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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大毛     错负轮回剑txt下载     错负轮回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75章 幽嫣谷墨家前因

    庄严子面色苍白而又极度无语,一时又找不着一字半句来答复陈旭嫦,唯一只有不理陈旭嫦。

    陈旭嫦又淡淡的环视了一众人等,看一个个“执迷不悟”的样子,径直缓缓又道:“诸位前辈高人,论道还得留足精气神。要是精气神不足,如何能论道论得痛快?还望一众前辈、高人早一些时候歇息!”

    庄严子白袍凌空如烟一扬,之后轻飘飘如风又道:“歇息?天大的笑话!贫道这一次要是未论出高低对错,如何能半道而废去歇息?即使三天三夜,贫道也在所不惜!”

    “对了,还要与幽嫣谷墨家第九十八代谷主大笑相送七天七夜。那贫道就一边论道、一边大笑。如此这般,两相不误,妙哉至极!”

    “哈哈,哈哈,哈哈。幽嫣谷墨家第九十八代谷主,你死得好惨,一路走好!葛道长,方才说到那儿了?给贫道一句准话,快接上!”

    “……”

    陶渊明在一旁轻拂衣袖,支开陈旭嫦与陈静道:“两位女侠,还是不要管我等了。圣人有言:余音绕梁,三月而不知肉味。看来,眼下滔滔不绝,该当三日不绝于口了。去吧,去吧,各自散去了吧!”

    陈旭嫦打着一个长长的哈欠,眼中骤起一闪游离的目光,也不再与陶渊明多言,径直缓缓又道:“庞飞龙,进屋左拐之后左拐,从左拐之后的第一间以下的四间屋子,想要歇息的时候自行安排!”

    庞飞龙旋即点头不语。陈旭嫦与陈静一同进屋右拐之后右拐,各自收拾一番后,接着吹灯歇息了。

    毕竟,从郡城到桃花源,一路行来,已经打斗、折腾了一天,也该是时候恢复一回精气神了。

    夜已深沉,桃花源中的夜,从幽嫣谷内透着一股悠悠的静谧。

    头遍鸡鸣,陈旭嫦与陈静一同起身去做早点。想着天明之后,再去与第九十八代谷主上一次坟。

    其时,慕容白一个人已经在后厨开始忙活着了。都说长兄为父,长师兄其实也可以为父。

    “白白大师兄,居然这么早?你难道就不能多睡一小会儿?”

    “谷主小师妹,江湖中不都道: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大师兄我原本就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穷人,自然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慕容白大侠真是一口好说辞。也罢,也罢,也罢了。那咱们三,就一同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吧!”

    “纯依香儿女侠说的极是。看来,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啊。事过境迁,也不知道亲生父母九泉下或有可知?如今,完全没有亲生父母的一点丁儿印象咯,……”

    “白白大师兄,以为你就一个人惨?我都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别说长什么样,又更别说印象了,完全没有一粒尘埃大的印象!”

    “真是同病相怜!在下也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从有记忆开始,就被人从一方井水里救了出来。”

    “……”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生火的生火、做馒头的做馒头、熬小米豆汤羹的熬小米豆汤羹,全然没有落下一件事。直到一绺又一绺青烟飘逸着一股馋人的清香之际,曹小强这才一个人闯了进来。

    “哎哟,来的可是时候?”

    “强强,你别逗乐子了。赶紧去收拾、安排一番!天明之后,咱们一同去与师傅她老人家磕一次头!”

    “遵谷主大人之令。”

    曹小强走后没多久,热乎乎而又雪白雪白的大馒头终于出锅了;一碗又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豆汤羹也起锅排在了一张案台上。

    又过了一阵子,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一拥而入,抓上雪白雪白的大馒头就开啃,端上热乎乎的小米豆汤羹“咕噜、咕噜”而下。

    “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还要来一碗,再来一碗,……”

    “……”

    陈静三人忙活了一场,眼下还得眼睁睁的看着这五个幽嫣谷墨家弟子,一点儿也没有客气的份,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一家人不做两家事,一时倒也显得淋漓尽致。

    “哈哈,馒头真好吃。热馒头,入手暖暖的,太好吃了,……”

    “小米豆汤羹,这也不错。入胃暖暖的,太好吃了,……”

    “慕容白,谷主小师妹,纯依香儿女侠,你们是吃过了吗?这可不太厚道啊,怎么能这样呢?”

    “乐乐,咱们忙着还没吃一口,你却这样说话,心比冰凉,更是伤人不见血的刀子!你这刀子嘴,嘴上镶的是龙泉剑?还是斩将刀?”

    “……”

    五人闻言大吃一惊,左右互视之间,后背骤起一阵拔凉。接着,从百会穴而下涌泉穴,就似伫立在冰窖里的一根根冰挂子。

    曹小强旋即捉起一个雪白的大馒头放在一碗小米豆汤羹上,呈于陈旭嫦面前道:“幽嫣谷墨家六弟子,恭请谷主大人用膳!”

    陈旭嫦激动的接过了这一碗小米豆汤羹,眼中一闪光芒似林泉,任督二脉上又似奔涌着一股温泉。

    虞丘长乐一时方才之言自觉有愧,旋即一个大馒头放在一碗小米豆汤羹上,毕恭毕敬的呈于陈静面前,高声大呼道:“望纯依香儿女侠大人不记小人过,恭请早膳!”

    “虞丘长乐大侠,客气了。在下又非官府中人,担不得‘大人’二字;大侠乃幽嫣谷墨家弟子,自然也担不得‘小人’二字,随意,都随意!”

    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一时释然,贺兰大山捉了一个大馒头与慕容白掷去道:“大师兄,你辛苦了!这一个馒头,得一口下肚!”

    慕容白也不做作,张嘴极速一咧,大馒头一塞又一咬,鼓囊囊的像一个布袋子,紧接着又“吧嗒、吧嗒”的咀嚼了起来,一个人沉醉的味道,外人看起来就一个字:香。

    陈旭嫦一时急切问道:“强强,庄严子前辈他们是怎么一回事?”

    曹小强眉头深锁,一时无可奈何道:“谷主大人,弟子也万分无奈啊!整整一个晚上,三人精气神如虎添翼,早膳是不会来吃的咯!”

    “庞飞龙想来,可一时又走不开,要寸步不离五柳先生。弟子又不能把他们都抬进屋子来,……”

    “……”

    陈旭嫦一口小米豆汤羹下肚,悠悠又道:“罢了,罢了,罢了。既然如此,也非我等之过了。赶紧吃好,去看一看师傅她老人家。可不能让师傅她老人家心凉了!”

    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自是应允,陈旭嫦接着又道:“静静,你这一个纯依香儿女侠,也不能落下。也去看一看使越女剑的一众前辈。越女剑八剑重聚,也让历代幽嫣谷墨家谷主也见识一回天赐缘分!”

    陈静只道:“但听差遣!”

    陈旭嫦一口囫囵馒头下肚,又就一口小米豆汤羹,一声极其满足的轻叹,紧接着又道:“好吃,好吃,真是好吃极了。白白大师兄做的大馒头,静静熬的小米豆汤羹,但愿日日有今朝、月月有今朝、年年有今朝啊,就两个字:福气!”

    南宫崎开怀一笑道:“那从今往后,咱们的日子又好过咯!”

    乌图木只道:“爽!”

    一众人等你一言、我一语,很快便吃饱了肚子,各自又捧上准备好的一应器物,鱼贯而出幽嫣谷。

    陈旭嫦在幽嫣谷外,隔空又一通大呼道:“庞飞龙,要是饿了,自去取食!他们已经成仙了,就不需要进食了。嘤嘤嘤,嘤嘤嘤。……”

    庞飞龙自是点头不语。

    陈旭嫦一行人穿过一片“井”字大田,又路过一大片桑麻地,最后在一处青松环绕的地方停了下来。

    入眼的这一块地方,被松林四方包围着。墓地四周清爽而无一根杂草,除了一些洒落的供品与纸钱之外,就只留下了鸟兽的爪印。

    一条青色碎石小道从中一分为二,左边中间是两座九尺高的青石巨墓,墓前各一座三尺高无字精致墓碑,墓碑浮雕纹饰龙凤呈祥。

    右边是大小如一的玄色圆墓,墓前各立一块简易的玄色墓碑,墓碑上一行白色大字,抬望眼看去,皆是幽嫣谷墨家第几代谷主之墓。

    陈静一时看得迷糊,左右张驰之间不解道:“嫦嫦,这?……”

    陈旭嫦自是心明如镜,扭头目视左边的那两座巨墓,悠悠道:“那里就是传说中的妹喜与夏桀之墓,要是没有他们就没有桃花源。”

    陈静左右张弛之间,不解追问道:“这里只有历代幽嫣谷墨家谷主之墓,历代幽嫣谷墨家弟子呢?”

    陈旭嫦旋即仰头又是一通轻笑道:“静静,这事我以前也问过师傅她老人家。师傅她老人家说,自从得了世外高人绿珠的指点,这才出了桃花源寻有缘人收为弟子。八剑,也只能收七大弟子咯。在师傅她老人家之前,幽嫣谷墨家弟子几乎就只有幽嫣谷墨家谷主一人。”

    陈静这才释然,淡淡又道:“看来,幽嫣谷墨家与庄严子的乐呵逍遥一派,神似至极!”

第476章 流莺阁夜半异响

    陈旭嫦率先点头,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接着也是频频点头。

    眼下,在小道右边的这一方圆形墓地,从远到近立着九十八个坟头,已然占着一大半的地盘。

    在这一方圆形墓地正前方,左边有一方三尺高、三尺宽的简易玄色案台,寓意:举头三尺有神明。

    右边有一方九尺长、五尺宽的落地玄色溜光铜鼎,铜鼎中装满了大半已经霜白的香灰,还有一截、半截、小半截的清香,寓意:天下九州皆问鼎,五湖四海皆作尘。

    这一种布局,也正应了幽嫣谷墨家向来秉承的“天志”精神。

    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此刻忙活着摆放一应祭祀之物,盘儿、盏儿、碟儿、鼎儿,摆满了案台。

    铜鼎中大把大把的插着白烟缭绕的一尺清香,没多久的功夫如云如茵而上,夹杂着四周松枝散发的新鲜松香味道,飘飘如入仙境。

    扑通!

    陈旭嫦率先跪地,之后五体投地,高声大呼道:“幽嫣谷墨家第九十九代谷主,拜见历代幽嫣谷墨家谷主,愿历代幽嫣谷墨家谷主泉下有知:吉祥、吉祥、吉祥!”

    陈静紧随其后下跪,之后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玄色行头一扬,下跪声好似铮铮铁骨撞南墙。

    陈旭嫦三拜九叩,紧接着一众人等也跟着三拜九叩。

    一通拜叩完毕,之后陈旭嫦又一通高呼道:“历代幽嫣谷墨家谷主在上,幽嫣谷墨家第九十九代谷主秉承‘天志’,大破五斗米道、力诛孙秀,为幽嫣谷墨家第九十八代谷主报仇雪恨;为桃花源外的世道还一个朗朗乾坤;为孟婆江南、江北之地的乡民还一个天下太平。”

    “皇天后土为鉴,倘若幽嫣谷墨家第九十九代谷主食言,必不得好死。‘天志’昭昭、日月皓皓!”

    “……”

    一众人等面色凝重,毕竟在历代幽嫣谷墨家谷主墓前,都是一个个后生小辈。前辈未尽之“天志”,自当秉承其重,至死不渝。

    “‘天志’昭昭、日月皓皓!”

    “‘天志’昭昭、日月皓皓!”

    “‘天志’昭昭、日月皓皓!”

    一众人等齐声高呼三次,气吞山河,惊飞林中鸟。齐声三次,依道家之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依儒家之言:三人行,必有我师;依佛家之言:自是三学、三身、三宝、三藏。……

    待祭祀礼毕,陈旭嫦又寻去幽嫣谷墨家第九十八代谷主墓碑前,仰天长叹一声道:“师傅,都是弟子不孝,都是弟子不孝啊!师傅之恩,胜过血亲之恩,弟子即使九死一生,也要为师傅报仇雪恨!”

    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紧随陈旭嫦其后,立于一排,作揖之后,大喝道:“九死一生,无怨无悔!”

    陈静缓缓抬望眼之间,看这一众圆形坟墓,但求天可怜见。

    紧接着,又一涌心潮而上,也默默念叨道:大破五斗米道、力诛孙秀,为幽嫣谷墨家第九十八代谷主;也是为世外高人绿珠;更是为了这一代幽嫣谷墨家弟子,以至于孟婆江南、江北之地的乡民。

    一众人等默哀了好一阵子,天空中闪过了一只惊鸣的布谷鸟,这才让一干人等缓缓回过神来。

    “好了,好了,想必师傅她老人家,已经收到了咱们的誓言。本谷主初定,在桃花源中歇息七日,再一同出桃花源,擒贼先擒王,杀得五斗米道顶上三道片甲不留!”

    “谷主小师妹,再歇七日,就是八日,正应了越女剑八剑重聚!”

    “白白大师兄,不,本谷主说只歇七日,待庄严子前辈与师傅她老人家大笑七天七夜后就启程!”

    “那好,都听谷主小师妹的,桃花源还能待六天,不,已经不能算六天了。五天多一点,哈哈,……”

    一众人等骤起一通轻笑,陈旭嫦径直领着陈静穿过一分为二的小道,往松林深处行去。

    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有说有笑,紧随其后。

    穿过松林另一边,是一块不大不小的绿草地,放牛、牧羊、赶猪的乡民也不是少数。

    桃花源这一处地方虽小,但是也兼顾着孟婆江南、江北之地的乡民风俗。

    正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木木,去,找乡民换一些羊肉、牛肉,让纯依香儿女侠在桃花源不但能感受江南田园风光,还能感受塞北大漠的牛羊膻味!”

    “木木得令!”

    乌图木越女剑一斜,一闪玄色身影往最近的一处乡民家奔过去。

    慕容白三人见状一时眼馋,旋即围上陈旭嫦,慕容白率先开口又道:“谷主小师妹,有了牛、羊肉,又如何能少了牛奶、羊奶、马奶?那可是好东西,一样都不能少!搭配着吃,才有真正的漠北滋味!”

    虞丘长乐又道:“慕容白,这怎么够呢?还要苦菜疙瘩汤;还要燕地的苦酒;还要榆树叶芽面,……”

    贺兰大山忍不住吞了一回唾沫星子,之后长叹道:“得!多说无益,我还是去寻乡民,比你们两个光说不练,来的强,哈哈!……”

    贺兰大山一闪玄色身影又往远处的乡民家奔去,慕容白与虞丘长乐大呼着追逐其后。

    陈旭嫦白了一眼这几个师兄,旋即缓缓又道:“静静,咱们走,先别理他们。今天下午,咱们只管吃食就行了。嘤嘤嘤、嘤嘤嘤。……”

    南宫崎与曹小强尾随其后十步远,就是一对十足的小跟班。

    陈旭嫦又领着陈静在桃花源中逛了一上午,待日头偏西之际,这才从乡民家路过往幽嫣谷回赶。

    庄严子与葛洪,还有陶渊明的论道大战不止,时而一对二、时而二对一、时而各自为战,庞飞龙在一旁服侍着就像一个下人,只要谁口干舌燥嘶哑嗓子的时候,担子上就与之满上一盏江南佛手铁观音。

    慕容白三人在幽嫣谷左边的那一方空地上早就燃起了呼呼的篝火,在新鲜的桃木支架上挂满了牛肉、羊肉,乌图木也准备好了一应温润的牛奶、羊奶、马奶,……

    滋滋,那是篝火中滴着热油的牛肉、羊肉;窸窸窣窣,那是汤鼎中旋来旋去的牛奶、羊奶、马奶;咕噜,那是唾沫星子在下咽!

    “静静,你看!这一次,只管吃不管做!风水轮流转嘛!”

    正当陈旭嫦与陈静说道之际,南宫崎与曹小强一闪而上,奔上前便捉起了一大块牛排咀嚼起来,紧接着又一杯温润的马奶下肚,空气里骤起一股馋人的浓郁奶香。

    庞飞龙咽了一回唾沫星子。

    “庄严子前辈、葛道长、五柳先生,让庞飞龙继续伺候着吧。要肉有肉、要奶有奶,不耽误论道!”

    陈旭嫦缓缓一言,又与陈静一道上前,先来半盏马奶,之后半盏牛奶,最后半盏羊奶,紧接着又是一串牛肉,再一串羊肉,……

    庄严子、葛洪、陶渊明三人好似不当这一群人存在,也不当这一群人说话之声入耳,定力十足。就好似使越女剑者心神合一。

    天光渐晚,奶饱肉足。

    这边一众人等全然盘膝而坐,围着渐弱而暖的篝火,一边闻着滋滋香气的牛、羊肉,一边不停的打着奶嗝,斜眼目视三人论道好似天花乱坠,但是没有一个字眼入耳。

    陈旭嫦与陈静两两相靠,慕容白三人背靠着背,曹小强三人也是背靠着背,一时疲倦的眼神就这样无忧无虑的仰望星空、深情明月。

    夜风吹过,白纱如烟。

    桃花落影,月华泛雪。

    人有三急,慕容白一时极速起身去了一趟幽嫣谷墨家中,没过多久之后,一脸吃惊的奔了出来。

    “庞飞龙,后堂里的馒头与小米豆汤羹,那是你干的吗?你怎么能这样呢?雪白雪白的大馒头掉了一地,小米豆汤羹泼了一案台,……”

    庞飞龙脸色一阵阴沉,旋即无可奈何摆手道:“慕容大侠,你可冤枉在下了。在下压根就没吃馒头,也没喝小米豆汤羹,他们三,也没有,通通都没有!天地可鉴!”

