莲社弟子被一剑封喉昙花飘洒满地,瞠目结舌的白莲社弟子退缩往后不敢靠前。

    陈静缓缓正了正身子,也是左步右行、右步左行的身影,越女剑一式抱剑抵挡退去了来袭长剑,旋即一道剑气闪去了三步之外,极速一个后空翻落地,旋即一式绞剑之后又来一式抹剑。

    昙花飘飞,海棠依旧!

    陈静正面的白莲社弟子瞠目结舌之间护剑退后不敢靠前。

    “咳咳,咳咳,……”

    “咳咳,咳咳,咳咳,……”

    陈小英与陈静硫磺烟粉入了肺腑无解毒之药,撕裂之痛愈急,张口之间溢出了一绺又一绺乌黑的血迹,夹杂了咸湿的鱼腥。

    李霸天眉头一舒,长剑举天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贫道这一回也该名扬白莲社了!”

    “幽嫣谷墨家的两个女人,如今硫磺烟粉伤了五腹六脏,你们能拿什么来与贫道斗?啊,……”

    “贫道为无为,天下之事无不可为。大魏国拉基阿路,白莲社拉基阿路,完美世界拉基阿路!”

    “……”

    陈小英与陈静又缓缓收回了步子,警觉之间又一次背靠了背。

    陈小英轻声嘀咕道:“静静,硫磺烟粉毒已入肺,不可急动!待李霸天近身再寻破敌之策。”

    陈静眉角轻舒、似落雁点头嘀咕道:“静静就依了娘!”

    陈小英与陈静缓了呼吸,忍了剧痛,越女剑护于胸前,目光落于近身白莲社弟子麻鞋十步之间。

    李霸天一时得意,以为再拖延几个时辰,只会耗去陈小英与陈静更多的精力与体力,到时候还不如抛上岸的大鱼、陷阱中的虎豹,手到擒来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李霸天又抽出折扇,极速撑开立于胸前,左右摇摆做飘飘欲仙状,又仰天大笑道:“贫道幸得杨恩道友指点一二,而今金谷园这一回不世之功,实在是贫道上辈子修来的天大福分。还是杨恩道友说的极好:道可,道非,常道!”

    “诸多道友,来呀,安排!当今天下孟婆江南北的王侯将相,那个能是贪生怕死之辈!只要诸位道友拿下幽嫣谷墨家这两个女人,贫道言而有信,一定保举为‘十八罗汉’,此时不动手,又更待何时?”

    “诸多道友,不要怕!幽嫣谷墨家的这两个女人,无非就是两把越女剑。一道剑气之下也伤不了几个人,倘若诸位道友潮涌而上,十剑伤其一剑那也能伤去数十剑。”

    “有道是:一将功成万古枯。大魏国拉基阿路,白莲社拉基阿路,完美世界拉基阿路,……”

    “……”

    白莲社弟子精神一度亢奋,就似黄金万两在旁、黄金楼阁在侧,再一次挥舞手中长剑,剑锋指向陈小英与陈静左心右肺。

    “杀,杀了这一个大姑娘,再杀了这一个小姑娘,……”

    “对,杀,杀,杀!……”

    “……”

    陈小英与陈静抬眼轻蔑,虚晃右腿之间半蹲了马步,旋即双双越女剑剑气一挥,近身十步之内的白莲社弟子应声骤然而倒。

    “杀呀,杀了这两个女魔头,为完美世界扫清道路!……”

    “不杀魔头、誓不罢休!……”

    “……”

    白莲社弟子潮涌而上,越女剑剑气如霜,兵器并未相接却又倒下了数十个白莲社弟子。

    莫奈何,硫磺烟粉伤了五腹六脏,越女剑出剑之际嘴角鲜血如泉涌井喷,一绺又一绺不停!

    “杀呀,杀呀,看这两个女魔头有多少血可以流,……”

    “对,血流干了,也就是两只榆木疙瘩了,诸位道友,冲啊!……”

    “冲,冲,冲,……”

    “……”

    白莲社弟子眼中嗜血、剑中带仇呼喊之声,似孟婆江波荡去了金谷园废墟中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枝丫都在颤抖、每一块破砖残瓦都在颤动,急步更似了六月孟婆江中波涛拍岸直逼陈小英与陈静。

    “娘,静静好难受!娘,静静是不是要死了?娘,娘,……”

    陈静游离萎靡之声顿时吓懵了陈小英,像陈静这么大的孩子就受如此这般遭遇,确实比燕王府中慕容太白的四个孩子承受了太多不该这个年纪应该承受之苦。

    燕王府中那四个孩子的爹是慕容太白,是燕国的“慕容大王”,而陈静只是谁家抛弃在孟婆郡城隍庙后井中的沉井儿,没有一点身世证物记忆,比陈小英都还凄苦数倍。

    缘分不同,能奈天何?

