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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大毛     错负轮回剑txt下载     错负轮回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00章 又闻道友请留步

    陈旭嫦转而又觉得:以常人心态看来,潘玉奴从骨子里还是呆痴、笨傻如此,也便未记在心上,眼下一门心思只想着策马往北。

    只不过,赫连夏国在魏国之北以西、卓卓杏儿在魏国之北以东,西家与东家,眼下又该先去哪一家呢?这确实还是一个大问题。

    还好,去魏国之北要横穿中原腹地,还有几天时间来细想。正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而见人心。

    九尺驿道在魏地蜿蜒曲折,很快又延伸到了土城郡桃花村,策马扬尘路过胭脂亭之际,又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太虚道观。

    太虚道观在桃花林中一副安详至极的样子,又如此能因俗世之事再打扰曹小强一时半会呢?

    已经面壁思过了这么多年,许多往事已经压在心底,就让它酝酿成一坛美酒,偶尔夜深人静回味之后,对着镜子莞尔一笑即可。

    虽说若无相欠,怎么再见。可要是说相欠太多,又说不清、道不明,相见之后反而不美。

    道家无中能生有,一中能生万物,不争亦是大争。太虚道兴许也是如此,那自然不见亦是见了,又何须再见而多离苦而暗自伤神。

    面壁这么多年,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陈旭嫦是不会回来了。故而,还得策马离开胭脂亭继续向北。

    “道友,请留步!道友,请留步!道友,请留步!……”

    陈旭嫦侧耳极其警觉的张望之际,寇谦之还是性情不改,逢人便称道友,不过也多了几分亲切。

    毕竟,过了这么多年,寇谦之自然也老了,鹤发却无童颜,双颊与额头多了许些苍老,身形也不如先前有型,多了几分老态龙钟。

    岁月终归还是无情无义。

    策马一路行来,也真如先前潘玉奴说道的一样,魏地已经没有人认得这一身玄色行头,反倒还对这一身玄色行头嗤之以鼻。

    故人相见,自得勒马抱拳,毕恭毕敬道:“寇道长,好兴致啊!”

    寇请之斜背长剑,斜插拂尘,手中又把玩着一只不知是鸽鸡还是鸡鸽的大鸟,又或者是大鸡。

    “咕咕叻,咕咕叻,咕咕,……”

    寇谦之眉头一舒,云淡风轻又道:“道友,多年不见。幸会啊!这么多年来,难得遇见一个故人!”

    “如今的世人,已经记不得我辈先前所为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辈已被后浪拍去了堤岸,成就了一时半刻的沙雕,而是又消失于无象无形,尘归尘、土归土。”

    陈旭嫦自是感同身受,故而极其镇定又道:“寇道长所言甚是。江山代有洪流,世间自有人物。我辈已成明日黄花,只愿天下太平!”

    寇谦之摇头叹气道:“虽言天道好轮回。只可惜,只是从一个坑,轮回去了另一个坑。天意如此,世事如棋,贫道又能奈天何?”

    陈旭嫦眼前突然一亮,旋即追问道:“寇道长,莫非你已经窥透天机?即使世人都是棋子,那么在下这一颗棋子,很想走得更为从容。不知寇道长,能否指点迷津?”

    陈旭嫦觉得,寇谦之原本就为国师,在道家嫡传上清派顶上三道中必有长处,此一问正好与潘玉奴相较,取长补短也算兼听则明。

    寇谦之轻抚羽毛,又小心翼翼的紧握其爪,而后一通轻笑道:“迷津不是津,迷津它就是迷!道友,多年不入魏,此番又是为何?”

    陈旭嫦缓缓道:“寇道长,事情是这样的:前番有这么一个人,救了东家,也救了西家。要是东家与西家杀得死去活来,又当如何?”

    寇谦之长叹一声道:“东家与西家,也该长大成人了。又如何能做小儿之争而去搬救兵。只怕结果反而会弄巧成拙,多分枝节,又会引出诸多恩怨。届时,若把怨恨归罪于求救之人,你觉得又当如何?”

    陈旭嫦闻言大吃一惊,一时竟然无言以对寇谦之。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与潘玉奴并非同道中人。

    不过,即是取长补短又是兼听则明,那么也只算是“三人行必有我师”,而后取其善者而从之。

    寇谦之初见陈旭嫦极其吃惊的样子,转而又道:“道友,无论东家与西家,这就好比是一家之中有两兄弟,你打我一拳、我踢你一脚,而后又去找大人论理,这当大人的是该补一拳?还是该补一脚?”

    “无论补拳,又或者是补脚,已经都开罪于两方。要是心怀不善者,将来某一天,非你之福!”

    “……”

    陈旭嫦自觉一时明了,急切打断话茬子道:“以寇道长之言,东家不能帮、西家也不能帮。任其自生自灭才是上善之策?生而为人,又如何能见死不救、充耳不闻?”

    寇谦之摇头叹气道:“道友,非也,非也,非也!这就好比一头老虎捕住一只小象。你是去帮小象赶走老虎,还是帮老虎不救小象?”

    “救小象,老虎会被饿死;不救小象,老虎不会饿死。这是天道,也是大道,更是道法自然。倘若用强,只会让大道非道、天道非道!”

    “无论东家也好,西家也罢,各有各的归宿。多生枝节,一步错而步步错,又将会是一场浩劫!”

    “东家也好,西家也罢。人畜之道,人与畜,都是天地之间一粒尘沙而已,此为归真。沧海一粟,无非只是平地里多了几朵小浪花!”

    “……”

    陈旭嫦已经不想再听寇谦之所言,无非又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万物都是刍狗,人也是刍狗,生而为人即是生而为畜生。

    不过,要是以这样想来,也不是没有一分道理。

    坏人当道,亦是畜生当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自然也说得过去,只是太过于沉重。

    如今,此一行本为江湖救急。有道是:江湖救急不救穷,又何须把这一件事看的如此沉重。

    陈旭嫦抱拳轻笑道:“寇道长所言极是。生而为人,终有一天都会死去,那就如一闪而逝的浪花。即是浪花,就当好这一朵浪花!”

    寇谦之摇头叹气道:“幽嫣谷墨家秉承‘天志’,九死一生、无怨无悔还在。只是,这朵朵浪花,哎!”

    “罢了,罢了,罢了。道友既然心意已决。贫道也无需再多言。只要贫道还在,太虚道长无恙!”

    “只不过,先前太虚道长在梦里呼喊的那一个熟悉的名字,如今是越来越浓烈了。人老了,兴许更为念旧。道友之心,贫道感同身受,太虚道长也一定会更为心安!”

    “贫道只愿道友:吉祥、吉祥、吉祥!贫道还要给它洗一洗翅膀,就不打搅道友了,告辞!”

    寇谦之径直扬长而去。

    陈旭嫦仰望胭脂亭上空,曾经在这里厮杀的一众英雄人物,已经就如一朵朵浪花,消失了一朵又一朵,总归都会全部消失于沧海。

    身为幽嫣谷墨家第九十九代谷主,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即是一朵浪花,秉承“天志”也得轰轰烈烈一回,九死一生、无怨无悔。

    陈旭嫦鼻子骤起一阵酸楚,对着乌图木消失于无象无形之处凌空抱拳一正,而后策马一鞭往北。

    原本还以为要潜行,现在看来确实一厢情愿想多了。如今都没人认识这一身玄色行头,正大光明策马向北,心里也多了三分坦然。

    数日之后,最后一绺夕阳映着黄沙如血,从地平线缓缓的消失了光影。陈旭嫦已置身在魏境之北。

    此时此刻,要是策马往西再行数日,就是赫连夏国的地盘;往东再行数日,就是魏国六座军镇。

    只可惜,眼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更是荒芜人烟。

    要是在孟婆江南之地风餐露宿也就罢了,眼下要是在大漠之地风餐露宿,兴许一个夜晚就被黄沙掩埋于无象无形。

    即使鞍下还有干粮、清水,还有不少银子,在能吞噬万物的黄沙大漠面前,天地不仁又或者天地无情,怎么说都是名副其实!

    陈旭嫦见势暗喜,想到这里,莫非道家所言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说的就是大漠之地?

    “上善若水”中的水,莫非指的就是那一条孟婆江水,如此一来,此一句说的就是孟婆江南之地?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此话不假。圣人常有言:朝闻道,夕死可矣。莫非,这就是世间的大道?大道于天,兴许还真就是如此。

    只不过,眼下还得寻一个容身之处,天大地大,总该有幽嫣谷墨家秉承的“天志”之一席之地。

    即是太阳夕沉而下悟道,圣人虽说“夕死可矣”,也并没有说“夕必死矣”!

    “咴儿、咴儿、咴儿,……”

    高头大白马骤起一阵急促的撕裂声,紧接着前蹄抬高六尺有余,轰然落地之后荡起黄沙如烟如雾!

    与此同时,从四方黄沙中跃出了数十把寒光闪闪的弯刀,一个个狼皮帽一脸土灰盯紧陈旭嫦。

    “哪咕叻,哪咕叻,……”

    “大魏国,拉基阿路,……”

第701章 花木兰替父从军

    就在狼皮帽人声骤起之际,斜里地又闪过一将,弯刀一绺寒光,凌空而下压在陈旭嫦脖子上。

    陈旭嫦不惊不愕,就这一身行头,魏军也不至于滥杀无辜,冷冷一笑道:“哟呵,刀法还挺快的!真是孟婆江浪一浪推一浪!”

    “不过,要是魏国‘黄金八部’之老将军见到本谷主,也不敢如此造次。看来自古新人胜旧人啊!”

    来将复姓阿依,名咕叻。如今大战刚过,受军令巡查过客,不怕流民与商户,就怕奸细与斥候。

    阿依咕叻闻声收起弯刀,看陈旭嫦这一身打扮与语气,也不像是奸细与斥候,径直轻飘飘道:“天色已晚,还想独闯黄沙大漠。你是不要命了?还是另有勾当?”

    陈旭嫦玄色斗篷轻旋,见来将麾下虽是相识的狼皮帽,但是来将这一身服饰却并不是魏人常见的锦帽貂裘,而是锦绣虎扣鱼鳞战甲、袭地的菊花大氅、头戴花缨。

    陈旭嫦是第一次来魏国之北,误了些时辰,又没有向导,故而并未开口,也不好意思开口。

    像这样的破绽,又怎能与后生小辈一一说道呢?看眼前这一个个魏人,当年在胭脂亭舍命一战时,只怕这一些人还在娘胎里。

    “阿依咕叻将军,杀了她,休得与她多说废话!大战在即,宁可错杀一万人,也不可使一人漏网!”

    “大魏国,先有曹孟德一言: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杀掉一个过客,黄沙掩埋,一了百了,还真会少一桩大事!”

    “对,阿依咕叻将军,这可是花将军之令,阿依咕叻将军!……”

    阿依咕叻见陈旭嫦依然不为所动,心生好奇,弯刀一收一旋之间入鞘,急切追问道:“看你也不像是坏人,从哪里来、又去哪里?”

    陈旭嫦听出了弦外之音,缓缓开口道:“本谷主受卓卓杏儿相邀而来,诸位还舍得下手吗?”

    “我乃幽嫣谷墨家第九十九代谷主陈旭嫦是也!想当年,本谷主还与独孤达在土城郡并肩一战!”

    “还吃过卓卓杏儿亲手做的大馒头,那一个熟悉的味道,一辈子也忘不了,那可是一辈子的味道!”

    一众狼皮帽闻言面面相觑,阿依咕叻更觉得陈旭嫦来头不小。毕竟,如今能唤独孤达将军夫人大名的人,除了故人,必定也是能人。

    阿依咕叻径直大氅轻扬,先止住了一众狼皮帽,而后毕恭毕敬抱拳道:“末将受花木兰将军之令,在此巡查过往之客。前辈即受独孤将军夫人所邀,是友非敌。”

    “只是,前番魏军与柔然一战,独孤将军与夫人杀散,下落不明。六镇镇将只得以守为攻。如今只剩花将军一军,算是孤军深入了!”

    “不如,前辈与末将一道去中军大帐见花将军!待寻着了独孤将军夫人,再去寻她,意下如何?”

    “……”

    陈旭嫦一声长叹,战场形势瞬息万变,飞鸽到孟婆郡幽嫣谷墨家也需要时日,一路策马往北也费了不少时日,这时日要是叠起来,就生出了这么多变故。眼下,兴许也只有跟随这一个阿依咕叻将军。

    陈旭嫦也不多言,微微点头。

    阿依咕叻厉声又道:“继续巡查过往之客。但凡遇见可疑之人,得先问一问,免得错杀了好人!”

    一众狼皮帽唯唯诺诺,而后各自一闪身影,又伏在了黄沙里。

    阿依咕叻斜身直上一骑高头棕黄马,在前与陈旭嫦领路。

    踢踏、踢踏、踢踏,……

    陈旭嫦斜身上马,紧随阿依咕叻,很快就见到一处有序的营寨,以及士气高涨的魏军将士。

    在中军大帐里,主帅花木兰与阿依咕叻行头一样,正在与一众锦帽貂裘的“黄金八部”将军与勇士商议军情。两旁数十个弯刀军士,一个个怒目圆睁而又虎背熊腰。

    陈旭嫦远远看去,花木兰与阿依咕叻神形相似,只不过,花木兰比阿依咕叻脸圆一点。

    “启禀花将军,这一位前辈说是幽嫣谷墨家第九十九代谷主,受独孤达将军夫人所邀来此,……”

    旋即,中军大帐里的一众“黄金八部”将军与勇士先是面面相觑,而后各自骤起一阵轻笑。

    “幽嫣谷墨家?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小时候,本将军阿爹说过,幽嫣谷墨家弟子败得那一个惨!”

    “是啊,是啊,是啊。听说幽嫣谷墨家七大弟子亡五、伤一,活一人!这么多年都没风声,还以为只有断臂的太虚道长了呢?”

    “勇猛无敌的独孤达将军这一次都能落败,幽嫣谷墨家又能如何?还得靠咱们花将军力挽狂澜!”

    “……”

    花木兰见势,旋即止住一众将军与勇士的嘲讽声,厉声又道:“军情紧急,今日议事为止。各军且不可大意,牵一发而动全身!”

    一众“黄金八部”将军与勇士各自点头,旋即抱拳转身而出。

    花木兰旋即又撤去了中军大帐里的一应弯刀军士,紧接着又与阿依咕叻厉声道:“即是幽嫣谷墨家前辈来此,不可怠慢。看茶!”

    阿依咕叻应声而去。

    陈旭嫦见花木兰年少,居然能让“黄金八部”将军与勇士折服,必有真本事。毕竟“黄金八部”勇士除了桀骜不驯之外,更有骨子里的高人一等。魏国除了拓拔皇族之外,无一族姓能出“黄金八部”其右。

    陈旭嫦上前,抱拳道:“花将军客气了。看花将军年少,不知花将军祖上与花乞伏有何渊源?”

    陈旭嫦一时思来想去,如今在魏国花家一姓一族,除了花乞伏之外,应该也是无人能出其右。

    花木兰眉头一舒,招呼着陈旭嫦分主次坐下,而后轻笑道:“前辈你也知花乞伏将军?那可是咱们花家人人都仰望的大英雄啊!”

    陈旭嫦沉思之间,又道:“曾有一面之缘。当年,魏秦相争土城郡边界一战,胡车乌苏被斩、花乞伏将军随尉迟敬天将军归魏都平城,如今想来已有三十余年了吧!”

    花木兰听闻先是大吃一惊,旋即道:“一切都瞒不过前辈这一双眼呐。也罢,本将军在前辈面前就是一个后生小辈。也便如实相告!”

    “要不是托花乞伏将军之福,只怕本将军也坐不了这么高的位置!想必前辈也都明白,想要高出‘黄金八部’一头者,难,难,难!”

    “祖上本是秦人,后来秦入魏地就成了魏人。魏灭秦之战后,花乞伏将军随独孤达将军力战柔然,花家这才得‘黄金八部’敬重!”

    “家父曾是花乞伏将军的护卫,后来为花乞伏将军挡了弩箭,腿脚不好使而负伤归田。柔然几次犯我边界,可汗军帖征招旧军不止,本将军又不忍心家父,这才不得不替父从军。如今,正好十年整。”

    “前番,本将军跟随花乞伏将军左右,平日里又多得花乞伏将军指点,这才有本将军今日。花乞伏将军年事已高受不得颠簸,这一副担子,如今就压在了本将军肩上!”

    陈旭嫦一时明了,百事有因必有果,花家前番种了善因,眼下即得善果。自是无可厚非!

    就在这一个时候,阿依咕叻捧上了一副担子,先与陈旭嫦奉茶,而后又与花木兰奉茶,紧接着又斜持弯刀,毕恭毕敬的立在一旁。

    “前辈,黄沙大漠,本为苦寒之地,只此一杯热茶解乏。比不得江南佛手铁观音那般讲究啊!”

    “花将军,太客气了!难得花将军大帐相见。方才阿依咕叻将军刀法好生厉害,佩服,实在佩服!”

    花木兰闻言大喜,先看了一眼阿依咕叻,而后轻笑道:“多谢前辈夸奖,这可是花家的无影刀法!”

    陈旭嫦一口热茶下咽,确实也解乏,打趣道:“即是花家的无影刀法,阿依咕叻将军也姓花吗?”

    阿依咕叻轻笑道:“前辈,说那里的话。末将倒是想姓花,可也得花家人允许,才上得花家族谱!”

    “末将的阿依一姓,本是花家的家奴。不过,咱们阿依家可不比柔然郁久闾家!咱们阿依家尽心竭力为花家,而郁久闾家尽心竭力害拓拔家。这就是家奴与家奴之别!”

    “末将幸得花乞伏将军与花木兰将军提携,才有今日。不然,末将也不知道在哪一座山、哪一块田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呢!”