    陈旭嫦一时迷离着眼神,右手左右一扬,支支吾吾又道:“白白,你怎么能这样怀疑庞飞龙呢?好歹,他曾经也是一位好官。好官又岂能如此糟蹋粮食?兴许是谁家的猫、谁家的狗闯进去了吧!”

    慕容白极其警觉的环视了一眼四周,缓缓又道:“谷主小师妹,有时候人心太善,也是过错。大师兄我纵横江湖数十年,猫狗与人,还是能分清楚的,你又没亲眼目睹,你又怎么能断定就是猫狗所为?”

    陈旭嫦招呼着慕容白继续盘膝坐下,一边悠悠说道:“白白,白白大师兄,你可不许发怒。在桃花源中的日子,只是弹指一挥间,……”

    突然,从幽嫣谷墨家后院里狂奔出了高头大白马,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身子警觉一直,如临大敌。

    紧接着,又从流莺阁中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异响。

    陈旭嫦大吃一惊道:“这是什么情况,莫非有人闯进了桃花源?”

第477章 流莺阁骤生变故

    “庄严子前辈,你们一直都在这里论道,一个个都还是大活人,又怎么可能有人闯进桃花源来呢?”

    不但陈旭嫦一时没想明白,就连这一群人也都是一头雾水。

    慕容白率先跃身而起,右手极速一扬,虞丘长乐与贺兰大山紧随其后,越女剑一旋又一斜,一闪玄色身影半弓着腰肢,极其警觉的碎步往流莺阁奔了过去。

    慕容白立于流莺阁前,往流莺阁内极速探视,旋即大吃一惊。

    流莺阁内置的台阁都已经全部旋下去了“九层之台”,如今就只剩下了流莺阁外置的一层“空壳”。

    “谷主小师妹,大事不好了。有贼人闯入流莺阁里边去了!……”

    一众人等闻声自是大吃一惊。紧接着,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脸色一沉;庄严子与葛洪面色铁青;陶渊明与庞飞龙更似是雾中看花。

    “掌灯来!快,快掌灯来!……”

    慕容白一通急促大呼之后,南宫崎、乌图木、曹小强旋即跃身而起,极速取来了六盏烛台。

    咻、咻、咻,……

    六把越女剑极速出鞘,剑锋中映着跳跃的烛台火光与皓皓月色,一眼望去越见冰凉而又嗜血。

    慕容白六人极其警觉的盯住黑漆漆的流莺阁内,待流莺阁内的台阁旋回地面之后,要是遇见了贼人,越女剑自是一招制敌。

    庄严子三人自是止住了论道,右手张弛之间好似站不起身来。

    毕竟,在此论道了一天一夜有余,就是一时半会起不来,也在情理之中。

    又过了好一会儿,不但庄严子确实站不起身来,就连葛洪与陶渊明一时半会也站不起身来。

    “嗨,贫道在这一天一夜里,怕是已经变成了蝴蝶。只有蝴蝶翅膀纷飞,不见蝴蝶小腿前后爬啊!”

    “哈哈,哈哈,哈哈。蝶儿、蝶儿、蝶儿满天飞,莫非要让贫道爬起身来?不,不,不!嫦嫦,来,扶贫道一把,快扶贫道一把!……”

    庄严子一通疾呼之间,陈旭嫦自是起身去扶庄严子;陈静自是起身去扶葛洪;庞飞龙几次三番拉手之间,陶渊明几次三番的没有站起身来。三人各自揉捏了一回经脉与穴道,之后才缓缓半弓着身子。

    “嫦嫦,前番入桃花源开始,除了十一个人与九骑高头大白马,贫道也没看见有多余的人影啊!”

    “一路上,要是有人暗中跟随而来的话,入青石苔藓墙的时候,也应该看得一清二楚;过这一弯清水的时候,也该看得一清二楚!真是莫名其妙,更是匪夷所思啊!”

    “……”

    陈旭嫦一时极其镇定,旋即又柔柔安慰庄严子道:“兴许是桃花源中的乡民,无意之间误闯进了流莺阁中。待会儿,一见便知晓了。”

    陈旭嫦自然觉得,这一种可能极大。况且,庄严子在桃花源中一直乐呵逍遥,难免有顾此失彼的时候,也不足为奇、不足为怪。

    “贫道一个大活人在此,还偷偷摸摸的进入流莺阁内去玩耍,要是桃花源中的乡民,贫道一定丢他下水与大鱼玩耍一番!这贼人,胆子也太大了,更是目中无人!”

    “嫦嫦前番说的极是,要是贫道也离开了桃花源,要是桃花源中出了这等贼人,桃花源还真就不是桃花源了,万幸,万幸啊!”

    庄严子一边愤愤不平之际,一边蹒跚着步子往流莺阁奔去,僵直的一双大腿就似行将就木的老人。

    慕容白六人极其警觉,眼神一眨不眨之间,盯紧内置的手扶楼梯开始缓缓旋上了地面。

    “众师弟,戒备,戒备!……”

    正当慕容白大声疾呼之际,庄严子一众人等半道止步,一时左右为难。陈静与陈旭嫦紧握越女剑;葛洪拂尘左右一扬;庞飞龙青锋大刀一旋一正,极速倒提身后。

    九骑高头大白马突然又一阵更为猛烈的“咴儿、咴儿”撕裂声,之后前蹄抬高六尺有余轰然落地,荡开了一层又一层月华如烟如雾,零落成一粒又一粒尘埃似的冰霜。

    “九层之台”终于重回地面,慕容白三人掌灯极速奔了进去,曹小强三人极其警觉的守在门口。

    正当慕容白三人踏入流莺阁之际,旋即背靠着背,左手执烛台左右极速张望,右手越女剑斜持,心神合一,剑气随时恭候贼人。

    左边没有人、右边没有人、前边没有人、后边没有人!

    “见鬼了,活见鬼了,不应该!这不应该啊!邪门!太邪门了,诸位师弟,小心,万分小心啊!”

    慕容白大声疾呼之间,三人背靠着背,左边旋转了三圈,还是没见一个人影;右边旋转了三圈,依然还是没有再见一个人影。

    突然,两闪幽暗的剑光凭空而下,左右相交似一把大剪刀,这一式幽暗的剑光要是下手得逞,慕容白三人顷刻之间人头落地。

    “三位师兄,小心,有人,有人,真有贼人,真有贼人啊!”

    曹小强一通大声疾呼,慕容白三人眼疾手快之间,越女剑极速往后虚晃一点,接着玄色行头侧身一斜,之后各自落地一撑,极速躲过了这一式幽暗的剑光,……

    紧接着,三把越女剑再一式荡剑起身,玄色行头一闪,各自又背靠背,极其警觉的左右张望着。

    突然,又两闪幽暗的剑光骤现,一闪从左上直劈右下;一闪从右上直劈左下,交叉之间,要是得手,慕容白三人必定一剑两断。

    “小心,三位师兄万分小心!”

    慕容白三人旋即一式“移形换影”奔去了流莺阁内置墙壁,手中烛台一闪游离青烟而过,两道幽暗的剑光又劈了一次空。

    紧接着,慕容白三人旋即又一式“移形换影”,极速背靠背又立于流莺阁正中,越女剑一直,之后左边旋转三圈、右边旋转三圈。

    葛洪在流莺阁外不经意间看见两闪幽暗的剑光,旋即骤起一阵撕裂之痛,接着拂尘一扬,厉声大喝道:“天师剑,天师剑,是天师剑!五斗米道孙秀闯进来了!诸位大侠,丢掉烛台,快!兴许有用!”

    葛洪惊天一言,一众人等大吃一惊。要是孙秀使“天地无法无天之法”尾随一众人等之后,隐形潜入桃花源的时候自然看不出破绽。

    只是,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一时没有想明白,当初郡城一战,五斗米顶上三道落荒而逃,莫非,这是孙秀故意布的一步棋局?

    慕容白三人一时明了,手中烛台旋即扔出了流莺阁,曹小强三人手中烛台也极速一扔。

    渐渐的,渐渐的,渐渐的,在流莺阁内现出了一闪微弱的萤火之光,萤火之光凸显的这一副身板像极了五斗米道孙秀的身形。

    慕容白自是会心一笑,与虞丘长乐、贺兰大山左右各蹭了一回后背心,紧接着又一式“移形换影”三分而出,左右各一式点剑剑气借力使力,之后在流莺阁墙上又一阵碎步,凌空各一式绞剑剑气而下,反手又是一式抹剑剑气!

    慕容白三人极速从三方而下,要一剑封喉了孙秀!

    当、当、当!

    萤火之光的影子左右一阵慌乱的躲闪,之后一分为三、一分为六、一分为九,飘悠如雪而下!

    “哈哈,哈哈,哈哈!黄天孙大圣命丧流莺阁!已经命丧流莺阁!”

    正当慕容白仰头一通急切大呼之间,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自是无比欣喜,一时感叹葛洪道长先使前的道法让孙秀无处遁形。

    “葛道长,你这破解‘天地无法无天之法’的法子,可行!妙哉至极!”

    慕容白急切大呼,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对葛洪投来九分感激的目光,要是孙秀命丧流莺阁,幽嫣谷墨家第九十八代谷主之仇,也算得报,五斗米道消亡之日指日可待!

    “葛道长,要是孙秀使‘天地无法无天之法’被一剑封喉,为何看不见尸身?为何看不见一滴血迹啊?”

    慕容白急切大呼之间,葛洪旋即轻抚鬓发,接着厉声大喝道:“诸位大侠,万分小心,小心中计!”

    说时迟那时快,趁慕容白三人得意之际,一闪幽暗的剑光凌空又起,曹小强惊悚道:“孙秀还没死,孙秀还没死!兴许,那着了葛道长道法的青色道袍,那就是鱼饵!”

    还未等曹小强说完,接二连三又是几道幽暗的剑光,慕容白三人一时侧身左右躲闪之间,慕容白后背中了一剑、虞丘长乐左肩中了一剑、贺兰大山右肩中了一剑!

    “噗嗤、噗嗤、噗嗤,……”

    “嗷,嗷,嗷,……”

    一绺绺昙花落地,惊悚的声音让陈静不得不一式“移形换影”而至,厉声大喝道:“你们都退下,让在下一剑杀了他!该死的孙秀,胆敢使诈!这是找死!”

    正当陈静越女剑一闪寒光剑影出鞘之际,慕容白三人极速一式侧空翻从流莺阁内一闪而出,落地一滚去了五步之外,极速一阵“咳咳”,骤现一朵朵昙花,落地又是一树树怒放的海棠花枝。

第478章 孙秀潜逃桃花源

    与此同时,流莺阁内骤起孙秀的声音,急切道:“雕虫小技,上清派本是旁门左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居然要贫道脱光了道袍,非礼勿视。只可惜又看不见,哈哈,……”

    陈静早已心神合一,越女剑驭剑而出,一道寒光剑影先是一式绞剑剑气,接着又是一式抹剑剑气。

    流莺阁内再一次陷入了沉寂,可是没有哀嚎、没有血迹,……

    曹小强三人越女剑一旋,左右张驰之间,极其警觉的护在陈静身后,倘若天师剑幽暗的剑光再一次出现,一剑封喉的招式伺候着。

    陈静缓缓透过面纱斗笠,越女剑回手左右一旋,只要孙秀在这一方台阁内再次发声,剑气伺候。

    陈旭嫦极速奔过去,先扶正慕容白,之后扶正虞丘长乐与贺兰大山,紧接着左右张驰之间,极速一点曲池穴,急切道:“白白、乐乐、山山,伤得重不重?都不要紧吧!”

    慕容白后背比虞丘长乐、贺兰大山伤得更深,没过多久便一脸虚汗如雨,好似从水中刚捞出来的样子,之后双颊骤起一阵青紫,接着一阵暗红,之后又一阵白灰,……

    “谷主小师妹,白白大师兄有燕人之威护体,白白大师兄还肉厚,想必这一点伤,还不打紧,就是眼下感觉好冷,心里拔凉的冷,……”

    “谷主小师妹,白白,白白大师兄是拔凉拔凉的冷,就像小时候在雪地里一边嚼松枝就残雪,……”

    “……”

    陈旭嫦闻言自是大吃一惊,看慕容白的脸色比虞丘长乐、贺兰大山更为难看,旋即跪步上前,一把捉住慕容白渐渐冰凉的大手。

    此时此刻,陈旭嫦的一双小手也越渐冰凉,是一种凉透骨心的锥心之凉,旋即又道:“白白,白白大师兄,你会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小时候,那么难都熬过来了,这一点点伤,能熬过来的,……”

    慕容白胸腹中骤起一阵翻江倒海,之后如喷泉一涌,一朵乌黑的昙花落地,一时吓坏了陈旭嫦。

    “天师剑,有毒?有毒!……”

    陈旭嫦大声疾呼之间,葛洪闻声一惊,拂尘一扬极速上前,紧接着与慕容白三人察看了一番剑伤,摇头叹气道:“该死的旁门左道孙秀,居然是‘无毒不丈夫之毒’!要是中了此毒,一时半会难有解药!”

    庄严子见葛洪面色难堪,一直待在桃花源中,根本没听说过“无毒不丈夫之毒”,急切追问道:“道友,葛道友,‘无毒不丈夫之毒’又是何毒?可贫道从来都没听说过!”

    葛洪又极速环视了一回慕容白三人,眉头深锁,若有所思之后与流莺阁前四人急切高呼道:“纯依香儿女侠,小心孙秀天师剑上的‘无毒不丈夫之毒’,旦凡中毒者,一时半会寻不着解药,几乎无药可救!”

    葛洪一言,慕容白三人全身一颤,陈旭嫦眼皮如孟婆江波一涌,急切嚷嚷道:“葛道长,葛道长,你精通道家丹药,在桃花源中各种上等药材应有尽有,一定要解了白白、乐乐、山山的毒,一定,……”

    葛洪仰头凝视月空,一时摇了一摇头,长叹道:“这‘无毒不丈夫之毒’,是世间五种最毒的毒虫淬炼出来的汁液,无色无味。每一种毒物的先后顺序与用量,只有配此毒者一人知晓。倘若贸然解毒,只怕解其一毒而四毒无药可解,必定会空费光阴,结果白忙活一场!”

    陈静先愣住了一小会儿,沉思之间又好似想起了一些往事,旋即脱口而出,急切道:“葛道长,‘五胡散’可以解‘无毒不丈夫之毒’!”

    葛洪闻言自是一惊,继续摇头叹气道:“这‘无毒不丈夫之毒’与‘五胡散’,皆是同宗同源之物。‘五胡散’是五种毒物淬炼出来的汁液,也是无色无味。二者毒性相生相克,若是只用其一,皆是无药可救。”

    一众人等闻言又是一阵惊悚。

    陈旭嫦心急如焚,又一通哀求道:“葛道长,‘五胡散’又在那里?它又在那里?白白、乐乐、山山,一定要扛住,一定要扛住,一定还有其它的法子,吉人自有天相!”

    葛洪拂尘极速一扬,来回踱步之间,紧接着长叹道:“这‘无毒不丈夫之毒’与‘五胡散’都出自孟婆江北之地。古籍中相传与墨家创立之初齐名,原本配成此奇毒者是鬼方人,叫昆夷吾,是周幽王的第一内侍。本为周幽王用来做鸩杀之酒用。”

    “后来,周幽王逃出周王幾之后,这两种奇毒的配方也便流落于江湖中,确实也害死了不少人。”

    “再后来,鬼方人后裔又掌握了这两种奇毒,还杀灭了江湖中的其它知情者。之后,这一些鬼方人后裔被历代官府追捕,掌握这两种奇毒的鬼方人后裔越来越少。”

    “就在汉末之际,鬼方人后裔为避祸又与曹魏官府合谋,坊间传闻曹丕正是以‘无毒不丈夫之毒’杀死了当时名传天下的神童:曹冲。”

    “之后,这一些鬼方人后裔又经历了曹丕的一次大追捕,不得不再一次流落于江湖,称之为‘鬼军’。”

    “……”

    一众人等听得瞠目结舌,想必也只有葛洪炼丹药才会涉猎到这一些名不经传的古籍与江湖传闻。

    流莺阁前,依然警觉至极。

    此时此刻,慕容白额头上的虚汗珠子越来越多、越来越急。

    虞丘长乐与贺兰大山额头上的虚汗珠子与方才慕容白的样子已然有八九分的神似。看来,虞丘长乐与贺兰大山中毒确实不浅。

    庄严子见状一通长叹道:“万恶的世道,真是万恶的世道啊!看来如今也只有桃花源,才是这一个世道中的唯一一处净土了。葛道长,难道曲池点穴之法,行不通?”

    葛洪自是沉默不语,毕竟,只要说行不通,反而会让孙秀得势,让这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心寒。

    陈旭嫦一双小手湿漉漉的又一阵冰凉,就似捉紧了一对孟婆江中停止折腾而又将死的大鱼。

    “白白,白白大师兄;乐乐,乐乐二师兄;山山,山山三师兄;你们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流莺阁内还是没有动静。

    突然,在桃花源边上有一艘木船往这一弯清水对岸行了过去,在月光下荡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一根船桨在前后滑动而不见一人。

    庄严子不经意间一见,木船已行一半,旋即白纱白袍极速一扬,扭头厉声大喝道:“闯入桃花源者,就这样想逃出去,没那么容易!”