    陈小英自是感同身受,径直脱口而出道:“静静,你要撑住。千万不要泄气一分,一念是善,一念是生,可别放弃了心中上善之念!”

    “静静,娘就是拼了老命,也要保你一生平安、一世安康!”

    “……”

    陈小英幽幽言语之际,闪烁一眼泪花满眶如孟婆江上东去洪流,正是: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娘,娘,娘,……”

    陈静缓缓立正了身子,突然如山崩地裂、使出了足够的力气大喝一声道:“幽嫣谷墨家弟子听令:宁可站着死、不可弓着生!”

    陈小英闻言一时心潮澎湃、热血沸腾,更似百万大军闻鼓必进的将令,旋即也是厉声大喝道:“幽嫣谷墨家七弟子得令!”

    陈小英与陈静手中越女剑一时奔入攻杀前来的白莲社弟子人群之中,两道剑气横飞之下昙花一现骤起了左三步、右三步,越女剑急步之间一个又一个左步右行、右步左行的身影,白莲社弟子倒地过半。

    李霸天折扇尴尬冰冻如一条冰挂子,瞠目结舌之际又呆若木鸡了半刻,眼睁睁的看着白莲社弟子在越女剑剑下丢了活泼的性命!

    李霸天后背一阵冰凉,向上凉去了百会穴、向下凉去了涌泉穴、居中盘旋于丹田穴。倘若再等一时半刻出手,这埋伏在金谷园的白莲社弟子终将无一生还!

    对,先下手为强!

    况且,幽嫣谷墨家弟子已经失去了先机,硫磺烟粉入胸腹正摇摇欲坠,此时不动手又更待何时!

    李霸天旋即折扇做蝴蝶飞扔出去三步之外,身子突然一沉、凌空又一跃,一道青色道袍身影、一绺太阳光芒入剑在废墟亭台左奔右跳之际,平肩持剑奔向陈小英与陈静厮杀激烈的人群中,大声喝道:“诸多道友,尔等先行退下,也该贫道李氏‘夺命十三剑’出手了!”

    “白莲社拉基阿路,完美世界拉基阿路,‘八大金刚’拉基阿路!”

    “……”

    白莲社弟子见李霸天出手,心中欣喜万分,旋即斜身持剑退后了数十步,也半推半拉了伤势严重的白莲社弟子退去更远处救急。

    李霸天轻功急步飞驰之间,一个眨眼的功夫便闪在陈小英跟前,剑锋突然一式“游鱼打挺”,剑锋斜上直刺陈小英右肩,陈小英躲闪不急入剑三寸、退后三步!

    陈小英越女剑反手一式撩剑起势,想一袭剑气杀退李霸天。

    可陈小英那里知道这一个李霸天脚下功夫甚是了得,身形步法速度不比‘移形换影’慢,更在‘左步右行、右步左行’越女剑的基本步法之上。加之方才又伤了右臂,一时心神难以合一,剑气全无!

    陈小英这一次还手出剑只是平常之剑,李霸天不经意一躲,便躲过了攻击,旋即后空翻三步落地,长剑平肩又大喝一声道:“陈女侠,并州李氏‘夺命十三剑’讨教了!”

    “江湖传闻都说幽嫣谷墨家越女剑名扬天下。今日,并州李氏‘夺命十三剑’也当名扬天下;今日一战,名必出越女剑之右!”

    “从今往后,并州李氏自当如日中天。‘夺命十三剑’,看招!”

    “……”

    李霸天张口大喝之际,剑锋一转如闪电游龙,极速穿刺之间步法一个身影在一个眨眼的功夫之后就闪在陈小英身前张口又大喝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夺命十三剑,一剑诛心!……”

    李霸天剑尖如猛虎下山,旋即一剑戳入陈小英心口处三寸,陈小英招架不住,又往后退去了三步。

    陈小英急促退步之间,一时突然明白当初在幽嫣谷中陈旭嫦的反复谩骂,此刻正是:强中自有强中手。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啦!

    满壶水来全不响、半壶水来响叮当!骂得好,可惜悔之晚矣!

    陈小英旋即慌忙换了左手持了越女剑一挥,李霸天拔出长剑极速一挡,“当”的一声空灵,陈小英胸前一绺鲜血射去了五步之外!

    “娘,娘,娘,……”

    陈静怒目圆睁,忍住撕裂疼痛,默念错负轮回心法,怒气大骂道:“小杂毛,看本谷主错负轮回剑,第五式,**巫山枉断肠!你去死吧!”