    陈旭嫦笑而不语,再一口热茶下肚,要是主家也家奴都如花家与阿依家,天下会更加太平!

    花木兰一口热茶下咽,缓缓又道:“前辈既然受独孤达将军夫人所邀,自然是友非敌。那么,本将军也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几日前,柔然大败魏军,独孤达将军与夫人杀散,六军镇镇将皆退守不前,眼下我一军成为孤军,以前辈看来,我军当以何取胜?”

    陈旭嫦虽然不曾指挥千军万马,这与越女剑剑招本就大同小异,缓缓道:”即是孤军,不妨孤军深入斩将杀帅、擒贼擒王!”

第702章 花木兰聚将升帐

    花木兰与阿依咕叻面面相觑,一时又来了兴致,强打起八分精神,觉得:姜还是老的辣!

    毕竟,原本孤军的败势在陈旭嫦眼里又成为攻杀优势,除了耳目一新之外,确实也眼光独特。

    花木兰自是轻放茶盏,而后毕恭毕敬抱拳道:“既然前辈有此高论,还望前辈指点一二!要是魏军能早一日得胜而归,前辈兴许也早一刻得见独孤达将军与夫人。”

    “阿依咕叻将军也不是外人,前辈但说无妨,前辈但说无妨呐!”

    陈旭嫦再饮一口热茶,而后轻放茶盏,长舒一口氤氲道:“花将军前番说魏军落败,眼下可领一军奇袭柔然王庭,奇袭柔然王庭倘若落败,花将军可退回六军镇内;要是奇袭得胜,连同六军镇一同反杀柔然各部,必取出其不意之效!”

    花木兰长舒一口气息,缓缓又道:“前辈一言顿开茅塞。与其在此空耗钱粮以被动,不如兵行险着而主动出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也是兵家取胜之道。倘若落败,伤亡也不大;倘若得胜,正是墙倒众人推之势,柔然必败无疑。”

    “要是领军奇袭柔然王庭,本将军可领一军亲往,不过,还请前辈助魏军一臂之力而大破柔然!”

    陈旭嫦自是微微点头,毕竟卓卓杏儿与独孤达都能被柔然大军杀败,眼下得先解卓卓杏儿之危。

    不过,突然又想起赫连一家,急切又道:“花将军,不知魏军与赫连夏国的战况如何?知己知彼而百战百胜,我也很想知道呐。”

    花木兰面有三分喜色,极其镇定道:“前几日,魏国之东虽然败于柔然,但魏国之西赫连夏国已被丘穆陵将军与步六孤将军所破。”

    “赫连夏国,只怕国将不国;赫连不亢,只怕已经身首异处了!”

    陈旭嫦一时无言,车马快不过飞鸽,战场之势瞬息万变,原本还纠结该帮东家、还是帮西家,眼下东家没法去帮、西家也帮不了了!

    世事就是这么反复无常!

    赫连夏国在大势之下,轰轰烈烈了一回,也算是孟婆江中的一朵消逝而去的小浪花,浪花已去,遥想“十山八寨”与孟婆郡九尺驿道上的种种,无非又是一声长叹。

    花木兰惊讶道:“前辈,赫连夏国之败,有何不妥之处吗?”

    陈旭嫦自是摇头轻叹道:“没有不妥,没有不妥,没有不妥。天意如此,天意如此,天意如此啊!”

    “不过,独孤达的功夫为卓卓杏儿所授。卓卓杏儿本就文武双全,又怎么会双双落败呢?莫非,柔然军中骤起无数能人与强者?”

    花木兰微微点头,长叹一声又道:“在如今的柔然王族中,骤起一种飞石散玉功。这一种功夫,‘黄金八部’将军与勇士,见之无可奈何!”

    “倘若以花家无影刀法一对一打斗,互在伯仲之间。但是,军中能使花家无影刀法者,唯有本将军与阿依咕叻两人而已。而柔然军中能使飞石散玉功者,不下数十人!”

    “独孤达将军与夫人之败,也就不足为奇了;六军镇的镇将退回魏境,也实属无可奈何之举!今得前辈连夜赶来相助,魏国之大幸,也让幽嫣谷墨家之名再扬江湖!”

    花木兰拱手轻笑,而后满饮一口热茶,又心宽了几分。看陈旭嫦斜背三把越女剑,就非等闲之辈。

    毕竟,能使双剑者也不多见;如今能使三剑者,在孟婆江南、孟婆江北之地,只怕是独此一人。

    陈旭嫦一时也好奇至极,在幽嫣谷墨家闭门思过这一些年,以及苦练三剑流的这一些年,也从未听说柔然有这一技飞石散玉功。

    故而,急切又道:“花将军,那这飞石散玉功又是何种功夫?是掌法?还是刀法?又还是剑法?”

    花木兰长叹一声,似有所思,而后急切又道:“前辈,说来也是奇怪。自从柔然王族中有了这一技飞石散玉功,犯魏国边界更甚!”

    “在未得飞石散玉功之前,无非在边境抢了粮、放了火便跑!可得了飞石散玉功后,多抢府库、多抢军粮,更明目张胆与魏国为敌!”

    “飞石散玉功,说它不是掌法、不是刀法、不是剑法也成;说它就是掌法、就是刀法、就是剑法也没有错。这是一种奇葩至极的内功心法。习得此心法者,无论出掌、使刀、出剑,十八般兵器各有凶险之处!变化莫测,确实难以力敌!”

    “实不相瞒,柔然要没有这一技飞石散玉功,“黄金八部”将军与勇士早就拿下了柔然,何至于多设六座军镇。要是不早日诛杀飞石散玉功,六座军镇早晚会成为摆设!”

    陈旭嫦越听越有兴致,这么多年来闭门思过,这么多年来苦练三剑流,看来飞石散玉功与三剑流谁更胜一筹,不日便见分晓。

    “花将军,好了。即是如此,越女剑与飞石散玉功必有一战。即是出其不意奇袭柔然王庭,不如今夜动身,到柔然王庭有几日路程?”

    花木兰与阿依咕叻完全没有想到陈旭嫦会更着急。见势如此,面面相觑而后骤起一阵轻笑。

    遥看中军大帐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在黄沙大漠里更加阴冷而干涩。凡事得依天时而动,若是摸不透天时,会输了地利,进而兵败更会丧了人和。天大地大,自然天时最大,得顺着黄沙大漠的天!

    “此处魏军大营距离柔然王庭,绕小道避开柔然斥候,奇袭也得有五日路程。前辈不着急,前辈不着急,待本将军传令众军再议。”

    “前辈,即是风尘仆仆赶来,军中确实没有大鱼大肉款待。实在也委屈前辈了。不过,羊肉疙瘩汤、窝窝头,一定会管饱!……”

    花木兰大氅轻扬,阿依咕叻点头,满面笑容奔出了中军大帐。

    花木兰抱拳又道:“前辈,就在中军大帐安歇一时半会,待羊肉疙瘩汤与窝窝头上来,尽管饱食。本将军也自调兵遣将,若是前辈听闻不妥之处,还望前辈指正一二。”

    陈旭嫦见花木兰这一个后生小辈着实有趣,“黄金八部”能听花木兰差遣,看来不是没有理由的!

    陈旭嫦轻笑道:“也好,也好,也好啊!雷厉风行,这可是打胜仗的前兆。我心甚慰,我心甚慰啊!”

    就在阿依咕叻奔出中军大帐一会儿之后,帐外响起了一声声急促而浑厚的雨点鼓,咚、咚咚,……

    中军大帐擂鼓聚将升帐!

    紧接着,中军护卫在大帐外急忙亮起了不少明火,在大帐内又多添了十几处落地烛台与灯盏。

    中军大帐明如白昼,帐外一众护卫弯刀出鞘,也是杀气腾腾。

    雨点鼓不停,从不远处窸窸窣窣奔来不少“黄金八部”的将军与勇士,各自虎背熊腰而又士气高涨。

    “花将军,……”

    一众“黄金八部”的将军与勇士抱拳而立,立在中军大帐两侧。

    将军与勇士来齐,雨点鼓止。

    陈旭嫦自为坐上宾,来回张望之间,只顾轻咽温温柔的热茶。

    就在这一个时候,阿依咕叻捧上了热气腾腾的羊肉疙瘩汤与窝窝头,放在了陈旭嫦面前的案台上。

    “前辈,不要客气!趁热!”

    陈旭嫦自然也不客气,大战在即,吃饱喝足了,出剑才更生猛!

    羊肉疙瘩汤又暖和又开胃,窝窝头入口更觉得踏实至极,……

    花木兰正坐帅台,紧接着厉声又道:“斥候将军何在?可知最新敌情如何?六军镇各军情势如何?”

    “启禀花将军,柔然诸部得胜而归,并未留下后军!六军镇镇将以守为攻,一时难寻战机!”

    “好,你且先退下!治栗内史何在?如今,大军粮草还够几日?”

    “启禀花将军,粮草还有月余之用。只是在这黄沙大漠,水源才是万中之重。大军快没水了啊!”

    “好,本将军已经知道了。你且先退下。众位将军,眼下本将军寻思一计,要奇袭柔然王庭。……”

    一众“黄金八部”将军与勇士齐声道:“我等愿听花将军差遣!”

    花木兰急忙止住了呼声,紧接着镇定又道:“本将军此一计,奇袭柔然王庭,兵在精不在多。有劳诸位将军在各军中十选其一,本将军与前辈亲领两千人奇袭柔然王庭。”

    “待本将军离开大营之后,众位将军可得守好此处大营。若本将军得手,以狼烟为号。诸位将军可领余部追杀柔然余部;要是本将军失手,尔等速速退回六军镇之地!”

    一众“黄金八部”将军与勇士闻言面面相觑,而后又多看了一眼吃食的陈旭嫦,人声骤起如江潮!

    毕竟,还以为能紧随花木兰奇袭柔然王庭,殊不知主帅成了急先锋,一应将军与勇士都成了后军!

    “花将军,万万不可。主帅亲离大营。这是兵家大忌!”

    “花将军,怎会有主帅当先锋、我等将军守营当火头军?”

    “我等愿誓死追随花将军!”

第703章 飞石散玉功无敌

    花木兰轻捉茶盏,紧接着左右缓旋,顺势轻轻如微风一吹,之后仰头一饮而尽,骤起一声极其满意的“啊”,厉声又道:“主帅之令,即是军令如山。想要更改军令,那也可以。去把燕山与本将军扛回来!”

    一众“黄金八部”将军与勇士面面相觑,自是无言以对,毕竟以花木兰过往的种种秉性,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从不会三心二意。

    “传令向导使何在?”

    “启禀花将军,末将在!”

    “速去告知六军镇,一雪前耻之机即是狼烟骤起之时,六军镇务必同时反杀柔然各部!柔然各部必定无处可逃。大魏国,拉基阿路!”

    “末将得令。”

    传令向导使得令转身而去。

    一众“黄金八部”将军与勇士见势心服口服,又大声疾呼道:“大魏国,拉基阿路;大魏国,拉基阿路;大魏国,拉基阿路;……”

    花木兰旋即止住了呼声,轻握弯刀立起身来,极其镇定道:“本将军给诸位将军一个时辰准备。一个时辰之后,本将军要领军出营。此战必能一战大胜!从即刻起,全军口令为:家奴不家、家奴不奴!”

    一众“黄金八部”将士与勇士各自相视一笑,柔然王族郁久闾一族本为魏国拓拔氏先祖的家奴,如今不与主家同心同德也就罢了,与主家吃里扒外不说,更是时时想要了主家的老命,是可忍孰不可忍!

    无论“黄金八部”也好,又还是花家也罢,都是拓拔氏的臣子,也都是拓拔氏的家奴,又怎能容柔然郁久闾一家一姓开此恶劣之先河!

    要是以孟婆江南那一些文绉绉得读书人说辞,那就是:君不君、臣不臣。乱臣贼子想当道,无父无君之辈不斩尽杀绝,天理不容。

    “马拉个巴子,柔然这一次,必定会败于花将军之手!大魏国,拉基阿路;可汗,拉基阿路;……”

    “我等静候花将军狼烟,柔然这一次,不败也不成了。哈哈,……”

    “……”

    花木兰也不多言,环视一众将军与勇士喜悦的脸色,紧接着大氅轻扬,厉声道:“狼烟骤起之前,各军以原定之策御敌。散帐!”

    一众“黄金八部”将军与勇士旋即正身、抱拳、低头,而后同声大喝道:“我等谨听花将军之令!”

    之后,各自大踏步离帐。

    花木兰见一众“黄金八部”将军与勇士走远,抱拳道:“前辈,依你看来,此番可有纰漏之处?”

    陈旭嫦一口窝窝头、一口羊肉疙瘩汤下肚,只是长舒一口极其满意的“啊”,轻笑道:“花将军虽然年少,正是少年得志。很好,很好,很好啊!行军征战,花将军已是万中无一。班门弄斧,好吗?”

    花木兰轻笑道:“前辈,你言重了。圣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师。本将军得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善之善者也!”

    陈旭嫦一口羊肉疙瘩汤下肚,云淡风轻又道:“很好,很好,很好!花家结此善缘,魏国之福。本谷主会助魏国一臂之力。虽然太虚道长常言‘此魏非彼魏’,不过只要天下早太平,也是幽嫣谷墨家‘天志’皆所在。‘天志’昭昭,日月皓皓!”

    花木兰自是微微点头,而后缓缓又道:“阿依咕叻,即是奇袭柔然王庭,传令得多备干粮、清水,遴选上好的马匹与强弓硬弩,……”

    阿依咕叻极速打断话茬子,仰头轻笑道:“花将军,你且放宽心!这一些琐碎之事,末将最在行!”

    花木兰点头不语,目送阿依咕叻一闪身影奔出了中军大帐。

    陈旭嫦见势,打趣道:“要不是花将军姓花,阿依咕叻将军复姓阿依,本谷主还你为是一胞兄弟!”

    花木兰一脸镇定道:“都是堂堂正正的魏人,五湖四海皆兄弟,自然也都是魏国的一胞兄弟!”

    陈旭嫦一时竟然无言以对,找不到一字半句来反驳花木兰,眼下确实还得只顾一个人吃喝。

    半个时辰之后,陈旭嫦已经吃饱喝足了。第一次在中军大帐享受如此礼遇,要是以军礼说来,也怕只有魏国皇亲国戚有这礼遇了。

    不过,温润的羊肉疙瘩汤下肚又配上让人极其踏实的窝窝头,口留余香而生津,不用担心口渴,多咽几回唾沫星子胜过去寻水源。

    而这热乎乎的窝窝头,两面黄留下的米面杂粮清香,回味一次都能让人打一小会饱嗝。如此一来,即是三五天少水少食,也无大碍!

    约摸过去了半个时辰,中军大帐外人声沸腾,已经选出了刀箭鲜明又最为勇武的两千狼皮帽。

    花木兰率先大氅轻扬,起身抱拳相迎道:“前辈,请!黄沙大漠夜点兵,沙场男儿多忠魂。亦如幽嫣谷墨家所言:九死一生、无怨无悔。黄沙大漠虐我辈千万遍,我辈还得善待黄沙大漠比双亲。”

    陈旭嫦环视一众“黄金八部”中选出来的狼皮帽,忍不住道:“自古英雄出少年,都是少年英雄!”

    花木兰立于中军大帐前,极速拔出弯刀,厉声道:“口令为何?”

    “家奴不家、家奴不奴!”

    “家奴不家、家奴不奴!”

    “家奴不家、家奴不奴!”

    “……”

    花木兰面带八分喜色,旋即弯刀入鞘,厉声只道:“出发!”

    花木兰言毕,两千狼皮帽各自斜身跃上高头大棕马,有序奔出了营寨。花木兰与阿依咕叻与“黄金八部”将军与勇士拱手而别,与陈旭嫦三骑高头大白马紧随其后。

    “驾,驾,驾,……”

    黄沙映月明,关山踏燕飞。

    陈旭嫦三人很快在两千狼皮帽之前,取小道往柔然王庭进发。

    在这五日里,白天取灌木小道绕行、夜里取道黄沙大漠一路狂奔,避开了柔然各部的斥候。

    天微微明亮,奇袭大军已立身在柔然王庭远处的胡杨木林里。

    “去,先打探一回!”

    阿依咕叻大氅轻扬下马,领着十几个狼皮帽往柔然王庭不远处潜行而去,身边的一众狼皮帽跃跃欲试,就等着花木兰一声令下。

    “前辈,飞石散玉功不可小觑。魏军要是遇见了飞石散玉功,都尽量避实就虚,这是不成文的规矩。”

    “少无谓伤亡,存有生力量积小胜为大胜。杀不会飞石散玉功者以寒齐心,折其锐气而事半功倍!”

    陈旭嫦只道:“花将军,明白。这一次,飞石散玉功,只怕没这么容易得手了吧?哈哈,哈哈!”

    “此一战得胜,前辈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功。本将军定会上报可汗!可汗一定也不会亏待前辈的!”

    “花将军,客气了!本谷主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也免得让土城郡寇道长、太虚道长为难不是!”

    就在陈旭嫦与花木兰一通客套之际,阿依咕叻满面春风的奔了回来,上气不接下气,道:“启禀花将军,此是天助我也!柔然王族尽在王庭之中,昨夜庆功而大醉。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正好一锅烩!”

    花木兰双颊骤起一掠凝重,而后镇定道:“即是柔然王族尽在王庭中,飞石散玉功也尽在王庭之中。以三敌十数个飞石散玉功,不容小觑,也不容有任何闪失!”

    “罢了,开弓没有回头箭。眼下军士以每一百人为一小队,从柔然王庭四方攻杀柔然王族。要是遇见了飞石散玉功,尔等不可恋战!”