    庄严子斜身一跃,策马赶往桃花林中,追到这一弯清水边上。陈静领头策马奔腾其后。葛洪与曹小强三人紧随其后。陶渊明与庞飞龙自是不甘人后,也策马飞奔而至。

    慕容白折腾着身子站起来,口哨一吹,奔过高头大白马,捉住马蹬一直,按住马鞍一旋,半弓着身子斜身上马,紧握越女剑一旋。

    虞丘长乐与贺兰大山也并没有停住步子,如法紧随慕容白其后。

    “白白、乐乐、山山。你们都歇一歇,都快歇一歇吧!……”

    “谷主小师妹,如今大敌当前。白白大师兄我,可没有忘记在历代幽嫣谷墨家谷主墓前许下的誓言:九死一生,无怨无悔!……”

    “对,谷主小师妹,大师兄慕容白说的极是。‘天志’昭昭,日月皓皓。九死一生,无怨无悔!……”

    “多说无益!空而高谈阔论,不如身体力行。驾,驾,……”

    贺兰大山一马当先,往桃花林中急奔而去。慕容白与虞丘长乐紧随其后。陈旭嫦不得不斜身上马,左右极其警觉的护住三人。

    毕竟,慕容白三人已经中了“无毒不丈夫之毒”,要是身边再有一人使“天地无法无天之法”隐形,慕容白三人必定凶多吉少。

    陈旭嫦双颊骤起一阵极其复杂的狰狞,一时又不知如何开口,越女剑八剑重聚倘若就这样结束了,以后如何使北斗七星剑阵御敌?

    在桃花林边上,庄严子对这一弯清水中的那一条木船疾呼道:“邪魔歪道孙秀,想逃,没门!”

    孙秀在木船中疾呼一声“天地无法无天之法”,一闪白烟后,现出了人形,后背虽然斜背着两把极其熟悉的天师剑,但是脱去了青色道袍,就只剩下了一身白色内衫,远远望去极似短打小衣的店家小二。

    “哈哈,哈哈,哈哈。贫道已经来过桃花源了;贫道这一次又顺利离开桃花源了。一众无知之辈,又能奈黄天孙大圣何?都是鼠辈!”

    孙秀一通得意至极的嘲笑,如今这一弯清水已行过半,眼下又没有多余的木船在岸,想必一众人等只得望水兴叹,干着急的份。

    庄严子轻蔑一笑,旋即双手化掌,之后由掌化拳,抱于嘴边吹出了一阵轻飘飘的调子,悠长而又高远,顷刻之间,这一弯清水开始上下、前后翻滚,……

第479章 庄严子鲲鹏展翅

    这一弯清水中的月影旋即化为一溜皎洁的涟漪,之后清波一涌一荡三尺又或是五尺高,孙秀脚下的木船像极了水中的一片柳叶。

    紧接着,从这一弯清水中凌空而起了一条一丈长的大鱼,张口一吸就似一个血红大盆,两条鱼须就似凌空的两条棒子,鱼尾前后轻轻一甩,清波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之后,大鱼凌空而起了一条、两条、三条、四条、五条,……

    孙秀一时前又不能前、退又不能退,清波涌荡不止,倘若落水,必死无疑;即使不落水,落入鱼嘴也一样命丧在这一弯清水中。

    木船一飘一荡,原本行过这一弯清水有一半的路程,眼下却被清波倒流逼退和大鱼翻江倒海,又往桃花林前如一叶浮萍飘悠涌来。

    “庄严子前辈,让孙秀这臭道士再近一点,晚辈一剑封喉了他!”

    曹小强一通大声疾呼,一众人等已然全部聚于水边三尺之地。

    正当孙秀随波逐流之际,一时眼疾手快,丢下船桨,口中念念有词后,大喝一声道:“无声之雷!”

    旋即,孙秀双掌托天而起,一道又一道方圆五寸、高三丈的无声雷影如弓弩利箭一般,密密麻麻直戳这一些大鱼的鱼头与鱼鳃。

    雷光映鱼影,大鱼惊闷雷。

    扑通、咚咚,……

    大鱼都中了无声之雷,受了惊吓之后,极速埋头涌入这一弯清水中,之后再无一条大鱼跃出水面。

    这一弯清水渐渐的平歇,从五尺高的清波极速变为四尺、三尺、两尺、一尺,以至于五寸、一寸。

    孙秀又极速捉回船桨,紧接着又往另一边划了过去,一边扭头嘲笑道:“黄天孙大圣在此,尔等鼠辈又能奈贫道何?说什么桃花源只能有缘人得入?如今,贫道是不是很有缘分?缘分不浅啊,哈哈!”

    “恕贫道直言,尔等无知鼠辈,缘分二字,就算天赐缘分,那也是贫道一个人说了算。方今天下,顺五斗米道者昌、逆五斗米道者亡。”

    “……”

    孙秀自是得意至极,说话之间顺着清波,又极速行过了一半。

    “庄严子前辈,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在下虽会‘草上飞、水上漂’的功夫,但是要在‘草上飞、水上漂’之间出剑御敌,还从未尝试过,……”

    陈静说的也是事实,“草上飞、水上漂”的功夫只能做一时万急之用,但是要在这一弯清水上空与会使道法的孙秀力战,没有胜算。

    倘若在这一弯清水上使“草上飞、水上漂”的功夫,就似水边的一根芦苇棍子,头重脚轻根底浮,全然落不到实处,就算借力使力而后再借力打力,也太过于虚无缥缈。

    只要出剑虚招太多,必然与对手留下的破绽也会更多。

    这是习武者的大忌,况且,孙秀本非等闲之辈,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出此下策而兵行险着。

    庄严子微微一笑,右手一扬止住蠢蠢欲动的陈静,旋即左手入嘴换了一阵急促的三长一短、两短三长的口哨声,像极了天籁之音。

    紧接着,从五尺之外的这一弯清水中,一字排开了一阵冲水而出的急促大小气泡,之后又是一个裂开一个斗大的小漩涡,而后一层叠加一层的五寸高的水波涟漪,……

    漩涡与涟漪荡尽,在这一弯清水边上,并排靠着一条又一条一丈有余的大鱼就似一座座小山丘。

    “鲲鹏展翅,追!……”

    庄严子急促大呼之间,旋即策马一跃,立于近处的一条大鱼鱼头上,高头大白马自是镇定如常,并没有一丝惊恐与胆怯之态。

    余等一众人等旋即策马一跃,极速立于大鱼鱼头,高头大白马也是镇定如常,全然如履平地。

    人骑马、马踏鱼,眼下这一副神奇的光景,堪称桃花源一绝。

    庄严子旋即又唤起一长三短、三短两长的口哨声,并未踏马的大鱼在两旁极速上下一跃,荡起一绺又一绺水波如翼往前而去;踏马的大鱼轻轻摇曳着鳃鳍与腹鳍,尾巴左右一摇,如箭出弦直逼对岸。

    透过这一弯清水上空的月光,一众人等策马立于大鱼头,健步如飞好似鲲鹏展翅,确实无懈可击。

    孙秀见状大吃一惊,旋即扭头一通大骂道:“妖鱼,妖鱼,妖鱼!桃花源尽藏世间妖孽之物!桃花源是世间唯一净土?天大的笑话,真是天大的一个笑话啊!老而不死是为妖,这才是真正的妖鱼!”

    这一群大鱼极速涌向对岸的清波一蹴而就,木船顺势直下对岸。

    孙秀旋即一个空翻跃地,天师剑出鞘两闪幽暗的剑光,紧接着又与这一弯清水中的众人斩杀过来。

    两闪幽暗的剑光,上斩高头大白马,下斩踏马的大鱼头。只要这一众人等落水,脱身又胜一筹。

    一众越女剑眼疾手快,八道剑气或强或若极速而出,或一式绞剑剑气、或一式抹剑剑气、或一式截剑剑气、或一式劈剑剑气,……

    嘭嘭、嘭嘭、嘭嘭,……

    越女剑八剑剑气落地之际,与幽暗的剑光相接相撞,一时荡起的尘烟如雾,与不远处弥漫的白雾相交相接,一时又分不出远近。

    越女剑八剑敌过了两道天师剑幽暗的剑光,孙秀顺势又一个后空翻,又一跃奔入了浓浓白雾中。

    咚咚、咚咚、咚咚,……

    踢踏、踢踏、踢踏,……

    大鱼鱼头顶住了岸边泥水,高头大白马策马一鞭踏上对岸。

    一众人等旋即策马背靠着背,双目极其警觉的左右张驰之间,往前方小心翼翼的探了过去。

    一步、两步、三步,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只有高头大白马轻踏绿草地的窸窸窣窣声,又或者是踩破了一张又一张干枯的乔木落叶。

    紧接着,又是一步、两步、三步,又过了好一阵子之后,透过月光总算穿过了这一片弥漫的白雾。

    赶来的一众人等,入眼的已然是一分为二的青石苔藓墙。

    不用说,孙秀已然悟透了九层之台中暗藏的机关器械开合。

    在青石苔藓墙正中,孙秀手持杀气腾腾的天师剑,目光如炬,似乎要杀光追来的一众人等。

    在青石苔藓墙外,左边一闪而出的青色道袍,那是刘文之;右边一闪而出的青色道袍,那是释远。

    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见状也是大吃一惊,慕容白三人气血攻心,又一口乌黑的昙花落地,空气里骤起了一阵咸湿的鱼腥臭味。

    陈旭嫦极其恼怒,身为幽嫣谷墨家第九十九代谷主,这是奇耻大辱,旋即策马上前,越女剑一直,厉声大骂道:“该死的五斗米顶上三道,不是在郡城中落荒而逃了吗?”

    孙秀一时得意至极,这一切早就在先前的算计之中,旋即目空一切道:“贫道要是不佯装落败,又如何能尾随诸位鼠辈入得桃花源?恕贫道直言,尔等无知鼠辈,一个个都是臭虫、斑蝥、虱子、苍蝇!”

    曹小强又如何能容忍心中日思夜想的那一个女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无理谩骂,旋即越女剑一直,接着厉声反驳大骂道:“埋汰旮旯,该杀千刀、斩万剑的五斗米臭道士孙秀,胆敢忤逆幽嫣谷墨家第九十九代谷主,我与你拼了,……”

    葛洪拂尘极速一扬,落在曹小强将要出手的越女剑剑锋上,旋即又与曹小强使了一个游离的眼色。

    曹小强一时会意,紧接着又缓缓退后了数步,斜持越女剑护在陈旭嫦之右,又与南宫崎、乌图木使了一个游离的眼色,两人斜持越女剑护在陈旭嫦之左。

    慕容白三人左边有陶渊明与庞飞龙,右边有庄严子。

    陈静一时策马最左边,正好与右边缓缓上前的葛洪遥相呼应。

    葛洪拂尘极速一扬,紧接着轻飘飘又道:“孙秀,都是道家中人,又何必把这一个混乱的天下糟蹋得更乱?无论你胜与败,终将与道家抹下了挥之不去的一笔,身为道家中人,居心何在?道心何在?”

    孙秀闻言,紧接着又是一阵极其轻蔑的嘲笑道:“居心何在?道心何在?大道于天,贫道就是天!贫道就是这一个天,黄天孙大圣就是孟婆江南、江北之地的昊昊上天!尔等无知鼠辈,胆敢与贫道斗,就是与天斗,终归是死路一条!……”

    葛洪轻轻一摇头,孙秀已然坠入心魔,说什么也无用了。旋即又道:“私闯桃花源,居心又何在?这可是世间的唯一一处净土!”

    孙秀仰头一通狂笑道:“我呸!桃花源是世间的唯一一处净土?待贫道选一个黄道吉日大兴土木,孟婆江南、江北之地,只要顺从五斗米道者的州郡,处处都有桃花源!”

    “这就是五斗米道一统天下之后的完美世界。五斗米道千秋万代,完美世界也当千秋万代,……”

    “……”

    葛洪一声长叹一阵闷雷。

    陈静心神合一,越女剑一道寒光剑气直逼孙秀。

    “取你性命,桃花源自然千秋万代!……”

第480章 无声之雷轰三人

    “贫道的性命,不是你想取,就能取得到的!无知鼠辈,看招!”

    正当孙秀厉声反驳之际,又一闪白烟如雾骤起,虽然没有大呼“天地无法无天之法”,但是瞬间又隐去了身形。不但孙秀隐形了,就连刘文之与释远也瞬间隐去了身形。

    孙秀躲过了陈静的剑招,却让这一众人等在月色下心如乱麻。

    毕竟,葛洪破五斗米道“天地无法天天之法”的法子,一时又不灵验了,这一众人等即使置身在皎洁的月色下,又成了一个个睁眼瞎。

    一骑骑高头大白马旋即一通“咴儿、咴儿”的撕裂声,让一众人等又不得不极其警觉的背靠着背,合拢在一起,目光如炬盯紧四面八方。

    “葛道长,还有何法可以破‘天地无法无天之法’?如此这般下去,即使咱们人多,也都是瞎子啊!”

    “庄严子前辈,你有没有其它法子破‘天地无法无天之法’?再不想出法子来,一个个都是睁眼瞎!”

    “……”

    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急了。

    庄严子与葛洪闻声四目相望,一时面面相觑,能空而论道一天一夜,对于这一技道法却左右为难。

    葛洪一时无地自容,身为道家嫡传上清派弟子,却对孙秀这一技道法吃不透、摸不准,道家一生二、二生三,虽说万变不离其宗,但眼下确实有“孤陋寡闻”之嫌。

    葛洪拂尘轻飘飘一扬,长叹一声之后,不得不把目光落在庄严子双颊,毕礼又道:“庄严子前辈,明知五斗米道这一技‘天地无法无天之法’,以及天罡地煞阵都是欺骗世人的一种障眼法,贫道技不如人一时却又无可奈何,前辈教我!……”

    庄严子并没有答话,旋即轻抚鬓发,紧接着嘴唇微微一动,几次三番的欲言又止之后,最后把一双游离的目光落在陈静手中的那一把越女剑上,自顾着频频点头。

    葛洪一时沉默无言,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更是心急火燎。

    庞飞龙青锋大刀极速一旋一收之间,即要御敌,又要保护陶渊明的安危。毕竟,在这一众人等中,看来只有陶渊明一人文弱儒生了。

    突然,凌空一闪幽暗的剑光极速而下,直取陈静的百会穴;紧接着,又一闪幽暗的剑光极速而下,直取陈旭嫦的百会穴。

    天师剑,又一次出手了!

    与此同时,左右又是两道平剑剑气一横,直取一众人等的项上人头。刘文之与释远,也出手了!

    孙秀天师剑要斩其领头的陈静与陈旭嫦,只要斩了陈静与陈旭嫦,再无一个劲敌!刘文之与释远要一剑斩下一众人等的人头,使其看不见明日升起来的太阳。

    说时迟那时快,陈旭嫦越女剑极速一式点剑剑气一荡,凌空而上了一丈高,旋即躲过了天师剑幽暗的剑光,左右张驰之间,又反手对左边出剑之地一式抹剑剑气。

    曹小强三人越女剑极速一式点剑剑气凌空而上,左右张驰之间反手对右边出剑之处,或一式荡剑剑气,又或是一式劈剑剑气,……

    庞飞龙青锋大刀左右一旋,护住陶渊明一把贴在马鞍前。眼下越女剑剑气与天师剑剑光横飞,一时打不过,但是必须要躲得过。

    庄严子与葛洪的身影左右一斜一倾之间,一时又极其镇定。

    慕容白三人,虽然中了“无毒不丈夫之毒”,毒气攻心又撕心裂肺,大敌当前一时强忍着痛楚,也是拉紧马缰绳左右一斜又一倾,……

    与此同时,陈静越女剑一式接一式点剑剑气,凌空一闪白影如烟奔出去了数十步,“草上飞”的功夫如今又在陆地,正当大行其道。

    紧接着,越女剑驭剑而出,向左又一式云剑剑气极速往幽暗的剑光起身之处闪去;正当极速越女剑回手之际,向右又一式云剑剑气极速往幽暗的剑光起身之处闪去,……

    正当越女剑再一次回手之际,越女剑剑鞘空中虚晃一点,接着凌空而下,落在一众人等十步之外。

    空中残留的越女剑剑影在这两闪幽暗的剑光中极速一旋,旋成了一个方圆九尺的剑气大圆圈。

    呼呼、呼呼、呼呼,……

    剑气大圆圈缓缓的消逝,天师剑幽暗的剑光一时又再未骤起。

    空气又一次沉寂,没有骤起蚊虫一般的哀嚎,也没有落下一点滴血迹,眼下光景就如一个瞎子与强人打架,打不中又寻不着人影。

    突然,又一闪幽暗的剑光凌空而下陈旭嫦头顶之际,陈静越女剑驭剑而出一式云剑剑气,剑气与剑光相撞相接之接,一闪电光火石。

    正当陈静越女剑回手之际,陈旭嫦越女剑一式点剑剑气下马,与陈静和一众人等骤成掎角之势。

    曹小强一时看在眼里,明在心里,此时此刻,又如何能让陈旭嫦一个人处于险地呢?

    自古以来,女为悦己者容。

    旋即,左手鞍前极速一旋,凌空一闪玄色身影“咚咚”落地,紧接着背靠背道:“谷主小师妹,九死一生,无怨无悔。共进、共退!”

