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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大毛     错负轮回剑txt下载     错负轮回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60章 越女剑八出剑招

    慕容白这一动,虞丘长乐与贺兰大山紧随其后,先是一式点剑剑气而上,紧接着又一式点剑剑气。

    南宫崎、乌图木、曹小强三人越女剑极速一横,之后侧空翻而过,紧接着又一式点剑剑气而上。

    正当陈旭嫦越女剑回手一收一旋之间,北斗七星剑光映着太阳光芒已然斜放在天罡地煞阵上空。

    慕容白率先又一式点剑剑气直下天罡地煞阵,紧接着一式接一式点剑剑气而下,身子一侧又接力使力,立体的北斗七星剑阵在天罡地煞阵上空,又缓缓旋转起来。

    刘文之与释远不得不手持长剑一式又一式剑气而上,或劈剑剑气、或云剑剑气、或截剑剑气、或抱剑剑气、或提剑剑气,……

    当当、当当、当当,……

    剑气与剑气正面相撞,再一次骤起了一阵急促的电光火石。

    刘文之与释远其一护住阵中心的孙秀不被剑气所伤;其二自身不被剑气所伤;其三尽量不让天罡地煞阵中的五斗米道道士暴亡。

    刘文之与释远觉得,虽然先前与北斗七星剑阵交过手,但对这一些幽嫣谷墨家弟子也算知己知彼,想要一剑封喉孙秀,谈何容易!

    葛洪在一旁微微一笑,旋即又一闪身影一式侧空翻而去,在天罡地煞阵外围拂尘极速一张一扬,又是一绺绺荧粉与磷粉如烟如雾。

    北斗七星剑阵七人点剑剑气借力使力,在天罡地煞阵上空三尺到一丈高不等。葛洪使的荧粉与磷粉一时并未有影响,反倒是电光火石之影再一次让这一些荧粉与磷粉弥漫、四溅去了天罡地煞阵中。

    “咳咳,咳咳,咳咳,……”

    旋即,这一些五斗米道道士又忍不住咳出了声,咳出了声之后也便乱了阵型;只要乱了阵型,孙秀的道法威力只会缓缓减弱。

    “哎呀,哎呀喂,黄天孙大圣、左右护法,旁门左道又来了!……”

    “黄天孙大圣、左右护法,先杀了这一个旁门左道啊!这才是真正的心腹之患啊!道家一家人干两家事,等同于背后捅刀子,……”

    “……”

    葛洪又一轮荧粉与磷粉四散而下,接着回身陈静一侧,也不与这一些五斗米道道士争辩一字半句。

    毕竟,荧粉与磷粉也是世间寻常之物,只有这一些五斗米道心怀一己之私,才会如此说道。

    所谓的“天地无法无天之法”才是掩人耳目。都是道家中人,又不明道家丹药之法,枉自为道家。

    葛洪拂尘轻轻一扬,缓缓一抚鬓发,只看幽嫣谷墨家弟子力战五斗米道,倘若幽嫣谷墨家弟子力斩顶上三道,也不必亲自动手。

    刘文之与释远在天罡地煞阵中骤起一阵心慌,毕竟,一时也无法分身来对付葛洪。旋即长剑左右还击越女剑剑气攻杀之间,刘文之厉声大喝道:“诸位道友,诸位道友,顶住,顶住,都要顶住!最后的胜利,必定属于五斗米道的!”

    “诸位道友,心不乱则神不乱,心神不乱则天罡地煞阵无敌!诸位道友,暂且忍耐一时,暂且忍耐一时啊!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

    刘文之与释远虽然一时护住了孙秀,也护住自身,但是天罡地煞阵中这一些五斗米道道士骤起的这一通骚乱,被幽嫣谷墨家弟子捉住了破绽,一式又一式点剑剑气如雨而下,像定点拍打一个又一个冒出脑袋的地鼠,起伏之间一片哀嚎。

    “黄天孙大圣、左右护法,快杀掉越女剑,中剑了,中剑了,……”

    “黄天孙大圣、左右护法,快快动手,快快动手啊,……”

    “……”

    刘文之与释远越渐心慌,旋即还击越女剑之间,刘文之扭头轻声急切道:“黄天孙大圣,黄天孙大圣,该当如何?该当如何啊?……”

    孙秀天师剑极速一旋,旋即又扭头环视了一回头顶上的北斗七星剑阵,沉思之间,面露诡异之笑。

    “哈哈,哈哈,哈哈。头顶玄色身影似飞蛾,蚍蜉撼树笨如鸟鹅。贫道今日当使新悟道法,一技破了尔等飞蛾,飞蛾扑火终归一场空!”

    孙秀一通嘲笑过后,两把天师剑左右一张一弛之间,同时口中念念有词,之后两道灵符穿剑而上,旋即厉声大呼道:“天罡地煞阵:掌握五雷、雷动九天,破!”

    旋即之间,凌空如雨而下了无数方圆一尺、两尺、三尺;一寸、两寸、三寸的大小雷影。

    这一些蓝光闪烁的大小雷影,像极了夏日午后的电闪雷鸣,不同之处在于无声且更为密集。

    葛洪见状眉头一皱,旋即拂尘一扬,大呼一声道:“不好!”

    陈静缓缓透过面纱斗笠,旋即急切追问道:“葛道长,何意?”

    葛洪一时面色发青,接着字字珠玑道:“孙秀这一技道法,怕是要连天罡地煞阵也要一起毁掉!”

    陈静闻言也是大吃一惊,要是孙秀发了狠心,要让天罡地煞阵中的这一百单八个五斗米道道士一同与幽嫣谷墨家弟子殉葬,那这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不亡也残。

    回想江湖中的传闻,幽嫣谷墨家第九十八代谷主命丧于孙秀无声之雷下,倘若这一技道法下去,幽嫣谷墨家弟子兴许还会全员覆没。

    众目睽睽之下,又岂能容孙秀得手?况且,孙秀迫害绿珠之仇未报,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陈静不经意的扭头之间,却发现葛洪已然拔出了身后长剑,左手拂尘轻飘飘一扬、右手长剑极速一挥,一副要攻杀上前的姿态。

    陈静极速一式“移形换影”,挡在葛洪身前,轻声又道:“葛道长,请留步。道家皆以为:上天有好生之德。似出剑伤人之事,由在下一力担待。天道昭昭,日月可鉴。”

    葛洪拂尘轻飘飘一扬,一时感慨万千,旋即拱手又道:“纯依香儿女侠,此乃:上善若水。上善若水必使厚德载物。佛家都言:一念是善,赎罪前尘。心善者为侠,与佛性相通。如今看来,道家亦然,道家亦然啊!佛即是道,道即是佛!”

    “纯依香儿女侠心怀天下,足可为我辈之师,贫道佩服。不以个人生死为念,名可名、非常名啊!”

    “……”

    陈静一时也不与葛洪多说一字半句。毕竟,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要是再晚一时半刻,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兴许有性命之虞。

    说时迟那时快,陈静旋即心神合一,接着驭剑而出,之后厉声大喝道:“错负轮回剑,第二式,凤舞九天。该死的孙秀,看剑!……”

    越女剑脱手而出,一道寒光剑影骤现千剑、万剑,就似一只乘着蓝色雷点的白色凤凰展翅而下。

    慕容白一听陈静剑招出手,旋即越女剑一式点剑剑气,斜身虚晃借力使力,如箭出弦离开天罡地煞阵上空,同时大喝一声道:“散!”

    余等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也见识过陈静的这一剑招式,旋即越女剑极速一式点剑剑气,斜身虚晃借力使力,如箭出弦四散射开。

    陈旭嫦虽然一时不明所以,但是北斗七星剑阵中六人一同闪开,即使在天枢位置,全然不是北斗七星剑阵,旋即也一式后空翻,极速一式点剑剑气荡去了数十步之外。

    刘文之与释远一时面色大惊,旋即长剑又一式点剑跃出,疾声大呼道:“黄天孙大圣,天地无法无天之法。时不我待,快,……”

    刘文之与释远虽然一道白烟一闪而出,但是匆促使出的天地无法无天之法,却也没来得急脱身,消失在大小雷影与白色凤凰之间。

    正当陈静越女剑回手之际,幽嫣谷墨家一众弟子已然安全落地,全部立在天罡地煞阵数十步之外。

    嘭嘭、嘭嘭、嘭嘭,……

    白色凤凰光影与蓝色大小雷影炸裂、两色光影弥漫之际,天罡地煞阵中的这一些五斗米道道士哀嚎不止,紧接着又骤起一个惊嚎的声音嘶哑道:“天地无法无天,……”

    不用说,天罡地煞阵中的这一些五斗米道道士不但中了自家道法雷动九天,还中了错负轮回剑。

    渐渐的,渐渐的,飞沙与走石缓缓消停、浓烟与白雾缓缓消散,哀嚎着的人声也越来越少、越来越低沉。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越女剑一直,各一式“移形换影”而过,极速围上了这一方哀嚎之地。

    天罡地煞阵中的一百单八个五斗米道道士无一个活口,一个个被无声之雷炸裂的外焦里嫩,……

    又停歇了好一阵子,看这一方哀嚎之地没有动静,瓜田中二钩镰刀一挥,极速上前,大声道:“来呀,安排。来呀,来呀,安排。看还有没有一个活口,……”

    一闪皂衣差役而至,各自腰刀出鞘左右倒腾,又过了好一会儿,最后也没有发现刘文之与释远,也没有发现两把天师剑的踪迹。

    瓜田中二钩镰刀一旋,高声大呼道:“五斗米顶上三道,这一回,自家当了鼠辈,逃了!”

第461章 越女剑八剑重聚

    “太守大人,太守大人,如今五斗米顶上三道,已成最大的三只老鼠,逃了,逃了,真的逃了,……”

    正当瓜田中二再一次与夏侯玄德高声道喜之际,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玄色身影一闪疾行,在这一方空地的方圆数百步之外、以至于各个街道口都没有寻着点滴血迹。

    葛洪见状拂尘轻飘飘一扬,眉头一皱,面有三分不甘之色,旋即又环视了一众人等,紧接着如风过山冈似的云淡风轻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莫奈何偏偏就好五斗米顶上三道之生?天地不仁、上德不德,贫道也是万般无可奈何啊!”

    陈静缓缓透过面纱斗笠远眺,一声长叹之后,面带三分喜色。

    叹的是未能手刃孙秀与绿珠报仇雪恨,心中有恨且愧疚不止;喜的是如今五斗米顶上三道在南山郡一败之后,不日便可传遍江湖,想必在孟婆江南、江北州郡必如星星之火,终成北斗七星之势。

    如此以来,孟婆江南、江北州郡五斗米道败势初现,接下来只需借力使力,又或者接力打力,孟婆江南、江北州郡苦五斗米道者甚众,必定会是墙倒众人推。

    虽然这一次孙秀逃了,但是大势颠覆之始,自是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孙秀必将声败名裂。

    陈静越女剑极速入鞘,旋即毕恭毕敬一扬,接着抱拳又道:“葛道长,无需愧疚。兴许,正如葛道长方才所言:上天有好生之德。是与孙秀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葛洪拂尘一收一旋之间,旋即轻抚鬓发,仰头张望,一时感慨万千道:“终归是天道不明,大道混沌不堪啊!生而为道家中人,却无力回天,心痛不已,心痛不已啊!”

    陈静自是无言以对,要是五斗米道都与上清派一般道法自然,也便没有了今日这般针锋对麦芒,终归是一己之私害苦了五斗米道。

    道祖老子追寻无为,倡导无为而自化,是以天地灵气万物更新于自然;庄子追求逍遥,梦蝶而为无为,天地万物似虚无如清轻上浮之气,风也逍遥、云也逍遥。

    至于这五斗米道,虽说道家下山是为救人,只可惜救天下万民而成一己之私,心魔始生道亦为盗。

    始作俑者,莫过于五斗米道前身太平道张道陵张氏一门,故而孟婆郡张家人还想取孙秀而代之,终归也是一己之私,残念轮回啊!

    黄天当立,岁在甲子。虽然已经过去了数百年,然而黄天孙大圣孙秀这一个五斗米道终归还是一统了孟婆江南、江北之地,“黄天”二字,是为继承太平道衣钵;一统孟婆江南、江北之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自比圣贤,故而称“孙大圣”。

    陈静突然觉得,如今从南山郡为始,“黄天孙大圣”之名破碎,要是孙秀改过自新也来从去处来、去从来处去,在孟婆江南、江北之地必定会少许多无谓的纷争。

    但愿昊昊天意如世道最底层人心所想,陈静一时又如释重负。

    这时,夏侯玄德领着诸葛长风与蒯忠良急步上前,左右抱拳,毕恭毕敬又道:“本官多谢纯依香儿女侠、多谢葛道长,若是今日没有两位高人在旁,只怕陈留王一众人等必将又是一场僵持的苦战!”

    “佛家中言:众生皆苦;道家也言:上善若水。以本官今日看来,两位才是老天爷派来救万民于苦难的世外高人啦,真善美,善哉!”

    “……”

    夏侯玄德还未言毕,诸葛长风鹅毛扇一扬,蒯忠良蒲葵扇一扬,毕恭毕敬又是一通作揖上前。

    “长风身为武侯之后,先祖未能一战而灭司马氏,今日有幸得遇两位世外高人相助,南山郡万福!”

    “方今天下思治,两位世外高人可是万千忠良之辈的楷模,南山郡万福、孟婆江南州郡万福!”

    “……”

    葛洪面有三分尴尬之色,旋即拂尘一扬,指着陈静手中越女剑又道:“两位大人,要谢,还得多谢这一位纯依香儿女侠。贫道之功,不足言表,也不及女侠万中之一。”

    诸葛长风鹅毛扇轻摇三回,仰头一通轻笑道:“葛道长有所不知,长风在孟婆郡就与纯依香儿女侠相遇了,幸得女侠仗义出手啊!”

    葛洪一时倍感意外,似诸葛长风的功夫,除非一郡顶上三道的道法不能力敌,余者皆是摧枯拉朽。

    蒯忠良急切又道:“忠良一家老小,也受幽嫣谷墨家众大侠之恩,也受纯依香儿女侠之恩。恩重如山,忠良无以为报,只得追随太守大人,尽心为南山郡万民谋划了。”

    蒯忠良扭头又与夏侯玄德一拱手,面有八分喜色。夏侯玄德见状从心底里高兴,骤起八分喜色。

    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没有寻着五斗米顶上三道的踪迹,不得已也只有扭头回来了。

    先瞅了一眼皂衣差役与府兵清理这一众五斗米道道士,又瞅了一眼谈笑风生的众人。

    陈旭嫦在前,余等幽嫣谷墨家弟子身后一字排开,一个个面带八分喜色,径直抱拳齐声高呼道:“幽嫣谷墨家弟子,多谢纯依香儿女侠仗义出手。越女剑八剑重聚,从此天下无敌,五斗米道必亡!”

    陈静见状双颊发烫,一时受宠若惊,眼下这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除了陈旭嫦之外,早已亲如一家人,故而又多看了一眼陈旭嫦。

    初次相见,陈静心中骤起一阵五味杂陈,一时倍感意外,没想到年轻时候的陈旭嫦如此惊艳。

    如今,众目睽睽之下又岂能失了礼数,旋即毕恭毕敬道:“在下陈静,见过幽嫣谷墨家谷主!”

    陈旭嫦自是欣喜,又瞅了一眼陈静手中的越女剑,缓缓又道:“纯依香儿女侠,你太见外啊!看你我年纪相当,无需如此见外。况且,越女剑八剑本为一家,你又姓陈,更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嘿嘿。”

    夏侯玄德拱手轻笑道:“诸位英雄豪杰,五斗米顶上三道在南山郡败逃,数十年未遇之盛事。本官欲与诸位英雄豪杰接风洗尘,……”

    “嘤嘤嘤、嘤嘤嘤,……”

    陈旭嫦一通轻笑之后,旋即越女剑一直,抱拳道:“夏侯太守,这一次就免了吧!小女子身为幽嫣谷墨家第九十九代谷主,有愧啊!”

    夏侯玄德眉头一皱,如今南山郡杜家人已然失势,越女剑八剑重聚,又杀逃了五斗米顶上三道,似此每一件大事都值得庆贺一番。

    “谷主,你这是为何?难不成,你是怕本官今后成了杜家人第二,将来越女剑下不去手?”

    “谷主,你且放宽心。那都没有的事。本官不做杜家人第二,也不屑杜家人第二,本官只是陈留王鞍前马后的一个小卒,……”

    “……”

    陈旭嫦忍不住“噗嗤”一笑,旋即打断了夏侯玄德的话茬子,一边摆手,一边又扭头环视了一回六个师兄,缓缓说道:“夏侯太守,你多虑了。幽嫣谷墨家这一众馋猫,在悠然居吃太守大人的、住太守大人的、用太守大人的,这一些年,多不胜举!小女子身为幽嫣谷墨家谷主,万分有愧啊!虽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可亲兄弟也得明算账啊,不明不白多了,万般不好啊!”

    夏侯玄德有一些急了,眉头一横,官服一扬,悠悠又道:“谷主,看你说的什么话。悠然居一切所有,皆为陈留王重夺帝位之始。这天下本就该属陈留王,悠然居无非似大海中的一滴水,不足挂齿!”

    陈旭嫦一时也不与夏侯玄德争辩一字半句,径直扭头道:“强强,你都听见了吗?我等皆是托你之福啊,嘤嘤嘤,嘤嘤嘤,……”

    曹小强面有三分愧疚之色,低头不语,也不看任何一个人。

    此时此刻,夏侯玄德面带三分喜色,径直又道:“谷主,这一次不在悠然居,而在太守府。本官要为南山郡乡民谢过众位英雄豪杰。不然,要是南山郡需要众位英雄豪杰的时候,本官才不至于脸皮薄啊!”