第88章 天本无绝人之路

    燕语张弛巾帼不让须眉,长剑相向玄服不输青衣,陈静张口大骂李霸天之际,剑锋飞转突然一式抱剑去截杀李霸天的下盘为迷惑诱敌剑招,又一个极速的左步右行、右步左行身影,接着玄色靴子健步如飞,越女剑剑气又突然一式劈剑自上而下直取李霸天。

    陈静自以为,错负轮回剑这一式杀敌剑招在初入燕国时,那一个拦路的魏国无名官家白莲社弟子领头者就这样被一劈为二了!

    当此之际,越女剑剑气再一次南北疾下,李霸天必定一道血柱冲天而起喷溅三尺之外、青色道袍与青色道簪都将一分东西!

    陈静越女剑出剑之际,却一道青色道袍身影如风闪去陈小英后背处;越女剑落剑之时,李霸天长剑从陈小英左胸而入道:“大魏国并州李氏‘夺命十三剑’,二剑出海!”

    李霸天大呼之际,对陈静又诡异一笑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小谷主,除夕之夜错负轮回剑虽然让刘社长惊吓过度。但依贫道今日粗略看来,小谷主身形步法却快不过贫道并州李氏‘夺命十三剑’,那你又能奈贫道何?”

    陈静无言,突然感觉到眉头塌陷眼神短促急切如井中老蛙、心中一惊又一凉更似冰火两重冬夏天。

    只是,这一个白莲社弟子‘八大金刚’之首李霸天,看来不是浪得虚名之辈、也不是虚有其表之徒,能在错负轮回剑法下躲过这第五式,还是陈静出剑以来的第一人。

    就在陈静失手那一刹那之间,突然升起了一股猛烈的念头感到了无比的惭愧和不该有的大意!

    当初要是放下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的身份与慕容太白虚心求教,金谷园这一战,‘移形换影’之下,李霸天必定一分为二。

    这是为“名”所害、为“名”所累。陈静愧疚之际,又不得不忍住而出的血迹,转身越女剑再向白莲社’八大金刚‘之首李霸天。

    陈小英一连中了三剑,越女剑上手一没剑气,二没还手之力,陈静只得张开双臂做母鸡护小鸡状,躲过李霸天这一只老鹰的偷袭!

    陈静自然知道:李霸天的脚下轻功与‘移形换影’不相上下,眼下还不会‘移形换影’之法,故而错负轮回剑再出手也是无济于事。

    唯有在趁李霸天大意之际,捉住“破绽”方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李霸天心中也明了:错负轮回剑虽然厉害非常,但是出剑的身形步法一时还跟不上并州李氏‘夺命十三剑’的步法,结果只似圈中的肥猪与大羊,早晚之间不是躺在案板上待宰、也都会架在篝火旁待烤!

    如今,李霸天心中来了极大的兴致,两人剑法高低立见分明,一时之间宛若一猫戏二鼠。

    李霸天一时更为得意了,既然是一猫戏二鼠,倘若伤了一鼠再使劲伤其受伤一鼠,另外一鼠还不急成热锅上的蚂蚁!

    李霸天思索之际,旋即轻功凌空一跃,闪去了五步之外,手中长剑指了陈静鼻子骂道:“小谷主,倘若方才在十里亭收贫道为徒,贫道还可以互利传授几招脚下功夫。如今,贫道就为小谷主犯难了!”

    “小谷主,贫道念你年未及笄,不杀弱小!只要退掉玄色行头、丢了越女剑,贫道自当既往不咎。”

    “你且听好了:倘若不从,贫道这‘夺命十三剑’杀小孩的污蔑之名恐怕从今往后是洗不掉了!”

    陈静心里明白,这是李霸天的激将之法,逼人出手离开陈小英之际,或许陈小英又要中剑了!

    陈静缓缓呼吸了一口气息,径直大声骂道:“小杂毛,夺人之命,又何必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本谷主都觉得假得心慌,像尔等白莲社弟子本是江湖游侠,偏偏有了尔等假人,说不一定还真不是人!”

    陈静心里自然明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李霸天身后还有一众睁眼相望的白莲社弟子,这‘八大金刚’之首倘若在众白莲社弟子面前失了颜面,今后又如何在白莲社内立足!

    那日,在幽嫣谷上坟时,守候到最后还活着的白莲社弟子,不也被左护法张伟灭口了吗?

    左护法张伟可是新晋所谓的‘四大天王’,如今在金谷园的白莲社弟子人多势众,李霸天倘若还想一一灭口,必定很难!

    李霸天又不能灭口一众白莲社弟子,最后只得一个动作:上!

    正如陈静所料,李霸天一时双颊青中泛了白、白里透了黑,骑虎难下便长剑平肩、脚步如飞,一时又脑门青筋暴起,大喝一声道:“小谷主,这都是你逼贫道出手的!贫道向来尊老爱幼,既然如此,贫道就芸芸众生平等一回,道法于无声处自然,那就不客气了!”