    曹小强一言,暖去陈旭嫦心中万丈远,但是此刻,大敌当前,也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双颊极速泛起一阵甜蜜,又隐去了面容中。

    南宫崎与乌图木越女剑左右张驰之间,极其警觉的环视了一眼四周天光,除了一闪一闪亮晶晶的星光之外,只剩下了皎洁的月色。

    此时此刻,只剩下窸窸窣窣的高头大白马的呼吸声,还有玄色行头与马鞍的一通左右摩擦声,更有一众人等或急或缓的鼻息。

    空气再一次沉寂,倘若五斗米顶上三道再一次出剑,空气里必定会骤起一绺比蚊音还小的声音。

    寻声而定位,五斗米顶上三道总要踩响绿草地,总也要踩碎地上的一张张干枯的乔木大叶子。

    有道是: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先动,骤起一阵细微异响,越女剑剑气左右相交必定无处可逃。

    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一时神经紧绷就似箭矢在弦,倘若空气里骤起一绺风吹草动,必定以万箭穿心之势,力斩五斗米顶上三道。

    在这一堵青石苔藓墙之后又是高山群峰,峰间又没有流水落差,自然一时半会也生不出一绺清风。

    此时此刻,在这一方空地前,有明月而无一绺清风,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底气又足了八成。

    正当高头大白马下三人极其警觉的左右张望之际,突然,凌空而下了两道无声雷影,一道直劈陈旭嫦与曹小强,另一道直劈陈静。

    无声雷影转眼直下,倘若再全力呼喊解围,已经来不急了。

    慕容白使出全身力气凌空极速一跃,一道玄色身影扑去曹小强一边,紧接着虞丘长乐极速一跃扑去陈旭嫦一边;与此同时,贺兰大山眼疾手快扑去了陈静一边。

    无声无息、无象无形。

    慕容白与虞丘长乐在陈旭嫦与曹小强头顶旋即灰飞烟灭,贺兰大山在陈静头顶接着灰飞烟灭。

    慕容白三人中了孙秀的道法无声之雷,就这样死了,尸骨无存。

    此时此刻,和幽嫣谷墨家第九十八代谷主死得一模一样。

    哐当、哐当、哐当,……

    三把越女剑落地之音,骤起了曹小强怒目圆睁而又双颊狰狞的一通大声疾呼道:“大师兄,大师兄,慕容白大师兄,白白大师兄,……”

    南宫崎与乌图大吃一惊,一时五内俱焚,自是恼怒至极,越女剑极速左右相交而出之间,先是一式绞剑剑气,紧接着又是一式抹剑剑气,极速荡起了一绺又一绺绿草如烟如雾、干枯的乔木叶子像极了一只又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二师兄,二师兄,虞丘长乐二师兄,乐乐二师兄,……”

    “三师兄,三师兄,贺兰大山三师兄,山山三师兄,……”

    一通哀嚎,撕心裂肺。

    陈旭嫦怒目圆睁,可是又寻不着孙秀的人影,一时捶胸顿足。

    陈静自是怒火冲天,旋即越女剑驭剑而出,往左边极速一式挑剑剑气;待越女剑回手之际,极速往右边一式截剑剑气;之后极速往前边一式撩剑剑气;再之后极速往后边一式抱剑剑气;……

    庞飞龙青锋大刀一直,一时撕心裂肺,声如洪钟又喝道:“慕容大侠,虞丘大侠,贺兰大侠,……”

    葛洪在一旁看得瞠目结舌,庄严子眼皮如孟婆江波一涌数十尺。

    陶渊明埋头摁住马鞍,径直撕裂着声音又道:“归去来兮,归去来兮,归去来兮,三位大侠,不能死,不能死,不能这样死了啊,……”

    五斗米顶上三道得胜,此刻依然安静,没有一处细微的声音,也没有一处破绽留与这一众人等。

    孙秀自然心喜,有了“天地无法无天之法”隐形,自然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之后各个击破。

    从此之后,江湖中再无一人敢挑衅五斗米道。

    陈静越女剑回手之际,旋即又一通大喝道:“错负轮回剑,第一式,天女散花!”

第481章 葛洪剑出清风斩

    紧接着,极速一式“移形换影”自左而右、自右而左,之后越女剑左右一通抹剑剑气,白纱白袍、面纱斗笠张弛之间,就似一朵朵四散而又飘逸的白莲花,围住这一众人等不再受五斗米顶上三道偷袭。

    此时此刻,在眼前这一众人群外围里,一时半会没有孙秀一道又一道无声雷影落下,也没有刘文之与释远一道又一道剑气偷袭。

    陈旭嫦泪痕两行,越女剑八剑重聚就这样终结了,从今往后,北斗七星剑阵再也不能上阵御敌。

    眼下,少了三个幽嫣谷墨家弟子,又如何使出北斗七星剑阵?

    幽嫣谷墨家这一代弟子如今没有北斗七星剑阵与五斗米道天罡地煞阵周旋力敌,身为幽嫣谷墨家第九十九代谷主,又怎么能不悲伤?

    那只有锥心的阵阵剧痛!

    曹小强越女剑入地一尺,旋即轻轻的扶正陈旭嫦,与其柔柔的轻拭泪眼,悠悠又道:“谷主小师妹,白白大师兄、乐乐二师兄、山山三师兄虽亡,如今越女剑尚在,一定会有人来继承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的越女剑,就好比纯依香儿女侠继承师傅她老人家的那一把越女剑,幽嫣谷墨家‘天志’不亡!”

    陈旭嫦自是心潮起伏,旋即迎面入怀,紧接着又一通哀嚎道:“白白大师兄,乐乐二师兄,山山三师兄,你们死得好惨啊!谷主小师妹对不住你们,愧对你们啊,……”

    曹小强轻抚陈旭嫦玄色斗篷,一边又安慰道:“谷主小师妹,不能哭,万万不能哭。不能让纯依香儿女侠一个人杀敌!身为幽嫣谷墨家弟子,九死一生,无怨无悔!”

    陈旭嫦镇定只道:“嗯!”

    陈旭嫦一时明了,朦胧的泪眼张望之间,见陈静一个人影左右攻杀为一众人等赢得了片刻安静,又如何能再让陈静一个人杀敌呢?

    旋即,玄色衣袖轻抹泪痕,紧接着推开曹小强,旋即又捉回越女剑一斜,起身一通大骂道:“埋汰旮旯,该死的五斗米顶上三道,名震天下却又不敢抛头露面,与闺中女子何异?与水中缩头乌龟何异?又与腐尸烂肉中的虫子何异?……”

    陈旭嫦一时小看了五斗米顶上三道的能耐,原本以为能把五斗米顶上三道骂出来,可是一通大骂之后,除了心神恍惚之外,五斗米顶上三道并没有露出一丝破绽。

    一计不成,陈旭嫦哭笑不得。

    庄严子骤起三分不悦之色,紧接着急切招呼道:“嫦嫦,人死而不能复生。该当大笑一场,该当大笑一场啊!哈哈,哈哈,哈哈,……”

    庄严子颤抖的一通笑声,引得陈旭嫦似哭非哭、似笑非笑,之后越女剑左右张驰一道又一道剑气,荡起的绿草如烟、枯叶如蝶,……

    “呵,哈哈;呵呵,哈哈哈;该死的五斗米顶上三道,有种就滚出来,没种就继续藏着吧!……”

    “天煞的五斗米顶上三道,该死的五斗米顶上三道,一个个邪门歪道,该当杀千刀、斩万剑,呵,哈哈;呵呵,哈哈哈;……”

    “……”

    南宫崎与乌图木见陈旭嫦一副失神落魄的样子,心碎了无痕。

    旋即,左手鞍前一撑,紧接着两道玄色身影“咚咚”落地,之后斜持越女剑一探,往陈旭嫦边上靠了过去。

    曹小强见状也不甘落后,越女剑一挥与南宫崎、乌图木一道成掎角之势,护在陈旭嫦三步之外。

    庞飞龙怒火中烧,虽然青锋大刀着了道家印记,但是此刻又不能下马离远了陶渊明,否则,陶渊明就似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笑声倍凄,新仇更切。

    葛洪旋即长叹一声,之后收起拂尘插于后背,紧接着拔出长剑,鞍前一旋,一闪蓝白身影“咚咚”落地,急切止住陈静道:“纯依香儿女侠,纯依香儿女侠,空费心力,伤不着五斗米顶上三道一分一毫!”

    陈静这才止住了剑招,急切之间确实上气不接下气,极其警觉环视四周之后,缓缓又道:“葛道长,倘若不杀,就会被人杀;在下若不动,莫非为砧板上的鱼肉?空而论道容易,身体力行才知千难万难!”

    “虽说大道于天,但是没有一处大道说要无动于衷,飞蛾扑火都还向往最后一绺光明。即使灰飞烟灭之际,也为光明添得一撮柴禾!”

    “……”

    葛洪心中微微一怔,双颊并没有骤起一丝不悦,长叹道:“贫道自持道家上清派弟子悟道多年,却不及纯依香儿女侠一字半句所言之大道理,惭愧,贫道万分惭愧啊!”

    “修道之人,本为一己善念而造福天下苍生。而今,大道非道,天地以万物为刍狗,贫道又如何能独善其身,道可道、非常道!”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福祸相依,全在一念之间。道心入我心、我心存道心。长剑在手,杀!”

    “……”

    庄严子几次三番欲言又止,最后没有说道出一字半句,原本伸长的右手臂,又缓缓的缩了回去。

    陈静见状大吃一惊,从来也没见过葛洪嫉恶如仇的样子,紧接着又支支吾吾追问道:“葛道长,葛道长,你这是?你这是要?……”

    葛洪并没有理会陈静,径直长剑一扬,二指凌空向上一滑,紧接着一通念念有词,之后道:“急急如律令,急急如律令,清风斩!”

    话音刚落,长剑一闪白光如风一旋,从左而右、从右而左,剑光所过之处,斩过了一地绿草、斩过了一树枯叶、斩过了一绺白雾,……

    葛洪使得这一技道法,只斩修道之人,对于非修道之人,一闪白光斩过却不伤身、划过却不留痕。

    这一技道法又叫:隔空取道。取道,可取修道之人项上人头,故而别称:清风斩;无路而行,出剑一劈,又可取无路而为之大道。

    这一技道法原本是道家上清派清理门户之用,当初道祖老子乘青牛西出函谷关无路可走之际,使得就是这一技道法取道遁于无形。

    清风斩一出,这一方空地里骤起的尘雾开始四散游离,无数绿草与枯叶四散纷飞之际,窸窸窣窣又夹杂着稀里哗啦的声音,一时又让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左右为难。

    毕竟,这一些嘈杂的声音里,淹没了五斗米顶上三道的行踪,再也听不出一丝一毫的细微动静。

    在骤起的这一阵嘈杂的声音里,除了葛洪这一技道法看得见的杀气之外,还如芒刺在背感觉有五斗米顶上三道看不见的杀气。

    一圈、两圈、三圈,……

    清风斩过后,除了无数绿草与枯叶纷飞得更为猛烈之外,并没有听见五斗米顶上三道一声细微的哀嚎,更没有看见一绺斑驳的血迹。

    葛洪长剑极速一旋一收之间,踱步一追一赶之际,纷飞的绿草与枯叶逐去了青石苔藓墙外数步。

    葛洪这一技道法,把青石苔藓墙之内,另类搅扰得“天翻地覆”。

    一众人等又不得不策马紧随其后。陶渊明伸手捉回慕容白三人使过的越女剑,三剑在手,一时也没有方才那么胆怯,策马紧随最后。

    陈静越女剑左右一旋,极其警觉的环视了一眼青石苔藓墙,除了绿草与枯叶纷飞之外,没有寻着五斗米顶上三道的一丝破绽。

    在陈静看来,葛洪使的这一技道法,也似盲人与强人打架,无非是盲人赶鸭子,把强人赶得更远。

    葛洪却自以为:只要赶急了五斗米顶上三道,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只要五斗米顶上三道沉不住气,清风斩一旋,一剑霜寒必定让其看不见明日升起的太阳。

    庄严子策马立在青石苔藓墙正中,没有再踏出一步,旋即仰头一通长叹道:“贫道祖祖辈辈、历代师尊都寸步不离桃花源。如今,这是让贫道破例了吗?要是贫道梦中变变成一只蝴蝶,天高任贫道飞,那就不算破例了。贫道要梦蝴蝶,……”

    一众人等目光齐聚清风斩,在嘈杂的声音中,一时都只当庄严子之语左耳进、右耳出了。

    突然,凌空又两道幽暗的剑光直下陈静百会穴。葛洪眼疾手快之间,清风斩回手极速一旋。

    正当清风斩与幽暗的剑光相接相交之际,空气里骤起一阵急促的撕裂之音,如冰裂一般刺耳。

    凌空纷飞着的绿草与枯叶一时飘飘悠悠的停歇,渐渐的,归于平静,而后又一次陷入沉寂。

    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再一次极其警觉的注视着四方细微处的声响,眼下只要寻着五斗米顶上三道的踪迹,不但有五把越女剑剑气伺候着,还有清风斩伺候着。

    “啊,啊,啊,哈欠,……”

    庄严子仰头一通奇怪的喷嚏,让一众幽嫣谷墨家弟子扭头回视。

    喷嚏之初,都还误以为是五斗米顶上三道偷袭得逞。

    与此同时,从陈静头顶又闪下了三道无声雷影。

    葛洪十万火急,要是张口疾呼已经来不及了,……

第482章 葛洪舍命救陈静

    葛洪长剑极速虚晃一式点剑,如箭矢出弦,清风斩左右一旋后,已然跃身闪在陈静头顶五尺处。

    “纯依香儿女侠,小心,万分小心,贫道救得了你一次,救不得你一世,恐怕没有下一次了!……”

    说时迟那时快,庄严子脸色气得发青如荷叶,老虎不发威,不等于是病猫,旋即双掌托天而起,紧接着白纱白袍飘逸如烟一溜下马,双掌反手重重一击大地,大喝一声道:“上善若水,大海无量掌!”

    庄严子全力一掌重重入地,一时地动山摇,就似有万千乘战车从地下一尺之处轰然狂奔过;空气又似百尺浪头卷波奔涌拍江岸;……

    紧接着,在青石苔藓墙外,斜地里无数飞沙走石如暴雨直下;横竖之间气流扑鼻似猛浪淋头,旋即让一众人等呼吸急促如鼻塞。

    就在地动山摇之间,孙秀的无声雷影在气流里急剧往右一斜,虽然没有正面劈中葛洪,但是无声雷影落地炸飞了方圆十尺之地,绿草变为焦草、枯叶变为齑粉,……

    正当陈静与葛洪一闪身影跃出无声雷影之际,刘文之与释远左右又一式抹剑剑气相交而下。

    噗嗤、咔嚓,……

    陈静在下、葛洪在上,葛洪前胸与后背急中两剑。

    蓝白相间的道袍骤起一绺斑驳的血迹,紧接着昙花一现,落地又是一树怒放的海棠花枝。

    又当葛洪中剑之际,曹小强与陈旭嫦左右相交往左极速一式抹剑剑气,南宫崎与乌图木左右相交往右极速也是一式抹剑剑气;……

    “嗷,嗷嗷,……”

    这是左护法刘文之的声音。

    “嗷嗷,嗷嗷,……”

    这是右护法释远的声音。

    曹小强与陈旭嫦旋即反手一式绞剑剑气;南宫崎与乌图木旋即反手又是一式绞剑剑气!

    这一次没有刘文之的声音,也没有释远的声音,看来,这一次刘文之与释远又躲过了绞剑剑气。

    正当陈静斜身跃出,躲过了刘文之与释远的剑气之际,左手撑地一旋,越女剑虚晃极速又一式点剑剑气,荡开一绺尘烟如雾,凌空而上一丈高,越女剑极速又一式绞剑剑气,紧接着又一式抹剑剑气,……

    又当葛洪中剑轰然落地之际,陈静一闪白纱白袍飘逸似一朵白莲花也同时“咚咚”落地,就在方才出剑的空中,骤起一阵嘶哑的哀嚎,那是五斗米黄天孙大圣孙秀。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庄严子一时五内俱焚,方才还一同促膝论道的道友,怎么能被五斗米道偷袭中剑呢?旋即双掌再一次重重入地,大喝一声道:“上善若水,大海无量掌,再来!”

    一时之间,飞沙走石再一次如暴雨,气流急旋又一次如刀绞。

    曹小强与陈旭嫦极速一式“移形换影”立在葛洪之右;南宫崎与乌图木极速一式“移形换影”立于葛洪之左。陈静越女剑一旋,极其警觉环视四周之际,急切又道:“葛道长,葛道长,挺住,一定要挺住,……”

    葛洪一时强忍住疼痛,盘膝而坐,急点曲池穴,长剑入地一尺之后,旋即双掌极速调息运气。

    一众越女剑左右环视之间,急促的气流开始缓缓平歇,飞沙走石也与绿草、枯叶也缓缓落地。

    新叶盖枯叶,绿草盖新叶。

    月色皎洁,杀气渐止。

    青石苔藓墙外,又一次陷入了沉寂,连呼吸声都是如雷贯耳。

    此刻,庄严子缓缓正身,先理了一理白纱白袍,紧接着隔空又一通大呼道:“道友,葛道友,不会变蝴蝶了吧?眼下不会变蝴蝶吧?……”

    葛洪强忍着前胸与后背的剑伤,背对着庄严子,提足了八成底气,高声大呼道:“庄严子前辈,这要说变蝴蝶,也轮不到贫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贫道无非是一只刍狗,又怎比翩翩蝴蝶?……”

    庄严子微微一笑,旋即轻抚鬓发,紧接着长叹道:“葛道友,究竟是‘道可道,非常道’?还是‘道可,道非,常道’?又或是‘道,可道非,常道’?还没论出一个结果来呢!”

