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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大毛     错负轮回剑txt下载     错负轮回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85章 等这句话太久了

    刘一谷顺势递一袋子干粮与斜身下马的陈旭嫦,轻笑道:“都是江湖中人,就不指望要大鱼大肉了吧!”

    陈旭嫦噗嗤一笑,旋即接过干粮袋子,寻了一个冰凉的大馒头,之后“吧嗒、吧嗒”吞咽起来,虽然干涩而难以下咽,又不得不急下几口凉白水,这才渐渐缓过气息来。

    眼下,善后的杨家人、费家人、吴家人都还正在忙活着,能看着别人忙活,还有干粮饱食,已经又高人一头,确实容不得矫情。

    江湖中人就是这样风里来雨里去的亡命于江湖,这就是侠道。

    有吃的,已经就很不错了!

    “都是江湖中人,这大馒头啊,就是咱们江湖中人的大鱼大肉,又或者胜过万千的朱门酒肉咯。”

    “大馒头真好吃,好有客缘斋里的味道!你们都已经吃过了吗?要是吃过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

    陈旭嫦见众人微微点头,故而又大咬了一口大馒头,紧接着又像是方才杨方圆那十数只在夜里觅食的鸭子,埋头之间又仰头吃力的伸了伸脖子,就差一声声“嘎嘎”。

    费大德与吴长志见状,一时又长舒了一回气息,待陈旭嫦吞咽大馒头稍微停歇之际,吴长志急切又道:“谷主呐,既然吴明寻着了杨方圆,为何不随谷主前来此地?”

    陈旭嫦遥想方才吴明与杨方圆侃侃之言,虽是天知、地知、三人知,眼下看来吴明确实说的对、杨方圆又担忧的对,这杨家、费家、吴家族长骨子里必有一己之私。

    陈旭嫦又一口大馒头下咽,而后不缓不急道:“吴族长啦,眼下杨方圆是太守、吴明是太守府差役头领,如今两人皆是官府中人,自古官有官路,又如何能随我而来呢?”

    “杨太守与吴大人自有康庄大路可行,吴族长不必为其担忧。天明之后,必定会惊喜不断呐!”

    “……”

    吴长志一时确实无言以对。

    杨明利与费大德闻言也不再多问,只得扭头盯紧各族族人,在最前方是各族的管家更为忙活着。

    与此同时,陈旭嫦一边看天、一边下咽大馒头,心里能得这一时半会的宁静,确实也难能可贵。

    遥想一路走来,在孟婆江南、江北之地又快画上一个大圈,只要诛杀了五斗米顶上三道,得报前仇也为天下苍生,想一想,比饥肠辘辘吃了这大馒头还更美滋滋的!

    月亮渐明,在这一方空地上忙活着的各家族人越渐卖力,毕竟过了这一夜,孟婆郡便是全新的孟婆郡、孟婆郡的天更是晴朗的天。

    咴儿、咴儿、咴儿,……

    数骑高头大白马从远处如霜的夜色中奔了过来,径直斜身一跃下马,急切道:“费族长,费族长,找到了,找到了,我们找到了,……”

    费大德闻声大吃一惊,上前追问上气不接下气的族人:“快说,你快说,张智被救去何处了?……”

    费家族人环视了旋即起身的陈静四人,环视奔上前的杨明利与吴长志,又看忙活中的族人,长舒一口气息道:“族长,族长,方才一路寻去了西山春陌,虽然没有发现张智的身影,但是发现马腿上受了剑气之伤的两骑高头大白马,在孟婆庙中还有不少道士的吵闹声,……”

    刘一谷暗暗吃惊,一时极其疑惑道:“你是如何得知孟婆庙中不是和尚吵闹声?而是道士吵闹声?”

    费家族人摆手又道:“这位大侠看来你不是孟婆郡人。孟婆庙中本就只有一个看庙的小和尚,怎么可能有和尚的吵闹声?一个和尚和谁吵去?和他影子吵?那太邪门了!”

    “最重要的是,已经听见庙里的人疾呼什么‘老子今日有话对你讲,贫道送你上天看太阳’,这不是五斗米道道士又会是谁?要是道家嫡传上清派,会这样大吵大闹吗?”

    “……”

    一众人等又盯住一脸尴尬的陆修静,陆修静服了“保命丸”,加之又调息了一个多时辰,又饱食了一顿干粮,方才被雷劈的伤势不说已经痊愈,也恢复得七七八八。

    陆修静左手“上善若水”轻摇三次;转而又右手“道法自然”轻摇三次,突然觉得这一个时候还显摆风度翩翩,众目睽睽之下实在不妥。

    之后极速收好折扇,在虎口处一阵轻微的“嘭嘭”,摇头道:“贫道的道家嫡传上清派,是不会如此粗鲁的,那一定就是五斗米道了!”

    陈旭嫦闻声大喜,极速咽下最后一口大馒头,又补上了两口凉白水,之后急切又道:“静静,事不宜迟,宜快不宜慢。诛杀五斗米顶上三道就在今夜!务必要让五斗米顶上三道看不了明天的太阳,……”

    陈静仗剑一旋,缓缓透过面纱斗笠,抱拳对三位族长一一道:“杨族长、费族长、吴族长,我等离去之后,莫要忘记飘然亭一家人!”

    杨明利三人自是微微点头。

    陈静又极速环视了一众人等,急切又道:“此战志在出其不意,人多反而不美,况且还需留下人手来周全万一,‘鬼军’就盯在这里吧!”

    刘一谷自是点头,眼下杨方圆与吴明又未到此处,各家族人又伤亡太多,要是再有什么意外,有“鬼军”在此以一敌百也算万无一失。

    旋即,刘一谷与“鬼军”中最为年长者比划了好一阵子,又示意保护好杨明利、费大德、吴长志。

    “鬼军”虽然有一些不愿意,但是看刘一谷不是只身一人,最后也只得与刘一谷抱拳而立。

    陈静轻摇白纱白袍,极其镇定又道:“都准备好了吗?诛杀五斗米顶上三道,九死一生、无怨无悔!”

    陈旭嫦紧接着道:“为师傅她老人家、为丧命的诸位师兄、为历代幽嫣谷墨家之名,诛杀五斗米顶上三道,九死一生、无怨无悔!”

    刘一谷只道:“在孟婆江北之地与五斗米道周旋了这么久,重归故国,但愿晋国早太平!诛杀五斗米顶上三道,九死一生、无怨无悔!”

    陆修静收好折扇,只道:“为道家嫡传上清派之名,为葛道长报仇雪恨,诛杀五斗米顶上三道清理门户,九死一生、无怨无悔!”

    陈静斜身上马,道:“出发!”

    旋即,一闪身影如白莲花,策马又加一鞭,往西山春陌奔去。

    遥想幼时一些往事,西山春陌自是太熟悉不过了。不过,在西山春陌中的孟婆庙,还是第一次去。

    在幼时就听说孟婆庙中的孟婆特别灵验,多得善男信女垂青。

    陈旭嫦、刘一谷、陆修静斜身上马,快马加鞭紧随陈静其后。

    杨明利、费大德、吴长志三人领头挥手道别,疾呼道:“恭祝诸位大侠凯旋,五斗米道当亡!”

    “越女剑万岁,幽嫣谷墨家万岁;道家嫡传上清派万岁;……”

    “天明一早,孟婆郡的天是明朗的天;孟婆郡的乡民好喜欢;……”

    “……”

    白马逐月影,陈静一前一后四人转瞬之间就听不见疾呼声,入耳的只是“呼呼”风声,还有高头大白马的鼻息以及“踢踏”的马蹄声。

    陈旭嫦快马又加一鞭,赶上了陈静,并马齐驱道:“静静,此一战诛杀五斗米顶上三道之后,有何打算呢?是相忘于江湖?要不,还是留在幽嫣谷墨家,也好有个照应,毕竟我要向你学的地方也太多!”

    陈静缓缓透过面纱斗笠,遥想一些往事,佯装极其镇定道:“那就全凭天意吧!要是天意让我也做幽嫣谷墨家弟子,又能奈天何?”

    陈旭嫦自是欣喜若狂,径直开怀一笑道:“静静,静静,你说的是真的吗?太好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呀!等这句话太久了,等你这一句话实在太久了啊!”

    陈静没有再答陈旭嫦,策马之间极其警觉,毕竟,费家族人来回之间又有了时间差,五斗米顶上三道也非等闲之辈,确实不容小觑。

    过了好一会儿功夫之后,一行四人已经穿过松林中的九尺驿道,紧接着又取小道往西山春陌而去。

    陈静在前放慢了马蹄,轻声又道:“前方路转之际,就能看见孟婆庙了。孟婆庙三面悬崖,只此一条小道可通正门,万万不可大意。”

    “孟婆庙本就不大,看来除了五斗米顶上三道之外,从孟婆江北之地领来的五斗米道已经不多了。”

    陈旭嫦与刘一谷长舒了一口气息,如释重负之感顿觉神清气爽。

    陆修静轻声又道:“既然孟婆庙地方不大,又是三面悬崖,那这一次就由贫道来打头阵,贫道就不信清风斩斩不了五斗米顶上三道!”

    陆修静策马缓行之间,旋即走在了最前头,一副志在必得之势。

    渐渐的,渐渐的,就在林荫小道的尽头出现了一座庙宇。

    孟婆庙三个字异常显眼。

    月影如霜落在琉璃瓦台上,又如流水轻波一般淹没着氤氲。

    庙门外一口大铜鼎中的三根六尺大香,已经燃去半炷。

第686章 孟婆庙中孟婆汤

    陆修静自是一马当先,转瞬之间就立于铜鼎前,长剑一闪寒光而出,厉声大喝道:“清风斩!”

    说时迟那时快,陆修静剑锋所过之处,骤现一条三丈长、三尺宽的白光,紧接着从上而下、从左而右急旋如一只陀螺,与此同时铜鼎里的香灰在蓝白相间的道袍中一闪而起,一时如烟似梦、如雾似霓。

    三根六尺大香上原本缥缈的几绺青烟,一时之间被白光急旋出一条又一条微微青色的风蛇之影。

    白光穿墙入檐而过,从高头大白马以及陈静三人身上一闪而过,堪比在大晴天里、太阳从屋顶上的一个小窟窿里射下的一条光柱。

    清风斩只斩修道之人,从孟婆庙里率先骤起一声声哀嚎,看来藏在孟婆庙内的五斗米道无处遁形。

    陆修静自是满心欢喜,陈静三人各自斜身一跃下马,极其警觉的立于陆修静之后。陈旭嫦在左、陈静在右,刘一谷背对陆修静。

    直到庙内再也没有哀嚎声,陆修静这才极速止住了清风斩,旋即一闪身影率先踏入孟婆庙内,要看一看命丧清风斩下的五斗米道。

    “陆道长,陆道长,……”

    “陆道长,你要小心啊,……”

    “陆道长,万万不可大意,……”

    “……”

    此时此刻,陆修静自是听不进去,只想着一睹胜势为快。

    陈静三人极其警觉,不得不紧追陆修静,大踏步奔入孟婆庙内。

    可是,在孟婆庙内居然没有一个人影,也没有一具五斗米道道士的尸体,反而清静如谷中深林,好似什么事也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又好似时间都停止了一般,寂静得每一次呼吸声都如雷贯耳。

    突然,从偏殿里急步奔出来了一个小和尚。小和尚双掌合十,急切大呼道:“又是那里来的臭道士,胆敢来打搅佛门清静之地!”

    陈静四人见势莫名其妙,先是面面相觑,而后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一时也不知该做什么好!

    毕竟,要没有五斗米道藏身在孟婆庙中,夜里来打搅孟婆庙,还各自手持兵器,实在也理亏。

    陈静缓缓透过面纱斗笠,遥看小和尚只有十几岁的样子,个子与体态完全不似易容后的五斗米道。

    旋即,轻拂白纱白袍,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打搅小师傅,实在是我等之过。前番听说,有五斗米道在此藏身,如今没有一个人影,这又是为何呢?”

    小和尚闻声先是大吃一惊,而后面带三分笑容,道:“哈,原来是你们要杀五斗米顶上三道的啊?”

    就在小和尚说话之际,一边背着双手,绕着陈静四人从左绕去了右边,整整绕了一圈,紧接着悠悠又道:“小僧可得告诉你们,孟婆庙正殿中有孟婆执掌轮回。无论道家五道轮回、还是佛家六道轮回,只要轮回都得孟婆一个人说了算。”

    陈静四人闻言一时面面相觑,听小和尚一言宛若置身异界,更觉得莫名其妙。不过,就在四人极速抬望眼之间,又见孟婆庙中的琉璃瓦台之类与初见时并无异样。

    此孟婆庙必是彼孟婆庙!

    况且,方才听费家族人已经说过了,孟婆庙中就只有一个看庙的小和尚,不正是此小和尚吗?

    不过,要说轮回由孟婆一个人说了算,看来这一个小和尚也非一般的小和尚。毕竟,道家有不同的宗派、佛家也有不同的宗派。

    陈静极其疑惑,又追问道:“小师傅,既然你已经在孟婆庙多时,可知道五斗米顶上三道的去处?”

    小和尚又从上到下看了一眼陈静,而后又瞅了一眼三人,径直开口道:“幽嫣谷墨家第九十九代谷主陈旭嫦、人中龙凤刘一谷、道家嫡传上清派一枝独秀陆修静,……”

    陈旭嫦三人闻言面面相觑。

    小和尚又多看了一眼陈静,意味深长道:“纯依香儿女侠,来从去处来、去从来处去。众生皆苦,何以解忧?唯有孟婆汤!只要喝过了孟婆汤,一定就会忘记过往的一切不快。从此与过往一刀两断!”

    陈旭嫦闻言,要这一个世上真有孟婆汤,就在这孟婆庙中卖孟婆汤,保证这一个小和尚一天之内便可富甲一方,又或者富可敌国。

    毕竟,在如今这一个乱糟糟的世道里,想和过往一刀两断的人,不是一般的多,而是太多太多。

    陈旭嫦突然觉得,要是诛杀了五斗米顶上三道为师傅她老人家、为诸位师兄报仇雪恨之后,再喝一碗孟婆汤,确实也是不错之举!

    至少,可以抹去了过往记忆中的不快与不舍,一切从头开始。

    “小师傅,孟婆庙中真有孟婆汤吗?待诛杀了五斗米顶上三道,我也要来一碗,尝尝它是什么味儿!”

    “不知道这孟婆汤,它是酸、是甜、是苦、是辣,又或者,……”

    小和尚先瞥了一眼陈旭嫦,极速打断话茬子,极其镇定又道:“孟婆汤从来只与有缘人有缘,你想喝孟婆汤啊,俗世就是孟婆汤,酸甜苦辣的味道,都还等着你呢!”

    陈旭嫦再一次觉得莫名其妙。

    小和尚只与陈静道:“纯依香儿女侠,都说佛渡有缘之人,孟婆汤只与你有缘。只要你敢喝下一碗孟婆汤,与过往一切都割舍下,小僧就告诉五斗米顶上三道在何处!”

    刘一谷与陆修静更觉得莫名其妙,径直忍不住疾呼道:“纯依香儿女侠,可不能误听误信啊!”

    “是啊,纯依香儿女侠,贫道也觉得这一个小和尚可疑至极!这一个世上怎么可能会有孟婆汤?”

    陈旭嫦在一旁侧目而视刘一谷与陆修静,悠悠又道:“嘿,我倒是想喝一碗孟婆汤,可这小和尚居然不给我喝!静静,我支持你喝!忘记过去一切,谁不想?谁都想!”

    陈静突然觉得这一个小和尚来头不小,又看眼前这一副光景,至少不会害人。要是害人,眼下四人早就被小和尚使计给陷害了。

    陈静双手合十,再一次毕恭毕敬又道:“在下就听小师傅安排!即是与孟婆汤有缘,在下自当惜缘。为诛杀五斗米顶上三道,为绿珠报仇雪恨,九死一生、无怨无悔!”

    小和尚骤起一阵轻笑,而后双掌合十,悠悠道:“纯依香儿女侠果然慧根不浅,青除灾以除世间万事万物之灾,一切轮回皆有因果。”

    “过往一切如云烟,无非世事如棋,都只是上天的一场棋局。身在棋局中,又有谁能置身事外呢?”

    “既然不能置身事外,局中发生过的种种不快,唯一只有孟婆汤可忘记过往之种种!此为大善,也少众生离苦、远离众生厄苦。”

    “善哉,善哉!纯依香儿女侠,小僧去取孟婆汤,去去就来!”

    陈静再一次双掌合十,之后毕恭毕敬又道:“善哉,善哉。小师傅你请!在下,侯着便是了。”

    小和尚旋即又极速环视了一眼四人,之后从来时的偏殿而入。

    “咕嘎”的闭门声在耳边熟悉的响起,这确实不是在梦里。

    又听见孟婆庙外高头大白马骤起的“咴儿、咴儿”之声,除了极其警觉之外,只有再等小和尚说出五斗米顶上三道的下落。

    刘一谷与陆修静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见陈静如此,只得更为警觉,要有一丝风吹草动,必定刘家掌法与清风斩再起。

    陈旭嫦倒觉得极其轻松,毕竟像张信那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玩意儿在越女剑下化为十三只黑蝴蝶,说不一定这一个小和尚也有过人之处,也很想看一看孟婆汤究竟是怎么样的?比如稀如流水,还是浓如小米豆汤羹,又或者像冰水。

    就这样过了一小会儿之后,偏殿又响起了一声“咕嘎”,小和尚双手捧着一朵怒放的白莲花过来。

    这一朵白莲花还夹杂着一些露水,以及莲蓬上稀稀疏疏的花粉,总共十二片花瓣,极其赏心悦目。

    陈静四人先是大吃一惊,陈旭嫦极其疑惑道:“你这一个小和尚,还真会骗人啊!看不出来,真是人小鬼大!这要是孟婆汤,要是怒放一荷塘的白莲,那尽是孟婆汤了!”