    “老子今日有话对你讲:贫道送你上天看太阳。……”

    李霸天出剑之际,陈小英一把推开陈静哀求道:“静静,静静,你快走,赶快走啊!咱们娘儿俩如果留在这里,最后都是死路一条。是为娘不好,娘技不如人,即使命丧于‘夺命十三剑’下自是无话可说。”

    “可你,可你,可是你,可是为娘答应过你姥姥的,你是幽嫣谷墨家的希望呀,记住:留待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陈静脸色一青,虽然满脸忧伤如乌云压顶,但是斩钉截铁似快刀斩乱麻道:“不,不,不!娘,娘,娘,方才你不是让静静千万不要泄气吗?一念是善,一念是生,静静还一直善存上善之念呢!”

    “娘,娘,娘,你可得言而有信啊,可不能先失了上善之念。静静相信天无绝人之路,事情一定会有转机,咱们坚持住等待时机!”

    李霸天长剑如游龙而直,一阵惊呼嘲笑道:“好一对母女情深,贫道这李氏‘夺命十三剑’,斩杀小孩子的污蔑之名,已经不可挽回了!”

    陈静越女剑在手,就等李霸天长剑出手之际再寻一个“破绽”。

    李霸天长剑剑锋映了日头偏上的光芒、剑尖急剧而嗜人之血,张弛直袭之间似要一剑穿两心!

    “并州李氏‘夺命十三剑’,三剑穿肠!看招!”

    就在李霸天长剑近身陈静三尺之际,突然从身后响起一个洪钟大吕之音喝道:“大胆白莲社狂徒,天道昭昭、王法俱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置朗朗乾坤于何处?”

    陈静与陈小英心中一喜,扭头抬望眼之间,一个虎背熊腰、环眼浓眉、虬髯短须的纶巾大汉捉紧一柄长剑与李霸天针尖对了麦芒,剑光出招之间也是难分伯仲!

    当、当、当当,……

    两柄长剑相撞相接,电光火石之音铮铮入耳。来人一身过往商贾大户的行头,虽不是锦绣绫罗,但也比粗布短打小衣强了许多。

    咻,咻咻,……

    一排又一排白羽箭矢左右骤起如蝗,接着又是一阵白莲社弟子“哎呀、哎呀喂”的哀嚎倒地之声。

    顷刻之间,数百白莲社弟子无一幸免,只剩李霸天一人!

    陈小英与陈静张眼望来,那是一群数百身背一筒箭矢、手拉百斤硬弓、腰挂佩剑的勇猛之士。

    陈小英与陈静识得这一些人腰中佩剑与天鹅城中的燕国大小将士如出一辙,确信就是便装军士。

    只是,这一个来人与天鹅城燕国大小将士是何关联,一时也无从得知。

    来人解围之时,陈小英与陈静心如巨石落地、如释重负。

    陈静一时安扶陈小英在一处破墙坐下之后,正握紧越女剑上前欲帮来人以二敌一之际,却见来人收剑入鞘大笑步回来道:“呔,那一个魏国白莲社的臭道士,在咱‘燕人’面前,那通通都是花拳绣腿。”

    “要不是那一个魏国臭道士轻功极好逃走了,不然,一剑之下必定如秋后田地的万千蚂蚱,一剑一个穿肠破肚!哈哈,哈哈,哈哈!”

    来人又抱拳三步上前说道:“两位幽嫣谷墨家女侠勿惊。在下本是天鹅城中燕军‘十二甲子’之公良部头领,复姓公良,名孝忠。”

    “传言都道在下是‘慕容大王’的左肩右膀,这是高看在下了!在下与‘慕容大王’相比,那只是土丘与泰山、滴水与江海之别!”

    陈小英与陈静纷纷收剑入鞘,自是抱拳还礼相谢。

    陈小英旋即缓缓开口问道:“恩人即是天鹅城公良将军,因何路过这废弃的金谷园?莫非是大师兄派人寻踪而来?”

    公良孝忠摆手半鞠躬笑道:“陈女侠,‘恩人’二字,在下实在不敢当。要不是‘慕容大王’当初提携,在下无非还是一个江湖落魄郎中。”

    “在下视‘慕容大王’为恩人,两位自然也就是在下的恩人了。举手之劳,不劳二位女侠挂怀于心。”

    “在下年幼之时,家中祖辈学医师从皇甫谧,年前西去长安采购军中急需药材,车马出洛阳时错走了小道,故而绕道至此,这一切都是缘分啊!”