    葛洪心中骤起一阵撕裂之痛,旋即又提起了七分底气,紧接着高声回应道:“庄严子前辈,只要你没有变成蝴蝶,贫道下一次一定与前辈一论分高下,一论定胜负!……”

    庄严子一时面有八分喜色,旋即又一通轻笑道:“葛道友,道友一言、驷马难追。贫道一定在桃花源静侯着!哈哈,哈哈,哈哈,……”

    就在此刻,陈静缓缓透过面纱斗笠,突然瞅见不远处三绺斑驳的血迹,紧接着高声大呼道:“五斗米顶上三道已经受伤了,快追!……”

    陈静越女剑一斜,急步而上,左边陈旭嫦、曹小强;右边南宫崎、乌图木;随着三绺斑驳的血迹左边一式绞剑剑气、右边接着又一式抹剑剑气,一直追出了数十步之外,一时又没见了血迹的踪影。

    五人极其警觉的止步,旋即越女剑斜持于外,又做掎角之势。

    又过去了好一会儿,奔来的数骑高头大白马极其安静,看来五斗米顶上三道又一次败逃了。

    五人旋即放松了警觉之心,缓缓退步到青石苔藓墙五步之地。

    扑通!

    陈旭嫦玄色行头一拂,越女剑入地一尺,已然跪下疾呼道:“庄严子前辈,桃花源就托付与你了。嫦嫦有愧,如今又折了三个师兄,无法再使出北斗七星剑阵了。从今往后,亡命江湖注定凶多吉少!”

    庄严子本就乐呵逍遥,对于陈旭嫦之言自然不太上心,旋即仰头一通轻笑道:“嫦嫦,如何能灭自家威风,长他人志气?五斗米顶上三道再一次败逃,就已经比幽嫣谷墨家第九十八代谷主强多了!对了,还说要笑送七天七夜,贫道会数着日子的!哈哈,哈哈,哈哈,……”

    陈旭嫦一时释然了三分,旋即悠悠又道:“庄严子前辈,嫦嫦此一行出了桃花源,必杀孙秀。与师傅她老人家报仇雪恨,与三位师兄报仇雪恨,与葛道长雪恨,与孟婆江南、江北之地乡民重见天日奋力一搏,九死一生,无怨无悔!”

    庄严子摆手一通轻笑道:“嫦嫦,你看,身边还有这么多幽嫣谷墨家弟子,还有纯依香儿女侠,更有葛道长鼎力相助,何愁五斗米道不能灭?心存希望一定就有希望,心中有光明处处都是光明!”

    陈旭嫦旋即一通三拜九叩,紧接着又道:“嫦嫦多谢庄严子前辈教诲,嫦嫦一定铭记在心。从前至今的恩情,嫦嫦此生不忘。”

    庄严子摆手又一通轻笑,旋即白纱白袍轻飘飘一扬,与一众人等道别道:“诸位大侠、道友,后会兮有期。有缘之日,桃花源再见!”

    庄严子面带微笑,旋即策马扭头,紧接着高头大白马“踢踏、踢踏”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之后青石苔藓墙又缓缓的合二为一。

    此时此刻,青石苔藓墙再一次关闭,桃花源又一次与世隔绝了。

    陈旭嫦这时才缓缓起身,一边仔细的瞅了一眼青石苔藓墙,一边又转身道:“南宫崎听令:五斗米顶上三道再一次败逃,东山郡一定山雨欲来,少不了一场血雨腥风。你连夜赶回建康城,探听虚实!”

    南宫崎越女剑极速入鞘,旋即拱手道:“谨听谷主之令!”

    言毕,南宫崎斜身上马,策马一鞭,狂奔消失在前方白雾中。

    “乌图木、曹小强听令:五斗米顶上三道再一次败逃,还得仰仗夏侯太守的车马与飞鸽早一日传遍孟婆江南、江北。连夜赶回郡城,不得有误!三日之后,郡城汇合!”

    乌图木与曹小强越女剑极速入鞘,同声又道:“谨听谷主之令!”

    言毕,乌图木与曹小强斜身上马,乌图木率先策马一鞭,一闪身影消失在前方白雾中。

    曹小强一闪温润的目光与陈旭嫦相遇,一时想说一些什么,却一个字也没说出口,旋即快马一鞭,大呼一声“驾”,紧随乌图木其后。

    曹小强突然觉得:眼下有陈静在旁,一时也心安。况且,两个女子结伴同行,确实无可厚非。

    “咳咳,咳咳,咳咳,……”

    葛洪一阵猛烈的咳嗽声划破了月空,忍不住一口淤血喷出,昙花一现,落地一树枯萎的海棠花枝。

    葛洪轻抹一头虚汗,旋即扯开蓝白相交的道袍,胸口的伤势已然乌黑发青,青中还略带一线紫。

    “又是‘无毒不丈夫’之毒!”

    葛洪云淡风轻一言,旋即惊过来了陶渊明与庞飞龙。

    陶渊明一时不太相信自家的耳朵,又急忙瞅了一眼葛洪后背的剑伤与前胸伤势无异,一时不可思议道:“葛道长,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这样啊?刘文之与释远,剑气都能施毒了吗?这也太可怕了!”

    葛洪若有所思道:“剑气又如何能施毒?只怕是剑气与剑锋同时而下,一时半会又寻不着解药,贫道小命,今夜休矣!”

第483章 葛洪嘱托陶渊明

    “葛道长,葛道长,……”

    “葛道长,……”

    陈静与陈旭嫦左右疾呼而至,心中骤起一阵锥心的撕裂之痛,不亚于断了一条胳膊,又或者后背被人重重的捅了刀子,眼下又非孟婆江北之地,一时半会根本寻不着“鬼军”,故而无法找到五胡散解毒。

    葛洪自知大限将至,况且生而为人,总会有逝去的一天,眼下中了无毒不丈夫之毒,无非只是早一些时日离开这一个世道罢了。

    此时此刻,葛洪觉得,无毒不丈夫之毒骤起的阵疼无非就是对这一个世道的最后一线留恋罢了!

    葛洪先看了一眼庞飞龙,眼神中一闪温润之光,道家印记授于青锋大刀上,也算是道家上清派留存于世的最后一丝记忆罢了。

    庞飞龙青锋大刀一旋,入地一尺,长跪葛洪跟前,正气说道:“葛道长,你且放宽心。飞龙这一把青锋大刀,不辱道家之名,不辱上清派葛道长之名,不生一己之私!”

    葛洪一时点头不语,这几日来的相处,对庞飞龙自是深信不疑。

    旋即,又盯住面有三分哀怨之色的陶渊明,看了好一会儿之后,急切又道:“五柳先生,五柳先生,五柳先生啊,承蒙这一些年来关照贫道,要是没有五柳先生的关照,贫道只怕早已命丧五斗米道。”

    “相知相聚一场,贫道却先一步而去。唯有一愿未了,不知五柳先生能了了贫道这一桩心愿么?”

    “……”

    葛洪嫣切的目光,陶渊明自是不会拒绝,眼下就算是以一命换葛洪一命,陶渊明也不会拒绝。

    这一些年来,要是没有与葛洪相遇常而论道,又耳闻目染其道法自然,兴许也与其他官员一般落入世俗,沉溺于五石散兑酒中。

    江湖中道:士为知己者死。恰如此时此刻。只是,既然葛洪有事相托,还有未了之愿,自然以身续葛洪之愿,不枉相知相聚一场。

    “葛道长,但说无妨!但说无妨啊,无论上刀山、下火海。一定会达成道长未了之愿,……”

    葛洪眼下虚汗满面,面色骤起了一阵青紫,紧接着又是一阵轻微的“咳咳”,之后摆手轻笑道:“五柳先生,贫道心愿未了,又如何能让你上刀山、下火海呢?”

    “葛道长,但说无妨,但说无妨啊,我陶渊明当竭余生之力,一定达成道长未了之愿,说吧,……”

    葛洪仰头凝视皎洁的月色,一时若有所思,好一会儿之后,又才缓缓说道:“五柳先生,道家嫡传上清派虽说还有顶上三道,只可惜其他二道与上清派已然走远。又或者说,算不得上清派。道家上清派的衣钵,可不能断在贫道的手中,可不能就这样断了传承啊,……”

    陶渊明自是明了,如今这一个世道:真做假时假亦真,假做真时真亦假。堂堂道家嫡传上清派不但被诋毁为旁门左道,还将后继无人而断了传承,身怀正义之心者,无论是谁,都接受不了这一个事实。

    陶渊明思索之间,缓缓又道:“葛道长,这一些年,你可发现有可造之材继承衣钵?倘若有,说出来,即刻让飞龙去绑来,……”

    葛洪先是一摇头,之后吃力一掠轻笑道:“如今,贫道都命丧五斗米道之手,又有谁敢再入上清派?况且,贫道这一些年来,并未遇见可传之后生小辈,能奈天何?”

    陶渊明自以为听出了弦外之音,旋即身子一正,毕恭毕敬跪于葛洪身前,急切又道:“葛道长,既然未遇可传之后生小辈,你看眼下这一个糟老头子,可行乎?”

    葛洪忍痛一阵僵直轻笑,二指一扬,摆手又道:“五柳先生,你呀你,你呀你,让贫道说什么好呢?虽说你与道家结缘,这一些来也知之不少。但是要潜心道家上清派精髓,你已垂垂老矣!年少可为,才能潜心悟道,不然如何大破五斗米道‘天地无法无天之法’?”

    “五柳先生,贫道不能收你为上清派弟子。但愿五柳先生做上清派的传宗人,待将来遇见可造之材,将贫道平生所学全部授他,……”

    “道家上清派,就仰仗五柳先生了。道家上清派之名,也仰仗五柳先生慧眼识珠拔金玉于尘沙了,……”

    “……”

    此时此刻,陈静立于远处,好似想起了一些幼时往事,旋即字字珠玑又道:“五柳先生,你可认得一个叫陶弘景的人吗?”

    陶渊明一时好奇至极,旋即惊讶道:“纯依香儿女侠,这与葛道长上清派传承有关吗?况且,先前在县府中也看过孟婆江南、江北之地的陶家族人姓名,并无一人叫陶弘景。莫非,纯依香儿女侠之言,陶弘景能做葛道长的继承者?”

    葛洪眼中一闪亮光,旋即自言自语道:“陶者,朱也;弘者,光大天道也;景者,堂堂正正又顶天立地!人如其名,贫道的道家上清派后继有人,后继有人了啊!……”

    陶渊明面上骤起八分尴尬之色,旋即又道:“葛道长,眼下陶姓一族中,还未有如此姓名者。莫非他姓改姓?又或者还未出生?”

    葛洪虚汗渐玄,感激的瞅了一眼陈静道:“贫道信得过纯依香儿女侠,来从去处来、去从来处去。陶弘景必能光大道家嫡传上清派!”

    陈静一时沉默不语。

    葛洪旋即又用滑溜的双手捉紧陶渊明,吃力说道:“五柳先生,就这样说定了。就等陶弘景出现,况且又是你们陶家人,不枉相识相聚一场,天赐缘分,天赐缘分啊!”

    陶渊明一时匪夷所思,听起来觉得有一些儿戏,又不得不缓缓说道:“葛道长,退一万步讲,要是寻不着陶弘景,那可怎么办?”

    葛洪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又道:“五柳先生,难吗?不为五斗米折腰之辈,当为世之豪杰。这一点小事,自是手到擒来。贫道心愿已了,心愿已了,贫道身轻!”

    陶渊明不能打搅葛洪的兴致,有道是: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一个世道: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兴许,这一个叫陶弘景的人,将来一定会出现。

    陶渊明自是眉头一舒,旋即拱手又道:“谨听葛道长教诲。我陶渊明从今往后,就是拔地三尺,也要挖出这一个叫陶弘景的人!”

    葛洪微微一笑,像是看见一绺幸福的光明,朦胧着一双渴望的眼神,悠悠又道:“五柳先生,贫道中意文墨多年,不知临别之际,可有诗兴大发?就当与贫道相送咯!”

    陶渊明一时兴起,回想桃花源一行,本想做一篇《桃花源记》,如今正得其时,又要隐去所见之不能与外人说道之处,紧接着极速一通思索之后,字字珠玑道:“葛道长,你且一一听来,这是桃花源中所见,但求这一片唯一的净土能传于后世,真真正正的千秋万代!”

    “晋太元中,武林(武陵)人捕鱼为业。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

    “……”

    葛洪面上闪过一绺轻笑,待陶渊明字字珠玑停歇之际,吃力的摆手道:“好,好,好一个五柳先生。与世间留下了唯一一处净土,又故意让人寻不着这一处净土,妙,妙哉善哉,众妙之门啊!”

    “咳咳,咳咳,咳咳,……”

    又是昙花一现,落地又是一树树枯萎的海棠花枝。

    葛洪深情的环视之间,急切又道:“快,快,快寻一处地方活埋了贫道。‘无毒不丈夫之毒’很快就会融化了贫道的五腹六脏,全身会化为恶臭的血水。生而为人,以人貌入世,当以人貌离世。快,快,……”

    一众人等大吃一惊,堂堂道家嫡传上清派凄凉如此,每一个人的心肝上好似又重重的划过一刀。

    庞飞龙起身急切张望之际,与陶渊明道:“五柳先生,这里离最近一处五柳山庄,只有数千步之遥,还请葛道长再忍耐一回,……”

    陶渊明旋即惊起疾呼道:“飞龙,那还等什么?飞龙,快呀!生而为人,生而为人,总得要有一个人样,要是没有了人样,哎,……”

    陶渊明一时如凄如切,热泪骤起两行,陈静已然拉过一骑高头大白马,庞飞龙与陶渊明极速扶葛洪上鞍,紧接着往五柳山庄奔去。

    陈静与陈旭嫦紧随其后,没过多久功夫,就到了五柳山庄。

    陶渊明在山庄内通风向阳处极速挖坑道:“葛道长,从今往后,我陶渊明就在此地陪着你了。”

    庞飞龙与陈静、陈旭嫦没有落下铁锹、锄头的速度,没多久的功夫,就是一个大坑。

    木板、草席、干草,匆促之间只能凑齐这一些简单之物,旋即缓缓平放还有一口气息的葛洪于上。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缘尽于此,亦是道法自然。诸位,后会兮无期了,……”

第484章 陶渊明义存三剑

    哐当、扑通,……

    四人五腹六脏骤起又一阵撕裂之痛,极速丢下了铁锹、锄头,陶渊明与庞飞龙极速跪于左边,陈静与陈旭嫦极速跪于右边。

    活埋?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又非方才五斗米顶上三道那般为一己之私,什么歹毒之心、狡诈之计全然都能使得出来。

    可是,四人对于并肩作战过的葛洪,万万使不得铁锹与锄头。

    毕竟,于陶渊明说来,这么多年来相识相聚一场,眼下要活埋葛洪,必陷人于不仁不义之地,堂堂正正又不为五斗米折腰的铮铮铁骨般的汉子,岂能狠心从命?

    活埋实属违心之举,等同于与五斗米折腰,誓死不能从!

    于庞飞龙说来,前番授有道家印记,虽然无师徒之实,也无师徒之礼,但实打实似师徒之恩,赠人檀香皆手留余香,又如何能在此刻落井下石活埋了葛洪?

    似此,这与江湖中,相亲相近的人背后捅人一刀子又有何异?要是活埋葛洪,必定禽兽不如!

    好歹,曾经也是堂堂正正的县衙差役头领,身正不怕影子斜。又如何能做出此等禽兽之事?

    莫说是活埋葛洪,就是眼下多滚一块石头、多溜下一块泥巴,都得赶快扒起来,不能碰坏了葛洪一身正义之气,世间尘埃之物更不要玷污了葛洪一身仙风道骨。

    于陈旭嫦说来,葛洪与庄严子向来交厚,自然也算是长辈。

    况且,前番在郡城使道法确实助北斗七星剑阵大破天罡地煞阵;方才又在青石苔藓墙前又使清风斩逼退了五斗米顶上三道。

    虽然说道家中人修身养性,以图道法自然,就似庄严子那般。只是如今大道非道、天道非道,路见不平,该出手时就出手,与孟婆江南、江北的游侠无异,与幽嫣谷墨家弟子也无异,如此可算道侠。

    即是侠道中人,又曾并肩作战过,又如何能下手活埋了葛洪?

    倘若下手活埋,必定非侠客所为,愧为幽嫣谷墨家第九十九代谷主;愧当幽嫣谷墨家之名。

    不能活埋!不能活埋!万万不能活埋!活埋必定愧对天地良心。

    于陈静说来,葛洪本为替己受伤而中毒,要没有葛洪舍命相救,坑中的就不是葛洪。中剑的、中无毒不丈夫之毒的必定会是自己。

    舍命救人,那自是恩人,恩重如山又如何能活埋了恩人呢?

    倘若下手活埋葛洪,与恩将仇报何异?与歹毒之人何异?

    四人各自沉思之间,耷拉着脑袋,一时默默的祈祷,但愿天可怜见,能有奇迹再现。葛洪不亡,该有多好。又或者,“鬼军”突现,拿出了五胡散解毒,以毒攻毒。

    葛洪吃力的左右张望了一回,月色还那么皎洁,左右的烛台散发着一绺绺桐油清香,目光最后落到四人双颊上,极其吃力的说道:“贫道就知你们下不去手,贫道也不难为大家了。但愿每月初一、十五,一炷檀香、一杯清酒,足矣!”

