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玄幻魔法魔本为尊TXT下载魔本为尊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魔本为尊全文阅读

作者:野问     魔本为尊txt下载     魔本为尊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一比十三

    监牢深处的黑暗里,慢慢走出十三道身影,或高或矮,或胖或瘦,只是看不清面容,他们在甬道里一字排开,昂首挺胸,衣袂飘飘中不由显出几分傲气。

    其中一人道:

    “萧家小子,我们知道你天资绝萃,同境之中以一敌百,但今夜我们十几个高你一境的修者来降你,你插翅难逃!”

    另有一人继续道:

    “萧四少爷,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们可是在此等候多时了,待会多有得罪,还望萧四少爷莫要怪罪,不过你身边那位小兄弟,你放心,我等与他无怨无仇,定是不会为难他的。”

    萧聪莞尔一笑,道:

    “一唱一和,说得比唱的好听,前辈真是多虑了,萧家已经覆灭,我萧聪现在就是一丧家之犬,哪儿劳得前辈如此客气,不过我倒是很想知道,雇你们来杀我的人到底是诸葛家还是独孤家呢?”

    前方其中一人躬身作揖一拜,道:

    “萧四少爷,于此,恕在下无可奉告。”

    萧聪再次莞尔一笑,道:

    “那就是两者都有喽。”

    “啐!”

    一声粗糙刺耳的声音响起,骂道:

    “死到临头还问这些做甚,若是想知道,到下边问阎王老子去吧,走,我们送他一程!”

    萧聪满意地点点头,道:

    “比起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还是更喜欢你一些,放心,待会儿死在我手里的时候,你不会太痛苦的。”

    那声音不怒反笑,

    “好,好,好一个萧聪,死到临头还嘴硬!不愧是萧家出来的人,受死吧!”

    话音刚落,一道肥肿身影豁然飞出,下一刻,余下身影随之皆动,他们姿势各不相同,想来是于不同教派而来,由此可见,这次暗杀对方还真是下了番功夫的。

    十三道身影越来越近,萧聪冷冷一笑,低头对还被夹在腋下的鸿翔道:

    “鸿翔,这一次就先委屈你一下,去外面等着吧。”

    说完,左手一抡,便将鸿翔扔到了门外。

    再转身而回时,那十三道身影已经欺身而至,萧聪目色陡然一冷,低声道:

    “那小爷今天就陪你们好好玩玩!”

    诛仙剑斜挑而上,

    于两声刺耳尖鸣中将已经急速袭至面前的两柄流星锤击飞,被击飞的流星锤转而以一种分外刁钻的角度打在后边极速袭来的一对鎏金铛上,将一对鎏金铛连带着手握鎏金铛的人一块击飞了出去。

    “叮叮当当、叮叮当当……”

    萧聪与剩下的十二道身影缠斗打作一团,十息过后,猛然分开,十二道身影分别在不同方向落下,将萧聪围在中间,萧聪立地不动,手持诛仙傲视群雄。

    “就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想杀我?笑话!”

    说完,凌空跃起,挥剑间一道光轮自剑锋透体而出,向着前方之人旋飞而去。

    “不好,一起来!”

    那人身旁几人赶紧将兵器横在其身前,只听得“砰”一声巨响,光轮爆破,那几人应声向后飞出几丈之远。

    可这才只是萧聪发挥在天境中期实力的小试牛刀而已。

    余下之人面面相觑,在自小窗透进的冰冷月光中,隐约可见的是几分骇然,他们当然看得出萧聪刚才那一击是多么随意,自然也知道萧聪此时的实力有多么恐怖!

    “要是还不想滚蛋,就赶紧出绝招吧,试探来试探去,实在没什么意思,再不出可就来不及了。”

    萧聪淡淡道,同时开始暗暗蓄力,准备以一记破天戮阳斩结束这场战斗,可他终究是太小看了这十三人的力量,就算以他天境中期实力所施展的的破天戮阳斩威力巨大,可若对面这十三人同仇敌忾合力御之,他这一集破天戮阳斩是奈何不了他们的。

    果不其然,血红色的光仞与由十三道光柱汇聚而成的光球相撞,僵持不过片刻,接连爆破,声波浩荡中,监牢化作一片废墟。

    烟尘散尽之后,十六道身影渐渐显化,除了还在对峙着的萧聪和十三位天阶高手外,还有鸿翔和星流云,此时星流云正将鸿翔护在怀里,因为有他护体罡气的保护,二人毫发未伤。

    闹这么大的动静竟然没有其他人来凑热闹,萧聪这才知道,孤独家和诸葛家这次是与他唱了一出关门放狗,当然,对方之所以能准确设伏的原因他也是知道星流云这家伙,这一次当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星流云不是瞎子,萧聪手里独一无二的诛仙剑他看得清楚,自然知道眼前之人就是萧聪无疑,萧聪将形迹

第二百二十二章 鸿翔!

    这边十三位天境高手横七竖八昏死在地,萧聪收功转首,粲然一笑,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说着,几步走到星流云近前,从星流云双臂见搂过鸿翔,沿着青石板道,向外走去。

    身后的星流云急声唤道:

    “小聪,你去哪儿!”

    萧聪头也不转,随声应道:

    “出去呀。”

    星流云提高了几分声音道:

    “你给我站住!”

    萧聪停下来,缓缓转过头,一脸微笑地看着还星流云,却默不作声。

    星流云语气中带着几分哀求,缓声道:

    “小聪,跟我回星家去吧,虽然我也知道你的修为已经今非昔比,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一个人在外面实在是太危险了。”

    萧聪依旧笑得灿烂,嬉笑道:

    “哪里是一个人,这不还有鸿翔吗?”

    星流云脸上悲戚更甚,

    “我知道你是因为害怕拖累我们才不愿意跟我走,但是我可以保证,没有人会知道你在星家的,你不相信别人,总该相信我吧。”

    萧聪脸上恢复一本正将之色,轻声道:

    “星老大,你的心意我知道,但我若真的像个缩头乌龟般躲在星家,那萧家就真的永无出头之日了,我是个驭阵师,也是个修者,我需要历经磨难,才能为萧家正名!”

    星流云剑眉紧皱,苦苦相劝道:

    “在星家你也一样可以修炼的!”

    “那不一样。”萧聪语气平淡。

    星流云往前踏出一步,厉声诘问,

    “怎么不一样!”

    “星家没有生死之险,外面有。”萧聪语气依旧平淡。

    “可是……”

    “星老大,你不要再说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萧聪的生死自有其命数,无论是在星家还是在外面,都是强求不得的,可正因为我是最后一个萧家人,我才应该比别人更拼命才对,不是吗?”

    星流云无言以对,嘴角剧烈蠕动了几下后,终究再未说话,萧聪走到星流云身前,抬起一只手轻轻搭在星流云的肩膀上,温言道:

    “星老大,我们都已经不再是三年前的我们了,天境之上,眼光就应该是整个玄真,玄真大劫已经开始,唯有历经生死疲劳,才能臻至化境,独当一面是我们早晚都要面对的,你代表星家,我代表萧家,我们都是家族里的顶梁柱啊。”

    四目相对,满眼尽是笃笃坚定,沉默半晌,萧聪拍拍星流云的肩膀,继续道:

    “玄真之楔已拔,动乱一定会先波及到星家、冷家、欧阳家和宇文家,玄真皇族现在正跟独孤家死磕,四大家族首当其冲,虽然开始因为某些力量的牵制,独孤家还不敢轻举妄动,但对立一旦到一定程度,独孤家免不了狗急跳墙,独孤九剑这柄杀器当年连我师父都曾忌惮几分,所以单凭四大家族的力量,是绝对没有胜算的,趁着战事胶着,赶紧提高修为,不要再在我身上花费心思了,我不是你要保护的人,星家才是!”

