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5章 乌图木不知所踪
此时此刻,陈旭嫦身为幽嫣谷墨家第九十九代谷主,得安慰端木孝和,悠悠又道:“太守公子,今日之殇,皆为燕人内斗所致。死者为大,入土为安。珍重才是!”
端木孝和一声长叹一阵闷雷,抽泣道:“本为秦人,如今失关,只怕又不容于燕人。如今,魏人夺了北山关,要是久居关内,又成了魏人。老天爷,你给一句准话,端木一家究竟是秦人?燕人?魏人?”
陈旭嫦一时无言,毕竟孟婆江北之地“八大天王”并世争雄,很难说北山关就一直在魏人之手。
送出去的东西再拿回来,又或者再抢回来,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抬望眼之间,又见天空浮云似孟婆江上的清波,沉思了一小会儿之后,悠悠道:“太守公子,勿悲,至于你是秦人也好,燕人也罢,又或者从今以后是魏人。本谷主眼下以为,那都不是最为重要的事。”
“最为重要的事,还得好好的活下去,也不枉杨秀贞一番深情。”
“要是觉得孟婆江北之地太过于复杂,大可去孟婆江南立足。本谷主有一个好去处,就是江南王家,都是书香世家,想必也处得来!”
“……”
端木孝和自是点头不语。
一众雉尾锁子甲闻言,愧疚得无地自容,各自端跪于后。
曹小强又与一众人等使了一个游离的眼色,北山关之事已了,得尽快回去寻乌图木合计合计了。
毕竟,大燕国、燕国、魏国、秦国四国都与北山关千丝万缕,以过往看来,各国都不会善罢甘休。
就在这一个时候,拓拔绍又在关上乐呵道:“曹大侠,诸位大侠,都请入关来坐一坐?本大王一定备好上等的江南佛手铁观音!”
曹小强凶了一眼拓拔绍,怒不可遏,厉声反驳大骂道:“埋汰旮旯,此魏非彼魏,此魏非彼魏!”
拓拔绍与“风雨不安”极速使了一个眼色,轻笑道:“曹大侠,要本大王说你什么好呢?这一个‘魏’字,本就是一个相同的‘魏’字啊!”
“哈哈,曹大侠,还是赶快回去多读一读书。要是别人听见了,那可不好,有辱幽嫣谷墨家大名!”
“……”
曹小强自是恼怒至极,胸腹之内早就翻江倒海,很想跃上关去与拓拔绍打一场,方解心头之恨。
陈旭嫦眼中两闪剑光,白了一眼曹小强,曹小强瞬间就似熊熊大火遭遇百尺巨浪,顷刻就掉进了万丈深渊,后背还骤起一阵冰凉。
陈旭嫦扭头又道:“静静,咱们得先回去,也该静一静了!”
陈静仗剑一旋,微微点头。
紧接着,陈旭嫦策马在前,轻呼一声“驾”,余下一行高头大白马紧随其后,又是一连串的“驾”。
陈静一行人又往“十山八寨”疾行,北山关下又骤起一通哀嚎。
“骠骑将军,骠骑将军啊,……”
“端木大人,端木大人啊,……”
“……”
活着的雉尾锁子甲军士一时无所适从,一时又不知如何是好。
拓拔绍在关上见走远了一众越女剑与“鬼军”,一时长舒了一口气息,北山关虽已归魏,奈何兵力不足,还得安抚人心为上,在魏国大军驻防之前,尽量不要旁生枝节。
旋即,高声又道:“北山关端木仁和,生前尽责守关,厚葬!”
关下一众燕人黯然神伤。
突然,“风雨不安”四将一排立在关下,各自紧握弯刀,忽忸于伯安大喝道:“北山关已归魏国。尔等降魏者可活;不降魏者,本将军也不强求,自回燕国去受军法吧!”
活着的雉尾锁子甲,旋即一分为二,令狐冲带来的雉尾锁子甲,落荒而逃;原本北山关内的雉尾锁子甲,“哐当”放下了腰刀,抽搐而嘶哑着声音又道:“愿降魏国!”
忽忸于伯安自是眉头一舒,紧接着厉声又道:“既然如此,众军听令:肃清战场,不得有误!”
活着的雉尾锁子甲不得不从,毕竟: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忽忸于伯安见势如此,右手极速一扬,招来关上张弓搭箭的数百狼皮帽,与端木孝和安排后事。
陈静一行二十二人策马奔腾,很快又回到了“十山八寨”,又回到了乌图木的那一个院子里。
只是,乌图木的屋子已经被谁砸得稀巴烂,抬望眼之间,就只剩下了一堆废墟,确实太过于意外。
“乌图木,乌图木,……”
“木木,木木,木木,……”
“乌图木你发什么酒疯?……”
“……”
声声呼喊,居然没有人应。
突然,刘一谷九环大刀一直,指住石桌上剑刻的一行小字:幽嫣谷墨家已亡、乌图木已降。
曹小强猛烈一拉马缰绳,坐下高头大白马凌空六尺,一阵“咴儿、咴儿”的撕裂声之后,轰然落地。
枣叶飘悠,怒火不减。
“乌图木,你发的什么酒疯,你发的什么酒疯啊,啊,你出来,……”
“乌图木,乌图木,出来,……”
正当曹小强一通怒吼之际,陈静疑惑又道:“莫非,让寇道长说中了?乌图木已降,又降了谁?”
一众人等见状一惊,极速斜身下马,各自在院子里寻找线索。
只是,院子里天干泥路又硬,根本就寻不出任何破绽来。
“这木木,这笨木木,居然在自己的地盘上去跟踪‘风雨不安’,‘风雨不安’出现了,自己却先不见了,你这,你这让本谷主说什么好啊!”
“可别生出什么好歹来,哎,都怪我,这都怪我啊。当初,要不让木木去追,兴许就没这档子事了!”
“……”
此时此刻,陈旭嫦懊悔不已。
曹小强在一旁嘀咕道:“谷主小师妹,从今以后,只要有事,咱们都商量着来,你看,这行吗?”
“大敌当前,又是敌暗我明,不能再出意外了,也出不起意外了!”
“……”
曹小强心中有怨,但也只能点到为止,生怕陈旭嫦眼中的那两闪剑光,那可堪比世间任何功夫。
陈旭嫦呶嘴,极其不甘心,只与陈静急切询问道:“静静,静静,似此如之奈何?如之奈何啊?”
事已至此,无论陈旭嫦如何事后诸葛亮,也都于事无补。
眼下,还得急寻蛛丝马迹。
陈静看眼下这一堆废墟,突然觉得:无论是乌图木自己砸碎了自家屋子,还是别人砸碎了乌图木的屋子,总会有“噼噼啪啪”的声响。
那么,只要有“噼噼啪啪”的声响,必定就有人听见;只要有人听见,必定就有人看见;只要寻得一二证人,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陈静一时明了,旋即掉转高头大白马,往乌图木的破屋子外寻了出去,疾呼道:“有人吗?这里还有人吗?有没有人在家的啊!”
陈旭嫦与曹小强一时确实佩服陈静,看来确实还得静下心来,才能寻出破局之处,才能寻出破绽。
紧接着,陈旭嫦、曹小强、刘一谷三人,往陈静策马之处的另外三个方向,策马疾呼而去。
“有人吗?还有人在家吗?……”
“这里有人吗?有人吗?……”
“这人都去了哪儿呀?……”
“……”
四人一通疾呼了好久,才从远处的各家破屋子里,探出了一个个鬼鬼祟祟般的脑袋,又见是一众越女剑,一个个才如释重负。
“女侠,女侠,请留步,……”
一个老妇人轻声唤住了陈静,之后左右极其警觉之间,又探回脑袋,轻声道:“女侠,女侠,隔墙有耳,借一步说话,借一步说话!”
陈静自是明了,看来,在“十山八寨”中,从来都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径直策马靠边,缓缓取下了面纱斗笠,佯装轻弹面纱斗笠上的泥尘;紧接着轻声又道:”大娘,你就说吧。在下,都侧耳听着呢!”
破屋子内的老妇人见陈静谨慎如此,一时心宽许多,轻声道:“女侠,先前乌图木大侠回来的时候,还和老婆子乐呵呵的打招呼呢!”
“可是,没过多久之后,老婆子就听见‘噼噼啪啪’的声响,老婆子好奇去看,原来是一群五斗米道。”
“在‘十山八寨’里的人,都与五斗米道敬而远之。本来’十山八寨‘里的人就穷,要是没有五斗米上供,才不愿意趴在地上叫‘吱吱’。”
”女侠,之后的事,老婆子我就不知道了。女侠也该心里有底了!”
陈静一时明了,紧接着又缓缓的戴上了面纱斗笠,轻声又道:“大娘,在下多谢你了。”
之后,陈静策马往回,依旧高声疾呼道:“有人吗?这里有人吗?怎么都没有一个人在家吗?”
陈静率先回到枣树下,没过多久的功夫,陈旭嫦三人也策马而回,都是一脸极其阴沉的愠色。
“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本谷主觉得一定有人知道木木的去向,为何就是摇头不说呢?”
“谷主小师妹说的极是,兴许咱们没使银子吧?”
“对我刘一谷有敌意,没辙!”
第596章 党项拓拔两相争
陈静见势一声长叹,看来眼下三人虽然在江湖中声名远扬,可有一些细微处,确实还不尽如人意。
“静静,你都打探到了吗?”
“嗯。”
“静静,是真的吗?”
“是真的。”
“静静,这又是为什么呢?”
陈静眼前一亮,当此之机,也算是随意点拨一番,缓缓说道:“凡事以小见大,也可以大见小。诸位大侠,万事切记不可心浮气躁。”
“就算别人知道乌图木的去向,别人不告诉你,人家也没有错。”
“毕竟,人心隔着肚皮,‘十山八寨’本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心若不诚,又让别人如何开口?”
三人自觉有愧,微微点头。
陈静也不卖关子,环视了一回废墟,径直说道:“乌图木跟踪‘风雨不安’回来,被五斗米道捉了!”
曹小强闻言,重重的一拳头捶砸在马鞍上,高头大白马受惊,骤起一阵“咴儿、咴儿”的撕裂声。
“埋汰旮旯,这一些该死的五斗米道!五师兄要被五斗米道捉住,只怕是想引我等前去,然后再一网打尽。要没有咱们一众人等,孟婆江南、江北之地,五斗米道是真的无法无天,也无人能力敌了!”
“咱们确实得好生的合计合计。谷主小师妹与纯依香儿女侠,大概还不太熟悉孟婆江北州郡的地形,眼下就只剩我与刘一谷了。”
此刻,曹小强目中有光,盯紧刘一谷就像手中紧握的越女剑。
毕竟,这一些年来,刘一谷在孟婆江北之地与五斗米道周旋,虽然不能说都知道每个州郡的羊肠小道,但是大路与驿道,还是知道七七八八,不会进得去、出不来。
刘一谷九环大刀一正,急切又道:“既然五斗米道要合于魏国某一处,诸位大侠也由孟婆江南而来,我刘一谷听从诸位大侠差遣。”
“五斗米道祸害天下,我刘一谷虽不是幽嫣谷墨家弟子,九环大刀可作证:九死一生、无怨无悔!”
“诸位大侠若不嫌弃我刘一谷,九环大刀与越女剑愿为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话、一家人也不干两家事,合力共诛五斗米道。”
刘一谷一副义薄云天之态,一众越女剑更是肃然起敬。
陈旭嫦见势,越女剑一收一旋之间,抱拳悠悠也道:“静静,这一次呀,咱们一切都听你的!静静,你说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
难得齐心,一众人等也都欣喜无比,同心合力,其力断金,从此世间任何难事,都可迎刃而解。
陈静越女剑一正,抱拳还礼又道:“多谢诸位大侠信得过在下。眼下,五斗米道要聚于魏国,即使龙潭虎穴,咱们也得救出乌图木。”
“既然,曹小强与刘一谷熟知魏国地形,事不宜迟,咱们即刻动身去魏国,最好先去魏国边界。”
”眼下敌众我寡,我等单刀直入兴许正中五斗米道的圈套,咱们反其道而行之,隐蔽而迂回深入。”
“诸位大侠,以为如何?”
正当三人频频点头之际,刘一谷率先开口道:“土城郡桃花村本就临近秦魏地界,又是曹小强的落脚之处,又是曹小强经营的地盘,说不定,咱们还有意外的收获。”
陈静镇定道:“那好,咱们就先隐蔽而迂回土城郡桃花村。眼下五斗米道能来这里捉乌图木,说不一定他们早就侯在土城郡桃花村了。”
“五斗米道想布局,咱们顺势破局,顺藤拉出大瓜。最好这一次,五斗米顶上三道不会再逃脱了!”
陈旭嫦急切道:“天色不早了,咱们动身吧。免得‘十山八寨’里的耳目,暗地里又来打探虚实。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咱们就出其不意,以快剑诛杀五斗米顶上三道。”
四人会意,各自收拾了一番,又抱拳与大枣树道别,马鞭一扬,一声声“驾”,策马往西一路狂奔。
白马荡绿枝,扬尘没青苔。
没过多久的功夫,一行二十二人又临近了“半道而亡”的索道。
只不过,如今索道上的木板,全部都已经被人扔下了深谷中。
抬望眼,“半道而亡”如今只留下了几条碗口粗的主铁链,还有左右两边拳头粗的护栏铁链。
“半道而亡”下,还是深不见底的白雾,以及巨浪拍岸水流声。
“埋汰旮旯,埋汰旮旯,埋汰旮旯。这一定又是五斗米道干的!”
“强强,别急,你别急啊!世间的男人都是这样火急火燎的吗?小心后背的箭伤,可不能裂开了!”
陈旭嫦急切一言,虽然不太温柔,曹小强心中骤起一阵暖意。
毕竟,陈旭嫦在众目睽睽之下安慰人,这确实还是第一次,大凡第一次,都很珍贵,也很难忘记。
“刘一谷,可有其它去路?”
“纯依香儿女侠,有,只不过,小路要往北多绕几天路程!”
“也罢,多绕就多绕,这也暗合隐蔽而迂回深入。前方领路!”
刘一谷率先掉头,领着一行人返回“十山八寨”,踏入“十山八寨”的溪流处,趟着溪流又往北而上。
一行人顺着溪流走了约摸一个时辰,紧接着又上了一条三尺宽的泥巴小道,之后小道越走越宽。
陈旭嫦突然打趣道:“强强,土城郡里的桃花村,是有很多很多的桃树吗?我这还是第一次去呢!”
曹小强自是得意,又缓缓念叨道:“谷主小师妹,那是自然。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
陈旭嫦一时沉醉在诗景中。
毕竟,这一些年来,幽嫣谷墨家七大弟子越女剑剑法学成之后,又被幽嫣谷墨家第九十八代谷主分放在孟婆江南、江北之地。
与其说是七大弟子各自分放在一地,又不如说是各自镇守一方。
幽嫣谷墨家向来秉承“天志”,在孟婆江南、江北总得有人盯着。
眼下细细想来,当初幽嫣谷墨家第九十八代谷主,外出桃花源收徒的时候,早就有了先见之明。
故而,当有重大事件,或者幽嫣谷墨家第九十八代谷主召唤,幽嫣谷墨家弟子才会重聚于一堂。
自不用说,慕容白三人被放在了如今的大燕国;乌图木被放在了孟婆江北法外之地“十山八寨”。
南宫崎被放在了建康城东府镇中,陈旭嫦被放在了东山郡中。
幽嫣谷墨家第九十八代谷主,自守南山郡桃花源中。
各自分放之处,自然也都有各自的落脚处,除了幽嫣谷墨家弟子知道以外,并不会与外人说道。
即是各自分放一方,除了信鸽传书来往,少有亲临他人落脚处。
眼下于陈旭嫦说来,确实也是第一次去土城郡桃花村,确实也很想去看一看,土城郡桃花村与桃花源中的桃花林有几多相似之处。
曹小强《诗经》念完,缓缓又道:“谷主小师妹,土城郡中的桃花村,那一些桃果虽然不大,却甜如蜜,即是青涩的幼果,也有微微的一绺甜,堪称土城郡一绝!”
陈旭嫦越发好奇,疑惑道:“以你说来,桃果成熟的时候是桃果;桃果未成熟的时候是糖果咯?”
曹小强诡异一笑,道:“然!”
刘一谷在前,忍住没笑出声。
不经意之间,终于走完了泥巴小道,又终于插道上了九尺驿道。
天色渐暗,眼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看来又要风餐露宿了。
刘一谷策马缓停,马鞭一收,急切道:“前方十里处,路边有一棵大树,今夜,看来只有露宿了。”
“那一棵大树枝密叶茂,还有天生的树洞,确实是上好之处。”
陈静三人对于风餐露宿早就习以为常,也不多言,跟紧刘一谷。
突然,在前方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吵闹声,之后又是一阵哀嚎声,紧接着又骤起一阵兵器撞击声。
一行人不得不放缓了高头大白马,各自极其警觉的紧握兵器。
前方为必经之路,绕不过去,也避不开,只得缓缓上前。
渐渐的,渐渐的近了。
“哪咕叻,哪咕叻,……”
“古奎、奈奎,……”
“拉基阿路,拉基阿路,……”
“……”
前方使弯刀一通乱砍乱劈的两拨人,长相与身形相似,言语几乎也是一致,区别只在于帽子不同。
着狼皮帽的是魏国人,着羊皮帽的是党项人。
党项人并未立国,是“八大天王”并世争雄之外的部落。
一众人等确实也不好掺和魏国人与党项人之争。毕竟,拓拔氏一姓本就出自于党项八部。
自从拓拔氏一姓离开党项八部之后,就一直不睦党项八部。
这一出,就好比拓拔氏的家奴柔然部,强大之后与主家杀得死去活来,代代世仇,还代代相传。
有道是:儿女不嫌母丑,猪狗不嫌家贫。可是,这一个世道,儿女尽嫌母矮丑,有奶便是娘!