    小和尚并没有理会陈旭嫦,步到陈静三步之处停下,游离的双手摆弄着白莲花瓣上的露水,又集在一片白莲花花瓣叶子里,没有一盏露水,只有一勺子露水,小心翼翼的递与陈静道:“这就是孟婆汤!”

    刘一谷急切又道:“纯依香儿女侠,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来路不明之物小心有毒,小心有毒啊!”

    陆修静附和也道:“纯依香儿女侠,得三思而后行啊!”

    陈静小心翼翼接过白莲花,之后一饮而尽,紧接着又道:“小师傅要是想害在下,又何须挖空心思!况且,我等与小师傅前不怨、后无仇,心善如莲自是上善若水!”

    小和尚径直双掌合十,轻声道:“得遇其人,虽死无憾。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第687章 孟婆庙中有玄机

    “今夕何夕?今夕是何年?小僧已经不记得了。只是,小僧隐约记得前番确实有不少道士来孟婆庙打尖。虽说是打尖,实则鸠占鹊巢!”

    “小僧想起来了,领头的那一个道士叫孙秀,身边有一个叫刘文之的道士,还有一个叫释远的道士。”

    “不过,就在后几日深夜里,孙秀暗地里把毕生的功夫,传了不少给一个姓孙的年轻人。”

    “这一个年轻人一直嘀咕着想要扬名立万,俗世之人总逃不过名利二字,逃不过就有无妄之灾!”

    陈静四人侧耳之间,已经听得极其清楚,自不用说,这就是五斗米顶上三道加上一个孙小权。

    陈旭嫦自是窃喜,总算寻着这一些五斗米道的踪迹,急切追问道:“小和尚师傅,如今孙秀人在何处?如今孙秀人又在何处啊?”

    小和尚白了一眼陈旭嫦,冷冷道:“咦,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这人怎么逼人如此太甚?容小僧一一说完,一切真相也就大白于天下了!”

    陈旭嫦闻言一时哑口无言。

    刘一谷与陆修静几次三番的张口欲言,最后还是没有说出一字半句,确实太小看了这一个小和尚。

    陈静极其镇定道:“小师傅,我辈本在俗世之人,又何须与我辈一般见识。小师傅谈吐不俗,想必也是一位得道高僧,要是为我辈犯了贪嗔痴,岂不是我辈的罪过!”

    “罪过,罪过,罪过,……”

    小和尚闻言眉头一舒,仰望一回夜空,意味深长道:“纯依香儿女侠,要是天意如此,小僧又能奈天何?犯了贪嗔痴还是小事,大开杀戒即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陈静极其警觉,又疑惑道:“小师傅,此话怎讲?还没告诉我等五斗米顶上三道,如今人在何处!”

    小和尚轻笑道:“诸位来时,都看见铜鼎那三根六尺大香了吗?五斗米顶上三道还在孟婆庙中!”

    陈静四人闻言,后背骤起一阵拔凉,而后极其警觉的环视了一回四周,除了小和尚与庙外的四骑高头大白马之外,并没有一个活物。

    陆修静急切道:“小和尚,修佛修道之人可不许胡说八道!三根六尺大香已燃过半,贫道也是亲眼所见。但要说五斗米顶上三道还在孟婆庙中,为何清风斩过处,有哀嚎声而无一具尸体?这不对劲啊!”

    小和尚双手轻捻一串十八颗紫檀佛珠,极其镇定道:“陆道长,佛家有言: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你若看不见、你若没看见,并不能说无。虚虚实实皆是梦幻,一切梦幻泡影,是色亦是空、是空亦是色。”

    陆修静自是万分不服,这要说坐而论道,读了这么多年书,又岂能输给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和尚?

    急切又道:“道即是佛,佛即是道。方才小和尚你说: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即是无中而生有,可谓无中生有。道家也有言: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换而言之:无即是有、有即是无。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是为道法自然。一于万物为无,万物于一为有。无与有,皆可在一念之间,是为空色色空!”

    小和尚旋即止住了捻珠,长叹一声,急切又道:“陆道长,功利之心过甚,只怕有朝一日兴盛道家嫡传上清派之名者,另有他人。”

    陆修静更为不服,兴盛道家嫡传上清派本为己任。如今却被一个小和尚打压如此,确实又不甘心。

    急切又道:“道家嫡传上清派顶上三道如今只余其二,难不成还是魏地土城郡寇谦之那一个糟老头子再兴道家嫡传上清派之名?”

    小和尚只是微微摇头,并未正言相告,云淡风轻宛若世外高人。

    陆修静就如坠入一片莫名的云海中,萦绕的不知是云还是雾。

    陈静侧耳听到此处自是大吃一惊,遥想一些往事,更能确定眼前的这一个小和尚并非等闲之辈。

    在外人眼里看来,要是一个小和尚看守一座庙宇多为嗤之以鼻当成一则笑话;要是在明眼人看来,即是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

    刘一谷一时忍不住追问道:“小师傅,恕我等方才唐突,言语不周多有得罪,还望大人有大量。小师傅方才说五斗米顶上三道还在这孟婆庙中,我等实在没看见任何一个五斗米道道士,这又是为何啊?”

    小和尚多看了一眼焦急的刘一谷,轻捻佛珠,字字珠玑道:“刘一谷施主虽为人中龙凤,但得‘佛笑一主’,人中龙凤若无龙珠相护,必不能长久,还望施主多生善心,善心正,则龙珠正,则助寿长;心生恶念,则龙珠暗,则折寿短半!”

    刘一谷惊出了一身冷汗,“佛笑一主”四字原本在“十山八寨”暗道里的两道机关墙壁上,除了“鬼军”与五斗米顶上三道之外,应该少有人知道其中的秘密,这一个小和尚知道的这么多,必定也非寻常之人。

    刘一谷见小和尚居然是一个明白人,急切追问道:“小师傅,‘佛笑一主’四字,百思不得其解,不知其中有何玄机?小师傅能否为我指点迷津,也少走一些弯路。可好?”

    小和尚自是摇头叹气道:“众位施主,皆要以小僧这一个死人,来与活人指点迷津,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要是传出去,有几人能信?”

    陈静四人闻声更是大吃一惊,好端端的一个小和尚,能说会道,又怎么可能会是一个已死之人?

    要是小和尚是一个死人,难不成方才冷不丁四人已经都中了孙秀的无声之雷,一同丧命于此?

    不然,小和尚说五斗米顶上三道还在孟婆庙中。如此一来,已经与五斗米顶上三道已经阴阳相隔?

    陈静冷不丁使一根指甲重重的掐入手掌内,还有一丝隐隐作痛,这不是在阴间,更不是在梦里。

    陈静急切又道:“小师傅,我等都活得好好的,又何故言死呢?”

    小和尚轻捻佛珠,又道:“诸位施主确实还活着,可是小僧已死去半炷香的时辰!佛家有云:生即是死、死即是生。有一些人死了,依然还好好的活着;有一些人活着,却已经死了。此为佛法无边!”

    陈旭嫦玄色斗篷急旋,左右张弛之间,依然没有看见其他的任何一个活物,两把越女剑在手,急切又道:“你这个小和尚,一会儿活、一会儿死的,还真是渗人!你究竟是何方神圣?究竟是敌是友?”

    小和尚又白了一眼陈旭嫦,冷冷道:“你这一个女施主,待将来尝尽酸甜苦辣之后,还会有苦果!苦尽则甘来,苦不尽、甘不来!”

    陈旭嫦确实有一些心急了,也不与小和尚掰扯更为久远的事,急切追问道:“小和尚,我现在就问你一句,我等是不是还在孟婆庙中?你说五斗米顶上三道在孟婆庙中,为何我们看不见?为何看不见?”

    小和尚长舒了一口气息,继续轻捻佛珠,盯紧铜鼎中已经燃过一大半的三根六尺大香,而后环视一众四人,极其镇定道:“方才,孙秀等人已经发现了小僧的破绽,小僧好似已经大开杀戒了一场,只是寡不敌众,已命丧于孟婆庙中。”

    “小僧经营孟婆庙多年,在庙中布有界境。界境只入有缘之人,无缘之人不得入。待铜鼎中的三根六尺大香燃尽,界境自灭无无形。”

    “要是诸位施主晚到一时半会,待三根六尺大香燃尽之后,就入不得界境,更见不得小僧了。”

    “要是诸位施主想出界境,要么等三根六尺大香燃尽,要么斩断三根六尺大香香头星星之火!”

    陈静四人闻声大吃一惊。

    不过,陈静惊愕之余,遥想一些往事,年幼时被花木兰所救的“庐中一日、坊间十年”,颇有几分相似之处。

    如此一来,小和尚已经神游世外,于世间之人说来,兴许已经真的死去半炷香的时辰了。

    陈静自是感激不尽,旋即双掌合十,急切又道:“既然小师傅已与五斗米顶上三道大战了一场,可知发现有何破绽助我等诛杀孙秀?”

    小和尚一时如释重负,极速步到铜鼎面前,看着即将燃尽的三根六尺大香,意味深长道:“孙秀前番传功少了许多功力,方才救人又传了不少功力。眼下之敌不在孙秀,而在受功之人,切记、切记!”

    陈静四人闻声面面相觑,要以小和尚说来,孙小权与张智又成了当下大敌,确实不容小觑。

    毕竟,前番与张智一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最后让人救走了。

    小和尚收起了念珠,见陈静四人立在铜鼎左右,急切又道:“四位施主,都准备好了吗?如今五斗米顶上三道还在孟婆庙中,只要界境一去,诸位施主自然看不见小僧,却能看见五斗米顶上三道!”

    陈静四人在心里默念:阿弥陀佛,小和尚却用二指去捻灭香火。

第688章 侠之大者为天道

    待小和尚极速捻灭最后一根香头上的星星之火,眼前所见好似天玄地玄,紧接着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宛若睁眼瞎。

    与此同时,空气里骤起幽怨的声音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四位施主,万不可大意。记住:生即是死、死即是生,小僧去也!”

    小和尚言毕,陈静四人极速睁开眼睛,同行而来的四骑高头大白马已随小和尚的界境凭空消失。

    眼下,看来就是无象无形。

    此刻,入眼的孟婆庙与方才所见的孟婆庙有天壤之别,方才的界境要是天地,眼下即是陈莫地狱。

    满地血流成河,一具又一具五斗米道士的尸体横竖于庙中,满地的海棠花枝下是海棠花海;海棠花海上又横竖着一树树海棠花枝。

    无论庙中地砖上、墙壁上、树干上,可见之处多有斑驳的血迹。

    陈静四人面面相觑,看来这一个小和尚言辞凿凿,并没有骗人。

    界境内外宛若两个不同世道,江湖中虽有一叶障目之说,看来这所谓的界境也有几分相似之处。

    界境内看不见界境外的世道、界境外也看不见界境内的世道,无象无形只是与这一个世道而言。

    兴许,正如方才小和尚所言的法: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界境要是再消失于无象无形,兴许又会轮回去另外的一个世道。

    陈静缓缓想来,兴许亦还真是如此,前番一式错负轮回剑自刎而去到了一个甲子之前的世道。

    不然,世外高人绿珠先前梦授剑法的时候,为何又叫此剑法“错负轮回剑”?想来已知几分深意。

    就在陈静极其警觉之间,突然看见正前方已经血迹斑驳的小和尚,双手紧握那一串熟悉的佛珠。

    虽然一树树海棠花枝映红了小和尚的双颊,但是依然掩饰不住面有三分慈颜之色,胸腹之间横竖着九把长剑,皆为五斗米道所伤。

    又在抬望眼之间,眼前所见大多丧命的五斗米道道士并非为陆修静清风斩所斩杀,看来这一个小和尚确实大开杀戒而寡不敌众而亡。

    遥想费家族人所说,听见孟婆庙里有不少吵闹声,更有大言“老子今日有话对你讲,贫道送你上天看太阳”,那说的就是这一场打斗。

    陈静一时全然明了:无论是前番的花木兰,又或者是眼下的小和尚,又或者是错负轮回剑,都是与佛道两家有缘之人,佛曰:生即是死、死即是生,即是普渡众生。

    自然生即是死、死即是生,自然得有一死。只要死了,有缘人才会得以再生,又或者说不生不灭。

    所以,花木兰被赐死,残余之躯却能游离于世外;小和尚在孟婆庙中寡不敌众,一定从界境游离去了其它世道,错负轮回剑亦然。

    如此一来,突然又想到当初在桃花源中庄严子所言:方生方死、方死方生。如此不正应了佛云:生即是死、死即是生?佛本是道、道本是佛,自然修道之人心中有佛。

    至于这一个佛,小言之可为佛家之祖、又或者可为道家之祖。

    但以大言之:佛即是道。这一个“道”字,就是佛家与道家都遵循的大道与天道;这一“佛”字,就是心善者为侠。毕竟,道家有言:上善若水;佛家有言:善哉、善哉!

    倘若佛家与道家都能抛弃一己之私,秉承善念情同幽嫣谷墨家秉承的“天志”,自为佛侠、道侠。

    侠之以武,九死一生、无怨无悔。前有花木兰、后有小和尚,为沦丧的天道倾其性命也在所不惜。

    侠之大者为天道,也是大道,更是正道。天大地大唯有心善者为侠才是正道,毕竟在这一个追寻真善美的世道里,善者真美!

    故而,与人为善者,更美!

    侠道败亡之日,即是假恶丑当道的世道,眼下五斗米道以一己之私祸害孟婆江南江北之地,世人已在真善美与假恶丑之间徘徊已久。

    就在陈静沉思之间,刘一谷与陆修静大踏步上前,见已经丧命的小和尚,一时更似在云里雾里。

    陈旭嫦见状,惊出了一声声鹿鸣,紧接着嘶哑着又道:“小和尚师傅,小和尚师傅,你怎么就真的死了呢?你怎么能真的死了呢?”

    “要是你还活着有多好?要是你还活着与咱们并肩一战,这不是更好吗?天呀,天大大的呀,……”

    陈静极其警觉之间,白纱白袍轻扬三尺,后背骤起一谷肃杀的拔凉之气,缓缓透过面纱斗笠之间,急切大呼道:“有杀气,小心!”

    刘一谷旋即马步左右一拉,气沉丹田,双掌游离由直掌极速而变绵掌,又由绵掌而变柔掌,眼下孟婆庙地小,刘家掌法使不了“九山八海”,近身之技还有“一步夺命掌”。

    陆修静长剑极速斜身一正,又在极其警觉之间,随时可以再出清风斩!眼下,人已不在界境。

    陈旭嫦极其警觉之间,见孟婆庙内的这一副惨状,不再多言一字半句,三剑齐出,盯紧前方。

    就在这一个时候,从孟婆庙四方急旋出一个极其熟悉的声音,这一个又极其得意的声音正是孙秀。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陈静四人一时如临大敌,声音又骤起于四方,眼下人少又不能贸然出剑,更不知道还有多少五斗米道使天地无法无天之后隐形。

    敌不动,我不动。倘若我动而敌后动,眼瞎之势必会破绽百出。

    “这一个该死的小和尚,孟婆郡中有太多的地头蛇,贫道还真是小看了孟婆郡!不过,在贫道眼里,无非就是一个该死的小和尚!”

    “佛祖也好,道祖也好,孟婆也罢!在贫道眼里都是木偶!天地无法无天,天大地大,贫道最大!”

    “黄天孙大圣。黄者为帝、天者为尊、孙者为元、大者为始、圣者为千秋万代。黄帝天尊为元始,贫道自然千秋万代。哈哈,哈哈,……”

    陈静极其警觉之间,遥想往日种种,其罪当诛,率先开口道:“该死的孙秀,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以一己之私欺世盗名,在下要为绿珠报仇雪恨、为命丧无声之雷下的心善者报仇雪恨,……”

    孙秀已隐形自然有恃无恐,极其轻蔑又道:“纯依香儿女侠,呵;纯依香儿女侠,呵呵;纯依香儿女侠,呵呵呵!即使眼下多闻、广目、增长、持国一起来了,贫道也不怕,况且根本也一起来不了!”

    “天人绿珠,本就不该是这一个世道之人,贫道又如何能让她在这一个世道多停留一些年月呢?”

    “说起来,贫道还得感谢绿珠,要不是绿珠,贫道还不知道天大的秘密,原来世上还真有天人!”

    “天人,原来长得和这一个世道的俗世之人一个模样。不然,在传说中,当初女娲抟土造人的时候,为何不捏为人首蛇身之物?”

    “女娲也敬仰天人!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即是女娲敬仰的天人!”