    星流云又看了萧聪一会,然后重重点点头,怅叹一声,道:

    “唉,是啊,我们都已经不是三年前的我们了,小聪,你也长大了。”

    萧聪微微一笑,安慰般道:

    “无论萧聪走到哪里,老大还是老大。”

    星流云亦是展颜一笑,抬起一条胳膊拍拍萧聪的肩膀,

    “你说的对,你不是我要保护的人,倘若萧家四子萧聪要我星流云保护,那他就不配做我星流云的兄弟了,覆巢之下难有完卵,我们都应该拼命才对!”

    “嗯嗯。”

    萧聪用力肯首,以示心中的无比赞同。

    “那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星流云突然问道。

    萧聪莞尔一笑,慢慢摇摇头,

    “目前局势不明,哪里有什么打算。”

    “那你就打算这么一直闲逛下去?”

    “除了这样,还能怎样?”

    “这样下去总归不是办法,你得找个安身立命之所才对啊,虽然目前摘星境的强者已经奈何不了你,渡河境的高手又不一定看得上你,但常在河边走,怎能不湿鞋,万一哪天出门不看黄历遇见个硬茬子,哥们以后可就见不到你了。”

    萧聪神秘一笑,淡然道:

    “放心吧,打不过我还跑不过?再说,兄弟我哪会这么倒霉。“

    星流云闻言嗤之以鼻,唏嘘道:

    “这话你也说得出口?哥们自有生以来遇上的奇葩事儿,十之**可都是把你带在身边的。”

    闻言回想往事,不觉妙趣横生,萧聪颇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哂笑道:

    “这叫吉人自有天象,有我在身边,哪回吃过亏?”

    一听这话,星流云也笑了,他无奈地摇摇头,而后恢复常态,一本正经道:

    “不要抱有侥幸心理,现在的玄真界已经不是三年前能比的了,各个势力为了自保底蕴尽出,一些老古董也已经开始蠢蠢欲动,葬星阁和祭苍阁更是指名道姓地要抓你,那些本对你没有兴趣的势力为了能靠上祭苍阁和葬星阁这两条大船,怕也会对你不利的。”

    萧聪一边嘴角微微上扬,轻蔑之意毫不掩饰,

    “放心吧,萧家覆灭,魔尊出世,那些有高远之见的大人物都去商量怎么对付魔尊去了,鼠目寸光之辈才在这打打杀杀,揪着个丧家之犬的萧家四子不放,而这些人,我还没放在眼里!”

    “对了,说到这件事儿我还真想问一问,萧家地下囚禁魔尊这件事难道是真的?”

    星流云剑眉紧皱,神色凝重。

    萧聪点点头,语气笃定地回答道:

    “是真的。”

    星流云闻之不由长吸了口气,脸上凝重之意更甚,

    “这么说,萧家覆灭是拜此所赐了,那天下岂不是要生灵涂炭了!”

    萧聪摇摇头,亦是一脸凝重道:

    “这个不好说,魔尊是正是邪,没有多少人知道,自然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对玄真不利,而就算他要对玄真不利,那也得回到魔界休养生息到巅峰之境,重整旗鼓大举进攻东胜仙都,你我修为尚浅,这些事情终究是接触不到的。”

    “魔尊回到魔界,那魔灵们就该出来祸乱人间了!”

    相比于星流云的一身绷紧,萧聪倒是显得还算轻松,他淡淡道:

    “放心吧,这些事情肯定不只是你我两人想到,就像刚才说的,有高远之见的大人物都去商量怎么对付魔尊去了,鼠目寸光之辈才在这打打杀杀,玄真修士界自有其隐晦的原则和底线,下流修士不懂事,但位高权重者还是有分寸的,所以短时间内,你我皆不会有事,在这段时间内,加紧步子努力修炼才是正道。”

    星流云郑重地点了点头,

    “你分析的很透彻,实力才是生存的唯一道理!我回去就将这些告诉欧阳寻他们,让他们也多做一份准备。”

    这时,突然听到站几步开外的鸿翔小声抱怨道:

    “哥哥,我们是不是该走了,再呆下去,该要被包饺子了。”

    星流云与萧聪闻声同时转首,对着一脸苦色的鸿翔讪讪一笑,星流云笑道:

    “小家伙说得不错,走,我们先出去吧,我再送你们一程,咱们边走边聊。”

    萧聪点点头,转头往前走几步,一把搂过鸿翔,三人并排向前走去。

    星流云一边走,一边随口问道:

    “对了,你小子现在修为到什么层次了,怎么

    比我还快,我都看不透你了。”

    萧聪笑笑道:

    “天境中期大瓶颈。”

    星流云显出一副夸张的诧异之色,

    “啥?这么厉害!你怎么做到的?”

    “之前在日落山脉呆过一段时间,偶遇机缘,所以才得以冲到天境后期。”

    星流云右手习惯性地抚上下巴,撅着嘴道:

    “怎么什么好事都能让你小子碰上,我怎么没这么好的运气。”

    萧聪闻声哈哈一笑,打趣道:

    “你怎么没遇上,你这不是遇上了我吗!”

    “我去,这也算?”

    “怎么不算!”

    “行吧,你说算就算吧,对了,你去日落山脉干嘛,该不会是萧叔叔送你去的吧。”

    萧聪点点头。

    “那看来萧叔叔是早就预料到萧家的事情了,这是故意将你支出去的。”

    萧聪叹了口气,道:

    “或许吧。”

    星流云感怀而发,亦是轻叹了口气,摇摇头道:

    “一个屹立玄真上千纪元的家族就这么没了,为了坚守使命,整个萧家就还剩你一个人,说起来也真够悲壮的,”

    他转过头,定定地看着萧聪,

    “现在的你就是整个萧家啊,萧叔叔顶着遭受整个玄真界唾弃的骂名,可是将宝都压在你身上了,就算为了你爹,你也得好好活着。”

    萧聪付之一笑,

    “知道了,放心吧。”

    被萧聪搂在身侧的鸿翔邋遢着步子百无聊赖地往前走着,星流云和萧聪聊得开心,所聊之事他也插不上什么话,只能不时东张西望上下看,意图能掩饰这多余的尴尬,就在这一刻,他又抬起头,恍然间看见远处空中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略微有些迟疑后,他忽然大喊道:

    “小心!”

    并猛然转身,护在萧聪身前,下一刻,还未等星流云和萧聪回过神来,便见鸿翔干瘦的后背上一串血花高高窜起,而那孱弱的人儿却在面目扭曲地一仰脖后趴在了萧聪的怀里,就此昏死了过去。

    “鸿翔?鸿翔!”