    夏侯玄德这一番话,先逗乐了一众人等,而后乐呵了夏侯玄德。

    陈旭嫦又环视了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旋即脸色瞬间冰凉,一边正色又道:“小女子多谢夏侯太守抬爱我辈。莫奈何,师傅她老人家命丧无声之雷。小女子又如何咽得下宴席中的一口菜食呢?”

    夏侯玄德闻言一时面色凝重,旋即长叹一口气息,缓缓问道:“那么,依谷主之见,该当如何?”

    陈旭嫦眼中一闪有光,缓缓又道:“夏侯太守,五斗米顶上三道新败,南山郡一时半会相安。小女子正好与一众师兄回幽嫣谷墨家,与师傅她老人家立一方石碑。”

    夏侯玄德无言,毕竟幽嫣谷墨家第九十八代谷主已然烟消云散,之后这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被杀得四散而逃,眼下重聚该当如此。

    “如此,那本官就等诸位从桃花源中归来,再商大计!”

第462章 九马同入桃花源

    陈旭嫦自是点头不语,事有轻重缓急。眼下,也是时候该回桃花源一趟了。诸葛长风轻摇鹅毛扇、蒯忠良轻摇蒲葵扇盯紧陈旭嫦。

    相逢时难别亦难,空气里突然陷入一片沉寂,能听见的只是一阵又一阵轻微的呼吸声。

    不远处的皂衣差役与府兵一时先缓过神来,又安心忙活倒腾这一些五斗米道道士,骤起的声响,又惊回了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

    慕容白接着抱拳道:“谷主小师妹啊,你看纯依香儿女侠,还有葛道长,也与我等一路同行吧!纯依香儿女侠手中越女剑本为一家,葛道长也正好与庄严子论道,……”

    陈旭嫦又一阵“嘤嘤”轻笑,之后又瞅了一眼陈静与葛洪,字字珠玑道:“本谷主,没说不让啊!”

    慕容白这才眉头轻舒,一时如释重负道:“要没有葛道长与庄严子论道,我等说不过他,又要受他言语欺负。在桃花源外受人欺负,技不如人那就罢了;要是在桃花源内受自己人欺负,那才更难受哩!”

    余等幽嫣谷墨家弟子面上浮过一阵轻笑,旋即又似乐开了花。

    夏侯玄德也不多挽留,抱拳半开玩笑道:“本官要没公务,也很想去桃花源中一睹为快。莫奈何,一时又分不开身。既然幽嫣谷墨家弟子俱在,来日方长,总会寻着合适的机会。长风兄、忠良,下一次,咱们也寻一个吉日,一同前去。”

    诸葛长风与蒯忠良点头微微一笑,自是欣喜万分。江湖中传言:桃花源,有缘者必能得入。

    况且,桃花源本是幽嫣谷墨家所在之地,只要与幽嫣谷墨家弟子交厚,去桃花源自然水到渠成。

    瓜田中二在远处眉头一皱,旋即右手一扬,急切嚷嚷又道:“太守大人,你怎么能忘记了卑职呢?下一次,可千万别忘了叫卑职。卑职也很想去桃花源中看一看,……”

    夏侯玄德扭头一通轻笑道:“中二,想去桃花源,可得尽心竭力为南山郡乡民。要是某一天粗鲁误了大事,本官可就不带你去了,……”

    瓜田中二袖子一撸,旋即仰头正色道:“太守大人,天地为证,众位英雄豪杰皆可旁证。从今往后,太守大人叫卑职干什么,要卑职有一丝不顺之心,喝水噎死、吃饭撑死、喝酒醉死、吃肉腻死、走路摔死、睡觉睡死,还有,还有,……”

    夏侯玄德闻言,旋即摆手一通轻笑道:“中二,要是果真如此,本官要你何用?你这差役头领之职也没法继续当下去了。倘若如誓言那般,太笨、太傻、太呆了,……”

    诸葛长风与蒯忠良一通哈哈大笑之后,余等众人笑声未止。

    瓜田中二这才明白其中的道理,面上浮过一丝尴尬,之后又若无其事道:“嘿嘿,太守大人,卑职说不过你们这一些读书人,那么言而总之、总而言之:一切都尽在不言中。下一次要去桃花源,捎上卑职就成了。万语千言,不如一行!”

    瓜田中二也不矫情,径直埋头用心清理这一些五斗米道道士。

    夏侯玄德三人一同目送葛洪与一众越女剑离开了这一方空地,旋即又转身回府,轻声又道:“长风兄、忠良,咱们一时半会也不用再提心吊胆了。哈哈,哈哈,……”

    诸葛长风鹅毛扇一摇,心弦一松如巨石落地,悠悠又道:“太守大人言之有理,今夜大可睡一个安稳觉了。不用再担心半夜被五斗米顶上三道取了脑袋,当官可比归隐危险多了。这一个世道,当官也是把脑袋别在腰带上的差事,万难!”

    蒯忠良轻摇蒲葵扇,旋即附和也道:“幸好有一众越女剑,不然,只怕我等已经看不见这头顶的一轮太阳了。佛云:众生皆苦。但愿上善若水,苦尽甘来。官,管!”

    夏侯玄德一时沉默不语。

    陈旭嫦一行九人,高头大白马穿城而出,径直往南山而去。

    其时,庞飞龙已经伤愈可以下地行走了,正尽心竭力陪着陶渊明种菜、浇水、挖土、捉虫,……

    “咴儿、咴儿、咴儿,……”

    一行高头大白马在一处五柳山庄外停歇,葛洪拂尘一扬,疾声高呼道:“五柳先生,五柳先生,五柳先生在吗?在吗?……”

    陶渊明着一身土灰长衫极速奔了出来,倒也像一个下地的乡民,一双光脚一半是湿漉漉的泥巴、一半是支离破碎的杂草叶子,……

    “葛道长,你这是?……”

    “五柳先生,方才贫道与幽嫣谷墨家谷主言道,破解五斗米道天地无法无天之法,主意出自你口,故而前来接你,一同去桃花源,……”

    陶渊明一时欣喜无比,一双泥浆、泥尘双手在长衫上擦了又擦,擦了再擦,又好似不太相信自家的耳朵,来回又一阵急步,……

    “葛,葛道长,此话当真?此话当真?可是,可是飞龙他,……”

    “五柳先生,不必担心,谷主准许了,庞飞龙也一起,一起!”

    陶渊明又是大吃一惊,没想到惊喜一个接连一个,防不胜防又还妙不可言,旋即大声疾呼道:“飞龙,飞龙,收拾一下,赶快收拾一下。走,去桃花源!……”

    庞飞龙闻声也是大吃一惊,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机缘,极速去溪边清理了一回双手掌中的泥尘。

    陶渊明自然也不能以这一身穿着去桃花源,极速回屋换上了一身干净衣袍,又去溪边清理了一回光脚,极速穿上一双布鞋,兴奋至极的立在庄外的那一棵老柳树下。

    葛洪右臂一伸,道:“与贫道一骑,一骑,一骑,来,来,……”

    陶渊明斜身上马,坐于葛洪之后,面有十分喜色,一扫这一些天来的阴沉心情,顿时豁然开朗。

    慕容白右手一伸,道:“这一位英雄,青锋大刀使得不错。来,与在下一骑,一骑,来,……”

    庞飞龙青锋大刀一斜,纵身一跃,高头大白马后背一沉,……

    慕容白轻拍高头大白马右侧耳朵,一边轻声道:“老伙计,先委屈你了。待回了桃花源,好生休养一回,多与你吃五升豆子!”

    一众人等骤起一通轻笑,旋即快马又加一鞭,一闪九尘绝迹于五柳山庄外的林荫小道中。

    “驾,驾,驾,……”

    高头大白马跑着跑着,就不由自主的让着陈旭嫦走在了最前方。

    一行人绕着南山下趟过了几条小溪,又穿过了几片松林,一时林中落叶纷飞如蝴蝶,林中鸟兽啼鸣似轻歌,林上风声好比天籁之音。

    渐渐的,渐渐的,前方出现了一层又一层白雾,白雾四散而开像极了张牙舞爪的一只神兽。

    白雾越厚,白雾越浓。

    路途渐迷,路道渐离。

    高头大白马在白雾中又走了好一段路程,抬头除了白雾还是白雾,置身其中全然不知东西南北。

    突然,弥漫着的白雾中出现了一团巨大的空心光亮,空心光亮四周数十步之远便无一绺白雾。

    在这一处空心光亮处,是一堵不知有多高、多宽、多厚的青石苔藓墙,青石干爽无一绺水渍,苔藓肆无忌惮的长势,就似青石外衣。

    虽然青石上没有水渍,但是不远处的这一些白雾,漂浮在空气中的水气养活这一些苔藓绰绰有余。

    陈旭嫦率先止步于这一堵青石苔藓墙前,旋即越女剑剑鞘在一处凹进去的地方轻轻一点。

    汩汩、汩汩、汩汩,……

    一阵如千钧石磨滚动的声音从这一堵青石苔藓墙内传了出来,紧接着在凹进去的地方旋出了一块像石头又不似石头、像木头又不似木头,且又古色古香的一方器物。

    看样子,这一方器物就是开启这一堵青石苔藓墙的机关了。

    陈旭嫦在这一方器物上缓缓一旋又一转、一套又一滑,……

    片刻之后,陈旭嫦坐下高头大白马一阵轻微撕鸣,旋即退后了三步,一众人等默默的看着这一方器物一旋一转之间又退回凹陷处。

    汩汩、汩汩、汩汩,……

    这一次巨大的声响,猛烈而笨重就似城门洞上放下吊桥,又似开山一劈分开了一道又一道山门。

    紧接着,这一堵青石苔藓墙正中的苔藓开始一分为二,窸窸窣窣落下了不少新鲜的苔藓。

    从苔藓正中,青石一线天似的越张越开,紧接着一线幽暗的天光伸入到青石苔藓墙内一丈远。

    在青石苔藓墙内的一丈远外,还是一方望不着边际的白雾,更看不清白雾另一头是何山川地形。

    待这一堵青石苔藓墙现出两马并驱而入的距离,之后戛然而止。

    陈旭嫦策马当先,余等高头大白马紧随其后。

    待高头大白马全部过完这一堵青石苔藓墙之后,又一阵“汩汩、汩汩、汩汩”的声响,青石合二为一。

    高头大白马在这一方白雾中没走几步,回头一看之际,那一堵青石苔藓墙全然淹没在白雾中,再也找不着一丝踪迹。

    陶渊明惊叹道:“妙啊!”

第463章 桃花源由来已久

    葛洪已不是第一次入桃花源,故而镇定自若,紧接着仰头一通轻笑道:“五柳先生,你文墨甚好,今日一见,他日必定诗兴大发。待落笔成章止砚,贫道可得一睹为快啊。”

    陶渊明自是欣喜万分,旋即又疾声往前追问道:“谷主,今番一见,可否留文墨于桃花源外?”

    陈旭嫦倒也不介意桃花源内之事留传于桃花源外。

    况且,要没有桃花源内的人引路,想要入桃花源一切都是枉然,压根就连方才那一堵青石苔藓墙也都寻不着。

    “五柳先生,你自斟酌!”

    陈旭嫦淡淡一言,倒也让陶渊明好似吃了一颗定心丸,就方才那一路行来,要没有陈旭嫦领路、启动机关,一切也都是枉然。

    陶渊明一时兴起,旋即张口又极其满意的答道:“多谢谷主成全,待桃花源一游之后,就写一篇《桃花源记》留于桃花源外吧!”

    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旋即一通轻笑,既然是陈旭嫦亲口准允,也并未再多说一字半句。

    天大、地大,眼下谷主最大。

    前方的白雾越渐消散,天光也越渐明亮,白雾中又缓缓出现了绿树、红花、杂草、灌木,还有潺潺的水声、布谷鸟的啼叫声,……

    坐下马蹄也越渐平缓,抬头一看天色:蓝天、白云、飞鸟,……

    马蹄下软绵绵的绿草如茵,紧接着前方又出现一弯数十丈宽而又平静如镜的清水。

    只是,一不知深浅,二不知是河水还是湖水。

    在这一弯清水远处,四方围着一刃又一刃高耸入云的青山。

    在这一弯清水之中,是一块方圆数百里的陆地。远远望去,陆地上还有粉红的桃花朵朵开。

    “这?这?这里是何时节啊?”

    陶渊明大吃一惊,毕竟,在桃花源外早就过了桃花盛开的时节。

    “五柳先生,五柳先生啊。切莫见怪。既然此地能称之为:桃花源,自然一年四季都有桃花开。”

    “桃花源四面环水,要说是桃花岛,也不算错。只是似这等四面环水之地又在群山下,实属罕见!”

    “水上陆地,四面清水冲刷为:塬,四水环绕之地又为:源,塬源同音,又是四时桃花落地之源头,故此名副其实为:桃花源。”

    “……”

    陶渊明一时明了,看来这一处桃花源由来已久。只是,为何人所建,桃花源外确实鲜有人知。

    “众位幽嫣谷墨家大侠,这桃花源是何时所建、是何人所建啊?”

    不但陶渊明,就连庞飞龙与陈静也很想知道。毕竟,这一个地方确实如世外桃源,一切又都是那么真实,也非虚幻缥缈之物。既然并非虚幻缥缈之物,必定为人所建。

    陈旭嫦率先策马止蹄,九骑高头大白马已然并行一排,离这一弯清水一丈之地,各自斜身下马。

    庞飞龙看这一弯清水尽照天空中的蓝天与白云,捉起一个拇指大的石子往水中一掷,一绺“咕噜、咕噜”的水花往下沉了好久,惊得庞飞龙面色铁青又发紫,要是不经意踩下水去,不被淹死也被呛死。

    陈旭嫦越女剑一指,旋即又悠悠说道:“这一弯清水,可以叫它湖水,也可以叫它河水。然,虽是清水,但常年倒映天空之色,辩不出深浅。其实,有百尺之深。在桃花源中的乡民都称之为:相思水。”

    陈旭嫦旋即越女剑一斜,盘膝而坐,一众人等也围住陈旭嫦。

    慕容白附和又道:“可别被这相思水的名字给迷惑了。相思水,想死谁。诸位明白了吗?这关乎一对有情人,也关乎桃花源建立者。”

    陈静一时来了兴致,旋即忍不住追问道:“桃花源,和谁有关?快说道说道,可别卖弄玄乎了!”

    慕容白越女剑一直,旋即眉头一舒,轻笑道:“还是让谷主小师妹,与尔等三人说道说道吧!”

    陈旭嫦又轻轻的扭头看了一回桃花源,沉思之间,缓缓说道:“庄严子应该知道我等回桃花源了。我等就在此守候他驾船来接,小女子那就长话短说,长话短说了吧。”

    “桃花源本为妹喜与夏桀所建,桃花源外只知妹喜与夏桀被商汤流亡,而后不知所踪。与此同时,失踪的部分九夷之师也到了此地。”

    “在桃花源中最高处的阁楼,号流莺阁。是妹喜与夏桀终老之地。不过,桃花源中的乡民有说妹喜与夏桀双双跳入相思水中殉情;也有人说夏桀先亡,妹喜越过了梦中的蓝色海洋,一个人得道成仙了。太过于久远,确实无从分辨真假。”

    “……”

    陈静三人一时还不太相信自家的耳朵,倘若真如陈旭嫦所言,这一处桃花源以及桃花源中的那一座流莺阁,已经存在千年之久了。

    陶渊明自是大吃一惊,闲暇之余读书也不少,旋即追问道:“依谷主之言,桃花源中这一些乡民,都是九夷之师的后人?可是桃花源外的史书有说,九夷之师被商汤的丞相伊尹杀灭;也有说九夷之师远赴扶桑,去了太阳落下的地方。”

    陈旭嫦微微一笑,却道:“世间之事,本就无奇不有。真做假时假亦真,假做真时真亦假。桃花源中的这一些乡民,远非九夷之师之后,还有周王幾来的一些乡民。”

    “在流莺阁一旁的山谷中,正是小女子所掌的幽嫣谷墨家,幽嫣谷墨家八把越女剑,源自褒姒青梅竹马长大的玩伴黑土。黑土原本就是周王幾铸剑坊的第一铸剑师。他以九州为尊,一共铸造了一等一的九把越女剑。黑土掌一把越女剑,余者八把皆让褒姒妥善保管。”

    “可是,自周王幾‘国人暴动’之后,史书中又说,褒姒在乱军中不知所踪。其实,褒姒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来到了桃花源中。黑土的继承者在桃花源外创立了墨家。墨者,黑土也。褒姒的继承者也在桃花源中创立了幽嫣谷墨家。”

    “桃花源外的墨家弟子随秦始皇一统六国而亡。黑土传下的那一把越女剑,从此下落不明。但是,幽嫣谷墨家并不常与外界相通,这八把越女剑世代相传,传到小女子这一代,已经是第九十九代了。”

    “墨家与幽嫣谷墨家,本就同根同源。只是,听老人们说,当年褒姒思念黑土,泪流成河,又越过了梦中的蓝色海洋,得道成仙了。”

    “嘤嘤嘤,嘤嘤嘤,本谷主至今都还没见过神仙是什么样子,……”

    一众人等“噗嗤”一笑,不经意之间又举目张望,确实从桃花源远处有一个鹤发童颜的长者,撑着一只不大不小的木船过来了。

    陈旭嫦越女剑一正,轻声又道:“葛道长,待会儿,你可得多与庄严子说道说道。咱们这一些凡夫俗子,说不过他口若悬河。方生方死、方死方生,蝴蝶梦了他、他也梦了蝴蝶,纠结,纠结至极啊!”