    “因为世人本来长得就和天人一模一样,万物吸收天地精华与灵气最终都会幻化人形,人形即是天人之形。哈哈,哈哈,哈哈,……”

    陈静四人听着像是胡说八道,又想起老子之言: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兴许,说得也可能不错。

    不过孙秀想以此来混淆视听,掩饰一己之私的罪过,又如何能欺骗陈静四人,毕竟每一个人身上都背负着孙秀或者五斗米道的血债!

    陆修静自是恼怒至极,紧接着厉声大喝道:“五斗米道本为邪门歪道、旁门左道,欺道家嫡传上清派如此,先不管它天人又或者女娲,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贫道以道家嫡传上清派之名,清理门户!”

    “清风斩,斩,斩,斩!”

    陆修静言毕,也顾不得孙秀从四方骤起的声音,长剑骤现一条九丈长、三尺宽的白光,上下起伏错位之间,急旋如一只陀螺。

    “嗷嗷,嗷嗷,嗷嗷,……”

    未见其人,只闻其声。

    哀嚎与惨叫声再一次骤起如翻滚的孟婆江潮,看来清风斩斩杀隐形的五斗米道也不在话下。

    就在哀嚎声中,从孟婆庙墙角处、琉璃瓦台上、树干之间,紧接着又是长剑“哐当”落地声,以及青色道袍一分为二的昙花落地。

    陆修静急旋之间越旋越快,上下错位之间又不得不先闭上眼睛,入耳五斗米道道士的声声哀嚎,径直脱口而出道:“道祖有眼!看来,清风斩斩得了五斗米顶上三道,道法自然,此为道法自然。”

    “老子有言: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并且:无可亦为有、有可再亦为无,不争是为争、争是为不争!争亦是天下莫能与之争!”

    陈静三人见势,又不得不极其警觉的护住陆修静,毕竟清风斩一出,确实也省去了许多事。

    突然,凌空一个极其熟悉的声音而下,厉声大喝道:“该死的道家嫡传上清派陆修静,斩贫道五斗米道诸多道友,你去死!……”

第689章 骤现三斩乘玉龙

    就在张智厉声伊始、凌空现身一闪青色道袍极速荡下之际,一式绞剑剑气志在先劈下陆修静的右臂。

    张智以为:只要陆修静使不了清风斩,此战胜券在握。先劈下陆修静的右臂,更能寒敌之心。

    清风斩实在太过于碍事!

    清风斩就不应该存世!

    方才幸得孙秀出手搭救,又受了孙秀的一些功夫,虽然不说伤愈如初,但是已经伤愈七七八八。

    虽然陆修静清风斩急旋如陀螺这一种招式,从东南西北四方看来确实没有一处破绽;但是从上往下看,这就是一个天大的破绽。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似陆修静这一式杀招自然得先打头阵,如此一来才不辜负孙秀与五斗米道。

    只要陈静四人命丧孟婆庙,之后再借五斗米顶上三道之势卷土重来,孟婆郡青云道长之位自不在话下,重兴张家之势势在必行!

    又因孟婆庙中的小和尚实在碍事又多管闲事,耽误了一些紧要之事,五斗米道道士才在孟婆庙中极其仓促的一一隐形静候陈静四人。

    只不过,孟婆庙实在不大,张智与孙小权,以及五斗米顶上三道拉着绳索而极速旋转于上空。

    方才孙秀之言从四方骤起,只是孙秀借机布局以寒来人之心。

    刘一谷见势眼疾手快,侧身重重一掌、一掌、再一掌,厉声大喝道:“刘家掌法:一步夺命掌!”

    “刘家掌法:一步夺命掌!”

    “刘家掌法:一步夺命掌!”

    “……”

    张智长剑虽然没能劈下陆修静的右臂,但是绞剑剑气入身,骤起一绺斑驳的血迹,清风斩白光渐旋渐弱,以至于最后使不出白光。

    不过,张智中了刘一谷一式接着一式的刘家掌法,被击飞去了十数步之外,与孟婆庙中的一面青石苔藓墙重重一击,“嘭”,全身骨碎又五腹六脏如酱的感觉由然而生。

    大凡中了刘家掌法一步夺命掌者,必死无疑。从无列外!

    功力深厚者,无非多游离一时半会的气息;功力不济者,全身落地的那一刻,便是丧命之时。

    紧接着,长剑“哐当”落地,张智耷拉着双臂与双腿,之后在一旁一动也不动,那一句“你去死”刚说完,已然要先人一步赴死去了。

    与此同时,凌空又现身了四个青色道袍的身影,“咚咚”落地。前方为孙小权,其后为孙秀;孙秀之左为刘文之、孙秀之右为释远。

    陈静越女剑极速一式平剑剑气,陈旭嫦无上快剑左手一式抹剑剑气、右手一式荡剑剑气;……

    孙小权自是不惊不愕,冷冷一笑,并未有一丝胆怯之心,厉声又道:“追云逐月剑,三斩乘玉龙!”

    孙小权长剑剑锋过处,没有一层又一层的黑圈、也没有雷影、更没有黑暗气旋,无声无息之间就化一式接着一式剑气为绕指柔。

    而后,孙小权又轻飘飘一带,长剑剑身微微游离一震,紧接着反手一式荡剑甩开了剑气。

    方才越女剑使出的一式接着一式剑气,瞬间炸裂了一堵青石苔藓墙,如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叽里呱啦”的跌落下孟婆庙外山崖。

    陈静与陈旭嫦见状大吃一惊,多日不见孙小权,如今孙小权从一个文弱书生变为使剑高手,还是使道法的高手,实在太过于意外。

    追云逐月剑,除了一斩暗乾坤与二斩小天地之外,这三斩乘玉龙的招式倒也奇葩至极、凶险至极!

    陆修静长剑缓缓入地一杵,再也使不出清风斩,左手握住右臂一时又成了拖累,故而悔恨不已。

    左手使清风斩?可是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也从来没有这样练过。

    如今右臂已经伤着了经脉,自然不能心神合一;使不了剑气,又如何能使出清风斩?

    都怪年少太轻狂,左手轻摇折扇、右手轻摇折扇练得炉火纯青,可怎么就不如此多练一练清风斩?

    一枝独秀不是春,如今成了此刻的拖累,还真是一场倒春寒!

    倘若此一战能侥幸活下来,从今不再过问江湖事,也不再过问朝堂之事,以及东山郡陆家之事。

    修道之人,得心静如止水。心若不静,太过于浮躁而枉费青春年华,最终浪得虚名而一事无成。

    难怪,方才那一个小和尚说兴盛道家嫡传上清派之名另有其人!即是如此,又怎么能再让道家嫡传上清派之名在手中荒废呢?

    得痛定思痛、痛改前非!

    刘一谷急切又道:“陆道长,你没事吧?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

    陆修静极其愧疚又颤抖道:“活着,活着,还活着,还活着,……”

    陈静与陈旭嫦闻声长舒了一口气息,看来孟婆庙中还活着的五斗米道最后五人,眼下只剩四人能与之为敌了。只不过,陈静四人伤其一,一时又落在了下风。

    陈静与陈旭嫦极速使了一个游离的手势,又极速与刘一谷使了一个游离的手势,二人自是会意。

    陈旭嫦退后如鹰护住陆修静;刘一谷大踏步上前与陈静肩并肩。

    说时迟那时快,陈静面纱斗笠极速一旋,心神合一,驭剑而出,使的是:错负轮回剑,第二式,凤舞九天。刘一谷双掌托天而起,使的是:九山八海,真龙出窍。

    刘一谷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眼下陆修静已然受伤,九山八海即使要一同毁了这一座孟婆庙、又一同跌入山崖下,只要能诛杀五斗米顶上三道,九死一生、无怨无悔。

    越女剑一闪寒光剑影由一变二、由二变三、由三变千剑、万剑,而后骤现一只白羽凤凰,剑光直下孙小权与五斗米顶上三道。

    与此同时,孟婆庙中的万千气旋骤变为三,之后由三变二、由二变一,而后再现一条张牙舞爪的气龙直取孙小权与五斗米顶上三道。

    孙小权长剑一收一旋之间,冷冷一笑道:“这算是龙凤呈祥?还是为贫道来的一盘龙肝凤胆下酒?”

    “依贫道看来,无非就是一只白小鸡与一条小白泥鳅,哈哈,……”

    与此同时,就在孙小权长剑一收一旋之间,白羽凤凰光影与气龙光影瞬间再一次变为绕指柔。

    这又是三斩乘玉龙的招式!

    就在孙小权长剑上下、前后、左右游离之间,好似孙小权又成了白羽凤凰与气龙的真正主人。

    紧接着,孙小权又轻飘飘一带剑锋,白羽凤凰与气龙掉头凌空而下,直取陈静与刘一谷四人。

    陈静与刘一谷见势大为不妙,陈静越女剑已然回手,各自一闪身影往孟婆庙外斜身一式滚翻而去。

    陈旭嫦眼疾手快之间,一把拉过陆修静蓝白相间的道袍,极速往孟婆庙外连滚带跌而去。

    嘭嘭、嘭嘭、嘭嘭,……

    白羽凤凰与气龙转瞬落地,炸裂起的五斗米道道士与孟婆庙中的地砖、飞沙、走石如雨如雾。

    孙小权自是毫发无伤,长剑继续一收一旋游离之间,神清气爽。

    待一切稍微停歇之际,孙秀拍掌上前,轻笑道:“孙小权,一家人总归是一家人!贫道最初还以为你与五斗米道无缘,不料却是天赐奇才与五斗米道。想不到你与这追云逐月剑三斩乘玉龙情有独钟!”

    “也罢,也罢,也罢!能修炼到一斩暗乾坤、二斩小天地的各州郡顶上三道已经消亡殆尽,左右护法还驾驭不住二斩小天地。将来继承五斗米道衣钵者,非你莫属!”

    孙小权自是欣喜若狂,径直转身又毕恭毕敬与孙秀道:“贫道多谢黄天孙大圣授业传功与提携,眼下重兴孙家之名,指日可待。”

    “黄天孙大圣,万岁,万岁,万万岁;五斗米道,千秋万代;……”

    孙秀微微点头,笑而不语。

    刘文之与释远闻言,各自骤起一绺尴尬,而后面面相觑,紧接着双颊极速闪过了一丝不悦。

    这一些年来,两个人亡命于孟婆江南、江北,原本都以为有朝一日能继承五斗米道衣钵的机会。

    这可倒好,机会一瞬之间就从有变无,当头一棒全然为他人做了嫁衣裳,结果只是白忙活一场。

    况且,要是孙小权继承五斗米道的衣钵,按照官场上的把戏,“一朝天子一朝臣”,说不一定以后连五斗米左、右护法都当不了。

    这确实一个很严肃又很棘手的问题!孙小权除了与孙秀同心,无人能与之再同心,更为不妙。

    孙秀见孙小权以一敌二得胜,旋即又道:”贫道为黄天孙大圣,为杜绝他人非分之想,你就是黄天孙小圣。五斗米道必定千秋万代,孙家之名必然大兴!从今往后,你想怎么扬名立万,都不是难事!”

    孙小权受宠若惊道:“黄天孙大圣,这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你说这是真的吗?贫道如今是黄天孙小圣?就是黄天孙小圣?”

    孙秀又附和道:“孙小权,从现在起,你就是黄天孙小圣!”

    刘文之与释远闻言,除了后背骤起一阵拔凉之外,胸腹之中的五味杂陈,翻滚如孟婆江水。

第690章 黄天孙小圣无敌

    事已至此,又能奈何?无非就是一场极其揪心的:我本有心向明月,奈何明月偏爱臭沟渠。

    只要孙秀还没将衣钵正式传给孙小权,以后还有机会。

    不到最后一刻,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就好比刘邦数败于项羽,最后项羽乌江兵败;当年受邀鸿门宴的人,才是笑到最后的那个人。

    如今五斗米道中的黄天孙大圣就好比一国帝王;黄天孙小圣又好比一国帝王立下的储君。

    自古以来,储君最后不一定能当得了帝王;但是帝王之后,必定会有下一任帝王。在孟婆江南、江北之地,是万万不能没有帝王的。

    眼下五斗米道之事恰如此时此刻,刘文之与释远只有静静的等待这个转机,只要有转机自可放手一搏,无论左右护法谁会继承五斗米道的衣钵,总比孙小权更合适。

    刘文之与释远并没有吱声一字半句,这么多年来共事,要是谁身上多长了一块肉,也都知根知底。

    眼下各自斜持长剑,毕恭毕敬的大步上前,继续护在孙秀左右。

    毕竟,孙秀前番传功受累,方才又救张智费了不少功力,身为左右护法护住孙秀本就天经地义。

    孙小权得意至极,兴奋道:“贫道如今已经是黄天孙小圣了!老祖母,贫道更久远的扬名立万指日可待!贫道会让你吃好的、穿好的、不再受人白眼、不再受人欺负!”

    “老祖母,穷则独善其身太苦太苦!贫道身为黄天孙小圣自当兼济天下!五斗米道,千秋万代!”

    “挡贫道者,就一个死字!”

    陈旭嫦滚翻之后极速起身,遥想那一日与孙小权祖母所约,如今看来全然都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原本还说紧要关头周全孙小权一二,可孙小权每一次所为无异于背后捅人刀子,又或者落井下石,这不但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当初就是遇见一条白眼狼,确实眼瞎啊!

    如此这般,是可忍孰不可忍!

    陈旭嫦趁陈静与刘一谷斜身一闪身影靠近陆修静之际,紧接着又极速一式“移形换影”而上,三剑同出,无上快剑左手一式绞剑剑气、右手一式劈剑剑气,横剑一式云剑一旋,剑影如霜直逼孙小权。

    孙小权见势,冷冷一笑道:“既然你那么想死,老子今日有话对你讲,贫道送你上天看太阳!”

    就在孙小权冷笑之际,长剑一收一旋游走之间,又使的是追云逐月剑三斩乘玉龙,越女剑剑气真如一道又一道秋霜,在长剑左右化为绕指柔,而后轻飘飘一带,……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来多少剑气,就还你多少,……”

    孙小权话音刚落,陈旭嫦方才使过了多少剑气,眼下就如数奉还了多少剑气。与此同时,凌空一式接着一式连环腿,直逼气海穴。

    陈旭嫦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使出的剑气会被别人借力使力反杀过来,猝不及防之间全中剑气。

    就这样冷不丁的跌跌撞撞退后之间,庙前的那一个铜鼎又挡在了身后,气海穴一连受了十数脚,最后连人带铜鼎往陆修静砸了过去。

    陆修静猝不及防,被铜鼎重重一击,紧接着昙花一现,落地一树怒放的海棠花枝,而后晕厥于地。

    刘一谷见势大为不妙,顺势一技刘家掌法一步夺命掌重重拍飞了铜鼎,铜鼎底部骤现一个大窟窿。

    要是不拍飞这一个铜鼎,再砸过陆修静之后,又顺势压下去,必然还会再受一次铜鼎之重。

    陈旭嫦顺着铜鼎砸下陆修静之际,玄色斗篷侧身极速一式滚翻落地,紧接着一口接着一口昙花,又在一树树怒放的海棠花枝过后,突然眼前一黑,晕厥了过去。

    就在铜鼎一闪飞过来之际,满鼎的香灰四散如烟如雪如雾。

    陈静极其警觉之间,一时顾不得陆修静与陈旭嫦,心神合一,紧接着驭剑而出,使的是:错负轮回剑,第五式,云雨巫山枉断肠。

    眼下正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诛杀孙小权的大好时机。

    突然,孙秀凌空两道天师剑剑光闪过,错负轮回剑第五式被炸裂的地砖与飞沙走石惊醒了孙小权。

    孙小权眼疾手快之间,长剑虚晃一式点剑,紧接着又一式荡剑起势,躲过了错负轮回剑第五式!

    陈静越女剑已然回手,只在一收一旋之间,又极其警觉的盯紧孙小权,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进,胜势渺茫;退,注定落败。

    遥想孙小权老祖母之种种,一时骤起一阵五味杂陈,更不知道说什么好!骂,已经骂不出口;以理服人,早就与孙小权道不同。

    眼下,又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孙小权离其老祖母的期望越走越远,最后必定谁也不认识谁。

    而此孟婆庙一战,最后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能同日月、不能共天地,有我没他、有他没我。

    紧接着,孙小权凌空一闪青色道袍起身,长剑一收一旋之间,急切道:“黄天孙大圣,请一边歇息。眼下这四人,贫道足可应付!”

    孙秀倒提两把天师剑,仰头轻笑道:“世间自有人物,黄天孙小圣壮哉!要是各州郡五斗米顶上三道都如此一言,何有今日之殇?”

    “好,好,好极了!待黄天孙小圣斩杀了这四人,贫道再授你无声之雷的心法!从此,五斗米道将大出于天下,自是千秋万代!”

    孙小权轻拂青色道袍,而后极其轻蔑又道:“埋汰旮旯,你这一个女人想死,贫道也会成全你的!”

    刘一谷自是恼怒至极,一闪身影立于陈静之右,厉声大骂道:“孙小权,依你所为,恩将仇报!要不是幽嫣谷墨家暗中周全你,只怕你在建康城中就死去千百回!认贼作父、助纣为虐之举,实则逆天!”

    孙小权旋即倒提长剑,指着刘一谷的鼻子,大骂道:“埋汰旮旯,你这一个汉子在孟婆江北伤贫道诸多道友,也罢,也罢,也罢了!新账旧账一发算一回,你也该死!”