    萧聪双臂扶着鸿翔的身子,用力摇晃了两下,而鸿翔的身子此时被摇晃着就像一根柳条,软的可怕,他小脸煞白,眼角与嘴唇已经漆黑,这是中毒的表现。

    萧聪将鸿翔推到星流云怀里,抬腿欲追却被星流云一把抓住,但见星流云摇了摇头,道:

    “不用追了,早就跑远了,救人要紧。”

    星流云将鸿翔平放在地上,拔开牙关和眼皮,一番检查后叹息道:

    “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这毒应该是菩萨劫,暗算你的应该是诸葛家的人。”

    萧聪一脸焦急道:

    “我不管是谁要暗算我,我只要知道怎样才能救下鸿翔!”

    星流云右手抚上下把,怅然道:

    “这毒是上官家的不传之秘,专门用在诸葛家的菩萨劫上,恐怕,无解……”

    萧聪脸上一下子失去了全部血色,他喃喃问道:

    “真的什么办法都没有吗?”

    星流云沉吟半晌,而后慢慢点了点头,

    “如果萧叔叔还在世的话,兴许能借助法阵先留住他的性命,争取一些时间找解药,但眼下……就算上官家有解药,可你杀到上官家再回来,怕也为时已晚了,何况,据我所知,这毒上官家也解不了,小聪……”

    萧聪双目无神,怔了片刻,一把抓住星流云的胳膊道:

    “老大,你知不知道这附近有什么隐蔽之所?”

    星流云毫不迟疑道: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萧聪赶忙抱起鸿翔,祭出灵隐步跟随着星流云化成了一道流影。

第二百二十三章 据点

    经过一番疾掠之后,如水月色下,二人来到城外的一口老井前,星流云往井里扔了块不知名的物件,转首向萧聪点点头,而后纵身跃下,萧聪毫不迟疑,紧抱住怀里的鸿翔也跟着跳了下去。

    井深约三十丈,未到水面处设有一方石台,石台凿井壁而建,以此往里,是一道石门,走进石门,再往里约又行百丈,见有一斜通往下的石阶,沿石阶下到更深处,是一四方岔路,星流云沿着一条岔路继续往里走,如此曲曲折折又是几个选择之后,终于来到一方地下破败的庐居,庐居不大,面积约莫寻常庄户人家大小,正前方是一正厅,两旁是几间偏房,生活器具一应俱全,不用想也知道,这里应该是星家细子的一处秘密据点。

    星流云将萧聪带到左手边一间偏房之中,萧聪将鸿翔小心放在位于偏房最里面的石床上,并从弥芥中取出一应衣物在石床上另一边铺好,最后将鸿翔挪到铺好的衣物上。

    星流云走到近前,柔声关切道:

    “怎么样,有办法吗?”

    萧聪目不转睛地看着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鸿翔,叹了口气道:

    “事到如今,姑且一试吧。”

    说完,取出幻离司空,将戒指戴在手上,星流云见状虽不明所以,但还是很识相地往后退了两步。

    片刻之后,萧聪摘下戒指,以诛仙作笔,在地上画出个奇怪的图案,星流云默不作声,又向后退了几步腾出地方来。

    萧聪取出布阵所需的一应物品,在门口堆成一座一人高的小山,然后开始一丝不苟地摆置起来,只是这布阵的速度与平时比起来慢了许多,每放一件物品皆要思量片刻,半个时辰后,萧聪已是汗如雨下,在如此阴凉之处能被汗水浸透衣衫,其费力费神的程度可想而知。

    星流云身子斜倚在门框上静静地看着,一动不动,整间偏房只有靠近房门一角处安放的桌子上有一只成人拇指般粗细的蜡烛,在略显晦暗的烛光里,萧聪潮红的脸与鸿翔苍白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道无形的屏障仿佛将

    这间偏房隔成了人间和冥阴。

    三个时辰后,萧聪的法阵终于得以顺利完成,他抬起胳膊用袖子抹掉脸上和脖子上的汗水,一张涨红的脸仿佛要渗出血来,他转首对星流云说道:

    “老大,有凉水吗?”

    星流云身子从门框上挪开并挺得笔直,扬了扬下巴,道:

    “有,跟我来。”

    萧聪尾随星流云而去,在地下宅院另一边的偏房里寻到一口盛满清水的大缸,萧聪合着衣服将自己完全浸没到水里,在里面足足呆了有近半盏茶的时间,才从水面探出头,伸手用力抹了把脸,不住地喘着粗气。

    星流云抱胸斜倚在门框上,见萧聪从水里探出头,关切道:

    “怎么样,好些了吗?”

    萧聪从缸里走出,有气无力地随口应道:

    “本来就没什么大碍。”

    “那鸿翔呢?”星流云探着身子追问道。

    萧聪叹了口气,

    “毒暂时稳住了,但并不能将之完全祛除,若要救活他,除非……”

    萧聪无奈地咽了口唾沫,欲言又止。

    “除非什么!”

    “耽搁了那么长时间,就算上官家真的有解药,也已经无济于事了,除非找到传说中的千萃回灵丹,否则,”萧聪面像苦涩,扭头看了眼对面安放鸿翔的偏房,叹了口气,接着道:“他就会这样一直睡下去,再也醒不过来了。”

    星流云闻言咽了口唾沫,半晌,喃喃道:

    “淬尸丹,那东西可不好找啊。”

    萧聪点点头,

    “对平常修士来说确实不好找,但是,我正好有一些线索,或许还能寻得一线生机。”

    星流云又看了萧聪半晌,问道:

    “那地方危险吗?要不,我陪你一块去吧。”

    萧聪缓缓摇了摇头,

    “四大家族现在已经离不开你了,你还是留在这儿吧。”

    “可是……”

    萧聪蓦地抬起头,看着面色微微有些

    呆滞的星流云,不容置否道:

    “替我照顾好鸿翔。”

    从未见过萧聪如此作态的星流云鬼使神差地点点头,看上去竟感觉有些发怵,气氛一时陷入沉静,又是半晌,星流云小心翼翼地问道:

    “小聪,你……打算怎么对付诸葛家?”

    “这事儿暂时先不说,等我回来救活鸿翔再从长计议。”萧聪淡淡道。

    “那你,对寻找淬尸丹这事儿有几分把握?”

    萧聪稍作沉吟,摇了摇头道:

    “不知道。”

    “那你……”

    “老大,不要劝我,鸿翔的命我救定了!”

    星流云佯装不悦,大袖一挥,不满道:

    “我星流云是那样的人吗!鸿翔那一箭是帮你挡的,换是我,也定是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只是,万事预则立不预则废,知己知彼方则百战不殆,我是说,你在去那儿之前,总得做点什么准备吧,这方面我或许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到你呢。”

    萧聪微微一笑,道:

    “老大,咱认识也这么长时间了,说话不用这么拐弯抹角,你不就是想知道我要去的地方在哪里吗?但我与别人有言在先,这个我真的不能告诉你。”

    星流云撇撇嘴,换了种轻柔的语气道:

    “但你这样单枪匹马,我们实在是不放心啊,要不我让胖子跟你一块去,他是龟府出来的人,修为也不弱,懂得又多,带上他,绝对是有益无害。”

    “这事我一个人就够了,放心吧,我萧聪是个有债必偿的人,他们欠我这么多,我一定要讨回来的。”他将一只手搭在星流云的肩膀上,语气定定地道。

    星流云见萧聪态度如此坚决,随即也不再勉强,张了张嘴,道:

    “好吧。”