这一个世道,只要翅膀硬了,尽干一些猪狗不如的事。
拓拔氏不认党项这一个娘,柔然也不认拓拔氏这一个主子。
天下无谓的纷争,总没有尽头,多是人心害的!
第597章 曹小强怒战尉迟
一行人放松了警觉之心,无论是拓拔氏也好,又或者是党项八部也罢,只要不是五斗米道,顿觉身轻而上浮,策马止蹄之间,长舒了一口气息,各自又释然了许多。
自从拓拔氏一姓分出党项八部之后开支散叶,又融合一些部族,便有了魏国如今的“黄金八部”。
但是,党项八部自从拓拔氏一姓出走自立门户,以至于后来立国,党项八部虽只有七部,但依然没有忘记出走的拓拔氏一姓,从前而今,从今往后,都称党项八部。
党项八部原本为细封氏、费听氏、往利氏、颇超氏、野利氏、房当氏、米擒氏、拓拔氏八部。
但是,自从拓拔氏一姓出走党项八部之后,余等七大部商议,各部首领皆以拓拔为名,视为尊号。
故而,党项八部眼下便有了细封拓拔、费听拓拔、往利拓拔、颇超拓拔、野利拓拔、房当拓拔、米擒拓拔七部尊号。
党项八部又立下规矩,在七部尊号中,谁部牛羊最昌盛、人丁最兴旺,便再尊为党项八部的首领。
党项八部首领十年一换,当然若有特殊情况,各部聚于一堂,凡事都商量着来。这一些年来,都是野利拓拔为党项八部的首领。
在孟婆江北之地“八大天王”并世争雄中,也容不得半点矫情。
故而,党项八部向来齐心,要是矫情,很容易被他国吞并。况且常与魏国有隙,时常又被欺压。
虽然拓拔氏一姓从党项八部分出去,但是党项八部还要年年向魏国进贡,诸如送上最好的牛羊。
拓拔氏一姓立国之后,自是家大业大,胃口也跟着变大;对于党项八部的进贡又视为鸡肋,时常不满足,又时常再加苛捐杂税。
在拓拔天王的眼下,只要逼死了党项八部、逼亡了党项八部,从今往后更没有了顾虑,以后拓拔氏一姓说成天之骄子也不在话下。
对于魏国说来,党项八部就是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要让又臭又硬的石头心服口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自然行不通,唯有拳头。
“八大天王”并世争雄,谁拳头硬,谁腰板就直,说话更有底气。于党项八部说来,这一些年,魏国从来都是站直腰板挥舞大拳头。
眼前的这一番争斗,正是以野利拓拔为首的党项人与魏国“黄金八部”中的尉迟敬天一部在打斗。
在狼皮帽前方的旌旗下,尉迟敬天虎背熊腰,锦帽貂裘,更是以多欺少,围攻野利拓拔。
尉迟敬天是一个虬髯满面的中年汉子,虽然看着五大三粗,但是一双游离的眼神中,有一些古怪。
野利拓拔也是一个古铜色的中年汉子,民之多艰,风吹雨打又日晒霜冻,一身肤色正得阳刚之气。
党项人未立国,故而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行头,一顶羊皮帽走遍天下,就是铮铮铁骨的党项人。
“尉迟小儿,不得善终,……”
“野利土贼,丢人现眼,……”
“哪咕叻,杀,杀,杀,……”
“拉基阿路,拉基阿路,……”
“……”
各自弯刀攻杀之间,你不让我一寸、我不输你半分,昙花一现,落地又是一树树怒放的海棠花枝。
曹小强本就生在魏地,眼下狼皮帽如此以多凌弱,羊皮帽何其委屈,虽然说要少生枝节,但扶危济困之心实在忍不住了,况且幽嫣谷墨家秉承“天志”自当路见不平,径直大喝一声道:“住手,都住手!”
曹小强胸腹之间,更是有一股挥之不去的巨大阴影,拓拔氏原本立国号为“代”,如今改名为“魏”,眼下尉迟敬天一部所为,实在有辱曹魏列祖列宗之魏国大名。
曹小强对拓拔氏从最开始那一点丁的恨,变成了后来不能挂在嘴边的怨恨,要是国号还为“代”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
拓拔氏确实是在恶心人,这就是在变相的侮辱曹家列祖列宗。
就算不用“魏”字,那么,诸如用“禾”、“女”、“鬼”,也比“魏”强。
狼皮帽与羊皮帽又见多出来了一拔人,旋即各自止住了攻杀,各自缓缓退后去了三步之外。
狼皮帽与羊皮帽一时也不知这一行二十二人会帮谁,各自左右分开防御,还真的要一心二用。
尉迟敬天本为“黄金八部”上四部的一位将军,眼下受密令来截杀野利拓拔,见被曹小强叫住,实在有辱“黄金八部”上四部之名。
截杀野利拓拔本为历代拓拔天王的密令,像密令截杀这一种事,又如何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口,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以历代拓拔天王的意思,要是明目张胆的去屠杀党项八部,实在是小题大做,也是杀鸡用牛刀。
党项八部都会入魏进贡,要是进贡之后半道截杀,又或者半路失踪,那就与魏国朝廷无关了。
“八大天王”并世争雄,说不一定是被别国乱军截杀,又或者被江湖草寇截杀,这是多好的理由。
要是党项八部来一个首领,半道就失踪一个首领,假以时日,党项八部也便很快就消亡了。
这与“黄金八部”上下四部一明一暗之分,道理也等同。
历代拓拔天王所做的一切,都是让魏国变强,让魏国变成独一无二,进而一统孟婆江南、江北。
尉迟敬天弯刀一斜,极速分开一众狼皮帽,冷冷说道:“哪咕叻,本将军还以为是谁在瞎嚷嚷,原本是幽嫣谷墨家的曹大侠啊!”
“不过,本将军倒是觉得,曹大侠能助本将军一臂之力,出剑杀了野利土贼,这可是大功一件!”
“曹大侠,你本就是魏国人,又是魏地土生土长的人,你要知道:家国之大,在于万众一心;家国之强,在于刀口一致对外。”
“……”
曹小强本就怨恨拓拔氏魏国,听尉迟敬天如此说来,怒火正如一锤溃堤的孟婆江水,滔滔不绝。
“埋汰旮旯,此魏非彼魏!埋汰旮旯,此魏非彼魏!……”
尉迟敬天闻言先愣了一会,旋即冷冷又道:“啧啧啧,啧啧啧。曹大侠,你要本将军说什么好呢?识时务者为俊杰啊!你身为魏人,自然幽嫣谷墨家也为魏人,这多好!”
曹小强早已怒不可遏,先前受拓拔绍的气,还没地方去消火。
眼下,遇见以强欺弱的尉迟敬天,正好一泄心头之恨。
虽然曹小强不打算一剑封喉尉迟敬天,但是要杀一杀尉迟敬天的锐气,自是志在必得。
说时迟那时快,曹小强左手鞍前一撑,拔出鞍前一把越女剑,凌空一闪玄色身影,紧接着“咚咚”落地之后,极速左步右行、右步左行之间,厉声大骂道:“埋汰旮旯,张口闭口都是魏人,那就让我这一个真魏人,教训你这一个假魏人!”
陈静一行人漠然无言,各自一声长叹,就这一个“魏国”,就这一句“魏人”,不经意伤着了曹小强的心,伤着了陈留王之后的心。
先前,南山郡夏侯玄德一众曹魏后人,思虑着复国。如今,魏国之名,被拓拔氏一姓立国,又让这一些真正的曹魏后人情何以堪!
除了惋惜,又能奈天何?魏国的天时、地利、人和,都为拓拔氏一姓占据,曹小强又能奈天何?
要是莫奈何,自是东流水。
野利拓拔见势,旋即长舒了一口气息,径直弯刀一收一旋之间,又让一众羊皮帽退去了五步之外。
尉迟敬天身为“黄金八部”上四部的将军,自是桀骜不驯;又身受魏国历代拓拔天王的密令,更是有恃无恐,更不信这一个邪。
旋即,弯刀一收一旋,怒目圆睁,大喝道:“魏国,拉基阿路!”
当、当当、当当当,……
两兵相撞相接,弯刀刀口与越女剑剑锋骤起电光火石,旋即一竖劈一横砍、一绞剑一挑剑之间,谁也不让谁一分、谁也不输谁半分!
“埋汰旮旯,尉迟小儿,今天,越女剑要教你,怎么做魏人!……”
“马拉个巴子,用曹家人的话说来: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尉迟小儿,你找死!……”
“曹家人,本就活该,……”
“……”
陈旭嫦在远处看得明白,一时也感同身受,急呼道:“强强,不要打了,你不要再打了。往事随风,覆水难收,你这又是何苦?……”
曹小强越女剑一张一弛之间,横竖劈刺还击弯刀,脱口而出又道:“佛曰:众生皆苦。而我不一样,除了苦,还有更多的火气!”
说时迟那时快,曹小强极速一式“移形换影”,越女剑一收一旋之间,先是一式抹剑,斩断了尉迟敬天的貂尾,紧接着平剑一挥,越女剑剑锋斜刺一拉,压在尉迟敬天的脖子上,而后斜手一抬。要是尉迟敬天敢乱动,一剑封喉准没商量。
“尉迟小儿,眼下,该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魏人了吧!你就是一个假魏人,哼!”
尉迟敬天无言。
第598章 野利拓拔道前尘
陈静见势,急切又道:“曹小强,勿要多生枝节。眼下敌众我寡,心浮气躁可非幸事。”
曹小强内心瑟瑟发抖,忍不住仰天一声长叹,撕裂道:“魏国,魏国,魏国。哈,哈哈,哈哈哈,……”
紧接着,越女剑一收一旋,顺势又重重一击飞腿,踢开尉迟敬天去了三步之外,冷冷道:“滚!”
刘一谷安慰道:“曹大侠,去日不可留,今日多烦忧。眼下大敌当前,可不能因为拓拔氏魏国而乱了方寸,因小失大,断不可取!”
尉迟敬天捉回弯刀,连滚带爬往狼皮帽中奔去,扭头先与曹小强愤愤不平道:“姓曹的,走着瞧!”
之后,尉迟敬天怒目而视野利拓拔,冷冷道:“野利土贼,算你走运。本将军让你多活几日,哼!”
尉迟敬天弯刀极速一扬,斜身上马,领着上千狼皮帽撤走了。
野利拓拔见尉迟敬天走远,一时心宽,旋即领着数十个羊皮帽上前,与一众人等谢道:“党项野利拓拔,多谢诸位大侠。要不是偶遇诸位大侠,只怕咱们命丧于此了。”
野利拓拔言毕,收刀入鞘,又环视了一众羊皮帽,虽然不曾亡一人,但有几个羊皮帽确实伤重。
陈旭嫦见势,鞍下还有先前乌图木屋子中找出来的“保命丸”与金创药,扭头道:“静静,咱们是不是也该歇歇脚了。幽嫣谷墨家向来秉承‘天志’,又怎么能见伤不救呢?”
陈静笑道:“那就先歇歇吧!”
陈旭嫦玄色斗篷一旋,斜身下马,极速捉出鞍下的“保命丸”与金创药,大踏步往野利拓拔行去,紧接着悠悠说道:“这是幽嫣谷墨家内服外敷之药,不会有大碍的!”
野利拓拔自是无比感激,也知江湖中幽嫣谷墨家大名,见陈旭嫦又是一身玄色行头,又是幽嫣谷墨家中唯一的女子,那必定就是幽嫣谷墨家第九十九代谷主了。
旋即,接过内服外敷药,极速递与身边的一个随从,之后毕恭毕敬抱拳又道:“野利拓拔愿幽嫣谷墨家谷主,吉祥、吉祥、吉祥!”
陈旭嫦闻言,很久没听这么称呼过了,自是高兴无比,径直扬眉轻笑道:“嘤嘤嘤,嘤嘤嘤。……”
陈静与刘一谷自是斜身下马,往野利拓拔行来,曹小强耷拉着脑袋,还在不远处生着闷气。
陈静一时极其疑惑,堂堂“黄金八部”的尉迟敬天,以上千人来截杀这几十个羊皮帽,实在匪夷所思。
“野利首领,何故如此?”
野利拓拔见身后的羊皮帽有“保命丸”和金创药江湖救急,一时安心了许多,旋即弯刀重重入地一杵,之后盘膝坐下,抬望眼之间,娓娓又道:“说来,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总觉得莫名其妙!”
一行人除了曹小强之外,各自也都盘膝围坐野利拓拔对面或远或近的驿道上,盯紧野利拓拔。
刘一谷笑道:“要是不知从何说起,就长话短说,拣紧要的说!”
野利拓拔又见刘一谷一旁的九环大刀,在孟婆江北之地,只此一把,自知其大名,又道:“我野利拓拔,就依刘大侠,长话短说!”
刘一谷右手一扬,指着陈静轻笑道:“野利首领,这一位纯依香儿女侠,才是真正的大侠。在下刘一谷无非就是不入流的武夫!就唤我刘一谷,就唤我刘一谷得了!”
野利拓拔轻松了许多,与年轻人打交道,好似年轻了十数岁,旋即抱拳又道:“刘大侠,太客气了。纯依香儿女侠之名,已名扬天下!”
陈静眼前一亮,吃惊问道:“野利首领,莫非党项八部也知在下?”
野利拓拔轻笑道:“党项八部一直与魏国有隙,虽是边陲部落,却与孟婆江南各地商贾多有来往。纯依香儿女侠之名,在孟婆郡、南山郡、东山郡的党项八部早已知晓!”
“不过,今日我野利拓拔是第一次得见女侠尊容,实属有幸。纯依香儿女侠所为,野利拓拔敬佩!”
陈静抱拳轻笑,追问道:“野利首领,实在谬赞了。方才一战,莫非尉迟敬天与首领有私仇?”
野利拓拔自是微微摇头,之后缓缓说来此一行的前因后果。
野利拓拔这一次本是从魏都平城上贡回来,在此之前,未与“黄金八部”任何一姓有皱眉斜眼的过节。
不过,就这一次上贡,在魏都平城的时候,路遇而多看了尉迟敬天一眼,反被尉迟敬天白了一眼。
之后,也无任何交集,万万没有想到,堂堂“黄金八部”上四部的将军,居然路遇也不能多看一眼,要是多看一眼就招来杀身之祸。
野利拓拔细细想来,不但觉得匪夷所思,更是莫名其妙了。
陈旭嫦呶嘴又道:“啧啧啧,就只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
刘一谷一时无言,本就见多了孟婆江北之地“八大天王”并世争雄中的无中生有,只是一声轻叹。
陈静脑子里突然回响一句话:大凡世间之事,得用心去听,得用心去看。眼下所闻所见,未必都会真实。故而安慰野利拓拔道:“即是如此,今后首领还需倍加小心!”
野利拓拔道:“党项这一些年,已经都很小心了。要是不小心,早晚被人吞食,又或者分而食之!”
“诸位大侠,可知乞伏国?乞伏国如今那一个惨,不忍直视!国破而家亡,乞伏一姓还被秦人追杀,不让人好活、也不让人好死啊!”
“党项虽与魏国有隙,江湖中传魏国全无信义,可是这要与秦国比起来,秦国才是恶狼、豺狗,吃人不吐骨头!汗颜,令人发指啊!”
“秦国姚天王暴比秦始皇,确实也是名副其实的秦国,又坐拥中原腹地,如今看来是祸不是福。早晚必成他国口中的一块大肥肉!”
“只要秦国姚天王掌控不住秦国愤愤的人心,必定会再一次分崩离析,‘八大天王’都非善类,羊行万里只吃草、狼行百里只为肉!”
“……”
一众人等闻言自是黯然神伤。
一众越女剑想到潇湘馆馆主司马问天,也不知道司马问天北返乞伏国,会不会命丧于秦人之手。
不过,司马问天鹰爪铁布衫不惧怕青云道长,兴许也无大碍。
陈静脱口而出道:“既然,野利首领是从魏都平城而来,一路上可有五斗米道的动静?可知魏境内的五斗米道,将聚于何地?”
野利拓拔见此一问,面色略微凝重,极其警觉的左边一瞅瞅、右边一瞅瞅,轻声道:“都说秦人堪比恶狼、豺狗,可这五斗米道更比恶狼、豺狗!或者说,就是一群无法无天的邪魔外道、旁门左道!”
“修道之人,倘若不修心,若都为一己之私,只怕有辱道祖老子之言。愧对黄帝,也愧对岐伯!”
“罢了,罢了,罢了。说远了,说远了,说远了啊。党项本就是一个小部族,只有牛羊,五斗米道也无米可收,如今也都视为鸡肋。”
“不过,咱们一行人从魏都平城回来,沿途确实听到一些风声,五斗米道大概是要在秦魏边界集结。不久之后,一定会有大事发生。”
“……”
一众人等心知肚明,看来五斗米道已经在土城郡桃花村布好了天罗地网,必定侯着一众人。
陈旭嫦一时佯装无事,试探野利拓拔道:“依野利首领之见,又会有何事发生?可否试言一二?”