    花木兰言毕,两千狼皮帽各自结队,往柔然王庭四方潜行而去。

    柔然王庭有数百座帐篷,远远看去就像是刚出屉的大馒头!守在帐篷前的柔然军士,就似一个个寻着大馒头又黑不溜秋的蚂蚁。

    花木兰旋即抱拳又道:“前辈,此一战凶险,本将军九死一生、无怨无悔。若是失手,还望前辈助大魏国军士杀出一条血路突围!”

    陈旭嫦觉得花木兰确实太过于谨慎,或者太高看飞石散玉功,无论飞石散玉功怎么厉害,也厉害不过诸如刘家掌法、鹅风掌。

    陈旭嫦极其镇定道:“花将军无需过多担忧!待柔然王族飞石散玉功出手,本谷主越女剑先斩了他!”

    花木兰与阿依咕叻使了一个游离的眼色,阿依咕叻紧接着一通如鹰鸣的口哨骤传四方!

    “杀,大魏国,拉基阿路!……”

    “哪咕叻,杀光家奴小贼,……”

    “……”

    狼皮帽从四方冲杀进柔然王庭之后,骤起声声哀嚎,而后又是弯刀铮铮相撞相接之音不绝于耳。

    斜地里,骤起一个声音,大喝一声道:“飞石散玉功,杀猪掌!”

    一个柔然汉子重重一掌,击下一个狼皮帽的脑袋!紧接着,一个脑袋、两个脑袋、三个脑袋,……

    与此同时,另一个柔然汉子大喝道:“飞石散玉功,断臂刀!”

    弯刀一收一旋之间,一连劈下了数个狼皮帽的左胳膊又或者右胳膊,昙花一现,落地又是一树树怒放的海棠花枝。

    陈旭嫦见状,策马疾上,一闪玄色身影落地,三剑同出!

第704章 一个个都是女人

    说时迟那时快,越女剑骤现无上快剑剑招,左手一式荡剑剑气、右手一式绞剑剑气,横着的那一把越女剑随左右攻杀而进的玄色身影只能使出一式接着一式平剑剑气。

    剑气如霜,三剑气如洪流!

    此时此刻,陈旭嫦三剑流出手如入无人之境,在一式接着一式“移形换影”之下,转瞬之间便一剑封喉了方才使掌与使刀的柔然汉子。

    柔然飞石散玉功在越女剑三剑流下,确实不堪一击也不值一提。

    狼皮帽见势士气高涨,各自弯刀攻杀得越急,步子游走得更快。

    “埋汰旮旯,越女剑,越女剑,多管闲事的越女剑来了,……”

    “该死的老妖婆,怎么还不去死啊!早该被无声之雷轰死了,……”

    “幽嫣谷墨家再出江湖了!幽嫣谷墨家又诈尸活过来了,……”

    “马拉个巴子,马拉个巴子,马拉个巴子的,宋国的看门狗!……”

    “……”

    柔然人声声惊嚎,见势不是越女剑的对手,各自与陈旭嫦相持之际,会使飞石散玉功的汉子转而全力去攻杀狼皮帽,只要杀光了狼皮帽,最好只剩下陈旭嫦一人!

    要是杀光了狼皮帽,多管闲事的越女剑,还不灰溜溜的逃走?

    与此同时,十数个会使飞石散玉功而又老幼不等的柔然汉子,各自一闪身影往四方反杀而去,使掌的、使拳的、使腿的、使刀的、使枪的、使剑的,使鞭的;……

    陈旭嫦只在左步右行、右步左行之间,全力斩杀柔然军士;近身飞石散玉功之际,骤起一式接着一式“移形换影”,而后各一式剑气。

    武斗即是武斗,不做文斗口舌之争。陈旭嫦只认准斩杀飞石散玉功,别的都是左耳进、右耳出。

    花木兰与阿依咕叻见陈旭嫦使出的越女剑斩杀越渐生猛,一时长舒了一口气息,此一战必胜!

    旋即,各自弯刀一闪寒光,映着初升的一绺太阳光芒,往会使飞石散玉功的柔然汉子攻杀而去。

    “飞石散玉功,无极棍!”

    一个使七尺铁棍的柔然汉子,左边一敲、右边虚晃一点、前边凌空一抡、后边反手一震,只要近其身的一个个狼皮帽全然就似一个个鸡蛋壳,铁棍“嘭嘭”落下之际,不是脑浆迸裂,就是穿肠破肚,……

    阿依咕叻弯刀一旋,菊花大氅一张一弛之间,近身大喝道:“伤我大魏国将士,你去死,你去死吧!”

    说时迟那时快,铁棍凌空收手而回,极速又往阿依咕叻花缨重重一劈,而后虚晃如枪斜身一刺!

    当!

    弯刀与铁棍近身,阿依咕叻虎口一阵撕裂之痛,骤现一绺昙花。

    虽说:兵器一寸长来一寸强、兵器一寸短来一寸险,眼下阿依咕叻近身飞石散玉功,飞石散玉功一时便落了下风,眼疾手快之间,只得以弯刀之险攻铁棍之长。

    咻咻,……

    紧接着,阿依咕叻弯刀在铁棍上极速一旋,反手一闪身影捉回腰刀,而后弯刀如箭出弦,从铁棍一闪电光火石,直劈柔然汉子!

    这一个柔然汉子躲闪不及,人头落地之际,铁棍“哐当”落地。

    阿依咕叻弯刀回手,一收一旋之间,一时也上气不接下气,毕竟匆促出刀一战确实极其伤神。

    就在这一个时候,从阿依咕叻身后一闪而过一个五十斤重的金瓜滚刺流星锤,一个柔然汉子厉声大喝道:“飞石散玉功,流星飞雪!”

    阿依咕叻一个后空翻起身,不料头戴着的花缨与近处的一堆灌木缠在了一起,瞬间一头秀发齐肩。

    “埋汰旮旯,居然是一个女人!埋汰旮旯,真是晦气!太晦气!”

    “魏虏气数将尽了,已经没有可上战阵的男人咯!魏虏,魏虏,魏虏终归是柔然膝下的俘虏!”

    “什么‘黄金八部’,无非黄金八蛀虫;什么六军镇,无非就是六个土丘孤坟堆;我呸,我呸呸呸!”

    这一个柔然汉子铁索疾收,金瓜滚刺流星锤重重落地一声“嘭”,而后双眼极其轻蔑阿依咕叻。

    紧接着,金瓜滚刺流星锤凌空而起,如长枪一掷,再击阿依咕叻的太阳穴:之后张弛双臂,铁索一收一旋之间,金瓜滚刺流星锤又如短刀直击阿依咕叻的肩甲,……

    阿依咕叻弯刀一收一旋之间,只得以弯刀出手反杀,骤起一声“当当、当当”,对于金瓜滚刺流星锤能长能短、能收能缩,兵器上完全占不了半分优势,一时陷入苦战。

    最后只得你一锤、我一刀;我一刀、你一锤,来来往往数十个回合,谁也胜不了谁、谁也不弃谁!

    以阿依咕叻想来,能拖住一个是一个,待越女剑与花木兰斩杀完其它飞石散玉功,以二敌一或者以三敌一,金瓜滚刺流星锤必败。

    以这一个使金瓜滚刺流星锤的柔然汉子想来,多拖住一个魏国人也便少一个飞石散玉功伤亡。人多就是优势,自古就是寡不敌众!

    随行的狼皮帽大吃一惊,完全没有想到阿依咕叻是一个女子!

    不过,就算阿依咕叻将军是一个女子,也是花家家奴,服侍人人敬仰的花木兰将军,天经地义!

    狼皮帽也并未多想,径直往柔然王庭不会使飞石散玉功的地方前后、左右、里外斩杀而去!

    “哪咕叻,哪咕叻,杀,……”

    “大魏国,拉基阿路,……”

    “杀,杀,杀,杀啊,……”

    “……”

    花木兰本想挥舞弯刀转身去与阿依咕叻解围,不料斜里地却闪过两个使飞石散玉功的柔然汉子,一个使钩叉剑,一个使浑圆大斧。

    “飞石散玉功,夺命勾魂剑!”

    “飞石散玉功,盘古开天斧!”

    钩叉剑剑头有五寸长又极其锋利的倒钩刺,无论是斩杀,还是劈剁,剑锋过处再轻飘飘的一拉,二次伤害有时确实胜过双兵器。

    浑圆大斧除了斧柄之处,斧尖一绺光影又有天然的一对倒钩,撕裂一切骨头与衣甲,不在话下。

    说时迟那时快,钩叉剑直取花木兰上盘,浑圆大斧头直取花木兰腰腹,左右交叉、凶险至极。

    花木兰估摸着不能与之纠缠,得用四两拔千斤之势以一敌二才是上策。不然,如阿依咕叻那般陷入苦战又不能斩杀飞石散玉功,只会让更多的魏国儿郎命丧于此。

    说时迟那时快,花木兰凌空一式接着一式侧空翻,钩叉剑与浑圆大斧要以实就虚,眼下弯刀就得以虚避实而出奇不意、攻其不备。

    自然,钩叉剑与浑圆大斧旋即紧随其后,花木兰佯装歪歪扭扭起身,弯刀故意虚晃一式破绽。

    钩叉剑争功上前,紧接着凌空而下一式劈剑,花木兰见势侧身一闪大氅袭地,凌空而下一式前后的一字马骤变为左右的一字马。

    浑圆大斧头眉头一舒,紧接着浑圆大斧重重往一字马劈下去。

    就在浑圆大斧头劈斧之际,花木兰弯刀伤左而劈右,左边钩叉剑与弯刀重重相撞一击之后,弯刀从浑圆大斧头脖子处一闪寒光而过。

    与此同时,花木兰左右一字马凌空极速一收,立起身来,弯刀反手又一闪寒光直逼钩叉剑咽喉。

    钩叉剑与浑圆大斧头“哐当”落地,而后“扑通、咚咚”倒地。

    眼下,花家无影刀法又一次胜了飞石散玉功。只不过,借巧力以一敌二,实在又心宽了许多。

    “姓花的,亡我王族,休得再猖狂!飞石散玉功,犬齿凤尾箭!”

    就在花木兰斩杀钩叉剑与浑圆大斧正身之际,从远处一发三箭射来了这一种奇葩至极的箭矢。

    大凡军中的一般弓箭无非只射直线与弧线,可是有了飞石散玉功之后的弓箭,居然还能拐弯。

    最为凶险的是,平光的箭头两边皆有一寸长的犬齿倒钩;箭羽由五寸白天鹅羽毛做成,妄称凤凰。

    花木兰一时不敢大意,弓箭有弓箭不能近身的优势,况且会拐弯的弓箭确实万分棘手,四两拨千斤很显然不能再使,也无处可使。

    咻咻、咻咻,……

    犬齿凤尾箭齐发不止,一会儿一弓两发、一会儿一弓三发,一会儿又一弓五发,确实防不胜防!

    花木兰一时无可奈何,只得后空翻、前后翻、侧空翻、“鲤鱼打挺”、“鹞子翻身”,……

    陈旭嫦在远处看得明白,比曾经北山关宇文青的锥形“十”字箭更为可恶,极速一式“移形换影”,左手一式绞剑剑气而下抹剑剑气、右手一式劈剑剑气而后云剑剑气。

    犬齿凤尾箭一剑封喉之后,被越女剑从中一分为二,昙花一现,落地又是一树怒放的海棠花海。

    花木兰有越女剑相助得以解围,只是一连串空翻,挣脱掉了花缨,凌空一闪身影起身之后,又是一头齐肩秀发!

    “姓花的也是一个女人!女人,一个个都是女人!埋汰旮旯,埋汰旮旯,埋汰旮旯!……”

    “马拉个巴子!天亡我柔然王庭,居然亡在三个女人手里!奇耻大辱,简直是奇耻大辱,……”

第705章 千夫指后万夫指

    “谁还敢妄议女人?老娘也是一个女人,不,是一个老女人。阿达,上,飞石散玉功今日当绝迹!”

    声音骤起之处,卓卓杏儿与独孤达各自一身破旧的狼皮帽行头,斜地里往飞石散玉功攻杀而去。

    卓卓杏儿与独孤达弯刀上的功夫与无影刀法不相上下,背靠着背游走之间,已经连劈一个使枪的、一个使剑的、一个使矛的,……

    卓卓杏儿与独孤达各自挥舞着弯刀,一式接着一式“移形换位”又往柔然王庭的国主大帐杀奔而去。

    卓卓杏儿与独孤达前番寡不敌众,魏军被柔然各部杀散,这才不得不潜来柔然王庭,欲学汉朝班固直取敌国之首,首亡而国灭。

    眼下,卓卓杏儿与独孤达不曾带一个狼皮帽前来,夫唱妇随攻杀柔然王庭反而更能进退自如。

    陈旭嫦听到熟悉的声音,就在左右攻杀之间,一时又长舒了一口气息。看来还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远远看去,独孤达已经两鬓斑白,毕竟要是长年在黄沙大漠与柔然征伐,还像土城郡初见时那般年轻气盛,是永远也看不到了。

    卓卓杏儿两鬓之间也有了一丝霜发,看来岁月还是这般无情。

    陈旭嫦一时顾不得卓卓杏儿与独孤达,又见花木兰转身去助阿依咕叻,以二敌一,几个回合就斩杀了使金瓜滚刺流星锤的柔然汉子。

    陈旭嫦斜持越女剑,一式“移形换影”而上,主动近身会飞石散玉功的柔然汉子,三剑流自是无敌。

    突然,从王庭国主大帐骤起一声异响,卓卓杏儿与独孤达双双被柔然国主使飞石散玉功打出。

    柔然国主虎背熊腰,一身牛皮轻甲胄,头编辫发垂肩,霜耳戴一对金丝玉镶银月环,头戴抹额镶宝石,浓眉大眼而又短须虬髯。

    柔然国主自是怒不可遏,大手一扬,数十个虎背熊腰的柔然大汉手提弯刀逼近卓卓杏儿与独孤达。

    卓卓杏儿与独孤达在数十步之外骤然起身,张口一绺昙花,落地又是一树树怒放的海棠花枝。

    弯刀对弯刀,卓卓杏儿与独孤达虽然受了内伤,但是对于柔然国主身边的这一些护卫,背靠背左右攻杀之间,一个活口也不留。

    柔然国主见势大为不妙,旋即又大踏步上前,厉声大骂道:“埋汰旮旯,你们这一些该死的魏虏!不斩尽杀绝魏虏,愧对列祖列宗!”

    旋即,气沉丹田,怒目圆睁大喝道:“飞石散玉功,千夫指!”

    柔然国主一闪身影而过,左手二指如短刀直戳独孤达咽喉、右手二指如鹰啄直取卓卓杏儿太阳穴。

    独孤达见势不妙,弯刀一闪寒光去反劈柔然国主左手二指。

    柔然国主左手二指似金石,弯刀重重一击,瞬间断为两截,而后二指顺势往孤独达咽喉再戳下去。

    “噗嗤、噗嗤,……”

    独孤达虽未被柔然国主二指破喉,但昙花一现,确实伤得不轻。

    独孤达跌跌撞撞退去了五步之外,之后半跪于地,大呼“小心”!

    与此同时,就在柔然国主右手二指如鹰啄直取卓卓杏儿太阳穴之际,卓卓杏儿弯刀虚晃而又退后一步,反手一提弯刀从下往上直劈柔然国主右臂!只要劈了右臂,什么厉害的指法都将灰飞烟灭于无形。

    殊不知,柔然国主右手二指由鹰啄变为蟹钳,钳住从下往上的弯刀之后,身形一沉又一震,一声嘎巴脆的声音骤起,弯刀断为两截!

    旋即,柔然国主右手二指再卓卓杏儿心房重重一指,“咚”,穿心入肺,骤起一绺海棠花枝。

    卓卓杏儿不得不跌跌撞撞退后三步,正应了独孤达那声“小心”!

    陈旭嫦见势,看来这飞石散玉功还真是奇葩至极,柔然国主能以指法替代兵器,应该是飞石散玉功的集大成者。眼下,那就是他了!

    旋即,极速一式“移形换影”而上,左手先一式荡剑剑气直取柔然国主的下盘,而后右手一式绞剑剑气直取柔然国主的上盘,横着一剑剑气直取柔然国主的咽喉。

    以陈旭嫦想来,指法为近身攻杀之招,与剑气不能相提并论。

    当、当、当!

    柔然国主二指如剑气,居然荡开了一式接着一式越女剑剑气!

    嘭嘭、嘭嘭、嘭嘭!

    荡开的一式接着一式越女剑剑气炸裂出的尘灰激扬九尺高,从方圆五尺之地窸窸窣窣如雨而下。

    陈旭嫦见状大吃一惊,看来独孤达与卓卓杏儿都双双落败,一时更不能小觑,突然明白当初为何要飞鸽传书。那是因为打不过啊!

    陈旭嫦极其警觉之间,一式“移形换影”退到独孤达与卓卓杏儿身前,远望阿依咕叻与花木兰双双力战飞石散玉功,在王庭附近已经很少听见有几个柔然汉子在疾呼“飞石散玉功”之类,眼下已然胜券在握。

    只要诛杀柔然国主,此一战大获全胜,柔然各部覆灭指日可下。

    卓卓杏儿与独孤达旋即挣扎着起身,重新各自拣起一把血迹斑驳的弯刀,立在陈旭嫦左右。

    “谷主,你可终于来了!要是没有飞鸽传书,只怕当年土城郡一别之后,大家就都成了诀别!只可惜了,纯依香儿女侠,哎,……”

    独孤达支支吾吾之间,又被卓卓杏儿白了一眼,一时不再说道一字半句,只顾盯着柔然国主。

    卓卓杏儿轻声道:“三剑流已练到炉火纯青。看来,飞石散玉功,还注定是该命丧于越女剑下啊!”