    “啧啧啧,啧啧啧。还说什么恩将仇报?还说什么逆天?恩有大恩小恩之别,许些小恩就要让人以命相报的样子,无耻至极!贫道即是黄天孙小圣,好歹也带一个‘天’!”

    “顺贫道者昌、逆贫道者亡!什么越女剑、什么道家嫡传上清派,通通都当命丧于贫道剑下!……”

    陈静与刘一谷极速使了一个游离的手势,眼下陈旭嫦与陆修静生死未卜,大敌当前也顾不得了。

    要是不舍命去多试追云逐月剑三斩乘玉龙,又如何能寻出破绽来诛杀孙小权?不试,那就是等死!

    原本以四敌五之势,骤变为以二敌四之势,确实大为不妙!

    即使大为不妙,也是狭路相逢勇者胜,九死一生、无怨无悔!

    刘一谷自是会意,旋即刘一谷率先出掌,厉声大喝道:“该死的孙小权,九山八海、沙石长龙!”

    就在刘一谷双掌极速托天而起之际,孙小权脚下地砖与飞沙走石骤起如游龙直上,四散如箭出弦,直逼孙小权与五斗米顶上三道。

    刘文之与释远见势,旋即护着孙秀往后退去了十数步,只留下孙小权一个人力敌陈静与刘一谷。

    与此同时,陈静心神合一,越女剑旋即驭剑而出,使的是:错负轮回剑,第三式,乱红飞花。

    越女剑一闪寒光而出,一道剑气近身孙小权,骤起无数剑光、刀光、戈矛枪影如飞花落影,直下孙小权百会穴、太阳穴、巨阙穴,……

    孙小权依旧只是一副冷笑,长剑回手一收一旋之间,又一次使出了追云逐月剑三斩乘玉龙。

    “好,好,好极了!来从去处来、去从来处去!有多少来,贫道就一个不落的还回去!圣人有言:来而不往非礼也,贫道有礼了!”

    “急急如律令,敕!老子今日有话对你讲,贫道送你上天看太阳!”

    就在孙小权得意之际,无论是刘一谷的沙石长龙,还是越女剑使出的乱红飞花,在近身孙小权长剑一尺之距,又一次化为绕指柔!

    紧接着,孙小权长剑游走又极其熟悉的轻飘飘一带,荡剑落地起势之后,无论沙石长龙,还是乱红飞花,一起反杀刘一谷与陈静。

    嘭嘭、嘭嘭、嘭嘭,……

    噗嗤、噗嗤、噗嗤,……

    陈静与刘一谷猝不及防,再一次被自家使出的功夫掉头反杀,已经身中数道越女剑剑气,地砖与飞沙走石如一场暴雨击打不停。

    跌跌撞撞之间,两个人退去了数步之外,紧接着昙花一现,落地又是一树树怒放的海棠花枝,一身行头在尘灰中夹杂斑驳的血迹。

    “刘一谷,……”

    “纯依香儿女侠,……”

    陈静与刘一谷相互疾呼,而后歪歪斜斜的站直身子,再一次盯紧极其得意的孙小权!

    孙小权长剑一收一旋之间,待地砖与飞沙走石落尽,才缓缓收住了剑招,而后仰头一通轻笑。

    “来啊,贫道都能安排!……”

第691章 孟婆庙凤皇于飞

    “来啊,来啊,都来啊!还有多少功夫,都尽情的使出来吧!贫道要面对疾风、直面狂风暴雨,都来得更猛烈一些吧!贫道都能安排,贫道通通都能一一安排!哈哈,……”

    孙小权见势极其得意,一时更为有恃无恐,与此同时,麻鞋大踏步上前,长剑游走一收一旋之间,再一次逼近陈静与刘一谷。

    陈静见孙小权得意至极之际,心神合一而驭剑而出,使的是:错负轮回剑,第一式,天女散花。

    就在越女剑一闪寒光剑影凌空打旋之间,前后、左右骤现一式接着一式抹剑剑气,要一剑封喉孙小权。倘若一剑封喉,四溅的海棠花枝招展,即是天女飞散落花。

    孙小权依然不惊不愕,长剑极速一收一旋之间,使的还是:追云逐月剑三斩乘玉龙,一剑封喉的越女剑剑气反杀陈静与刘一谷。

    就在陈静越女剑回手之际,反杀的剑气从上而下一闪而逝,虽然没能一剑封喉,但是依然剑气铮铮之音入骨,顷刻又是一个血人。

    “刘一谷,……”

    “纯依香儿女侠,……”

    陈静与刘一谷自是小心翼翼的盯紧孙小权,再一次互相疾呼,证明都还活着,还能够并肩一战。

    孙小权见势大喜,长剑一收一旋停歇,而后立于孟婆庙前,再一次仰头轻笑道:“雕虫小技,雕虫小技,通通都是雕虫小技!”

    陈静与刘一谷明了,看来追云逐月剑三斩乘玉龙,全为借力打力之势。要是被杀多少剑招便反杀多少剑招,并无主动攻杀的招式。

    御玉龙而乘风直上,也正合了孙小权原本文弱书生的性子。

    不过,借力打力之势又当如何去破解呢?杀一剑、还一剑,出一掌、还一掌,三斩乘玉龙就似一面不知有多厚、多高的一堵墙!

    要杀破这一堵墙,确实棘手!

    孙小权轻笑言毕,先极其轻蔑的瞥了一眼陈静与刘一谷,冷冷又道:“姓陈的、姓刘的,这一次,是想杀千刀、还是斩万剑呢?”

    陈静与刘一谷一闪血迹斑斑的行头背靠背,在月影下更像是两朵怒放的大海棠花,同声道:”诛杀五斗米道,九死一生、无怨无悔!”

    孙小权摇头叹气道:“啧啧啧,啧啧啧。九死?无需九死!只需一死足矣!一死即可,一死即可!”

    “哈哈,哈哈,哈哈,……”

    就在这一个时候,从小道上传过来了一阵急促的“嗯啊嗯”驴啼。

    半老小徐娘斜坐驴背,焦急的赶来,远远看见孟婆庙内外的一副惨状,径直眉头深锁、斜身下驴。

    陈静自是欣喜若狂,忍不住大声疾呼道:“半老小徐娘,半老小徐娘,你可终于走出客缘斋了,……”

    半老小徐娘极其警觉的环视了一眼四周,见血迹斑驳的陈静与刘一谷,摇头叹气道:“伤成这样?怎么会伤成这样?江湖救急,救人一次又救人一世,唯有老娘我了!”

    “嗨,已经很久不出客缘斋走动了,这一头驴长多了膘,越走越吃力,是越走越吃力啊!老娘要没被驴气死,早晚也会被驴给急死!”

    “犟驴,犟驴,犟驴,你真不让老娘我省心。罢了,罢了。既然已经到了孟婆庙,快吃草去吧!吃了夜草更长膘,更长肥膘的啊!”

    “老娘我就喜欢雪中送炭,那一些锦上添花的事,老娘我才不去凑那份热闹呢!老娘我不但要独善其身,还要兼济天下!哈哈,……”

    黑驴“嗯啊嗯”的跑开了,孟婆庙外的绿草确实也不少,也正合黑驴的胃口,一边低头、一边摆尾。

    陈静闻言先是觉得莫名其妙,听起来在冥冥之中好似又极其耳熟,只不过一时全然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那也不用想了!

    眼下大敌当前,多一个人就多出一分力,以三敌四总比以二敌四多几分胜算,确实堪比雪中送炭。

    刘一谷见半老小徐娘一身袭地的白纱白袍与陈静略有几分相似之处,至于功夫如何还不得而知。

    眼下大敌当前,多一个帮手确实就会多一分力。看半老小徐娘轻盈的步法与说话的底气,必定也非等闲之辈。不过,兴许走得急,忘记了一些紧要之物,急切又道:“客缘斋掌柜,你忘带兵器了吧?这里还有一把越女剑,先借你一用!”

    刘一谷斜身之际,越女剑剑鞘一收一旋之间,递与半老小徐娘。

    半老小徐娘见势凶了一眼刘一谷,淡淡又道:“老娘我无需动刀动枪,出入客缘斋,就全凭一张嘴!”

    刘一谷原本想着,眼下使刘家掌法还顾不上使越女剑,况且半老小徐娘这一身行头与陈静相似,除了没有面纱斗笠之外,应该也能使越女剑,反正越女剑空着也是空着,总比赤手空拳要强许多。

    况且女子使剑本就习以为常,看半老小徐娘赤手空拳,还说全凭一张嘴,刘一谷心里有一些发慌。

    事已至此,还想文斗骂死孙小权、骂死五斗米顶上三道不成?

    要是文斗能骂死孙小权、骂死五斗米顶上三道,那也确实省事。

    不过,武斗都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份上了,文斗又有何用?

    刘一谷急切又道:“客缘斋掌柜,在下倒很想看一看,如何全凭一张嘴诛杀五斗米道臭道士!”

    半老小徐娘旋即先白了一眼刘一谷,而后厉声又道:“刘一谷,你先闭嘴。眼下只有你们两个人合二为一方能杀破追云逐月剑!否则,无一人能活命于三斩乘玉龙下!”

    “半老小徐娘,……”

    “客缘斋掌柜,……”

    陈静与刘一谷面面相觑之外,而后又极速顶紧半老小徐娘。

    两个人完全没有想到,半老小徐娘不但知道追云逐月剑三斩乘玉龙,还知道三斩乘玉龙的破绽。

    刘一谷突然觉得:就凭这一席话,兴许半老小徐娘与孟婆庙中的小和尚一样,真非等闲之辈。

    半老小徐娘也不与陈静与刘一谷多言一字半句,旋即盘膝而坐,双掌合十,极速一通默念道:“地水火风,大慈大悲;地水火风,大慈大悲;地水火风,大慈大悲;……”

    陈静遥想一些往事,径直也极速盘膝而坐,越女剑平膝,双掌合十,急切默念道:“地水火风,大慈大悲;地水火风,大慈大悲;地水火风,大慈大悲;……”

    刘一谷见势眼前一亮,径直盘膝而坐,急切默念道:“地水火风,大慈大悲;地水火风,大慈大悲;地水火风,大慈大悲;……”

    孙小权眉头一皱,从来没见过这般阵势,只是疾呼“地水火风,大慈大悲”,又如何反杀三人?就这一句重复的话,那是杀不死人的!

    要是听多了,反倒像是一种靡靡之音,又或者读书人长念叨的“子曰诗云”,又或者是“之乎者也”。

    眼下,还得尽快逼这三个人出剑、出掌,只要出剑越快、出掌越急,三斩乘玉龙反而会更讨喜。

    追云逐月剑三斩乘玉龙,正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取胜。

    道法三斩乘玉龙本就与一斩暗乾坤、二斩小天地有天壤之别。

    故而,即使一斩暗乾坤、二斩小天地使得炉火纯青,也未必使得了三斩乘玉龙,这就好比习惯了杀人,突然之间要习惯被杀,实在也落不下这一个脸,更放不下性子。

    孙小权这一些日子以来,为了能尽快的扬名立万,落脸与放下性子早就如行云流水。

    正如圣人之言:大丈夫能屈能伸,已经领悟得炉火纯青。这就是大道至简,更是上天眷顾。

    悟透了三斩乘玉龙,黄天孙大圣就有了继承者;老祖母也不再被南山郡人欺负;孙家一族一姓从此将声名再一次鹊起于孟婆江南!

    既然要逼越女剑出剑、刘家掌法出掌,大丈夫能屈才能伸,那就得用激将法,激将法就是文斗!

    以文斗使其武斗出招,然后借武斗之势反杀回去,何其美哉!

    毕竟身为读书人,尽读圣贤、大家之言,文斗不在话下。眼下突然觉得,先前受的那一些苦没有白受、读的那一些书也没有白读。

    “三个臭皮匠,来,来,来,快来赛过贫道这一个诸葛亮!……”

    “三人行,必有我师。贫道不但是你家十八代祖宗的师傅,还是你家十八代祖宗的令尊!……”

    “三只白小鸡,咕咕,咕咕,咕咕,快来贫道这里吃米米,……”

    “……”

    半老小徐娘三人一时半会也没有理会孙小权,对于这一些言语只当是一阵妖风,左耳进、右耳出。

    又见孙小权突然恼怒之际,半老小徐娘疾呼道:“给我一起念:地水火风,大慈大悲;地水火风,大慈大悲;地水火风,大慈大悲;凤皇于飞、龙之千古,出招!”

    说时迟那时快,陈静心神合一,越女剑驭剑而出,使的是:错负轮回剑,第二式,凤舞九天。刘一谷双掌托天而起,使的是:九山八海,真龙出窍。

第692章 愿做佛前那朵莲

    越女剑一闪寒光剑影而下,紧接着由一变为二、由二变三、由三骤变为千剑、万剑的五彩剑光,方圆三丈交织出的五彩为黄绿红白蓝,像极了一只翱翔的五彩凤凰。

    平地里翻滚而上的无数金色气旋,旋即由万千金色气旋变为三、由三变为二、由二变为一,转瞬即为一条张牙舞爪的金龙。

    五彩凤凰展翅之间,口吐天火逼近孙小权;金龙怒目圆睁之际,龙爪盘旋一闪金光袭击而下。

    就在五彩凤凰与金龙近身孙小权三尺之距,翱翔的五彩凤凰与盘旋的金龙瞬间合二为一,骤变为一个佛光与三花同现的独特神兽。

    金龙骤生五彩双翅,怒目圆睁之间尽是熊熊天火,凌空而下一股强大的气旋能撕裂世间万物。

    凤皇于飞、龙之千谷。五彩凤凰是为皇、金龙藏于千渊之谷。

    如今这一技,本是失传已久的神技,曾为守护三千大千世界的太平而淹没在滚滚的红尘俗世中。

    这一技,本与佛门有关。凤凰涅槃而浴火重生,正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金龙如日凌空,又是:龙啸九天而后普渡众生。

    半老小徐娘也是受人之托,来此相助。生而为人,本就是一颗棋子。世事本如棋,是车是马、是兵是卒、是将是相,都得各守其位。

    孙小权见势,先是微微一笑,就在陈静与刘一谷出招之际,长剑一收一旋游走之间,如行云流水一般靠近“凤皇于飞、龙之千谷”。

    半老小徐娘见势,也没有闲下身来,左右张望之间,侧身一式后空翻闪去铜鼎一边,重重一掌拍正了铜鼎,极速移身在铜鼎后,从铜鼎窟窿里往孙小权一声鹰啸!

    “啊!——”

    这是从《阿含经》中悟出的波音功。有了这一个铜鼎,波音功从铜鼎中应声而出,也少伤及无辜。

    半老小徐娘长啸声不止,渐渐的,渐渐的,额头上起了微微的皱纹、眼角起了轻微的鱼尾纹、双颊越渐苍白如生了一场大病。

    就这一声鹰啸,已经消耗了半老小徐娘若干年的道行,也散去了多少精气神,更衰老了容颜。

    此一声鹰啸以后,半老小徐娘就成了实实在在的半老徐娘。

    孙小权迎面受了“凤皇于飞、龙之千谷”重重一击,这一击是从未见过的强大气旋,三斩乘玉龙并未使其合二为一的招式化为绕指柔。

    毕竟,追云逐月剑三斩乘玉龙中的“玉龙”,在龙凤合二为一的展翅金龙面前,那就是一只小虾米、一条小白鱼、一尾小泥鳅!

    孙小权的全身在这一技强大气旋中的“滋滋”声与轻微的地面炸裂声中开始急促收缩,就像是在挤压一个鱼泡皮囊,紧接着仰头一口昙花,再一口昙花,又一口昙花,落地又是一树树怒放的海棠花枝。

    与此同时,孙小权又好似从心海、气海深处九万里远的地方,急促传出来了一阵极其哀怨而又无助的嘶哑之声,“嗷”、“嗷嗷”,……

    “这是什么邪门歪道?这究竟是什么邪门歪道?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这是不可能的啊!……”

    “埋汰旮旯,埋汰旮旯,埋汰旮旯。贫道是黄天孙小圣!……”

    “……”

    孙小权在哀怨与怒骂声中不得不丢去了长剑,长剑重若万钧、身如一截飘扬的芦苇棒子,压在胸腹之间的气息沉重如三山五岳。

    之前,从来没有这一种感觉,故而这是一种极其不好的感觉,是一种要一招取人老命的感觉!

    眼下,歪歪斜斜的身子又置身在波音功正中,五腹六脏好似一只只活泼蹦跳的蚂蚱,在胸腹之间横冲直撞,争先恐后的要奔出来一睹为快孟婆庙外的天光与月色。

    “噗嗤、噗嗤、噗嗤,……”

    孙小权继续四散而下的海棠花枝,突然感觉身体被掏空就只剩下一张皮囊;一树树怒放的海棠花枝骤起的咸湿气息让人更为窒息。

    孙小权好似要被“凤皇于飞、龙之千谷”压成一张千层饼,要把学富五车压出来、把仁义道德压出来、把过往的善恶之念也压出来,……

    生而为人,总有一天要尘归于尘、土归于土;总有一天要与地面融成一起,而后相亲相爱。

    眼下,这就是极其另类的让孙小权与大地相亲相爱。《易经》有云: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以刘一谷看来,孙小权早该与大地相亲相近,才能接地气,使其知道什么是“厚德载物”。倘若不知道什么是“厚德载物”,那就不是堂堂正正的君子,而是伪君子。

    扑通!