第89章 公良孝忠道因果

    陈小英一时总算明白大师兄慕容太白为何那般“有恃无恐”了。

    这皇甫谧的医传后人也在天鹅城中当差,并且还坐到了一部头领的位置,军士与马匹之疾自然手到擒来、药到病除。

    陈小英行走江湖之时,也曾听说这个皇甫谧是近五百年来,是继神医华佗、医圣张仲景之外的又一个名满孟婆江南北的医者能人,还开了以针灸穴位疗伤治病的先河。

    只是,陈小英非常好奇,就方才白莲社‘八大金刚’之首李霸天本是并州游侠,使的李氏‘夺命十三剑’也确实剑招了得。

    诚如人言,眼下这个公良孝忠方才自道是一个落魄的江湖郎中,莫非也会使江湖功夫不成?

    陈小英沉思之间旋即问道:“公良将军,并州李氏‘夺命十三剑’方才所见也犀利非常。不知公良将军剑上功夫又师承世间那位高人?”

    公良孝忠一脸惭愧,就似一个三岁孩子被霜发长者问了诗书得意之句、又或是被医者能人问了路边野草之药性是辛是寒,旋即又摆手示意随行军士巡查这一方废墟之地的白莲社弟子。

    公良孝忠随即又寻了一块半截青砖,青砖落地、正身一屁股坐下娓娓回道:“嗨,实不相瞒,在下这一把佩剑下的几招江湖功夫,都是燕王府‘慕容大王’所授。天鹅城燕军将士都会使越女剑的大多招式,只是手中佩剑不叫越女剑罢了。这要是真论辈分算起来,在下也都还是两位女侠的小辈弟子了!”

    “只是,‘慕容大王’早有交代,像在下这般为军中不定时日寻购药材行走江湖之人,不能以幽嫣谷墨家弟子自居,说那会违了幽嫣谷墨家的规矩。但是天鹅城中燕军大小将士皆以幽嫣谷墨家为荣。”

    “……”

    陈小英闻言又急剧升起了一绺又一绺见不得人的愧疚。

    那是技不如人之感!

    陈小英真恨不得马上埋了项上人头,连大师兄慕容太白点拨的一个军中头领都能力敌并州李氏‘夺命十三剑’,愧对越女剑江湖大名啊!

    还好,幽嫣谷墨家弟子的这一身玄色行头,还真是玄妙至极!头戴了玄色面纱斗笠,公良孝忠也看不见自家脸上骤起的任何一回复杂表情,只当是云淡风轻罢了。

    还是天底下儒生说的好:三人行、必有我师。

    陈小英突然觉得也该寻一个机会向大师兄慕容太白讨教一回如何才能使越女剑心神合一了。

    况且,这一句话当初大师兄慕容太白也亲口说过,即使讨教也不算丢人,更不会掉了脸面之肉。

    陈小英一个人沉思之间,公良孝忠还以为陈小英在洗耳恭听,便又娓娓短话长说起来。

    “在下一行人从长安买好了急需药材急赶回天鹅城,一路上见闻魏国大小官府与万千乡民动静实在太大了。到处都有白莲社弟子‘上香拜社’,听说还有更多的幽、并二州游侠狂奔赶来‘上香拜社’。”

    “这白莲社弟子‘上香拜社’原来都得选一个黄道吉日。如今,白莲社弟子都当魏国每一天日出日落都是黄道吉日?魏国天天都是黄道吉日了?鬼才信!在下也不信,在下行走江湖那有不带‘皇历’的!”

    “就方才这一个白莲社臭道士,所谓并州李氏‘夺命十三剑’,只怕是针对了天鹅城‘十二甲子’再加上燕国皇族慕容氏一族了。听闻还有更多稀奇古怪的称号,白莲社大有唯恐天下不乱之意,也正应了白莲社弟子口中所谓‘大破之后是大立’。”

    “倘若白莲社弟子真要夺天鹅城十三族姓之命,魏国白莲社弟子那是何其张狂逆天之举了。待回了天鹅城,在下一定禀报‘慕容大王’魏国上下之变,天鹅城得早做打算!未雨而绸缪、方能有备皆无患!”

    “……”

    陈静立在陈小英一旁,沉思之间旋即又开口问道:“莫不是白莲社那群小杂毛还真想夜袭天鹅城?依公良将军之见,倘若白莲社夜袭天鹅城胜算几何?倘若你是白莲社弟子,当从何处袭击天鹅城?”

    公良孝忠在天鹅城军中待了这么多年,自知天鹅城城高壕深却也是固若金汤,无论白天、黑夜袭击天鹅城那都是有来无回。

    公良孝忠虬髯浓眉飞扬得意之际,但对于陈静这多此一举之问倒也很是上心,旋即眼睛一亮,抱拳笑道:“真不愧是幽嫣谷墨家小谷主啦,小小年纪就与常人之思相去甚远,幽嫣谷墨家之福啊!”