    陈旭嫦只得微微点头。

    柔然国主见势,冷笑道:“魏虏没种!居然请宋国的狗来看门!啧啧啧,啧啧啧。柔然有上好的牛骨头、羊骨头,有没有兴趣啊?”

    “哈哈,哈哈,哈哈!都是老不死的家伙了。还出来祸害江湖,什么幽嫣谷墨家、什么越女剑、什么秉承‘天志’,柔然就是天!柔然就是独一无二的长生天!都去死吧!”

    “飞石散玉功,万夫指!”

    说时迟那时快,柔然国主左手中指一正、四指全曲;右手中指一正,四指全曲。从左右一闪窸窸窣窣的牛甲撞击声中,攻杀上前。

    独孤达见势,身为堂堂正正的七尺男儿,怎能落后于两个女流之辈,旋即弯刀一收一旋之间,极速左步右行、右步左行,大喝一声“马拉个巴子”,全力反杀柔然国主。

    当!

    柔然国主左手中指与右手中指与独孤达弯刀相撞相接之际,旋即身形一沉又一震,弯刀瞬间断为两截、三截、四截、五截、六截,……

    紧接着,柔然国主凌空一闪身影,中指如弓弦张弛之间,断裂的弯刀如箭矢射去独孤达胸腹之间。

    “噗嗤、噗嗤、噗嗤,……”

    独孤达自是昙花一现,而后一现又一现,落地一大片海棠花枝。

    与此同时,卓卓杏儿疾声惊呼道:“阿达,阿达,阿达,……”

    卓卓杏儿一闪身影紧随其后,弯刀一收一旋之间,再一次攻杀近身柔然国主为独孤达解围。

    柔然国主双腿极速一沉,而后凌空一跃,如一只陀螺急旋而下躲过了卓卓杏儿的杀招,而后顺势往卓卓杏儿踉跄出去的后背重重一击左手中指、而后右手中指;接着左手中指、而后右手中指,……

    咔嚓,咔嚓,咔嚓,……

    这是脊椎骨折断的声音!

    “噗嗤、噗嗤、噗嗤,……”

    卓卓杏儿昙花一现,落地又是一树树怒放的海棠花枝,紧接着骤是一声哀嚎,急切大呼道:“埋汰旮旯,埋汰旮旯,埋汰旮旯,老娘我的腰啊!老娘我的腰,已经不像是老娘我的腰了。老娘我的腰呢?”

    陈旭嫦早已忍无可忍,遥想一些往事,趁柔然国主与卓卓杏儿攻杀之间,极速一式“移形换影”闪到其身后,左手越女剑对其“惊梦穴”一式点剑剑气;右手越女剑对其“惊梦穴”也是一式点剑剑气。

    柔然国主就似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而后“飞石散玉功,万夫指”才极速止住了攻杀卓卓杏儿。

    “本该死光死绝的越女剑!……”

    就在柔然国主扭头惊呼之际,越女剑左手一式绞剑剑气而下接着又是一式抹剑剑气;右手一式劈剑剑气而后一式云剑剑气;……

    柔然国主被一剑封喉之后,一分为二、一分为三、一分为四,哀嚎还在脖子里,就已经没了人形!

    “国主,你可不能死啊,你万万不能死的啊!柔然不灭,……”

    “死在几个女人手里!柔然不能亡,不能亡在女人手里呐,……”

    “马拉个巴子,杀,杀,杀,与国主共存亡、与柔然共存在!……”

    “阿爹,阿爹,不能死,……”

    “……”

    紧接着,一个会飞石散玉功而使九节鞭的柔然少年往陈旭嫦攻杀过来,急切大呼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今天,有老子没你,有你没老子。杀,杀,杀!……”

    陈旭嫦怒目圆睁,左步右行、右步左行之间,一闪玄色身影正面相迎使九节鞭的柔然少年。

第706章 恩人又见大恩人

    突然,又从使九节鞭的少年眼前闪过一男一女,各自手持血迹斑驳的弯刀,眼中闪着温润的泪花,轻声疾呼道:“恩人,手下留情啦!”

    “恩人,就放他一条生路吧!”

    陈旭嫦一怔,看一男一女确实生得彪悍有形,身着一袭破旧的裘衣,面孔有五分似曾相识之感。

    就在陈旭嫦斜持越女剑盯紧使九节鞭的柔然少年之际,一男一女又鹰护在前头,不让陈旭嫦近身。

    “恩人呐,我是赫赫,……”

    “恩人呐,我是连连,……”

    一男一女轻声疾呼之后,陈旭嫦好似受了一击天雷轰顶,从后背骤起一阵拔凉,不知道说什么好。

    世事就是这么反复无常!

    赫连夏国已生变故,就连对赫连夏国仗义相助的机会也没有了。

    可是,再看眼前一男一女的身形与相貌,是越看越像,越看越熟悉。完全就是赫连不亢与羊舌氏。

    只是,如今兵戎相见,想起曾经赫连不亢在孟婆郡城外的仗义出手解围之恩,又怎能恩将仇报?

    要是对恩人出剑,有违幽嫣谷墨家之名;有违幽嫣谷墨家向来秉承的“天志”;更有违江湖道义。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旋即,越女剑一闪寒光极速入鞘一把,而后斜持双剑做游离攻杀之状,不进也不退,紧接着轻声又道:“赫赫?连连?怎么会是你们?你们怎么又会在柔然王庭啊?”

    “这,这,这,这都是怎么一回事啊?前番才收到飞鸽传书。这才过去多少时日?人算不如天算。人有千算万算,不如老天一算!”

    “……”

    赫赫与连连继续鹰护着柔然少年,弯刀前后、左右游离之间,誓死也不能让陈旭嫦靠近一尺一寸。

    与此同时,连连隔空与使九节鞭的柔然少年轻声疾呼道:“王子,快走,你快走!去寻各部头领,快走!留住青山,不怕没柴!……”

    赫赫盯紧陈旭嫦一双越女剑,极其警觉又道:“恩人,夏国被魏国攻破。阿爹已经战死,我与连连突围出来。原本还想着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这才来投靠柔然王庭!”

    “殊不知,天大地大,还是没有咱们赫连一家一姓的容身之地!恩人,如今各为其主,得罪了!”

    赫赫厉声说道“得罪了”之际,生怕陈旭嫦出剑气去伤柔然王子,故而弯刀一旋而上,直取陈旭嫦左心右肺,弯刀一闪寒光骤现无情。

    紧接着,连连也是一闪寒光从右边攻杀上前,人虽有情,可是弯刀嗜血无情,落刀即是昙花。

    陈旭嫦一双越女剑与一对弯刀相撞相接之际,没有使剑气,骤起一绺又一绺电光火石,刀口与剑锋左右、前后滑过,“滋滋”异响。

    对于赫赫与连连,又怎么能使三剑流、又或者无上快剑?剑气都舍不得使,剑气如霜必定误伤!

    而使九节鞭的王子见柔然王庭大势已去,又有高人相助,已然无力回天,径直泪流满面对柔然国主丧命之地三磕头,拖着九节鞭一闪身影潜行而又往远处逃了出去。

    柔然王子倒也极其机灵,很快就消失在远处的灌木丛里,一个眨眼就寻不着身影,也寻不着踪迹。

    陈旭嫦也不刻意去追,毕竟,得让赫赫与连连留有一丝希望,虽然希望极其渺茫。要是路遇六军镇反杀的魏军,也是凶多吉少。

    赫赫轻声又道:“恩人,如今再一次国破家亡。死在越女剑下,死而无憾,恭请恩人一剑!”

    连连附和也道:“恩人,恭请一剑!命丧越女剑,不丢人!当日越女剑在‘十山八寨’周全我家六口,即使一命抵一命,赫连家都还欠越女剑四条命。只得来生再报了!”

    一双越女剑与一对弯刀相持之际,“滋滋、咕嘎”中的刀光剑影虽然无情,而人却有温情。

    赫赫与连连一闪泪花,陈旭嫦遥想一些往事,又如何能忍心对赫赫与连连下手?想起“十山八寨”时一副可爱至极的样子,又想起孟婆郡九尺驿道离别时的豪气。

    如今,刀剑相见,确实不是滋味,似有一把刀子在五腹六脏上猛烈的一刀、一刀、又一刀,……

    赫赫一时嘶哑着声音说道:“恩人,什么也不用说了,什么也不用说了啊。要怨就怨这一个乱糟糟的世道,要恨就恨这一个乱糟糟的世道。今日能死在越女剑下,虽败犹荣。恩人别折磨自己,出剑吧!”

    “赫连一家,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受得身首异处之痛、也受得身首异处之苦!生而为人,都是要死的!眼下计又不成,是天灭柔然、天灭夏国。也是让赫连一家在九泉之下团聚啊!恩人,出剑吧!”

    连连同时又道:“恩人,咱们各为其主。能死在越女剑下,赫连一家无怨无悔。如今,柔然王子已然逃脱,也不负柔然国主收留之恩。恩人,快给连连一剑痛快吧!……”

    陈旭嫦闻言,更横不下心,又下不了手。越女剑开始颤抖,在赫赫与连连弯刀步步紧逼之间,不由自主的缓缓退后,一步,一步,又一步,但愿能一步退步到从前。

    卓卓杏儿与独孤达双双受伤,两两又捉起了血迹斑驳的弯刀,攻杀近身的柔然军士,一时也顾不得陈旭嫦,况且也无法出手相助。

    不远处的花木兰与阿依咕叻两两联手,遥看柔然国主已经命丧越女剑下,自是大获全胜,旋即与随行的狼皮帽兴奋道:“燃狼烟!”

    花木兰言毕,又与阿依咕叻两两联手,使无影刀法往柔然军士中攻杀而去,一时如入无人之境。

    狼皮帽自是兴奋之际,与柔然打杀了这么多年,耗了多少钱粮,折了多少大魏好儿郎,如今终于扬眉吐气,比才发现花木兰将军与阿依咕叻将军是女子还兴奋百千倍。

    突然,花木兰弯刀一收一旋之间,从赫赫身后一闪寒光而过;阿依咕叻弯刀一收一旋之间,从连连身后一闪寒光而过;……

    “前辈,我等助你一臂之力!”

    就在阿依咕叻疾呼之间,弯刀再一次一收一旋,与花木兰互换了一次身影。花木兰弯刀一收一旋之间,又从连连身后一闪寒光而过;阿依咕叻弯刀一收一旋之间,又从赫赫身后一闪寒光而过;……

    赫赫与连连仰头一声哀嚎,而后昙花一现如雨如雾,而后落地又是一树树怒放的海棠花枝。

    花木兰与阿依咕叻见势,一时弃了赫赫与连连,紧接着再一次两两联手,秀发激扬,杀去柔然军士中,无影刀法过处,哀嚎骤起!

    陈旭嫦颤抖着越女剑,收回了一成力道、两成力道、三成力道、四成力道、五成力道,……

    无论怎么收手,赫赫与连连手中的弯刀已如风中凌乱的两支芦苇棍子,一口昙花,而后一树树海棠花枝从双颊而下,弯刀“哐当”落地,而后耷拉着双臂“扑通”倒地!

    “赫赫,……连连,……”

    陈旭嫦忍不住一通疾呼,一双越女剑颤抖着入地一尺,顺势放平赫赫与连连,左手握赫赫双手、右手握连连双手,一时老泪纵横。

    旋即,仰头一声长啸!

    “恩人,恩人,恩人。忘记了,还欠你一半的牛。在夏国牛多的时候,就像是大漠中的沙子,怎么数也数不完。可是,牛已经没了,一头牛也没了,要么被杀、要被被魏国人抢了去,恩人,实在对不住啊,本该到手的牛,变没了!”

    “是啊,还欠你一半的羊,夏国羊多的时候,就像是夜里满天的星星,一闪一闪亮晶晶,怎么数也数不完。本该到手的羊,也没了!”

    “……”

    陈旭嫦闻声,五腹六脏都在颤抖,而后嘶哑着声音说道:“赫赫、连连。你们都是好孩子!赫连不亢已经轰轰烈烈了一场!从哪里摔倒的,再一次从哪里站了起来!”

    赫赫闪过一缕苦笑,张口又是一树怒放的海棠花枝,道:“恩人,虽说哪里摔倒的从哪里站起来,如今这不是又一次旧地摔倒了吗?”

    连连骤起一绺苦笑,紧接着附和又道:“恩人,大恩人,咱们就要死了。能见大恩人最后一面,咱们真的是好高兴,更为怀念在‘十山八寨’的日子,更怀念木木大侠,……”

    赫赫扭头瞥了一眼连连,又是一树海棠花枝落地,缓缓道:“傻连连,那是乌乌大侠,……”

    连连白了一眼赫赫,张口一树怒放的海棠花枝,支支吾吾道:“臭赫赫,那就是木木大侠!对了,对了,恩人,乌图木大侠究竟姓乌,还是复姓乌图,又或者三姓乌图木啊?这么多年来,总想不明白!”

    陈旭嫦一时无言,五腹六脏更为撕裂之痛,忍不住道:“赫赫就当他是乌乌大侠,连连就当他是木木大侠吧,乌图木都会应声的!”

    赫赫与连连相视一笑,而后各自长舒一声“哦”,没有了出入的鼻息,双手越渐冰凉,死了!

第707章 冯左昭仪入中军

    很快,柔然王庭便止战。毕竟柔然国主已亡、会使飞石散玉功的柔然王族也在一战中损失殆尽,余者在无影刀法下全无半分招架之力。

    两千狼皮帽在攻杀柔然军士之间,大多数人亡于飞石散玉功下。

    花木兰与阿依咕叻收起弯刀,抬望眼之间,估摸只剩五百人。

    眼下,折一千五百魏国热血男儿以少胜多,柔然王庭已丧留守的万余宗族、军士、家奴,……

    刀兵之祸,从来无情。

    花木兰又寻来随行军士中精通医术者,极速与独孤达、卓卓杏儿探过伤情,而后一声长叹。

    独孤达虽然没有性命之危,只是从今往后,就是一副破嗓子,说话漏风;卓卓杏儿虽然还活着,只是伤愈之后,会变成一个驼背。

    “阿依咕叻,待援军到来之后,小心看守独孤将军与夫人!”

    “末将领命!”

    旋即,阿依咕叻急忙唤来十数个狼皮帽安排独孤达夫妇在一处清静的帐篷里养伤,以待援军。

    陈旭嫦一时长舒了一口气息,缓缓又道:“花将军,这一功,举世无双!谁说女子不如男!”

    花木兰抱拳轻笑道:“前辈,此一战要没有你相助,只怕会命丧柔然国主飞石散玉功而全军覆没!”

    “前辈当之无愧为首功,独孤将军夫人其次,本将军自是第三!”

    陈旭嫦轻笑道:“花将军以女子之身而统领千军万马,以我目下看来,花将军才是首功,花将军才是红花。而我与卓卓杏儿,无非两张绿叶。绿叶配红花,才是绝配!”

    陈旭嫦又与花木兰轻言赫赫与连连的过往,兵争本就是你死与我亡,各为其主本就无可奈何。

    不过,花木兰又唤来几个狼皮帽,附耳轻言了几句,之后狼皮帽寻着赫赫与连连善加埋葬。

    一日的午时三刻,留守军中的一众“黄金八部”将军与勇士风尘仆仆杀奔而来,见花木兰与阿依咕叻佩服得五体投地,厉声大喝道:“花将军,拉基阿路;花将军,拉基阿路;花将军,拉基阿路;……”

    突然,骤起一个声音道:“咱们花将军与阿依咕叻将军,都是女将军,这么多年来都是女将军啊!”

    一众“黄金八部”将军与勇士先是面面相觑,而后疾呼道:“花将军与阿依咕叻将军是女将军,那更是天亡柔然,天佑大魏国啊!”

    “花将军,拉基阿路;可汗,拉基阿路;大魏国,拉基阿路;……”

    “……”

    花木兰旋即止住了呼声,急切追问道:“众位将军与勇士,可知六军镇镇将有去反杀柔然各部?”

    一众“黄金八部”将军与勇士,先是喜形于色,而后高谈阔论。

    “启禀花将军,我等在杀来的路上。六军镇镇将见了狼烟,跑得比兔崽子、比猴崽子还快,一个个杀红了眼,嚷嚷着要一雪前耻!”

    “花将军,此一战大快人心。从此魏国以北之地一时相安。即使不能斩尽杀绝柔然各部,柔然各部元气大伤,至少换得数十年太平!”

    “对了,杀奔而来的路上遇见了一个柔然小子,极其狡猾,被他逃脱了。我等急着赶来王庭,这一个柔然小子不会是很重要的人吧?”

    花木兰正想开口,却有人抢先开口道:“一个柔然小子,又何足挂齿?柔然王庭都被花将军用计给一锅烩了,又有何惧?况且,这小子逃去的方向,正是六军镇镇将反杀柔然各部的方向,凶多吉少啊!”

    “也是,要是从我等麾下逃脱,算那一个小子狡猾;要是从六军镇镇将大军下逃脱,那就是天意;只不过,天亡柔然,又能逃到哪里去呢?终将无处可逃,或被杀,或被擒,想来也不会有其它结果。”

    “大魏国拉基阿路!大魏国拉基阿路!大魏国拉基阿路!……”

    花木兰再一次止住疾呼,极其镇定又道:“诸位将军与勇士,要没有幽嫣谷墨家前辈,此一战还胜败未知。可别忘记了前辈,喝水不忘挖井人,大恩大德该铭记于心!”