野利拓拔叹气道:“不敢妄言,不敢妄言,真的不敢妄言呐!”
陈静镇定道:“但说无妨!”
野利拓拔不由自主的环视了一行二十二人,冷静道:“五斗米道聚一处,只怕也为诸位大侠吧!诸位大侠还需万分小心才是!”
陈旭嫦轻笑道:“野利首领所言甚是,我等自会小心。况且五斗米顶上三道已受伤,想必也无大碍!”
野利拓拔眉头一舒,道:“诸位大侠既然已知,吉人自有天相!”
就在这一个时候,野利拓拔身边的那一个随从已经内服外敷好了伤重的羊皮帽,上前道:“野利拓拔首领,天色已晚,赶路要紧!”
野利拓拔遥看渐暗的天色,极速起身,高呼道:“幽嫣谷墨家,拉基阿路;越女剑,拉基阿路;……”
羊皮帽紧接着一通疾呼。
“幽嫣谷墨家,拉基阿路;越女剑,拉基阿路;……”
“幽嫣谷墨家,拉基阿路。……”
“越女剑,拉基阿路。……”
“……”
一众人等闻声接着极速起身,环视一众将要远行的羊皮帽,陈旭嫦开口道:“野利首领,实在太见外了啊!尉迟敬天已远去,想必也不会再追来了。后会有期!”
野利拓拔抱拳道:“诸位大侠,可得万分小心呐!后会有期!”
野利拓拔领着羊皮帽走了。
刘一谷率先上马,倒提九环大刀,急切道:“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可别误了前方的上好去处!”
“得,这要听刘一谷的!”
第599章 空桑树下有奇梦
陈静白纱白袍凌空一拂,仗剑一收一旋,斜身跃上高头大白马,策马奔腾紧随刘一谷与“鬼军”其后。
陈旭嫦低头扒了一回曹小强的衣角,悠悠道:“强强,走咯!曹魏不在,不是还有幽嫣谷墨家吗?”
曹小强没有理会陈旭嫦,径直耷拉着脑袋,还沉浸在闷气中。
陈旭嫦见势,生出一股无名之火,这还得了!身为幽嫣谷墨家九十九代谷主,难道都不好使了吗?
“幽嫣谷墨家六弟子,曹小强听令:走了。要是还不走,哼哼!”
曹小强骤听陈旭嫦极其狡黠的一声“哼哼”,就似先前极其野蛮的拔下了后背的数支锥形“十”字箭。
曹小强后背先是一阵锥心的冰凉,而后又夹杂着酥麻的疼痛,长叹了一口气,径直埋头跃上高头大白马,快马又加一鞭,“啪”。
“驾!”
曹小强却一个人策马先跑了。
陈旭嫦一愣又一惊,玄色斗篷极速一旋,斜身一跃上马,快马又加一鞭,“啪”,紧随曹小强其后,眉头紧锁道:“强强,强强,你不要跑!强强,强强,你跑得过初一、终归跑不过十五!哼哼,……”
白马逐去尘,前蹄追夜光。
一行人策马奔腾,待月明星稀之际,已然立身在一棵大树下。
这是一棵九丈高的大桑树,层层密不透风的桑叶如青纱帐,突兀出来的桑枝横竖之间,又伸出去了五丈远之外,远远看去,确实又像极了“八大天王”出行时的华盖。
在这一棵大桑树下,确实可以遮风避雨,真是一个上好的去处。
况且,在大桑树树干下,还有中空的一处九尺高的清凉空隙,树干蜿蜒盘旋,方圆一丈有余。
刘一谷率先斜身下马,急切又道:“这是一处上好的地方:马儿喜食桑叶;干枯的桑枝是柴禾;桑树枝丫常年有桑葚、更有鸟窝!……”
陈静一时轻笑道:“要是过往的驿道都生有这样的大桑树,只怕那一些客栈、野店要恨之入骨咯!”
刘一谷摆手一通轻笑道:“那一些市井的客栈、野店,怕是没有底气来恨这一棵大桑树吧!”
陈旭嫦不解道:“刘一谷,那这又是为何啊?莫非,眼前的这一棵大桑树,还是不寻常的桑树?”
刘一谷微微点头,毕竟,这一些年来,在孟婆江北之地与五斗米道周旋,一来一去之间,也见识了不少孟婆江北的名胜古迹。
此地虽然没有官府记载,但是在古书中却有几处相似的记载。
“这一棵大桑树很可能就是殷商名相伊尹,以及孔圣人的出生地。”
“《吕氏春秋》有言:先氏女子采桑,得婴儿于空桑之中,献之其君居。说的就是商初名相伊尹。”
“《演孔图》有云:女乳必于空桑之中,觉则若感,生丘于空桑之中。这说的就是孔圣人孔丘了。”
“放眼孟婆江南、江北之地,唯一只有这一处,有一棵古老的空桑树。想必,诸位大侠也只见过这一棵桑树是常年挂桑葚果了吧。”
一众人等除了惊讶,更觉得不可思议,往事已去,斯人已去,唯有这一棵老桑树还如此安静。
物是而人非,恰如此地此景。
刘一谷九环大刀入地半尺,接着又道:“《山海经》有言:东次二经之首,曰空桑之山。依我看来,这一棵大桑树,兴许就是上古空桑山留下来的唯一一棵空桑树了。”
陈静淡淡又道:“要是上古留下来的空桑,必定吸足了天地日月精华,想必也多灵性。空桑山有空桑生灵性,那是空桑灵山之物啊!”
刘一谷一时听得云里雾里。
陈旭嫦与曹小强只顾抬头往上看,透过斑斑点点之间,确实也闻着了空桑树上浓郁的桑葚味。
刘一谷看陈旭嫦与曹小强的一副馋样,径直又道:“当务之急,得先采桑果,还有寻干枯的桑枝。曹大侠,眼下二中选一,是前是后?”
曹小强眉头一皱,嬉笑道:“刘大侠,你说呢?要是你去采桑果,只怕回来不够我塞牙缝,哈哈!”
刘一谷摆手轻笑道:“也罢,曹大侠就边采边吃吧!哈哈,哈哈!”
刘一谷与曹小强分工已定,小心翼翼的拉捆了一身行头,紧接着各自沿着蜿蜒的树干一跃、一蹬、一闪、一捉,很快立于树丫之间。
刘一谷确实也寻着了几处干枯的大桑枝,紧接着双手合十道:“空桑呀空桑,在下无意冒犯,借道于此,就当是与你拔去几根白发。”
紧接着,九环大刀左右张弛之间,劈下了一大堆干枯的桑枝。
又当干枯的桑枝落地之际,“鬼军”上前,用各自的菜刀、柴刀,转眼之间又劈成一截一截的柴禾。
曹小强在空桑树上就像一只大猴子,摸着桑葚果先是一把抓,而后极速入口,就一个甜字了得。
紧接着,急寻枝叶茂密又桑果斑斑点点之间,越女剑前劈后砍似飘雪落下,疾呼道:“嫦嫦,先接住了,这一些桑葚果可比蜂蜜还甜!”
陈旭嫦拾起桑葚果一尝,疾呼道:“强强,强强,真是太好吃了。多来一点,你再多来一点,……”
曹小强更加兴奋,越女剑前后左右张弛,就在一树树桑枝飘飘悠悠落地之间,同行的高头大白马也不客气,径直与桑叶一同入口。
高头大白马半眯着双眼,全部沉醉在桑叶与桑葚果的味道。
咚咚、劈啪,……
陈静蹲在背风处,先是两块火石撞出了一大片火星子,落在干枯的桑叶上,冒起一绺青烟,之后是一绺火苗,紧接着燃成了火光。
一绺火光先骤起一尺,紧接着又压上了干枯的桑丫,之后又是桑枝,再之后是大一些的桑树干。
就这样,在空桑树前左、中、右生出了三堆一尺火苗的篝火。
一行人围着篝火吞咽桑葚,最后又把桑枝汇集与了高头大白马。
不用说,曹小强吃得最多。
“鬼军”都上了年纪,桑葚果自然也吃得最少,况且已经在“半道而亡”下囚禁了那么久,就是三五十天滴水未沾、颗米未进也无大碍。
陈静与刘一谷吃得也不多。
陈旭嫦入嘴一个桑葚果,又要送去三五个桑葚果去曹小强嘴中。
眼下,又无任何敌情,正是陈旭嫦与曹小强大快朵颐的时候。
夜风悠悠情更浓,
篝火依依意随风。
难道的宁静与闲适,最后也都在欢笑的篝火中各自盘膝闭目。“鬼军”盘膝在外,余下四人在内。
渐渐的,渐渐的,陈静在恍惚之中,好似看见空桑树下围有降龙尊者、伏虎尊者为首的一众罗汉,更有佛家八大金刚在旁,更有一条气龙从天而降,落入刘一谷怀中。
只是,刘一谷还驾驭不了这一条气龙,气龙张牙舞爪之间,还来攻击佛家八大金刚与诸位罗汉。
居然,佛家八大金刚与诸位罗汉皆不是这一条气龙的对手,最后还被这一条气龙吸入了口中。
陈静后背骤起一阵冰凉,急切睁开眼睛,才发现这是方才做的一个梦,正当环视众人之际,又见一众人等在篝火中一同惊醒过来。
刘一谷一脸虚汗,斜持九环大刀,急切又道:“方才我好像做了一个梦,一个好吓人的梦,居然梦见有一条气龙入身。然后,一时半会又控制不了这一条气龙,最后这一条气龙把大伙儿都一口气给吃了。”
陈旭嫦与曹小强面面相觑,陈旭嫦缓缓又道:“我也是!”
曹小强打趣又道:“刘大侠,你可得控制住这一条气龙啊!气龙入身,必是大富大贵之始。要是控制不住这一条气龙,我可不想变为气龙口中的人肉,哈哈,哈哈!”
陈静淡淡又道:“看来,天意如此,刘大侠,不可逆天而行呐!”
刘一谷九环一拂,轻笑道:“纯依香儿女侠,说笑了。梦中之景要是都能当真,那这一个世道,到处都是黄金楼了,要什么有什么!”
曹小强一时不解其意,急切追问道:“刘大侠,此话又怎讲?”
刘一谷诡异一笑,道:“喝了五石散兑酒,饮罢方抬头;喝了五石散兑酒,醉后万般有;喝了五石散兑酒,梦送黄金楼!哈哈,……”
曹小强自是无语至极,陈旭嫦在一旁只是掩面窃笑。
陈静悠悠又道:“刘大侠,不去试一试,怎知真假?你们刘家,不是还有刘家掌法吗?可以一试!”
陈旭嫦眨巴了一回眼睛,极其吃惊的看着陈静,急切道:“静静,你可不能有太多事瞒着咱们啊!”
陈静突然“噗嗤”一笑,紧接着缓缓又道:“嫦嫦,要是现在我叫你一声‘姥姥’,你会答应我吗?”
陈旭嫦眉头一皱,白了一眼陈静,不悦道:“静静又旧事重提,又开始提你‘姥姥’的了!你‘姥姥’就是你‘姥姥’,与我何干,不许瞎说!”
陈静无可奈何一笑,道:“得。看来我的‘姥姥’,不信我了!”
第600章 空桑树下练大招
陈静见势如此,也不再与陈旭嫦多言,遥想一些往事,紧接着扭头与刘一谷镇定道:“不妨,你就先用刘家掌法试一试,气龙入身又掌中尽握气龙,是为降伏气龙。”
陈旭嫦与曹小强见此光景,也极其期待刘家掌法尽快出手。
世间之事本就无奇不有,要是发生在身边的事,更想一睹为快。
刘一谷见势,长叹道:“也罢,方才梦后一头虚汗,后背却是透底的拔凉,不如先活动活动筋骨,就当是热一热身,驱走一身玄汗!”
陈静自是微微点头。
刘一谷抬头看远处的星光与月色,又见空桑树下轻轻而“呼呼”的篝火,紧接着往空桑树外一式接着一式后空翻,极速闪去百步之外。
九尺驿道在月影星辉下,来回一绺微微的光亮,似白练如长龙。
刘一谷长舒了一口气息,仰望星空之后,先是扭扭头,而后闪闪腰,之后又踢了踢腿,紧接着气沉丹田,极速左右马步一拉。
就在突然之间,刘一谷感觉有一股从未有过的气流,居然在胸腹之间游走,紧接着气流又游走于任督二脉,一会儿上、一会儿下。
与此同时,刘一谷由拳变掌,由掌又变为绵掌,之后来回一击,左右游走之间,全身都是力量。
只要出掌越急,力量在体内更如翻江倒海;极速游走之间,力量上冲百会穴、下遁涌泉穴。
就在刘一谷出掌的几个来回之后,生出一股力量就似急欲破壳而出的一只禽鸟,百会穴与涌泉穴被撞得一阵急过一阵微微的酥麻。
一次冲撞,又一次冲撞,再一次接着一次冲撞,刘一谷顿觉一种脑袋开花、脚底流脓之感,旋即双掌一收一旋之间,托天而起。
“九山八海!”
正当刘一谷大呼之际,从地上轰轰隆隆响起了呼呼风声,紧接着骤起一绺冲天而起的星辉,气旋游走之间夹杂着尘烟如长龙疾上。
转眼尘烟飘扬如兽四散。
陈静在远处看得明白,假以时日,要是刘一谷悟得气龙其中的真谛,功夫必定会更进一大步。
陈旭嫦见状一时沉默无言。
曹小强眉头一皱,隔空取笑道:“刘一谷,原来,你这气龙就这般模样啊!还不如司马让鹅风掌厉害。不过,鹅风掌还不是被揍了!”
正当曹小强隔空取笑之际,刘一谷再一次大呼“九山八海”,紧接着双掌托天而起,这一次气旋像极了冲天而上的一条尘烟长蛇。
曹小强见势略显尴尬!
“九山八海!”,……
“九山八海!”,……
“九山八海!”,……
……
刘一谷自是越练越来劲,气旋越练越像一条张牙舞爪的气龙。
陈静微微一笑道:“勤能补拙,善之善者,善哉至极啊!”
曹小强一时也沉默无言。
陈静镇定道:“曹小强,眼下敌众我寡。刘一谷不日之后,功夫必定大有长进,你使两把越女剑,有没有想过,出剑之后判若两人?”
曹小强闻言自是眼前一亮,觉得眼下一个人使两把越女剑,无非就是多了一把顺手的兵器而已。
要说使两把越女剑就得超过两人,以前还从来都没有这样想过,这也是第一次听陈静这般说起。
虽然听起来匪夷所思,但是细细想来,这也是一种不错的想法。
毕竟,要是使两把越女剑又超过两人,功夫不就更进了一大步?
大凡习武之人,功夫要是能更进一大步,这是连做梦都想的事!
谁又不想功夫更厉害,要是能独步武林,傲视群雄那更好!
曹小强毕恭毕敬抱拳,急切又道:“幽嫣谷墨家六弟子,曹小强恳请纯依香儿女侠指点一二!要是使两把越女剑,能超过两个人,就是另类的以一敌二了,请赐其法!”
陈静这才仗剑起身,沉思之间缓缓又道:“心神合一始出剑气,倘若心神合一,由一生二,自是不同方向的剑气,道生一,一生二。”
“不妨,除了出剑之快以外,能不能试着心神合一而出,又一分为二。如此,出剑之势堪比两人同时使剑,更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此法,虽然有一点难。不过,想来也拦不到你的脑袋瓜子!”
陈静言毕,盯紧满脸喜悦的曹小强,眼下大敌当前,曹小强越女剑下的功夫,必须得更进一大步。
曹小强埋头之间,沉思而后说道:“心神合一而后一分为二。就是左右越女剑故意不协调,这倒也是一个好法子。哈哈,哈哈,……”
说时迟那时快,曹小强微微一笑,径直左手凌空一旋,一道寒光剑影拔出一把越女剑;右手反手一拉,又一道寒光剑影而出。
紧接着,左手一式抹剑剑气而下,右手却只是一式挑剑而起。
曹小强一时估摸着,心神合一之后,要是越女剑剑气使出相同的招式,确实也没有半分难度。
可是,眼下这一种使剑之法,还真如面前有一堵无形的高墙。
不过: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臭狗肉,五回六回猴上树。
大凡习武者只要多练、多悟,方式方法总比问题来得多得多。
曹小强一时如释重负,紧接着凌空又一闪玄色身影,越女剑往前攻杀数步之间,一式“鹞子翻身”又极速闪去了十步之外。
与此同时,越女剑左剑极速一式剑气、右剑没有剑气;左剑没有剑气、右剑极速一式剑气;……
如此反复。
屡败屡试,必得屡试不爽!
不过,曹小强觉得陈静确实言之有理,假以时日,必定能悟出这一种出剑之法的精妙之处。
曹小强觉得:只要悟出这一种出剑之法,左剑一式绞剑剑气而下之后又是一式抹剑剑气、右剑却是一式荡剑剑气而起一式劈剑剑气,想来都觉得强悍无比。
出剑如斯,谁与争锋?
出剑如斯,堪比两人!