    当夜萧聪在星家的细子据点住下,次日凌晨行出枯井,与星流云作别,独自踏上了寻找淬尸丹的征程,他的目的地不是别的,正是两年前慕容老爷子给的线索所指的姜采君的坟冢所在之地野欲庵。

第二百二十四章 野欲庵

    广袤无垠的玄真界光怪陆离,就算除去九大禁地,之外还有许多一般修士未曾踏足过的神秘地界,甚至是一些没有生灵存活的荒芜之地亦是可能存在的,九大禁地中的野欲庵虽然可怖,但终归是前人曾经涉足并九死一生,将其中境况稍作记载已备后人之需,而从中逃出来的又不止一人,所以相对于其他禁地(比如丧岗和苦海)来说,信息还算多一些。

    说起野欲庵,玄真修士大多都是众口一词无有争论的,这野欲庵里的境况就像是它的名字,危险全在一个欲字,其中又以**最甚。

    萧聪自认为自己道心稳固无有所求,尤其在**方面更是没有丝毫妄念,虽然算不上是赤子之心,但在冰心诀的辅佐下抵抗住那野欲庵的邪淫侵扰,想来应该没有多大问题,另外他还有当初慕容老爷子给的地图在手上,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指示,那这地图就毫无意义,再者说了,慕容家为这姜采君的坟冢前赴后继了这么些年,死了那么些人,不可能一点线索都没找到吧,所以说,有慕容老爷子的地图在手里,再加上冰心诀,他自认为他成功的可能至少在四成以上,至于剩下的,就得看天意了。

    野欲庵的位置不是特别难找,就在玄真界东南方靠近万圣山的平原上,几大禁地的位置都近乎是玄真修界人尽皆之的事,但知道归知道,敢不敢进去就是另一回事了。

    萧聪花了近半个月的时间,才从之前安放鸿翔的古城马不停蹄地赶到万圣山下的平原上来,风餐露宿之后是一副风尘仆仆灰头土脸。

    这里虽处平原,又因为靠近这万圣山而资源富阔,却是人迹罕至寂寥异常,生气倒是有的,但仅是些飞禽走兽虫鱼之属,没有半点乡野人间的祥和意味,比起日落山脉,确实是荒芜太多。

    踏着松软的草地,走过山谷密林,萧聪一步步来到这片一眼望不到边的平原之上,入眼是一片青绿层翠风吹草低,连棵树都没有,空气中似乎充满着一种特别的气味,神识中亦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人如揣着一颗隐隐的燥乱而蠢蠢欲动,这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呢?是一种陌生而又熟悉的错觉陌生是因为从未经历,熟悉是因为与生俱来,这是一个人的孽障,或者是,是一个人一生的考验。

    他赶忙运转起《冰心诀》,神沉念海,抱元归一,那种燥乱的感觉稍稍平复了些,但没并没有完全消失,他苦笑一声,

    “看来要提前走一趟欲途了。”

    虽然心里已经开始有些打鼓,但他自认为他现在依然是凛然无惧的,作为一个从天道轩出来的杰出弟子,他相信他一切的所言所行,甚至是所想,都对得起师父的栽培,既然自己的所言所行所想都是经得起师父考验的,那怎会走不出这野欲庵呢?师父他老人家可是谪仙啊!

    往前又走了不久,萧聪举目四望,沉吟片刻后,就地蹲下,掏出之前在赶来这里的路上于客栈稍作休整时临摹的地图,将其平铺在草地上,虽然自认为已经将此地图烂熟于心,但不想这里竟是一片草原,连个像样的标志物都寻不到,这是不合理的,所以,他得将地图取出来再好好研究

    一番,说不定其中有什么玄妙之处自己之前没看出来哩。

    可看来看去,还是觉得这只是一副普通的地图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而且,这上面画的山川河流这里也没有啊,萧聪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他将地图重新揣起,起身举目四望,不由得长叹了口气,

    “地方肯定是没错,这里,怕是被高人施了什么障眼法吧。”

    他带着满心的无奈继续往前走,说来也奇怪,不管他怎么走,总觉着眼前的景物尽是一个样,每株草,每只虫,甚至是每株草的位置都一成不变,这感觉就像是在原地踏步,可脚底下传来的更迭质感却又是那样真实。

    他开启紫目,仔细观察,却发现这里的每一景物都是真实存在的,至少在他的感应中是这样的,就算他的武道灵瞳还没练到家,对事物的辨别还有待商讨,可作为一个萧家人,对天地气机的特殊感应可不是盖的。

    突然,他感受到了一丝一闪而过的法阵气息!

    “难道……这里有萧家先祖布下的幻阵?”

    这事儿倒也不是不可能,但凡这种隐秘不凡之地,多少都会有点萧家人的足迹,至于这里为什么会有一座阶次堪称通天的幻阵,原因也不难猜,大概是为防止过多修士殒命在此所设,再往深处扒,就该扯到野欲庵的秘辛上来了,至于这秘辛是什么,他就不知道了。

    他一边想一边不紧不慢地往前走,深思全部沉浸在思索之中,看上去漫无目的,突然,一声阴恻恻的咳嗽自身后响起,着实将他激灵灵吓了个冷战。

    他猛然转头并用力往后跳出一步,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之人,这是一个形容枯槁的老妪,弯腰驼背,身着灰色麻衣,右手拄着一根盘根手杖,看上去日薄西山,且面无表情。

    她缓缓开口道:

    “公子这事要去往何处啊。”

    萧聪心神稍稍平复,拱手作揖一拜,恭敬道:

    “敢问婆婆,野欲庵怎么走?”

    他之所以还能这么这么镇定,是因为他知道这老妪既不是人也不是鬼,而是此迷阵的阵灵,他是个萧家人,但凡出自萧家之手的法阵多少都是要敬他三分的,现在的礼尚往来,不过是心照不宣的逢场作戏罢。

    老妪依旧面无表情,缓缓道:

    “公子去那儿干嘛,那可是一处险地啊,老婆子我奉劝公子还是回去吧,大好人生,别因为一时贪念而轻易葬送了。”

    萧聪微微一笑,道:

    “婆婆,野欲庵我是一定要去的,想必您也知道怎样才能去到那里,还请您高抬贵手,为我指一下路,也省得我耗费时间物力来破解这迷阵了。”

    老妪闻言幽幽一叹,道:

    “这世道真是变了,想不到有一天连萧家人都要来这野欲庵闯一闯了,也罢,你跟我来吧。”

    她先一步往前走去,萧聪待其走过自己身前才转过头,慢慢地跟在老妪身后,前边的不急,他当然也是急不得的。

    这一座迷阵布置得当真不小,而且能诞生出阵灵,看来年代已经

    是相当久远了,那个年代萧家先祖的手笔和阵法造诣,可不是两年前死于浩劫的萧家人能比的,就拿这座迷阵来说,萧聪敢肯定,就算是将萧天宇和萧家所有长老加起来,也绝对布不出这等玄妙。

    又走了大约一个多钟头,老妪在前边不远处停下脚步,转过头来对萧聪欠身一拜道:

    “再往前走就可以走出迷阵了,老婆子我也只能送公子到这儿,前方凶险,公子自求多福。”

    说吧,身影一晃,不见了。

    萧聪微微一笑,对着空无一人的前方拱手作揖一拜,而后大步向前走去。

    果不其然,往前又走了不出百丈,景色大变,山川河流,枯藤古木,荒野该有的景致眼帘中应有尽有,萧聪一眼便望见了标在地图上的那一座用以参考的山峰和那条明确注释着不得靠近的大河,喜出望外道:

    “慕容堂这老家伙还真没骗我!”