    陈静又瞅了一眼这一弯清水中的涟漪,一边缓缓问道:“庄严子,他又是何人?方生方死、方死方生,那不是道家庄周梦蝶吗?”

    葛洪拂尘一扬,轻声又道:“庄严子,即是庄周之后。道家老庄之名,可是贫道上清派源头之所在。”

    庞飞龙一时若有所悟道:“以诸位方才之言,莫非这一个桃花源,就是桃花源外世间万物之根?”

    慕容白面面八分喜色,旋即点头又道:“飞龙所言在理: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桃花源,确实为世间万物之根。在桃花源外的一切,无一处能出桃花源之右。”

    陈静三人倒也希望庄严子能快一刻过来,早一刻登上桃花源。

    毕竟,已历千年之地,左脚先踏上去就好比右脚年长五百岁。

    “嫦嫦,嫦嫦,嫦嫦。有好些日子没回来了,这一次,可得多待一些时日了。桃花源内安静平和,又何必去桃花源外染指尘埃?乱糟糟的天下,让人心烦意乱啊!……”

    庄严子一边气闲神轻的靠了岸,抬望眼之间,又看见来了这么多人,旋即一通大呼道:“嫦嫦,嫦嫦,你怎么能这样呢?你死了师傅,可也不至于带这么多人来桃花源啊?你就不怕,出意外吗?”

    陈旭嫦极速起身,毕恭毕敬作揖又道:“庄严子前辈,嫦嫦确实万分感激,拜托你了。这一次人多船小,那就分两次去桃花源吧!”

    陈旭嫦旋即转身又道:“白白,这一次,你上船。余下的幽嫣谷墨家弟子,下一次你再过来接!”

    慕容白身子一正,抱拳又一阵轻笑道:“弟子,领命!”

    庄严子旋即指住陈旭嫦道:“哈哈。死了师傅,还这么大的架子,不好啊!死了师傅,笑了几天?”

    陈旭嫦一时倒也习以为常了,这是道家庄周一派的逍遥之风,人死不能复生,故而要大笑相送。

    “庄严子前辈,如今幽嫣谷墨家弟子齐聚,待寻一个黄道吉日,让前辈与师傅她老人家笑上七天七夜,意下如何啊?”

第464章 庄严子论道葛洪

    “七天七夜,不多不多,多乎哉不多也。七天七夜,那就七天七夜!贫道向来一口唾沫一个坑,那就这样说定了!天打雷劈也不动摇!”

    庄严子倒也答应得极其爽快,毕竟道家庄周一派,与桃花源外的那一些老顽童确实有得一比。

    甚至,还会过犹而不及!

    庄严子看到葛洪,旋即正了正身子,之后眉头一舒,好似看见了一胞所生的兄弟姐妹,紧接着毕礼又道:“道友,幸会,幸会啊!”

    葛洪自是拂尘轻飘飘一扬,虽然不是初次见面,人情世故,来而不往非礼也,旋即毕礼轻呼道:“庄严子前辈,久仰,久仰啊!”

    庄严子与葛洪四目相对之间,就似夜空中一闪流星极速划过,又似水中一尾大鱼跃水蹦跳过。

    正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更何况两人皆是一门修道,必定少不了一场天花乱坠的论道之战。

    庄严子轻挽白纱白袍,又轻抚了一回鬓发,闪烁的眼神中就似有一颗又一颗珠光宝器要掉出来。

    慕容白率先一跃上了木船,接过庄严子手中船桨,一边又急切大呼道:“谷主小师妹,来;纯依香儿女侠、葛道长,还有五柳先生、飞龙兄弟,请,都请快快上来,……”

    咚咚、咚咚、咚咚,……

    眼下,该上船的人,也都一一上船来了;该下一轮上船的人,也都在不远处席地而坐一动不动。

    慕容白船桨一扬,极速往后一点,骤起一阵又一阵清波,之后一圈又叠一圈,荡去了数步之外。

    陈静与陈旭嫦并立在前头;陶渊明与庞飞龙并立在后头;慕容白自在中间行船;庄严子与葛洪再一次四目相对,眼神中尽是一股荡之不尽、取之不竭的洪荒之力。

    “道友,似眼下这般,究竟算是船在渡人,还是人在渡船呢?又或者是人在水中,还是水在人中?”

    “庄严子前辈,请容贫道一一说来。既然前辈能梦见变为蝴蝶,如今,人渡船与船渡人,又有何区别呢?人在水中、水在人中,又有何区别?无非,是前辈心动了。前辈心若不动,如何变为蝴蝶;要是变成了蝴蝶,又当如何变身还为人?”

    “以道友所言,要是心不动,人还有出入之气吗?心动而行动,行动而精气神动,如此,一动百动,所谓的一动不动,心也在动!”

    “庄严子前辈,心动是为,心不动是无为,为无为,天下之事无不可为。又何尝去计较是否变为了蝴蝶,道法而自然,三生万物。”

    “心动是逍遥,齐物而万物始生,蝴蝶亦是万物之一,又如何能不算是道法自然?人生而有涯,而梦蝶无涯,故而蝴蝶无涯。道友,你能感受此刻蝴蝶的快乐吗?”

    “庄严子前辈,果然世外高人,既然能感受到蝴蝶的快乐,是造天地之极、万物之灵。道可道,非常道啊!贫道只想问询一二,此刻蝴蝶心中的快乐,能否言传一二?”

    “道友,蝴蝶心中的快乐,亦是贫道心中的快乐。方生方死、方死方生,蝴蝶与贫道、贫道与蝴蝶,本为一道一体,贫道心中的快乐,道友自然也能感同身受,……”

    “……”

    慕容白只是专心行船,对于庄严子的这一通唠叨,早就已经没有了一丝新鲜感,如今有葛洪在一旁应付,自是左耳进、右耳出,全然只当没听见,也便清净了许多。

    陶渊明与庞飞龙一时瞠目结舌之间,聚精会神的看庄严子与葛洪你一言、我一语,针尖对麦芒,又或者是绵里藏针,全然分不开心神来观看这一路行船的风景。

    船在水中行,如游画中天。

    陈旭嫦与陈静只顾各自盯紧桃花源中密密麻麻的桃林。

    陈旭嫦在心里默念着,上一次第九十八代谷主烟消云散之际,一个人偷偷溜回幽嫣谷墨家大哭了一场,还被庄严子逮了一个正着。

    庄严子是桃花源中唯一的一个德高望重的长者,要是桃花源是一座郡城,庄严子就是一郡的太守;要是桃花源是一座私墅,庄严子就是一个讲经授道的圣人。

    故而,只要青石苔藓墙中机关一扭动,幽嫣谷墨家门前的那一座水车就会顺时针旋转起来。只要桃花源中有人出了青石苔藓墙,那一座水车就会逆时针旋转起来。

    桃花源中的一切机关与图纸,都埋在流莺阁地下。这一些年来,也都是庄严子一个人在看管。

    如今,幽嫣谷墨家七大弟子一同重归幽嫣谷墨家,身为幽嫣谷墨家第九十九代谷主,也该与历代幽嫣谷墨家谷主一个交代了。

    陈静盯着这一树又一树桃花,比年幼时在孟婆郡中,潘府前的那一片桃林宽了许多、广了许多。

    这要说人间仙境,思来想去,无一地能出桃花源之右。

    即是人间仙境,自然也希望早一刻,再早一刻,还早一刻踏入到桃花源中一睹为快。

    对于葛洪与庄严子的争论,一时并不上心。毕竟,葛洪道家上清派主张无为,所以才不似五斗米道那般敢为天下先;庄严子这一派主张逍遥,如今隐居在桃花源中,也算是得遇其地,更是随遇而安。

    似这般学派口舌之争,即使争胜了,下一次兴许又输了。都说道法自然,输赢也便自然。这世间没有只输不赢、也没有只赢不输。

    幸好,庄严子与葛洪还只是君子之争,要不是君子之争,只怕有了第一次,便不会有第二次。

    清水影长空,花飞落从容。

    船行水中天,人过云霄头。

    嘭!

    木船在不知不觉中靠岸了,庄严子与葛洪争得面红耳赤,但是也没有一丝怨愤之色,这一副光景倒也让陶渊明与庞飞龙受益匪浅。

    “到了,到了,桃花源到了。诸位英雄豪杰、前辈高人,下船了,都下船了,都赶快下船了,……”

    慕容白一通大声疾呼,好似还未把庄严子与葛洪惊开,两个人全然还没有想要下船的架势。

    “庄严子前辈、葛道长,该下船了,该下船了,快快下船了,……”

    陈旭嫦急切一言,还是并未打断庄严子与葛洪的学派争论。

    陈静与陈旭嫦率先下船,陶渊明与庞飞龙紧随其后。

    陈静不得不开口说道:“庄严子前辈、葛道长,空口论道,不如亲历一行。在下这一套独一无二的剑法,错负轮回剑第六式:化仙入蝶魂,可以魂化成蝶,只不过变成了蝴蝶之后,不一定能变回人形。方生方死、方死方生,两位道长,有没有人想要试一试的?”

    庄严子与葛洪一惊,旋即止住了争论,紧接着急忙跳下了木船,庄严子急切追问道:“这一位女侠,方生方死、方死方生,不就正应了佛家之言:生即是死、死即是生。佛本是道,道亦是佛啊!”

    葛洪闻言一时笑而不语,只在一旁轻抚鬓发,不经意扭头之间,看见慕容白驾着木船已在水中央。

    陈静一时来了兴致,拱手又问道:“庄严子前辈,既然方生方死、方死方生等同于生即是死、死即是生。桃花源之外,又如何要分佛道呢?如此,该算是佛心动,还是该算道心动,又或者佛道皆不动?”

    庄严子一时语塞,沉思了好一会儿,又道:“佛云:六道轮回;道曰:五道轮回。倘若佛即是道、道即是佛,这该算是佛心多一动,又或是道心少一动,费解!”

    庄严子旋即扭头与葛洪毕礼又急切追问道:“道友,似此何解?”

    葛洪拂尘轻轻一扬,旋即轻飘飘又道:“贫道愚钝,兴许,只有拜托庄严子前辈去问一问道祖了!”

    庄严子长舒了一口气息,旋即眉头一皱,又道:“这可难为贫道太甚了。贫道只能梦见变为蝴蝶,要是能梦见道祖,一问便知!”

    陈旭嫦见状,右手一迎,迎上一众人等往幽嫣谷墨家行去。

    陶渊明与庞飞龙早就先人一步穿过了数百步宽的桃花林,映入眼前的是阡陌交通,极似周朝前的“井田制”。远近高低、新旧的木屋虽然错落有致,但也无一户左邻右舍的孩子串门,各玩各家院子。

    在右边的是一座九层高的精致阁楼,上书:流莺阁。在中间凹下去大约三步台阶高的地方,一块巨大的青石上书:幽嫣谷。再往里一探,一座建筑群左边立着一座九尺高且一动不动的水车。

    “桃花源,桃花源,终于到了桃花源,终于见到了桃花源,……”

    庞飞龙一通大呼,陈静一行人又不得不加快步子赶上前去。

    庄严子急切上前道:“这一位小英雄,桃花源中有理不在声高,即使你叫破了喉咙,除非阿猫阿狗与飞鸟,也没有人理你。老死不相往来,信奉先祖之道,乐呵逍遥。”

    庄严子旋即又扭头道:“道友,贫道想换一个清净的地方继续论道,三天三夜,敢应战吗?”

    葛洪自是点头应允,紧随其后。

第465章 幽嫣谷墨家前尘

    庄严子与葛洪就这样一前一后的扬长而去,本为同根同源的道家中人,又能口舌之争做君子论道,大有志同道合之势、任重道远之态。

    更何况,有朋自远方来,庄严子自然落得不亦乐乎。

    陈旭嫦自知庄严子的秉性,葛洪也不是第一次来桃花源,故而就由着两人乐呵逍遥去了。

    突然,从陈旭嫦身后簇拥着一波盖一浪的人声,扭头一看,那是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赶来了。

    “白白、乐乐、山山、崎崎、木木、强强。尽地主之谊,领五柳先生与庞飞龙四处去走一走!”

    陈旭嫦一声令下之后,骤起一声声眉开眼笑的“得令”,紧接着玄色身影左拥右护,围着陶渊明与庞飞龙往流莺阁先奔了过去。

    “纯依香儿女侠,你随我来。他们这一群男人,先由着他们去吧!”

    陈静一时无言以对,自是紧随其后,随着青石小道步下幽嫣谷,又路过那一座水车,穿过曲径通幽,在一处小桥流水、亭台塘荷的清净镂空飞梁小屋前停下了步子。

    咕嘎、汩汩,……

    陈旭嫦轻轻的一推,古色古香的玄色木门从这一方玄色屋子前一分为二,亮出一绺幽暗的天光。

    地面有一些阴沉,但不潮湿。

    空气有一些急促,但不闷人。

    陈静缓缓透过面纱斗笠,抬望眼之间,发现四方林立的桐油灯盏火光中,入鼻还夹杂着一绺又一绺新鲜桃叶的清香,正前方一层又叠一层的灵位,与年幼时在孟婆郡幽嫣谷墨家所见的摆放如出一辙。

    “谷主,这里可是真正的幽嫣谷墨家历代谷主的灵堂之地?”

    陈静此时无心一言,陈旭嫦眉头深锁,极其警觉的追问道:“纯依香儿女侠,莫非,你还在别处见过假的幽嫣谷墨家的灵堂之地?”

    陈静一时半会也无从与陈旭嫦说起,况且,年幼时在孟婆郡幽嫣谷墨家中所见的历代幽嫣谷墨家谷主之灵位,也不能算是假的。

    陈静只得支支吾吾道:“幽嫣谷墨家历代谷主的灵堂之位,怎么会有假的呢?假的真不了,真的也假不了。今日第一见,第一见!”

    缓缓抬望眼之间,灵堂上一个挨着一个的灵位,上书从幽嫣谷墨家第一代谷主之灵位到第九十八代谷主之灵位,与年幼时在孟婆郡幽嫣谷墨家所见也是如出一辙。

    只是当时年幼,陈旭嫦也只告知了幽嫣谷墨家第一代谷主是褒姒,之后的历代谷主无一人留名。

    如今,又置身在桃花源真正的幽嫣谷墨家中,正好一问究竟。

    “谷主,幽嫣谷墨家历代谷主,除了第一代谷主褒姒之外,为何都不留一个姓名与后世弟子呢?”

    陈旭嫦扭头一阵轻笑,旋即又环视了一通新旧的灵位,紧接着悠悠说道:“纯依香儿女侠,其实我也很想知道啊!可是,我连师傅她老人家的姓名也不曾得知,师傅她老人家也不曾告知,我又能奈何?”

    “幽嫣谷墨家除了第一代谷主能口传、也不许写真名实姓在灵位上之外,之后的谷主姓名,师傅她老人家也是无从知晓。秉承‘天志’,不留姓名自是无名,牺牲自家之名,故而方能全力造福于后世。”

    “……”

    陈静一时焕然大悟,世间浪得虚名之辈何其多,幽嫣谷墨家历代谷主不留其名,自非虚有其表。

    在悠然居的时候,也曾听幽嫣谷墨家弟子说过他们这一代弟子的身世,都有一番不同凄苦的经历。

    苦后而思甜,寒中自生暖。不经历最底层的卑微之痛,又如何能胸怀天下,“兼爱”与“非攻”呢?

    看来,幽嫣谷墨家历代谷主收徒也算是一番用心良苦。

    陈静一时明了,只是幽嫣谷墨家与墨家同根同源,墨家之名,桃花源外人尽皆知,可幽嫣谷之名又从何时而起,也值得一问究竟。

    “谷主,桃花源本为水上之岛,幽嫣谷之名,要是第一次听起来,让人觉得在山谷中更为贴切,……”

    “纯依香儿女侠,你这一问,师傅她老人家也曾有过相同的发问,所以一代一代又口传了下来。”

    “听说,幽嫣谷原本是褒姒养父母居住的地方,后来再一次‘国人暴动’之后,幽嫣谷便名噪一时。哦,对了,褒姒原本是从周王幾护城河中飘出来的一个弃婴。……”

    “幽者,周幽王也;嫣者,囡囡也,囡囡为褒姒的乳名;……”

    “谷主,你方才说的再一次‘国人暴动’?言下,这又是何意?”

    “嗨,纯依香儿女侠,再一次‘国人暴动’那是桃花源中口传之言,在桃花源外可叫‘烽火戏诸侯’咯!”

    “你想呀,周幽王被臣子赶出了王幾,之后被杀死。秦国先祖本就与犬戎有世仇,为何偏偏放犬戎洗劫了周王幾,这就是灯下黑啊!”

    “故而,秦国一统六国之后,墨家弟子向来秉承‘天志’,最终难逃覆灭之祸。唯独只有桃花源中的这一支幽嫣谷墨家幸存了下来。”

    “……”

    陈静全然明了,年幼时想不通的、没有想到的,全部知晓了。

    陈静一声长叹,想起半老徐娘说过的一句话:要用心去看这一个世界,要用心去听这一个世界。

    如此,说的全然不假!

    真做假时假亦真,假做真时真亦假。真真假假,假假又真真,生而为人,人生七十古来稀,又能看透世间多少真假呢?