    一众“黄金八部”将军与勇士自是对陈旭嫦刮目相看,而后振臂高呼道:“越女剑,拉基阿路;幽嫣谷墨家,拉基阿路;……”

    “越女剑,拉基阿路;幽嫣谷墨家,拉基阿路;……”

    “……”

    陈旭嫦虽然为之一动,毕竟很多年来都没有此刻这般热血沸腾。

    不过,都一大把年纪的人了,佯装极其镇定道:“客气了,客气了,诸位魏军将士,本谷主无非路过而已,真的只是路过而已,……”

    一众魏军大小将士喜形于色,抱拳高声疾呼道:“愿幽嫣谷墨家谷主:吉祥、吉祥、吉祥。……”

    陈旭嫦再一次受宠若惊,这一声声“吉祥”,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再听见过了,不但亲切更为暖心。

    “谷主,谷主,收不收幽嫣谷墨家弟子啊?要是魏国人人都会越女剑剑气,用不着这么多人从军!”

    “是啊,谷主,要是收弟子的时候,咱们也弃军习武去!学会了越女剑上的功夫,打抱不平!”

    “谷主,你说,这行吗?”

    “……”

    陈旭嫦一时倒也无法拒绝一众魏国将士的热情,打趣道:“想学越女剑也成,只要你们可汗答应。学越女剑得秉承‘天志’,‘天志’可不一定都是可汗之志的哟,哈哈!”

    花木兰急切打断话茬子,厉声又道:“众军将士听令:回军!”

    “末将得令!”

    一众“黄金八部”将军与勇士疾声高呼之后,各司其职。

    待太阳如血西沉之际,花木兰大军押着俘虏与敌首,往魏境浩浩荡荡而归。

    眼下,柔然王庭已破、柔然国主已亡,更有六军镇横竖追杀柔然余部,大军很快就退回扎营之地。

    该押送魏都平城的押送魏都平城,该斩首示众的斩首示众,该与六军镇镇将互通军情则互通军情。

    眼下,就等可汗手令以安排这一支大军归属。是“黄金八部”将军与勇士各归各家各姓部族,还是安插去六军镇,都得可汗点兵点将。

    就在等待的几日里,陈旭嫦自为坐上宾,与一众“黄金八部”将军与勇士指点了一回弯刀上的功夫,更受魏军大小将士的尊敬,开口一句“前辈”,闭口也是一句“前辈”。

    独孤达与卓卓杏儿被花木兰刻意安排在了中军大帐一侧,一者可常来常往,二者也可时刻了解独孤达与卓卓杏儿的伤情。

    有花木兰军中良医的照料,独孤达确实伤愈能自由走动了,只是这一副破嗓子像极了一只公鸭!

    卓卓杏儿也能自由走动了,只是脊梁骨受飞石散玉功过重,后背骨头碎裂而多骨刺,只得以驼背之身形来减少走路的痛苦,长此以往下去,就是一个实实在在的驼背。

    一日,卓卓杏儿与陈旭嫦中军大帐外相遇,各自心里有太多的话想说,可一时好似又无从说起。

    “卓卓大娘,真是苦了你了!”

    陈旭嫦忍不住一言,之后又是长叹一声,要如卓卓杏儿这般,不知道还有没有活下来的勇气!

    毕竟,一辈子都得弓着身子说话。戏言:站着说话不腰痛,要是似卓卓杏儿这般,那是锥心之痛!

    卓卓杏儿好似若无其事,只是缓缓说道:“只要和阿达在一起,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此生足矣。女大三,抱金砖。这一些年为魏国东征西讨,确实也受了不少赏赐,也抱过不少金砖。只可惜,没能与阿达留下一个小阿达。”

    “还好,阿达不介意。夫妻本是同林鸟。福祸与共的嘛。要是遇见那一些没良心的臭皮囊,只怕早已三妻四妾休了老娘我百千回。”

    “一辈子都为大魏国,老娘我不求阿达能闻达于诸侯,但求平平静静而问心无愧。身为魏人,为魏国已经尽力了,付出了毕生的心血。”

    陈旭嫦遥想一些往事,当初陈静为孟婆郡付出了性命,可时日已久,也都被人忘得一干二净了。

    但愿,能如卓卓杏儿所想。

    说不一定,身为“黄金八部”之独孤一家一姓中的独孤达,兴许不会如陈静那般冷落。

    只要魏国还在,“黄金八部”必然就在,独孤一家一姓自然会闻名朝堂上下。

    就在这一个时候,一群锦帽貂裘的“黄金八部”将军与勇士,护着十数个宫女从远处疾驰而来。

    紧接着,又从十数个宫女中分出了一身貂裘披风袭地的女子,内罩半身金丝绒甲,甲上连环相扣着或青或白的襦裙,丹凤眼、桃花腮,一对五寸绒花簪异常显眼。

    此女子为魏国可汗新晋的冯左昭仪,左昭仪位居皇后之下,却因能文能武更得可汗宠爱。

    “埋汰旮旯,冯左昭仪亲临,还不出来接驾?反了你们了,反了你们了,……”

    中军大帐前一众将士见势,无不跪地、低头,目不斜视。

    “花木兰人呢?还不出来接驾?冯左昭仪,可有可汗手令!”

第708章 第一位尚书女郎

    “花木兰,你快出来!……”

    陪同冯左昭仪,又大喝不止的是魏国六朝元老尉迟敬天。

    尉迟敬天早已两鬓斑白,一张老脸似桃核,目光炯炯有神,已经熬过了拓拔天王,又熬过了几任可汗,手持先王密令更为有恃无恐。

    如今,魏国朝堂可汗弱而后宫强,尉迟敬天却选择能文能武的冯左昭仪,虽然位居皇后之下,早晚有一天会入主后宫,母仪天下。

    毕竟,尉迟敬天在魏国官场已经混迹了这么多年,嗅觉就像一只老猫,当出爪时就雷霆出爪。

    虽然冯左昭仪年幼,还不及花木兰,但是身边正需要尉迟敬天这样的魏国元老,自然一拍即合。

    冯左昭仪明面上把尉迟敬天当成师傅,暗地里却以亚父相称。

    这一次冯左昭仪受尉迟敬天的计谋,向可汗讨来这一份差事。

    魏国可汗本来不太放心,又见有六朝元老尉迟敬天相护,自然执拗不过冯左昭仪,故而放任前来。

    此时此刻,花木兰正与一众“黄金八部”将军、勇士在中军大帐议事,骤闻大不敬的呼声,一众“黄金八部”的将军与勇士,各自拔出弯刀往中军大帐外眉头紧锁一通蔑视。

    大凡在军中敢如此放肆者,捉下砍其人头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

    不过,一众“黄金八部”的将军与勇士见是尉迟敬天,自是敢怒不敢言。毕竟,传闻尉迟敬天手中的先王密令,连可汗都要敬畏三分!

    花木兰见势,菊花大氅轻拂,领头以军礼迎接冯左昭仪入帐。

    冯左昭仪也不客气自去上座,尉迟敬天毕恭毕敬的立在一旁。

    尉迟敬天环视帐中一众“黄金八部”将军与勇士有三分怨色,紧接着从左指到右,之后从右指到左,来回几次之间,骂骂咧咧道:“老夫,就多叫唤几句,又怎么了?那又怎么了?你们这一些小屁孩,就是你们阿爹,你们阿爹的爹,要是见了老夫,还得叫一声‘尉迟老哥哥’!”

    “一个个苦丧一副脸,像是吃了一场大败仗。今天,老夫这一个‘尉迟祖宗’就来拾掇拾掇你们一回!”

    “……”

    花木兰旋即与身后一众“黄金八部”将军与勇士极速使了一个游离的眼色,来者不善,更得忍耐!

    有道是:小不忍则乱大谋。

    要是此时此刻与尉迟敬天论天说理,说不一定就被尉迟敬天给绕进去了。毕竟,善不为官。特别是像尉迟敬天这样的六朝元老。

    身在军中即是身在官场,步步得如履薄冰,稍有大意,对非“黄金八部”族姓说来,太容易万劫不复。

    尉迟敬天见众将军与勇士神色平静下来,紧接着扯高气扬道:“冯左昭仪向来金贵,以万金之躯风尘赶来,尔等可别不知天高地厚!”

    尉迟敬天又上下打量了一回花木兰与阿依咕叻,摇头道:“啧啧啧,啧啧啧。确实太可惜了,确实太可惜了啊!女将军?女主帅?”

    阿依咕叻自是万分不服,上前一步,礼毕又道:“尉迟老将军,女子难道就不能为大魏国杀敌了?女子难道就不是大魏国将士了?……”

    冯左昭仪自是恼怒,左掌重重一拍案台,“嘭”,紧接着凶了一眼花木兰,而后厉声又道:“姓花的,这就是你带的兵吗?目无尊长,不怕丢光了花家人的脑袋吗?”

    花木兰大吃一惊,看来尉迟敬天与冯左昭仪前来,准没好事。

    “冯左昭仪,恕末将治军不严,还望冯左昭仪大人不记小人过。都是魏国女子,谁说女子不如男!”

    冯左昭仪突然仰头大笑,之后缓缓又道:“花将军,说的极好!说的极妙哟!谁说女子不如男啊!”

    “尉迟师傅,你就先与花将军说道说道可汗之诏令吧!哈哈,……”

    冯左昭仪自是得意至极。

    尉迟敬天旋即抽出可汗诏令,帐中一众将士旋即跪地、恭听!

    “大魏国可汗诏令:柔然王庭覆灭,有赖花木兰之功。着花木兰为尚书郎,统领魏国‘黄金八部’,为魏国开疆拓土,再立新功!……”

    尉迟敬天言毕,帐中将士没有任何动静,埋头不见喜忧,急切大喝道:“你们这一群小兔崽子,还不谢恩?这可是天大的功劳,非‘黄金八部’之后,又统‘黄金八部’各部者,大魏国至今,只此花木兰一人!”

    一众“黄金八部”将军与勇士闻言两眼泪花,自是喜极而泣,花木兰与阿依咕叻却把头埋得更低。

    毕竟,要是以尚书郎之职再统“黄金八部”,在朝堂上,自是无人能出其右,应诏即是大权臣。

    而且还是文武兼顾的权臣。

    这一种权臣,堪比丞相!

    “大魏国,拉基阿路!……”

    “可汗,拉基阿路!……”

    “……”

    一众“黄金八部”将军与勇士高声疾呼,以后能再跟随花木兰开疆拓土,自是九死一生、万死不辞。

    尉迟敬天却轻飘飘又道:“花木兰将军,还不谢恩吗?谢恩呐!”

    花木兰一时骑虎难下,倘若以可汗之诏令说来,冯左昭仪与尉迟敬天又怎么会如此放肆!

    兴许,这其中必定有诈!

    花木兰极其镇定磕头,道:“末将谨听可汗差遣。只是,木兰本为柔弱女子,要是做了尚书郎又再统领‘黄金八部’,必定分身乏术。如今柔然已平,还准木兰卸甲归田!”

    花木兰云淡风轻的一言,却让一众“黄金八部”将军与勇士面面相觑,阿依咕叻更是一头雾水!

    尉迟敬天狡黠一笑道:“花将军,可汗之诏令,可容不得人说半个不字的呐!身在军中,当知道军令如山。可汗之诏令即是军令!”

    “大凡有违军令者,即可推出中军大帐斩首示众!倘若有违可汗之诏令者,花家一姓皆有灭顶之灾!孰轻孰重,花将军得掂量一回!”

    花木兰一时无言,长叹一声,暗自心想,这身居高位,立在这一个位置上,想要抽身确实太难!

    眼前之景就好像是过了楚河汉界的士卒,只能前进、不能后退。世事如棋,上了棋局都是棋子。

    花木兰极其沉重道:“末将谨遵可汗之诏令。敢问冯左昭仪、尉迟老将军,此处大营,何人接管?末将离营,总得交接兵符印信!”

    尉迟敬天右手极速一扬,招来一个宫女,又把诏令递与花木兰。

    花木兰又仔细的看了一回可汗诏令,是真不是假,长舒了一口气息。身在军中,也怕兵不厌诈!

    尉迟敬天双颊闪过一丝诡异,缓缓又道:“花将军,不急!老夫都不急,你又何急?既然应了可汗诏令。可是以魏国过往的先列,从未有过女子入朝为官做尚书郎!”

    “尚书郎,顾名思义,可得是儿郎啊!花将军,本为女子,做尚书郎,不是忤逆不敬之大罪?要是以孟婆江南的话说来,欺君之罪当诛九族!魏国花家一族,包括花乞伏那一个手下败将,人头不保也!”

    一众“黄金八部”将军与勇士慌了心神,曾经军中万众敬仰的花乞伏将军被尉迟敬天如此诋毁,确实也无可奈何,可当初也确实是尉迟敬天从魏秦边境绑回了花乞伏。

    虽然,尉迟敬天说的都是不可反驳的事实,但是入耳听起来不但揪心,更为火大,这就是在挑刺。

    “尉迟老将军,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啊!花乞伏将军功高,又怎能抹杀过往一切功劳?不妥,不妥啊!”

    “尉迟老将军,花木兰将军虽为女子,可汗也可金口玉言!尚书郎不一定非要尚书儿郎,做咱们大魏国第一位尚书女郎,不好吗?”

    “尉迟老将军,变则通、通则久。如今,魏国平了赫连夏国、平了柔然王庭,还有许多化外之邦,魏国当兴,必得一统天下!要是花木兰将军领魏国一统天下,做千古第一尚书女郎,必定传唱百世!”

    “尉迟老将军,六朝元勋,当为大魏国千秋万代计啊!冯左昭仪,当为可汗千秋万代计啊!……”

    与此同时,冯左昭仪左手重重一拍案台,“嘭”,厉声道:“够了,够了,你们都够了!好一个千秋万代,好一个千古第一尚书女郎!祖宗规矩,是能够随便更改的吗?”

    “要是祖宗规矩能妄改,诸位将军与勇士归家之日,大可唤自家阿爹为儿子,唤自家儿子为阿爹!”

    “真是岂有此理,一个个真不知天高地厚。要不是有尉迟师傅在,只怕尔等都成了‘家奴不家、家奴不奴’了吧?‘黄金八部’之任何一部一姓不容成为家奴郁久闾第二!”

    “……”

    一众“黄金八部”将军与勇士戛然无言,冯左昭仪诛心之论,又怎敢再妄议一字半句,只得憋着。

    尉迟敬天顺势又道:“一个个小兔崽子,又惹冯左昭仪不高兴了!还好,冯左昭仪大人不记小人过。尔等都是魏国社稷之臣,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一家人不干两家事!”

第709章 帐中骤闻木兰辞

    “既然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一家人不干两家事。此事,也何其简单!只要花木兰将军入可汗后宫,无论妃嫔也好,尚书女郎也罢,于礼通通都说得过去。眼下冯左昭仪,不也是文武双全的吗?花将军,这可是你麾下的一众将士之愿呐!”

    “……”

    一众“黄金八部”将军与勇士再一次面面相觑,除了在心里嘀咕“姜是老的辣”之外,更在心里反复骂过尉迟敬天的祖宗十八代。

    以尉迟敬天这一出言辞,不但是把花木兰往火坑里推,更是把花家一族一姓往火坑里推!

    一众“黄金八部”将军与勇士更不愿花木兰不明不白的与冯左昭仪入后宫,是不忍孰不可忍。

    “尉迟老将军,方才之言,这是可汗诏令?还是假传诏令?……”

    “尉迟老将军,身为六朝元老,可不能做陷害忠良之举!……”

    “尉迟老将军,亲者痛、仇者笑之事,为魏国千秋万代不许!……”

    “……”

    尉迟敬天早已怒不可遏,旋即厉声反驳大骂道:“埋汰旮旯!一个个兔崽子,目无尊长又妄言朝政。无非打了一场小小的胜仗,就牛气了是吧?觉得很牛气了是吧?”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难道‘黄金八部’成了花家家奴不成?这可坏了祖宗规矩!‘黄金八部’只能遵从可汗之意,忤逆可汗者,必定从‘黄金八部’除名,永世不用!”

    “……”

    一众“黄金八部”将军与勇士再一次无言以对,尉迟敬天能说出这样的话,又持先王密令,无人再敢多说道一字半句,无非功高震主。

    于魏国祖宗规矩而言,“黄金八部”只能听命于拓拔皇族中的可汗一人。如今,花家一族一姓骤然而起,名震拓拔皇族,自古以来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多不胜数。

    于尉迟敬天而言,先王密令就是要铲除非魏国土生土长的部族与万民,功高“黄金八部”与拓拔皇族者,必定得打压,即使无中生有又或者陷害忠良,那都是先王密令。

    唯有如此,才能保证“黄金八部”高高在上,才能保证拓拔皇族身边的“黄金八部”无一族姓能及!

    眼下花家骤起,已经打破这一种默契,为国杀敌从来没有错、为国开疆拓土也从来没有错,错在不姓拓拔、错在不是“黄金八部”。

    要不及时止损,在这一代的“黄金八部”将军与勇士心目中,又多了花家一族一姓凌驾与“黄金八部”之上,先王密令着实不许。

    眼下,除了花木兰入可汗后宫一法可行之外,别无他法。

    花木兰已经身居高位,又有万人盯着,即使想要抽身,眼下光景箭在弦上已经没有机会抽身了。

    要是花木兰不入后宫,以先王密令,早晚也会暗除或陷害之。

    至于花木兰入了后宫,已经不在先王密令之责内,冯左昭仪又有何想法,那也只是分属宫闱之争。

    况且,冯左昭仪明面上以师傅相称,暗地里以亚父相称,无论怎么说,怎么都得暗助冯左昭仪。

    所以,无能怎么样,花木兰从与不从,想要全身而退,万难!

    自古以来,能功成身退者,即使汉初张良,也是九死一生才逃命出来。不要怪帝王无情,只要帝王有情,一定会乱了祖宗规矩。

    自古无情帝王家,名副其实。况且善不为官,帝王为百官之首,心善不了,也容不得半分心善!

    花木兰埋头不言,从来都言:善者不来、来者不善。

    确实可见一斑!