    孙小权斜身重重的倒地了!

    陈静越女剑回手之际,极速与刘一谷使了一个游离的眼色,趁着波音功,再一次使出了“凤皇于飞、龙之千谷”直逼五斗米顶上三道。

    五斗米顶上三道已经在方才波音功中被震得筋脉尽乱、心神恍惚而又七窍流血,眼下冷不丁又来一技“凤皇于飞、龙之千谷”!

    孙秀见势大为不妙,天师剑斜身入地一尺,怒放一树树海棠花枝之际,继续念叨着双掌托天而起,紧接着凌空而下三道无声之雷。

    只是,孙秀前番传功孙小权,还未恢复全部功力;救张智又减了三分功力;方才受波音功又少了三分功力,无声之雷确实不比先前。

    眼下无声之雷只如追云逐月剑一斩暗乾坤中的雷影,无声之雷疾下之际,只与刘文之与释远同时使出的一斩暗乾坤,顷刻消停了波音功与“凤皇于飞、龙之千谷”。

    说时迟那时快,五斗米顶上三道各自又一式追云逐月剑一斩暗乾坤,剑光骤现起一层又一层黑圈之后,凌空一式劈剑而下雷影!

    孙秀两式劈剑剑气直取半老徐娘,刘文之劈剑剑气直取陈静、释远劈剑剑气直取刘一谷。

    嘭嘭、嘭嘭、嘭嘭,……

    半老徐娘身前的铜鼎在天师剑雷影下炸裂成十八大块、而后八十一小块,最后化为一扬齑粉!半老徐娘一道被炸飞去了十数步之外。

    陈静与刘一谷也是各自昙花一现,落地又是一树树怒放的海棠花枝,一道炸飞去了十数步之外。

    “纯依香儿女侠,……”

    “刘一谷,……”

    万幸,还没有被炸裂成齑粉,全身如散架的一堆柴禾,骤起锥心撕裂之痛,一时也动弹不得!

    更为万幸的是,五斗米顶上三道止招之际,血迹斑斑的青色道袍一样都像是散架的一堆柴禾。

    不可否认,已经两败俱伤!

    无论谁看着谁,各自都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锥心疼痛,只要谁还多留出一口气,谁就是胜者。

    陈静极其吃力的扭头之间,又听见半老徐娘骤起的一通“咳咳”,一时又长舒了一口气息!

    只要还活着,那就有希望;只要还活着,那就有取胜的希望。

    就在这一个时候,孙小权缓缓的抬起了右手,极其吃力的想要挣扎着起身,支支吾吾道:“黄天,……孙大圣,……黄天孙,……大圣,……黄天孙大,……圣,……”

    孙秀旋即吱声道:“孙小权,好样的!真是好样的!贫道还以为你不在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哎,贫道今日之败,败在功力不够。待此战之后,贫道要闭关修炼更强的功夫。五斗米道,眼下就可以放心的交给你了!”

    孙小权自是感激涕零,虽然挣扎不起身来,但还是一步一步往盘膝而坐的五斗米顶上三道爬过去,与此同时颤抖着声音道:“黄天孙,……大圣,……五斗米道千,……秋万代,……千秋万代,……”

    刘文之与释远同声疾声道:“黄天孙大圣,可他,可是他,……”

    孙秀没有看见刘文之与释远双颊闪过的不甘,云淡风轻道:“左护法刘文之、右护法释远,以后务必尽心竭力辅佐孙小权!”

    陈静骤起一阵拔凉,遥想幼时的一些往事,要是孙秀不死、孙小权不死,以后更拿五斗米道没辙,拼上性命依然都没能手刃孙秀。

    当初重回金谷园时,绿珠反复都说“一切都迟了”,如此拼命来去一场,也都改变不了幼时事实。

    难道幼时一场错负,又成了眼下一场轮回,将再一次错负轮回?

    况且,孟婆庙中的小和尚已经说过:生即是死、死即是生。曾经誓言不改,九死一生、无怨无悔!

    “刘文之、释远,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难道,想成为孙小权的剑下亡魂吗?”

    陈静吃定了刘文之与释远,只要孙秀与孙小权还活着,就不可能有幼时所见的白莲社。

    刘文之双颊骤起一阵尴尬,一声急促的“咳咳”,而后又是一树怒放的海棠花枝,反唇相讥道:“事到如今,还想着离间贫道,你可以去死了!”

    陈静慈颜一笑,环视一众人等,极其镇定又道:“一念是善、赎罪前尘。若无相欠,怎么再见!愿做佛前那朵莲,……”

第693章 孟婆庙白莲始现

    与此同时,越女剑一收一旋之间向血迹斑驳的白纱白袍使出:错负轮回剑,第六式,化仙入蝶魂。

    就在越女剑一闪寒光剑影所过之处,眼前突现一阵金光灿烂而又灼人双眼的光芒,而后轻如鸿毛上浮,不知要飘往何方、飘往何地。

    又与此同时,在飘逸的白纱白袍下,骤然而上一朵十二片花瓣的白莲花,又在露水淅沥之间,溢出一阵阵奇香扑鼻,旋即一阵眩晕。

    之后,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就这样,不知东南西北、春夏秋冬的飞啊飞、飘啊飘,……

    而在孟婆庙前的两拨人,见势却又骤起一阵不同凡响的声音。

    毕竟,在庙前的两拨人听陈静说完“愿做佛前那朵莲”之后,旋即越女剑“哐当”落地,身影消逝于无象无形,白纱白袍骤现一道白光凌空化为一朵白莲,往西一闪而逝。

    以刘一谷看来,陈静是自刎而亡的。前番也看见错负轮回剑能把张信变成十三只黑蝴蝶,眼下看来错负轮回剑确实能把别人变成一只只蝴蝶、把自己变为一朵白莲花。

    刘一谷确实想不通,为什么陈静就这么傻、就这么想不通呢?就只凭刘文之的一句“去死”,就真的自刎而死了,实在是太过于儿戏!

    大敌当前,怎么能就这样说死就死、说去就去了呢?九死一生、无怨无悔,也不是这一种死法!

    眼下又少了陈静,自然再也不能使“凤皇于飞、龙之千谷”力战五斗米顶上三道,这就是败势!

    刘一谷越想越越气,遥想这一路行来的过往,突然胸腹之间极速一涌,有一股咸湿如孟婆江潮,张口一树树怒放的海棠花枝落地。

    紧接着,眼前一黑,全身如坠入万丈深渊,气血攻心晕厥于地。

    半老徐娘摇头叹气道:“你这一个呆痴货、笨傻女,都又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还是心善如白莲!让老娘我说什么好呢?若无相欠、怎么会再见,咱们一定会再见的!”

    半老徐娘双掌合十,一时并没有理会刘一谷,一时也没有理会狂笑中的五斗米顶上三道,径直微微闭目,默默念叨道:“地水火风,大慈大悲;地水火风,大慈大悲;地水火风,大慈大悲;……”

    刘文之忍不住大声疾呼道:“黄天孙大圣,你看,那就是一个傻女人!贫道让她去死,她就真的去死了!早知道,该早一时半会让她去死,也少生这么多细枝末节!”

    孙小权扭头仰望,见一闪而逝的那一朵白莲花,极其轻蔑道:“这一个女人是什么妖魔鬼怪?这是白莲花成精?还是白莲花作祟?”

    “哈哈,哈哈,哈哈!也罢,也罢,也罢啊!少一个劲敌,五斗米道也便多一分安宁!五斗米道一统孟婆江南、江北之地不远也!”

    “……”

    孙秀见势自然欣喜若狂,眼下只剩半老徐娘一个人,径直扭头与刘文之、释远道:“左、右护法,速速拿下客缘斋掌柜人头!此一战,五斗米道大获全胜!”

    “诸如什么越女剑、什么道家嫡传上清派、什么刘家掌法、什么波音功,俱往矣,全然不足一提!”

    “……”

    刘文之与释远相视一笑,眼下已经是最后的机会了,要是错过最后一次机会,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刘文之双颊闪过一丝狡黠,旋即佯装大吃一惊道:“黄天孙大圣,黄天孙大圣,你看,你快看,那一个女人还没死,还没有死,真的还没有死,方才那只是障眼法!”

    刘文之一言,释远已然会意,孙秀与孙小权再一次极其警觉的张望陈静消失于无象无形之地。

    毕竟,五斗米道都能使天地无法无天之法以障眼法来隐形,方才还能使出“凤皇于飞、龙之千谷”的神技,要说越女剑再使障眼法而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极有可能!

    孙秀骤起一阵急过一阵从未有过的心慌,要是再不杀死陈静,要是真的使出障眼法来迷惑五斗米顶上三道,五斗米道必败无疑!

    孙秀急切又道:“她在哪里?她在哪里?她在哪里啊?那一个女人她在哪里?贫道怎么没看见?贫道怎么就看不见?这是怎么一回事?”

    趁孙秀与孙小权都在急切张望之际,刘文之长剑一旋,已经斩下了孙秀的脑袋;释远一闪身影从孙秀后胸入、前胸出,刺心而过!

    紧接着,刘文之与释远一双长剑在孙秀胸腹之间如万箭齐发。

    孙秀到死也没有弄明白,想不到趁功夫不济之际,居然命丧于身边最亲近的左、右护法剑下。

    况且,被刘文之斩飞的人头闪去了孟婆庙外,又被半老徐娘那一头黑驴使劲的重重一踢,如一块石头飞去了孟婆庙外的山崖下。

    孙秀,确实已经身首异处了!

    与此同时,孙秀虽然被劈了脑袋又还中了数十剑,两把天师剑冷不丁的凌空骤起,从刘文之与释远胸腹之间狠狠的穿刺了过去。

    ”嗷嗷,嗷嗷,……”

    刘文之与释远双双骤起的一声哀嚎,长剑反手之间,从左右一闪寒光而下,斩断了孙秀的双臂!

    刘文之与释远身中天师剑,剑伤处是一绺又一绺昙花,落地又是一树树怒放的海棠花枝。

    与此同时,各自轻捂胸腹之间的天师剑,长剑横一式云剑、竖一式劈剑、左一式荡剑,……

    孙秀,又已经血肉模糊了!

    孙小权骤起一声声惊嚎,急切又道:“左、右护法,告诉贫道,快告诉贫道,告诉贫道这是障眼法!快告诉贫道这就是障眼法!……”

    刘文之见势恼怒至极,厉声大骂道:“该死的孙小权,贫道已经忍你太久了。似你这般扬名立万,就是我等的拦路虎,有违天道!……”

    孙小权一时全然明白了,旋即极其吃力的挣扎着往孙秀身边爬过去,嘶哑着声音又道:“黄天孙大圣,你不能死,你万万不能死啊!不是一家人,终归要说两家话;不是一家人,终归要做两家事!”

    “这天煞的左、右护法,一个姓刘、一个姓拓拔,全然都不是孙家一族一姓之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非我族类、其心可诛啊!”

    “黄天孙大圣,你死的很惨,死的太惨了!这天煞的左、右护法,欺师灭祖,必定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啊!老子今日有话对你们讲,贫道要送你们上天看太阳!”

    “……”

    刘文之与释远闻声自是恼怒至极,双双拖着血迹斑驳的青色道袍,一步一挨的往孙小权近身。

    虽然孙小权还拖着一把长剑,但眼下就是一只癞皮狗、就是一只丧家之犬,已经上不得台面了。

    眼下,走都不能走,如何继承五斗米道衣钵?又不是乞丐,从来就没有爬在地上的五斗米道!

    刘文之与释远上前,恨不能一口吃掉孙小权,孙小权就是一个害人精,要没有孙小权这般急着扬名立万,还不至于要对孙秀出剑!

    在刘文之与释远看来,百事有因必有果,一切都罪在孙小权。所以孙秀必须死,孙小权也必须死,孙小权还必须要为孙秀陪葬!

    噗嗤、噗嗤,……

    刘文之与释远长剑从孙小权后背左心右肺恨恨直下,一剑、两剑、三剑、四剑、五剑,……

    与此同时,孙小权一声惨叫,紧接着满脸虚汗,昙花一现又是一树树怒放的海棠花枝。

    刘文之与释远拖着血迹斑驳的青色道袍,继续往孟婆庙外行去,眼下还有半老徐娘在念叨“地水火风,大慈大悲”,先把能吱声的杀死了,不能吱声的再补上几剑,孟婆庙这一战,五斗米道才算全胜!

    刘文之极其轻蔑道:“好好的一个女人不在客缘斋里安心做买卖,居然多管闲事。既然不愿安心做买卖,贫道就让你命丧于孟婆庙!”

    半老徐娘还是不为所动。

    就在刘文之与释远近身半老徐娘三尺之距,突然从刘文之与释远身后一闪血迹斑斑的青色道袍。

    孙小权已经使出最后的力气,左右手各一根青色道簪往刘文之与释远的“惊梦穴”刺了进去!

    “天煞的左、右护法,只要‘惊梦穴’一破,从今往后与天地无法无天之法无缘,与追云逐月剑无缘!”

    刘文之与释远大吃一惊,天地无法无天之法与追云逐月剑的破绽就这样被孙小权大白于天下!

    如此,孙小权更为该死!

    旋即各自一式云剑,孙小权一分为三,身首滚地,再也不会有声音,再也不会有出入之气。

    只是,刘文之与释远在斩杀孙小权之后,青色道簪因使力又多入了后脑勺一寸,两颊骤起一阵急促的狰狞,瞬间失去了心神,刘文之往孟婆庙东边山崖一路狂奔跌下;释远往西边山崖一路狂奔跌下。

    孟婆庙一时又安静了。

    半老徐娘缓缓睁开眼睛,长叹一声道:“一念是善,赎罪前尘!若无相欠,怎么再见!”

第694章 今日一人念一心

    “今日之事,五斗米道是为一己之私所害!一念是善,一念是善,所谓一念,无非今日一人念一心。”

    “一心者牵挂三千大千世界,九死一生、无怨无悔只为普渡众生。白莲再现,只怕又是一场浩劫!轮回不尽,冤冤相报何时了?”

    “地水火风,大慈大悲。地,还是那一方地;水,还是那一塘水;火,还是那一堆火;风,还是那一阵风!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就在半老徐娘缓缓念叨之际,从孟婆庙内的一处角落里骤起了一阵初生婴儿的啼哭声。

    “哇呜,哇呜,哇呜,……”

    啼哭声在空灵的月下骤然直上云天九万里,撕心裂肺又高远!

    这是张寡妇先前寻到了孟婆庙里,只因前番五斗米道与小和尚大战一场,受了不少惊吓晕了过去。

    方才张寡妇又受半老徐娘波音功而催生,原本还有一些时日才能出世的孩儿,就这样提前出生了。

    张寡妇从婴孩的啼哭声中惊醒,血迹斑驳的鼓捣了好一阵子,扒下了外裳包好了初生的婴儿。

    紧接着,张寡妇又拖着极其虚弱的身子去寻张智,见血迹斑驳而一动不动的张智,仰头哀嚎道:“张智,你这一个臭道士!你不要死,你不要死,你不要死啊!……”

    “张智你看,你看,你快看,这是咱们孩子,香火不灭,是一个儿子,是张家血脉一承的孩儿!……”

    “张智,你醒一醒,你快一醒,你终于当爹了,快醒过来给孩儿取一个名字,得取一个名字啊!……”

    “……”

    张寡妇轻放婴儿在张智身旁一尺之地,父子并排本该其乐融融;继续轻摇还有一丝游离气息的张智,喜得贵子本也应该其乐融融;一家三口更该享天伦之乐。

    就这样摇啊摇、晃啊晃了好一阵子之后,同时又有撕心裂肺的啼哭声,孟婆庙一时安静不下来。

    “噗嗤、咳咳,……”

    张智一绺昙花闪现,从双颊怒放出一树海棠花枝,极其吃力的左右张望之间,听张寡妇与婴儿声入耳,支支吾吾道:“贫道,……是已经,……死了吗?……又,……还是,……回光,……回光返照?……”

    张寡妇见势泪流满面,旋即轻抹泪眼,又极速抱起了婴儿与张智看,急切道:“你看,你看!长得像你!这是你的儿子!你得取一个名字,当爹的,怎么能不取名字!”

    张智血迹斑驳的双颊骤起一掠笑容,极其吃力又道:“你这一个,……臭小子,……让爹看一眼,……也看爹一眼,……好,……好,……”

    张寡妇嗔怒之间,轻捶张智的胸膛,急切又道:“张智,你这一个臭道士,你就是一个臭道士!不许死,你不许死啊!咱们娘儿俩,还得靠你!以后都还得靠你呢!”

    张智受了张寡妇轻捶,嘴角又溢出了怒放的一树树海棠花枝,双颊闪过一掠狡黠,面有三分喜色,急切又道:“我儿,……你看,……你看,……你娘,……不让,……爹,……好活,……好活了!……娘凶,……”

    张寡妇收起了拳头,又梨花带雨道:“事到如今,还这么不正经。张智,你这一个臭道士,就不能正经一回吗?得给孩儿取名字啊!”