    有道是:江山自有洪流,世间自有人物。江山洪流一代王朝更替一代王朝,如今就只剩下秉承“天志”的幽嫣谷墨家一众弟子了。

    扑通,……

    陈旭嫦急切跪在了正前方的一块玄色的蒲团上,越女剑横放蒲团前一尺,一边“咚、咚”磕起头来。

    旋即,凄切着声音又道:“幽嫣谷墨家第九十九代谷主,见过历代谷主,小女子无能,小女子无能。”

    陈静一时五内俱焚,也看得极其揪心,紧接着一把上前想扶起陈旭嫦,陈旭嫦推开着就是不起身。

    “幽嫣谷墨家历代谷主在上,小女子越女剑剑法技不如人。眼下有纯依香儿女侠陈静,剑法绝妙,手中越女剑极似第九十八代谷主所佩之剑。如今,越女剑八剑重聚,小女子愿以谷主之位相让,……”

    还未等陈旭嫦说完,陈静眉头一皱,就似晴天霹雳,急切打断话茬子,接着厉声大呼道:“谷主,不可,不可,此事万万不可啊!”

    陈旭嫦眼中一闪有泪光,旋即缓缓扭头,悠悠道:“纯依香儿女侠,有何不可?剑法精妙,足可为这一代幽嫣谷墨家弟子之师,也担得起第九十九代谷主之位!”

    陈静旋即在陈旭嫦边上的另一个玄色蒲团上“扑通”跪下,越女剑横放蒲团前一尺,一时嘶哑着声音又道:“幽嫣谷墨家历代谷主在上,陈静有罪,有罪,有大罪,……”

    陈旭嫦一时尴尬至极,又觉万分意外,旋即急切追问道:“纯依香儿女侠,前番解了我等之危,何出此言?何错之有?何罪之有?……”

    陈静身在幽嫣谷墨家历代谷主的灵堂中,又岂能明言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之后便消亡于无影。

    况且,陈旭嫦青春年华,眼下正当全力助陈旭嫦发扬光大幽嫣谷墨家,兴许幽嫣谷墨家不至于重蹈年幼时的那一番揪心覆辙。

    陈静沉思之间,缓缓又道:“谷主,你且放宽心。在下与孙秀之仇不共戴天,此一行,只为取孙秀的性命而来。在下一定会助幽嫣谷墨家一众弟子,至死不渝。……”

    陈旭嫦支支吾吾又道:“纯依香儿女侠,可是,这,那么,……”

    陈静正了正身子,再一次三磕头,旋即正气又道:“幽嫣谷墨家历代谷主在上,陈静愿竭力助幽嫣谷墨家第九十九代谷主发扬光大幽嫣谷墨家之名,至死不渝!”

    陈旭嫦一时感动,就似一江奔腾的孟婆江水,极速立起身来,上前扶正陈静道:“纯依香儿女侠,你让我说什么好呢?你让我说什么好啊!既然幽嫣谷墨家与你有缘,你又不愿为第九十九代谷主,不如,咱们义结金兰,如此可好?”

    陈静诡异一笑,又瞅了一瞅陈旭嫦,旋即“噗嗤”一笑,脱口而出道:“既然你是谷主,咱们又如何能义结金兰做姐妹呢?本来,该叫你一声‘姥姥’的,可是必定会招来你的谩骂,我看还是直呼其名的好!”

    陈旭嫦一时莫名其妙,反复念叨道:“你‘姥姥’的,‘姥姥’的,嗨,纯依香儿女侠,你可不能占人欺头。在幽嫣谷墨家历代谷主灵位之前,非礼勿言,非礼勿言啊!”

    陈静面有八分喜色,旋即又一通轻笑道:“罢了,罢了,罢了。昨日之日不可留。你我以姓名相称,你我皆有一个共同的仇人,孙秀!”

    “好,就依陈静!”

    “陈旭嫦,一言为定!”

    四目相对,不是同胞姐妹却又胜似姐妹。

第466章 流莺阁缓道前尘

    陈旭嫦一时释然,倘若从今往后有陈静的错负轮回剑全力相助,幽嫣谷墨家必能天下无敌。

    缓缓沉思之间,又环视了一回幽嫣谷墨家历代谷主灵位,旋即又迎出道:“走,别处逛逛去!”

    陈静极速理了一理白纱白袍,越女剑一斜,紧随陈旭嫦其后。

    汩汩、咕嘎,……

    玄色木门,合二为一了。

    “静静,走,流莺阁!”

    陈旭嫦玄色斗篷轻轻一旋,急步一跃奔出了幽嫣谷,往右一行数十步,便到了流莺阁下。

    流莺阁全由桃木与青石镶嵌垒建而成,桃花源外常见的雕柱、飞梁、镂空、浮纹应有尽有,……

    流莺阁最底一层大厅,方圆九丈,高一丈,四面通光且又朴实无华,置于内侧的手扶桃木楼梯盘旋而上,在每一层楼面之间,手扶桃木楼梯又右开了一个走道,在手扶桃木楼梯四方均分着镂空窗户。

    咚咚、咚咚、咚咚,……

    靴子撞击桃木楼梯,入鼻一绺又一绺桃熟的幽香,很馋人。

    没过多久的功夫,陈静与陈旭嫦便立在流莺阁第九层上的一处镂空窗台旁。

    透过镂空窗台,远远的看见慕容白一行人领着陶渊明与庞飞龙又去了田边与四邻家的屋舍。

    陈静不经意在镂空窗台上轻轻如风吹过一滑,一股温润的手感难以言表,唯有二字:舒服。

    又看了一看角落,没有一处尘埃,也没有一处蜘蛛网,更没有被雨水浸泡过而发霉的一点丁痕迹。

    “嫦嫦,这里都不下雨吗?没有受潮,也没有鸟窝、蜘蛛网,……”

    陈旭嫦极其警觉的看了一眼四周,旋即又轻声道:“桃花源中从来不下雨。既然不下雨,那就由雾气来凑。所以,桃花也旺。”

    陈静遥想来时的那一绺又一绺白雾,问道:“白雾从何而生?”

    陈旭嫦见四下无人,上下一指这一座流莺阁,一边轻声道:“就是它了,一般人还不能全盘告之!”

    陈静一时费解,流莺阁外四处通光无一滴水,更没有一绺白雾,又如何能生出白雾,神奇至极。

    陈旭嫦又极其警觉的环视了一回,字字珠玑道:“流莺阁在机关图纸上不叫流莺阁,而叫九层之台。”

    “在流莺阁地下九尺,埋着九层大小不一、而又极其复杂的机关器械。机关器械外连那一弯清水与青石苔藓墙。在青石苔藓墙内外的白雾,就是那一弯清水通过机关器械转化引出地面而生成的。”

    “只要有了白雾,一者可以隐藏、迷惑桃花源的位置;二者如临仙境,自然有缘人才得进入。”

    “嘤嘤嘤、嘤嘤嘤,……”

    “……”

    陈静一时明了,只要有了白雾隐藏、迷惑真实位置,也便找不着青石苔藓墙,自然进不了桃花源。

    只是,曾经听说南山郡南山林深叶茂之处,方圆数百里终年浓雾而不散,自然少有行人踪迹,一时若有所悟,道:“嫦嫦,莫非桃花源实际就在,它就在南,……”

    陈旭嫦见状一阵惊恐,接着极速打断了陈静的话茬子,一边又左右张望之际,轻声急切道:“天机不可泄露,天机不可泄露,天机不可泄露啊。明人不说暗话,静静慧根不浅,慧根着实不浅啊!只是,咱们幽嫣谷墨家弟子都只能对外说,桃花源乃世外之地。你懂了吗?”

    陈静指住陈旭嫦略微有一丝怨气的鼻子道:“嫦嫦,你看你?你看你,没想到生气的样子,也是那么貌美如花!哈哈,哈哈,哈哈,……”

    陈旭嫦玄色斗篷又一旋,略带一丝极微的愤愤道:“要是被强强听见了,准会多吃几条猪肉肘子!”

    陈静眼中一闪有光,旋即轻声细语道:“嫦嫦,真是好眼力。要是曹小强重新夺回帝位,有朝一日即九五之尊,那你可就,……”

    陈旭嫦玄色斗篷一旋,似怒似喜似爱似恨,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表情,急忙打断话茬子又道:“静静,你就别取笑我了。哎,这事,这事,这事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陈静见陈旭嫦面上骤起一绺红晕,想必心里早就想着曹小强。

    只是,在悠然居中听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之言,倒也很想再听一次陈旭嫦口中所谓的凄苦相。

    “听说慕容白最苦,可也没曹小强能吃啊!穷吃,吃穷,越穷越吃,越吃越穷,这完全不合理!”

    “嘿嘿,静静。你就听他们几张嘴的话?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不可不信,也不能全信,……”

    “嫦嫦,如此说自家一众师兄,又是谷主名下的诸位弟子,有失厚道,确实有失厚道啊!”

    “静静,你有所不知。这一些师兄啊,师傅她老人家在的时候,一个个毕恭毕敬的。要不是曹小强飞鸽传书说越女剑八剑重聚,这一众师兄被五斗米道杀散,只怕会隐姓埋名,从此不问江湖事了。”

    “哦,既然是被五斗米道杀散,曹小强又如何能飞鸽传书与诸位弟子,莫非,各自还有别居住处?”

    陈静一时无言又不语,兴许还真是天赐缘分,倘若不来此一趟,只怕这一代的幽嫣谷墨家七大弟子会被五斗米道各个击破,又何尝为幽嫣谷墨家第九十八谷主报仇?

    转念又一想,也佐证了方才陈旭嫦要让出幽嫣谷墨家第九十九代谷主之位,也在情理之中了。

    “静静所言极是。行侠之人只要有了牵挂,便有了太多顾忌,有了顾忌便会思前想后,反而会坏事。人在江湖,都是身不由己啊!”

    “可我只听说慕容白、虞丘长乐、贺兰大山,要喜当爹了,别的弟子也没听他们说道一字半句。”

    “慕容白年幼时虽然凄苦,后来有虞丘长乐与贺兰大山家接济,也不算苦,又结为刎颈之交,这一些年过的日子好着呢!南宫崎在建康城中也有落脚之地,乌图木在孟婆江北土城郡也有落脚之地,就只有强强头枕日月、脚踏星辰,……”

    陈静一时明了,如此说来,曹小强吃穷与穷吃,全然在理。

    缓缓寻思之间,好似又发现了一处破绽,旋即盯紧陈旭嫦,轻轻的追问道:“莫非,嫦嫦除了桃花源之外,你也有别居不成?……”

    陈旭嫦微微点头,一时极其佩服陈静心思缜密,旋即若有所思,接着长叹一声道:“东山郡,我也有一处比破庙还荒凉的别居,……”

    陈静一惊,道:“此话怎讲?”

    陈旭嫦玄色斗篷再一旋,紧接着越女剑落地一杵,一声“咚”,又荡开了一绺浓浓的桃肉清香。

    “实不相瞒。我是一个弃婴,被东山郡一个老妇人拣着的弃婴。老妇人虽然只养了我三天,她就饿死了,虽然说是养了三天,兴许只喂了我三天的凉白水。老妇人饿死之后,幸好遇见了师傅她老人家,师傅她老人家葬了老妇人,我便成了师傅她老人家的最后一个弟子。”

    “待我明事理后,师傅她老人家才告诉我,要没有那一个老妇人,等不到师傅她老人家遇见我,我要么被野狗叼去,要么也饿死了。十年养育之恩是恩,一天养育之恩也是恩,虽然不知老妇人姓甚名谁,难过的时候,我也会去老妇人住过的那一间破屋子里住上几日。”

    “……”

    陈静闻言后背骤起一阵冰凉,想不到幽嫣谷墨家弟子中最为凄苦的人,最后竟然是陈旭嫦。

    只是,陈静寻思之间,好似发现了一处破绽,紧接着追问道:“既然方才你都说不知拣你的老妇人姓甚名谁,莫非幽嫣谷墨家第九十八代谷主,她姓陈?”

    陈旭嫦摇了一摇头,旋即又一声长叹,之后若有所思道:“静静,我先前也这样问过师傅她老人家,可是师傅老人家说,这是谢安用谢氏神算子之法为我取的名!”

    陈静一时哭笑不得,幽嫣谷墨家与江南王家、谢家,还真是绕不过去的存在,缘分非浅即厚!

    “怎么又是谢氏神算子?在孟婆郡,谢安、王献之还为我解了一次围,还见到了老王镖局接任者王虎之,还有谢氏神算子谢灵运,……”

    “是吗?看来,还真是缘分不浅啊!当年,师傅她老人家埋了老妇人之后,正好遇见谢安领着大军路过,谢安见是幽嫣谷墨家谷主,下马停歇了一阵子,问其缘由,就与我取了现在的名字。说:坟在东山东,是为陈;九州秉承‘天志’,是为旭;女中非常之人,是为嫦。……”

    陈静一时无言以对,连桃花源这样的世外之地也都不玄乎了,谢氏神算子之法也不当玄乎。

    “罢了,去日之日不可留。眼下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不都重聚幽嫣谷了吗?这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静静,还不都是托你的福!要是没有你,那有这一次八剑重聚,一个个注定要亡命江湖了,……”

    “嫦嫦,桃花源中四时开花,可看来看去,也没见四时结果啊!”

第467章 桃花钓鱼方始见

    “花谢花飞,又想桃花四时结果?走,静静,去桃林中一看究竟,你就知道其中的缘由了!”

    陈旭嫦玄色斗篷一旋,紧接着扭头一晃,“咚咚、咚咚”奔下流莺阁,往桃林中再一次奔了进去。

    桃花朵朵,芬芳馥郁。

    “好香,好浓的花香味道,……”

    陈静一时由感而发,比方才踏上桃花源的那一刻,更为闲适。

    陈旭嫦拉过一绺花枝,轻轻一摇,看着飘悠而下的花瓣,一边兴奋说道:“静静,这花朵,可是桃花源中酿酒的必备之物,用此桃花酿的美酒,叫:桃花酒。”

    “桃花入水,可是桃花源外围的这一弯清水中的游鱼最喜食之物。凡是喜食桃花的游鱼,桃花源中的乡民,都称之为:桃花婆。”

    “桃花源中但凡有人拜堂成亲,少不了桃花花雨、桃花花房、桃花汤浴、桃花花羹。在桃花源中的桃花,用处可大着呢!”

    “……”

    陈旭嫦一个人说得兴致,不过在桃林中穿行了好一阵子,也没有见到一个桃果,就连花朵落下的枝丫上,也无一个桃果。

    陈静旋即拉过一绺桃枝,指着桃枝缓缓说道:“连小桃果的影子也没有一个!桃花源中的桃花,莫不是只开花不结果吧?”

    陈旭嫦笑而不语,径直又迎着陈静往桃花林内侧奔了过去,抬望眼之间,又看见许多乡民各自在各自田地中忙活着。

    “静静,你快看!在那一些乡民房前屋后,在那一片又一片绿茵的桃叶下,都结满了桃果。”

    “你看那一些树干上,刷着一绺又一绺的白,那就是桃花源中的结果神器,称之为:桃源之心。”

    “……”

    陈静一时明了,似桃花源中的机关器械能让清水变为白雾弥漫四散,又能把青石苔藓墙变为机关暗门,那这桃源之心也不足为奇了。

    只是,遥看桃花源中乡民的一身穿着,朴素无华,旋即道:“这一些乡民,交租纳粮服徭役吗?”

    陈静这一问,一时逗乐了陈旭嫦,陈旭嫦前前后后一指,紧接着底气十足道:“桃花源中的乡民,不交租不纳粮也无徭役。”

    “静静,桃花源中的乡民老死不相往来,自己自足,一辈子乐呵逍遥。况且与世无争不生事端,租又给谁?粮又给谁?徭役又给谁?”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有时候各取所需,以物易物最为常见。有时候一斗米能换一匹布,有时候一斗米能换两匹布,全然随心。”

    “桃花源中的乡民不争强,也不好胜。老有所依、幼有所养,没有贪嗔痴杂念,故而知足常乐。也可以说是这一个世间的唯一净土,说它是世外之地,全然也不错。”

    “……”

    陈静沉思之间,缓缓又道:“听说幽嫣谷墨家第九十八代谷主,也是梦中被绿珠指点,这才出了桃花源,才有了眼下这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着实天赐一场缘分啊!”

    陈旭嫦自是喜闻乐见,拉过一绺桃花枝,嗅了一嗅,极其沉醉的样子,长舒了一声“啊”,一副醉眼朦胧的样子,缓缓说道:“桃花源,兴许还可以称之为‘桃花缘’吧!”

    陈静长叹道:“桃花缘名字虽好,可是沾上了尘缘,也便坠入风尘,缘生缘灭,祸福难测。”

    陈旭嫦眨巴了一回眼睛,又瞅了一眼远处的乡民,缓缓说道:“生而为人,总要在世上走一遭。幽嫣谷墨家弟子虽然出入桃花源,但也不会让无缘人进入。为的就是这一方净土不被坏人打扰。要让它安静一千年、两千年、三千年,……”

    陈静一时点头不语。

    “静静,走,去看一看我那一群师兄,想必也都乐呵逍遥着吧!”

    陈旭嫦玄色斗篷一旋,在桃花林中左边一探、右边一拉,前边一嗅、后边一闻,沿着桃花林中往前方的一处泥沙水滩处行去。

    远远望去,陶渊明光脚在细沙中左边一跑、右边一蹦,左手捉紧了两只清香的桃果,右手捉紧了一个啃食过还剩一半的桃果。

    庞飞龙此刻,也像极一个三岁的小孩子,一边摇着一树桃枝,一边又啃食着一个红扑扑的桃果。

    慕容白已然扛着数根鱼竿跟了上来,右手极速一扬,大声疾呼又道:“来,来,来,谁今日第一个钓上桃花婆来,必定家中有喜!”