    “但得清风几时许,从今明月照九州。诸位,上善若水,珍重!”

    嘭!

    一绺微微的破裂之声从葛洪体内骤起,之后原本八分精神的目光渐渐的呆滞、死灰;面上的虚汗滑溜之下后,再无新渗虚汗;一双青紫的大手缓缓平放而不动。

    一磕头,咚、咚、咚,……

    二磕头,咚、咚、咚,……

    三磕头,咚、咚、咚,……

    庞飞龙狰狞一吼,气振山河,满目血丝如枝丫,含泪直冲九霄云天外,道:“道家嫡传上清派弟子,葛洪葛道长,升天了!……”

    庞飞龙这一声吼,似万丈清波巨浪盖过头顶,荡去了五柳山庄之外数十里、数百里,空气里回荡着一声又一声“升天了”,……

    陶渊明旋即轻拭泪眼,缓缓伸手抹平葛洪的尊容,一边悠悠的说道:“葛天师,你且安心。我陶渊明必定为道家上清派寻得陶弘景!”

    陈旭嫦一闪温润泪光,急切又道:“葛天师,一路走好。小女子必灭五斗米道,为天师报仇雪恨!”

    陈静又多磕了三个头,急切又道:“葛天师救命之恩,在下此生不忘。大破五斗米道、力诛孙秀,九死一生,无怨无悔!”

    葛洪确实仙逝了,双颊的面容还在发青发紫,缓缓有一些塌陷。

    四人见状极速盖上了一层又一层整齐的杂草,再盖上了八成新的草席,之后合上了木板,又捉起了铁锹与锄头,一绺泥土一阵心疼。

    咚咚、窸窸窣窣,……

    又过了好一会儿,坟头三尺立好了,檀香与烛台又立起来了,一树又一树纸钱青烟直上月空。

    没有哭泣,只有两行泪眼;没有哭泣,只有无比心疼;没有哭泣,只有念念不忘;……

    四人就这样静静的守着,像自家高堂过世那般静静的守着,直到远方的头遍鸡鸣骤起。

    咕咕喔、咕咕喔、咕咕喔,……

    一遍又一遍的鸡鸣入耳,四人这才各自缓缓的回过神来。

    陈旭嫦率先起身,一边瞅了一眼篱笆墙外的柳树,还有几骑高头大白马,心中骤起一阵撕裂之痛。

    如今,又折了葛洪,要大破五斗米道、力诛孙秀,更需小心。

    陶渊明此刻缓缓牵过来了一骑高头大白马,指着插在马鞍上的三把越女剑道:“谷主,这三把越女剑,该当物归原主了。寻着可造之材,也该有人继承他们的遗志!大道非道、天道非道,幽嫣谷墨家‘天志’不能亡,当大兴‘天志’!”

    陈旭嫦睹物而思人,旋即又骤起一阵极其猛烈的撕裂之痛,从今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或者只能在梦中大呼:白白、乐乐、山山,……

    陈旭嫦又多看了一眼这三把越女剑,又瞅了一眼不远处入地一尺的青锋大刀,拱手又道:“五柳先生,既然先前葛道长有一事托付与你。小女子也有一事相托,……”

    “谷主,你且说来。只要我陶渊明能做到的事,定不推辞!”

    “五柳先生,倘若小女子只身带着这三把越女剑,一者,小女子是一个女流之辈,难免见物思人,而徒生几多悲鸣之气,不妥!”

    “二者,一人使四剑,全然也使不过来。小女子只求五柳先生替小女子暂为保管这三把越女剑,待将来寻着了可造之材,再亲自来取!五柳先生,意下如何?……”

    “哈哈,哈哈,哈哈。无妨,无妨,全然无妨啊!幸得谷主信得过我陶渊明,先前又与道家结缘,桃花源一行、幽嫣谷墨家一行,自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那这三把越女剑,就存这一处五柳山庄了。……”

    “……”

    四人相识一笑,天光又渐渐的明亮了起来。

    陶渊明轻抚鬓发,意味深长的问道:“两位女侠,已经想好去东山郡走一遭了吗?那地方可是鱼龙混杂之地,万分小心啦!”

    陈旭嫦一时无言,陈静缓缓开口道:“五柳先生,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来之安之,去之安之,九死一生而无怨无悔!五斗米道不灭、孙秀不除,孟婆江南、江北不宁!”

    陶渊明先是频频点头,旋即又转身对庞飞龙道:“如今,南山郡一时太平,正需要你这样的干才,还是回县衙当差去吧!此地,就由我一个人陪着葛道长好了!”

    庞飞龙旋即摇了一摇头。

    “飞龙,这是为何?如今,南山郡太平,正是用武之地!你与某家小侄又非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又何必固执,也是为你前程着想!”

    庞飞龙一声长叹,又远望了一回林中袅绕的白雾,几次三番欲言又止,最后目光落在青锋大刀上。

    “飞龙,这又是为何?究竟是为何啊?好端端的,你要干什么?”

    庞飞龙旋即捉回青锋大刀极速一扬,青锋大刀上的天光如游龙,紧接着正气又道:“飞龙那里也不去,就陪五柳先生在此处种菜、种豆吧。一者,为葛道长守灵、以全授道家印记之恩;二者,以全先生安危,也是保护三把越女剑不俱盗贼来盗、强盗来抢;三者,这里离青石苔藓墙很近,庄严子前辈守住桃花源内、飞龙就守桃花源外吧!”

    陶渊明一时瞠目结舌,支支吾吾又道:“你,你,飞龙你,……”

    庞飞龙青锋大刀一收一旋,缓缓又道:“五柳先生,南山郡一时太平,何须用武?飞龙在此地,空闲之余一样可教蒯忠义的功夫,飞龙就为县令大人再教一个县衙差役头领吧。一举数得,互不干扰!”

    陶渊明一时无言以对,旋即又长叹一声道:“古有关云长做了守山大神显灵。就凭飞龙这一副长相与赤胆忠心,自是南山守山大神!”

    庞飞龙青锋大刀一摆,仰头一通轻笑道:“五柳先生,折煞飞龙了。天下兴亡,飞龙只是尽一份微薄之力,以命守住世间的唯一一处净土,护住相干的一群人而已!”

    陈静眼前一亮,旋即拱手道:“好一句天下兴亡,当受一拜!”

第485章 杜家人野店生事

    庞飞龙双颊骤起一绺愧疚之色,紧接着青锋大刀回手一旋,之后倒提于身旁,摆手一通轻笑道:“纯依香儿女侠,罢了,罢了,罢了。方才都言一家人,眼下又何须再说两家话?两位女侠,前方大道有一众越女剑御敌,桃花源外的这一方天地,就由飞龙这一把青锋大刀一力拒之,九死一生,无怨无悔!”

    陈静再一次拱手道:“世之英雄豪杰,少不得飞龙大侠一席之位。义薄云天,壮哉,壮哉至极!”

    陶渊明一时点头不语,紧接着面有三分悦色,之后又瞅了一眼三尺坟头,若有所思道:“葛道长如今仙逝,眼下还得去葛道长常住之地取来平生所著之学,整理一番,静候那一个叫陶弘景的人出现。”

    陈旭嫦拱手一笑道:“五柳先生亦是义薄云天,小女子也当策马远去了。三把越女剑,就拜托五柳先生与飞龙大侠周全万一了!”

    旋即,陈旭嫦与陈静双双步出了篱笆墙,各自一闪身影上马,紧握越女剑一横,快马又加一鞭,如风一旋就奔出了五柳山庄。

    双双目送,陶渊明就似堂中长辈,急切又道:“两位女侠,一路万分小心啊。陶某与飞龙,眼下就只能代南山郡南山县恭送了!”

    陶渊明瞅见陈旭嫦与陈静二人走远,转眼就消失在山林与晨雾路转尽头,旋即又道:“飞龙,待我取回了葛道长所著之学,你再去教蒯忠义的功夫,那也不迟啊!”

    庞飞龙一时眉舒眼笑道:“五柳先生,还那么见外?葛道长的其中一处起居之地,不是要路过蒯忠义家吗?与他家捎一句话,以后让蒯忠义就来这一处五柳山庄了!”

    陶渊明闪过一脸诡异,旋即点头轻笑不语,匆匆奔出了篱笆墙,很快也消失在路边小道的尽头。

    青锋大刀极速一收一旋之间,在三尺坟头前飞舞着青锋刀影。

    刀刀有力,刀刀有情。

    陈静与陈旭嫦奔出五柳山庄前的小道,疾上九尺驿道,驿道两边的松林在晨雾中散发出一绺清幽松香,一时诱得肚子咕噜叫。

    先前全力打斗了一场,又使全力挖了一个大坑,确实饿极了。

    “嫦嫦,眼下三天时间,莫非要在南山郡地界中走一趟不成?”

    “知我者,静静也!不愧为纯依香儿女侠。南山郡杜家人新败,五斗米顶上三道两败,得去看一看南山郡中真实情况,嘤嘤嘤,……”

    “不愧为幽嫣谷墨家第九十九代谷主,用心去听这一个世界、用心去看这一个世界,高,实在高!”

    “静静,你就别抬高我咯,以后咱们还得多多仰仗你呢!我有自知之明,要是没有遇见你,五斗米顶上三道他们就败不了,……”

    “好了,好了,好了。如何能长他人的威风、灭自家的志气呢?‘天志’不亡,‘天志’当兴,又如何能少得了幽嫣谷墨家一众弟子呢?……”

    陈旭嫦自是无言,旋即快马又加一鞭,玄色身影奔在了前头。

    “驾,驾,驾,……”

    快马又加一鞭,白纱白袍如一朵奔跑的白莲花紧随其后。

    “静静,饿了没?咱们得先找一处地方吃一点东西,马儿吃了夜草,肥着呢!就只可怜了咱们!”

    “嫦嫦,你快看,前方不就是有一处野店吗?可是,这么早的天,也只有将就吃一点儿咯,……”

    陈静透过面纱斗笠,急切抬望眼之间,在前方九尺驿道一旁,确实有一绺炊烟缓缓升起,……

    “吁吁、吁吁,……”

    陈旭嫦玄色马缰绳一直,越女剑一斜,左手鞍前一旋,斜身落地一声“咚咚”,仰头疾呼道:“掌柜,掌柜的,好饿,我好饿啊!”

    从野店内侧旋即传出了一个骂骂咧咧的声音道:“嘿,大清早的,这谁啊?鬼叫鬼叫的,叫人魂魄,断人愁肠!饿死投胎鬼,……”

    这一方野店四面都是三尺见方的竹篱笆,齐整的上下一通镶嵌,可以遮风,也可以挡雨。

    在野店篱笆墙外,围着八张竹排方桌、竹排凳子。

    竹排方桌上还各自留着一副担子,竹排凳子上却也还干净,没有一片落叶。

    新鲜的茅草屋上空,飘扬着一面三尺见方的皂旗,正中一个歪歪扭扭的一尺见方墨字:酒。

    酒旗招摇,确实野店无疑。

    “吁吁、吁吁、吁吁,……”

    陈静策马奔腾而至,旋即白色马缰绳一直,左手鞍前一旋,紧接着斜身一跃,之后仗剑下马道:“嫦嫦,急也没用啊!眼下这天光,就是现蒸、现煮,那也还得好一会儿啊。寻着了店,可还得忍呐!”

    一个中年妇人,着了一身八成新的灰白襦裙奔了出来,正想再一次大骂陈旭嫦之际,抬望眼之间又见着了陈静一身白纱白袍,旋即毕恭毕敬又道:“女侠,怎么又是你?咱们又见面了,还真是缘分啊!”

    “刚搬来这一个地方,昨日新盘下这一个野店,今日却是第一位客人。缘分,缘分,真是缘分啊!”

    “……”

    陈旭嫦一时觉得莫名其妙,身为幽嫣谷墨家第九十九代谷主,又常出入南山郡,这一个中年妇人还先认得陈静,自是万分不服。

    陈静又仔细的看了一眼这一个中年妇人,一时想起初遇乌图木的那一家野店,大吃一惊道:“原来是掌柜的,气色好多了!在下,差一点没有认出来,有愧,有愧啊!”

    中年妇人旋即转身端出一壶热茶,一边急切道:“还得多谢当初穿玄色行头的幽嫣谷墨家弟子,哟,就像这位姑娘的这一身行头!”

    陈静越女剑一斜,旋即与陈旭嫦取了最靠边的一方竹排桌子坐下去,一边悠悠道:“掌柜的,要谢就谢这一位女侠吧!她,可是你说的幽嫣谷墨家弟子的头!她呀,是幽嫣谷墨家第九十九代谷主呐!”

    中年妇人眉头一皱,旋即担子急放竹排桌上,紧接着慌忙下跪又道:“有眼无珠,有眼无珠,该当掌嘴。愿谷主:吉祥、吉祥、吉祥!”

    陈旭嫦一时受宠若惊,一扫方才不快,接着越女剑一斜,横放一条竹排凳子上,旋即又扶正中年妇人道:“掌柜的,不要紧,不要紧的!就是,饿得慌,饿得慌啊!”

    中年妇人骤起八分喜色,旋即起身急切又道:“蒸笼中的馒头与菜包子,就快熟了。肉包子,还没来得急上蒸笼,还得多等一会儿!”

    “掌柜的,馒头与菜包子出笼的时候,赶快上来。那还得先饿一会儿咯,茶水虽温,可入肚更饿啊!”

    “好,好,好哇!就依谷主!谷主你先等一会儿,我再进去加一把柴火,兴许就差不多了,……”

    “……”

    中年妇人匆匆奔进了野店,店内又骤起了一阵噼噼啪啪拍打的柴火声,之后一绺炊烟扶摇直上,飘得更高、散得更远,隐约的又飘出了一阵阵幽人的清香,……

    咕噜、咕噜、咕噜,……

    陈旭嫦又不得不咽下了好几轮唾沫星子,馋人,实在太馋人了。

    一双急切的眼神中,就好似要先吃掉一笼雪白的大馒头,然后还加一笼热乎乎的菜包子。

    似此,这不是吃穷,也不是穷吃,是实实在在的饿了!

    陈静镇定至极,轻把茶盏,自是一盏温润的热茶缓缓下肚。

    旋即,一股清流直冲去任督二脉,一时顿觉气闲神清,缓缓消失了昨夜一场猝不及防的疲惫。

    正如中年妇人所言,陈静两盏茶水下肚之后,匆匆上来了热乎的半笼雪白大馒头与半笼菜包子。

    “谷主,倘若不嫌弃,昨天自家剩下的还有一些小米豆汤羹,一热一凉,正好下肚,谷主你看?……”

    “不嫌弃,不嫌弃,一点儿也不嫌弃,只管上来,只管上来!”

    中年妇人骤起九分喜色,旋即又往店内奔去。

    顷刻之间,又端出来一个一尺高、三尺宽的陶盆,盆中还有一大半的小米豆汤羹。

    “谷主、女侠,请慢用。不够再使唤一声。眼下还得熬小米豆汤羹凉着,还得上肉包子入笼,招呼不周,招呼不周,勿怪,勿怪啊!”

    “掌柜的,不要紧,不要紧的,不怪,不怪,你忙先,……”

    陈旭嫦一口热乎的馒头入嘴,旋即又一勺子小米豆汤羹,一脸满意,沉醉在大快朵颐中。

    陈静轻咽馒头,一边似长辈那般招呼道:“嫦嫦,不急,……”

    就在这一个时候,斜地里从野店后边闪来了数十个彪形大汉,腰刀一挥,轻声道:“凡是与幽嫣谷墨家弟子有关的人或物,该砸的砸、该抢就抢、当杀就杀,杜家人在南山郡这么久,可不是吃素的!”

    “前几日,才砸了这一个女人、这一个傻子的一家野店,居然死心不改又换一处地方。哼,有多少,那就砸多少,兄弟们,上!”

    紧接着,在这一群人中,故意骤起一阵急促的高呼道:“为杜家人报仇雪恨,冲,杀,杀啊!”

第486章 陈旭嫦一剑解围

    “杀,杀,杀!冲你家大爷,杀你家大爷!老子一刀劈死你们!已经砸了老子一家店,胆肥又来?……”

    店小二面带三分朦胧睡意,眼神中却尽是恨之入骨,左手一把破菜刀、右手一把锈柴刀,短打小衣如风一旋往野店后边奔去。

    “埋汰旮旯,果然不错,这二愣子又醒了,大伙儿可得万般小心!”

    杜家人中骤起一阵警觉之声。

    毕竟,在这一个弱肉强食的世道里:胆小的怕胆大的;胆大的怕拼命的;拼命的怕不要命的!

    眼下,这一些生事的杜家人,无非只能算是胆大的。

    但是,对于店小二说来,为这一家野店自然还得拼命守护,关键时刻以命相护自然也在所不惜。

    当、当、当,……

    刀刀重重相撞,铮铮入耳。

    中年妇人一脸惊悚奔了出来,往后边一通疾呼道:“别打了,别打了,都别打了,再打,会死人的!”