    阿依咕叻护主之心心切,好不容易为魏国打了一场胜战,居然受如此礼遇,实在极其憋屈!

    “尉迟老将军,你们,你们,你们这是要逼死花木兰将军啊!”

    “花木兰将军十年以来,身先士卒,为魏国、为可汗,从来不敢懈怠一分一毫,何故相煎如此?”

    “……”

    冯左昭仪脸色阴沉,案台上重重一声“嘭”,而后冷冷又道:“好一个花家家奴,蹬鼻子上脸了呐!你可知,面前的是‘黄金八部’的尉迟师傅,还有魏国可汗宠爱的左昭仪,就凭这一点,足可杀你全族!”

    阿依咕叻气得牙痒痒,为了阿依一姓一族,只得在愤愤不平中止声,万语千言也只得强忍而咽下。

    尉迟敬天见一众“黄金八部”将军与勇士不敢多言一字半句,自持已经压制住了这一些后生小辈。

    只要压制住这一些血气方刚的后生小辈,后面也便容易多了。眼下,不但吃定了一众“黄金八部”的将军与勇士,更吃定了花木兰。

    即使这一些后生小辈想要为花木兰哗变,前路与后路的出口尽在尉迟敬天一人手中,就是一个个圈养的兔崽子,拿谁开刀易如反掌。

    尉迟敬天见势暗喜,紧接着云淡风轻又道:“花木兰将军,既然方才麾下一众将军与勇士能接受尚书女郎一职,老夫想来也不错,冯左昭仪又多一个得力帮手、可汗又得一个文武双全的能人,魏国确实当兴!花木兰将军,无异议了吧?”

    花木兰一时无言,这官场上的规矩,谁提拔即是谁的人。眼下冯左昭仪与尉迟敬天风尘仆仆同来,无非是为了借势合力扳倒皇后。

    只是,以这样的方式骤然而入后宫,都说天无二日、后宫岂能有二主?眼下都是苦苦相逼之势,即使从了可汗之愿而入后宫,早晚必为冯左昭仪与尉迟敬天所害。

    想到这里,花木兰从涌泉穴而上百会穴的都是一股从未有过的一阵激过一阵的拔凉,比在战场上中了万箭、伤了千刀,还更为心痛。

    除了心痛,还更心碎!

    眼下光景就似一根悬空的冰挂子,风中凌乱之际,落地便为一堆冰渣滓,而后粉身碎骨于无形。

    虽然,上对得住魏国、中对得住双亲、下对得住营中一众将士,可谁又对得住这一身戎装?

    花木兰只得继续沉默。

    尉迟敬天见势大喜,仰头一通轻笑道:“沉默胜过万量黄金。眼下花木兰将军既然已经默许为可汗后宫,那么尚书女郎必定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来啊,来啊,安排!……”

    尉迟敬天言毕,从不远处又疾步上前一个宫女,手中小心翼翼的捧着一副极其精致的黄花梨担子。

    担子偏右是一个通体碧绿的玉壶,壶高一尺,单耳带嘴,极其尊贵。担子偏左是一个通体碧绿的玉盏,盏中暗纹尽是山河与日月。

    看来,这是可汗赏赐不假!

    尉迟敬天紧接着抱拳又道:“可汗口谕:花木兰将军劳苦功高,赏赐美酒一壶,以壮大魏国士气!”

    花木兰见势,不得毕恭毕敬礼毕,镇定道:“大魏国,拉基阿路;大魏国可汗,拉基阿路;……”

    一众“黄金八部”将军与勇士见势不知所为,只得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胸腹之中的心肝脾肺肾已经被尉迟敬天、冯左昭仪捏疼了又揉一揉、揉够了又使劲再捏!

    与尉迟敬天、冯左昭仪这样的官场高手过招,完全连其出招的招式都摸不清,又如何见招拆招?完全就似一个个看戏的小孩子!

    在尉迟敬天、冯左昭仪眼里,眼下一众“黄金八部”将军与勇士,即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孩子!

    此时此刻,一众“黄金八部”将军与勇士只在内心乞求,不要再出幺蛾子。花木兰将军已经为大魏国替父从军,善始必要得善终!

    尉迟敬天微微一笑道:“这是可汗所赐美酒。在痛饮之前,不想与帐中追随多年的将军与勇士,说一说这一些年是如何女扮男装替父从军的吗?可汗英明,爱才惜能,可从来没有怪罪你忤逆欺君之罪!”

    一众“黄金八部”将军与勇士盯紧花木兰,毕竟尉迟敬天所言,也正是一应大小将士想知道的事,居然男装骗了大小将士整整十年!

    花木兰太能装了,阿依咕叻也跟着一起太能装,一主一仆,无论是在军中,还是朝中,在魏国无一人能出花木兰与阿依咕叻之右!

    事已如此,花木兰也不再避而不谈,沉思之间,左右踱步,微微仰头道来:“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惟闻女叹息。问女何所思,问女何所忆。昨夜见军帖,可汗大点兵,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阿爷无大儿,木兰无长兄,愿为市鞍马,从此替爷征。……”

    一众“黄金八部”将军与勇士听得入神,尉迟敬天却是眉头一皱,冯左昭仪更是心生不快。

    以冯左昭仪看来,花木兰要是武强而文弱,入可汗后宫还可以做一对有用的好姐妹。

    只不过,眼下花木兰言辞不俗,文武两强,要再入后宫,无非驱虎而得一匹狼!

    冯左昭仪长叹一声,更为佩服尉迟敬天的计谋,果然寻了一个上好的亚父。还未等花木兰言尽,厉声道:“尚书女郎,够了,够了!”

第710章 骤现九死还魂草

    “除了‘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之外,言而空洞一无是处!”

    冯左昭仪一言,花木兰自是戛然而止,阿依咕叻旋即怒火中烧。

    一众“黄金八部”将军与勇士闻言,你看我一言、我看你一言,不知冯左昭仪与尉迟敬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除了憋着,还得忍着。

    “即是如此,可汗赏赐美酒,又如何能误了可汗的兴致呢?来呀,安排!来呀,来呀,安排!……”

    冯左昭仪言未毕,又一个宫女上前,小心翼翼的满上了一盏。

    酒光如玉液,中军大帐里骤起一阵奇香,窸窸窣窣的声响,让一众“黄金八部”将军与勇士忍不住下咽了一次、两次、三次,……

    “尚书女郎,可别辜负了可汗的一番美意呐!这大好的美酒,不是人人皆可得、不是人人皆可饮!”

    花木兰极其警觉之间,已经听见身后的一众“黄金八部”将军与勇士吞咽“咕噜咕噜”的像一涌泉水,自是小心翼翼的把盏一饮而尽。

    确实,可汗赏赐的美酒,自然与庆功酒、酒肆客栈之清酒、寻常百姓之家的米酿确实不一样。

    入口先是一股清香,瞬间如一绺闪电游走于任督二脉,紧接着好似长出了一双翅膀,飞呀飞,飞呀飞,这感觉就像是在上天!

    眼前所见,好似越来越远,人声也好似越来越远,渐渐的听不见人声,只看见眼前一阵金光灿烂。

    难道,所谓修仙修道上天的感觉,就是这一种缥缈的感觉吗?

    突然,又好似断了一对翅膀,然后从云端坠下无底的黑暗之渊,眼前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耳边只是呼啸而过的风声;胸口透不过气,好似有一块万钧重的大石头,又如何能分身来疾呼?脑袋里更觉天玄地玄,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

    花木兰,就这样倒下了!

    睁着一双呆滞的眼睛,从双颊急涌出一树树怒放的海棠花枝!

    花木兰已被鸩酒毒杀!

    阿依咕叻厉声大骂道:“埋汰旮旯,最毒妇人心!最毒妇人心啊!可汗怎么会让花木兰将军去死!”

    “冯左昭仪,蛇蝎心肠!尉迟老将军,残害忠良!众军将士,杀了他们,为大魏国除此二奸贼!”

    “杀,杀,杀啊!……”

    就在阿依咕叻怒目圆睁又极速拔刀之际,冯左昭仪冷冷一笑,轻声疾呼道:“‘风雨不安’,何在?”

    言毕,从宫女身后一闪而过四个两鬓斑白的、锦帽貂裘的“黄金八部”将军或勇士穿戴一般的随从。

    此四人正是数十年前名传一时的“风雨不安”四将:贺赖朵风、贺楼雨沐、纥奚不违、忽忸于伯安。

    以眼下算来,也是五朝元老。

    只因前番暗助拓拔绍,事败之后,又受历代可汗冷落至今,一直在寻求机会重兴“风雨不安”之名。

    如今,在魏国受尽白眼,隐忍了这么多年也算是苦尽甘来,得遇冯左昭仪一拍即合,又有尉迟敬天相助,“风雨不安”想不重兴都难!

    就在阿依咕叻弯刀一正之际,从四方而入四把弯刀,旋即昙花一现,落地一树树怒放的海棠花枝。

    弯刀四绺血光过处,阿依咕叻肝肠寸断,虽有全尸,命必绝矣!

    阿依咕叻旋即后背骤起一阵拔凉,弯刀“哐当”落地,支支吾吾之间又是昙花一现,大声疾呼道:“最毒妇人心呐,可都是女子啊,……”

    与此同时,尉迟敬天怒目圆睁凶住一众拔刀的“黄金八部”将军与勇士,厉声大喝道:“谁敢妄动?谁又敢妄动?有违先王之令者,老夫可持令杀他全族!‘黄金八部’虽不能杀其全族,老夫可杀其全家!……”

    一众“黄金八部”将军与勇士敢怒不敢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花木兰与阿依咕叻就这样被冯左昭仪与尉迟敬天害死了!

    可是,像“风雨不安”这样的五朝元老都突然现身,又还与冯左昭仪为伍,实在不敢轻举妄动。

    以孟婆江南的话说来,魏国朝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很快就会变为“冯左昭仪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身为“黄金八部”,能奈何?

    尉迟敬天厉声压制住一众“黄金八部”将军与勇士道:“老夫,也是为尔等功名而来!此一战,主帅花木兰已酒后暴亡,灭柔然王庭之功为‘黄金八部’将军与勇士独有!三日之后,各将军与勇士归其部族!倘若延期者,除名、永世不用!”

    “老夫正告诸位:今日之事,谁要是敢说出去,非‘黄金八部’将士杀其全家全族;‘黄金八部’者除名、永世不用。此为先君子,后小人!”

    “……”

    中军大帐里的变故,早就惊住了帐外的一众狼皮帽,待急寻来陈旭嫦与卓卓杏儿之后,为时已晚。

    又一小会之后,独孤达也一瘸一拐的奔了进来,与卓卓杏儿一道查看花木兰与阿依咕叻的伤情。

    毕竟,在柔然王庭一战,要不是花木兰领军杀来,命必丧柔然王庭;要不是在花木兰军中静养,也不会这么快伤愈,说不一定会变为一对为国尽忠而被遗弃的废人。

    于公于私说来,花木兰都是恩人,救命之恩,恩同再造。

    陈旭嫦见状怒火中烧,忍不住从左指到右、从右指到左,厉声大骂道:“埋汰旮旯,一个个小人,都还活着,居然都还没去死啊!尔等是畜生、禽兽不如。祸起萧墙,魏国也不是好东西,鸟尽弓藏!”

    一众“黄金八部”将军与勇士闻声,除了暗自里叫好,实在也无它法可为花木兰与阿依咕叻鸣冤!

    此时此刻,更愿意陈旭嫦出口骂死冯左昭仪与尉迟敬天;甚至更愿意陈旭嫦出剑杀死冯左昭仪与尉迟敬天,事后就当喝多了庆功酒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

    “风雨不安”四将见势先是面面相觑,而后斜持血淋淋的弯刀排成一排,立在冯左昭仪面前,怒目圆睁陈旭嫦斜背的三把越女剑!

    毕竟,前番为赫连不亢一家六口之事,在“十山八寨”交过一次手,要不是趁机逃脱,早就命丧于越女剑下,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况且,要是赫连不亢一家六口在“十山八寨”中吃土暴亡,就没有赫连夏国什么事!反倒多了成千上万的魏国儿郎伤亡,空费钱粮与性命这一笔帐,得算在越女剑头上。

    虽然听说陈旭嫦三把越女剑的功夫很厉害,可这是魏地,熬过了这么多任可汗,弯刀上的功夫也有不少长进,以四敌一,可以一战!

    尉迟敬天见势暗喜,紧接着疾呼道:“啧啧啧,啧啧啧。老妖婆,你都没死,我等又如何能一个人先去死呢?‘风雨不安’,先退下!”

    忽忸于伯安四人斜持弯刀退后在两边,眼神不离陈旭嫦三把越女剑左右,只要拔剑,四刀疾旋!

    冯左昭仪一时无言也不惧。

    尉迟敬天轻抚貂尾,仰头一通大笑道:“幽嫣谷墨家第九十九代老妖婆,已经做了宋国看门狗,可惜又成了丧家之犬。既然是狗,某一天会被主人蒸成狗肉!这一些年来躲在孟婆郡,也可以去死了!……”

    陈旭嫦自是怒目圆睁,旋即两道寒光剑影而出,大喝道:“尔等狡诈小人,幽嫣谷墨家向来秉承‘天志’,该当命丧于越女剑下!……”

    尉迟敬天针尖对麦芒,急切大喝道:“老妖婆,你可别忘记了土城郡桃花村还有太虚道观。眼下胆敢出一剑,太虚道长说不一定会在某一条折去一双大腿;还有,太虚道长的列祖列宗葬在魏地,不怕被无名的盗墓小贼,刨它个精光吗?”

    “老妖婆,你可别忘了!幽嫣谷墨家秉承‘天志’,老夫人名‘敬天’,要是不敬天,‘天志’无非妄言!”

    “……”

    陈旭嫦怒不可遏,进退两难。

    与此同时,独孤达与卓卓杏儿已经查看完了花木兰与阿依咕叻的伤情,阿依咕叻已经无力回天。

    花木兰虽然没有一丝出入的鼻息,也没有了脉搏,却还有身体余温,独孤达与卓卓杏儿面面相觑。

    独孤达急忙从贴身衣裳里取出了一个极其精致锦囊,又极速拉出一条三寸长,且泛着金光的似虫非虫、似草非草、似根非根的灵丹妙药与花木兰服下。灵丹妙药入口即融,卓卓杏儿一时阻挡不住。

    “阿达,这可是九死还魂草!这可是老娘我为你求来的啊!……”

    “夫人,夫人啦!花将军以大义救我等时,怎不知恩图报?这九死还魂草,但愿花将军不死!……”

    独孤达急切言毕,挣扎着站起身来,立在陈旭嫦身前,指着尉迟敬天鼻子,大骂道:“马拉个巴子,尉迟敬天你这一个糟老头子,坏得很!既然以太虚道长要挟谷主!今天,老子就替魏国战死的万千将士,取了你的狗命!……”

    独孤达言未毕,“风雨不安”一闪而过,各自弯刀一绺昙花。

第711章 左昭仪赠琴解围

    就在卓卓杏儿怒目圆睁起身要出刀之际,尉迟敬天厉声大喝道:“埋汰旮旯,埋汰旮旯!卓卓杏儿,胆敢还手?老夫前有先王之令,足可让‘黄金八部’变为‘黄金七部’!”

    “只要孤独一部一姓之灭,罪在你卓卓杏儿一人!老夫知道你功夫厉害,可与成千上万独孤一部一姓说来,孰轻孰重,你自掂量!”

    “……”

    “风雨不安”见势也不纠缠,各自一闪身影,极速斜持弯刀,任由赤手空拳的独孤达在风中凌乱。

    卓卓杏儿一时无可奈何,只得上前拥住血迹斑驳的独孤达,嘶哑着道:“阿达,阿达,阿达,……”

    独孤达后背骤起一阵拔凉,呼吸越来越冷、越来越急促,极其吃力又道:“夫人,相公怕是要先你而去了!要是夫人觉得寂寞、觉得冷的时候,许你改嫁、许你再嫁!”

    卓卓杏儿自是相拥而泣,老泪纵横不止,支支吾吾道:“阿达,阿达,阿达,傻阿达,臭阿达,……”

    卓卓杏儿想说的很多话,已经说不出口,很快又强咽了下去。只感觉到独孤达一张老脸越渐冰凉、一双老茧子的大手像一对空壳。

    冯左昭仪见势,长叹一声,又与随行的锦帽貂裘轻声道:“拉这两个已死的女人出去,找一个坑,草草埋了吧!看着就是晦气!”

    冯左昭仪言毕,极速拉过貂裘一角做绣花扇,左右轻摇不止,旋即扭头不看陈旭嫦与卓卓杏儿。

    紧接着,数个锦帽貂裘而又虎背熊腰的随行大汉上前,歪歪扭扭的抬出了花木兰与阿依咕叻。

    尉迟敬天又急切大喝道:“老妖婆,不许出手,你可得掂量掂量,太虚道长还有一双大腿,太虚道长还有列祖列宗的安身之处!……”

    陈旭嫦一时确实无言以对,世上最怕的不是多么强悍的敌人,而是彪悍又没有规矩的人心!

    即使世上最为强悍的敌人,九死一生还可灭亡其身。可是,彪悍而又没有规矩的人心,该当如何杀灭呢?杀人而诛心?诛心而杀人?

    人心似恶魔,如坠妖魔道。

    只是,像尉迟敬天与冯左昭仪这般无法无天之辈,又当以何法杀灭?攻其“惊梦穴”?未必好使!

    就在陈旭嫦一时陷入沉思之际,尉迟敬天厉声大喝又道:“上一次独孤达兵败,折了不少将士。这一次,就当是以死谢罪!”

    “卓卓杏儿,眼下还不与冯左昭仪谢恩吗?冯左昭仪亲临,亦如可汗亲临。难道,想反了不成?”