    庞飞龙一惊,旋即啃完了桃果,紧接着止住了桃花飘落,之后高声道:“慕容大侠,此话当真?想我飞龙,也该沾一沾喜气了。”

    慕容白自是极速递与庞飞龙一根鱼竿,庞飞龙极速拔下了几片新鲜的桃花花瓣,穿在鱼钩上如风一扬,落在数十步之外的水面上。

    刷、刷、刷,……

    数根鱼竿凌空而下,如风又一旋,桃花花瓣落水数十步之外。

    “谷主小师妹、纯依香儿女侠,要不也来试一试?很好钓的,这水中的鱼,很笨很傻的。……”

    陈旭嫦右手一扬,慕容白径直把多余的鱼竿一放,旋即桃花花瓣一穿,如风一旋落水数十步之外。

    “鱼儿呀鱼儿,快上钩吧!……”

    “桃花美,水中鱼儿最爱美;桃花爱,水中鱼儿睁眼爱,……”

    “……”

    陈静一时倒也好奇至极,还是第一次见吵吵闹闹着钓鱼,也不怕把鱼儿都吓走,桃花源中的一切与桃花源外的世界确实不能对比。

    清波一荡,紧接着又一旋;之后又是一荡,再一旋。一层又一层涟漪荡去了数十步之外,……

    “有鱼,有鱼,有鱼上钩了!”

    慕容白大呼之间,率先一拉,一尾一尺长的大鱼跃水而出。

    与此同时,虞丘长乐与贺兰大山同样拉出了一尾一尺长的大鱼。

    嘭嘭、嘭嘭、嘭嘭,……

    大鱼凌空之后落地,在身后的桃花花瓣地面上前后一蹦、左右一弹,一张张大嘴巴一张一合之间,尾巴不停的左右摇摆。

    “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你们这样不好吧?听说,三位师兄几乎要同时喜当爹。这一回,莫非同时龙凤胎不成?双喜临门?……”

    曹小强一言,倒一时提醒了慕容白,旋即打趣着说道:“六师弟,你看咱们都是人如其名,你这强强二字,也该强起来啊!青春易逝,红颜不常在,珍惜眼前人啦!”

    “想我慕容白,几乎一穷二白;虞丘长乐,知足常乐;贺兰大山,恩重如山;南宫崎,山路十八弯;乌图木,木头人一个。就你曹小强,帝王之后,自然强过我等一干人,咱们可得遇强而强咯!”

    “……”

    曹小强一拉鱼竿,还是没有大鱼上钩,旋即一通轻笑道:“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既然三位已经好事成双了,那么这三条鱼,一会儿烤着吃,可全部都是我的了!”

    “要论大肚子,想必此地没有谁的肚子比我还能装!哈哈,……”

    “……”

    庞飞龙鱼竿一直,也凌空拉上了一条大鱼,旋即轻笑道:“曹大侠,这一条鱼,飞龙也给你装!”

    呼呼、呼呼,……

    大鱼凌空如流星划过,又上来了几尾一尺左右的大鱼。

    “曹大侠,我陶渊明也给你!”

    “六师弟,给你装,让你装,水中的鱼,总装不完,哈哈。……”

    “……”

    正当一众人等轻笑之际,曹小强最后也拉上了一尾两尺长的大鱼,落地“啪啪”的声音,惊吓了先上岸的数十条大鱼,紧接着又一通猛烈的“啪啪”,一绺又一绺桃花花瓣如尘烟四散又起,如梦如幻。

    “够了,够了,够了!”

    陈旭嫦莺燕一语,慕容白又看了一阵子,摇头摆手道:“谷主小师妹,不够,不够,这完全不够啊!”

    “你可不知道,曹小强在悠然居与瓜田中二比试胃口,才让我等师兄知道曹小强的肚子究竟有多大!”

    “天地、地大,一定还没曹小强的胃口大,这一些鱼,估摸着只够他一个人塞牙缝。咱们总不至于让他塞牙缝吧,自家的地方,总得要饱食一回。还得再钓,再钓啊!”

    “……”

    陈静忍不住“噗嗤”一笑,确实也如慕容白所言,曹小强确实大肚能容,能容许多猪肉肘子!

    陈旭嫦一时沉默不语。这还不是曹小强年幼时落下的“病根”,还不是穷极了的结果。既然,这是桃花源自家之地,那就吃一个够吧。

    曹小强倒也没有愤愤不平,只是轻飘飘如风又道:“好男儿,嘴大吃四方。诸位,一同吃八方吧!”

    庞飞龙鱼竿一扬,又极速拉上了一尾两尺长的大鱼,眉笑颜开又道:“曹大侠,八方与你吃,又上来一尾大鱼。这鱼,还真是,……”

    慕容白道:“真是好钓吧?”

    陶渊明道:“好钓是好钓,是不是这一些鱼都是傻鱼、笨鱼?”

    慕容白眉头一皱,旋即摆手轻笑道:“五柳先生,这不是鱼傻、鱼笨,而是这一些鱼就爱食桃花。就似桃花源外之人沉醉于五石散兑酒,完全一个道理!”

第468章 桃花源人鱼大战

    陶渊明一时感触,沉思之间,脱口而出道:“世人皆醉我独醒。可这水中桃花婆,独醉而不醒,飞蛾扑火,终成飞蛾扑火之势!如此飞蛾扑火,终将为盘中餐、口中食。”

    慕容白接过话茬子,之后摆手轻笑道:“五柳先生,这一句‘世人皆醉我独醒’说的好!要是幽嫣谷墨家弟子也沉醉在五石散兑酒中,只怕天黑如暗夜,永不见光明!”

    陶渊明一扬鱼竿,桃花落水数十步之外,一边极速环视这一处四方高耸入云的山峰,心中一时若有所悟,旋即缓缓又道:“这一方净土堪称世外桃源。与桃花源外孟婆江南、江北之地相比,这里就是人间仙境,桃花源外就是人间炼狱!”

    慕容白听出了弦外之音,倒也相信陶渊明,径直不惊不奇、不缓不慢的旁敲侧击道:“五柳先生言之有理。世人皆醉,而我辈独醒。桃花源乃我辈独醒之有缘净地,自是有缘人得见、有缘人得闻!”

    陶渊明鱼竿一拉,又拉上一条一尺长的大鱼,取鱼穿饵之间,仰头一通轻笑道:“老夫不为五斗米折腰,又非一丘之貉,无妨!”

    庞飞龙手中鱼竿突然一沉,一闪涟漪荡去了数尺之外,紧接着浮子大力沉入水下,面色一惊,旋即大呼道:“有大鱼,有大鱼,有大鱼,终归让我钓着大鱼了!”

    庞飞龙身子极速一斜,却感觉这一副身板如落石下井,把持不住漂浮而又笨重的力道,往前滑出去了数步,紧接着一通大呼道:“诸位大侠,诸位大侠,快来助我一臂之力。我快不行了,快不行了!……”

    一众人等抬望眼之间,看见清水下一弯水波极速一旋,紧接着就是一个斗大的小漩涡,心中一时大喜,这一条鱼可非一般的大鱼。

    紧接着,一众人等各自斜插鱼竿,左右奔涌上前,捉紧庞飞龙手中那一根鱼竿,往后一通整齐的高呼道:“嘿哟,嘿哟,嘿哟,……”

    这一拖,倒让水中大鱼往后一旋,一个漩涡荡得更高、更大。似有千钧之力,又似翻江倒海。

    哗啦、哗啦、哗啦,……

    水中大鱼受力极速一弹,凌空跃出了水面三尺之高,足足有九尺长,嘴角两绺鱼须长约三尺。

    大鱼荡起的一旋清水,方圆数十步之内,似狂风暴雨而下。

    “好大的鱼!好大的鱼啊!……”

    陈静见状张口急切大呼,确实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鱼。

    陈旭嫦见怪不怪,径直冷冷一通轻笑道:“嘿,这鱼还不算大呢。这一弯清水中的大鱼,比这一条大数倍的,还有很多。故而,要是不熟悉水路的人,一不小心掉入了这一弯清水中,最终都会被那一些大鱼当成一片片桃花瓣喝掉,……”

    陈静闻言骤起一阵尴尬,看来这一处桃花源“攻守兼备”,要是无缘人颤自闯进来,注定凶多吉少。

    慕容白倒也实在,径直一通大呼道:“五柳先生、飞龙兄弟,让我等幽嫣谷墨家弟子拉它上岸!”

    陶渊明与庞飞龙极速撒手,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鱼,要是被鱼尾一弹,不死也残,太过于凶险,旋即跳到了不远处的桃花林边上。

    慕容白与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极速一式“移形换影”,之后左右一旋鱼竿,鱼竿一曲一弯之间一荡又一直,大鱼凌空如落日而下。

    嘭!

    曹小强一时躲闪不及,被这一条大鱼重重的压在了身下,大鱼紧接着上下使劲蹦跳之间,鱼尾一张一弛,桃花纷飞如雨如雪。

    说时迟那时快,慕容白右手极速一扬,抬望眼之间,紧接着厉声大呼道:“揍死了它,快,……”

    玄色身影极速又一式“移形换影”而起,左边慕容白、虞丘长乐、贺兰大山重拳鱼头一击;右边南宫崎、乌图木重拳鱼鳃一击;曹小强伸手捉紧了两条鱼须,在桃林边上一上一下凌空跳跃不止,……

    嘭嘭、嘭嘭、嘭嘭,……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左边,快左边补上一拳,……”

    “右边一拳,已经补上,……”

    “小心鱼尾,万般小心,小心身子后面,有一条桃木桩子,……”

    以六敌一,还是人鱼大战!

    陈静在不远处看得尴尬,字字珠玑说道:“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一个个都是使剑的高手,一式剑气下去,不就服服帖帖了吗?”

    陈旭嫦“嘤嘤”笑道:“静静,你见过渔夫船头的鱼,有是一半一半的鱼吗?都图它囫囵的个头!”

    陈静长叹一声,道:“话虽如此,这鱼要是伤着了人,那可就不美了。你看这么大的鱼,要是桃花源中的乡民钓着了,没有这么好的功夫,失足落水,那就可惨了!”

    陈旭嫦掩面轻笑道:“桃花源中乡民衣食无忧,少来钓鱼。钓鱼这事本就折腾,故而这一弯清水中的鱼,才长这么大。你看这一条鱼,只怕你我加起来,也没它年长!”

    陈静见状信以为然。

    桃花纷扬渐停,拳头渐止。

    一个个幽嫣谷墨家弟子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息,这一条大鱼总算安静的躺下了,不摇头也不摆尾了。

    倘若没有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合力,这一条大鱼安静不下来;倘若这一条大鱼在水中,躺下的估计是这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

    慕容白先瞅了一眼这一条大鱼,之后又瞥了一眼曹小强,缓缓得意说道:“这一次,这条大鱼,该够装了吧!待会,烤熟了它!”

    曹小强倒也没有生气,径直放开了两条鱼须,镇定道:“这么大的个头,把我塞它肚子里,都看不见我的人头。一天装不了它,那就分而食之,蚕食了它,哈哈,……”

    “这一次,该够了吧?”

    “谷主小师妹,够了,够了,多了也不新鲜,今夜吃全鱼席!”

    “大师兄,大师兄,君子远庖厨啊!可让圣人之言颜面何存?”

    “我不下厨,难道谷主小师妹下厨,或是纯依香儿女侠下厨?”

    “得,你是师兄。长兄为父,长师兄也为父,应当的,应当的!”

    “……”

    说笑之间,又折了不少桃枝,穿上了方才这一些钓上来的大鱼,陈旭嫦与陈静一人提一尾,余等男子一人提三五尾不等。

    慕容白旋即指着这一条大鱼,一个人肯定扛不回去,紧接着眉开眼笑道:“六师弟,眼下你看,是你前我后、还是你后我前啊?”

    曹小强面上闪过一丝诡异之笑,右手一迎,道:“大师兄有燕人之威,力拔山兮气盖世,自然你前。师弟我嘛,就在后边扶着大鱼尾巴不挂着路边的枝丫好了。”

    慕容白倒也不推脱,径直马步一正,气沉丹田之后运气,接着双拳化掌,由掌变爪,扣住鱼鳃,凌空一闪,抓起压在后背上。

    曹小强顺势夹住鱼尾,双肩一正,一前一后往幽嫣谷墨家行去。

    幽嫣谷墨家如今已无下人,眼下还须自己动手。慕容白又一通吩咐,陈静与陈旭嫦也一同下厨。

    后厨里一应玄色器物俱全,通风又干爽,虽然少有人住,但桃花源是福地,自然也与众不同。

    余下人等在幽嫣谷墨家外寻了一块大空地:一部分人找着数根新鲜的桃树打起了支架;一部分人先拔鱼鳞,然后开膛破肚;剩下一部分人正搬着烤鱼用的木柴棒子。

    “两位女侠,今天,我慕容白那就献丑了。全鱼宴,蒸、煮、烹、炸,样样有,样样都会有的。……”

    陈静一时不服,回想曾经一些往事,也一个人待了数十年,脑海中的记忆还在,对于做菜煮食之类的事,就如使了一次“移形换影”。

    “慕容白,让我来,这一次,就看一看在下的手艺如何?”

    慕容白先是大吃一惊,沉思片刻之后,也便从了陈静。

    陈旭嫦在一旁瞠目结舌之后,不得已只能当了伙夫,慕容白顺势只当了一个打下手的伙计。

    陈静越女剑是快剑,砧板上使的菜刀也是快刀,极速一张一旋、一剔一剁、一切一抹之间,让慕容白与陈旭嫦大吃一惊。

    紧接着,油烟四起,旋即之间就骤起了一阵又一阵清香。一排八座灶台,全然无一处空闲。

    空地上,九尺大鱼已经挂上了支架,桃木火光中的鱼香肉味引来了桃花源中的无数大猫、小猫,大狗、小狗,眼馋支架上的大鱼,最后也只得追抢一边的鱼脏。

    “哇呜,哇呜,哇呜,……”

    “汪汪,汪汪,汪汪,……”

    猫狗骤起一阵惊叫,曹小强扭头轻笑道:“阿猫,阿狗,来的这两个人可都是有缘人,他们又不是坏人。可不能吓坏了有缘人!”

    “哇呜,哇呜,哇呜,……”

    “汪汪,汪汪,汪汪,……”

    群猫与群狗又一阵更为猛烈的嚎叫,一边抢食着鱼脏,一边又愤愤不平的盯紧左边空地一眼,又盯紧右边支架上的大鱼,接着又抢食着鱼脏,如此反复不止,……

第469章 陶渊明无地自容

    “这一群猫狗还认生。看来,这是对老夫的一种恭迎礼遇,实在不敢当!诸位大侠,可是如此?”

    陶渊明一边对这一群猫狗抱拳一扬,一边又环视了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面上骤起八分喜色,对于这一群猫狗,也感叹其灵性。

    生灵万物,万物皆有灵。

    有时候猫狗更像是人,而狡诈之辈更像一条条祸害世人的虫子。

    曹小强扭头又多看了一眼这一群猫狗,右手极速一扬,急切又道:“都别吵吵了,要是再吵吵,这一些鱼脏,埋了也不与尔等大快朵颐,信不信?信不信啊?……”

    这一群猫狗嚎叫声渐弱,也不再东张西望,径直一边从喉咙里发出不平的气息,一边又美滋滋的微闭双眼享受着这一大堆鱼脏。

    “五柳先生,你看,你看它们多听话!这可是桃花源中一大奇迹,在桃花源外,可没这般奇迹,……”

    “曹大侠言之有理,桃花源本为世外桃源,自当要与众不同,自当要与众不同啊,哈哈,……”

    “……”

    鱼肉清香味先是引来了猫狗,接着又引来了一群小孩儿,之后又引来了寻小孩儿的各家大人。

    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小孩子,通通都光着小脚,又极其好奇的盯住穿戴不一的陶渊明与庞飞龙。

    毕竟,历代幽嫣谷墨家弟子一身世代相传的玄色行头,在桃花源中早就见怪不怪了。

    寻来的大人,有光脚的;有穿草鞋的;有穿麻鞋的;有穿布鞋的;有穿靴子的,林林总总。

    来的这一些高矮胖瘦不一的大人,有满面虬髯如刺的;有留三绺美髯飘飘欲仙的;有梳小辫子盘于头顶一旋的;有梳小辫子拖于耳后如珠帘的;有长发披肩如瀑布的;有光头无一绺发丝如山丘的,……

    一时之间,幽嫣谷墨家外的这一方空地里顿时热闹了起来,人声鼎沸,大有万人空巷之势。

    “大侠,诸位大侠,终于又回幽嫣谷墨家来了啊?外面的世道,还好吗?外面的世道,都还好吗?”

    “对啊,大侠,听说外面的世道人吃人,这是不是真的啊?同类相残,人怎么可以吃人呢?那外面的人不是变猛兽、畜生了吗?”

    “是啊,外面的人太可怕,太可怕了。桃花源内,只有猪才会吃同类之肉,别的畜生就是饿死也不吃同类,外面的人是猪变的?还是猪投胎的?又或者都长着猪脑袋?”

    “外面的世道老无所养,年长之后就放逐山洞自生自灭吗?年幼之辈生而不养,还四处遗弃的吗?”