    可回头一想,才知道这老小子心里打的一手好算盘,外面那一座寻常高手不得入内的迷阵,虽然不害人性命,但深入其内找不得出路定是要无功而返的,多少慕容家死士前赴后继死伤无数的话也都是骗人的,他们家的死士去到其他险地还行,但到这迷阵中来,想死都死不成,一腔赤诚便全都喂了狗,慕容堂这是无计可施了,才找到他的。

    既然都来到这儿了,想太多也没有用,慕容堂虽然骗了他,但在给线索这件事情上应该是坦诚相见的。

    “只要地图对就行,其他的都无所谓了。”他自言自语道。

    沿着地图上的指示,萧聪终于来到地图所指的最后一个地标,一路上,他见过气血骇人的古兽,也见过修为通天的人族强者,他们看上去皆是醉生梦死浑浑噩噩,似乎对萧聪的到来置若罔闻,又恍似并没有发现他,虽然期间也有几名人族强者向他这儿看过几眼,但凝视几瞬后都缓缓收回了目光,有惊无险。

    萧聪屏息凝神,小心翼翼,他对他们的享受一无所感,只是觉得心里的那份燥乱愈演愈烈,即使全力运转《冰心诀》,却还是开始隐隐有些吃力的感觉,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冰心诀》运行的越快,反而让他觉得越痛苦,但他依旧不敢放慢《冰心诀》的运行速度,生怕稍稍松懈之际便一失足成千古恨了。

    因为地图上的标识到这里就结束了,萧聪举目四望,看见的皆是形形色色的虚妄,关于姜采君的坟冢却是不见半点线索,无奈之下,他只能忍受着越来越重的痛苦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可越往前,便有越来越多的生灵向他投来诧异的目光,一开始他还有点害怕,万一有哪个家伙一时按耐不住冲过来,他可就在劫难逃了,因为在他的灵识感应中,这些生灵的修为或道行皆在离阳境以上,任意一个对他产生些许兴趣,就他这点修为,都不够给对方塞牙缝的。

    可走了好久也没见有什么变故发生,于是他的胆子便越来越大起来,一开始还留有一些戒备,后来便大摇大摆无有所惧了,他觉得这周围应该是有一个个无形的囚笼将这些生灵囚禁了,不然他们是绝对不会这样乖乖呆在那儿的。

第二百二十五章 莲池

    沿着脚下的碎石小径一直往里走,绕过一道山梁得见远处出现一座庵院古朴萧索的门庭,想必那就是传说中的野欲庵了。

    门庭钱不远处有一条河,河上有一座爬满枯藤的老旧木桥,要想进入到野欲庵内,就得从这座木桥上踏过去,别无他径。

    萧聪开始有些踌躇了,因为这场景与传说中阴曹地府中的描述如此相像,可找了好久也不见其他望乡台之类的景物,才发现自己实在是想多了,可思来想去,心里还是觉得有点忐忑,这一路上什么危险也没遇到,着实不符合他对禁区的遐想啊,难道所有的文章都在那河对面的庵院里吗?或者说,在桥上?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都走到这儿了,哪儿还有回头的道理,临门一脚,说干就干,他定了定心,大步向木桥走去。

    就这样踏过了桥,又毫不迟疑地走进了庵院,萧聪借着一股子冲动一鼓作气,依旧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这让他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怎么外面那么多都被囚禁于此,而他却一点事儿没有,他心里暗自揣摩,

    “这……该不会是我修为太低,人家压根就看不上我吧……”

    正于思忖之际,有脚步声轻轻响起,萧聪闻声抬首,定睛一看,见来人原来是一位形貌清瘦的道姑,头戴缥帽,身着裟衣,脚踏麻布鞋,手持一串檀色念珠,面色无喜无悲,不染半分烟火。

    她从正厅走出,径直走到萧聪身旁,念一声圣号,对萧聪作揖一拜道:

    “贫尼源恶,见过公子,敢问公子前来所为何事?”

    萧聪一听其法号,便对其身份猜了个大半,

    “源恶?这仙姑怕不是寻常生灵,应该系此方天地孕育而生。”

    他亦是拱手作揖一拜,恭敬道:

    “晚辈来此,是想寻一个人。”

    “什么人?”道姑语气里依旧不掺杂任何感情。

    “姜采君。”萧聪言简意赅,如实答道。

    “你说的这个人我知道,你也不是第一个来这里找他的人,但你是为数不多能够走到这里的人,我可以告诉你他的消息,但野欲庵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这里有这里的规矩,我说的话,你可懂?”

    萧聪微微一笑,回答道:

    “仙姑所言,晚辈定是懂的,但对于具体细节,还请仙姑明示。”

    “过了**桥,没有回头路,往里走,穿过这座庵院,到后面的莲池里,若能够踏荷叶过池,野欲庵将不干涉公子的去留,贫尼也会告诉公子姜采君的消息,若不能踏荷叶过池,贫尼亦会告诉公子姜采君的消息,但公子可要留在这里做野欲庵的座上宾了。”

    萧聪微微一笑,作揖一拜道:

    “既来之,则安之,若我与这里有缘,自然是会留在这里的,多谢仙姑指示,晚辈就不多做打扰,先行进去了。”

    说完,也不等那道姑答话,便自顾自地往里去了。

    萧聪走进正厅的那一刻,道姑的身影慢慢虚化以致消失,院子里重归寂静,仿佛这一切都不曾发生过,杨柳依依,新藤旧蔓,蒙络摇坠,参差披拂,无风而动,低头看脚下的土壤,却连半点足迹都留不下,恍然中让人觉得,这一切似乎都不是真的。

    依照道姑的指示,萧聪穿

    过庵院来到后方的莲池,这一路上他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青石板道两旁的房间他连看都不敢看一眼,因为凭借敏锐的灵识感应他知道,除了正中的厅堂外,这里的每一间房间里都住这一位堪称恐怖的存在,虽然灵识感应返回来的感觉比较虚幻,甚至是很不真实,但他却对此深信不疑,就如方才那道姑所讲,踏不过莲池,就要做这野欲庵的座上宾,可这世间会有几人能够踏过那方莲池呢?又曾有多少强者敢来这野欲庵冒险一试?答案不言自喻,就算没有灵识感应的提醒,他也相信,这房间里住的尽是野欲庵的“座上宾”,任意拉出来一位,杀死他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

    “可这野欲庵到底有何可怕之处呢?”他心里暗自思忖着,抬头看了看满池的莲荷,低头喃喃自语道:

    “不可能只是这一方莲池那么简单吧,到底是什么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

    野欲庵能成为玄真公认的九大禁地之一,其恐怖程度定然不是随便说说般闹着玩儿的,之前只当所谓野欲庵,其精髓全在一个欲字,但怎么着也应该带点其他的彩头,可现在来到这里了,却是什么彩头也没看见,对此,萧聪一点失望之感都没有反而愈加沉重,都说浓缩的是精华,这野欲庵的所有诡异要真都集中在这一方莲池里,那可就真的有他受的了。

    立在莲池边上,来来回回足足数了十遍,发现这方莲池中不多不少共有十三片荷叶,每片荷叶周围都不多不少有三朵荷花,其中十二片荷叶上有两只碧玉蛤蟆,最后一片少了一只,这二十五只碧玉蛤蟆皆是活物,以在荷叶上对立位置的不同角度将荷叶等分,每一片荷叶上的一对碧玉蛤蟆皆比上一片荷叶上的一对碧玉蛤蟆偏移一定的角度,起先萧聪还以为那最后一片荷叶上少的一只碧玉蛤蟆是有什么玄机,可转念一想却又感觉不是,为什么呢?因为在他的灵识感应中,那碧玉蛤蟆不是别的,正是五毒时代与锁幽蟒、幻冥邪蛛、陀羯蜈蚣、灭世蝎一起坑杀掉逐阳老祖的戒蟾!