    “不瞒小谷主所问,倘若在下是白莲社弟子,在下也寻不着天鹅城的‘破绽’在何处。倘若强攻天鹅城,只怕‘高天战车’之下,尚未近身天鹅城也便化为一缕齑粉。”

    “天鹅城内兵精粮足,天鹅城之东还是大军屯田之地。如今,大军之粮尽在天鹅城中,要说麦熟之际烧我麦田未收军粮以乱军心或许还能奏效,眼下烧粮之计行不通。”

    “天鹅城虽然城高壕深,城中军民饮用之水,都是天鹅湖中地下沟渠挖掘渗透之水。地下沟渠曲转隐蔽,一般将校也不知沟渠位置具体走向。白莲社弟子想要断天鹅城军民水道,也该是行不通了。”

    “仔细想来,在下还真寻不着任何一个‘破绽’来袭击天鹅城。不过,小谷主所虑虽然多此一举,但是昔日《司马法》曾言: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安、忘战必危。儒生也言之有理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如此同理说来,人无近忧也该有一番远虑。小谷主身居相安处而远思危难时,总是对的!”

    “……”

    公良孝忠一番侃侃而谈,陈小英与陈静探耳听来也是言之有理,也更确信公良孝忠也配为燕王府慕容太白的左肩右膀之一。

    “咳咳,咳咳,……”

    陈小英受了剑伤又中了硫磺烟粉之毒,忍痛听了公良孝忠说了许久,终归没忍住心中沸腾,咳嗽一阵又溢出一绺又一绺乌黑血迹。

    陈静本来也是胸中翻江倒海,但是一时关心天鹅城众人安危,也便戛然而止住了心中沸腾。

    但是,陈小英这一绺又一绺乌黑血迹落地的咸湿鱼腥之味,又引得陈静肺腑之中急剧犹似波涛万丈汹涌,旋即又是“哇哇”之声,一连呕吐了三口乌黑之液!

    乌黑之液,又黑又臭!

    公良孝忠一时起身抱歉道:“两位女侠静坐勿动即好。待在下军士埋好了白莲社弟子之后,安坐在下大马车回天鹅城。两位女侠之毒,天鹅城有现成汤药。只是陈女侠的剑下伤情,还需针灸一二。”

    “陈女侠几处剑伤也无大碍,待回天鹅城针灸几回,然后再服几贴汤水草药便可痊愈。只是在服药期间不能再使功夫,以免气血过余乱走坏了经脉气穴。”

    “……”

    陈小英忍痛之际,突然悠悠一笑道:“公良将军,大凡江湖郎中看人伤病,总得要询问一二,难道你都不需要‘望闻问切’的吗?”

    公良孝忠双颊彩霞纷飞,映了正午的太阳光芒,一脸都是得意非常。低头瞅见坐下人影也淹在了坐下,旋即又脱口而出道:“陈女侠,此言差矣。方才说话之间,在下已经‘望闻问切‘一次了。倘若不是世间疑难杂症,在下还不需号脉!”

    陈小英忍痛“噗嗤”一笑,由衷一言道:“公良将军医者能人,是大师兄之福,也是天鹅城军士之福。”

    陈静正欲开口感谢之际,一群燕国便装军士极速围了过来,一个军士轻声禀报道:“启禀公良将军,这一些该死的白莲社弟子,末将已经领了军士寻了金谷园中的一处天坑丢了下去,然后还推下了几堵断墙,就当是入土为安了。”

    “启禀公良将军,眼下燕魏两国还是兄弟之国,末将也已经把燕军中射出去的白羽箭矢拔了个一干二净。倘若魏国官府真的追查起来,也是死无对证。”

    “况且,逃走了的那一个白莲社头目折了这么多白莲社弟子,估计也是哑巴吃黄连!”

    “……”

    公良孝忠把剑对天一拱手,笑道:“传说这金谷园荒废之前,白莲社前身五斗米道孙秀,逼死了世外高人绿珠于此。如今,在下也当是与世外高人绿珠报仇雪恨了。”

    陈静一听到公良孝忠口中提及‘绿珠’二字,眼中顿时泛了一绺绿光问道:“公良将军,你说的绿珠可是本谷主梦中的漂亮姐姐吗?”

    “公良将军,昨夜,就在昨夜,本谷主梦中的漂亮姐姐又被坏人追杀了。你说这该如何去救啊?”

    “……”

    公良孝忠一时哑口无言,就在无言以对之际,陈小英又“噗嗤”一笑,轻声说道:“公良将军即是皇甫谧的传人,不如与她把一次脉。这人那里有去梦中救人的道理。或许是落入城隍庙井水中多呛了几口凉水,伤了神。你看,是也不是?”