    “……”

    乡民的好奇心,倒也让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一时哭笑不得。

    这一些乡民的祖辈,在千年前与桃花源外本为一体,可惜相隔日久,也便不知世道无情了。

    曹小强一时也没法与这一众乡民一一说来,旋即指着陶渊明与庞飞龙道:“这两位有缘人啊,可都是外面的官呢!不如,就问他们吧!”

    乡民一时大吃一惊,没想到桃花源外的官就长陶渊明与庞飞龙的模样,又骤起一阵五味杂陈。

    毕竟,在桃花源中,官已经是很古老,很遥远的事了。桃花源内没有官,只有庄严子乐呵逍遥一派与幽嫣谷墨家,一样传承了千年。

    “大伙儿都快看啦,这就是官,这就是祖辈口传中的官,稀奇,稀奇,今日一见稀奇至极的啊!……”

    “不过啊,这官也没看见有两张嘴巴啊!还不都是一个脑袋、一只鼻子、一张嘴巴、两只耳朵、一对眼睛、一双手、一双脚,……”

    “诶,官字两个口,兴许另一张嘴巴长在肚子里、脑子里,真的与我等不一样吧。我说,外面世道当官的,有缘来桃花源,那你们觉得是桃花源内好,还是外面好?”

    “……”

    陶渊明与庞飞龙闻言骤起一阵尴尬,无地自容之感油然而生。

    要是眼前有一个洞,恨不能立刻钻进洞里埋了脑袋,紧接着再埋了全身,不想再见任何一个人。

    可是,眼前并没有一个洞,还得坦然面对。毕竟,天下万民五百年前是一家,要是一千年前,更是一家。一家人,又岂能说两家话?

    陶渊明沉思之间,与一众乡民轻轻一拱手,缓缓道:“实不相瞒,还是桃花源好啊!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

    言毕,乡民一通哈哈大笑,自鸣得意的互视了一眼,眼神中尽是知足,微微上扬的嘴唇,那是对桃花源外世道的一丝轻微嘲笑。

    “当官的,要不你也把桃花源中的山水田园法子传出去。这样,老有所依,幼有所养,该有多好!”

    “是啊,想先前听幽嫣谷墨家第九十八代谷主所言,这一代弟子一个个都是苦人儿,不知道这外面的世道,被‘天志’改变得怎样了?”

    “是啊,还是桃花源中的风光正好。万幸,万幸活在桃花源中啊!要是活在桃花源外,被人吃了,那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同类相食,天道不古,世道黑暗,太黑暗了啊!桃花源乃光明之地,光明之地啊。有缘人,将来,你可不能害了桃花源啊,……”

    “……”

    陶渊明一时无语,径直缓缓低下了头,如今身无一官半职,说什么也都没用了。桃花源中的山水田园法子,又如何可能在桃花源外大兴?全无可能!不交税不纳粮,还不服徭役,又无官府自是心中无官府,那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

    庞飞龙旋即接过话茬子,一边点头轻笑道:“承蒙各位乡民惦记,桃花源外的世道,总有一天,也会变成桃花源里一样的世道。”

    “桃花源内外乡民本为一体,自然同享天下大同。只是,桃花源外的世道纷争多而又杂,不似桃花源内单一。故而天下大同之日,来得晚,但也总算是殊途同归了吧。”

    “……”

    庞飞龙一言倒让陶渊明心生三分愧疚之心。诚如庞飞龙所言,天下大同兴许就似桃花源。

    陶渊明缓缓抬起了头,一看乡民们吃惊的眼神,一时又长舒服了一口气息,旋即缓缓说道:“诸位乡民,待桃花源外天下大同,尽可一观三山五岳、五湖四海!”

    “但愿如此,但愿如此啊!……”

    “逝者如斯夫啊!……”

    “那就侯着吧,有生之年很想去看一看祖辈活着时候的水深火热之地,究竟是怎么一个样子,……”

    “……”

    乡民们一时侃侃而谈,紧接着又把目光盯在这一条大鱼上。

    毕竟,要钓这么大的鱼,要是没有一点真功夫,还真没辙。

    物以稀为贵,这一些小孩子早就流出了哈喇子湿了衣襟,眼神中尽是一绺又一绺挥之不去的绿光。

    曹小强见状,自然不能把这一些人赶走,旋即越女剑一斜,左边一挥、右边一斩,先割下了一大块热乎乎的鱼肉,左手一扬,道:“见者有份,见者都有份啊!”

    这一些乡民倒是不争不抢,径直捉紧自家的小孩子,很自觉的围成了一圈、两圈、三圈,……

    “来,你的,这是你的!……”

    “多谢曹大侠,……”

    “这一块,是你的!拿好,……”

    “曹大侠人真好,……”

    “来,来,快都接住咯,……”

    “曹大侠,好人有好报,……”

    “……”

    曹小强一挥一斩之间,这一条大鱼很快就少了一小半的肉,之后一半的肉,最后一大半的肉,……

    虞丘长乐与贺兰大山见状无言,南宫崎与乌图木无语至极。

    陶渊明与庞飞龙一时只顾盯着这一些眼神极其满意的乡民。

    这一些乡民一手领着热气腾腾的烤鱼肉,一手牵着自己的孩子,孩子多的,大孩子又牵着小孩子,三步一回头的各回各家了。

    “曹小强六师弟,六六顺得真是时候,你看,没多少肉了吧?咱们白辛苦一场,为他人作嫁衣裳咯!”

    “虞丘长乐二师兄,你可别心生二心啊,方才,大家不都说这一条大鱼,只给我装的吗?我把口中之食,分与乡民,何错之有啊?”

    “不行,白忙活一场,可不能连塞牙缝的机会都没有。众师兄弟,一起上,五柳先生、飞龙兄弟,不要客气,既然来到了幽嫣谷墨家,自是幽嫣谷墨家一家人,上!”

    南宫崎一言,贺兰大山与乌图木也未落下,径直一拥而上,在烤鱼骨头上拔弄一块又一块不成型的烤鱼肉。庞飞龙也不见外,青锋大刀一旋,先割了一块旮旯递与陶渊明,之后又去削鱼骨上的零星。

    “就是这一个味儿,就是这一个味儿啊,哈哈,哈哈,哈哈,……”

    虞丘长乐一口烤鱼下肚,之后又上前一旋,又割下一块零星。

    曹小强一时急红了眼,旋即张驰越女剑又道:“都嘴下留情,嘴下留情,留一点,给她们都留一点!”

    乌图木眉头一舒,轻笑道:“曹小强,你还是把你的那一份,留与谷主小师妹吧!”

第470章 幽嫣谷前让鱼眼

    曹小强见状自是心急如火,眉头一皱,紧接着脱口而出道:“尔等都不嘴下留情,又如何还能有我的一份?都留一点,都快留一点,……”

    虞丘长乐倒是心生欢喜,旋即指着这一条大鱼的骨头支架,满不在乎的轻笑道:“骨头就留给你吧!听说吃啥补啥,骨头吃多了才会硬气。堂堂正正的陈留王,还要领着孟婆江南、江北受苦受难的乡民一道重夺帝位。不硬气不行啊!”

    曹小强这一次不太高兴,又拿陈留王说事,虽然这一些话耳朵已经听出了茧子,可是茧子要是无意之间被刺破了,还是会耳疼的。

    “你这燕人,你家祖辈也是孟婆江北之地受苦受难的乡民。不如,就先啃它几条鱼骨头,与诸位示范一回。身为幽嫣谷墨家二师兄,又如何不硬气的冲在最前面呢?”

    虞丘长乐一时无言,毕竟一张嘴巴正忙着满口嚼食鱼肉下肚。

    食而不语,这是圣人之言。圣人之言,那是必须要听进去的。

    贺兰大山在一旁止住了咀嚼,仰头轻笑道:“想我燕人之威,何须再啃食这鱼骨头?不怒而自威!那张飞能称之为燕人,关羽、刘备也曾长居燕地,皆可称之为燕人!公孙瓒、赵云之辈,也当属燕人!”

    “刘、关、张,海内大名,够硬气吧?一个编席卖鞋的、一个打枣卖豆的、一个杀猪卖肉的,也没听说过啃食鱼骨头,一样硬气!”

    “这,就是燕人之威护体。六师弟,你这曹魏魏人之后,可少了几分燕人之威,你自家不啃食鱼骨头补一补,别人可不能代劳啊!”

    “……”

    陶渊明在一旁听得入神,旋即仰头长叹道:“无论燕人也好,还是秦人也罢。如今,孟婆江南、江北之地尊晋为共主,孟婆江北之地几人称孤几人称王,人心思晋,那也都是实实在在的晋人。只可惜这一个晋人没有燕人之威,没有秦人的虎狼之师,只有五石散兑酒啊!”

    “方今天下,无论孟婆江南、江北之地。喝了五石散兑酒,饮罢方抬头;喝了五石散兑酒,醉后万般有;喝了五石散兑酒,梦送黄金楼。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被五石散兑酒给祸害了,哎,……”

    庞飞龙旋即也停止了咀嚼,长叹道:“这事它能赖谁?司马家一家之大过错。大汉七国之乱,就是前车之鉴。晋国却分封二十七路诸侯王,这才是祸根之源啊。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最后苦的,还是咱们这一些最底层的乡民!”

    “上梁不正,故而受不得风吹雨打;根基不稳,故而受不得地动山摇。大厦将倾,又无齐心协力的忠勇之士,唯有幽嫣谷墨家一众弟子秉承‘天志’,与万民一次希望,……”

    庞飞龙言毕,空气一时凝结而又沉闷。突然,一阵轻风拂过,送来一绺又一绺桃花香。

    此刻,虞丘长乐只是盯紧这一条大鱼骨头,缓缓又道:“陈留王,我等有燕人之威护体,不需啃食鱼骨头。你呀,确实还得啃一啃!”

    曹小强偏头不理虞丘长乐,没想到不经意之间却瞅见一脸愁容的陈旭嫦,一时骤起一股五味杂陈。

    陈旭嫦本来趁着几座灶台一时空闲之际,也想出来看一看九尺大鱼究竟烤成了什么模样。

    可是,刚走到幽嫣谷门口,见只剩下了白花花的鱼骨头支架,虞丘长乐还怂恿曹小强啃食鱼骨头,心里一阵嗔怒,掩面往回奔去,在一处空闲的屋子里泪流满面。

    如今,这么大一条鱼,难道都被曹小强一个人啃完了?鱼肉吃完了还不够?还得啃食鱼骨头?这一种“穷病”,可又该怎么治?

    病得不轻,又无能为力。只有一个人继续默默的流泪,……

    曹小强摆手一扬,极速割下了一块零星鱼肉,往幽嫣谷内奔去。

    虞丘长乐也不嘲笑,由着曹小强自去。毕竟,女为悦己者容,与陈旭嫦送鱼肉也不算丢脸。

    “吃,吃,吃,都吃!听说,圣人吃鱼,先吃鱼眼。这两个斗大的鱼眼,有没有谁想试一试的?”

    “虞丘长乐,你可真逗。咱们燕地里的鱼,你又不是没吃过。那鱼眼,干干巴巴,一点也不圆润。这么大的鱼眼,说不一定还涩喉!”

    “涩不涩喉,一试便知,一试便知了。来,南宫崎、乌图木,削一只鱼眼下来,与贺兰大山先试试!”

    “虞丘二师兄,得令!”

    南宫崎双手出剑,乌图木双手一撑,窸窸窣窣一通撕裂,噼噼啪啪一通砍裂,顷刻之后,一只鱼眼呈在贺兰大山跟前。

    “贺兰三师兄,你请品尝!”

    贺兰大山眼珠子一斜,旋即咕噜一转,右手迎出道:“五柳先生不为五斗米折腰,圣人之为。活生生的圣人在此,该当借花献佛!”

    南宫崎与乌图木也觉得贺兰大山言之有理,旋即玄色行头一闪身影,立于陶渊明身前一尺处。

    “五柳先生,但请一尝!”

    陶渊明一时无法推辞,庞飞龙青锋大刀一旋,鱼眼咯吱一响,脆皮裂开了一条口子,之后青锋大刀横竖一戳,划出了一堆湿漉漉的桃树脂油一般的东西,一股清新的幽香气息夹杂着桃肉味,馋人。

    陶渊明右手抠了一块入嘴,骤起一阵惊声道:“虽然干干巴巴,但是入喉柔,美味,世间的美味!”

    陶渊明这一语,一时惊起了虞丘长乐与贺兰大山,各自奔到鱼骨头支架上去削另一只鱼眼。

    曹小强一时找了好几间空闲的屋子,总算找着了陈旭嫦。

    “谷主,请尝一尝大鱼!”

    “不要,你都不够吃。本谷主又如何能夺你口中之食?你看,那么大一条鱼的肉都下了肚,你这一肚子,还怎么这么小?想不明白啊!”

    “瞎说,瞎说,你听谁瞎说的?那一条大鱼的鱼肉十之八九都分给了桃花源中的乡民,那剩下的十之一二,一半以上也分给了乡民。剩下的这一点鱼骨头支架,几位师兄白忙活一场,不太乐意啊!”

    “哼,原来如此。害某一些人白操心了一场。多情总被无情误!”

    “谷主嫦嫦,嫦嫦谷主,来,你先尝一口。待会,我要留一些给大师兄,还有纯依香儿女侠。不然,都被他们几个吃光光了,……”

    陈旭嫦一时倒也不拒绝,先撕起了一块鱼肉,只道:“好吃。”

    之后,一把捉过那一块鱼肉往后厨一旋身影,急切又道:“强强,何必多此一举。眼下就可以让慕容白与纯依香儿女侠尝尝去!”

    曹小强意犹未尽,本想再呼一声“你别走”,可惜陈旭嫦的玄色斗篷一旋,早已没有了踪迹。

    曹小强耷拉着脑袋,又奔出了幽嫣谷,看见一众人等已经分食着鱼眼,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此时此刻,庄严子与葛洪从幽嫣谷另一边小道步了过来。

    原本庄严子与葛洪在远处的大路边的一块青石上盘膝论道。

    只是,拿着鱼肉的乡民路过之后,对两位高人鞠躬不止。一时又打断了论道,不得不起身来寻。

    庄严子一看这么大的一条鱼骨头支架,佯装大吃一惊道:“眼下,这是人吃鱼,还是鱼吃人?”

    虞丘长乐大吃一惊,旋即捧过鱼眼,毕恭毕敬又道:“庄严子前辈,你才是桃花源中的圣人,又怎么能少得了你呢?来,恭请品尝!”

    庄严子轻抚鬓发,旋即扭头又道:“道友,葛道友,你先吧!”

    葛洪拂尘一扬,毕礼又道:“尊老爱幼,似贫道这般。还是庄严子前辈你先,你先,你先啊!”

    虞丘长乐见状后背骤起一阵鸡皮疙瘩,旋即又瞅了一眼鱼眼,脱口而出道:“庄严子前辈、葛道长,眼下这么大的一个鱼眼,大可同时出手啊!全然不用分先后,五柳先生,你说是这一个理吗?”

    陶渊明一时为难,沉思之间,缓缓又道:“佛曰:不可说。”

    庄严子倒是不客气,径直率先下手,脱口而出道:“这鱼眼,可集天地之精华、日月之灵气。可不能浪费,可万万不能浪费了,……”

    “哈哈,哈哈,哈哈,……”

    正当一众人等大笑之际,慕容白摆好了全鱼宴,大声疾呼之间,又见一众人等齐聚,自然欢喜。

    庄严子与葛洪年长,安排于正上方;陶渊明与庞飞龙是客,安排于正右方;余者围上空缺。

    大圆桌台上一应全鱼,色香味俱全,一时馋坏了众人。

    庄严子率先开口道:“嫦嫦,第九十八代谷主之事,你可选好了黄道吉日?上一次,悄悄一个人回来就已经立好了灵位,怕是没想到越女剑会八剑重聚吧!”

    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闻言,一时缓缓压低了脑袋。生逢乱世,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陈旭嫦沉思之间,眼中一闪掠过惊喜之光,若有所思道:“庄严子前辈,黄道吉日,你不是最在行的吗?小女子又何必舍近求远?”

第471章 陶渊明善结道缘

    “好一个舍近求远,好一个舍近求远啊。依贫道之见,择日不如撞日,贫道这就开始大笑七天七夜,嫦嫦,你看可好?哈哈,哈哈,……”

    庄严子开怀大笑,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旋即生出了九分伤感,心中更是滋生着挥之不去的愧疚。

    毕竟,鸟有反哺之义、羊有跪乳之恩。敌不过五斗米道孙秀而四散溃逃,要是没有陈静及时现身,只怕已经落下了忘恩负义之名。

    幸好,又似天赐缘分,也如天可怜见,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这才得以顺利重聚。

    眼下,慕容白身为大师兄,也最为年长,旋即满上一盏桃花酒,紧接着毕恭毕敬起身,对陈静正色道:“要不是纯依香儿女侠现身,我等怕已经铸成了大错。这一盏酒,我等幽嫣谷墨家弟子必敬!”

    玄色身影闻声一直,一闪七绺身影把盏,齐声高呼道:“我等幽嫣谷墨家弟子,愿奉纯依香儿女侠为师,同心同德,力诛孙秀!”

    陈静一时受宠若惊,把盏极速起身又道:“诸位,诸位大侠,折煞在下了。有道是:一门不投二师,在下实不敢当啊!况且,这是幽嫣谷墨家第九十八代谷主故居之地,此言一出,不妥,实在不妥啊!”

    “诸位大侠且放宽心。在下与孙秀之仇,不共戴天。在下一定会助诸位大侠一臂之力。助人也是助己,无需客气,无需客气啊!”

    “……”

    庄严子又是一通哈哈大笑,葛洪缓缓只道一个字:“善!”