    “死的就是你;砍的就是你;劈的就是你;该当全家死绝,……”

    “对,胆敢让南山郡杜家人不爽,得先让杜家人出一口恶气!只要人在南山郡,无处可去!……”

    “别以为会有人来帮你,玉皇大帝姓张、老天爷姓张,已经帮孟婆郡张家人去了,早把你们忘了。……”

    “开张多少次野店,那就砸多少次野店!在南山郡地盘上,就不信能逃出杜家人的手掌心!官府护得了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

    “……”

    野店后边急促的打斗与大声谩骂不止,陈静与陈旭嫦不得不极其警觉的放下了雪白的大馒头。

    越女剑在手,目光如炬。

    “哎呀,娘子,我的左臂,……”

    “哎呀,娘子,我的右脚,……”

    “相公啊,相公啊,相公啊,回来,快回来,你快回来啊,……”

    中年妇人抬望眼之间,声声撕裂呼喊,想必店小二已经受伤了。

    兴许,还伤得不止是一处。

    “该死的二愣子,还想逃跑?没门!追,就地砍死他,今天还想开张?那就先开张办丧事得了,……”

    “别让他跑了,砍死了他,再砍死那一个女人,砸店、烧店,……”

    “相公,相公,相公。过来,你快过来,你快过来呀,……”

    “娘子,娘子,我过来了,我过来了,要死,也要死在一起!……”

    此刻,店小二左臂与右腿上已然是斑驳的血迹,一脸血污从野店后边极速奔了过来,护住中年妇人往陈静这一边步步退了过来。

    紧接着,一闪数十把腰刀从左右包抄过来,正当一涌劈向中年妇人与店小二之际,陈旭嫦越女剑一旋,一式抹剑剑气而下,斩过一众杜家人腰腹之间,大喝道:“滚!”

    “嗷嗷、嗷嗷,……”

    当当、当当、当当,……

    杜家人腰刀急促落地如雨,又骤起一阵急促的哀嚎声,倒地或跪或滚或爬,入眼即是血迹斑斑。

    “埋汰旮旯,又是越女剑,还是使越女剑的两个女人!晦气!真他娘的晦气!方才谁去大便了没擦屁股?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呔,两个该死的女人,别以为杀了杜家‘福寿长安康’就完事了,这事,还没完,走着瞧,哼!……”

    “对,打不过、还躲不起?如今南山郡也是乱臣贼子的治下,总有一天,杜家人要夺回南山郡!……”

    “……”

    杜家人左拥右护之间,一边往后退去了数步,自知不是陈静与陈旭嫦对手,以卵击石的事,只有似店小二这样的傻子才干得出来。

    陈旭嫦越女剑极速一旋,紧接着入鞘一扬,厉声又道:“尔等祸害南山郡无辜乡民,倘若还不收敛,待下一次相遇,必定一剑封喉。……”

    “顺便,也似尔等杜家人捎一句口信,倘若不好生改过自新,哼,休怪越女剑不客气!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

    一众杜家人,一双双血红的眼睛又极速一转,顷刻之间就消失去了野店后边,哀嚎声越行渐远。

    店小二旋即破菜刀、锈柴刀重重的一扔,紧接着奔过来做了一个长揖,又毕恭毕敬的急切道:“多谢两位女侠,多谢两位女侠啊,老天有眼,真是老天爷有眼啊!”

    “哎哟,……”

    突然,店小二一声长嚎,旋即拉开左臂衣袖,是一条一尺长的口子,斑驳的血迹已经抹平了伤口。

    “呸!”

    店小二重重一口唾沫星子,而后使劲一抹,仰头急切与中年妇人道:“娘子,娘子,你可得好生招待两位女侠救命活店之恩!我要去治伤,我要去治伤了,非礼勿视!”

    店小二极速奔进了店中,紧接着在灶台下边极速抓起一撮温温的白色柴灰,小心翼翼的一绺,撒在了那一条一尺长的口子上。

    紧接着,又一口唾沫星子轻轻一绺,流在白色柴灰上,左右小心翼翼的搅和,就成了一贴伤药。

    此法子就地取材最为亲民,也最为便宜,胜过了万千金疮药。

    当然,这一种简单的法子只限于伤口不深,没有伤筋挫骨。

    野店开张做买卖,难免有一些时候会遇见这一种较浅的伤势。

    店小二左右张望之间,极速找来了一块布头,小心翼翼的包扎拉紧,旋即心满意足的放下了衣袖。

    之后,极速卷起了短打小衣,如法炮制右小腿上的一线伤口。

    中年妇人自是又与陈旭嫦毕礼道:“多谢谷主解围,愿谷主:吉祥、吉祥、吉祥!”

    “掌柜的,这一些杜家人,是第二次为难你们家了吗?为何不去官府告他们,让官府捉他们下狱,也让这一方地方太平安康啊!”

    中年妇人一声长叹一阵闷雷,上一次自从乌图木与杜康在野店打斗了一场,其中的一些杜家人早就怀恨在心,打不过幽嫣谷墨家弟子,总要找一些欺头出一口气。

    柿子,总是要拣最软的捏。

    后来,杜康在郡城被瓜田中二钩镰刀斩首之后,这一些杜家人又纠结一群人来野店中打砸。

    还好,当时有公干路过的县衙差役,这才侥幸活命下来。

    要是没有县衙差役全力杀退了那一群杜家人,中年妇人与店小二必定抛尸荒野,确实活不过今日。

    “谷主,你有所不知!官府,它确实护得住一时,护不得一世啊!”

    “虽然,这一次两位女侠解了野店之围,可是下一次,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咯,……”

    “……”

    中年妇人忧心忡忡一言,一时刺痛了陈旭嫦与陈静颤抖的心。

    正如中年妇人所言,这一些开店坐家的,与这一些流窜的杜家人要是生出了恩怨,吃亏不是福。

    这一种吃亏,会要人老命的。

    “掌柜的,你可知这一些流窜的杜家人,可有一二准确的去处?”

    “告诉咱们,咱们这就去杀一杀杜家人的狡诈、歹毒之气,官府管不过来的事,幽嫣谷墨家弟子,当管!‘天志’不亡,‘天志’当兴!”

    “……”

    陈旭嫦铮铮铁骨一言,陈静自是点头不语。

    要是不让这一些杜家人死心,只怕救得了中年妇人初一,也救不得中年妇人十五。

    唯一之法,断其念想。让杜家人从今往后,想都不敢想。

    “两位女侠呐,详细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说有一部分杜家人已经投奔了孟婆郡张家人,想借孟婆郡张家之势,重新夺回南山郡!”

    “还听说,杜家人与张家人盟约已定,事成之后,只要找到了南山郡中的桃花源,杜张两家共有。”

    “留在南山郡中这一些多事的杜家人,好似暗中也受了张家之令,只希望南山郡越乱越好。”

    “要是遇见南山郡官府捉拿,自去孟婆郡避一避风头,待风头一过,又潜回南山郡生事。”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见不得南山郡中乡民的好!”

    “……”

    陈旭嫦面色骤起三分尴尬,若真如中年妇人所言,要是还寻不着一个可行的法子治一治这一些杜家人,南山郡乡民必受惊惶之苦。

    陈旭嫦一时也没有想出一个好法子,抬望眼之间又道:“静静,似此,可有好主意?不治一治这一些杜家人,怎由杜家人无法无天?”

    陈静缓缓沉思之间,旋即又道:“掌柜的,南山郡中,杜家人的祠堂、族长之地,又在何处?”

    中年妇人仰头一通思索,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悠悠说道:“原本南山郡杜家族长就是杜安,自杜安死后,一时半会还不知接任者是谁。”

    “至于这杜家祠堂之地,南山郡中每一治县内,都有一处祠堂。如今地处南山县,南山县的杜家人祠堂就在前方十里外。”

    “……”

    陈静一时如释重负,旋即与陈旭嫦轻飘飘道:“嫦嫦,可得吃饱喝足了。待会儿,咱们去杜家祠堂大闹一场,让杜家人长一长记性!”

    陈旭嫦一口雪白的大馒头下肚,附和道:“不愧为纯依香儿女侠,此计甚妙,妙啊!”

第487章 店小二仗义助人

    中年妇人虽然一时不明其义,但闻两位女侠要治一治郡中杜家人,自然欣喜万分。

    毕竟,郡县官府虽然为乡民着想,但是杜家人的宗族势力一时半会也很难打压下去。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自古以来,宗族势力都是旁根错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于此,要不使一些非常手段,兴许还就真如小牛吃大瓜:左右下不去嘴、张口啃不了瓜。

    如今两位女侠亲自出马,以江湖之道治一治杜家人,说不一定还省了官府许多烦心事。

    中年妇女旋即莞尔一笑,指着前方岔路口偏右的一条大路,意味深长说道:“此去大约十里,就是南山县杜家祠堂了。眼下,天光还太早,待日头正午之际,祠堂附近少不了杜家人,两位女侠,不急!”

    陈静一时明了,拱手道:“多谢掌柜指路,如此,我等也便能直来直去,自是少走许多弯路!”

    此刻,陈旭嫦已经三个雪白的大馒头下肚,一边对中年妇人轻笑道:“掌柜的,这一个又一个雪白的大馒头,是太美味了呢?还是小女子肚子太大,穷吃了呢?”

    中年妇人见陈旭嫦一副可爱至极的样子,就似邻家大婶子的一个孩子,顿时觉得亲近了许多。

    虽然江湖中风里来雨里去、刀口剑锋过日子的幽嫣谷墨家大侠,也没传说的那么不食人间烟火。

    虽说越女剑一剑封喉的招式早已名震天下,但幽嫣谷墨家一个个大侠也不是冷酷无情之辈。

    相反,似幽嫣谷墨家谷主这般与寻常人家的孩子无异。

    中年妇人旋即就似见着了邻家的孩子,掩面轻笑道:“谷主姑娘,人有多能、胃口就有多大!”

    “小小年纪就身为幽嫣谷墨家谷主,又为民请命、路见不平,该,该,该当有一副大胃口啊!”

    “不然,怎么有力气去杀那一些坏人呢?待肉包子好了,再来一笼肉包子,吃后必定力斩千钧!”

    “……”

    陈旭嫦眼中一闪有光,轻放小米豆汤羹,左右张驰之间,又不见一个路人,急切道:“掌柜的,好极了,小女子那就等着呢!”

    中年妇人面有三分喜色,转身又去店内生火,没过多久的功夫,炊烟一时从篱笆墙内奔涌出来,一绺又一绺青烟缭绕如临仙境。

    此时此刻,陈旭嫦温温一盏热茶下肚,静静的等待肉包子出笼。

    就在这一个时候,从不远处小道上奔来了一行风尘仆仆的路人。

    看样子,不但饿,还很渴,游离的眼神中夹杂着许些无助,干枯的嘴唇镶嵌着无数大小飞屑,……

    “掌柜的,掌柜的,行行好吧,讨一口温水暖一暖身子骨。……”

    店小二听着呼声,原本以为来了大买卖,神气十足的极速奔了出来,一看众人都是穷苦人家的短打小衣,除了一脸风尘之外,陈旧的衣服上还夹杂着许多泥沙印子。

    不过,店小二没有一分嫌弃之色,径直客气的招呼着一众人等坐下,然后一边倒水,一边缓缓询问道:“客官,诸位客官,你们打那里来,又将去那里啊?……”

    “店家小二哥,你人真好,你人真好啊,好过那一些锦帽貂裘,好过那一些锦绣华衫,谢谢啊,谢谢啊,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一个苍桑的老头言毕,咕噜咕噜一盏温水下肚,旋即轻抹杂乱的胡须,接着说道:“乱糟糟的天下,何处是我家,何处是我家啊!”

    “客官,金窝银窝狗窝都是窝,哪怕像咱这一个草窝,那也是一个家啊,总该有一个落脚之处。”

    “店家小二哥,你人好。老头子我也就明人不说暗话了。咱们这一行都是吃百家饭的手艺人。从建康城而来,想去孟婆郡谋生,……”

    “失敬,失敬,原来都是京城来的人呀!我长这么大,到现在都还没去过京城呢!待挣够了钱,寻一个机会,也去京城逛一逛,……”

    “……”

    陈静见店小二与一众人其乐融融打成一片,待店小二转身去远处与人倒水之际,拱手道:“建康城来的老人家,建康城还安宁吗?”

    老头看陈静这一身行头,自知吃百家饭与行走江湖的人,都避不了有上顿没下顿的“苦”字,同是江湖苦难人,众生皆苦身不由己。

    老头炯炯有神的瞅见陈旭嫦,这一身独一无二的玄色行头,如今在孟婆江南、江北之地,除了幽嫣谷墨家弟子之外,别无其它。

    无论看在谁的面子上,老头也都毕恭毕敬拱手道:“女侠,此话又让老头子我从何说起呢?这与某一些人来说,即是天下大乱也是高枕无忧;又与某一些人来说,就是太下太平依旧食不果腹。”

    “就似那一些指点江山,强撸灰飞烟灭之辈,从来没感受过食不果腹;而我等最底层的乡民,做最长时间的活、出最多的力、受最不平的气,高枕无忧与我等无缘啦!”

    “……”

    对于老头这一番肺腑之言,陈静自是深信不疑。自古以来: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

    如今,又有五斗米道一统孟婆江南、江北,连江南王家这样的大户都为五斗米折腰,最底层的乡民更看不见乌云上空的太阳。

    就好似这一处野店里的中年妇人与店小二,仅凭一己之力,又何其能天天看见乌云上空的太阳呢?

    在这一个黑漆漆的、黑压压的世道里,过一天就是一天的日子,惊惶之苦确实更让人生不如死。

    陈静一时也不与这一个老头高谈阔论,最关心的还是建康城中的其它动静,几天之后就要踏入建康城,就当先行打探一番虚实了。

    “老人家,你在建康城中,可有听说五斗米顶上三道落败了吗?眼下建康城中可有什么大变化?”

    老头从建康城来,自是心知肚明,旋即一声长叹一阵闷雷道:“女侠,实不相瞒。我等手艺人就图一个天下太平,哪怕就是低微处的苟且太平,也好过乱糟糟的天下。”

    “建康城中眼下谣言四起,我等才不得不连夜往西边赶,听说玉皇大帝姓张、老天爷也姓张,去孟婆郡张家人的地盘上看能不能讨一口饭吃,我等可不想死于乱军中。”

    “……”

    陈旭嫦一时来了兴致,没想到夏侯玄德的车马与信鸽这么快就传去了建康城,如此说来,眼下孟婆江南、江北之地,也该传遍了。

    “老人家,小女子倒是很想听一听建康城中都有一些什么流言,与小女子的幽嫣谷墨家有关吗?”

    陈旭嫦急切一言,老头眼前自是一亮,也并未支支吾吾,旋即又长叹一声道:“女侠,这让老头子我怎么说呢?虽然五斗米道落败与幽嫣谷墨家弟子有关,可言下流言,只怕女侠一时半会想不到吧!”

    陈旭嫦打起了五分精神,一盏温水下肚,急切又道:“老人家,小女子愿闻其详,洗耳恭听着呢!”

    老头又要了一盏温水,仰头下肚之后,缓缓又道:“罢了,罢了,罢了。这都是建康城中人尽皆知的事,也算不得老头子我乱嚼舌根。”

    “五斗米顶上三道辅佐陛下不假,可东山郡司马氏要夺权,说什么要政归于司马氏,这是其一。”

    “又有说陈留王后人要讨伐司马氏,说什么要还政陈留王,可陈留王都过去了多少年?这是其二。”

    “天下人心逢乱思汉,更有人想拥戴高祖皇帝之后为帝,一统孟婆江南、江北之地。这是其三。”

    “陆家那一个号称道家上清派弟子的陆修静,可谓一枝独秀,不但想灭了五斗米道,陆家人还想借势重新夺东山郡。这是其四。”

    “……”

    陈静旋即摆手一扬,急切招呼道:“老人家,够了,够了,这已经够乱的了。老人家,离开的还真是时候。真是苦了你了,苦了你了!”

    吃百家饭的一众人等喝过了温水,一时精气神恢复得七七八八。

    陈旭嫦一时自言自语道:“初耳听来,这与幽嫣谷墨家确实全无半点干系啊,嘤嘤嘤,嘤嘤嘤,……”

    就在这一个时候,店小二端出了两笼雪白的大馒头,面有八分喜色,紧接着又急切说道:“客官,野店新开张是小本买卖,一人赠两个热馒头,助诸位客官一臂之力。”

    一众人等确实大吃一惊,面面相觑之际,一时又不知所为。

    都说天底下有白喝水的事不假,可是这要说吃白食的事,除了江湖传闻中孟婆郡客缘斋之外,眼下这还是第一次亲身遇见。

    老头双手一扬,急切又道:“店家小二哥,使不得,万万使不得。要是给咱们吃了白食,掌柜的扣你工钱,你不知道要白忙活多少日子,将心比心,我等不抢馒头!”

    店小二仰头一通轻笑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咱也学一学那两位女侠咯。男子汉大丈夫,有舍才有得!哈哈,哈哈,哈哈,……”

第488章 店小二顿悟侠道

    老头虽然一头雾水,确实也不知道店小二经历过什么,紧接着摆手一通善意的轻笑道:“店家小二哥,万万使不得。要是掌柜扣了你的工钱,又让你家娘子知道了,回家睡那里去?不成,不成,君子成人之美,不使他人万劫不复。”

    “店家小二哥,收回去了吧!咱们吃百家饭的人,多饿一饿,也就过去了。好人有好报,你的一番好意。咱们都心领了,心领了。”

    老头起身大手一扬,一众人等旋即目不斜视准备离去。

    虽然一众人等还是一副极其饥肠辘辘的样子,但是吃百家饭的人也有吃百家饭人固有的定力。

    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

    店小二有一些急了,旋即转身挡在老头面前,紧接着嚷嚷道:“今天,你们要是不拿,我还不让你们走了?信不信?你们信不信?”