    “……”

    卓卓杏儿眉头一皱,身为官家中人,又是“黄金八部”家人,今日再一次得见“官字两个口”,要是寻常部族,还不如路边的一只蚂蚁?

    “官字两个口”,自古以来就是颠倒黑白,进而是非不分。

    眼下,无论尉迟敬天与冯左昭仪怎么做、怎么说,都是对;其他人无论怎么做、怎么说,都是错。

    卓卓杏儿越想越憋屈,如寒冬里的一只弱鸡微微颤抖,而后极其幽怨又道:“埋汰旮旯,无非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咱们一家人为大魏国付出这么多,到头来,还不如野心家张口胡乱唠叨一言!”

    “阿达,只怪咱们眼瞎了啊!可汗,你什么时候也眼瞎了啊?我眼瞎,你眼瞎,都瞎到一块去呐!”

    “……”

    尉迟敬天眉头深锁,极速打断话茬子,身为魏人敢如此说道自家可汗,那还了得?要是不杀一杀卓卓杏儿的性子,怎对得住魏都平城里的可汗?又怎对得住先王之令?

    旋即,厉声大喝道:“卓卓杏儿,你太放肆了!胆敢忤逆可汗,实为大不敬!来呀,安排!给老夫杀了卓卓杏儿以绝后患!”

    以尉迟敬天眼下看来,已经伤了独孤达,卓卓杏儿早晚会心生怨恨,一时纵敌、百日之祸,不如借机杀了卓卓杏儿一了百了!

    如此一来,也少生枝节!

    突然,陈旭嫦双颊闪过一阵冷风而惊醒,旋即厉声反驳道:“尉迟敬天畜生!谁要是敢动卓卓大娘,尔等今日都将命丧于越女剑下!”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大凡忍无可忍之时,无需再忍。尉迟敬天还想把人都害死,有违“天志”!

    与此同时,尉迟敬天随行的锦帽貂裘的彪形大汉极速上前数个!

    陈旭嫦已经使出无上快剑,左手越女剑极速一式云剑剑气而后抹剑剑气、右手越女剑极速一式点剑剑气而后抹剑剑气,就在“移形换影”之间,全部都被一剑封喉。

    “哪咕叻,好快的越女剑!”

    “马拉个巴子,好强的剑气!”

    “嗷嗷,嗷嗷,……”

    剑气所过之处昙花一现,落地又是一树树怒放的海棠花枝。

    一个眨眼之间,上前的数个锦帽貂裘的数彪形大汉,还未全部拔出弯刀,已然命丧中军大帐。

    原本中军大帐里的一众“黄金八部”将军与勇士,心头一直还恨着冯左昭仪与尉迟敬天,虽然不能拔刀上前助陈旭嫦一臂之力,但是也不会助尉迟敬天向陈旭嫦拔刀。

    尉迟敬天见势不妙,还需诱之以利、胁之以威,轻蔑又道:“老妖婆,你就不怕太虚道长再失去了双腿?太虚道长家的祖宗失去了灵魂的安身之处?可得想清楚咯!”

    陈旭嫦已经杀红了眼,厉声又道:“太虚道长与我又有何干?要杀要刨,都是你们魏人的事,魏国不都是‘宁教天下人负我,休教我负天下人’吗?有种,你现在就去杀他大腿、现在就去刨人祖坟啊!“

    冯左昭仪见势大为不妙,顿感局势已经失控,要是还由着陈旭嫦的越女剑胡来,原本算计好的大好计谋,必定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冯左昭仪强堆起笑容,不断轻扬貂尾,柔柔又道:“息怒,息怒,都息怒。魏国大胜柔然,本该是一件喜事,此番相煎何太急?尉迟师傅,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来呀,取四弦夺命黑琵琶来!这一把琴,就赠与卓卓杏儿,以示劳苦功高!”

    冯左昭仪言毕,一个宫女捧来一个精致的金丝楠木盒子,里面正是日夜轻弹的四弦夺命黑琵琶。

    尉迟敬天一时闭嘴无言,这一出本在算计之外,看冯左昭仪机灵如此,更为佩服冯左昭仪的手段。

    尉迟敬天觉得:双簧好戏,你知我知即可!不过,要以冯左昭仪赠出最为心爱的四弦夺命黑琵琶来解围,实在太过于破费。

    卓卓杏儿凶了一眼尉迟敬天,一时并未理会冯左昭仪与宫女。

    尉迟敬天万分不服,好歹也是六朝元老,厉声大喝道:“卓卓杏儿,冯左昭仪抬举你,你却不识抬举!能得冯左昭仪心爱之物者,该当磕头谢恩!要是不与冯左昭仪谢恩,‘黄金七部’之罪,罪在你卓卓杏儿一人,千古罪人,魏国不容!”

    卓卓杏儿老泪纵横,很想杀上前去,与冯左昭仪、尉迟敬天同归于尽,耳边却又传来独孤达支支吾吾的声音道:“夫人,就收下四弦夺命黑琵琶吧!想弹的时候,就弹一曲给相公听,可别乱弹琴啊!……”

    卓卓杏儿轻抹泪水,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得幽怨又道:“阿达,阿达,臭阿达。我弹,我弹,我会学着弹的,我不会乱弹琴的!……”

    独孤达微微一笑,而后耷拉着脑袋滚入卓卓杏儿怀中,气息极其虚弱,生死游离只在一念之间。

    卓卓杏儿见势一阵心慌,一把拉过四弦夺命黑琵琶,极速搀扶又侧身背过独孤达,满脸虚汗的冲出了中军大帐,头也不回的跑了。

    “阿达,不要死,你要不死,你不要死啊!你要是死了,老娘我又弹琴给谁听?给谁听?老娘我要去给你再求一株九死还魂草,……”

    “要是求不着九死还魂草,这一个世上就没有卓卓杏儿之名!……”

    卓卓杏儿远去的声音越来越空灵,很快就从大营消逝于无声。

    陈旭嫦遥想卓卓杏儿后背的骨刺,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一时也顾不得冯左昭仪与尉迟敬天,斜持一双越女剑,追出中军大帐道:“卓卓大娘,卓卓大娘,等等我,等等我,你的伤,你的背伤啊,……”

    冯左昭仪与尉迟敬天见走了陈旭嫦与卓卓杏儿,又亡了花木兰与阿依咕叻,一时长舒了一口气息。

    一众“黄金八部”将军与勇士,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不发一言,就像是一根又一根枯木桩。

    “咳咳,咳咳,……”

    就在冯左昭仪掩面之间,尉迟敬天一时会意,旋即正了正身子,厉声又道:“都听好了:花木兰与独孤达同为皇后一党,如今两人双双暴亡,冯左昭仪宅心仁厚,人亡而不予再追究;冯左昭仪定会为帐中‘黄金八部’将军与勇士请功,愿诸位将军与勇士为大魏国开疆拓土!”

    “谁说女子不说男?大魏国如今有冯左昭仪,自是百战而百胜!诸位将军与勇士,还不快快谢恩?”

第712章 难觅花木兰仙踪

    “一个个小兔崽子,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与冯左昭仪磕头谢恩?可别忘记了老夫手持先王之令!”

    “……”

    “风雨不安”再一次怒目而视一众“黄金八部”将军与勇士,血淋淋的弯刀左右张弛之间,只要尉迟敬天或者冯左昭仪一声令下,即可杀一儆百,杀鸡儆猴以寒其心!

    一众“黄金八部”将军与勇士无可奈何,只得再一次跪地、低头。

    “冯左昭仪,拉基阿路;可汗,拉基阿路;大魏国,拉基阿路!……”

    “……”

    尉迟敬天见势窃喜,长舒一口气息,极其满意道:“孺子可教也,孺子可教也,孺子可教也!……”

    旋即,尉迟敬天又与冯左昭仪与抱拳轻声道:“可汗所遣差事已然传达完毕,如今又发现皇后阴谋。该是时候回宫禀告可汗了!”

    冯左昭仪轻声又道:“幸亏尉迟师傅发现得及时,才让花木兰与独孤达之流绳之以法。万幸,万幸,万幸呐。大魏国,拉基阿路!”

    尉迟敬天半弓着身子一正,旋即伸出双手,引着冯左昭仪起身,而后极其镇定道:“老夫这都有赖冯左昭仪之功,要不是冯左昭仪心系大魏国江山社稷,亲赴险地,又如何能发现花木兰与独孤达是皇后一党?此一行,值,值,太值了!”

    冯左昭仪自是微微点头,旋即环视一众帐中还有或多或少愠色的一众“黄金八部”将军与勇士,极其镇定只道:“众军将士,有劳了!”

    尉迟敬天缓缓张望之间,极其得意道:“一个个小兔崽子,从今往后,‘黄金八部’各家各姓的富贵,都在尔等口舌之中。老夫的先王之令,从来都不是假的,也用不着假传先王之令。哈哈,哈哈,……”

    一众“黄金八部”将军与勇士只得强忍着,还不能非议一字半句。

    “冯左昭仪,摆驾回宫呐!……”

    宫女骤起一声疾呼,随行而来的一众锦帽貂裘与宫女缓缓步出了中军大帐,策马奔腾而去。

    一众“黄金八部”将军与勇士见冯左昭仪与尉迟敬天走远,各自长舒了一口怨气,骤起人声如潮。

    “马拉个巴子,尉迟老贼害死花木兰将军、阿依咕叻将军、独孤达将军,实为大魏国的乱臣贼子!……”

    “埋汰旮旯,冤,冤,冤!从来没有比花木兰将军更怨的人!……”

    “那狗日的尉迟敬天,‘黄金八部’要变‘黄金七部’,要少也该少尉迟一部,凭什么是独孤一部?……”

    “埋汰旮旯,你这不是诛心之论吗?罪首为尉迟敬天,又何故扯到咱们尉迟一部?况且,独孤达将军确实损兵折将,军有军法!……”

    “马拉个巴子的,你姓尉迟,自然要护住尉迟老贼!花木兰将军与阿依咕叻将军被害,难道你就这么没有良心?良心被狗吃了?……”

    “……”

    旋即,在中军大帐里,尉迟部与独孤部将军与勇士针尖对麦芒,一时势如水火,已经乱成一团糟。

    紧接着,骤起拳头、飞脚,来回之间拔出弯刀,你不让我一尺、我不让你一寸,各自怒火冲天。

    除尉迟与独孤部之外的将军与勇士,左右拉扯着不让尉迟部与独孤部将军与勇士有无谓的伤亡。

    陈旭嫦自追出中军大帐之后,寻着卓卓杏儿的身影,越使劲去追,反倒感觉离得更远,追出黄沙大漠好一阵子之后,全然不知东南西北,也寻不着卓卓杏儿的影子。

    陈旭嫦自是一声长叹,旋即又只得顺着追来的脚印往回赶。

    待陈旭嫦赶回中军大帐时,看见扭打成一团的“黄金八部”将军与勇士,厉声大骂道:“主帅被害,还有脸在这打架?难道,就都忘记了花木兰将军是你们的头领?”

    一众“黄金八部”将军与勇士闻言万分有愧,空有一身蛮力上阵杀敌是没有错,但要说比脑子,实在不如多读书之辈,旋即各自收刀。

    “还愣着干什么?去找花木兰与阿依咕叻将军的埋身之处啊!……”

    一众“黄金八部”将军与勇士眼前一亮,各自领着军士嚷嚷着往中军大帐外四面八方疾行。

    “黄金八部”,正好寻八方!

    陈旭嫦长叹一声,军中没有了主帅,没有了主心骨,这一些“黄金八部”的将军与勇士就都是孩子!

    过了好一会儿功夫之后,从西北方向骤起一个声音,惊喜道:“找到了,找到了,找到了,……”

    陈旭嫦见势,旋即与一众狼皮帽寻声上前,却见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天坑,天坑上覆盖着不少黄沙与枯草,一众狼皮帽正在手刨黄沙。

    “哪咕叻,狗日的尉迟敬天!”

    “天煞的冯左昭仪,……”

    “花木兰将军,阿依咕叻将军,死得太惨了!实在是太惨了!……”

    “身在军中,马革裹尸还。如今落得一个黄沙葬,都什么世道!……”

    “……”

    一众狼皮帽在骂骂咧咧声中,很快刨出了花木兰与阿依咕叻,又小心翼翼的平放在一边,哀嚎着又道:“花木兰将军、阿依咕叻将军,是魏国有负于你们啊!……”

    “花木兰将军、阿依咕叻将军,冯左昭仪与尉迟敬天是害人虫!……”

    “花木兰将军、阿依咕叻将军,一路走好,一路走好,……”

    “……”

    就在一众“黄金八部”将军与勇士一阵疾呼之间,平地里骤现一道方圆九尺宽、不知有多高的霞光,一个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花木兰。

    紧接着,又从霞光里伸出一道三尺长、三尺宽的一小绺霞光,如氤氲射在了阿依咕叻的盔甲上。

    之后,阿依咕叻血迹斑驳的身体连同盔甲一同缓缓收缩,最后变为一只活泼乱跳的花狐貂!

    这一只花狐貂,一边欢快的叫唤着“吱吱”,一边又扭头瞅了一眼众人,大摇大摆的闪进了霞光,之后与霞光一道往南渐渐的消逝。

    咻!

    霞光与花狐貂都不见了。

    一众“黄金八部”将军与勇士见势,面面相觑。疾呼道:“花木兰将军、阿依咕叻将军,成仙了!”

    “花木兰将军、阿依咕叻将军,成仙了!双双都成仙了,……”

    “……”

    陈旭嫦见势自是大吃一惊,遥想前番中军大帐里的种种,看来在卓卓杏儿身后能给九死还魂草的那一个人,必定也是非常之人。

    “对,是九死还魂草!……”

    “独孤将军的九死还魂草!……”

    “前辈,你与独孤将军夫人交情甚厚,可知何处有九死还魂草?”

    “前辈,前辈,前辈,……”

    “……”

    一众“黄金八部”将军与勇士苦苦哀求陈旭嫦,陈旭嫦本就无言以对,冷冷道:“失了自家主帅,反倒没有一丝同情之心,只顾着九死还魂草!魏人全无信义,全无信义!”

    “从今往后,别说见过我,我只是不小心策马路过的!要是再入魏地,越女剑必沉孟婆江中,……”

    陈旭嫦弃了一众“黄金八部”将军与勇士,疾回大营,而后取回高头大白马,一路往东狂奔而去。

    毕竟,要是往南而归,必定还会再经过不少魏地,与方才所言有违初衷。眼下往东而去燕地,之后南下北山关而再入建康城。

    这么多年来,也该顺道去看一看东山下的那一间破屋子。

    一众“黄金八部”将军与勇士只顾策马急追陈旭嫦,疾呼道:“前辈,不要走。咱们都做幽嫣谷墨家弟子秉承‘天志’,自然就可与花木兰将军、阿依咕叻将军报仇雪恨了!”

    “前辈,你就等等我们啊!……”

    “前辈,不要着急走啊!前辈,咱们也要学越女剑法啊!……”

    “幽嫣谷墨家拉基阿路;越女剑拉基阿路;谷主拉基阿路!……”

    “……”

    陈旭嫦快马又加一鞭,还加一鞭,过了一个时辰之后,才没有听见“黄金八部”将军与勇士的呼声。

    待太阳西沉之际,已经策马深入燕地。燕地苦寒,确实没话说。

    陈旭嫦这一身行头,在干冷的风中更为凌乱。只得再拉紧玄色斗篷,又策马取九尺驿道往南寻去。

    突然,从前方松林边上闪过一身极其熟悉的玄色行头,陈旭嫦自是大吃一惊。按理说,如今孟婆江南、江北之地,除了幽嫣谷墨家第九十九代谷主之外,谁还着玄色行头,燕地谁还记着幽嫣谷墨家?

    陈旭嫦轻拉马缰绳,旋即弃了九尺驿道,往玄色行头闪过的方向极速追了出去,一连追了几条林荫小道,居然追丢了玄色行头。

    陈旭嫦骤起一身长叹,道:“老了,老了,老了。岁月不饶人,岁月无情啊!幽嫣谷墨家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逝?不成!万万不成!”

    就在陈旭嫦沉思缓行之间,突然看见山坳下有三间茅草屋,如今一大把年纪要在燕地风餐露宿,确实太难了,怕会扛不住。

    去寻遮风挡雨避寒的山洞又或者树洞?眼下,这不就是上好的借宿之处吗?

    驾!

第713章 你爹真是太糊涂

    陈旭嫦策马又加一鞭,绕道直去三间茅草屋前,紧接着斜身一跃下马,而后急切轻呼道:“有人吗?有人在家吗?这里有人在家吗?……”

    陈旭嫦继续轻呼好几次,依然没有一个人应,也没有任何回音。

    极其警觉的环视之间,没有一只家禽出现,也没有一只家畜啼鸣出声,虽然角落里还有一些花花草草,安静得着实让人更为生疑。

    陈旭嫦大踏步往正中的茅草屋行去,透过一绺一绺太阳光芒,从竹门缝隙里张望进去,堂屋中的神龛上赫然立着:慕容白之灵位。

    陈旭嫦感觉眼前一阵眩晕,像是落入了一方无底深渊,紧接着摇头晃脑又极速张眼与闭眼之间,又看见神龛上的灵位赫然还在。

    此一处,在魏燕的交界之地不远,本与当初慕容白、虞丘长乐、贺兰大山的落脚之地相去千里。

    况且,慕容白、虞丘长乐、贺兰大山命丧无声之雷后,其家小已然全部丧命,难道是消息有误?

    不过,看眼前三间茅草屋干净利落的感觉,也不像慕容白遗风。大凡身为燕人,大大咧咧那是常有的事,如今这一番景象,费解!

    陈旭嫦极速转身,在三间茅草屋前后、左右探视了一遍,继续轻呼着道:“有人吗?这儿有人吗?”