    陈旭嫦把盏一正,旋即一饮而尽,悠悠说道:“纯依香儿女侠,力诛孙秀,但同盏中酒,永不相负!”

    “纯依香儿女侠,永不相负!”

    “永不相负!……”

    “干!……”

    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眉舒眼笑之际,一仰而尽,庄严子还是一通哈哈大笑,葛洪缓缓只道:“善!”

    陈静自是仰头一饮而尽,把盏左右一倾,滴酒不留。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这才安心入座。

    庄严子环视了一众人等,旋即缓缓又道:“嫦嫦,上一次你悄悄归来之后,贫道就为幽嫣谷墨家第九十八代谷主立了衣冠冢。方才得遇道友,忙着论道忘记了这一茬。衣冠冢之地,也在历代幽嫣谷墨家谷主之墓地。贫道,也只有如此与幽嫣谷墨家第九十八代谷主善后了,可怜的人呐,哈哈,哈哈,……”

    庄严子此时此刻的笑声中夹杂许多酸楚,更有许多无可奈何。

    陈旭嫦自小也受庄严子照顾,要是庄严子不修道、幽嫣谷墨家第九十八代谷主也不是幽嫣谷墨家的人,或许还能百年好合。

    莫奈何,这就是天意。

    天意如此,又能奈天何!

    陈旭嫦眼中一闪有泪光,紧接着满上一盏桃花酒,悠悠又道:“小女子多谢庄严子前辈周全之恩!”

    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再行满上一盏桃花酒,旋即起身恭敬道:“我等多谢庄严子前辈周全之恩!”

    庄严子一时也无法推辞,况且桃花源中的这一种桃花酒,似酒不是酒,也不算犯着道家禁忌。

    庄严子旋即又是一通哈哈大笑,紧接着起身仰头一饮而尽,之后左右一倾,也是滴酒不留。

    “诸位大侠、后生小辈。秉承‘天志’,何为‘天志’?‘天志’不是天,‘天志’它也不是志;‘天志’高于天,又长于志。天,即是天道,周而复始;人,即是人道,周而不复始,故而以志复始。幽嫣谷墨家第九十八代谷主之遭遇,哈哈,哈哈,……”

    “诸位大侠,怕不怕?人若不能周而复始,必定今日重聚之后,兴许明日就不能重聚了。水无常形、人无常势,正应了道家庄子之言:方生方死、方死方生。如此,就不怕聚少离多了。就似如今贫道,也不知道是蝴蝶变成了贫道,还是贫道变成了蝴蝶,哈哈,……”

    “……”

    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又听庄严子说到蝴蝶,径直仰头一饮而尽,各自把盏左右一斜,即刻入座。

    庄严子左右瞥了一眼幽嫣谷墨家弟子,一时不悦道:“不听贫道言,吃亏在眼前。记住:方生方死,方死方生。哈哈,哈哈,……”

    陶渊明在一旁把盏轻笑道:“庄严子前辈,方生方死、方死方生,那么白马究竟算不算是马?”

    庄严子一时兴起,旋即把盏一通轻笑道:“自然是白马非马!就似五柳先生不是五柳,五柳亦不是五柳先生!那又有何不妥的呢?”

    陶渊明极速摆手一扬,旋即又道:“庄严子前辈,要是白马非马,那自然母亲非亲、大道非道咯?”

    葛洪眼前突然一亮,又多看了一眼陶渊明,毕礼又道:“五柳先生好一句‘母亲非亲’、‘大道非道’,这一句,足可杀尽天下伪善之人、修道之人。诛心之论,诛心之论啊!要是‘母亲非亲’,生不孝子不是多此一举?要是‘大道非道’,还要天道做甚?大道于天,大道即天道。天道非道,暗无天日,暗无天日啊!”

    陶渊明把盏一扬,旋即一饮而尽,紧接着又道:“葛道长,葛道长息怒啊!‘母亲非亲’、‘大道非道’,不正是桃花源之外的世道吗?”

    葛洪一时无言,庄严子却轻抚鬓发,意味深长又道:“五柳先生能出此言,亦是与道家结缘了。”

    空气又一次凝结而沉寂,就像是陷入了无边无际的永夜。

    陈旭嫦总算等着了这难得的一次空闲,旋即张臂招呼道:“大家都快尝一尝纯依香儿女侠的手艺!”

    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先看了一眼陈静,而后又看了一眼慕容白,左右张望之间,骤起不可思议。

    “大师兄要是手艺不精,该当与纯依香儿女侠学一手。咱们不说:一门不投二师。可圣人有言:三人行,必有我师。诸位以为如何?”

    “不愧为陈留王,一言中的而又一针见血。诸位师兄弟,曹小强要是重夺帝位,帮?还是不帮?”

    “天意让我等帮,那就帮;天意不让我等帮,必是白忙活一场。这不正是幽嫣谷墨家向来秉承的‘天志’?天命不可违,天意又不可忤逆。否则,愧为幽嫣谷墨家弟子!”

    “诶,诶,诶,好不容易重聚一堂,如今在诸位前辈面前,又如何能丢了自家的脸面?不嫌害臊?”

    “谷主小师妹,这话就是你的不对了。相聚一堂自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又如何算家丑不可外扬?没有的事,全然没有的事!”

    “……”

    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嚷嚷吵闹起来,一时便没有了庄严子与葛洪张口说道的机会,不得不双双拿起筷子,一戳就是一颗鱼眼。

    陶渊明与庞飞龙也不见外,一双筷子下去,又是一对鱼眼。

    “好鱼,好鱼,真是好手艺!”

    庄严子故意大声一言,顷刻打断了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的吵闹。

    陈静闻言,又不得不拱手相谢道:“庄严子前辈,谬赞了!”

    庄严子举筷入口,一脸满足,旋即又道:“非常之人,必有非常之遇;非常之遇,必有非常之能;非常之能者,必是非常之人!”

    庄严子旋即又环视了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目光最后落在了陈旭嫦脸上,急切追问道:“嫦嫦,越女剑八剑重聚,今后有何打算啊?”

    陈旭嫦沉思了片刻,旋即脱口而出又道:“庄严子前辈,小女子本想立一个衣冠冢,如今前辈先人一步,待选一个黄道吉日,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去祭拜一回。然后商议如何大破五斗米道,力诛孙秀!”

    庄严子一脸委屈道:“祭拜与否,也无关紧要了。只要幽嫣谷墨家第九十八代谷主常在尔等心间,无需此等繁文缛节。人死又不能复生,该当大笑相送,哈哈,……”

    “只是贫道与五斗米道,以及葛道长上清派,同为道家中人,嫦嫦之言让贫道一时坐立不安呐!……”

    “葛道长,道家之争如今祸及天下,又让幽嫣谷墨家第九十八代谷主命丧无声之雷下,呜呼哀哉!葛道长,可心疼、心伤、心碎?……”

    “……”

    葛洪一声长叹一阵闷雷,旋即缓缓又道:“庄严子前辈,五斗米道皆视其它派别为旁门左道,无时无刻都在迫害其他道友,贫道是心碎了无痕啊!五斗米道,当灭!”

    “如今,道家上清派只剩顶上三道,余者早已如鸟兽散。五斗米道之威,又有谁敢不要命入上清派?”

    “……”

    陈静一时来了兴致,既然上清派顶上三道尚在,将来或许还能助一臂之力,急切追问道:“葛道长,上清派顶上三道,都有谁?葛道长是青云道长?还是左、右护法?”

    葛洪骤起一脸尴尬,旋即缓缓又道:“纯依香儿女侠,上清派又非五斗米道,又何来青云道长?又何来左、右护法之说?孟婆江南、江北之地,上清派只剩三人!”

第472章 庄严子三问谷主

    “三,三,三人,如今就只剩下三人?偌大一个道家嫡传上清派就只剩下三人?让道祖老子情何以堪?要说贫道这一派,只剩贫道一人,只因桃花源就这么大一块地方。桃花源外偌大之地,就只剩三人,实在心寒,让贫道也万分心寒呐!”

    庄严子这一次没有哈哈大笑,也没有一点丁兴奋之色。

    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闻言也是大吃一惊,虽然这一些年来与五斗米道周旋力敌,但是上清派唯一只有葛洪与幽嫣谷墨家弟子为友,故而与其他上清派弟子从无来往。

    陶渊明沉思之间,缓缓开口又道:“葛道长所言上清派顶上三道,只怕只有葛道长还算上清派,余等二道,也不算得上清派了吧!”

    陈静吃惊道:“五柳先生,这又是为何?莫非,上清派也变了?”

    陶渊明一声长叹一阵闷雷,旋即仰头一饮桃花酒,紧接着缓缓又道:“时也、势也、命也!如今天道沦丧,倾巢之下岂能有完卵?上清派唯有葛道长还守着初心,余等修道之人,初心都已沦陷了多年!”

    “世人皆以为,生逢乱世,修佛修道可以避祸?殊不知,桃花源之外的乱世,修佛修道也不能独善其身!孟婆江北之地,灭佛才没过多少年月,五斗米道兴风作浪又这么多年。似孟婆江南、江北之地士族大户也是无可奈何,不得不为五斗米折腰,唯有沉溺于五石散兑酒而解忧。大道非道、天道非道啊!”

    “……”

    葛洪长饮一盏桃花酒,旋即一阵长叹道:“五柳先生所言极是。南山郡只因贫道与庄严子前辈交厚,先前又有五柳先生周全,更有一众幽嫣谷墨家大侠抬爱,贫道这才长命于今,不然,命必绝矣!”

    “如今,上清派顶上三道,除了贫道之外,在东山郡有陆修静、在土城郡有寇谦之。陆修静最年少!”

    “建康城中原本有五斗米道孙秀一手遮天,奈何建康城本在东山郡内,东山郡几乎为司马氏把持。可是东山郡在汉末孙吴之际,一直由陆家人把持。故此,陆家又与建康城内的王、谢两家均势。前番五斗米顶上三道在南山郡落败,只怕孟婆江南、江北之地山雨欲来!”

    “陆修静佛道儒兼修。寇谦之不但兼修佛道儒,更是逢人以儒家之言以和为贵;逢人必是道友,又是五斗米道右护法释远的师傅,故而五斗米道对他也是敬而远之。孟婆江北之地朝廷还授国师之职!”

    “……”

    陈静默默嘀咕着,看来土城郡寇谦之,恐怕指望不上了。要力诛孙秀,自然绕不过去释远;绕不过去释远,寇谦之更加绕不过去。

    至于陆修静,与建康城中的王、谢二家均势,可王、谢二家已经绕不过去了,这一种均势,是敌是友,确实一时还难以分辨。

    如此想来,上清派确实已经都变了。除了葛洪之外,想要另外二道力诛五斗米道孙秀,难!

    庄严子一听到寇谦之,逢人必为道友,还为国师。一时骤起了眉头,紧接着一盏桃花酒下肚,长叹一口气道:“修道之人,与人为善,自是上善若水!只是,逢人皆为道友,贫道实在不耻,不耻啊!”

    “罢了,罢了,罢了。如今,嫡传上清派都成了旁门左道,看来五柳先生方才之言如雷贯耳!大道非道、天道非道。众生皆苦啊!”

    “对了,嫦嫦,你还未与贫道说道详细打算。要不然,贫道也离开桃花源入世而去,助诸位一臂之力与五斗米道一决高下,天道不可荒废、大道不可束之高阁啊!……”

    一众人等闻声大吃一惊,没想到庄严子想以一己之见扫清孟婆江南、江北之地。只是,眼下也没有一个人愿意庄严子离开桃花源。

    毕竟,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要是一时半会离开了桃花源,还有庄严子;可要是庄严子也离开了桃花源,桃花源兴许再难成为桃花源。

    一城一池,也都要有一个镇得住的人物,幽嫣谷墨家九十八代谷主已亡,庄严子万万不能走。

    况且,陈旭嫦虽然身为幽嫣谷墨家第九十九代谷主,一时也难以镇住这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

    毕竟,慕容白、虞丘长乐、贺兰大山常以燕人自居,又常以刘、关、张燕人之威常念于口,这不是思晋,也不是思魏,而是思汉。

    曹小强这一个夹在汉与晋的身份,也让陈旭嫦左右为难,要是与曹小强走近了,兴许会让慕容白三人生出疏远之心;要是与曹小强走远了,又怕会凉了曹小强的心。

    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好不容易相聚,也没能让陈旭嫦安心一次。

    要是庄严子离开了桃花源,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就似失去了家中的长辈。那么,桃花源中幽嫣谷墨家的存在,又有何意义呢?

    陈旭嫦自是不许,旋即长饮一盏桃花酒道:“庄严子前辈,桃花源是这一个世间唯一的一处净土。即使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全部战死!嫦嫦也不许你离开。桃花源在,庄严子前辈必须在,不许商量!”

    陈旭嫦这一言,慕容白起身相合道:“庄严子前辈,你可得与这幽嫣谷墨家弟子守好这一个桃花源。即使在桃花源外一时杀散,似眼前这般重聚一堂,也是天赐缘分!”

    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旋即起身抱拳又道:“恭请庄严子前辈守好桃花源,我等无非战死!”

    庄严子缓缓只道:“哎!”

    葛洪旋即右臂一扬,招呼着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入座,旋即指着陈静又道:“诸位大侠,有纯依香儿女侠在此,不必过多的担忧!”

    陈静一时笑而不语。

    陈旭嫦入座又道:“幽嫣谷墨家弟子向来不计个人生死,都是刀口剑尖过活的日子,桃花源就是寄托之地,人剑皆可亡、寄托不可亡!”

    庄严子摆手轻笑,又饮一盏桃花酒,道:“贫道,如今卖命成幽嫣谷墨家的管家咯。桃花源这一处地方,看来要与贫道孤独终老咯!”

    葛洪轻抚鬓发又道:“庄严子前辈,不是还有贫道与你论道吗?哈哈,又何须再言孤独终老了?道生一,一生二,亦是道法自然!”

    庄严子一时若有所悟,旋即也一抚鬓发,扭头轻笑道:“葛道长,葛道长,言之有理啊。不过,方才那一次论道,被路人打搅了,还未分出谁胜谁负。不如,接着再论一场,诸位大侠也好做一次见证!”

    陈旭嫦眉头一皱,旋即张驰筷子又道:“这么好的菜,光顾说话,凉了就不好下肚了。凉了,那可是对纯依香儿女侠手艺的不认同!”

    庄严子一听,旋即举筷子随便一夹,入口又一盏桃花酒,之后环视一众人道:“贫道不论道了,贫道此刻不与葛道长论道了。菜,是好菜,可不能凉了。鱼,也是好鱼,吃下了肚,就已经化成了蝴蝶!”

    一众人等又是无语至极,只顾低头夹菜、入口、咀嚼、下肚,……

    紧接着,又是桃花酒“咕噜、咕噜”一下肚,如林中山泉入耳,一阵微风又飘过一阵微风,……

    又过了好一阵子,庄严子似有所悟,旋即放下筷子,紧接着急切又道:“嫦嫦,这大白天的,天还又未黑,你可不能瞎灯抹黑的糊弄贫道呐!自始至终,你有说过如何大破五斗米道、力诛孙秀了吗?”

    庄严子这一言如刀似剑,让一众人等止住了欢快的筷子、停下了来回的汤勺、放下了酣畅的酒盏。

    陈旭嫦一时兴起,旋即指住陈静又道:“庄严子前辈,如今有纯依香儿女侠精妙绝伦的剑法,还有北斗七星剑阵,五斗米顶上三道都杀逃一次了,待南山郡夏侯太守寻着五斗米顶上三道的踪迹,赶上去,一剑封喉!就是这么简单!”

    庄严子急切又道:“要是寻不着五斗米顶上三道的踪迹呢?”

    陈旭嫦随口又道:“继续寻!”

    庄严子急切再道:“要还是寻不着五斗米顶上三道的踪迹呢?”

    陈旭嫦悠悠又道:“接着寻!”

    庄严子急切还道:“要是接着还寻不着五斗米顶上三道的踪迹,你又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陈旭嫦有一些急了,正当左右张望之际,瞅见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面上闪过一绺诡异之笑,右手一扬,厉声说道:“让他们去寻!”

    庄严子拍手称快,道:“这就对了。身为幽嫣谷墨家第九十九代谷主,要是他们中谁不愿意,贫道丢他进桃花源外的那一弯清水中,去摸一摸大鱼!哈哈,哈哈,……”

    陈旭嫦又瞥了一眼这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虽然都是师兄,可眼下还得听这一个小师妹的!

    谷主之令,不得不从!

    陈旭嫦万分感激一拱手,旋即又道:“庄严子前辈,小女子现在就想看一看,这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这一众师兄摸鱼的样子!”

第473章 秉烛入九层之台

    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闻声低头一尺,只顾默默的夹菜、入口、咀嚼、下肚,而后满饮一盏桃花酒。

    庄严子左右斜视之间,仰头又一通轻笑道:“嫦嫦,你看你这一众师兄,眼下又这么乖。贫道,又如何下得去手?贫道,又怎么能忍心呢?都是幽嫣谷墨家九十八代谷主的徒儿,手心手背那都是肉啊!”

    陈旭嫦呶嘴不言,极速夹着一只鱼泡,缓缓咀嚼之间,一脸灿烂就似春天里的一朵花儿,道:“哇,哇,好好吃啊,好好吃的鱼泡!”

    陈静一时兴起,旋即指着汤盏中漂浮着的一只鱼泡,道:“好吃,那你就多吃一点,每一锅出来的味儿,全然都不是一种味儿哟!”