    老头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店小二,眉头深锁道:“嘿,你这汉子,老头子我也是为你好,你还耍横了不是?怎么会有你这样的道理!”

    店小二说不过老头,抬望眼之间,急切招呼道:“后面的人一个也不许走。今天要是不拿馒头,担心你们大腿!信不信?你们信不信?”

    老头身后的一众人等顿觉莫名其妙,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老头也不与店小二争执,吃百家饭的人大多:以和为贵。

    况且,就这样争来争去,不但空费口舌,最后还会饿得更快。与其空费口舌,不如一评是非。

    眼下又有女侠在旁,看来还需旁人出手解围,旋即抱拳道:“两位女侠,来评一评理,这都是什么道理?老头子我处处为他着想,他却处处为难我等,都是堪比下九流的劳力者,又何苦劳心相煎?”

    陈静见陈旭嫦咀嚼着一个菜包子,眼下开口说话太过于无礼。旋即悠悠说道:“老人家,依在下看来,你一番好心,自是无可挑剔。但是,店家小二哥一番好意,也是无可挑剔。不如,一人两个大馒头也能解一时之饥,也能全了店家小二哥的心意,两全其美啊!”

    老头一时愣住了一小会,都是行走江湖的女侠,又如何能不讲道理?和稀泥之举,至少和身边这一群吃百家饭的人实在大道不同。

    “女侠,不成,这理不是这一个评法,再评一次理。我等若是拿了店家小二哥的馒头,掌柜扣了他的工钱,这就是我等的罪过了。我等无非一饿,而他,哎,……”

    陈旭嫦一边咽着菜包子,突然忍不住咯噔了一下,之后瞥了一眼陈静,一时眉头一舒又一皱。

    陈静明白陈旭嫦的意思,旋即不卖关子了,径直如实相告道:“老人家,店家小二哥和掌柜原本就是一家人,你就放心的拿走吧!”

    老头不大相信自家耳朵,店小二能高攀掌柜,世间少有之事,一时摆手轻笑道:“不信,不信,都欺负老头子我年纪大了吧?老头子我流的汗,比你们吃的盐还多!”

    “嗨,老头子我吃百家饭大半辈子,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没遇见过?想骗老头子我,难于上青天!”

    店小二见陈静也没有说通这一个老头,旋即扭头与野店内一通高呼道:“娘子,娘子,娘子,这一行人居然嫌弃咱们家的大馒头!”

    中年妇人原本还在熬小米豆汤羹,一头汗渍奔了出来,先看了一眼大馒头,又看了一眼这一行吃百家饭的人,悠悠又道:“老人家,咱们店里的大馒头童叟无欺,你又何故嫌弃它呢?快拿上它吧,赶路要紧,饱一顿总比饿一顿强!”

    老头又上下打量了一通中年妇人与店小二,张眼望来,倒有八分夫妻相,一时疑惑道:“掌柜的,你们,你们真是一家的?一家人?”

    中年妇人自是笑而不语。

    老头一时如释重负道:“世间之大,无奇不有。老头子我眼拙,眼拙了。多谢掌柜一番好意,好人终归有好报,好人终归有好报啊!”

    老头眼下也不争执了,受人于万好的事,自然得欣然接受。

    况且,吃百家饭说白了就是靠手艺让人施舍活命的一群人,眼下又如何能再拒绝呢!

    老头率先捉起两个雪白雪白的大馒头,与中年妇人一鞠躬,之后路过陈静身旁又一鞠躬,紧接着一众人等一边啃着馒头往西而去。

    正当一众人等远去,又寻不着踪迹之际,店小二开怀一笑道:“两位女侠,你们看,我一没有剑,二也没有上等功夫,也路见不平了,是不是也算一个大侠了呢?”

    陈静脱口而出道:“一念是善,心善者为侠。只要胸怀弱者,不逞强欺弱,就是一个了不起的大侠!”

    陈旭嫦频频点头,紧接着附和又道:“好一个心善者为侠!如今,孟婆江南、江北,空有一身好本领的强者,大多浪得虚名,不配称之为侠!无非算是强人、莽夫罢了!”

    店小二自然是听不明白陈静与陈旭嫦的弦外之意。

    但是,既然已经得到了两位女侠的肯定,旋即面上骤起了八分喜色,紧接着张扬着双臂又道:“好,好,好!从今往后,我就是左手破菜刀、右手锈柴刀的馒头侠!”

    “现在而今眼目下,锦上添花的事与我馒头侠无关!雪中送炭的事必定少不了南山郡的馒头侠!”

    陈静骤起一丝似曾相识的感觉,又多瞅了一眼中年妇人与店小二,实在比对不上来,只得作罢。

    中年妇人“噗嗤”一笑,径直又往里边支开店小二道:“肉包子,快好了!相公,你还不看看去!”

    店小二扭头就奔入了店内。

    中年妇人毕礼又道:“多谢两位女侠指点迷津。相公这一身倔强的毛病,但愿从今往后能吉人天相。”

    陈静缓缓又道:“掌柜的,勿需担心,都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南山郡的天,一定塌不下来的!”

    中年妇人一时点头不语。

    “上好的包子,上好的包子,热乎乎的包子,来咯,呼呼,……”

    店小二一笼热气腾腾的包子上了桌子,一边眉飞色舞又道:“南山郡馒头侠请两位女侠一尝,要是不好吃,馒头侠要砸了这一家野店!”

    陈静与陈旭嫦心中一通咯噔,不过,除了同情,只剩同情。

    中年妇人闻言眉头一皱,陈静旋即招呼又道:“掌柜的,再多装一些馒头来,这一路风餐露宿的,饱一顿总比饿一顿来得强啊!”

    中年妇人点头而去,陈旭嫦自是大快朵颐,急切又道:“好吃,好吃,真的好吃,真的好好吃啊!”

    店小二自是喜笑颜开。

    不过,看陈旭嫦狼吞虎咽的吃相,肉包子是真的好吃,而不是假的好吃。陈静早已吃饱,只盯着陈旭嫦一个人再一次大快朵颐。

    穷人家出来的苦孩子,确实一时半会改不了能吃的习惯。也罢,只要有得吃,能吃也是一种福气。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天光越见明亮,小道边上的雾气越见消散,高头大白马趁机又啃食了好一会儿带着露珠的小草,味美着呢!

    待一切行装收拾完毕,中年妇人自是不愿收陈旭嫦的银子。

    陈旭嫦早知道会如此,也不与中年妇人争执一字半句。

    毕竟,历代幽嫣谷墨家弟子向来秉承“天志”,又如何能让这一家野店的买卖吃亏呢?

    如今,就连店小二都懂得雪中送炭的道理,陈旭嫦自然也早有准备,故而在方才起身离桌之际,陶碗下已经盖着一锭热乎乎的银子。

    “驾、驾、驾,……”

    正当陈静与陈旭嫦策马奔腾消失在小道尽头之际,中年妇人这才来收拾竹排桌子,发现陶碗下的银子,一时热泪盈眶道:“馒头侠,你知道两位女侠与你的区别了吗?”

    店小二沉思了好一会儿,这才若有所思道:“娘子,娘子,娘子,相公终于知道了。那就是吃饭多给钱,还要把钱盖在碗底下!”

    中年妇人摇了一摇头。

    “娘子,莫不是相公这一个馒头侠要准备一身女子的衣裳。玄色面纱斗篷,又或者白色面纱斗笠?”

    中年妇人再一次摇了摇头。

    “娘子,娘子,娘子,相公已经知道了!相公要剑,相公要剑,相公要好长好长的一把剑!”

    中年妇人扬起了巴掌,而后又轻轻的、柔柔的理了一理店小二额头上的一绺乱发,意味深长道:“做好事不留名,相公明白了吗?”

    店小二一时恍然大悟道:“娘子,娘子,娘子,相公明白了!反正郡里人都知道相公都是一个大傻子,从今往后,但凡发现客人有苦衷者,一定少算饭钱,中不中?”

    中年妇人戳了一回店小二的额头,悠悠只道:“中,中,中!”

    陈静与陈旭嫦跑了好一会儿,谁知小道塌方被拦了道,又不得不顺着田间小道绕过去。

    这一绕不打紧,却绕到了一户人家的矮墙外,矮墙内骤起一阵撕心裂肺的哭泣声,……

第489章 孙小权背井离乡

    透过矮墙内一架绿油油的瓜藤缝隙里:一个古稀之年的老妇人热泪两行,雍容华贵的面相与这一身粗布衣、凄凉的家景不大相符。

    老妇人一盘斑驳的发丝,微微有一些凌乱,却越见艰辛与苦楚。

    小木屋虽然还能遮风避雨,但是大小不一的木板已经受了蛀虫,就像一张张长满了麻子的老脸。

    老妇人右手杵着一根竹疙瘩倒立的七尺拐杖,在一绺望过去还算平整的泥地上一通捶胸顿足,拐杖一杵、再一杵、又一杵,……

    拐杖自是无情,想必是拐杖经历了风霜也倍添了恨、怨、怒。

    拐杖本就无心,人自常有血亲之情,老妇人又盯着跪在拐杖前三尺处的一个年轻人欲言又止,……

    年轻人貌似及冠之年,一身袭地的灰旧粗布衣,双颊有一些发黄,黄中略带了一层水洗的白,这都是饱一顿饿一顿的必然结果。

    年轻人姓孙名小权,原是东吴孙家之后,当年司马氏渡江而下,一战而灭东吴,其先祖为了避祸,在大军渡江之际就逃到了南山郡。

    孙小权衣袖一拂,径直一通热泪道:“老祖母,老祖母,孙儿就要去建康城,堂堂七尺男儿该当有所为、有所不为,眼下五斗米道新败,正是大好时机,机不可失!”

    老妇人见说不通孙小权,竹拐杖再一次如雨疾下,径直仰头又一通长叹道:“孙儿,孙儿呀,建康城去不得,建康城万万去不得啊!”

    孙小权自是万般不服,都说:学成文武艺、贺与帝王家,堂堂正正的帝王之后,去先前自家的建康城中寻一份出路难道也有错?

    孙小权自然觉得:正因为建康城中山雨欲来,正是盘龙出云海、蛟龙潜出深渊的大好机会。

    虽说天下乱而不太平,必定还会祸及无辜,但是正因为乱而不太平,才能出其不意火中取栗。

    “老祖母,为何去不得?为何就去不得?眼下,正是孙家人振兴的大好机会!待孙儿振臂一呼,天下英雄豪杰云集,有朝一日也能接老祖母去建康城中享一享清福,……”

    孙小权自是气血方刚,虽然长得不似虎背熊腰,细眼看来还有一些读书人的柔弱,但是心中所想已然不是虎背熊腰所能比拟。

    老妇人膝下已无子无女,也无一媳,对于孙小权这一个遗腹孙,原本就是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自知其秉性,也知其斤量。

    要是现在还身居高位,兴许孙小权还能干出一番大事来。只是,如今沦落破败至此,想法太多、太绝,只会徒生枝节倍添哀伤。

    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那是因为在“一将”周为绕着成千上万的必死之士。而眼下的孙小权,孤零零的一个人,功成名就谈何容易?

    在这个世道要是一个不留神,便强撸灰飞烟灭,成为“万骨”中的一骨,为他人做了出嫁衣裳。

    老妇人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要是孙小权有个三长两短,老去的日子更为凄苦,更加生不如死。

    孙小权要是留在身边,自然最好不过了。如今南山郡已不是杜家当道,从此不收五斗米,日子也越来越有奔头,就算真要振兴孙家,那也得一代又一代人接力而为。

    其实这一些话早就与孙小孙说过了多次,有道是:忠言逆耳。可大多数人都把老人言当成唠叨,非要碰一个头破血流才深信不疑。

    老妇人竹拐杖一时气竭,只是缓缓说道:“祖母不要建康城中的什么富贵。祖母只想静静的,静静的走完余下的日子,祖母老了,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只剩一个头了。”

    “命中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强求、不来,强求只会断人肝、愁人肠,要是没有一代一代人的接力,又如何能一步登天?”

    “孙儿呀孙儿,他强任他强,清风有情南山冈;他横由他横,明月有意孟婆江!圣人有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如今,修身未止却总想着平天下,步子迈大了,会掉坑里的,必定还会万劫不复的!”

    “一者,在建康城中,眼下一无三代之内的血亲,即使同为一宗一族,在这一个世道,三代之亲不是亲。举目无亲,你又如何立足!二者,你又不会功夫,也没一门手艺,就凭一张嘴,你当是苏秦、张仪?三者,祖母就问你,眼下又无一分盘缠,如何去得建康城?如何去?如何去?难道要把祖母卖了?”

    “……”

    老妇人铮铮一言,一个个字眼就似一把锋利的刀子,听得矮墙外的陈静与陈旭嫦频频点头。

    眼下这一个世道,确实如老妇人所言,说是金玉良言也不为过。

    如今整个东山郡都山雨欲来,似孙小权这般的热血少年,只身前往建康城,必定凶多吉少。

    可孙小权对老妇人这一番金玉良言,自是左耳进、右耳出。

    孙小权先对老妇人三跪九叩,旋即缓缓起身,又作了一个长揖,紧接着又道:“祖母之言,孙儿铭记在心。孙儿这一颗心,已经飞到了建康城中。孙儿要是不去建康城,生不如死。孙儿不在身边,祖母还需小心将息,静候孙儿佳音!”

    孙小权轻拂衣袖,上前去拭老妇人的两行泪眼,老妇人竹拐杖一撇,愤愤的挡开了孙小权。

    孙小权也不用强,如今去意已决,径直退后三步,又一次毕恭毕敬作了一个长揖,镇定道:“祖母在上,孙儿就是爬,也要爬到建康城中。此经一别,再见它年!祖母,保重,孙儿一定会回来的!”

    孙小权长袖一拂,旋即转身,头也不回的奔出了矮墙,又取道另一边的田间小道,雄赳赳、气昂昂的往远方奔了出去。大有时不我待之感,又似十万火急之情。

    “哇呜、哇呜、哇呜,……”

    老妇人一时好似失去了三魂七魄,旋即瘫软在地,竹拐杖左右极速一通乱点,放声哀嚎,老泪纵横就如夏日雨后的孟婆江波逐流。

    “天啦,天啦,天啦,……这都是作的什么孽啊,……老天爷,老天爷你就开一开眼吧,……”

    老妇人先是哀怨了一通,又是哀嚎了一通,一时响彻云霄,直到声音沙哑,这才缓缓停下声来,目光一时呆滞,好似从今往后的日子也都失去了光明,四周萦绕的都是摸不着、挥之不去的黑暗。

    “咳咳,咳咳,咳咳,……”

    陈静故意一通轻轻的咳嗽,旋即与陈旭嫦策马立在矮墙门口,悠悠又道:“老人家,咱们也要去建康城,要是遇见了你家孙儿,倘若他有万难之处,必定护他一时周全。你就安心的等他回来吧!”

    言毕,转身策马而去。

    老妇人呆滞的眼神骤起了八分光芒,又见是两把越女剑,一时感激涕零道:“多谢女侠,多谢两位女侠,老天爷终归还是开眼了,……”

    紧接着,极速捉回了竹拐杖,旋即起身立于矮墙门口,目送陈静与陈旭嫦远去,悠悠又道:“我孙,祖母等着你回来!我孙,祖母不求大富大贵;我孙,祖母只求平平安安。我孙呐,祖母会与你早晚祈福,平平安安就是福气啊!”

    陈静与陈旭嫦快马又加一鞭,策马奔腾往杜家祠堂寻了去。

    太阳要到正午,确实还得再等一时半会的天光,陈静与陈旭嫦已然策马并驱行到了杜家祠堂。

    杜家祠堂是三进三出的一处建筑群,祠堂前朱漆立柱上有一副门对:杜伯杜泄杜挚五帝之四后人,季孙叔孙孟孙三孙其二家臣。

    陈静眉头一皱,没想到南山郡杜家人的渊源比桃花源更为久远。

    三皇五帝中五帝之四,世人皆知指的是帝尧,杜家人是帝尧的后裔;季孙叔孙孟孙其二,世人皆知指的是春秋鲁国叔孙的家臣。

    于此,陈静又不得不斜身一跃下马,旋即毕恭毕敬一鞠躬,越女剑一斜,缓缓又道:“嫦嫦,如今杜家人有这等渊源,又如何能祸害了南山郡呢?不是有辱杜家之名?”

    陈旭嫦鞍前一旋,紧接着越女剑一斜,斜身下马道:“时势如此,孟婆江南、江北之地浪得虚名之辈众多,又非杜家一家。正如五柳先生之言:天道非道、大道非道!”

    “如此秉承‘天志’,也算是与杜家人正本清源了。治一治杜家人,反倒还成就了杜家先祖之名!”

    “静静,你说,治一治杜家人,咱们是不是该先捉住几个杜家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要是实在不行,再迫之以势咯?”

    “……”

    陈静闻言眉头一皱,旋即打趣又道:“嫦嫦,你又拿道家之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陈旭嫦噗嗤一笑,缓缓点头道:“鬼谷子王诩可是道祖老子亲收的弟子,可是鬼谷子一门教出来的这一些弟子,虽然一个个都是能人,也都是强者,只可惜,只可惜啊,……罢了,罢了,罢了,说多了都是泪。”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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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负轮回剑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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