陈旭嫦见刘一谷与曹小强在星空月下顿悟各自的功夫,况且又身为幽嫣谷墨家第九十九代谷主,不但愧疚万分,也实在坐不住了。
如今这一代的幽嫣谷墨家七大弟子已亡其四,眼下还被擒住一个弟子,要是再不长一点心思,大敌当前,可不能再步前尘。
“静静,你本可为我等之师,至于你‘姥姥’的是我,还是我是你‘姥姥’的,先不提这荒唐之事。眼下,越女剑功夫,我可有大进之处?”
“眼下,北斗七星剑阵又不能再使,况且敌众我寡,身为幽嫣谷墨家谷主,越女剑当得大进为妙啊!”
“……”
陈旭嫦先是咯噔一回,又沉默了一时半刻,眼中略有温润之光。
陈静缓缓透过面纱斗笠,遥想一些往事,一个人使北斗七星剑阵自然不成;要是曹小强与陈旭嫦合二为一使郎情妾意剑,也不成。
毕竟,敌众我寡,那里还有那么多空闲来秀太多的虚招,虚招只会让人趁虚而入,最后落败。
思来想去,陈旭嫦越女剑上的功夫,要有大进,也必须大进,唯有在一个“快”字上下苦功夫了。
陈旭嫦见陈静无言,确实有一些急了,轻声又道:“静静,你可不能这样!指点了刘一谷与曹小强,而不指点我,我会悄悄哭的!”
陈静眉头一舒,轻笑道:“嫦嫦勿急,你还记得东山郡中的差役头领司马良吗?无上快刀之快,确实匪夷所思。既然有无上快刀,要是能悟出无上快剑,以越女剑上的功夫招式,这是最易的大进之法!”
陈旭嫦闻言一时如拨云雾而见青天,恍然大悟道:“静静,静静,你实在是太厉害了!眼光老道,为什么我就没有想到这里呢?”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那我就从这一个‘快’字入手。简单明了也最易上手,正合我意,正合我意啊!”
“越女剑出剑要快,必得心神合一更快,而后拔剑出鞘更快,之后剑气张弛得更快,好,好极了!”
“静静,静静,你真是太厉害了啊。略略略,略略略,……”
陈旭嫦又是一阵难得的轻笑,之后一闪玄色身影立于篝火之外十步远。抬望眼之间,又前后环视了一通,之后抛起一根被高头大白马吃过的桑枝,紧接着越女剑一道寒光剑影一闪而下,悠悠又道:“桑枝平肩之前,那就先斩它为十截!”
咻咻、咻咻、咻咻,……
越女剑剑光所斩之处,陈旭嫦字字珠玑念叨道:“一截、二截、三截、四截、五截,……”
陈旭嫦眉头一皱,又抛起一根桑枝,急切又道:“只差二截,很好,很好,无上快剑,斩!”
咻咻、咻咻、咻咻,……
“还差二截?不会吧,再来!”
咻咻、咻咻、咻咻,……
“又差二截!再来!”
咻咻、咻咻、咻咻,……
“和‘二’过不去了啊!再来!”
……
桑枝一时如雨而下,陈静见状自是微微一笑,敌众我寡,眼下只有此一法可行,但愿:上天有好生之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第601章 骤现夺命鸳鸯刀
陈静旋即遥望星空月影,既然先前刘一谷有言,得多绕几日才能到土城郡桃花村,在这难得的几日里,但愿三人功夫都大有长进。
在空桑树下,一旁的“鬼军”完全不为所动,皆在闭目养神。
陈静觉得:有“鬼军”相助,即使遇见列国大军来袭,又或者是五斗米道来袭,以一敌千不在话下。
如此一来,余下四人能空出更多的精力来,即要对付列国各州郡顶上三道,还要对付五斗米顶上三道,实在也还捉襟见肘。
毕竟,天无绝人之路。兴许,路转峰回之际,又是柳暗花明。
闲话少说,话分两头。
司马问天自离开潇湘馆天井之后,回府又极速收拾了一番,借来两骑六百里加急快马与乞伏白兰花一路往西,而后北上乞伏国。
地上跑的,即使日行千里,也比不过天上飞的鸿雁传书。
还未待司马问天进入已亡的乞伏国内,乞伏一族已经就被秦将胡车乌苏杀散。
胡车乌苏受秦国姚天王之令,要杀光、杀绝乞伏一族。
胡车乌苏与汉末猛将胡车儿本为一族,胡车儿后为曹魏所杀,故而骨子里憎恨“魏”字,虽不及胡车儿“力负五百斤、日行七百里”。
但是,胡车乌苏全身古铜色又泛三分天然黑,印堂自带一股黑煞之气,三寸卷曲的虬髯黑如炭头旮旯,大喝一声就能吓破胆小之辈。
加之,个子比一般将校高出一头,虎背熊腰又力大无比,使一对鸳鸯刀被人称之为:夺命鸳鸯刀。
秦国姚天王尚武又尚黑,胡车乌苏自在秦国如鱼得水。
武,即是拳头,谁拳头硬,谁站着说话;黑,即是不择手段,只要对秦国有利,仁义道德,我呸!
这一日,胡车乌苏领着两千秦军,又寻着乞伏国主乞伏不花的踪迹,策马扬尘来追乞伏不花。
胡车乌苏尚黑,麾下的两千秦军也是一应的黑色行头,盔甲与衣襟露出的地方,也黑如木炭。
这两千秦军军士,除了两只“咕噜、咕噜”活动的眼珠和水洗发白的嘴唇以外,脸上尽抹秦地的黑土。
这两千秦军军士,除了一面黑色旌旗之外,别无其它行头,又被江湖中人称之为:黑旗秦军。
有道是:兵在精不在多,将熊熊一窝。胡车乌苏所领的黑旗秦军为姚天王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乞伏国国破城灭之际,也是胡车乌苏的黑旗秦军冲杀在最前头。
乞伏不花自国破城灭之后,损兵折将不说,身边的将校大臣冷不丁从后背捅人刀子更猝不及防。
乞伏不花憎恨五斗米道使天地无法无天之法隐形之后,在后背捅人刀子,五斗米道开了先河,又加上“八大天王”并世争雄,孟婆江北世风日下、道德沦丧、人心不古。
好不容易从乞伏国领着五千死士往南杀去,乞求早一刻潜入孟婆江南之地,等待有朝一日复国。
眼下,在乞伏不花的身边,除了夫人花无艳之外,将校也只有跟随多年而又忠心不二的乞伏三杰。
乞伏不花早已霜发斑驳,却也老当益壮,眼下“八大天王”并世争雄,无论大邦小国,一国之主或者一国之君,多少也有一些能耐。
至少,明面上能镇住国中的一众宵小之徒,还能防着乞伏国不被他国吞食,又或者分而食之。
乞伏国之灭,全在于魏国“风雨不安”暗中使坏,先离间了乞伏国君臣,又极力怂恿乞伏国攻秦。
自然,乞伏国攻秦不成,反倒乞伏国国破城灭,先前那一些在朝堂上叫嚣攻秦的忠臣良将之辈,反倒成了杀灭乞伏国的急先锋。
秦国姚天王得了便宜,有了杀灭乞伏国的借口,自是全力杀灭乞伏国,秦国虎狼之师寻着了猎物,又岂能放手而去、空手而回?
乞伏国比秦国疆域小太多,以卵击石,乞伏不花自是心碎至极!
花无艳虽是乞伏夫人,也是续弦,长得还算标志,能文又能武,确实也帮了乞伏不花不少的忙。
乞伏不花晋封的乞伏三杰:弗斯突突,为天杰;出连达达,为地杰;叱卢沙沙,为人杰。
乞伏三杰人过中年,生得虎背熊腰,气宇轩昂,各使一口吹毛断发的牛角弯刀,在刀柄显眼处,各有一个镶金小字:天、地、人。
乞伏不花领着的五千死士遭遇了黑旗秦军,一通大战,黑旗秦军杀人如杀猪,乞伏不花只得继续领着花无艳与乞伏三杰一路往南。
“国主,国主,你快走,……”
“乞伏国不亡!黑旗秦军,不得好死!胡车乌苏,不得好死!……”
“秦国姚天王,不得好死!……”
“……”
“冲啊,杀啊,杀了乞伏国主,赏千金,加封万户侯!……”
“乞伏国当灭,秦国当兴!……”
“秦国姚天王,大秦万年!……”
“……”
两军激战,昙花遍地,乞伏死士以最后一口气缠住黑旗秦军,让乞伏不花五人继续往南逃去。
胡车乌苏见势不妙,鸳鸯刀左手一劈、右手一砍,昙花如雨,落地又是一树树怒放的海棠花枝。
“众军听令:杀光乞伏死士,随本将军追,活捉乞伏不花!……”
黑旗秦军得令,紧接着一分为二,一大部分人挥舞手中弯刀去斩尽杀绝乞伏死士,余下一小部分人紧随胡车乌苏急追乞伏不花。
其时,胡车乌苏的鸳鸯刀上,尽染乞伏死士的鲜血;乞伏不花五人手中的弯刀也尽染鲜血,一身行头早就破烂不堪又血迹斑驳。
乞伏三杰挥舞弯刀与乞伏不花殿后,急切招呼道:“国主,我等九死一生,也要护国主逃出去!……”
“国主,你先走,快走啊!……”
“乞伏国可以没有乞伏三杰,但乞伏国不能没有国主,……”
“……”
乞伏不花闻言感激涕零,眼下还能得乞伏三杰在旁,胜比朝堂中那一些满口仁义道德的文官武将。
张口闭口说什么仁义道德,只有危难万急之时,才见谁真谁假!
花无艳一时惊慌失措,道:“国主,要不先去卑妾兄弟那借道,让他想想办法让咱们逃出去,……”
乞伏不花闻言眉头一皱,冷冷道:“你兄弟,你兄弟,你兄弟!你兄弟花乞伏手握重兵,又是秦将,去寻你兄弟,无异于自投罗网!”
花无艳一时不解道:“国主,咱们花家与乞伏家世代联姻。乞伏家出生的孩儿,也少不了一个‘花’字;卑妾的兄弟,都以乞伏之姓为名。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
乞伏不花冷冷一笑,道:“妇人之见,妇人之见。战场无亲,兵争无情。要是去寻你兄弟花乞伏,你就不怕花乞伏有亡家、灭族之祸?”
“妇人之仁,届时,一定会害了花家人。乞伏国之祸皆为老夫一人之过,又何必牵连花家人进来!”
“罢了,天亡我乞伏国,老夫从无半句怨言,只是苦了你!……”
花无艳闻言一嗔一怒,雨带梨花而下,字字珠玑又道:“卑妾能得国主之心,卑妾死而无憾。……”
突然,胡车乌苏斜地里杀了过来,仰头一通大笑道:“死到临头,还这般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啊!”
说时迟那时快,胡车乌苏左手一刀直取乞伏不花、右手一刀直取花无艳,大笑道:“哈哈,凄切而动人、楚楚而爱人,夺命鸳鸯刀就送你们这一对苦命鸳鸯一同上路!”
“休伤国主,休伤夫人!”
正当乞伏三杰齐声大呼之际,三闪弯刀从胡车乌苏急旋而下。
胡车乌苏见势不妙,不得不极速收回鸳鸯刀,先往左一劈,而后一绕,往前极速又一挑,凌空一闪黑影,鸳鸯刀一收一旋如猛浪。
三人围攻之势,不能纠缠,只需杀其一处,自可破局。
要是多杀几处,一定会乱阵脚,最后落败。
胡车乌苏本就力大,鸳鸯刀攻其一处,以两刀而敌一弯刀,乞伏三杰之一的弗斯突突退后三步。
与此同时,出连达达厉声大喝道:“国主,夫人,快走!……”
紧接着,叱卢沙沙弯刀一收一旋之间,又来助弗斯突突。
出连达达言未毕,弯刀极速一正,一闪身影又来战胡车乌苏。
当当、当当、当当,……
三把弯刀力战鸳鸯刀,骤起电光火石,乞伏三杰手心发麻、手背发麻,虎口已然血迹斑驳。
与此同时,黑旗秦军也都全部跟上来了。
“还想逃,没门,本将军那就先杀了你们三,再拿乞伏不花人头领赏。马拉个巴子,杀,……”
“胡车乌苏小儿,你不得好死!……”
噗嗤、噗嗤、噗嗤,……
弗斯突突先中一刀,昙花一现,冲天而上;出连达达斜中一刀,斜飞落地一绺昙花;叱卢沙沙迎头正中一刀,人头落地。
乞伏不花早已老泪纵横,一把捉紧花无艳那一只血迹斑驳的左手,往南一路狂奔。
虽然天色渐暗,只要活过了孟婆江,那就有希望,那就是光明。
第602章 乞伏不花要吃土
天光渐渐暗了下来,乞伏不花与花无艳苦于逃命,一时又分不清东南西北,只顾顺着天光稍微明亮处、地形稍微宽阔处一路狂奔。
乞伏不花与花无艳各自挥舞着弯刀,一路斩杀两旁的荆棘,恨不能生出一对翅膀;不经意间,又与胡车乌苏留下了蛛丝马迹。
逃啊,逃啊,使劲的逃!
乞伏不花的气息早如老牛,花无艳年幼许多,虽然上气不接下气,双颊也映红了一大片彩霞。
花无艳扭头回视,一时也不见胡车乌苏跟上来,旋即长舒了一口气息,紧接着往开阔处的一方青石上行了过去,悠悠道:“国主,先歇一歇,咱们先歇了一歇吧!”
乞伏不花弯刀一收一旋之间,回头之际,不见一个黑旗秦军,紧接着长舒了一口气息,往那一方青石行了过去,之后弯刀入地一尺,镇定道:“夫人,你也歇一歇吧!”
花无艳微微点头。
不过,乞伏不花与花无艳一路不分日夜南逃,早已饥肠辘辘。
放眼过去,除了五指上的温润光华与地面泛出的冷冷微光,以及弯刀上的一绺寒光之外,眼前就只剩下草丛中的萤火之光了。
花无艳破旧的衣襟,轻拭乞伏不花额头上的汗迹,悠悠又道:“国主,前番你与白兰花书信,眼下情势如此,但愿白兰花不曾北返。”
“乞伏国,国已不国,倘若白兰花再入旧地,要是不甚落入歹人之手,反倒不美,天可怜见啊!”
乞伏不花先是微微摇头,而后轻叹一声,缓缓又道:“哎,想来,老夫也真是一时糊涂啊。”
“乞伏国亡了就亡了,秦始皇横扫诸侯、一匡天下,亡了;汉武帝铁骑远征万里,还是亡了。从古至今,那有不亡之国?都会亡国!”
“老夫年长如此,要是清苦一些的乡民早都饿死了。人生七十古来稀从不奢望,人都是会死的。要是逃不出,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去,确实不该让白兰花再担惊受怕!”
“夫人呐,逃难如此,你还惦记着她人的好,还惦记着白兰花。虽然你比白兰花还青春一些年月,老夫相信,白兰花会唤你一声‘娘’!”
花无艳眉头一舒,轻拭乞伏不花双颊的汗迹,悠悠又道:“国主,卑妾早就心满意足了。白兰花虽比卑妾年长,可白兰花不都一直唤卑妾‘二娘’吗?卑妾这一个‘二娘’呀,怎么说,‘二娘’也是‘娘’啊!”
乞伏不花闻言自是感激,心宽如此、心善如此堪比美玉,危难之际常暖寒心,也算不枉此生。
传说妹喜亡夏、妲己亡商、褒姒亡周、贾南风亡晋,这一些都是胡扯。就似眼下乞伏国之亡,这怨得了花无艳吗?一定怨不着!
乞伏国中那一些满口仁义道德的文官武将,自然不会有错,兴许多年以后,又成花无艳亡乞伏国。
从古至今,也没有不亡之国,这一些捉刀写史的读书人,亦是江湖中常说道的:儒生以文乱法。
乞伏国已亡,乞伏不花一时也不怨先前朝堂中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文官武将。
毕竟,“八大天王”并世争雄,本就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泥巴。
况且,乞伏不花身后又无一个儿子,独女乞伏白兰花又远嫁孟婆江南,再过一些年月,一定镇不住国中的宵小,还是会亡国!
“八大天王”并世争雄,“八大天王”之国早晚也会亡国,无论孟婆江北,或者孟婆江北,原本是一国。
眼下,见势如此,乞伏不花一时也不想复国了,只想一家人安安静静的活在一起,而后不问世事。
“夫人呐,夫人呐,……”
“国主,在,卑妾在!……”
乞伏不花一时无言,一把捉紧花无艳双手,放在掌心,但愿此刻时光停止能千年、万年。
花无艳缓缓埋头在乞伏不花膝盖上,悠悠只道:“天长地久。”
乞伏不花眼中越渐温润。
此时此刻,一来不见一个黑旗秦军,二来又饿又累,只要放松了警觉之心,居然很快就睡着了。
“乞伏老儿,跑得可真快!……”
“不能再让乞伏老儿跑了!……”
“捉住乞伏老儿有重赏!……”
“……”
突然,一绺冷风袭眉,远方跳跃的火光与黑旗秦军的疾声呼叫,让乞伏不花与花无艳一时惊醒。
乞伏不花与花无艳见势极速起身,之后十指紧扣,各自又斜持弯刀,往青石前方一路狂奔而去。
可是,就这一奔,黑旗秦军发现得更快,胡车乌苏又跑得快,很快斜持着血迹斑驳的鸳鸯刀,一闪黑影就追上了乞伏不花与花无艳。
“马拉个巴子,跑什么跑!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人都是会死的!还不如送与本将军一个人情!……”
“我呸,亡我乞伏国的敌人,此仇不共戴天!即使老夫被饿狼猛虎下肚,也比落在你手里强!……”
“胡车乌苏小儿,花家人可不是你想欺负就能欺负的!……”
“啧啧啧,啧啧啧。还拿花家人说事?自古都道: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鸳鸯刀杀了你,花家人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胡车乌苏见只剩乞伏不花与花无艳两人,紧随而来的还有一千余众黑旗秦军,乞伏不花与花无艳必死无疑,胜券在握故意放慢步子。
眼下又似猫捉老鼠,大凡猫捉老鼠,要是老鼠让猫多费了心思,猫爪也会玩尽了手段才会下嘴。
黑旗秦军见胡车乌苏的吵闹,径直一路狂呼着追了上来。
火光越近,人影更明。映出了胡车乌苏身后将校腰间的人头。
乞伏不花骤起一阵撕裂之痛,大声疾呼道:“乞伏三杰,老夫的乞伏三杰,老夫的乞伏三杰啊!……”
胡车乌苏鸳鸯刀扛肩,仰头大笑道:“曹孟德的典韦虽能,也比不过族中的胡车儿。乞伏三杰与典韦比起来,算啥?三只土狗而已!”