    “难不成……当年那只在外面搅起腥风血雨的戒蟾是从这儿逃出去的?”

    他不由被吓出一身冷汗,那戒蟾当年是何等人物,天道翁在将逐阳蚕丝帛做成的《冰心诀》交给他时是仔细向他讲过的,传说当年五族遮天,逐阳蚕一族与其他几个洪荒古族一样如日中天,其族长逐阳老祖更是惊才绝艳、不可一世,他改创自族祖法,开创了逐阳一族与日争辉的先河,最后更是妄想吞掉太阳却落得个魂飞湮灭的下场。

    蛤蟆狡猾,蜈蚣蛮横,蝎子阴邪,蜘蛛歹毒,长虫最为愚蠢,说蜘蛛最为歹毒,倒不仅是说她心肠歹毒,更多是因为她是五毒中毒术最高的一名强者,“毒后”之名实至名归,且自古至今都非她莫属!当年五毒强者袭杀逐阳老祖之时,用的便是戒蟾的诡计,蜈蚣和蝎子的蛮力,蜘蛛的毒液和长虫一名老祖的尸体,戒蟾即为逐阳老祖的护道者之一,便对其他几名护道者有所猜测,他让蜈蚣和蝎子将最有可能成为逐阳老祖护道者的两人暗杀并乔装替代,从蜘蛛那儿取来毒液,并让蜘蛛和长虫在逐阳老祖冲关的结界外守着长虫先祖的尸体等候,为得周全,他还从穿山圣人那里借来破天锥,从菩提圣祖那里偷来一缕业火,在逐阳老祖即将冲关的那一天,他以祝愿为名骗逐阳老祖喝下毒酒

    ,在逐阳老祖冲关的危急时刻将那缕业火偷偷打入逐阳老祖体内,本以为如此便可一劳永逸,凶猛可怕的阳力定可击破结界,将逐阳老祖焚得形神俱灭,但哪想,逐阳老祖早就请萧家人在他冲关之地建了一座绝世法阵以防万一,情急之下,戒蟾取出穿山圣人的破天锥,全力施之竟将绝世大阵穿出个窟窿,积压了几个时辰的阳力一股脑倾泻而下,逐阳老祖至此形神俱灭、万劫不复………

    可当年五族却不像其他纪元那样彼此之间为了个天下第一的名号而争得你死我活,他们之间出奇的团结,虽然称不上铁板一块,但彼此相处之间还算融洽,这在玄真界纪元更迭的古史记载中是极为少见的现象,所以萧聪又想到了一个更件令人难以置信的可能当年那统治了一个纪元的五名通天老祖,可能都是从这野欲庵出去的,这是唯一让他们同株相怜的瓜葛!

    此时的他很想在这庵院里逛一圈,看看有没有锁幽蟒、幻冥邪、陀羯蜈蚣和灭世蝎的踪迹,但想归想,做归做,他清楚地知道,这事儿对他来说,也就是想想罢了。

    于是,他将这些只能想想罢了的想法统统抛到脑后,重新将目光投向满池的莲荷,因为之前那道姑没有与他约定时间期限,所以他自认为现在的他有大把的时间做足够的考虑,多一份准备,就多一份机会,这是之前萧天宇曾告诫他的。

    望着满池的莲荷,他眉头微皱,计上心来,

    “十三片荷叶,每片荷叶上原有两只戒蟾,旁边伴有三朵莲花,这是否就对应道家学说中的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呢?十三是绝阴之数,象征大险……不对!十三应该代表七情六欲,七情是喜、怒、哀、惧、爱、恨、怜,六欲是指色、香、声、味、触、法,若真是佛道一体,这可就难办了……”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天地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空不异色,色不异空,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他倒背着手,微微仰起头,眉头舒缓的同时怅然一叹,

    “或许之前我对到的理解是有些错误的,一心向道并不是一味的压抑自己,或许**并不可少,只是对于**的把握,需要一个合适的度罢,又或许……”

    他嗫嚅着再次怅然一叹,神色怆然,

    “又或许这世间本就是无意义的,但我们的存在又是为了什么呢?或者还是风眠谷地下所得的那句话,存在即为合理,一切皆有缘由,世事有常,我行何妨?那岂不是真的无欲无求了,道是不断变化的,意义也是在不断变化的,这世间的一切皆不是一成不变的,就算这一切起源于虚无,最终也要归于虚无,但这之中还是要有一个过程,我就在这个过程里,所以我存在的意义应该也是变化,或许意义这个词对于天地来说是没有意义的,但对于自身来讲,我认为它是有意义的,它就是有意义的,我存在的意义不是寄托于世间,而是全系于自己,对道的追求,只是我的意愿,不为任何!”

    这一刻他感觉豁然开朗,仿佛又有了别样的顿悟,他嘴角扬起越来越有韵味的微笑,并开始不由自主地抬腿,向近前那方莲池走去。

第二百二十六章 考验

    萧聪脚步没有半点停顿,自池沿一步跨下,稳稳地站在第一片荷叶上,这一刻,他轻然闭上了眼睛,两只戒蟾呱叫两声,并同时跃上了他的肩头,嘴巴正对着他的耳朵,然后便一动不动了,而三盏莲花却如花灯般开始隐隐泛出神光,莲蓬像是含着灯芯的笼,莲子是一颗颗凝结了无尽精华的种,那是一种异常惑人的奇异光泽,望之欲溺,这光泽越加繁盛,最终将站在荷叶上的萧聪完全吞没,那里再寻不到他和两只戒蟾的身影,只有三朵荷花和一片荷叶于一团神光中合为一体浑然天成。

    这第一片荷叶代表的是“喜”念,这一关对于萧聪来说还真不是什么大事,因为他涉世未深,对这世间的诱惑知之甚少,在天道轩时只顾努力修炼,回到萧家后也是埋头钻研阵法,所以能让他感到欢喜的事也就是修为的提高和阵法造诣的加深而已,可无论是师父天道翁还是父亲萧天宇都曾不止一次地告诫他修行(阵法造诣的提高)是一个艰苦卓绝的过程,没有捷径可走,这个观念在他的心里是根深蒂固的,按道理讲虽然也可作为野欲庵为难他的执念,可事实是这一关草草而过,在那个无比真实的幻境里,一瞬万年里萧聪经历了无数险象环生的厮杀,斩妖除魔,屠神戮仙,几万年间他纵横捭阖上天入地,证实了一个个他之前在书里看到的传说和由传说引发的联想,这之中有真的也有假的,可在到达齐天境后幻境便结束了,他也随之在这一瞬间回到现实中来。