第90章 金谷园银针除梦

    无心一语犹刺心,入耳一言似鼓金。

    陈静心中自是万分不服,越女剑剑鞘旋即入地五寸,倔强小嘴一呶、玄色衣袖一拔、右手伸出一尺,急切说道:“既然如此,本谷主那就烦请公良将军把脉一次。以杜绝某一些人儿啊,老是说别人是谁家抛弃的呆痴女、笨傻女了!”

    “既然公良将军是医者能人皇甫谧之后,必然能有一个万分满意的结果告知本谷主。本谷主也好堵人悠悠之口,免得有一些人儿啊,一而再、再而三的胡言乱语!”

    “公良将军,那就有劳你了!”

    “……”

    陈小英在一旁“咳咳”声中传出了断断续续的讥笑之意,只是越想发笑、胸腹之内撕裂就越疼痛。

    陈小英不得不在心里反复嘀咕骂道:这小妮子,还学会顶嘴了。

    不过,陈小英这时细细回想起来,陈静虽然不是亲生却比亲生更为神似,光景更胜似当初在幽嫣谷中陈旭嫦的敦敦教导,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啊!

    公良孝忠见此阵势,一时左右为难之际,也不得不上前轻轻如风把住了陈静右腕,五指并拢张弛起伏之意,更似是弹了一弦长琴。

    二指骤起、中指又曲!

    小指一紧、拇指半翘!

    ……

    公良孝忠“望闻问切”的医者手法确实非同一般江湖郎中。

    都说:名师出高徒。师傅不同,弟子的手法自然也不同。

    公良孝忠右手五指号脉约摸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而后抱拳毕恭毕敬的笑道:“以在下方才把脉脉象看来:浮、沉、迟、数一切正常,除了中有硫磺烟粉之小毒外,小谷主别无它伤,堪称完美!”

    “如果说小谷主的脉象都算不正常的话,那么这天下人的脉象也就没有一个人是正常的了。”

    “只是,陈女侠方才说的梦魇之症,在下倒有一技针灸银针探穴之法能彻底根除。倘若彻底根除了,以后即使想做梦也都做不成梦了!”

    “小谷主,你可得想好了!这做梦,本是生而为人的一桩妙事。都道:美梦圆真。倘若人之一生连梦中想想的念头都没有了,那不如白水一般无味、无乐趣了吗?那一些痴迷五石散兑酒之徒,不都是求一个飘飘欲仙的醉生梦死吗?”

    “……”

    陈小英与陈静玄色面纱斗笠面面相觑,对于这一种人命关天之外的大事,陈小英也不好做决定。

    毕竟,一个女人倘若连梦都没有了,将来又如何去寻梦中人?

    特别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女人,如果没有梦中人,十八年华春心荡漾只会是一潭死水。

    不忍心,也忍不下心!

    幽嫣谷墨家弟子又非寺庙中的僧尼,倘若连梦中想一想的念头都被剥夺了,这不是一般的残忍!

    陈静一时却游离了眼神,而后又幽幽问道:“公良将军,倘若根治之后,将来能不能再治回来呢?”

    公良孝忠旋即左右摆手,无可奈何一笑道:“小谷主所问之事,在下从来也没有这样去想过。既然是根除梦魇之症,又如何能还回一个人的梦魇之法呢?”

    “不过,小谷主有此一问,或许空闲之余,在下应当细思其法!又或者水逆之事过多、不尽如人意之事骤临,梦魇不就主动回来了?”

    “……”

    陈小英忍住心中一绺轻笑,缓缓脱口而出道:“公良将军,似你这番说来。到时候,回来的怕不是梦魇,而是惊吓的失魂落魄了吧!”

    公良孝忠抱拳回道:“陈女侠或许言之有理。待在下空闲之余,定当想出一个可进可出之法!”

    陈静沉思了一个眨眼的功夫之后,旋即又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公良将军明言根除梦魇之法,倘若可行,本谷主立刻根除!”

    公良孝忠眉头一舒,抱拳又毕恭毕敬说道:“小谷主,根除梦魇之法其实非常简单,就在顷刻之间。”

    “世间之人,在每一个人的后脑勺窝根处,都有一个‘惊梦穴’。只要银针轻轻一探:不能太深、不能太浅,太深则伤及脑颅骨髓、太浅则是蚂蚁之咬毫无作用。银针刺入‘惊梦穴’中,之后再无梦魇之苦了。”

    “当然,在下还得再说一遍,只要银针刺入‘惊梦穴’中,不但没有梦魇之苦,也会没了好梦连连!”

    “小谷主,根除梦魇之症,当三思而后行。你想好了吗?”

    “……”

    陈静缓缓取下玄色面纱斗笠放在了一块破损青砖上,露出瀑布般的乌黑发际,双手握住发丝去探了一回后脑勺,而后悠悠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在此除梦吧!”