“乞伏不花,你死到临头,只问你,是想横着死?还是竖着死?”
乞伏不花没有理会胡车乌苏,仰天长啸道:“乞伏三杰,老夫对不住你们,老夫对不住你们啊!要是你们也学朝堂中满口仁义道德的文官武将,还能活下来!如今跟着老夫,这,这都是跟着来送死啊!”
“天杰弗斯突突,老夫对不住你;地杰出连达达,老夫对不住你;人杰叱卢沙沙,老夫也对不住你;乞伏三杰,万年!……”
胡车乌苏见势,自是恼怒,径直鸳鸯刀一正,指着乞伏不花与花无艳,高声疾呼道:“众军听令:捉活的!既然老家伙还不想死,那就捉他送去长安,去长安活受罪!”
乞伏不花自是大吃一惊,虽然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但是身为乞伏国一国之主,确实赖活不了。
朝堂中那一些满口仁义道德的文官武将,另侍姚天王,也都还是臣子;而乞伏不花为一国之主,有道是:天无二日、国无二主。
大凡亡国之主,必定会受尽非人的虐待,还不如死了算了。
此时此刻,乞伏不花自觉死不足惜,只是苦了花无艳,即使最终会一死,死前也要保花无艳平安。
乞伏不花领着花无艳奋力向前奔跑,又怎么会知道前方的尽头,确实就是突兀出去的断崖。
胡车乌苏与黑旗秦军又赶了上来,步步紧逼乞伏不花与花无艳。
乞伏不花扭头见断崖下是深不见底的白雾,一闪温润的目光盯紧花无艳,花无艳自是会意。
花无艳只道:“天长地久。”
乞伏不花自是明了,旋即双双往白雾中凌空一跃而下。
胡车乌苏自是恼怒,鸳鸯刀一收一旋之间,大骂道:“马拉个巴子的,笼中鸟还想飞?没门!众军听令: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黑旗秦军得令,火光四散如萤火虫,很快就消失在断崖前,从四方急寻乞伏不花与花无艳。
乞伏不花与花无艳落下去了不知多久,也不知受了多少枝丫拍打,十指紧扣不曾放手,直到最后落地重重一击,失去了知觉。
待乞伏不花与花无艳双双醒来之际,天光已然大明,双双被平放在一家破旧的农家小院里,全身无比疼痛,骨头脱臼之处无数。
在小院内,一家五口人正围坐在一张破旧发黄的桌子上,桌子上方方正正的放着糕点一般的东西,乞伏不花认得,那是观音土。
桌上有一头白发斑驳的一对古稀老人,中有一脸憔悴的中年夫妇,下有全无血色的总角小童。
“吧嗒、吧嗒”的声音,看来一家五口人已经吃了一小会儿了。
乞伏不花极其吃力的,老泪纵横疾呼道:“恩人呐,诸位恩人呐,不能吃土,万万不能吃土啊!”
中年汉子见乞伏不花醒来,捉起两块观音土,下桌道:“昨日夜里,全家采土却发现两位伤重,咱们活不下去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来,咱们一起吃土吧!”
第603章 再现鹰爪铁布衫
乞伏不花急切说道:“恩人,恩人呐,举家团圆,又为何要轻生?”
以乞伏不花眼下看来,这一家老小该当其乐融融才是,又何似乞伏不花眼下这般亡命于江湖。
中年汉子缓缓收回了观音土,长叹一声道:“昨夜得遇老伯,必知老伯也为非常之人。只是,咱们一家老小,靠山吃山、靠地吃地。”
“如今,秦国兵祸年年,地中难得有一年好收成。即使咱们年年颗粒无收,于朝堂上的那一些达官显贵说来,朱门酒肉都是太平盛世。”
“于军中的将校军士说来,没军粮了还可以吃人;而我等无辜乡民说来,何以解忧?唯有观音土!”
“想来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烈日,终了之时还能背靠黄土、面朝青天,还得高呼一声:大秦万年!”
“老伯,小民家贫如洗,确实也无法与你二位医治。原本还说一起上路多个照应,看来是多情了。”
“既然老伯不愿吃土,自是不与小民一起上路。只得福祸天定!”
“……”
中年汉子吃力的转身,不再理会乞伏不花与花无艳,又把方才的那两块观音土轻轻放回了桌上。
扑通、扑通!
突然,两位古稀老人接连从桌子上倒地,中年妇人与中年汉子毕恭毕敬的放平了古稀老人的身子。
紧接着,中年妇人与中年汉子抱下了总角小童,放在中间,一起平躺在地,面对青天,闭眼等死。
“阿爹、阿娘,好撑,好撑,肚子痛啊!痛吗?你们痛吗?”
“孩儿乖,阿爹也痛!痛着痛着也就不痛了,痛着痛着也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孩儿乖,孩儿乖,……”
“是,阿爹。阿爹常说:小不忍则乱大谋。孩儿小,不忍不行,……”
“……”
乞伏不花与花无艳一时无言,圣人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曾经的乞伏国,又会有多少无辜的乡民像这样坦然赴死呢?
乞伏不花确实不知道,花无艳确实也不知道,毕竟,在朝堂上的那一些满口仁义道德的文官武将口中,一直都说着国主无比圣明。
圣人有云:民贵君轻。
要没有最底层的乡民,又何来君臣之道。看来,都是那一些满口仁义道德的文官武将之错了。
朝闻道,夕死可矣。
只是,乞伏不花与花无艳眼下才得“道”,虽然离死期不远,但确实晚了一点,也苦久了太多乡民。
乞伏不花与花无艳脱臼之处确实太多,还是不能动弹,只有静静的等待,等待万一有好心人路过。
乞伏不花与花无艳只得缓缓闭上眼睛,轻轻游离的气息只要多留一口气,那就还有最后一线希望。
从日上三竿,到午时三刻,又到太阳偏西,乞伏不花与花无艳还游离着一丝微弱的气息,而不远处的一家五口,特别是总角小童经历了一番极其痛苦的挣扎,死了。
花无艳终归比乞伏不花要年轻许多,虽然骨头也脱臼不少,静养了大半日,恢复了一些体力,又想极其吃力的撑起身子来,微微的吱声道:“国主,国主,国主,……”
乞伏不花早就已经昏花了一双眼睛,只看见朦胧的天光,好像还有一个一个飞蛾扑火的影子。
“夫人,夫人,夫人,老夫好像是,是,是快不行了,……”
“国主,再忍一会儿,再忍一会儿,再忍一会儿就好,……”
“小不忍,得变大不忍了,……”
“……”
花无艳陪着乞伏不花吃力的说着大婚时的趣事,乞伏不花一时又来了兴致,强打三分精神,又长舒了一口气息,眼前的飞蛾变成了蚊影,之后又变为闪逝的流星。
突然,从远处传来了一个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急。
乞伏不花自是眉头轻舒,使出了最后的力气,张口疾呼道:“快来人救命!快来人,救命啊!……”
花无艳也尖声疾呼道:“有没有人来?有没有人来救命啊?……”
乞伏不花与花无艳都以为天无绝人之路,眼下只要出现了救命稻草,不但要尽快抓住,还得抓紧。
脚步声是停了,来的不是救命稻草,而是夺命鸳鸯刀胡车乌苏。
胡车乌苏一个人确实疾行了好远的路程,黑旗秦军确实都跟不上步子,早就不知落后多少路程。
抬望眼之间,又见一家五口并排在地上,除了总角小童有挣扎之态以外,余下四人还算一脸平静。
又见桌台上整齐的几排观音土旮旯,一时顿觉这一家五口人实在好笑,活不下去了,男人可以去从军;至于女人嘛,就更不必说了。
大凡男人从军,以一己之力要吃有吃、要穿有穿,说不一定还能建功立业,进而光耀门楣。
阳光大道不走,削尖了脑袋自寻死路,撑死也是活该,径直振臂高呼道:“大秦,万年,万万年!”
胡车乌苏又长舒了一口气,鸳鸯刀扛肩,轻笑道:“笼中鸟,看来始终也飞不远,哈哈,哈哈!”
乞伏不花与花无艳已经听出是胡车乌苏的声音,正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眼下又不能走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确实必死无疑。
乞伏不花悲鸣道:“这是天亡我乞伏国,天亡我乞伏不花!夫人,夫人,夫人呐,老夫对不住你,……”
花无艳悠悠道:“卑妾不能与国主同年同月同日生为憾,却愿与国主同年同月同日而亡为荣!……”
胡车乌苏叹气道:“啧啧啧,啧啧啧。都死到临头了,还像鸳鸯鸟秀恩爱!本将军这刀,就叫夺命鸳鸯刀,不怕秀了恩爱死得更快?”
“明知道本将军是一个粗人,还秀恩爱来侮辱本将军,这是找死!”
“……”
胡车乌苏见乞伏不花与花无艳的样子,确实伤重无疑,要是再活捉回长安去,反倒一路费事,眼下拿下人头回去领赏,那是上策。
说时迟那时快,胡车乌苏左手一刀下去,先取乞伏不花。
毕竟乞伏不花为一国之主,封赏多多;至于花无艳,那封赏本就是鸡肋。
花无艳见势,吃力的侧身挡在乞伏不花面前,后背中一刀,昙花一现,落地一树怒放的海棠花枝。
花无艳嘶哑道:“黑旗秦军已略地,乞伏四方秦腔声。卑妾要死,也要在前头为你遮风挡雨。”
胡车乌苏见势不喜,重重一脚飞腿,踢开花无艳,大骂道:“马拉个巴子,在夺命鸳鸯刀下秀恩爱,本将军一定让你们生不如死!”
嘭!
花无艳在五步之外重重落地,紧接着一连串“咔嚓”的声音,看来脱臼的骨头再一次增多了骨折。
噗嗤、噗嗤,……
花无艳忍不住昙花数现,双颊瞬间染满海棠红,支支吾吾道:“国主,等等卑妾,卑妾就来,……”
胡车乌苏右手再一刀,劈向乞伏不花的胸膛,厉声大呼道:“乞伏老儿,那就好好享受生不如死!”
就在这一个时候,从远处策马奔来一前一后的人影,远远看见地上躺了数人,还以为是胡车乌苏作恶,径直一闪弯刀直撞鸳鸯刀。
这一闪弯刀出自乞伏白兰花之手,入乡随俗,自然带回了孟婆江北之地时,防身的那一把弯刀。
虽然很久不用已经手生,但是能解一时之急,就解一时之急。
眼下司马问天与乞伏白兰花已经到了孟婆江北之地,方才听到了呼救声,这才双双策马赶来。
乞伏白兰花先见到血迹斑驳的花无艳,又见胡车乌苏刀下的乞伏不花,疾声大呼道:“司马玩意儿,这天煞的大黑鬼,要杀阿爹了!”
司马问天自是怒火中烧,旋即左手鞍前一旋,十指鹰爪出手,右腿一蹬马鞍、凌空一跃,直取胡车乌苏心窝,大喝道:“天煞的大黑鬼,胆敢伤我岳父大人,取你狗命!”
乞伏白兰花斜身下马,又见地上奄奄一息的花无艳,急切道:“二娘,二娘,你要挺住,要挺住!”
司马问天凌空走步之间,闻言更是火上浇油,紧接着大骂道:“埋汰旮旯!天煞的大黑鬼,胆敢伤我小岳母大人,定要穿肠破肚!”
胡车乌苏见势大喜,居然来了一个像样的高手,不得不弃了乞伏不花,大喝一声“啊”,挥舞着鸳鸯刀,急促奔上前来攻杀司马问天。
胡车乌苏左手一刀直取司马问天左胳膊、右手一刀直取司马问天右胳膊,只要劈下了胳膊,十指鹰爪那就是鸡爪,只能吓唬小孩子。
当当、当当、当当,……
十指鹰爪与鸳鸯刀相接相撞,紧接着骤起一阵电光火石。
鸳鸯刀刀刀如泰山,十指鹰爪一沉一浮之间,司马问天后背骤起一阵冰凉,破局之策,只在以巧力制胜,硬碰硬只会内伤。
司马问天思索已定,旋即身子一沉,与胡车乌苏卖了一个破绽。
胡车乌苏见势,左手鸳鸯刀竖劈,右手鸳鸯刀横斩。
司马问天落地一斜,十指鹰爪从胡车乌苏胸腹之间一闪而过。
第604章 胡车乌苏落荒逃
哗啦啦、哗啦啦,……
胡车乌苏的衣甲就似一张破麻布,十指鹰爪极速闪过一绺绺电光火石,又似一头老黄牛犁大地,已经从胡车乌苏胸腹之间,伸出来了一树树怒放的海棠花枝。
紧接着,司马问天一式“鹞子翻身”,极速闪去了五步之外。
胡车乌苏鸳鸯刀劈斩落空,反为司马问天十指鹰爪所伤,双颊骤起一闪咬牙切齿的狰狞,后背骤起一阵拔凉透底,面有八分愠色!
“马拉个巴子,究竟是何人?”
胡车乌苏鸳鸯刀一收一旋,再一次上下打量着司马问天。
司马问天浅尝十指鹰爪上的血迹,一时摇头叹气,大骂道:“埋汰旮旯,你长得黑也就罢了,连血水都酸臭至极!天煞的大黑鬼!”
胡车乌苏闻言怒目圆睁。
司马问天紧接着又道:“天煞的大黑鬼,胆敢杀我岳父大人,还把小岳母大人伤成那个样子!今天,我要抽了你的筋、拔了你的皮!”
胡车乌苏一时似有所思,恍然大悟道:“哦,哦,哦!本将军想起来了,原本你是乞伏老儿的女婿!”
“只可惜啊,乞伏一族,只要是被本将军寻着踪迹的族人,大多活不过第二天。既然你们是一家人,本将军就送你们一家人上路。”
“姚天王万岁,大秦万年!”
“……”
乞伏不花在地上听见是乞伏白兰花与司马问天来了,一时老泪纵横,开口道:“白兰花、问天,都是老夫不好,是老夫不好啊!”
“这天煞的,天煞的秦将胡车乌苏,领着黑旗秦军,不但杀光了五千死士,还杀了乞伏三杰,要是你们再晚一步,就,就,就,……”
“……”
乞伏不花卡在脖子上的字眼,真的一个字也都没有再说出来。
乞伏不花觉得:当初飞鸽传书与乞伏白兰花,兴许又是对的!至少在死之前,互相还能见上一面。
乞伏白兰花闻言自是恼怒,厉声大骂道:“埋汰旮旯,胡车乌苏,该当抽筋拔皮、挫骨扬灰!”
乞伏白兰花握紧花无艳越见冰凉的双手,疾呼道:“二娘,二娘,二娘!你要挺住,二娘,娘!”
花无艳微微一笑,能得比自己都还年长的“女儿”,又是发自肺腑的叫一声“娘”,确实极其暖心。
这就好似有一股温温的气息,一瞬之间游走于全身经络,舒坦!
花无艳心愿已了,嘴角又溢出一树树怒放的海棠花枝,最后游离的气息,已经说不出一字半句。
“娘,娘,娘,……”
花无艳嘴角上扬,眉头一舒,旋即脑袋耷拉一滚,断气了!
“娘,娘,娘,……”
乞伏白兰花伤心欲绝,又不得不缓缓平放下花无艳的双手,骤起一通撕心裂肺的疾呼,完全不亚于乞伏白兰花多年前丧了亲娘。
毕竟,乞伏白兰花的亲娘走得早,花无艳能在乞伏国国破家亡之后,还不离不弃的跟着乞伏不花,就这一声声“娘”,确实当之无愧。
在这一个乱糟糟的天下里,大道非道的世道里,花无艳已经就是万中之一的那一种有趣灵魂。
花无艳虽亡,乞伏不花还在;亡者已去,生者还当宽慰。
乞伏白兰花跌跌撞撞又奔去乞伏不花身边,拾过弯刀,厉声大喝道:“司马玩意儿,你还在等什么?为娘报仇,为娘报仇,报仇!”