    第一片荷叶上,神光敛去,荷叶上重现萧聪和两只戒蟾的身影,两只戒蟾又呱叫两声,重新跳回到原来的位置,而萧聪也在这时睁开双眼,面色无喜无悲,眸子依旧清亮,只是瞳仁里目光,却看上去感觉比之前深邃和沧桑了些,他就这样静驻良久,而后微微一笑,颇有几分回味般道:

    “齐天境的感觉,还真是不错啊,可为什么到齐天境就结束了呢?抑或者说,这真的是在野欲庵推演下我的未来吗?不,不对,这或许只是些片面而已,他也有畏惧的东西……”

    萧聪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齐天境,那是多么神话的一个层次啊,可在此之间他与龟府老古董的因果却半点没有涉及过,这是不可能的,他与那老古董有约在先,就算他不去找老古董,那老古董也会主动来找他的,在这一点上,他深信不疑,由此也折射出了野欲庵幻境的不足之处,虽然深陷其中是不能自觉,但回到现实后稍微一想却感觉还真不是那么个味儿,他想,

    “我能如此顺利地从这层幻境里脱身而出,或许还真是托了老古董的福吧。”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这一次虽大有收获,但却实在是侥幸脱险,之前听师父天道翁说九大禁地个个凶险之极,现在想想一点都不假,就拿他在幻境中对道的不断感悟来说,那实在是太真实了,虽然知道在离开幻境时自己被些许“手脚”,导致现在对那些感受朦朦胧胧的,但他相信,如果这一次他能逃出生天,那这些朦朦胧

    胧的体验对他一生的修行都是大有裨益,当然,他也知道,幸运女神不会只眷顾他一人,狗屎运可不是每回都能踩得到的。

    他欣然抬腿,迈向第二片荷叶。

    还是如方才那般,两只戒蟾跃到他的肩上对着两只耳朵默然而坐,莲花泛起光华将他与两只戒蟾包拢吞没,他的心神再次被拉到一方莫名的幻境里,而这一关的主旨,竟然是“色”!

    虽说萧聪一向不近女色,但还是差点失足在这一方旖旎里,因为所谓色,不仅仅是指女色,它包含了这世间一切关于美的东西,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萧聪自不例外,可这美也是一种让人心身颓废的东西,游玩于光怪陆离之间,奇异山水,风景如画,男子潇洒,女子窈窕,那是一幅多么和谐的图景啊,世间已是如此美好,为何还要努力修炼呢?没有苍生需要拯救,亦没有奥秘值得追寻,这一切是那么的直观而坦然,它就像一名全身**的处子,毫无保留地展现着她的一切,而又以一种无比的宽容将这世间的一切接纳,萧聪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在里面足足呆了近三万年,后来还是修罗萧聪及时给他提了个醒,让他想起自己身体里还有这么一个危险的存在,如若他再这样沉迷下去,那家伙就要将他取而代之了!

    而当时修罗萧聪确实是想抓住机会将萧聪取而代之的,因为以他刚愎自用狂妄自大的本性,他认为能困住萧聪的,不一定能困住他,因为它对这些毫无感觉,因为它本就是冷酷而默然的!

    可修罗萧聪一动,依旧在“沉睡“的无相萧聪便接着发出了压制,他们虽还是一动不动,但这种条件反射的压制仿佛是与生俱来的,萧聪岁对此不明所以,但却抓住这一空当回归真我,而幻境也在这一瞬间溃散而去。

    光华再次敛去,两只戒蟾也自萧聪肩头跃回到荷叶上,萧聪猛地回过神来,身子往前一倾,看似是打了个寒噤,他右手轻抚着胸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刚才若不是有修罗萧聪,说不定他就真的沉在里面出不来了。

    他低着头,冷笑道:

    “嗬,看来那家伙也不想我被困在野欲庵里啊。”

    待心绪平复,他深吸一口气,然后长长吐出,坦坦然再次抬腿,迈向了下一片荷叶。

    这一次是“怒”,因为有之前在风眠谷地下的顿悟,现在的他已经没有多少看不惯的地方,存在即为合理,一切皆有缘由,这世间的一切因果自有其存在的价值和道理,现在的他无心干涉,也没有干涉的能力,只能说他深知自己的个人意志始终代表不了天地的意志,他现在的本事也撼动不了道的决断,抑或者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世间的一切本就是合理的,只是他眼界尚窄,看不得全部,所以对此他并没有什么过多的执念,莲池也演化不出什么厉害的幻境,即使幻境中清晰摹画了萧家覆灭那一天的场景,他也几乎无动于衷,所以这一关持续了不过短短“几十”年,便草草而过了。

    而接下来的“香”“哀”“声”“乐”似乎对他也产生不得多少影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萧聪之前已有充足的准备,甚至说,自打出生以来,他一直就是这么活的,修道修的是一道本灵,所有的外物皆是多余的缀余,连身体都不例外,更何况是作用于身体上的这些享受?

    倒是在关于“爱”的考验里幻境中竟演化出了他的母亲沁夫人,让他几欲无法自拔,母爱真的是一种非常奇异的东西,它让人觉得就算可以无视这世间的一切,也无法将它轻易放弃,那是始生的滋养,是最初的不可置否的依赖,它像一碗蜜糖,将人深深地溺在里面,使人身心疲软,直至在那温柔乡里无疾而终,何况还有萧天宇和天道翁的陪伴。

    这一场幻境持续了足足有六万年之久,六万年里,萧聪不光功参造化凭一己之力不断地延续着父母的生命,他还将萧家迁到了东胜仙都与师父住在一起,他结婚生子儿孙满堂,尽享天伦之乐,他的妻子是玄真皇族的一位公主,他的孩子没有一个让他失望的,此外还有星流云、冷筱凤、宇文丰都和欧阳寻等人友谊长存,这一切对于他来说是何等的圆满何等的完美,完美到没有半点瑕疵,完美到近乎要将他生生溺死!

    最后还是修罗萧聪出马他才幸免遇难,不过这家伙这一次倒是学精了,他没有再试图抢夺本我萧聪的控制权,而是于倏忽之间将鸿翔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的模样投射到萧聪的识海,并附带一句话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幻境中的萧聪在见到这副情景后怔了好大一会儿,然后猛然惊醒,幻境溃散之后,他大口喘着粗气,并觉着脸上火辣辣的疼。

    又是半晌,他心有余悸地朝左右偷瞄了瞄,仿佛那里正有什么东西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可事实是那里什么有没有,只有清澈的池水,静得恍若一面镜子。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连我都被控制了,他却一点影响不受!唉,话说回来,要不是他,我可能真就出不来了……”

    他虽对此心有苦闷,但一时也无计可施,因为除非在特殊情况下,他是无法与修罗萧聪取得沟通的,而在神魂聚合之时因为有无相萧聪的压制,这家伙也不敢有什么大的动作,更蹊跷的是,萧聪平时根本就感应不到他!而更可悲的是,他估计也轻易不会联系萧聪,一旦他有什么动作被无相萧聪感知,那一定是要吃些苦头的,现在萧聪只知他是由《修罗十三式》衍生而来,但具体是什么存在机制,他却是一无所知,而对于那两个无相萧聪,他更是无从得知其渊源,比起修罗萧聪,他对他们俩其实更感兴趣。