    张智眼珠咕噜一转,眼珠余光瞥了一眼左右,骤起一阵兴奋,一口一口昙花怒放海棠花枝之间,极其吃力又道:“终归,……玉皇大帝姓张,……老天爷姓张,……一家人总还是向着,……向着一家人,……”

    “贫道,……贫道,……笑到了最后,……最后,……孟婆郡,……一定还是,……张家,……张家人的,……”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张家,……无与争锋。……我儿就叫,……就叫张无与。……我孙,……就叫张争锋!……不,……不,……争风吃醋不好,……我孙就改叫张锋,……张锋,……”

    “……”

    张寡妇闻声一时不知道是喜极而泣,又还是泣极而喜,突然只觉得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宽敞!

    既然张智取名叫张无与,那这一个孩子,就叫:张无与。

    张智自是微微一笑,又对张无与极其吃力道:“我儿,……爹,……爹已经快不行了,……一腔热血,……吞了又吐,……吐了又吞,……”

    “我儿,……你要记住:……上善若水。……你娘说,……女人是水,……是水做的。……上善若水就是,……就是善待你娘,……善待你娘啊!……子不嫌,……母丑。……”

    “我儿,……爹都不嫌,……爹都不嫌你娘,……你娘丑,……要是敢嫌你娘,……你娘丑,……要打戒尺的,……要打戒尺的哦,……”

    “……”

    张寡妇哭得更为伤心、嚎得更为声大,双颊泪痕累累,埋头向着张智的青色道袍,只愿其乐融融的时刻不要走远,更不要消逝。

    “我儿,……你娘,……你娘不让爹,……不让爹好活,……爹,……爹,……快透不过气了。……爹,……爹可是,……黄天,……黄天张大圣。……你娘是,……黄天张大婶,……不,……是黄天张圣母,……”

    张寡妇自是眉头深锁,眼中已经分不清楚是悲伤的泪水,还是感动的泪水,稀里哗啦的一塌糊涂。

    张寡妇缓缓抬起了头,极其幽怨又道:“张智,你这一个臭道士,你就是一个臭道士!老娘就是你的女人,怎么又成张大婶了?”

    “张智,你这一个臭道士,你就是一个傻乎乎的臭道士!……”

    张智没有再支支吾吾的说道一字半句,双颊也没有再怒放一树树海棠花枝,眼神中虽然还有八分喜色,却也渐渐的失去了光芒。

    张智脑袋一歪又一滚,一双胳膊耷拉而下,没有了出入鼻息。

    这一回,张智是真的死了!

    张寡妇见势大吃一惊,旋即再重重的轻摇张智,张智双颊骤然而现一树树怒放的黑色海棠花枝。

    “张智,你不要死,你不要死,你不要死的啊!张智,你死了,老娘以后怎么办?一家人同死?可是,我可怜的孩儿才见了一回爹,就这样要随爹而去了吗?……”

    “天呀,天大大的啊,玉皇大帝姓张、老天爷姓张,我儿张无与可是实实在在的张家人啊,……”

    张寡妇自是哀嚎不止、张无与在一旁也是“哇呜、哇呜”不止。

    半老徐娘拖着伤痕累累的步子缓缓上前,而后双掌合十,长叹一声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张寡妇见势微微一笑,好似看见了一道光明,旋即止住哀嚎,而后缓缓转身对半老徐娘三磕头,急切道:“都说客缘斋掌柜是人见人爱的活菩萨。我儿张无与是无辜的!张智过往所作之孽,要是一命抵一命还不够,那就再加一命!”

    “掌柜的,我儿就拜托你了!”

    张寡妇磕头已毕,转身伏向张智的青色道袍,缓缓又道:“张智,你这一个臭道士,不许走那么急,等等老娘,你要等等老娘,……”

    渐渐的,渐渐的,渐渐的,张寡妇没有了声音,也消沉了鼻息,这一次是咬舌自尽随张智去了。

    “哇呜,哇呜,哇哇哇,……”

    张无与哭得更为撕心裂肺,可怜的孩子一出生,还未吃上一口奶,就没有了娘,也没有了爹,成了一个孤儿,一个苦命的孤儿!

    半老徐娘极其吃力的抱起了张无与,轻轻又道:“不哭,不哭,不哭,乖,一定会再有一个家的!”

    “张无与,好名字。无中能生有,天赐为天与,苦尽则甘来。”

    “……”

    张无与见了半老徐娘,缓缓的止住了哭嚎声,小眼睛一眯,径直张嘴一笑,而后沉沉的入睡了,看一副小脸,睡得很香、梦里很甜。

    就在这一个时候,从孟婆庙外又骤起了一声急过一声的哀嚎。

    陈旭嫦在张寡妇母子啼哭声中惊醒了过来,入眼惨状,只寻着陈静使过的越女剑,把剑入怀,仰天长啸道:“静静,静静,静静,……”

    刘一谷与陆修静被惊醒了,极其吃力的抬望眼之间,也见一地惨状,自是一声长叹一阵闷雷。

    刘一谷突然觉得,眼前这一幕好似障眼法,陈静以一命换下了孙秀与孙小权两命,这不正是先前常说道的:九死一生、无怨无悔!

    看来,方才确实误解了陈静,在这一个乱糟糟的世道里,又有几个人能如陈静这般大无畏牺牲?

    刘一谷忍不住双掌合十,仰天长啸又道:“纯依香儿女侠,一路走好。心善者不得好报,那就是假丑恶的世道;心善者得好报,那才是真善美的世道!我刘一谷,九死一生、无怨无悔,从今以你为师!”

    陆修静忍不住一声长叹,极其吃力的挣扎,还是起不了身!

    “静静,我要静静,……”

第695章 司马天王要顶牛

    “静静,静静,我要静静,……”

    “……”

    陈旭嫦一副悲天悯人之态,刘一谷与陆修静却又无可奈何。

    半老徐娘抱着张无与,拖着血迹斑驳的步子缓缓行到庙外,急切道:“你的静静,已经不在了!你的静静,她人已经都不在了!……”

    陈旭嫦闻言冷不丁的又受了当头一棒,眉头紧锁,紧握那一把越女剑,仰头哭泣道:“静静,一想到你,我就,哇哦哦;静静,一想到你,我就,哇哦哦;……”

    “从此两分离,从此千万里!一想到你,我就,哇哦哦,……”

    “……”

    半老徐娘没有再理会陈旭嫦,就在极其警觉的左右张望之际,又从远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踢踏、踢踏、踢踏,……

    咴儿、咴儿、咴儿,……

    紧接着,一大片火光越来越明亮,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近。

    刘一谷与陆修静再一次警觉。

    来人不是别人,领头的正是杨方圆与吴明身着全新的官服与太守府一众皂衣差役杀到了孟婆庙。

    在一众皂衣差役后边,又跟来了不少杨家人、费家人、吴家人。

    毕竟方才一战,惊悚的声音传过孟婆庙方圆数里之地;凌空而上的那一朵白莲,在方圆数十里地的乡民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即使一众人等全军覆没也杀不过五斗米顶上三道,杨家人、费家人、吴家人要来为越女剑死节,就算鱼死网破也在所不惜!

    杨方圆与吴明率先到孟婆庙,遥望孟婆庙内外一副惨状,又因孟婆庙三面悬崖,多余的杨家人、费家人、吴家人只得退到远处去。

    半老徐娘唤来吴明,附耳说道了几句之后,又把张无与小心翼翼的递与吴明,客气道:“吴大人,这事你来做最为合适。如今,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做这一件事了。”

    吴明先是一惊,而后一时如释重负,让张无与寄养在张家,这确实也不难。毕竟,“张杨费吴”四家经此一场浩劫,正需人丁兴旺。

    半老徐娘又云淡风轻的说了一遍此战经过,杨方圆与吴明,以及一众人等闻言暗自伤神,都在心里默默念叨:阿弥陀佛。

    “纯依香儿女侠,白莲不朽;纯依香儿女侠,万岁,……”

    “纯依香儿女侠,心若白莲!是一个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杨家人、费家人、吴家人自是感激不尽,要是没有陈静,张家独大之势,正是杨费吴三家之害。

    “太守大人,太守大人,纯依香儿女侠为杨家、费家、吴家,已然九死一生。杨家、费家、吴家当为其立祠堂,使其留芳百世!”

    “对,太守大人!杨家人、费家人、吴家人不是知恩不图报之辈,即使一家一姓为其立一个大祠堂,也不为过,那也不为过啊!……”

    杨方圆心里发怵,真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如今执掌一郡大印要一碗水端平,又如何能从了杨家人、费家人、吴家人的心愿呢?

    虽然身为杨家人,也很想为陈静立祠在太守府,又或者与祖宗牌位摆放在一起,那都是可行的!

    只是,如今身为孟婆郡一郡太守,除了杨家人、费家人、吴家人之外,还得兼顾张家人的感受。

    要大张旗鼓的与陈静立祠,无异于把张家与杨家、费家、吴家三家一分为二,“张杨费吴”之名本就连在一起,又如何能分开?

    要是真如杨家、费家、吴家之愿,孟婆郡中张家人必定会再一次骤起纷争,经此一劫,确实也该使郡中万民亲如一家而安居乐业。

    孟婆郡有“张杨费吴”之名,自然得有“张杨费吴”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一家人不干两家事。

    杨家人、费家人、吴家人所言就是两家话;立祠就是两家事。

    杨方圆一阵急促的“咳咳”,打断人声如潮,缓缓又道:“听本官一言,都听本官一言,孟婆郡经此一劫,罪在五斗米道。从今往后,但凡有人再入五斗米道,杀无赦!”

    “至于纯依香儿女侠一事,各家各族受过纯依香儿女侠之好者,可铭记于心,自当供在心里!立祠虽然人人可见,人心不可见呐!”

    “本官想起来了,在郡城外最近的一处城隍庙,庙前有梅花林。梅花可是高洁之物,与西去的白莲正好相得益彰。要是想念纯依香儿女侠者,往后每年的今日,可去城隍庙中祭拜,各家族人以为如何?”

    吴明与半老徐娘先是一惊,而后又从心里佩服杨方圆。眼下除了要为大局着想之外,还要安慰杨家人、费家人、吴家人,确实难能可贵,也算是一个难得的好官。

    刘一谷与陆修静自明其意,长叹一声,极其敬佩杨方圆。

    杨家人、费家人、吴家人一时无言以对,也对杨方圆刮目相看。

    以前那个卖五石散兑酒味道的杨方圆已经回不来,也找不到了。

    “就依太守大人。往后,每年祭拜纯依香儿女侠,都往城隍庙后的井水中放养一朵白莲,……”

    “好主意!这确实是一个上好的主意!太守大人,孟婆庙中的这一些臭道士,是该扔下悬崖?还是找一个地方埋了?孟婆庙还要不要寻一个小和尚来看庙啊?……”

    杨方圆闻声又极速环视了一众血迹斑驳的青色道袍,而后长舒服一口气息,急切道:“死者为大,入土为安。不管这一些道士来自孟婆江北之地何国,都还是埋了吧!”

    “这差事,就交与吴大人了。孟婆庙还要不要寻小和尚看庙,就怕有没有小和尚还有这一个胆子来看庙!修葺,是必须要修葺的!”

    一众人等闻言自是点头。

    吴明顺势又极速唤来几个皂衣差役,如此这般安排下去。

    杨方圆方才说到“修葺”二字,一时又想起了前番与陈旭嫦约定的三事之一。眼下,五斗米落败,幽嫣谷墨家之名还需留在孟婆郡,如此才不让五斗米道余孽卷土重来。

    “谷主,从明天太阳升起来,潘家旧府桃林下的‘幽嫣谷墨家’便开始动土兴建了,你可得寸步不离。”

    “本官自是一言九鼎,‘幽嫣谷墨家’之名,当留在孟婆郡,孟婆郡自然无一郡能出其右。”

    陈旭嫦收起了悲鸣,一时微微点头,脑子里却全是陈静的影子。

    就在这一个时候,从远处如孟婆江浪奔来了八百里加急信使,斜身下马又狂奔而上,上气不接下气道:“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东山郡、建康城大事不好了!”

    杨方圆极速拆开来信,急切追问信使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你快说!”

    信使环视孟婆庙内外的一副惨状,急切道:“司马贤料定五斗米顶上三道会陷在孟婆郡,故而在东山郡起兵,自称‘司马天王’,已经杀死了东山郡的荡寇将军陆宽和,孙太守也在大战中生死不明!”

    “眼下,建康城中少有能人,‘司马天王’顶牛之心,昭然若揭!”

    一众人等闻声面面相觑,刘一谷率先开口道:“前番‘司马大王’要顶牛;如今‘司马天王’要顶牛!死去一个司马让,又来一个司马贤!”

    “司马家的浪得虚名之辈,还真想着要‘让贤’,都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这么多年来祸害天下,还真不亚于五斗米道!五斗米道皆可亡,司马家又为何不可亡?”

    一众人等闻声一时无言。

    陆修静极其吃力的挣扎着起身道:“司马贤杀贫道陆家人,贫道又岂能不管!司马让也好,司马贤也罢,孟婆江南、江北之地本就为一国,也该是时候合二为一了!”

    一众人等闻声还是无言。

    孟婆郡才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同去东山郡勤王确实不妥,况且刘一谷有“鬼军”追随,不是“鬼军”在手、天下我有吗?

    半老徐娘拖着血迹斑驳的步子上前数步,道:“依老娘我看来,刘一谷在孟婆江北之地就号称‘天王老子’,司马贤那一个‘司马天王’,见了你还不跪下?陆道长又号称一枝独秀,自可比绿叶衬红花!‘鬼军’在手又何尝没有更多人来追随,二十人一战可平乱臣贼子司马贤!”

    杨方圆附和道:“客缘斋掌柜说的极是。孟婆郡经此一劫,实在已无勤王之师可遣!眼下,就依客缘斋掌柜所言,拜托诸位高人了!”

    刘一谷旋即与陈旭嫦毕恭毕敬抱拳道:“谷主,越女剑向来秉承‘天志’,在下虽不是幽嫣谷墨家弟子,却以纯依香儿女侠九死一生为师。倘若到了用剑之时,你可来寻我取剑,越女剑必归幽嫣谷墨家!”

    陈旭嫦自明刘一谷其意,几次三番能使龙凤呈祥的招式,刘一谷心底里一定还留有陈静的位置。

    “好,就依刘一谷!”

    皂衣差役旋即拉过两骑高头大白马,之后目送血迹斑驳的刘一谷与陆修静策马往东一路狂奔。

第696章 佛笑楼佛笑一主

    陈旭嫦见走远了刘一谷与陆修静,长叹一声,又道:“杨太守,实不相瞒,前番我与纯依香儿女侠路过孙小权家时,与其老祖母有约,说以后要周全孙小权一二。虽然孙小权无情无义已命丧孟婆庙,眼下还望太守大人一念是善送其归家!”

    杨方圆微微点头,抱拳道:“谷主,你且放宽心。此事吴明一定会办妥。本官一定还会捎书信与南山郡夏侯太守,让孙小权祖母老有所依、老有所养,不受流离之苦。”

    半老徐娘微微点头,孙小孙虽然命丧刘文之与释远剑下,但临终说出天地无法无天之法与追云逐月剑的破绽,也算是为孟婆江南、江北做了一件天大的善事。以后,要有人再使天地无法无天之法隐形之后捅人刀子,已经不好使了。

    如此,不与其他无名无姓的五斗米道葬成乱坟岗,已是越女剑以及孟婆郡对孙小权的天大恩赐。

    眼下,孟婆庙大事已了,小事也不容多费心思,径直斜身拉过吃饱了夜草的黑驴,往客缘斋赶回。

    黑驴一时“嗯啊嗯”啼鸣不止,像是在为凯旋高歌;半老徐娘突然来了兴致,轻唱渔歌,道:“杀鱼呀提刀,虾呀鱼酥,啊啊啊,……”

    半老徐娘很快就走远了。

    吴明安排好孟婆庙一应差事,眼下要为张无与找一个张家合适的爹、娘,抱着张无与也走了。

    一众皂衣差役与杨家人、费家人、吴家人极速上前来善后。

    陈旭嫦服过三颗幽嫣谷墨家“保命丸”之后,与杨方圆策马往潘家旧府桃林下的深谷赶了过去。

    毕竟,天明就要开工动土,眼下也算是最后一次“指点江山”。

    天明之后,孟婆郡不再是张家一家独大的孟婆郡,而是以“张杨费吴”四家大户为首的孟婆郡!

    自刘一谷与陆修静离开孟婆庙之后,又狂奔到了郡城外还在善后的杨家人、费家人、吴家人群中。

    杨明利、费大德、吴长志见刘一谷与陆修静一身血迹斑斑的活着归来,已知孟婆庙大获全胜!

    只不过,不见越女剑归来,心中生出三分疑惑,故而频频发问。

    “纯依香儿女侠呢?……”

    “谷主呢?谷主呢?……”

    “……”

    就在刘一谷与“鬼军”极速一通比划之际,陆修静趁机只得与杨家人、费家人、吴家人长话短说,之后众人骤起一阵阵惊叹!

    “纯依香儿女侠为孟婆郡九死一生,老夫着实有愧,杨家拜服!”

    “费家拜服!……”

    “吴家拜服!……”

    “……”

    与此同时,一众“鬼军”会意,旋即斜身上马,紧随刘一谷其后。

    杨明利抱拳又道:“孟婆郡经此一劫,天下更需要太平!司马贤祸起萧墙,我辈虽有勤王之心,可是鞭长莫及又无能为力!只得有赖诸位高人,以解国之危难!”