乞伏白兰花言未毕,一边捉紧乞伏不花的大手,眼中尽是泪光。
司马问天自是恼怒,旋即十指鹰爪上下一扬一荡似孟婆江波,一边从左而右,紧接着从右而左。
胡车乌苏见司马问天要出招的样子,骤起一阵冷笑,之后左右马步一拉,左手鸳鸯刀一正、右手鸳鸯刀一斜,盯紧司马问天心窝处。
胡车乌苏觉得:既然司马问天的十指鹰爪十分厉害,那得避实就虚寻破绽砍他脑袋、劈他胸膛。
没有脑袋、破了胸膛的司马问天,十指鹰爪无论怎么厉害,也都只是无用武之地的十根鸡爪,最终也无非就是吓一吓小孩子而已。
胡车乌苏见势,轻蔑道:“你这一只孟婆江南使十根鸡爪的小鸡,本将军这一双夺命鸳鸯刀足可斩杀百头大黄牛,杀你虽是大刀小用,一刀下去,小鸡也能变齑粉!”
“孟婆江南的司马小鸡,来吧,来吧,来吧!秦国虎狼之师,无与争锋!姚天王万岁,大秦万年!”
“……”
司马问天不喜,凌空一跃而上九尺,之后身子一旋如风,往左一闪走步,诱惑胡车乌苏出刀。
胡车乌苏见势,一对鸳鸯刀合手交叉,张合不停如剪,刀锋所过之处,要剪断司马问天的双腿。
司马问天见胡车乌苏出刀,旋即身子侧身一斜,极速往右一通走步,之后十指鹰爪凌空一旋,从胡车乌苏左肩重重十爪而下。
呼啦啦、呼啦啦,……
胡车乌苏左臂骤起一绺昙花,落地又是一树树怒放的海棠花枝。
说时迟那时快,胡车乌苏忍痛挥舞着右手那一把鸳鸯刀,往司马问天的心窝处,重重刺了过去。
当!
鸳鸯刀像是撞着了一堵铜墙铁壁,胡车乌苏使出了多大的力,鸳鸯刀就又弹回了多大的力。
胡车乌苏只感觉右手心、右手背微微发麻,虎口骤起撕裂之痛。
紧接着,胡车乌苏又使左手鸳鸯刀去劈司马问天的脑袋!
当!
鸳鸯刀又似劈砍着一只浑厚的铜鼎,司马问天更似刀枪不入。
胡车乌苏大吃一惊,旋即凌空双腿,重重一踢,司马问天像一只蹴鞠,又跌跌撞撞退后了十步。
胡车乌苏侧眼盯紧左臂上斑驳的血迹,就这一点点小伤,权且就只当是与猛虎、大狗熊搏斗所伤,眼下还得想法子拿下司马问天。
只要拿下了司马问天,一者与秦国立威,将来秦国一统孟婆江北之地,一统天下,又杀灭了孟婆江南晋国司马家的威风,就是势胜!
二者,要是能在数招之内,杀灭司马问天这一身奇葩至极的功夫,夺命鸳鸯刀自会名扬天下。
在秦国一分为八之前,就有淝水之战,所谓的秦晋之好,无非就是一个遥远得不能再遥远的传说。
秦穆公与晋文公之好,在如今的孟婆江南、江北之地,一定不会再重现,不是秦亡,就是晋亡。
不过,胡车乌苏一直就觉得:就在不久的将来,秦必灭晋。
胡车乌苏见势自是大喜,一闪身影急追而上,左手鸳鸯刀横劈、右手鸳鸯刀竖砍,就不信邪,在司马问天的身上没有一处破绽。
当、当当、当当当,……
胡车乌苏的鸳鸯刀在司马问天身上满是电光火石,却未见伤着一寸肌肤,瞬间又再加八成力道。
即使司马问天此时此刻硬得像一块石头,胡车乌苏本就力大,必是以大石头之力碾碎小石头。
嘭嘭、嘭嘭、嘭嘭,……
鸳鸯刀确实加了八成力道,瞬间就似两根狼牙棒捶打司马问天,司马问天受力只得步步后退。
司马问天十指鹰爪平肩,又极其警觉之间,憋紧一口粗气。
身形不闪不避,最后只以胸膛正面去迎鸳鸯刀,虽然此刻确实步步后退,无非也是伺机而动。
胡车乌苏见司马问天没有还击之力,旋即又加两成力道,鸳鸯刀就似两只紫金锤捶打司马问天。
司马问天见势暗喜,旋即十指鹰爪回收,极速一式侧空翻,让胡车乌苏鸳鸯刀捶打落空,使得胡车乌苏又极速向前一个大踉跄。
说时迟那时快,司马问天十指鹰爪似蛟龙出海、猛虎掏心,上下、前后、左右直抓胡车乌苏。
胡车乌苏猝不及防,骤起一声声哀嚎,后背衣甲已被司马问天抓成破布头,血肉横飞如残雪。
胡车乌苏恼怒至极,但是个子比司马问天高大许多,鸳鸯刀往后虚晃一挑一刺,紧接着厉声大喝道:“司马小鸡,马拉个巴子的,老子皮厚、肉厚,一屁股坐死你!”
正当胡车乌苏厉声大骂之际,想以破罐子破摔之势,以后背厚重的身躯往司马问天正面砸下来。
司马问天先是一惊,而后骤起一阵狡黠之笑,十指鹰爪如钩,左手五根鹰爪戳向胡车乌苏后脑勺、右手五根鹰爪戳向其尾椎骨。
还未等胡车乌苏全部砸下后背来,十指鹰爪已入胡车乌苏之身。
胡车乌苏先是一阵似怒非怒、似笑非笑的惊呼,而后弹跳起了六尺高,之后左手捂住后脑勺,右手捂住尾椎骨,不停顿足之间,一路横冲直闯,很快就消失了身影。
司马问天以穴位四两拨千斤之势胜了胡车乌苏,胡车乌苏一时半会也不能再使力伤人。
乞伏白兰花见司马问天放走了胡车乌苏,恼怒至极,厉声责骂道:“司马玩意儿,与娘报仇呢?司马玩意儿,与死去的五千死士与乞伏三杰报仇呢?司马玩意儿,……”
司马问天突然止步,胸腹之中骤起翻江倒海,之后张口一绺昙花如飞雪,落地一大片怒放的海棠花枝。
第605章 花乞伏无影刀法
“司马玩意儿,你怎么了?……”
就在乞伏白兰花一惊一乍之间,司马问天昙花再现,落地又是一树怒放的海棠花枝。
司马问天不得不盘膝而坐,微微闭目之间,调息运气。
就这样过了一小会儿,司马问天才缓过气来,深情的盯住乞伏白兰花道:“天煞的大黑鬼,鸳鸯刀上的力道是浑厚铁锤,比孟婆江南的汉子力大太多,要是再打下去,铁布衫也要被锤成铁旮旯。”
“轻敌,轻敌,确实太过于轻敌了。看来,孟婆江北之人比孟婆江南之人勇猛不假,这就是实锤!”
司马问天言毕,极速跪步到乞伏不花身边,先轻轻的唤了一声“阿爹”,而后伸出右手开始把脉。
乞伏不花见得救,泪眼朦胧,急切道:“骨头脱臼了都没摔死,就只为能见上你们一面。只是可怜了恩人这一家五口,哎,……”
司马问天沉思之间,又见乞伏不花僵直的身体,道:“阿爹,要忍住了。问天要动手了哦,可能有一点刺痛,得先忍住!”
司马问天本为潇湘馆馆主,故而难免有达官显贵喝了多五石散兑酒,然后打架斗殴之事。
像那种时候,要是还寻一般的江湖郎中来救急,反会辱没达官显贵的名声,有时候还会碍事。
故而,司马问天很早就学了一些江湖救急的医术,似这般跌打损伤接骨之类,自是手到擒来。
至于,司马问天用十指鹰爪去戳胡车乌苏后脑勺与尾椎骨的穴位之法,那也是有感而发。
毕竟,在潇湘馆中喝多了五石散兑酒,又沉溺于声色犬马者,尾椎骨使劲一戳,堪比浮世惊梦。
司马问天手法极其娴熟,乞伏不花眉头一皱、双颊狰狞,又伴随着一阵“咔嚓、咔嚓”的声音,乞伏不花的额头上早已渗出了虚汗。
乞伏白兰花一边轻拭虚汗,静静说道:“阿爹,要忍住。阿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乞伏国,国已不国,咱们一起回孟婆江南!一家人,一家人安安静静的在一起!”
乞伏不花只道:“好!”
就这样过了一小会儿,司马问天这才站起身来,又极速拉过一把竹椅子,与乞伏白兰花缓缓扶起了乞伏不花坐下,又拿出了随身带着的一些药丸与乞伏不花服下。
乞伏白兰花极速又从鞍前拿过干粮与净水,喂起乞伏不花食来。
吧嗒、吧嗒、吧嗒,……
咕噜、咕噜、咕噜,……
乞伏不花自是一脸满足。
司马问天又去与吃土而亡的一家五口人把脉,而后长叹一声。
传说中的吃土而亡,在孟婆江北之地,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
看来,江湖传说也并非空穴来风,确有其事,才会无风不起浪。
乞伏不花等司马问天从这一家五口人屋子里走出来的时候,急切又道:“问天,眼下秦军还在追杀乞伏一族,花无艳是带不走了。”
“就让花无艳陪着恩人这一家老小五口吧!将来,与花无艳上坟的时候,也好与恩人一家上坟!”
司马问天自是点头不语,旋即就在屋子的一边寻了一块空地,又寻来铁锹与锄头,开始挖坑。
待司马问天把一家老小与花无艳埋下之后,已经月上柳梢头。
为了不被秦军疑惑,一家五口老小与花无艳共用一个大坟头。
一碗水酒、两团干粮,几根竹节枝丫权且就当烛台,一切从简。
三人,互相依靠着,就在月下坟前守了整整一夜,又各自思绪过往种种,万语千言尽在不言中。
头遍鸡鸣,空气微凉。
司马问天率先开口道:“阿爹,事已至此,咱们先回孟婆江南。”
乞伏不花双颊一颤,仰头长望朦胧的天色,镇定道:“问天,咱们从秦魏边界,再直下北山关吧!”
“虽然是绕了一点,可也少走许多秦地,也能躲过秦军追击,只要过了秦境,黑旗秦军也无可奈何。”
“眼下各国忙着小算盘,除了秦国还惦记着乞伏一族之外,与他国说来都是无关痛痒,自是万全!”
司马问天只道:“就依阿爹!”
乞伏白兰花急忙收拾了一番,与大坟头重重的三磕头,道:“娘、五位恩人,咱们得先走了,白兰花以后一定会回来看你们的!”
乞伏不花已经休养了一夜,体力与伤势确实恢复了许多,一时也能脱手跌跌撞撞的行走几步。
乞伏白兰花在前,乞伏不花骑马在后,司马问天牵马而行。
就这样,三人专取小道往东不向南,一时确实没见着秦军。
三人就这样走了数日,也快到了秦魏边界土城郡桃花村。
只要踏入桃花村,黑旗秦军要是多踏入一步,魏人狼皮帽自是不会答应。
眼前是一片方圆数里地的高大松林,只要横穿过这一大片松林,就踏入了土城郡桃花村的地界。
乞伏白兰花一时来了兴致,径直悠悠的唱起了歌来:“我送舅氏,曰至渭阳。何以赠之?路车乘黄。我送舅氏,悠悠我思。……”
一行三人刚踏进松林没几步,松林内群鸟骤起,惊飞四散!
“小心,有杀气!……”
司马问天话音刚落,一闪大网从下而上,连人带马吊起了乞伏白兰花,惊得乞伏不花的坐骑也是一阵极其急促的“咴儿、咴儿”。
乞伏不花紧接着落马,疾呼又道:“白兰花,小心;白兰花,小心;白兰花,你要小心啊,……”
司马问天恼怒至极,径直凌空一闪身影,十指鹰爪一捉,滑破了大网一条口子,乞伏白兰花顺势滚网而出,“咚咚”落地之际,弯刀极速出鞘,盯紧错落有致的松林。
“埋汰旮旯,谁?究竟是谁?”
乞伏白兰花一通厉声疾呼,极速环视之际,乞伏不花脚下大网从上而下,紧接着又疾上三丈高。
司马问天见势不妙,旋即夺过乞伏白花手中的那一把弯刀,凌空一旋又一掷,乞伏不花大网落地,一声“扑通”,又骤起一声“哎哟”。
司马问天疾步奔上前去,十指鹰爪来回一滑,又重重的划破一条大口子,一把拉出了乞伏不花。
“救我,救我,快来救我,……”
又当司马问天拉起乞伏不花之际,从乞伏白兰花脚下跃起了无数黑旗秦军,弯刀已经在乞伏白兰花脖子上架出了一个大圈圈。
紧接着,又从黑旗秦军身后分出了手持鸳鸯刀的胡车乌苏。
“马拉个巴子,老子在此已经等了一日。终归还是跑得过和尚、跑不过庙啊。哈哈,哈哈,哈哈!”
“埋汰旮旯,胡车乌苏,又是你这一个天煞的大黑鬼,这是找死!”
“司马小鸡,老子是不是找死,不,本将军是不是找死,不要你多操心,还是操心你的鸡脖子、鸡翅膀、鸡爪子,还有一双鸡腿!”
“埋汰旮旯!胡车乌苏,天煞的大黑鬼,先放了乞伏白兰花,否则,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祭日!”
“司马小鸡,真打鸡血了啊!哈哈,哈哈,本将军就等着你们自投罗网,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
司马问天自是恼怒,乞伏不花埋头之间,确实不知道说什么好。
胡车乌苏见势大喜,旋即厉声大喝道:“众军听令:现身吧!”
紧接着,黑旗秦军从松林四方里里外外跃起,围上了数十层,要是没有一万人,那也有八千人。
胡车乌苏面有八分喜色,极其得意又道:“来呀,安排!来呀,来呀,安排!来呀,有请花将军!”
司马问天极速扭头之间,见一身黑甲黑披风的汉子从黑旗秦军中分了出来,此人正是花乞伏。
花乞伏本就是秦国一员猛将,领着秦军守着秦魏边界。
花乞伏虎背熊腰,紧握牛角弯刀,面色虽比胡车乌苏白了许多,却也泛着司马问天一样的面黄。
胡车乌苏与花乞伏一左一右,盯紧司马问天就像是笼中鸟。
胡车乌苏轻蔑道:“司马小鸡,上一次没能拿下人头,本将军确实有愧!眼下,有花将军助本将军一臂之力,这一次,你也死定了!”
胡车乌苏又抱拳道:“花将军,司马小鸡的功夫,有一点邪门。花将军,要不要,你先试一试?”
花乞伏眉头轻笑,冷冷道:“大秦姚天王说乞伏一族有罪,本将军也便听令而行。司马问天,要么留下乞伏不花、乞伏白兰花,要么你也别想走!军令如山、君命是天!”
司马问天见势,看来又被胡车乌苏算计了,眼下前又不能前、退也无路可退,唯一可行之法,就只有先胜了花乞伏与胡车乌苏。
魏境已然近在眼前,胜了就是希望,要是一不小心败了,这里就是一家人的葬身之地。
不过,鹰爪铁布衫不那么容易落败,只要杀出一条血路即可。
说时迟那时快,司马问天十指鹰爪一横,直取花乞伏咽喉。
花乞伏牛角弯刀一旋,一闪寒光出鞘,厉声道:“休得猖狂,看我无影刀法!吃我一刀!”
第606章 司马问天有一计
花乞伏一闪刀光劈左而伤右、劈右而伤左,牛角弯刀左右极速劈杀之间,在司马问天十指鹰爪以及身上骤起一阵阵电光火石。
胡车乌苏见势,疾呼道:“花将军,花家无影刀法,可得使出最为精妙而又绝杀的招式来啊!”
花乞伏自是大吃一惊,牛角弯刀一收一旋之间,就似木棍在敲打石墙、铁棒在敲打铜墙铁壁。
司马问天虽然觉得花乞伏的刀法极其凶险,但是在鹰爪铁布衫面前,就好比是在挠痒痒!
旋即,左手一撑、右手一扬,先卖一个破绽与花乞伏,紧接着佯装踩空、倒地,反手又一耙,花乞伏胸前衣甲又碎成了破布头。
花乞伏后背骤起一阵拔凉,胸腹之间早就骤起一阵撕裂之痛,眼下无影刀法在鹰爪铁布衫上没有占着半分便宜,又岂容胡车乌苏在一旁坐山观虎斗,急切招呼道:“胡车乌苏,你还愣着干什么!”
胡车乌苏见势与花乞伏使了一个游离的眼色,挥舞着鸳鸯刀从一旁斩杀过来,顷刻使出十成力道,左手一刀直劈司马问天右臂、右手一刀直劈司马问天左臂。
花乞伏会意,牛角弯刀攻杀司马问天的胸膛、后背、大腿,……
即是以二敌一,就得有分工。如此一来,才不会乱阵脚。
乞伏不花万分有愧,原本以为能躲过黑旗秦军,万万没想到,最后还是落入黑旗秦军手中。
乞伏不花挥舞着弯刀,跌跌撞撞往乞伏白兰花奔去,急切道:“白兰花,阿爹来救你;白兰花,阿爹来救你;白兰花,阿爹来也,……”
当、当、当,……
乞伏不花老当益壮,弯刀左右攻杀之间,已连过数个黑旗秦军,手中弯刀顿时血迹斑驳。
打斗中的胡车乌苏见势,厉声大喝道:“抗拒者,格杀勿论!”
黑旗秦军得令,胡车乌苏已经要定了这三个人的脑袋,早拿脑袋少费事,也少生枝节,旋即弯刀重重一拉,乞伏白兰花人头落地。
咚!