    突然,高头大白马骤起一阵急促的“咴儿、咴儿”声,紧接着前腿抬高六尺之余后,才轰然落地。

    紧接着,骤起一个浑厚的声音道:“谁啊,是谁啊?又是谁啊!”

    陈旭嫦闻声极速掉头回身,骤见院子中立着一个玄色行头,正好是方才闪过的那一身玄色行头。

    这一身玄色行头虽然长得有一些微微的虎背熊腰,但一定会是一个孩子,从小见惯了慕容白、虞丘长乐、贺兰大山,多少不会眼拙。

    陈旭嫦见这一身玄色行头与自家玄色行头隔空比对一回,初眼看来确实没多大的差别。

    旋即,毕恭毕敬抱拳道:“小子,你是幽嫣谷墨家第九十九代大弟子慕容白之后?”

    少年见势,从上到下打量了一回陈旭嫦,抬望眼又多看了一眼玄色行头,道:“三剑客,我就是幽嫣谷墨家第九十九代大弟子慕容白之独子慕容太白!你又是谁?也穿一身玄色行头,你又是想假扮谁?”

    陈旭嫦闻言,觉得这事十分有趣,仰头一阵轻笑道:“你要是慕容白之子,以我看来,就算是慕容白的遗腹子,至少也该三十多岁了!”

    慕容太白瞥了一眼陈旭嫦,冷不丁道:“三十岁?你糊弄小孩?明明我才十三岁!无论三十岁也好,十三岁也罢,无非只是前后换了一个位置而已,别欺我没读过书!”

    陈旭嫦长舒了一口气息,一时忍不住轻笑道:“好,好啊!你的书,读的极好,读的极好啊!那我又问你,慕容白是怎么不在的?”

    慕容太白闻言,又极速打量了一回陈旭嫦,极其不客气道:“我慕容家的家事,又岂能与你这样的一个过客说道?慕容一姓可是燕国的皇族,你知道什么是皇族吧?就是可以当皇帝的部族!你怕了吧?”

    陈旭嫦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慕容太白,旋即缓缓道:“皇族有什么好怕的?曾经大名鼎鼎的‘天王老子’我都不怕!只要你告诉我慕容白是怎么不在的,我就告诉你我是谁!”

    慕容太白盯着高头大白马,有几分喜欢,却凶了一眼陈旭嫦,冷冷又道:“管你是谁,我才没兴趣知道你是谁!除非,除非,除非这一骑马送给我、我就说!不然,一切都是白搭。有了这一骑马,就可以躲过那两个讨人嫌的死丫头!”

    陈旭嫦一时乐了,旋即轻声叹气道:“好,好,好。那就依慕容太白。那你先说,待说过了之后,这一骑高头大白马,就是你的咯!”

    慕容太白极速又打量了一回陈旭嫦,而后缓缓道:“三剑客,此话当真?到时候,你可别不认账,说我一个‘燕人’欺你年长老妇人!”

    陈旭嫦极其镇定又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一言即出,绝不反悔!谁要是反悔,谁就是狗熊!”

    慕容太白附和道:“好,天地为证。我要是反悔,我就是小狗熊;三剑客反悔,你就是老狗熊!”

    陈旭嫦长舒了一口气息,而后忍不住又道:“说吧!洗耳恭听!”

    慕容太白长舒了一口气息,而后极其镇定道:“前番,我爹在燕国与高句丽一场大战中殉国。完了!”

    陈旭嫦闻言苦笑不得,眉头深锁,急切又道:“这就完了吗?你爹这就完了?那你娘呢?那你祖父、祖母呢?那你姥姥、姥爷呢?……”

    慕容太白无可奈何一笑道:“三剑客,我也很想知道我娘是谁!就连我爹都不知道,我又能奈何?”

    陈旭嫦抓狂道:“你爹真是太糊涂,连孩子都这么大了,还不知道孩子他娘是谁!糊涂,糊涂,……”

    慕容太白轻蔑道:“三剑客,你怎么能这样诋毁我爹呢?要不是我爹好心收留我,要不被冻死,就被豺狼虎豹给吃成一堆骨头渣滓了!”

    陈旭嫦闻言一阵颤抖,看来慕容太白并非慕容白亲生,旋即抱拳又道:“慕容太白,方才不知情,都是我的错,那都是我的错啊!燕人之威,早就名传江湖。大人不记小人过,还得大人不记小人过啊!”

    慕容太白脸色稍缓,只道:“三剑客,看你也不像坏人。实话告诉你吧,如今燕国,不止我爹叫慕容白。慕容白,多着呢!不过,慕容白虽然多,慕容太白独我一人!”

    陈旭嫦又是大吃一惊,这一年前来,也少有燕国消息,如今听慕容太白一言,一时又来了兴致。

    “慕容太白,这又是为何啊?”

    “三剑客,看你也不像是燕人,我就以燕人的地主之谊告诉你。燕国仰慕慕容白之名者太多,自然叫慕容白的人很多。燕国自称慕容白的大人与小孩,数不过来!”

    陈旭嫦一时明了,看来幽嫣谷墨家之名沉寂这么多年来,反倒是燕地里的燕人还惦记幽嫣谷墨家,始料未及,全然始料未及啊!

    慕容太白拉过高头大白马,旋即满面笑容道:“马儿呀马儿,马儿呀马儿,有了你之后,那两个臭丫头,那两个讨人嫌的丫头,必定就无可奈何了!嘿嘿,嘿嘿,……”

    陈旭嫦缓缓又道:“慕容太白,难道,你不想知道我是谁吗?”

    慕容太白只顾盯着高头大白马,并未正眼相看,冷冷只道:“三剑客,那你就说说,你又是谁?”

    陈旭嫦悠悠道:“我正是你们仰慕的慕容白的七师妹、幽嫣谷墨家第九十九代谷主,陈旭嫦是也!”

    慕容太白一时摇头道:“名字太长了,实在太长了,陈谷主是吧?谷主,谷主,谷主,……你真是幽嫣谷墨家还活着的那一个谷主?……”

    慕容太白先弃了高头大白马,围着陈旭嫦绕了一圈,而后急切又道:“三剑客,虽然看你也不像是一个坏人。不过,那又该怎么证明你就是幽嫣谷墨家那一个谷主?”

    “堂屋里的那一个灵位,可以证明我爹就是慕容白,所以我就是慕容太白。你又拿什么证明给我看!”

    “三剑客,拿得出幽嫣谷墨家第九十九代谷主之前的灵位来吗?”

    陈旭嫦一时无言以对,旋即右手往后极速一扬,紧接着一闪寒光剑影而出,一式绞剑剑气而后抹剑剑气,不远处的一棵五丈高的大树一分为二,之后轰然倒地。

    “慕容太白,这样证明行吗?”

    慕容太白先是一阵惊悚,而后开怀一笑道:“好快的剑,好强的剑气,打死我都信,打死我都信啊!”

    “既然我叫慕容太白,今日拜谷主为师,再传慕容白前辈之名。谷主,你看,你看我资质还行吗?”

    陈旭嫦先是一怔,既然燕国还有万千燕人怀念着慕容白,况且幽嫣谷墨家确实也该有继承者了。

    旋即,陈旭嫦捉起了慕容太白的双臂与手掌轻看了一回。而后又绕着慕容太白缓缓的转了几圈。

    “看着还行,假以时日,……”

    还未待陈旭嫦把话说完,慕容太白旋即跪地疾呼道:“师傅在上,请受弟子慕容太白三拜九叩!……”

    咚咚、咚咚、咚咚,……

    慕容太白铿锵有力,铮铮铁骨之音让高头大白马也退后三步!

    陈旭嫦见势,缓缓道:“慕容太白,不急。如今,你还只是挂名弟子,待回了幽嫣谷墨家,再行拜师礼不成,咱们的规矩可多着呢!……”

    慕容太白吐了一回舌头,把高头大白马马缰绳毕恭毕敬递与陈旭嫦道:“师傅在上,徒儿穷,无礼可送。只得以此马孝敬你老人家!”

    陈旭嫦拉过马缰绳,笑道:“慕容太白,这叫物归原主!”

    慕容太白摇头道:“师傅,这叫借花献佛!不,执马敬师!”

第714章 一时半会没读书

    陈旭嫦见势顿感万分欣慰,旋即又道:“慕容太白,即是如此,还有未完之心愿吗?要是有,赶快了却心愿,明日随我去孟婆江南宋国,去孟婆郡中的幽嫣谷墨家。”

    慕容太白闻言太喜,旋即自言自语道:“太好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终于可以离开燕国了!”

    陈旭嫦极其吃惊道:“慕容太白,这又是为何?你爹对你有养育之恩,‘羊有跪乳之恩、鸟有反哺之义’,如何能这样诋毁家国?”

    慕容太白极其警觉的环视了一周,而后轻声道:“师傅,不是这样的,不是你说的这样!”

    “总有一天,我慕容太白要替燕国杀灭高句丽,为阿爹报仇雪恨。师傅你不知道,虞丘家与贺兰家的两个臭丫头,太烦人咯!”

    陈旭嫦遥想一些往事,急切追问道:“慕容太白,你说的这虞丘家与贺兰家的两个丫头,不会与虞丘长乐与贺兰大山有干系的吧?”

    慕容太白拱手轻笑道:“师傅,你真是太厉害了。你没见过虞丘凌薇与贺兰佳琦,倒是对她们家了如指掌的样子,弟子佩服,佩服!”

    陈旭嫦无非顺势一问,慕容太白不得不娓娓道来以解疑惑。

    慕容太白口中所言的虞丘凌薇与贺兰佳琦,是燕国虞丘一部与贺兰一部中的名门大家。虽然都是名门大家,贺兰家却稍逊一筹。

    虽然虞丘凌薇与贺兰佳琦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但是虞丘凌薇生在下四刻、贺兰佳琦生在上四刻。

    因为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后来又结为异姓姐妹。不过,又因为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要是再唤姐姐或妹妹反而显得生分。

    故而,虞丘凌薇一直就唤贺兰佳琦为琦琦、贺兰佳琦一直就唤虞丘凌薇为薇薇。虽然如今都年方十岁,但是却十分淘气,也让虞丘家与贺兰家吃了不少苦头。

    慕容太白自从慕容白殉国之后,日子过得更为凄苦,除了去山林里采一些蘑菇、拾一些干果饱肚子之外,很多时候都得饿肚子。

    不过,慕容太白就在一月之前的一日采蘑菇的时候,不期遇见了虞丘凌薇与贺兰佳琦,虞丘凌薇与贺兰佳琦对慕容太白一见如故。

    虽然虞丘凌薇与贺兰佳琦对慕容太白一见不故,但是慕容太白却如避瘟神一般躲闪不及。

    毕竟,慕容太白眼下凄苦,虞丘凌薇与贺兰佳琦是富家千金。穷与富之间,从心里就有隔阂。

    还有,每一次虞丘凌薇与贺兰佳琦遇见了慕容太白,总要捉弄一番。比如在蘑菇里散上一些土灰,又或者在干果上多淋一些溪水,反正就是让慕容太白各种难堪。

    还好,慕容太白每一次都是去很远的山林里采蘑菇与拾干果。故而,虞丘凌薇与贺兰佳琦还不知道慕容太白的这一个住处。

    方才,慕容太白趁着太阳西沉之际,并没有取大道与小道,而是从林中胡乱一通穿插而回。

    一者,能避开虞丘凌薇与贺兰佳琦;二者,还能看见大道与小道上看不见的风景,正好穷开心!

    这不,慕容太白一到家就先看见了陈旭嫦,这才有方才这一出。

    陈旭嫦自是一声长叹,看来慕容太白是有一些大智若愚,如此能得变通者,也是一个难得之才。

    对于慕容太白这一个弟子,陈旭嫦还算满意,也算收得对。也正合了幽嫣谷墨家弟子的要求。

    “师傅,先歇着。等弟子给师傅老人家上茶,之后还有很多,……”

    慕容太白言毕,拉着高头大白马往茅草屋的一根立柱拴住,而后极速奔去了后堂,很快炊烟袅袅。

    就在这一个时候,从远处传来了一阵“踢踏、踢踏”的跑马声,与此同时又传来了“丁当”的马铃声。

    陈旭嫦极其警觉的往茅草屋外行了去,马蹄止步、马铃止声,很快闪入面前的是两骑高头大白马,来人正是虞丘凌薇与贺兰佳琦。

    虞丘凌薇与贺兰佳琦各自一身青色夹白的锦绣华衫,却又各自梳着一个极其淘气的丸子头。

    丸子头上各插一根绒花簪。

    陈旭嫦见迎面而来的那一种名门大家的淘气劲儿,已经猜得七七八八,极其镇定道:“你们,谁是虞丘凌薇啊?谁又是贺兰佳琦啊?”

    虞丘凌薇与贺兰佳琦见陈旭嫦一身玄色行头,除了玄色斗篷之外还有三把越女剑,更远处还有一骑高头大白马,双双嘤嘤而笑。

    脸圆一些的虞丘凌薇道:“琦琦,你看,咱们跟着高头大白马的脚印,居然意外找到了慕容太白的家,真是天意。慕容太白这家伙,也真是太狡猾了,狡猾狡猾的!”

    贺兰佳琦微微点头,而后上下打量了一回陈旭嫦,一点儿也不客气道:“你是慕容太白什么人呐?居然在这里挡道,挡道了呀,……”

    虞丘凌薇轻笑道:“不与她多说一句废话,咱们策马冲过去!……”

    贺兰佳琦眉头一舒,轻拉一绺青色马缰绳,道:“薇薇好主意!”

    旋即,虞丘凌薇与贺兰佳琦各自使了一个游离的眼色,紧接着策马重重一鞭,两骑高头大白马往陈旭嫦身前大踏步而过,完全不顾会不会撞着或者马蹄踩着人。

    陈旭嫦再一次感受到慕容太白为何要避着虞丘凌薇与贺兰佳琦,旋即极速一式“移形换影”闪到了两骑高头大白马之前,玄色行头猛然平肩而起,惊吓两骑高头大白马骤起一阵急促的“咴儿、咴儿”,六腿抬高六尺有余,之后轰然落地。

    陈旭嫦在极其担忧之间,又见虞丘凌薇与贺兰佳琦在高头大白马上如江波一荡,小小年纪居然没被这一番阵势惊吓落马,还真非一般的名门大家出来的千金小姐。

    一般名门大家的千金小姐,无非琴棋书画、针线女红之类。如今看虞丘凌薇与贺兰佳琦天生的这一种野性,倒也像极了江湖中人。

    陈旭嫦心生三分怜爱,谁说女子不如男,这不就是燕国土生土长而又巾帼不让须眉的好苗子吗?

    至于虞丘凌薇与贺兰佳琦会是燕国的花木兰,还是燕国的冯左昭仪,眼下确实还说不清、道不明。

    就在陈旭嫦沉思之间,虞丘凌薇率先长舒一口气息,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都快把我家姥姥与奶奶都吓死了,这功夫真贼,……”

    贺兰佳琦又道:“薇薇,我也是,我也是呀。只要没把咱们马儿吓着就没事!吓着了马儿,马儿还只能忍着。要是吓着人,哼哼,……”

    虞丘凌薇附和又道:“不管你是慕容太白什么人,你要是吓着了咱们,哼哼,我虞丘家、她贺兰家,一定会让你吃不着兜着走!……”

    陈旭嫦一时无言,就只默默的看着虞丘凌薇与贺兰佳琦一张脸,越看越讨喜,越看越中意。

    只是,按照幽嫣谷墨家历来的规矩,名门大家出来的孩子受不得幽嫣谷墨家“天志”之苦,故而向来都不收名门大家之后为弟子,特别是眼下还在富贵之中的孩子。

    有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要让虞丘凌薇与贺兰佳琦过慕容太白的日子,想必会生不如死!

    就在这一个时候,慕容太白一手扛着一张小木桌,一手提着一个热气腾腾的茶壶,厉声大喝道:“两个臭丫头,那可是我师傅!对我师傅我无礼,休怪我也无礼!……”

    虞丘凌薇对慕容太白做了一个鬼脸,嘲笑道:“无礼就无礼,你来呀,你来呀,还不怕你非礼!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那是在读书的时候。咱们这一时半会没读书,得入乡随俗,谁嗓门大,谁有理!……”

    贺兰佳琦紧接着附和也道:“慕容太白,你一个人的嗓门再大,也大不过我们两个人的嗓门!……”

    慕容太白不与虞丘凌薇与贺兰佳琦多言,忍不住扭头回后堂,之后担子上的茶盏都是竹筒制成。

    慕容太白见虞丘凌薇与贺兰佳琦面上有三分愠色,冷冷又道:“你们两个臭丫头,以前不是说在孟婆江南之地敬仰幽嫣谷墨家谷主、孟婆江北之地敬仰花木兰吗?我师傅她就是幽嫣谷墨家谷主!……”

    慕容太白径直也不理会虞丘凌薇与贺兰佳琦,旋即招呼道:“师傅,弟子穷。先来一盏热茶暖暖身子,待会儿,看弟子的厨艺!”

    与此同时,慕容太白先在茶盏里放上了几朵干枯的小花,而后抬肩“刷刷、刷刷”满上一盏,骤起的水花与热气很快就现出了小野菊。

    “师傅,小菊花加上一点盐,喝了它,明目而利肝,专治眼瞎!”

    陈旭嫦转身席地而坐,淡淡又道:“谁给你说菊花茶加盐专治眼瞎的啊?师傅,还第一次听说!”

    慕容太白不急不缓道:“师傅,这是我爹说的,这在燕国白羽锁子甲军中常有的事儿!”

    虞丘凌薇与贺兰佳琦这才斜身下马,极速奔到陈旭嫦跟前,之后双双“扑通”跪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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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负轮回剑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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