    陈旭嫦自是极速起身,又瞅着远处的几个盘鼎,自是不客气。

    庄严子极其警觉的瞅了一眼四周,之后淡淡说道:“嫦嫦,这一次回来之后,你可得去流莺阁多看一看。夜中的风光,可美着呢!”

    陈旭嫦一时听出了弦外之音,自是点头不再多言。以前每一次出入桃花源之后,幽嫣谷墨家第九十八代谷主总得寻一个机会去流莺阁下的“九层之台”检查一回机关。

    如今,幽嫣谷墨家第九十八代谷主已然不再,这一切自然落到了幽嫣谷墨家第九十九代谷主身上。

    陈旭嫦记得小时候有一次跟随幽嫣谷墨家第九十八代谷主去过“九层之台”,在那一个时候,只是觉得机关没有受潮发霉、没有破损断裂、没有失灵便是万事大吉。

    现在想来,虽然也是那么一回事,但是轻轻抹过机关之物,又会多生几分情愫,自是人间有情。

    “庄严子前辈,小女子知道了。这一次,让一众师兄也跟着去,没摸成大鱼,也当罚他们一回!”

    “你是谷主,贫道又如何能多言呢!切记:小心,万分小心。”

    “知道啦,庄严子前辈!”

    就这一个时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闯进来了三只大猫、五只大狗,左右来回之间突然一阵嚎叫。

    “哇呜、哇呜、哇呜,……”

    “汪汪、汪汪、汪汪,……”

    一众人等左右张望之间,又没有见着一个人影,慕容白扔下一条鱼骨头,道:“猫,给你的!”

    不料,其中一条大狗奔涌上前,一口就叼走了骨头。

    “这狗,嗨!来,来,还有!”

    虞丘长乐又扔下了一条鱼骨头,贺兰大山一时又紧随其后。

    “哇呜、哇呜、哇呜,……”

    “汪汪、汪汪、汪汪,……”

    猫与狗又一通大叫,陶渊明一时自言道:“终归是老夫与飞龙,是桃花源外来的生面孔啊!罢了,罢了,罢了啊。一回生,二回熟!”

    旋即,陶渊明与庞飞龙各自又扔下几条鱼骨与这一些猫狗。

    这一些猫狗虽然得了鱼骨,但是低头咀嚼咽食之间,又是一阵呜咽的愤愤不平之气。

    慕容白又扔下了几条鱼骨,旋即与陶渊明道:“五柳先生,不要与猫狗一般计较,吃菜,吃菜!”

    “诸位前辈、大侠、女侠,都吃菜、吃菜,菜可别凉了。菜要是凉了入肚,那可是拔凉拔凉的!”

    一众人等又一次觥筹交错。

    酒足饭饱之后,天色也越渐暗了下来,庄严子与葛洪领着陶渊明与庞飞龙在幽嫣谷外打坐论道。

    天光虽然暗下去了,但是月亮早已皎洁的挂在了夜空。

    月华如霜,轻风拂面。

    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齐心收拾好残羹冷炙之后,紧随陈旭嫦与陈静之后,一道步入了流莺阁。

    陈旭嫦无意回头之间,又对一旁的陈静道:“纯依香儿女侠,要是他们敢顶撞我这一个谷主小师妹,你可得帮我治一治他们!”

    陈静微微一笑,环视了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只道:“好!”

    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只得无可奈何一通轻笑,各自手执一盏一尺高的烛台,右肩横放一块抹布。

    陶渊明见状惊呼道:“这一干人等,眼下,又是为何啊?”

    庄严子回头之际,旋即又仰头一通轻笑道:“五柳先生,无妨。咱们只顾接着论道。他们只干他们的正事,无非也都是例行公事!”

    陶渊明一时点头不语。

    陈旭嫦领着一众人等,从流莺阁第一层楼直上第九层,“咚咚”的脚步声如大小玉珠落铜盘,荡起的一绺又一绺成熟的桃肉清香,一时又馋得曹小强一阵急促的“咕噜”。

    “饿吗?要是饿的话,让谷主小师妹允许你啃掉几根桃木扶手!”

    “大师兄,以我之见,那还不如啃你的胳膊,胳膊上的肉,结实!”

    “好了,好了,不许再吵闹了。谁要是再吵闹,一会儿多干活!方才,本谷主已经言明。纯依香儿女侠也在一旁,要是再不知趣,可别说什么:最毒妇人心;又或者:唯小人与女子难养的话!可都要记住了,大家都是幽嫣谷墨家第九十八代谷主养大的!当然,纯依香儿女侠除外,嘤嘤嘤、嘤嘤嘤!”

    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一时无言以对,毕竟陈旭嫦言之有理,确实也都是幽嫣谷墨家第九十八代谷主养大的不假。就是世间所有男男女女,大多也都是母亲生养长大的。

    要说是被亲生母亲抛弃的人,说出诸如“最毒妇人心”、又或者“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之类的话,以情理说来,倒也还情有可原。

    只是,从小生养,要是说出“最毒妇人心”、又或者“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之类的话,那是忤逆母亲,忤逆祖母,亦或是忤逆外祖母,皆可谓不忠不孝之人、不仁不义之辈。

    这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又怎么可能说出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话呢?唯有沉默不语。

    陈旭嫦面有八分喜色,旋即若有所思道:“还是庄严子前辈眼光毒啊,多乖的一众师兄啊,嘤嘤嘤!”

    慕容白眉头一皱,旋即轻声嘀咕道:“谷主小师妹,大师兄我慕容白之下,也都年长了大家不少,这一个‘乖’字,你还是留与曹小强吧!咱们这一众师兄,就说是长得挫、长得笨,那也没有半点关系,……”

    虞丘长乐附和也道:“慕容白言之有理。咱们,还等着看曹小强穿新郎官衣裳,那一身,才叫乖!”

    贺兰大山附和又道:“两位师兄言之都有理。那我就补一句:曹小强,乖;谷主小师妹,乖;……”

    你一言、我一语,一时倒让陈旭嫦与曹小强双颊升起了一小片、一大片的彩霞,几次三番的欲言又止,南宫崎与乌图木笑而不语。

    陈静一时眉头紧锁,缓缓沉思之间,又不得不与陈旭嫦仗义解围道:“诸位大侠,诸位大侠,虽然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一家人说一家人话,可有时候还需要讲究场合。这一个‘乖’字,又岂能随便说出口!”

    慕容白口快心直,道:“纯依香儿女侠,那你与咱们讲一讲,这一个‘乖’字,该什么时候说的好?”

    江湖中都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既然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都明白曹小强与陈旭嫦各自的心意,该当暗助一臂之力,旋即缓缓又道:“慕容大侠,这还要在下明说吗?当然是曹小强与陈旭嫦独自相处的时候咯。诸位大侠,对吧!”

    南宫崎这才开口道:“纯依香儿女侠说的极是,一身新郎装、一方红盖头,到时候,那才该叫‘乖’!”

    乌图木眉头轻舒,旋即又一通轻笑道:“乖与不乖,我才不去管。到时候啊,我只要一醉方休!”

    陈旭嫦与曹小强一时无言,无意之间四目相对,温润有光。旋即又如流星一闪而逝,错开了目光。

    况且,正事要紧,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倘若再四目相视下去,面红耳赤更加羞于见人。

    还好,近身的曹小强手中的烛台,故意离得远了一些,这才没被一众师兄看到更多的窘迫之相。

    此时此刻,陈旭嫦已然立在流莺阁第九层的正中央,一手扶正悬空的半截立柱,伸手左右一通极速的鼓捣,紧接着这一根半截立柱一收一缩,之后置于内侧的手扶楼梯开始无声无息的往地下旋转。

    陈静第一次来流莺阁第九层的时候,全然也没有在意这一根半截立柱,当初以为是还未完工落下的败笔,又或者是为了在中间挂上一个灯笼故意留下的木桩子。

    眼下看来,不经意间留下的物件更能出其不意,也更能迷惑视线,大有“无招胜有招”的气势。

    手扶楼梯继续往下,看来只要流莺阁内的九层楼台落到底,也就成了真真正正的“九层之台”。

    咚!

    一声微微的空灵之响,手扶楼梯止住了旋转,之后四周的天光确实比方才暗下了许多。

    “白白、乐乐、山山、崎崎、木木、强强,还有静静,万万小心。这是‘九层之台’第一层,咱们得每一层查看一番,得顺楼梯往下,直到‘九层之台’第九层!”

第474章 入九层之台归来

    “谷主小师妹,这一趟活儿,历来都是谷主之位专属。如此,这么多人一同前来,莫非,谷主之位大家也要轮着做一回不成?哈哈!”

    “白白,白白大师兄,不要瞎起哄啦,你身为一众师兄之首,可知道纯依香儿女侠在此。哼!”

    “谷主小师妹,就说说而已,你又何必太认真,你看这下边黑漆漆的像是无底洞,张口说一说话儿,也就不心慌了,你说是不是?”

    “两位师兄说的极是。这就是谷主小师妹你的不是了。白天抽空来不行吗?非得夜里来,不知说你什么好!哎,终归是女流之辈啊!”

    “本谷主就喜欢夜里来,不服?可别小看女流之辈,白白、乐乐、山山,要是不服女流之辈,待会儿出去与静静打一场,看谁还敢小瞧女流之辈!要是师傅她老人家还在,一个个该当掌嘴二十,哼!”

    “……”

    慕容白、虞丘长乐、贺兰大山一时无言,毕竟,陈静越女剑上的功夫,慕容白已经领教过了一次。

    一人不敌,三人同上一样也会不敌!倘若再一次动手,必是一家人说两家话、一家人办两家事了。

    况且,陈静越女剑上的功夫强太多,敌十次、敌百次,与敌一次的结果相同,技不如人更为丢脸。

    当然,慕容白三人早就把陈静当成是幽嫣谷墨家第九十八代谷主的存在,又岂能再一次出手?

    陈旭嫦眼下仗着陈静在旁,心中自是无比踏实,就如幽嫣谷墨家第九十八代谷主在旁,不看僧面看佛面,这一众师兄不服也不行。

    吵闹声渐止,脚步声空幽。

    陈旭嫦领着一众人等往右边一处干爽的青石过道缓缓步了过去。

    一块又一块五尺长、四尺宽、三尺厚的青石,错落有致垒成的高墙过道,倒也别有一番韵味。

    过道清幽,脚步声一时如雷贯耳,这里没有滴水声;没有蚊虫嗡嗡响;没有飞鸟走兽声。只有或急或缓的一通大小不一的呼吸声。

    一众人等走过了数十步之后,路转之际,眼前突然一阵光明,宛若置身桃花源外的月色下。

    入眼的是一根根比牛还壮的玄色立柱;比猪还壮的玄色横梁;比羊还壮的玄色连杆;一根又一根大小不一的玄色连杆上挂着大小不一的玄色连轴,一些玄色连轴上盖着长短不一的玄色齿轮链条,……

    这里就是流莺阁地底下的地下世界:九层之台。也是桃花源中除了历代幽嫣谷墨家弟子与庄严子以外无人能再知道的地下世界。

    这一方地下世界,与历代幽嫣谷墨家弟子一身玄色行头一样,全然是融为一方玄色的世界。

    陈静缓缓透过面纱斗笠,旋即一通感叹,忍不住疾呼道:“巧夺天工,巧夺天工,真是巧夺天工!”

    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见状自是瞠目结舌,慕容白率先开口道:“我的天,我的天啊,谷主小师妹终于让我等师兄大开一回眼界了,这还得托谷主小师妹的福啊!”

    “谷主小师妹,你看,这一众机关器械,好似并非寻常之物,师傅她老人家有与你说道说道吗?”

    “……”

    慕容白急切一问,倒是一语中的,确实问中了眼下这一众人等心中所想,一众人等的目光全然落在陈旭嫦那一张得意至极的脸上。

    毕竟,一个个都是大侠,如今也是纵马江湖之辈,又非初入幽嫣谷墨家的弟子,要是多看一眼,还是能看出其中的一些端倪。

    “问得好!师傅她老人家与我说过,这一些机关器械所用的玄铁,并非寻常之铁,而是天外飞来的寒铁,故而能在桃花源地下运转千年之久,要是寻常农家所用的铁器,早就锈成了一堆零星的渣滓!”

    “镶在铁器上的木质连杆与齿轮,都是从桃花源外的山上砍下来的千年古树经过特殊药水泡过的。故而这一千年来,木质成色也没有变化几分,宛如新伐木材!”

    “这还只是第一层,一直往下到第九层,连杆与齿轮会越来越大。虽然一直越往下走,但是并不会潮湿阴暗,空气也不会沉闷,与第一层一样干爽、一样的清爽,……”

    “……”

    陈旭嫦领头一通解说,又指着最为庞大的几处机关器械,娓娓道来其中的原理,一时更为得意。

    说话之间,又让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左边一擦、右边一拭、前边一抹、后边一弹,上下来回折腾之间,几乎全无一粒尘埃。

    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自是听得入神,也便未再多说一字半句。对于谷主令,无非:干就完了。

    第一层没过多久的功夫就看完了,紧接着又是第二层、第三层、第四层,以至于最后的第九层。

    正当一众人等第九层拐过过道之后,也正如陈旭嫦先前所言,这一些铁制的、木质的机关器械比第一层不止大了一倍,有的三倍,有的五倍,更有甚者十倍。

    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看得兴致,陈静在一旁淡淡说道:“如此看来,桃花源好似就是掩盖在流莺阁下的这一些机关器械外罩的一件袍子,而这一些机关器械只是桃花源的全部里子,嫦嫦,是这样吗?”

    陈旭嫦眉开眼笑道:“纯依香儿女侠,果然非同一般。这一次,又被你说中了。所以,要是幽嫣谷墨家弟子与庄严子都离开了桃花源,只怕桃花源就不是桃花源,道理就在此处。很多时候,庄严子前辈也会到‘九层之台’来。所以说,庄严子前辈绝对不能离开桃花源!”

    陈旭嫦右手轻轻一滑,如风滑过一根比牛还壮的玄色连杆,入鼻一嗅,还有一股浓浓的杏仁味,之后飘悠着一股淡淡的桃叶清香。

    紧接着,陈旭嫦又在一处极其不起眼的玄色连杆上不经意一摁,之后骤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走啦,走啦,该走了!”

    陈旭嫦一通大呼,虽然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还有一些不舍,但是流莺阁也在幽嫣谷一旁,待以后白天寻着机会,征求到陈旭嫦的同意之后,还可再来一睹为快。

    毕竟,白天看得更为直观,也不至于这般仓促而来,扫兴而归。

    正当一众人等立在台阁正中之际,在幽暗的烛光之中,手扶楼梯缓缓的反向上旋,看这一副光景,要离开“九层之台”回流莺阁了。

    就在此刻,慕容白若有所思,之后又一脸诡异之笑,道:“谷主小师妹,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最为重要的事了?光顾着与我等说话,只怕忘记了检查机关器械了吧!”

    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骤起一阵哄堂大笑,嗡嗡的声响在手扶楼梯回旋之间,回荡、再荡、又荡!

    陈旭嫦先是白了一眼烛台,紧接着又白了一眼慕容白,径直轻飘飘如烟如云又道:“白白大师兄,你以为嫦嫦会有你说的这么傻吗?”

    “你们只顾着看稀奇,可嫦嫦我在给你们讲稀奇的时候,就已经看过了该看的机关器械;给你们指点稀奇的时候,顺带就检查过了该看的机关器械。就是某一天,要是你们私自闯了进去,要是没有一点悟性,小心进得去‘九层之台’,却回不了流莺阁,嘤嘤嘤,嘤嘤嘤!”

    “……”

    陈旭嫦目视陈静一通轻笑,之后两人仰头又是一通哈哈大笑。

    这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一时止住了笑声,低头不语。看来,要想胜过女流之辈,至少此刻没戏。

    既然没戏,沉默是金。

    陈旭嫦自持得意,径直一通手舞足蹈,旋即轻笑道:“想要欺负你们谷主小师妹,可没那么容易!”

    咚!

    旋转的手扶楼梯戛然止步了,一众人等急促抬望眼之间,皎洁的月色已经透过窗台落在了玄色行头上,如今确实又回到了流莺阁。

    幽嫣谷外不远处的庄严子与葛洪,论道之战极其激烈。

    陶渊明在一旁不知道该帮谁,毕竟好似帮谁都可以,又好似帮谁也可能都不对,一时左右为难。

    庞飞龙在一旁听得瞠目结舌,一时确实又无可奈何。

    陈旭嫦让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先回幽嫣谷中,旋即又与陈静一同上前,左右环视之际,说道:“庄严子前辈、葛道长、五柳先生,无论高谈大道还是天道,不远不近,它就在那里。天黑了,今天该当终了了,来日再论,也错不了时辰。”

    庄严子自是满脸不悦,旋即扭头愤愤道:“嫦嫦,老人说话不许从旁多嘴。贫道与你说过多次吧?你这一多嘴,吓跑了贫道脑袋中的大道与天道,一时无言以对葛道长,该当如何?你说该当如何啊?”

    陈旭嫦若有所思,之后支支吾吾又道:“庄严子前辈,兴许,你脑袋中的大道与天道,都变成了一只只花花蝴蝶了吧!要不,庄严子前辈也变一回蝴蝶,把大道与天道追回来?那么,这个,蝴蝶翩翩飞,蝶儿,蝶儿,满天飞!嘤嘤嘤、嘤嘤嘤!”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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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负轮回剑介绍:
借三尺明月,衔两袖青龙。轻剑快马恣意,携侣江湖同游。天地变成了江湖,每一步都是刀光剑影。人间悲观离合,从何时起只是缘分不同?错负轮回剑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错负轮回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错负轮回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