冲天一现昙花,落地一大片怒放的海棠花枝,而后轰然倒地。
紧接着,数十把黑旗秦军弯刀极速一斜,步步逼近乞伏不花。
乞伏不花见势,哀嚎道:“白兰花,白兰花,是阿爹害了你!是阿爹害了你!都是阿爹害了你啊!”
说时迟那时快,围上来的黑旗秦军趁虚而入,数把弯刀从乞伏不花前胸入、后背出,又或者后背入、前胸出。昙花数现,落地又是一树树怒放的海棠花枝。
紧接着,一闪弯刀而过,乞伏不花人头落地,之后一声“扑通”。
黑旗秦军转瞬得手,弯刀向上一通疾呼,道:“大秦姚天王万岁,大秦万年,大秦万万年!……”
“黑旗秦军,无与争锋!……”
“……”
司马问天早已怒不可遏,仰头一通疾呼道:“阿爹,……阿爹,……我的白兰花,……我的花花,……”
“我的花花,你死得好惨!我的花花啊,白兰花,白兰花啊!……”
“……”
胡车乌苏眉头一舒,鸳鸯刀再一次重击司马问天的双臂。
司马问天因为悲痛,一时慌乱了心神,左臂不经意中了一刀。
虽然胡车乌苏这一刀没能劈断左臂,但是铁布衫乱了心神受此一击,就好比被门夹了手指,后背骤起冰凉,左臂就一个字:痛。
胡车乌苏大喜,疾呼道:“花将军,合力斩了司马小鸡,从此秦国无与争锋,得报淝水战败之仇!”
胡车乌苏觉得:秦国本为一分为八国之前的秦国正统。即是正统,杀一杀孟婆江南晋国人的锐气,也算得报淝水之战一仇。
淝水要不战败,秦国就不会一分为八,这一切都是司马家害的!
要是没有司马家这一个天大的祸害,秦国早就一统天下了,怎么可能还有这么乱糟糟的天下。
居然司马家人还敢入秦地,送上门来找死,这就怪不得谁!怪不了谁,那就只怪司马问天眼瞎!
花乞伏见势,眉头一舒,牛角弯刀往司马问天双颊伤左劈右、伤右劈左,瞬间骤起道道血痕。
花乞伏眼前一亮,疾呼道:“胡车乌苏,打他的脸!快打他的脸,这邪门功夫,只能打脸破招!只要打烂了他的脸,就是一身空壳!”
胡车乌苏闻言一时乐开了花,既然花乞伏已经找着了司马问天的破招之处,司马问天不死都难!
旋即,一闪身影,左手鸳鸯刀从左而右、右手鸳鸯刀从右而左,交叉一劈司马问天的双颊!
司马问天先是大吃一惊,原本一招不甚落败,即如摧枯拉朽。这还真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不过,司马问天为堂堂正正的晋人,又是晋国皇族,岂能让这一些五大三粗的秦人得逞,既然孟婆江北“八大天王”并世争雄,那就“引狼入室”让孟婆江北再乱一点。
前方即是魏地,黑旗秦军既然已经斩了乞伏不花、乞伏白兰花,有时候动动脑子胜过千军万马。
说时迟那时快,司马问天双腿一滑,身子极速一斜,躲过了胡车乌苏的鸳鸯刀,之后拔腿就跑。
紧接着,司马问天纵身一跃上树,在大松枝上像一只大猴子,弹跳之间又避开了地上的黑旗秦军,一闪身影在松枝上如履平地。
花乞伏与胡车乌苏见势大吃一惊,司马问天这一只笼中鸟,居然想要飞走,又怎么可能得逞!
“黑旗秦军将士听令:给我追!死要见尸,活要见人。……”
黑旗秦军见势,士气高涨,挥舞弯刀,在松树下紧随司马问天。
司马问天在松枝上不停弹跳,往魏境不断逼近,又一通疾声高呼道:“大事不好了,秦人攻魏了;大事不好了,秦人攻魏了!……”
胡车乌苏与花乞伏自是轻笑,不惧司马问天这挑拨离间之计。
毕竟,魏国已经暗助秦国拿下了乞伏国,秦国又把北山关赠与了魏国,情谊堪比兄弟之国。
就算黑旗秦军一时半会追入魏境,只要黑旗秦军遇见魏国军士,一番好意说明理由,说不定魏国军士还会助秦国拿住司马问天。
胡车乌苏与花乞伏都觉得:司马问天在这样一个节骨眼上,又使这样的计策,反倒好笑至极。
胡车乌苏在追击途中,厉声又道:“众军将士听令:待会儿杀入魏境,只许诛杀司马问天,不要误伤了任何一个魏人。余等勿忧!”
黑旗秦军又是一通疾呼。
“大秦万年,大秦万万年!……”
胡车乌苏又道:“花将军,你为秦魏边界守将,依你之见,可行?”
花乞伏张弛着牛角弯刀,急促呼吸之间,只道一个字:“然!”
毕竟,自花乞伏接管秦魏边界以来,秦人与魏人还算相安无事。
像秦国挨着凉国的边界,两国军士三天一扰民、五天一抢粮,你当我是猪、我当你是狼,全然都不把对方军民当成一回事。
胡车乌苏见花乞伏如此说来,更为胆大又宽心,旋即双腿一路狂奔,一时冲在了最前头。
毕竟,胡车乌苏身为秦将,为了少生枝节,尽量得在司马问天入魏境前,拦路截杀住司马问天。
就在这一个时候,从不远处路过的尉迟敬天听到“秦人攻魏”的呼声,一时顿觉大事不妙。
毕竟,前几日半道截杀野利拓拔不成,总得寻一法将功补过。
尉迟敬天一直都相信,“八大天王”并世争雄,明面上的情谊,也都抵不过实实在在的利益诱惑。
如今,秦国已经得了乞伏国,想要坐大来攻魏,也在情理之中。
尉迟敬天自然觉得:只要率先截住攻魏的秦军,这一次大功,足可让拓拔天王睡着了都能笑醒。
将来有一天,魏国得天时地利人和要攻秦,这就是上好借口。
这就好比是五斗米顶上三道隐形而后背捅人刀子,助秦而又被秦攻,全无信义,更是人神共愤!
尉迟敬天招来传令军士,吹响了有敌入侵的牛角号与土城郡中的魏国斥候通风报信,三长两短!
“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
紧接着,尉迟敬天领着随行的数百狼皮帽往魏秦边界奔去。
胡车乌苏与花乞伏也听到了魏人的牛角号,一时更为得意。
要是魏国大军真的来围,司马问天还不束手就擒?秦与魏,有实在的好处;与孟婆江南的晋国说来,魏与晋,八竿子都打不着!
司马问天见逼近了魏境,又听见魏人的牛角号,确实宽心许多。
司马问天趁黑旗秦军还没有跟上来,冷不丁从松枝上一滑,“咚咚”落地,既然已经高呼了“秦人攻魏”,那就得让黑旗秦军踏入魏地,即使是一个黑旗秦军。
司马问天在错落有致的松林中左避右闪、右避左闪,很快就到了这一片松林的尽头。
松林的尽头是一处开阔之地,要是魏军前来,一目了然;要是秦人踏入魏地,也是一目了然。
“司马小鸡,那里逃,看刀!”
第607章 尉迟敬天会变卦
胡车乌苏鸳鸯刀重重一劈,锤打司马问天铁布衫跌去五步之外,之后双双又立身在魏境的空地里。
司马问天见花乞伏与黑旗秦军还没跟上来,又与胡车乌苏交过几次手,要是先把胡车乌苏杀死在魏境,就不怕黑旗秦军不踏入魏境。
司马问天思索已定,对于胡车乌苏的鸳鸯刀,得使巧力取胜。
胡车乌苏见司马问天双颊的血迹,轻蔑道:“司马小鸡,打脸能破鹰爪铁布衫,那就先让你丢脸!”
司马问天针尖对麦芒,厉声反驳大骂道:“天煞的大黑鬼,本馆主要先杀了你,血债血偿!”
“马拉个巴子,谁怕谁啊!……”
“埋汰旮旯,取你狗命!……”
“……”
正当胡车乌苏与司马问天隔空对骂之际,尉迟敬天领着魏军已经立身在百步之外。
狼皮帽各自止步,张弓搭箭之间,远远的对准了两个人。
说时迟那时快,司马问天率先十指鹰爪出招,凌空一式虎跃,对胡车乌苏胸前虚晃一爪。
紧接着,落地一字马起势,之后斜身十指鹰爪插入胡车乌苏腰腹之间,十指鹰爪使力一钩,又猛烈一拉,昙花数现。
胡车乌苏鸳鸯刀只顾去劈砍司马问天的虚晃之招,没有劈中司马问天,反被十指鹰爪穿肠破肚。
胡车乌苏先是一阵颤抖,后背骤起一阵拔凉之间,左手一刀再劈司马问天右脸、右手一刀再劈司马问天左脸,破口大骂道:“马拉个巴子的,晋人都没种,只会偷袭!司马小鸡你个晋人,就是一个贱人!”
司马问天身影极速一斜,侧身一滑,闪去三步之外,已经躲过胡车乌苏的鸳鸯刀,反唇相讥道:“天煞的大黑鬼,秦人狼子野心,本馆主无非掏出秦人的心肠拾掇拾掇!”
说时迟那时快,司马问天佯装右腿踩空,闪出一个大踉跄,故意让胡车乌苏鸳鸯刀去劈大腿。
正当胡车乌苏鸳鸯刀重重落下腰间之际,司马问天左腿一晃,又一式一字马骤起,紧接着一式神龙摆尾,双脚猛踢胡车乌苏后脑勺。
胡车乌苏劈砍落空,又被踢中后脑勺,紧接着往前一个大踉跄。
司马问天趁势一闪侧空翻,十指鹰爪凌空插入胡车乌苏后背一紧又一拉,紧接着昙花一现。
“嗷,……马拉个巴子的,……”
胡车乌苏惊嚎着翻身,左手鸳鸯刀往右、右手鸳鸯刀往左,使出十成力道,要拍铁布衫为铁旮旯。
“天煞的大黑鬼,拾掇了心肠,无非再拾掇拾掇一回心肝。……”
司马问天大骂之际,相比笨重的胡车乌苏而言,自是眼里手快,顺势一字马,又滑去五步之外。
紧接着,一式后空翻起身,盯紧胡车乌苏。
此时此刻,司马问天斜持十指鹰爪,鹰爪上残血如霜。
胡车乌苏狰狞双颊,歪歪扭扭站起身来,前后破碎的衣甲早已血迹斑斑,身下空地滴血如小雨,很快便是一树树怒放的海棠花枝。
“司马小鸡,你是个贱人!”
“天煞的大黑鬼,真臭!”
司马问天轻嗅十指鹰爪,又故意极速的挪去了三尺之外,只要激怒胡车乌苏,胡车乌苏全身血流更快,自然会早一刻“油尽灯枯”。
胡车乌苏忍着肝肠寸断之痛,怒目圆睁,看穿了司马问天的小心思,也不可能让司马问天得逞。
“马拉个巴子,看!老子流出去的血,也都比你血多!老子要打烂你一张大花脸。啊,啊,啊,……”
胡车乌苏大喝数声,声声如凌空而下的闷雷,一时响彻松林。
紧接着,一闪浑厚的身影,再一次挥洒着斑驳疾飞的血雨,往司马问天双颊攻杀而来。
司马问天见势,要是再拖延时刻已无意义,一招制敌就在当下。
司马问天旋即故作视死如归之态,静待胡车乌苏鸳鸯刀来取左右脸,一双“咕噜、咕噜”的眼神急切张望之际,十指鹰爪骤如剑锋。
说时迟那时快,待胡车乌苏鸳鸯刀“呼呼”风声临近双颊一尺,左手食指鹰爪从胡车乌苏右手“精明穴”对穿对过;右手食指鹰爪从胡车乌苏左手“精明穴”对穿对过。
“嗷,……嗷,……”
胡车乌苏张嘴哀嚎,一时口大如血盆,鸳鸯刀顺势“哐当”落地。
正当胡车乌苏张嘴哀嚎之际,司马问天十指鹰爪一收一旋,一闪直戳胡车乌苏咽喉,穿吼而出。
紧接着,凌空一式连环踢,胡车乌苏跌跌撞撞之间,不得不后退了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待司马问天连环腿收腿后,极速一式后空翻,身子一旋,十指鹰爪如掌,直击胡车乌苏左心右肺!
噗嗤、噗嗤、噗嗤,……
昙花一现如倾盆大雨,十指鹰爪又如万箭穿心,鹰爪起伏一张一弛之间,胡车乌苏衣甲如碎末、血肉横飞之间,铮铮白骨突现。
司马问天厉声撕裂道:“天煞的大黑鬼,报仇雪恨、血债血偿!本馆主要抽你筋、拔你骨,……”
司马问天已经杀了红了眼,脑子中只想着乞伏白兰花的好,一切的恨,都从十指鹰爪发泄出去。
胡车乌苏早就没了还手之力。
远处的尉迟敬天一众魏军,早已吓得瞠目结舌!张弓搭箭的一双双手,箭矢只在弓弦上打着秋千。
黑旗秦军在松林中听到胡车乌苏的大喝,已经加快了步子。
可是,远远看见胡车乌苏一副惨败之相,径直怒火中烧,张弛弯刀,厉声大喝道:“杀!杀!杀!”
黑旗秦军一涌如虎狼而上,又惊吓得魏军不得不张弓放箭!
咻咻、咻咻、咻咻,……
弓箭齐发,直射黑旗秦军。
“尉迟将军,秦人真的攻魏了;尉迟将军,秦人真的攻魏了!……”
魏军慌了,黑旗秦军也慌了。
“众军听令:杀,杀,杀!胆敢踏入魏境一步者,格杀勿论!……”
魏军狼皮帽得令,身为魏人,可以战死,但不能输了气势,各自弯刀出鞘,大喝着冲杀了出去。
“哪咕叻,哪咕叻,杀,……”
“魏国必胜,拉基阿路,……”
“……”
花乞伏见远处的旌旗,大声疾呼道:“尉迟将军,误会!尉迟将军,误会!这是天大的误会!”
“尉迟将军,只需捉住伤了胡车乌苏将军的晋人司马问天即可!”
“……”
黑旗秦军中了魏人箭矢,早已攻杀到了一起,就凭花乞伏与尉迟敬天三言两语要止战,难!
当、当、当,……
两军弯刀相接相撞,骤然阵阵电光火石,以及声声哀嚎。
噗嗤、噗嗤、噗嗤,……
昙花一现,黑旗秦军也好,魏人狼皮帽也罢,只要中了弯刀,落地都是一树树怒放的海棠花枝。
司马问天见胡车乌苏只有微微颤抖着的一丝游离的气息,旋即起身一跃,往黑旗秦军中攻杀而去。
眼下鹰爪铁布衫在黑旗秦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横着倒下一大片,紧接着竖着倒下一大片!
“杀了你们,杀光了你们,为花花,为白兰花报仇雪恨!”
“杀,杀,杀,……”
“……”
司马问天攻杀一路,黑旗秦军就倒下一路,黑旗秦军步步后退。
花乞伏见黑旗秦军伤亡众多,径直挥舞着弯刀来战司马问天。
司马问天右手一爪直取花乞伏胸膛、左手一爪直取“精明穴”。
嗷,哐当!
花乞伏在惊嚎中弯刀落地。
司马问天凌空又一式连环腿,花乞伏跌跌撞撞之间,居然滚去了尉迟敬天的弯刀下。
尉迟敬天眉头一舒,自是天助我也,厉声又道:“来啊,安排!拿下秦将花乞伏,送他去魏都平城与魏国天王说理去!说得通理,无非做一回家奴;说不通理,就去魏都身首异处吧!哈哈,哈哈,……”
尉迟敬天言未毕,极速上前两个狼皮帽,已经架住了花乞伏。
花乞伏被擒,与黑旗秦军厉声道:“众军将士速速回营,即刻上报姚天王,本将军去魏,必无大碍!”
尉迟敬天目中招来一个狼皮帽,又与胡车乌苏目视而去。
狼皮帽会意,往血迹斑斑的胡车乌苏探出了头去,小心翼翼的打探了一番,即刻又道:“启禀尉迟将军,秦将已,已,已惨死!”
尉迟敬天趾高气扬又道:“黑旗秦军都听着:既然花乞伏将军自愿入魏都与魏国天王说理,如今胡车乌苏已亡,那就从魏境抬走吧!”
黑旗秦军见折了胡车乌苏,又见花乞伏被擒,更杀不过司马问天的鹰爪铁布衫,径直步步后退!
黑旗秦军与魏军极速分开了两军尸体。黑旗秦军死伤上千,大多为司马问天鹰爪所伤。
魏军活着的只有百余人。
尉迟敬天见黑旗秦军抬走了尸体,又见司马问天沮丧的立着一动也不动,要是连司马问天一起擒住,这就是不世之功。
“来啊,安排!来啊,来啊,安排!拿下这个在魏地杀人的晋人!”