    陈小英急忙支支吾吾道:“静静,你可要想好了!倘若没有梦的日子,莫不如那八十岁的老太婆看了星光数羊、闭眼等天明吧?”

    陈静心意已决,不再回应陈小英一字半句。径直挽起了发丝,低头露了后脑勺窝与公良孝忠。

    公良孝忠从贴身衣服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了一块巴掌大的精致檀木盒子,旋即“哐当”一声打开了檀木盒子后盖处,入眼的是排了一排十二根闪了亮光的铮亮银针。

    这要是在寻常时候,针灸银针探穴还需在烛台烈火中灼烧片刻,奈何这一盒子银针并非寻常之物。

    公良孝忠两指一滑,顿生粗中有细之感,“滋滋”的声音缓缓抽出了一条五寸长的银针,接着又捉了银针根部一个指甲位的地方,与陈静后脑勺中‘惊梦穴’轻轻一探!

    公良孝忠拇指与食指左右轻旋入肤,更似那木匠矬子入卡槽、又似石匠凿子入砂锅,银针头缓缓旋转刺入‘惊梦穴’!

    “哇哇。这感觉要上天!”

    陈静突然惊叫一言,公良孝忠只是浓眉笑而不语,陈小英一脸茫然自是云里、雾里宛如一个人置身在深谷不知东西南北。

    银针入肤,陈静只感觉眼前一亮豁然开朗,世间万物都似正午的太阳底下不留一个阴沉的身影。

    公良孝忠旋即收回了银针放在了檀木盒子的最下层,之后缓缓笑道:“小谷主,这一些银针本是在下私备的万急之物。却不曾想到用来与小谷主你除梦魇之症了。但愿这一盒银针以后都不是万急之物!”

    “哈哈,哈哈,哈哈。小谷主,在下师传的皇甫氏针灸银针探穴手法可好?可有一丝难受之感?”

    “……”

    陈静缓缓放下了瀑布发丝,又戴上了玄色面纱斗笠,越女剑抱拳毕恭毕敬道:“多谢公良将军针灸银针探穴之法根除本谷主梦魇之症。皇甫氏针灸银针探穴之法,果然名不虚传,也是名师出高徒!”

    “就在方才,银针刺穴入肤的那一瞬间,全身飘逸上浮之感真如飞上云霄九重天。想必,娘落下的剑伤也回很快痊愈了。”

    “……”

    公良孝忠笑而不答,只是大手一挥,旋即奔上前来两个便装燕**士,并且大声吩咐道:“来呀,来呀,速速安排幽嫣谷墨家陈女侠上本将军前方的大马车!”

    两个便装燕**士,“得令”声一响、拱手一回,旋即架了陈小英往远处的小道马队前方行了去。

    陈小英自去坐了公良孝忠的高轮圆顶古朴大马车,而公良孝忠与陈静只得旋风白马殿后并行。

    陈静忍不住扭头看了一回金谷园的这一方破败废墟之地,心中突然一种欲言却休的难缠之感,不招却自来、挥之又不去。

    便装燕**士在十车满载药材大车左右持弓急行,一排又一排车轱辘“咕噜咕噜”的声音中还夹杂了牛马气息,满是沉甸甸之感。

    待太阳缓缓偏西之际,这一行人从十里亭“咕噜咕噜”而过、又从天鹅城西门入了西城大营。

    陈小英自与陈静回了燕王府,公良孝忠交接完营中军务,便只身一人前往燕王府针灸银针治伤。

    慕容太白与贺兰佳琦以及虞丘凌薇听了耶律巴巴拉霸西之言,也都回府询问陈小英与陈静伤情。

    慕容太白一脸怒气骂道:“魏国白莲社弟子也太不像话了。待寻了机会,一定书呈冯太后!”

    公良孝忠一边与陈小英针灸银针治伤,一边又叫燕王府下人取了硫磺烟粉解药与陈静服下。

    陈静一时沉默了片刻,又悠悠问道:“太白,依此看来。魏国白莲社弟子大有袭击天鹅城之意。可不能大意咯,方才公良将军也说天鹅城固若金汤,但越这样说的时候,本谷主就会越感到心慌!”

    慕容太白抱拳笑道:“小谷主不要心慌。这里没有外人,待弟子给你使一回‘移形换影’,小谷主自然也就心静如水了!”

    慕容太白扭头又对贺兰佳琦和虞丘凌薇道:“七师妹伤重,这几天就去你们军营散散心。心神合一之法,届时两位师姐相机点拨一二,大师兄我就不另外安排时间了。燕都消息与斥候消息错乱复杂,连夜还得寻一个头绪出来。”

    慕容太白交代完毕,府中大呼一声道:“移形换影!”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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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负轮回剑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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