    费大德抱拳道:“但愿诸位高人马到功成,千里勤王一战得胜!”

    吴长志径直抱拳也道:“孟婆江南、江北之地,思汉久矣!”

    陆修静闻声不发一言,看来杨方圆执意要留下陈旭嫦,又兴建“幽嫣谷墨家”,这可是一处大手笔。

    杨方圆新官上任,眼光老成而又独到,再一次让人刮目相看。

    虽然有“张杨费吴”之名,可是人心隔着肚皮而各自心怀私欲。要是某一天孟婆郡太守镇不住“张杨费吴”之名,必定还会祸起萧墙。

    不过,只要幽嫣谷墨家还在孟婆郡,想必也翻不起太大的风浪。

    陆修静见势只得与杨明利、费大德、吴长志一一抱拳,道:“三位族长,后会有期,贫道告辞!”

    刘一谷也与三位族长一一抱拳又道:“孟婆郡,就拜托诸位了!同心同德,孟婆郡必然大兴!”

    杨明利三人自是点头应允。

    “驾,驾,驾,……”

    刘一谷率先快马一鞭,先往南山郡奔去。眼下建康城之危,又怎么少了得夏侯玄德暗中的力量。

    待天刚大明之际,刘一谷与陆修静已经到了南山郡太守府。

    夏侯玄德因前脚才折了诸葛长风要不要发兵勤王,眼下又来了刘一谷一行二十人,自是欣喜万分。

    夏侯玄德备足了一桌宴席,也得让一行二十人吃了一顿饱饭。

    席后,夏侯玄德极速与一行二十人换上了一身体面的行头,又让其内服外敷了一些金创药,蒯忠良又献上了该献的书、该说的话。

    刘一谷又有了夏侯玄德在建康城中暗藏的力量,一时如虎添翼,更觉拿下司马贤志在必得。

    “司马天王”顶牛之心甚急,夏侯玄德也不多挽留,故而刘一谷一行二十人马不停蹄往建康城赶去。

    就在一日入夜之际,刘一谷与陆修静已经到了东山郡城内。东山郡城内已经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陆修静见状又是一声长叹,上一次司马让清洗一次大户,眼下司马贤再清洗一次大户,在这一个乱糟糟的世道里,睁眼看第二天的太阳与活着,不知那一个才是意外。

    生而为人,活着还真不容易!

    一行二十人人困马乏,陆修静不得不领着一行人去佛笑楼。

    “掌柜的,掌柜的,……”

    宋定伯闻声应声而出,一时趁着夜色,隔空急切又道:“谁啊!佛笑楼该交的银子,已经交过了;该使的银子,已经也都使过了。……”

    陆修静策马旋停,率先立于佛笑楼前,径直轻笑道:“宋掌柜,是贫道!是贫道回来了!东山郡是贫道的家、东山郡才是贫道的窝!金窝、银窝,不如贫道的草窝!”

    宋定伯慈颜一笑,立于佛笑楼前,打趣道:“啧啧啧,你这一个陆家道士,上一次与王虎之同赴孟婆江北,却只回来了王虎之的尸体!”

    “还以为你也回不来了呢!既然道家嫡传上清派回来了,五斗米顶上三道就这样在孟婆郡亡了?”

    “……”

    就当陆修静想开口之际,刘一谷突然“扑通”坠马,人死不醒。

    刘一谷虽是孟婆江南之人,这一些年来在孟婆江北之地以一己之力与五斗米道周旋,确实与“佛”缘少有来往,曾经日思夜想的都是如何杀掉各州郡的顶上三道。

    方才,不经意之间看见佛笑楼的牌匾,遥想坠入“半道而亡”下的一番奇遇,一时激动不已。

    “佛笑”二字似曾相识之感极其刺眼,就因为刺眼而一时激动,气血攻心又眼前一黑,坠落下马。

    陆修静斜身下马,疾呼道:“刘一谷,刘一谷,刘一谷,……”

    紧接着,陆修静轻探刘一谷鼻息,而后又急寻脉搏,从后背骤起一阵拔凉之感!刘一谷一时气息全无、脉搏全无,全身越渐冰凉!

    “刘一谷,刘一谷,你怎么能这样?怎么会这样?千里勤王,又如何能半道而亡?天啦,天啦,这老天爷究竟姓张?还是复姓司马?”

    “半道而亡,出师不利而身先死难,难道就让乱臣贼子司马贤祸乱孟婆江南之地吗?不,不,不,……”

    宋定伯听陆修静一通哀嚎,而后大吃一惊,眼前是“鬼军”在手、天下我有的刘一谷,如此年少有为之人,怎么可以半道而亡呢?这可是孟婆江南、江北之地的希望!

    宋定伯一把推开陆修静,先极速探了一回鼻息,又把脉一探,旋即又缩手回身,一时面色土灰。

    “你这陆家的道士,上一次送一个死的王虎之回来。这一次,莫非还要往建康城送一个死人?”

    “宋掌柜,这事,这事它就不能怨贫道啊!贫道也不愿刘一谷成这般模样!要是寿命能分一半给他,贫道宁愿折寿!上天为证!”

    “说得还轻巧,你的寿命要分一半给他,他要受得了才成!要是受不了,你折多少寿都是白折!”

    陆修静一时竟然无言以对。

    宋定伯极其不甘心,忍不住再一次轻探鼻息,而后把脉,依旧还是摇头。而后又轻捂心房,却还有一丝温润而又极其游离的跳动!

    宋定伯见势,恼怒道:“你这一个陆家的道士,一惊一乍,险些坏了大事!尽把他人往沟里带!”

    “刘一谷,还有救!刘一谷,没有死,还有救,还有救啊!”

    “快,快,快!抬他去后堂,老地方了!快,快,赶快!……”

    宋定伯一言,陆修静自是感激涕零,旋即抬刘一谷去了后堂。

    东山郡因为司马贤作乱,加之天色已晚,佛笑楼内除了一众清闲的伙计之外,已经没有一个食客。

    宋定伯在后堂扒下了刘一谷的上衣,骤见各种伤痕,人人为之泪流满面。以一己之力为天下苍生,这样的好人,已经太少了!

    宋定伯长叹一声,而后转身离开后堂又很快回来,捧着一颗佛珠大小的珠子,缓缓与刘一谷服下,紧接着意味深长道:“佛笑楼为天下苍生,就当是一命抵一命!”

    “此珠只与有缘人,珠离人亡、人亡珠离!气龙得珠而飞龙在天,自是:佛笑一主!”

第697章 刘一谷覆晋兴宋

    宋定伯言毕,脸色极其苍白,之后缓缓的耷拉下了身子,“扑通”倒地,而后没有一丝出入鼻息,紧接着全身冰凉再无一丝游离的脉搏。

    陆修静见状自是大吃一惊,以宋定伯方才之法反复探视之后,确实连心房也都很快冷如寒冰。

    宋定伯就这样死了!

    渐渐的,渐渐的,刘一谷缓缓睁开了眼睛,像是做了一场梦,一场不能与人说道的梦。

    刘一谷就这样活了!

    “宋掌柜,宋掌柜,……”

    佛笑楼内的一众伙计自是哀嚎声不止,一时又惊愕了刘一谷。

    刘一谷自觉万分有愧,待陆修静说明方才宋定伯所为之后,旋即一把抱正宋定伯而放平,紧接着一磕头、两磕头、三磕头,……

    “今日宋公之恩,我刘一谷无以为报,九死一生还天下一个太平;宋公所为,我刘一谷感激不尽。”

    “即是一命抵一命,若是世道有轮回,待天下大事已定,宋公来世随时可取回我刘一谷的性命!”

    “珠离人亡、人亡珠离,半道而亡又佛笑一主,即是天意如此,我刘一谷自当顺天意而为!……”

    刘一谷言毕,又找佛笑楼中的伙计要了一些干粮,紧接着与陆修静一道马不停蹄往建康城赶。

    佛笑楼中的伙计自是应允,这一个乱糟糟的天下,确实也该是一个尽头了。今天你杀我、明天我杀你,连做买卖都不能安生!

    还要不要人好活了?

    生而为人,这一个世道能不能多一些人干的事、而少一些禽兽干的事?司马家就是禽兽之王!

    司马让也好,司马贤也好,都是东山郡祸害,更是孟婆江南晋国祸害,更愿刘一谷早一刻平乱。

    刘一谷一行二十人,一边就着干粮,一边急着赶路。连夜赶到台城宫外的混战,叛逆大军与讨逆大军已然血流成河,各自旌旗飘扬。

    旌旗诸如王、谢、孙、陆、司马、刘,都快成了一面面破布头。

    刘一谷三角令旗极速一挥,“鬼军”得令,一涌就是十八条血路,柴刀、菜刀、镰刀、剪刀等兵器上刺叛逆大军将校、下扎马眼睛!

    “鬼军”出手,其势无人能敌!

    与此同时,刘一谷也没有闲下刘家掌法,叛逆大军纷飞如鹅毛、如柳絮直上黑压压的天色,而后又重重落下。不是摔死也能摔残!

    “九山八海,沙石长龙!”

    “九山八海,沙石长龙!”

    “九山八海,沙石长龙!”

    “……”

    陆修静紧随刘一谷其后,虽然右臂伤势还未全愈,但是没有五斗米顶上三道坐镇,混战中虽有不少五斗米道道士,也只如切瓜打枣!

    “清风斩,斩,斩,斩!……”

    陆修静一闪蓝白相间的道袍在夜色天光中,急旋如陀螺的白光像极了夜里骤现的一线光明,于五斗米道道士说来就是地府之门。

    混战中的五斗米道道士在哀嚎声中全部命丧于清风斩,要么一分为二倒地,要么一分为三倒地,很快就没有了任何出入鼻息。

    不到一个时辰之后,叛逆大军很快落败不敌,讨逆大军趁势而下追击,大凡乱臣贼子一个不留,最后活捉司马贤点了天灯!

    于此,刘一谷一战成名。

    况且,先有了“鬼军”,又有了建康城中夏侯玄德暗藏的实力,故而很快尽收天下人心,进而尽掌北府军,以诸葛长风所与天地三才阵阵法操练北府军,其势正猛!

    方今天下乱糟糟了这么多年,天下人心思汉已久,刘一谷本为汉家宗室之后,正是天下人的希望。

    前番有“司马大王要顶牛”,接着“司马天王要顶牛”,谁知道某一天会不会再有“司马老王要顶牛”,又或者是“司马大大王要顶牛”。

    总之,司马家就是孟婆江南晋国的一个天大祸害!既然司马家是一个天大的祸害,要消除这一个天大的祸害,那就得连根拔起!

    斩草不除根,来年春又生!

    不但要连根拔起,还要杀灭。

    虽然连根拔起不用刘一谷亲力亲为,但是就在一个月后,便真的连根拔起又杀灭了司马家宗室!

    自然,刘一谷皇袍加身,众望所归做了孟婆江南晋国之主。

    晋国本为司马家的晋国,刘一谷姓刘不姓司马,自然不能再用晋国之名,群臣原本都想着光复大汉之名,却未得刘一谷首肯。

    毕竟,刘一谷之命为佛笑楼掌柜宋定伯一命抵一命所换,续命之恩堪比再造之恩,佛笑一主名副其实,故而更国号为:宋。

    又因为这一个“宋”字,又为周朝三恪之一,更是春秋战国十二诸侯之一。宋国本为商臣微子启的封国,其国后世子孙宋襄公又为春秋五霸之一。名号响当当也不输大汉之名,天意如此,群臣也无异议。

    从此,孟婆江南覆晋兴宋,一派祥和。刘一谷文治武功确实无人能及,故而心怀叵测者多有顾忌。

    为了杜绝五斗米道在孟婆江南之地卷土重来,又下诏宋国各州郡官府以及游侠义士,五斗米道有“惊梦穴”的破绽,诏书大白于天下之后,五斗米道也渐渐的销声匿迹。

    当然,刘一谷也并未忘记孟婆郡、南山郡的功劳,差使下书,以安诸如杨方圆、夏侯玄德其心。

    就在这一日里,杨方圆只领着吴明到了幽嫣谷墨家。

    幽嫣谷墨家已如陈旭嫦所愿,有茅草屋、有竹篱笆、有荷塘,还有塘中鱼、水中鸭,更有屋前鹅、屋后鸡!茅草屋前后除了种上一些柳树外,还种上了一些花木果树。

    杨方圆递过刘一谷的文书与陈旭嫦道:“谷主,当日所约三事,如今一一应验,本官幸得两位周全。两位不负本官,本官绝不相负!”

    陈旭嫦接过文书,轻飘飘的看了一眼,而后又还与了杨方圆,毕恭毕敬又道:“太守大人,实在太见外了。自古以来,官有官路,侠有侠道。我身为幽嫣谷墨家第九十九代谷主,先丧了师傅、后丧了一众师兄,罪过大矣。从今往后,我得闭门思过,不再过问江湖事。若太守大人再有差遣,必不推辞!”

    杨方圆闻言先是一怔,心中生出了几分敬意,《韩非子》有言: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

    眼下,陈旭嫦所言确实让人宽心,既然不过问江湖事,也就是不过问官府之事,井水不犯河水更能相处长久,也算孟婆郡中一福。

    杨方圆估摸着,遥想这一些日子来的得失,正所谓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而这一切,都有赖于天意,天意洪恩如此。将来要有儿子,就叫杨洪,有孙子就叫杨恩。

    杨方圆见势暗喜,又了了一桩心事,又与吴明拜别了陈旭嫦。

    杨方圆与吴明策马走远了。

    陈旭嫦见势先是一阵摇头,而后一声长叹,自言自语道:“哎,官啦,官啦。终归还是只能共苦,不能同甘!离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之日,不远矣!如今还能被利用,说明还有用!罢了,罢了,罢了!”

    陈旭嫦也不多计较,并且杨方圆一时半会也不会对幽嫣谷墨家下手,至少刘一谷手中还有越女剑。

    眼下,确实该闭门思过。在孟婆郡幽嫣谷墨家闭门思过,也算是安了一众官府之心,在官府眼皮底下闭门思过,落得各自心安。

    东山郡的那一处破屋子,暂时也不能回去了;桃花源一时也无脸再回,无颜以对庄严子;至于太虚道观,眼下还是不去的好!

    该走的人都走了,该忙的人也都各自忙活着,陈旭嫦只得闭门静静的看着陈静使过的那一把越女剑,来回之间“咻咻”轻拔,寒光映目如千年寒冰,一时忍不住又幽怨道:“静静,静静,我,我,我一想到你,我就,我,我,……”

    “静静,静静,我一想到你,我就,我,我,我,……”

    “……”

    陈旭嫦再也说不出声,卡在脖子上的字眼,一个也没能蹦出来。

    遥想种种过往,骤起一阵五味杂陈,一时确实不知道是该哭、该笑、该吵、该闹、该大叫,……

    不能多想了,也不能想了!

    陈旭嫦不得不收好越女剑,盘膝而坐,面壁对着堂屋内的一众亡者牌匾,从日出东方到日落西方一年复一年,一晃就过去了十年。

    就在这十年里,确实也没有再听见关于五斗米道的风声。

    孟婆江南宋国一派大治景象。

    孟婆江北魏国与大燕国同盟,慕容轩也没有趁魏国可汗非正常更替而落井下石。

    先有拓拔绍杀死了爹,而后拓拔绍的大哥拓拔嗣杀死了拓拔绍,最后拓拔嗣也被人杀死了。拓拔嗣死后,由其幼子拓拔焘为可汗。

    慕容轩一如既往的对其它诸国或连横或合纵,与魏国一道瓜分了秦地、燕地、凉地。

    从此以后,大燕国为独一无二的燕国,孟婆江北魏燕两国独大。

    只是在魏燕两国的边界又骤起许多纷争。魏国之北有赫连夏国与柔然,燕国之东有高句丽!