尉迟敬天言未毕,数十个狼皮帽,弯刀相向,围住司马问天。
第608章 司马问天约三事
司马问天还陷在沉思中,念着白兰花千好万好,自是不为所动。
狼皮帽各自立在五步之处,弯刀一时不敢再上前,也不能再退,径直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
就在这一个时候,从不远处风风火火的赶来了一行数百个五斗米道道士,领头的正是孙小权。
孙小权虽然还是一身明光铠,却身佩五斗米道常使的长剑,头顶一根异常显眼的青色道簪。
黑旗秦军见是五斗米道来了,江湖中道是:豺狼怕虎豹、虎豹怕邪魔外道,很快就消失了人影。
孙小权见是魏国“黄金八部”的将军,怒火中烧,厉声大骂道:“埋汰旮旯,就是乱弹胡琴,吹什么牛角号!要是乱了大局,杀无赦!”
孙小权本受孙秀所托,领着所有五斗米道道士在桃花村截杀一众越女剑,为了掩人耳目,事先早就已经和土城郡守城魏军打了招呼。
冷不丁的这牛角号一吹,要是真的黑旗秦军来袭,五斗米道在桃花村的布局,全部又成了摆设。
不过,看眼下的光景,孙小权又稍微宽心,蚍蜉撼不了大树!
孙小权抬望眼之间,见是司马问天,径直抱拳道:“馆主大人,一别数日,不期而遇,近来可好?”
尉迟敬天还不认识孙小权,不过看孙小权身后的五斗米道中,居然有一些道士是孟婆江北州郡城池的顶上三道,惹不起、要躲得起。
又见眼下这一番阵势,径直招回狼皮帽,不能多生枝节,要是与司马问天这个烫手山芋纠缠,还丢了花乞伏这个大瓜,得不偿失。
紧接着,尉迟敬天弯刀一旋,左右抱拳一正,毕恭毕敬道:“诸位道长,这都是误会。既然是旧识,本将军还有军务在身,告辞!”
尉迟敬天一行很快也消失了。
司马问天见来了众多五斗米道道士,从沉思中惊醒,侧目道:“东府镇巡城第一统领,怎么会是你?”
孙小权眉头一皱,“咳咳”之后又道:“馆主大人,实不相瞒!小友如今与黄天孙大圣有恩,又多受黄天孙大圣怜爱,才委以重任。”
“馆主大人,前番小友见你功夫甚是了得。当初在潇湘馆时,没能入五斗米道,眼下身处魏地,你我有旧,不如再入五斗米道,孟婆江南、江北各州郡顶上三道之位,任你挑选!馆主大人,意下如何?”
司马问天眉头一皱,一阵嗔怒道:“东府镇巡城第一统领,如今好大的官威!要本馆主入五斗米道,那也可以!不过,得先约三事!”
孙小权闻言眉头一舒,要是再多一个鹰爪铁布衫入五斗米道,与五斗米道说来,堪比如虎添翼。
孙小权知道,五斗米道的追云逐月剑不是鹰爪铁布衫的对手,兴许就是功夫相生相克之故罢了。
不过,自从救了孙秀之后,左右护法在潇湘馆前先逃,受了一些冷落,才有了孙小权今日的地位。
在这数日里,孙小权私下又与孙秀多次相交看来,对于五斗米道有了更多的了解,本又与孙秀同姓同宗,自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要是壮大五斗米道真正帮助五斗米道一统孟婆江南、江北;要是孙秀有一天不做黄天孙大圣了,黄天孙大圣之位不就又落在孙家一家人手中吗?想想都是美滋滋的!
只要做了黄天孙大圣之位,万人敬仰,那是最高的扬名立万。
至于做了黄天孙大圣之后,又一统孟婆江南、江北之地,让天下万民都当道士,或者当和尚,又或者当乞丐,也通通都是可行的!
只要身居顶上高位,即使是梦中一句呓语,那都是金玉良言。
在这一个乱糟糟的世道,本就如此!什么仁义道德,我呸!
都抵不过一个“穷”字。
只要穷,就没有地位;只要没有地位,信奉圣人之言,也都不堪他人之耳,反倒还被讥笑为异类!古有“指鹿为马”,今番也是一样。
似眼下这一条扬名立万的阳光大道,一定得抓住,更得抓紧。
至于各州郡青云道长专属的追云逐月剑,这其中也大有玄机。
私下孙秀有言,青云道长都会使追云逐月剑,不过某一些青云道长悟性更强,能悟出追云追月剑。
虽然追云逐月剑与追云追月剑只是一字之差,却大有不同。
一个“逐”字,言下之意是永远得不到,爱而生恨才会去“逐”。
一个“追”字,言下之意是尽力之后能得到,才会全力去追。
要是青云道长道法一追一逐,大多也都是守成之辈。
追云追月剑与追云逐月剑比起来,使出的雷光电影会更快。
这就是一目了然的区别。
大多青云道长都只会使“一斩暗天地”,要是谁悟出“二斩小天地”,要是左右护法有伤亡,或者有重大过失,这就是不二人选。
虽然孙小权在官场不久,但是官场中的那一些道理,不点自通。举荐提携谁,谁就是谁的人。
孙小权本为孙秀提携,自是孙秀的人,自然也不太过于去看左右护法的脸色,要是提携司马问天,司马问天就成了孙小权的人。
孙小权觉得:自己人,嫌少不嫌多。有朝一日,司马问天必有大用处。毕竟,司马问天不怕追云逐月剑,这就是已经发现的大用处。
孙小权毕恭毕敬又道:“馆主大人,这三事,就说与小友听听!”
司马问天骤起一阵冷笑,紧接着脱口而出道:“孙小权,本馆主的岳父大人、小岳母大人,还有本馆主日思夜念的夫人,都已经被黑旗秦军给害了。要是本馆主入五斗米道,于这一件事,该当如何?”
孙小权不假思索道:“馆主大人,杀人偿命,本就天经地义!只要馆主大人入了五斗米道,小友保证让秦国姚天王交出凶手。”
“凡是参与此事的秦军将校,一律诛杀九族;凡是参与此事的黑旗秦军,一律诛杀三族!馆主大人,你看,如此可解心头之恨?”
司马问天又是冷冷一笑,紧接着又道:“要是乞伏国不灭,岳父大人、小岳母大人根本就不会死,本馆主的夫人也不会急回孟婆江北之地。要是本馆主入五斗米道,于这一件事说来,又当如何啊?”
孙小权沉思之间又道:“馆主大人,此事虽然牵涉过多。但以小友所得消息汇总看来,也不是没有万全之策。乞伏国之灭,皆在于‘风雨不安’暗中使坏与秦国主战派!”
“如此,一定得先捉拿‘风雨不安’与馆主大人发落;还有捉拿秦国主战派与馆主大人发落。要是有离世者,开棺鞭尸、挫骨扬灰!”
“馆主大人,如此一来,可解心头之恨?这一些事,于五斗米道说来,说不难办,那就一定不难办!”
“馆主大人,你听一听,你看一看,五斗米道如日中天,小友眼下就洗耳恭听第三事!……”
司马问天又一次冷笑,在孟婆江南之地都不曾入五斗米道,眼下又怎么可能再入五斗米道。
约三事,无非先缓一缓心神,顺便试探一回五斗米道的底气。
既然三事其二都不是难事,看来五斗米道在孟婆江北已稳。
江湖中说:天下本无万难事,只怕有心生事人。此时此刻,司马问天得做这一个有心生事人。
司马问天长舒了一口气息,遥望松林里乞伏不花、乞伏白兰花丧命之地,冷冷又道:“孙小权,既然五斗米道那么能,本馆主这第三件事嘛,就是让花花活过来!”
“要是花花能活过来,本馆主即刻就入五斗米道。倘若食言一字半句,必定天打五雷劈!如何?”
“……”
孙小权闻言早已气得脸色发青,怒目圆睁道:“司马问天,别给脸不要脸!此一时又非彼一时,还想蹬鼻子上脸,这就是找死!”
司马问天仰头一通大笑,轻蔑又道:“啧啧啧,啧啧啧。前番唤本馆主入五斗米道,此刻又为找死,傻子才入五斗米道!孙小权,你心术不正,早晚不得好死!”
孙小权自知身份不比先前那般无依无靠,在众目睽睽之下,又岂容他人如此放肆,又见司马问天满脸的血迹,厉声道:“司马问天,不为我用,我就让你先无用!”
紧接着,孙小权右手一扬,上前一排五个五斗米道道士,都是孟婆江北州郡的顶上三道。
司马问天十指鹰爪一收一旋,冷冷道:“孙小权,明知鹰爪铁布衫不惧五斗米道,是来送死吗?”
孙小权仰头轻笑道:“鹰爪铁布衫不怕追云逐月剑确实不假,天光之光,你怕不怕?怕不怕?……”
就当孙小权仰头轻笑之际,五个五斗米道各自长剑出鞘一闪寒光,同时一式挑剑而起,二指化掌一击,之后念念有词,字字珠玑,同声又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五斗米急急如律令,敕!天火之光,起!”
第609章 刘一谷九山八海
浓烟魅火光,火光雨长空。
此时此刻,在司马问天头顶一丈之处、方圆九尺之地,凌空而下的“天火之光”就是一场夏日暴雨。
司马问天前番与追云逐月剑确实交过手,不过,真的还未与“天火之光”、“天河之流”交过手。
以司马问天想来,十指鹰爪能破追云逐月剑使出的雷光电影,兴许也能破同出一门的水火道法。
旋即,十指鹰爪一收一正,紧接着托天而起,先前雷光电影能成为绕指柔,“天火之光”兴许亦然!
突然,司马问天感觉到了一股热辣辣的炙烤之痛,十指鹰爪与“天光之光”相接之处,瞬间发烫。
司马问天大吃一惊,看来鹰爪铁布衫与雷光电影相生相克,却也克不住水火。
确实水火更为无情!
说时迟那时快,司马问天灵机一动,顺势侧身后移,往前极速一式一字马,要在“天火之光”入身之前,滑出这方圆九尺之地,否则“天火之光”全下,必定外焦里嫩。
与此同时,在远处的陈静一行人刚到桃花村地界,早先听见了“秦人攻魏”的呼声,又听见了尉迟敬天的牛角号,故而策马奔腾而来。
眼下,又见诸多五斗米道道士以多欺少、以强欺弱,无论道法下所伤为何人,路见不平必当相助。
刘一谷一路上练了几日刘家掌法,功夫确实更进了一大步,策马奔腾之间,疾声道:“又是五斗米道的‘天火之光’,看我掌法解围!”
一众越女剑各自一闪寒光剑影出鞘,盯紧远处的五斗米道。
刘一谷在马上双掌游走之间,骤起一股力量上冲百会穴、下荡涌泉穴,紧接着双掌托天而起,厉声大喝道:“九山八海,沙石长龙。”
紧接着,在“天火之光”下的方圆一丈之地,骤起一阵轰隆隆的声响,地裂之后,凌空而上的无数飞沙与走石像一条条长龙直冲云天。
嘭嘭、嘭嘭、嘭嘭,……
飞沙走石与“天火之光”相接相撞,骤起“噼噼啪啪”的炸裂声,之后火光与浓烟在尘灰中慢慢淹去了身影,最后只落下一个个半焦的石头,尘沙中尽是一股热土的气息。
司马问天一身土灰从浓烟中飞奔逃了出来,就像一个大泥人。
“咳咳,咳咳,咳咳,……”
与此同时,司马问天又不得不轻拍一身土灰,这才发现是陈静一行二十二人,面有三分愧疚之色。
“多谢诸位大侠出手解围!潇湘馆一别,没想到会在魏地相遇!”
“要是没有诸位大侠,问天必定命丧于‘天火之光’,想不到,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会被诸位大侠相救!”
“……”
陈静策马旋停,急切道:“司马问天,路见不平,无需多言。”
司马问天长舒了一口气息,盯紧正前方的五斗米道道士,怒视一回孙小权,缓缓说道:“问天,向来恩怨分明。幽嫣谷墨家与五斗米道之间的恩怨由来已久,问天今日得救,定助诸位大侠一臂之力!”
陈静闻言自是心安许多,司马问天的鹰爪铁布衫能破追云逐月剑使出的道法;刘一谷的刘家掌法已破“天火之光”;至于孟婆江北本就少流水,“天河之流”自是不惧。
陈静只道:“在下,多谢了!”
远处的孙小权又见一众越女剑赶来此地,可不能前功尽弃,高声疾呼道:“都听着:要是小友有什么三长两短,乌图木也活不成了!既然有种前来救人,胆大就来!”
孙小权也不与一众人纠缠,径直率先一闪身影,往远处逃走了。
紧接着,五斗米道也逃走了。
司马问天与一众越女剑也算有一面之缘,旋即拱手又道:“问天多谢这一位大侠出手,刚才的功夫确实好俊,不知大侠尊姓大名?”
刘一谷九环大刀一正,抱拳轻笑道:“潇湘馆馆主大人,见笑了。大侠二字愧不敢当!在下刘一谷,只是纯依香儿女侠马前一卒!”
司马问天闻言面有三分喜色,急切又道:“大侠之名,问天也有耳闻,大侠所为,佩服,佩服啊!”
刘一谷摆手轻笑道:“馆主大人,在下当不得大侠二字,从今往后,就唤在下之名刘一谷得了。”
司马问天环视一众越女剑,摇摆不定道:“这,这,可是这,……”
曹小强率先开口说道:“司马问天,无妨!你唤他名,他唤你名。眼下大敌当前,确实不容矫情!”
刘一谷急切问道:“司马问天,身为潇湘馆馆主,又何故在此?”
司马问天不得不把前番之事一一说来,一众人等徒添三分哀伤。
司马问天紧接着又道:“孙小权其人,心术极其不正。当初,他来潇湘馆寻我的时候,苦苦哀求。又是跪拜磕头,又是呼爹唤爷。……”
“最后看他可怜,才着人领他去见公堂车辚辚、邢堂马萧萧。眼下过河拆桥,不念半分恩情,不为所用就大开杀戒,着实可恶。……”
“……”
陈静与陈旭嫦自是无语至极,陈旭嫦又把那一日路过孙小权家中的情形说了一番,皆是一声长叹。
刘一谷道:“看来,一切都是这一个世道的错!大道非道!读书人学而不能仕,穷为万恶之源!”
司马问天接着长叹道:“刘一谷之言,必定长照古今。一个‘穷’字,足可让一家人吃土,也可以抛弃书中的仁义道德,‘穷则独善其身’,身都不能存,又如何独善!哎,……”
刘一谷缓缓又道:“能‘穷则独善其身’的都是圣人。于乡民来说,穷即是万恶之源。庄子有言:圣人不死、大盗不止。乡民当不了圣人,又何须用圣人之规来苛求乡民!”
“况且,天底下也要不了那么多圣人,一百年、一千年,出那么一两个圣人,足矣!要是人人都是圣人,都是圣人的世道,那一个人人都是圣人的世道,又何来圣人?”
“矮个头里本就有高个头,要是人人个头都一样高,一样会乱套。这也不合乎天道,更非道法自然,更不是所谓的众生平等。”
“只是,高矮之间得有序,贫富之间也得有序,即是错落有致吧!”
司马问天又道:“就如刘一谷所言,治国之道,该当如何破局?”
刘一谷沉思之间,似有所悟,缓缓又道:“穷者劳力又劳心,力竭而又无力可劳,心慌而不能独活,自会人心不古。破局,除轻赋少税之外,还得寻天下大同之道啊!”
司马问天附和道:“刘一谷所言甚妙。天下大同自是无‘穷’,只是路漫漫其修远兮,任重而道远啊!”
曹小强闻言不喜,急切打断话茬子,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眼下还得先商议如何破敌为妙!”
刘一谷附和又道:“曹小强言之有理!那咱们就先合计合计,有司马问天相助,胜算又多了三成!”
陈静自是点头,轻笑道:“曹小强,桃花村就你最熟悉山川地形,若你是孙秀,该当如何布局?”
曹小强左右张望之间,左手越女剑指着左前方远处,右手越女剑指着中间,急切说道:“在右前方远处皆是乱石堆与坟头,确实不易于布局,权且就当是鸡肋先弃之。”
“在左前方远处,有一大片开阔之地,且有一座亭,名:胭脂亭;在中间远处尽是一片桃林。土城郡桃花村之名,皆出自此片桃林。”
“在桃林与胭脂亭之外,还有一条三面环水的九尺溪流,五斗米道必定不会放弃此地。向前,必过溪流。遭遇‘天河之流’,如何破局?”
“方才,诸位都见数个顶上三道使‘天火之光’,要是数十个顶上三道同使‘天河之流’,想来确实棘手!”
“……”
曹小强言毕,一众人先是面面相觑,而后陈静盯紧刘一谷道:“看来,这一次,有劳你打头阵了!”
刘一谷自是会意,骤起八分喜色,抱拳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好,好,就依纯依香儿女侠!”
陈静又道:“司马问天,青云道长的追云逐月剑,就拜托你了!”
司马问天自是点头不语。
陈静又道:“我等越女剑护住刘一谷与司马问天之际,还得防着顶上三道使天地无法无天之法偷袭!”
“出手之后,且莫走远。敌众我寡,见机行事,万万不可大意。”
陈旭嫦与曹小强点头不语。
陈静环视一众人等,又多看了一眼“鬼军”,紧接着道:“咱们能想到的,五斗米道一定也能想到。于此,九死一生、无怨无悔!”
陈旭嫦与曹小强四目相对,同声又道:“九死一生、无怨无悔!”
刘一谷九环大刀一正,九环铮铮之音似风铃,紧接着抱拳道:“九死一生、无怨无悔!”
司马问天见一众人等以一己之力去敌一己之私的五斗米道,骤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感动,字字珠玑也道:“九死一生、无怨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