第698章 是老船家的一半

    赫连夏国本为赫连不亢寻其族人在细封拓拔暗助下立国,一时风起云涌,又让魏国攻伐了许多年。

    大国与小国之别在于:大国家大业大而又行动迟缓;小国更为机灵,故而总是遭受不了灭顶之灾。

    在魏国眼里,赫连夏国就是眼中钉、肉中刺,欲拔之而后快。

    柔然之主郁久闾一族本为魏国拓拔一族的家奴,弃主家而自立,从此天高皇帝远、猴子称霸王。

    并且,柔然时不时抢一抢魏国边关、时不时杀一杀魏国边民。

    拓拔焘提“黄金八部”大军几番攻伐之后,柔然依然以敌进我退、敌退我进之势继续抢杀魏国。

    魏国一时如坐针毡,故而在魏国边界增设六座军镇以御柔然。六座军镇为:沃野镇、怀朔镇、武川镇、抚冥镇、柔玄镇、怀荒镇。

    并且,每一镇的镇将皆由“黄金八部”之外的、功夫高强而又土生土长的魏人统辖;镇中将士亦然。

    前番秦魏边境相攻,花乞伏被尉迟敬天擒回魏都平城之后,也真的就成了拓拔一族的家奴。

    花乞伏还未待黑旗秦军设法来解救,秦国已经分崩离析,大多数秦地并入了魏国,花乞伏无可奈何的又从秦人变为魏人。花家一族一姓,又成了实实在在的魏人。

    秦国已亡,花乞伏成了魏人之后,又多次与独孤达一道随军征战柔然,多立战功削去家奴身份,又成为魏国花家一族一姓的悍将。

    魏国大忙于赫连夏国与柔然攻伐,燕国也忙于与高句丽交战,故而孟婆江北腹地一时相对太平。

    而在孟婆江南之地,宋国多次率军东征西讨、南征北战,曾一度拿下了孟婆江北之地的长安。

    却因为建康城中的那一些心怀叵测者又蠢蠢欲动,劳师远征仓皇北顾一场,失去一统孟婆江南、江北之地的天时、地利、人和。

    刘一谷积劳成疾,英年早逝而中道夭亡。不过,在刘一谷夭亡之日又得一女,后来唤做刘一跃。

    刘一谷亡时未见刘一跃一眼,刘一跃出生后也未见刘一谷一眼。传言刘一谷在临终前,还把随身多年的那一把越女剑交给了何太监。而追随多年的“鬼军”也下落不明。

    刘一谷夭亡,国中宵小者趁机作乱,又丧了不少疆土。祸起萧墙乱了一些年月之后,刘一谷其子刘一龙技压群雄,被拥为继任之主。

    宋国一时才得以再次太平。

    与此同时,在江湖中虽然没有了五斗米道的风声,却时不时的又传出了刘文之与释远的消息。

    不过,传闻刘文之还是一身青色道袍,背一口天师剑,一言不合就打人、杀人;释远虽然脱去了青色道袍,却换了一身短打小衣,都是以佛家“普渡众生”的派头,不过还是一言不合就打人、杀人。

    原本五斗米道左、右护法,被江湖中人称之为“僧道双煞”。一个和尚,一个道士,又为五斗米道旧人,确实就配那一个“煞”字。

    不过,虽然刘文之与释远有“僧道双煞”之名,可并不像之前那般左右不离。听说刘文之要夺了释远那一把天师剑,再兴道家之名。

    天师剑成双,杀一人而另一人尽得其剑,也不愧为一个“双”字。

    “僧道双煞”之名,名副其实!

    刘文之与释远还活着的消息于陈旭嫦说来,就是奇耻大辱。五斗米顶上三道本该杀千刀、斩万剑!

    两个漏网之鱼,原本以为从山崖掉下去已经被饿狼野狗吃得尸骨无存,万万没想到天意如此捉弄。

    故而,陈旭嫦一边静静的关注江湖消息,一边关心天下大势也并没有落下越女剑三剑流的剑招。

    陈旭嫦还想着法子使三剑流出招更快,更想让横着的那一把越女剑也能使出剑气来。

    眼下,就是一个独行侠,要是寻着了刘文之与释远的踪迹,必定越女剑三剑流一剑封喉,要为命丧五斗米道下的所有亡魂报仇雪恨。

    不过,这一些年来,无论孟婆江南、江北的万民,没有五斗米道祸害天下,便忘记了曾经为五斗米道九死一生的幽嫣谷墨家弟子。

    就连在孟婆郡中,前一些年还有人去城隍庙里祭拜陈静、往井中放一朵一朵娇滴滴的白莲花。

    陈静就这样被人渐渐遗忘了。

    被人遗忘,自然就没人再去祭拜陈静,更没人再去放一朵朵娇滴滴的白莲花,城隍庙冷清如前。

    英雄,假以时日也会无名!

    世事无常本就这样难料,从一而终又善始善终者本就难觅,陈旭嫦也只有在心里为陈静不平。

    可是天意如此,俗世之人又能奈天何?只有埋头苦练三剑流。

    就这样一练又练了十数年,原本青春年华之态,似水流年不在,肌肤变得苍老,面容又多了几分雍容。生而为人,总会变老的!

    抹额上的几绺青丝,已经开始不再清秀,透过太阳光芒,还有一些白、有一些黄、有一些枯萎。

    陈旭嫦除了一个人练功之外,偶尔也要去郡城买一些紧要之物。

    更为可气的是,江湖中传闻刘文之与释远不但杀了很多人,释远还学起了曾经的张智,当起了花和尚专好他人之妻又或者寡妇。

    只不过,刘文之志在杀释远而夺剑,并不好糊弄,但凡与释远好过的女人,都被刘文之一刀两断!

    “僧道双煞”之名,名传孟婆江南、江北之地。在各地的酒肆、野店里,时时又传为天大的笑柄。

    孟婆江南、江北之地处处都在谈论“僧道双煞”,至于其他人、其它事,也都与之不能相提并论。

    陈旭嫦凭直觉隐隐感觉到了一丝微微的不安。这其中必定有诈,可有什么计谋,却又不得而知。

    毕竟,刘文之与释远都曾双双受伤,为何这么多年来,刘文之只追杀释远又未能真杀着释远?

    即是释远被刘文之追杀,还一路当起了花和尚。细思极恐!如此造势,只怕是山雨欲来之势,岁月静好下,早已暗流涌动了吧。

    孟婆江北之地还有寇谦之,孟婆江南之地还有陆修静,各自清风斩也不容刘文之与释远胡来。

    陈旭嫦回到幽嫣谷墨家之后,更不敢大意,眼下已经没有幽嫣谷墨家弟子相随,更没有陈静周全万一,只得更为苦练越女剑剑法。

    遥想陈静先前都能以一己之力擒住张仁与张智,有朝一日也要以一己之力擒住刘文之与释远。

    就在之后的某一天夜里,陈旭嫦破天荒的收到孟婆江北之地的飞鸽传书,不但有赫连家的,更有卓卓杏儿的,孟婆江北志在必行。

    如今,杨方圆与吴明一内一外经营孟婆郡已久,这一些年来陈旭嫦也不多过问江湖中的大小事,兴许已经被杨方圆和吴明遗忘了。

    又传闻杨方圆人过中年之后喜得贵子,还取名为:杨洪。

    似此,杨方圆更顾不得幽嫣谷墨家,也让陈旭嫦安心向北。

    天光渐明,陈旭嫦已经收拾了好一切,之后斜背三把越女剑,策马一鞭取小道往孟婆江南岸寻去。

    此行,为了不让太守府巡江的军士发现行踪,刻意绕开浮桥。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孟婆江南岸边上为了生计的渔民早就忙起来了,就在陈旭嫦左右张望之间,却被一个女子的声音叫住。

    “女侠,过江吗?女侠,你过江吗?很便宜,真的很便宜,我的价钱是老船家的一半,来吗?……”

    陈旭嫦玄色斗篷一旋,微微一笑,轻拉马缰绳,缓缓上前。不是因为过江的价钱比老船家要便宜一半,只因船家她是潘玉奴。

    都过了这么多年,潘玉奴终于不像一个孩子,只像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世间之事,无奇不有。

    “潘玉奴,过江,我过江!就是你的价钱比别的老船家贵一半,我也会让你渡我过江啊!……”

    潘玉奴自是眉头一舒,轻靠渔船摆成了“一”字,轻笑道:“原来女侠还认识我的呀?不过,我怎么完全都记不起来了呢?嘻嘻,……”

    陈旭嫦斜身下马,拉高头大白马上船之际,打趣道:“玉奴必定是贵人多忘事!哈哈,哈哈,……”

    潘玉奴一边缓缓撑船,一边轻笑道:“女侠,要说贵人,你才是我的贵人呢!我的师傅可凶了,要是哪一天没能渡一个客人,我师傅就要罚我不吃饭,师傅可凶了!”

    陈旭嫦遥想一些往事,淡淡追问道:“玉奴,你又有师傅了?下一次,要不要我与你家师傅说一说,不要那么凶,你看好不好?”

    潘玉奴长叹一声道:“好呀,好呀,好呀。女侠,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哟!这一个老师傅,还是客缘斋掌柜给我寻的师傅!”

    “客缘斋掌柜是人见人爱的活菩萨,她怎么会寻这么凶的师傅?只要师傅不凶我,我每天不睡觉渡人都可以!就怕凶凶,凶凶是恶魔!”

    陈旭嫦一时无言以对,似潘玉奴这般,算不算众生皆苦?

第699章 潘玉奴童言无忌

    不过,看潘玉奴有了客人而一副满意至极的样子,想必苦中作乐也不知道什么是“众生皆苦”了。

    孟婆江水东去不止,过往只如云烟盘旋在脑海深处。孟婆江中的一朵又一朵浪花,即如脑海深处一闪而过的思绪,最后归于平静。

    如今潘玉奴有半老徐娘暗中相护,一时也不如先前那般凄苦。眼下最让陈旭嫦说不清、道不明的,还是赫连家与卓卓杏儿的书信。

    毕竟赫连夏国与魏国为敌、卓卓杏儿又是“黄金八部”之独孤达将军的夫人,谁是敌、谁又是友?

    况且,越女剑于赫连家以及独孤家皆有恩情,此一次受邀,是该去化干戈为玉帛,还是该助一方而杀灭另一方,确实难以割舍。

    只要渡过孟婆江,上了孟婆江北岸就是魏地,不能再犹豫不决。

    不经意间,看潘玉奴未脱去童雉的样子,都说童言无忌,兴许能说出与老江湖不一样的道理来。

    陈旭嫦沉思之间,故意打趣又道:“玉奴呀,既然你家师傅如此凶凶,待以后遇见了你家师傅,我也先凶凶你家师傅?意下如何啊?”

    潘玉奴自是满心欢喜。

    陈旭嫦缓缓又道:“那好,我得问你一件事,你可得如实回答。”

    潘玉奴忙着撑船而点头不语。

    陈旭嫦仰望一回天色,又见孟婆江水远处升起的一绺朝阳,径直缓缓又道:“我说玉奴,从前有一个人救了东家、又救了西家,如今东家与西家打得头破血流,可这个时候,东家与西家同时来求救,你要是那一个求救之人,该当如何?”

    潘玉奴眼睛轻眨,而后若有所思了片刻,缓缓道:“诶,这事也不难!就看东家与西家谁是好人,谁是好人,就帮谁!要都是坏人,那就都不是好东西,一家也不用帮!”

    “好人总归要有好报。好人有好报的世道才是好世道;好人没有好报的世道,那就是一个坏世道。公道自在人心,不在官家之口。”

    “女侠,只要知道了谁是好人,谁是坏人,还会束手无策吗?”

    陈旭嫦眼前一亮,此一言果然与老江湖所见相去十万八千里,大道至简兴许就是童言无忌。

    陈旭嫦自是一阵轻笑,人心隔肚皮,多年不见,几多人能善始善终?兴许这还真是一个好法子!

    打趣又道:“玉奴,要是东家与西家都是好人,那又当如何?这可是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的呢?”

    潘玉奴多看了一眼陈旭嫦,落在一身玄色行头与三把越女剑下,掉头轻撑渔船,长叹一声道:“女侠啊女侠,自古以来: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东家与西家要都是好人,总有一家要好过另一家!”

    “世间没有两片一样的叶子,又如何能有一样好的东家与西家?东家与西家齐肩一比,自见高低!”

    “如此一来,是打压高处一家,还是暗助比肩一家,都合乎情理。毕竟寻常百姓人家,有人嫌贫、有人爱富。只要遇见二选其一,怎么选怎么都是错。问心无愧即好!”

    “……”

    陈旭嫦又多看了一眼潘玉奴,老成所言确实不配这一副身板,故意打趣又道:“玉奴小小年纪,确实慧根不浅啊。只是东家与西家都是好人,要是帮了东家,必定罪了西家;帮了西家,必定又罪了东家!”

    “以我想来,世人大多追求十全十美,应该会有两全其美之法。不过,一时百思不得其解,眼下玉奴慧根不浅,可否为我解一解?”

    潘玉奴“噗嗤”一笑,道:“女侠呀女侠,两全其美之法其实也有,就是九死一生。你想,既然东家有求、西家也有求,被求之人要是死了,就一无所有,两全其美!”

    陈旭嫦自是大吃一惊,不过眼下还不能死,至少在寻着刘文之与释远的踪迹之前,万万不能死!

    眼下,赫连家有求、卓卓杏儿也有求,为两家而死,两家依然不能化干戈为玉帛,只会白白死去。

    赫连家在大漠重兴,有违魏国之意;卓卓杏儿要与赫连家化干戈为玉帛,确实也有违魏国之意。

    此一行已经绕不过魏国,看来这一个拓拔魏国也并非善类,遥想当初曹小强几次三番大呼“此魏非彼魏”,一时再一次感同身受。

    陈旭嫦只得淡淡说道:“玉奴,你什么时候也变得牙尖嘴利了?”

    潘玉奴心生三分不快,紧接着有一些嗔怒道:“你这一个女侠,与师傅一样凶凶,好生与你说道,你却怨我胡说八道!你们这一些当大人的,就这么言不由衷了吗?”

    “哼,好心当成了驴肝肺!说真话要被凶,难怪这一个世道假话连天、鬼话连篇、废话一大堆!无非就惦记咱们这一些小民的钱财!”

    “这一个怪哉至极的世道,总有一天要翻它个底朝天!说假话的凶凶,都是一个又一个大恶魔!”

    陈旭嫦自觉语误,佯装一副笑脸,安慰道:“玉奴呀玉奴,真善美虽然不错,有时候要变通,得与虎谋皮。牙尖嘴利其实也不错,牙尖嘴利可以多吃肉肉!你看,猫咪牙尖嘴利吃肉、牛羊只能吃草咯!”

    潘玉奴一时长舒了一口气息,收起了嗔怒,急切道:“猫吃鱼、狗吃肉,都是朱门大户;小民吃的是草、挤的是奶,奶被朱门大户抢了去了。坏人当道,坏人当道啊!”

    “对了,方才你说的东家要是坏人,西家也是坏人。除了不用帮东家与西家之外,还得同时治一治东家与西家!坏人就不应该当道!”

    陈旭嫦越听越有趣,仰头轻笑又道:“玉奴,诚如你言。要是东家与西家都是坏人,又当如何去治一治东家与西家?用什么法子好?”

    潘玉奴白了一眼陈旭嫦,缓缓又道:“女侠呀女侠,这事就不难!要治东家与西家,全看你牙口硬不硬。要是牙口硬,就如孟婆江中的大鱼吃小鱼,一口一口又一口;要是牙口不硬,就如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咯。是大鱼、还是黄雀,女侠一个人说了算。嘻嘻,嘻嘻,……”

    听潘玉奴一言,陈旭嫦一时有了主意,这么多年来也未与赫连家与卓卓杏儿有来往,会不会变成两方手中的一柄利器,确实值得一探究竟,还得多深入魏地打探一回。

    幽嫣谷墨家之名虽然已经少有人提及,但是幽嫣谷墨家之名不能成为别人手中的一把杀人的刀。

    潘玉奴之言固然有几分道理,不过幽嫣谷墨家向来秉承“天志”,东家与西家究竟是好是坏,确实还需用“天志”来衡量三分,待踏入孟婆江北的魏地之后,潜行为上。

    陈旭嫦见势,轻笑道:“依玉奴所见,要是求救之人牙口又硬,是当大鱼好?还是当黄雀好?”

    陈旭嫦一言难住了潘玉奴,一时只顾小心翼翼的撑船,又过了好一会儿,才支支吾吾道:“是鱼、是黄雀,得看是天、还是地了!鱼在水中是为地、黄雀腾空是为天!”

    陈旭嫦大吃一惊,看来潘玉奴也并非等闲之辈,客缘斋掌柜不常管客缘斋之外的事,眼下看来,假以时日,潘玉奴也是一个人物。

    不过,都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月,潘玉奴才长大几岁的样子,等到潘玉奴长成青春二八年华时,只怕陈旭嫦已成荒草一堆。

    陈旭嫦意味深长道:“玉奴呀玉奴,快快长大,快快长大呀!”

    潘玉奴自是微微点头,而后嬉笑道:“女侠呀女侠,其实我也很想长快一些,可就是长不快,老天爷不许我长快了,我又能奈何?”

    陈旭嫦忍不住轻笑,而后又打趣道:“都说玉皇大帝姓张、老天爷姓张,孟婆郡已经不是张家一家独大,何时又管起你潘家的事咯?”

    潘玉奴脱口而出道:“女侠说的极是。兴许,这一回是玉皇大帝眼瞎,又或者老天爷也眼瞎了吧!”

    陈旭嫦脱口而出又道:“玉皇大帝瞎就瞎他的吧,老天爷也瞎他的吧。只要玉奴眼明手快,渡船的客人才能安全到达彼岸!”

    潘玉奴只道:“嗯!”

    孟婆江还算平静,就在这一时半会的说话功夫之后,很快就到了孟婆江北岸。陈旭嫦给了潘玉奴整整一锭银子,这可急坏了潘玉奴。

    “女侠,这么大的银子,就是把玉奴卖了,也找不开。怎么办?该怎么办?这该怎么办啊?……”

    “玉奴,要不就这么吧!找不开,那就不用找了。以后,但凡遇见穿玄色行头的客人过孟婆江,不许再收钱了。你看如何?”

    “女侠,这一些年来,就只看见你一个穿这么古怪颜色的行头,以后会有第二个玄色行头吗?”

    “玉奴,会有的!”

    “就依女侠!对了,女侠,你能告诉我,你是谁吗?”

    “幽嫣谷墨家谷主!”

    “哇呜,真是好长的名字!”

    陈旭嫦斜身上马,往孟婆江北走远了,留下一脸尴尬的潘玉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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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负轮回剑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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