    思之无果,他索性在荷叶上坐了下来,虽然知道自己在荷叶上待的时间并不长,但在幻境中前前后后却已经过了近十万年的时间,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充斥在他心里,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游离在他的记忆里,他感觉自己现在好累,他现在想要睡一觉,于是,他索性躺了下来。

第二百二十七章 断指

    这一觉睡了约莫有几个时辰的时间,当他幽幽醒来时,月亮已经升到最高处,星海璀璨,整个庵院静谧而怡然,他莫名感到一阵愉悦,并将双臂枕在脑后,换了个舒服点儿的姿势静静凝望着深邃无垠的夜空,他静静地将身体放松,放松,再放松,直到感觉身处在一方寻常宅院,直到嗅到莲花漫溢而出的淡雅幽香,他甜甜地笑了,像个孩子。

    又过了一会儿,他欣然起身,转首回望,却见一清瘦身影于走廊尽头的立柱前静默不动,看样子正静静地看着他,他愣了片刻,而后冲那道姑咧嘴一笑,抬腿便向下一片荷叶行去了。

    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萧聪自问无愧于心,更无愧于天地,而这野欲庵之所以能将幻境编制得如此真实,不过是因为参透了他生命中的某些因果罢,可善恶终有报,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他的因果不可谓不小,甚至有些连这里的主宰之灵都有些忌惮,所以才在之前编制的幻境里避重就轻,他知道他的可乘之机正是由此而来,而对于这种种的凌然无惧却并不都是基于此,他更大的倚仗在于,他萧聪自出生以来还没做过什么亏心的事,自然也没有什么梦靥,就算这野欲庵是在假借天道罅隙,却也不能逾矩行事,将不详强加于他。

    这荷叶排列的规律已经不甚明了,十三片荷叶,六欲均匀穿插在七情之间,依照次序,这片荷叶之上的考验应该是“味”!

    这一关自然又被萧聪轻松通过了,因为他的欲根本不在这儿,想用世间绝味困住从天道轩走出来的萧家四子萧聪,真当当年天道翁他老人家眼瞎了么!

    可接着在下一片用以考验“恨”的荷叶上却又出了岔子,这一次的幻境没能持续一瞬,与一刹那的恍惚间,萧聪便被莫名巧妙地送到了莲池的另一边。

    这一次连萧聪自己也傻眼了,怒是情绪,但恨却是一种执念,怒他自认为自己少有沾染,但恨对他来说却是个避无可避的东西,有些事没有上升到恨的高度,他对其不屑一顾,自然也就没有怒的必要,但当事情上升到恨的高度时,那便是另一回事了,因为他的心性真的还没有修炼到将自己完全置身于因果之外的境界,虽然有时他也会对此自欺欺人甚至是麻痹自己,当真到架子跟前时他心里清楚地知道,这些都是存在的,他是绕不过去的,本来以为这一关生死难料,毕竟他所恨的存在可不是一般修为可以抗衡,但哪儿想到会是这般结果!

    皎洁月光下,道姑不紧不慢地走到莲池边,施施然踏着荷叶走到萧聪近前,萧聪愣了片刻,而后躬身作揖一拜,

    “仙姑。”

    道姑脸上依旧无喜无悲,较之前相比,木刻般的脸上隐约多了几分诧异倒是真的,她一瞬不瞬地看了萧聪半晌,缓缓启齿道:

    “萧家四子萧聪,魔尊出世这件事我知道,但没想到这么快便扯上了她的因果,看来这是天意了。”

    萧聪闻言不语,道姑的话听起来甚是好懂,他身为萧家人,自然与魔尊有着与身具来的因果牵连,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是痛恨魔尊的,之前莲池要根据他的因果演化关于他“恨”的幻境,这就不免于之触碰,或许魔尊的因果野欲庵也惹不起,所以才将他直接从莲池里送了出来。

    他在心里长松了一口气,不禁自嘲道:

    “呵,这也行!”

    但听那道姑继续讲道:

    “莲池内考验的奥义公子并未领会得到,看来是要枉虚此行了。“

    萧聪心里不禁有些着急,直眉轻挑,诧异道:

    “哦?可是我已经从莲池那边过来了,仙姑的话,难道不作数了么?”

    道姑闻言也不恼,更不辩,只是平静回答道:

    “之前答应公子的事,贫尼自当履行,只是觉得公子天纵奇材,错过这次机会实在是太过可惜,况且野欲庵也有野欲庵的规矩,贫尼还是希望公子在放下那件事情之后能再回来一趟,一来了结因果,二来将莲池的奥义参透。”

    说着,竟再次冲萧聪拜了一拜。

    萧聪失笑道:

    “此话怎讲,姑可否明示?”

    道姑将脸转向一方,并开始捻起右手里的念珠,如隔着千里之外般的距离道:

    “天机不可泄漏,但公子是贫尼见过的唯一一个有望得此奥义的人,虽然公子的秘密贫尼不可参透,但贫尼相信,野欲庵与公子有缘,所以还望公子能够放下与魔尊的恩怨后回来一趟。”

    萧聪皱着眉头思索良久,回答道:

    “如若真的有缘,萧聪自会回来一趟,关于姜采君的事,仙姑现在可否告知晚辈?”

    仙姑停下捻动念珠的手指,转回脸来,道:

    “他就在那间房里。”

    说着,抬手遥遥一指,不远处便有一盏灯亮了起来,它静静地挂在房门前的横杆上,连发出来的光都是一动不动。

    “谢仙姑。”

    萧聪躬身作揖一拜,却并未急着离开。

    道姑平静道:

    “公子还有什么问题,直接问吧,我能回答的,自然会回答你,我不能回答的,还望公子莫要怪罪。”

    话听上去倒甚是恭敬客气,但与脸上的表情却极是不搭,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萧聪站在其身旁,感觉浑身都快被透了。

    “晚辈就是想知道,当年统领一个纪元的五毒之首戒蟾是自野欲庵出去的吗?”

    “不光是戒蟾,还有那陀羯蜈蚣、幻冥邪蛛、锁幽蟒和灭世蝎,都是我野欲庵之物,当年放他们出去,不过是为了演化一下尘世罢了。”

    对于这个答案,萧聪一点也不感到意外,之前他也对此有所猜测,现在不过是为了做下验证而已,他又冲道姑拜了拜,扭头向那间门前有灯的房间走去。

    走近房门,抬手不紧不慢地敲了三下,闻得门后有轻轻脚步声响起并越行越近,“吱”房门应声而开,门隙间出现一身材中等男人的轮廓,萧聪忙不迭冲之拱手作揖一拜,道:

    “晚辈萧聪,见过前辈。”

    站在跟前的姜采君拱手向萧聪回了一礼,转身做出一请的手势,并以一种似曾相识的口吻道:

    “进来说话吧。”

    萧聪领意,跨进门去。

    房间里的摆置与寻常人家没有多少出入,一张桌子、几个圆凳和一张床,烛台摆在桌子上,旁边是一应茶具,萧聪此时就站在桌子边。

    姜采君在身后将门轻轻地关上,转首含笑道:

    “公子请坐。”

    萧聪左手慢慢伸出,恭敬道:

    “前辈坐。”

    姜采君笑笑,大大方方地坐下,萧聪亦是坐到近旁的一个圆凳上。

    刚才在门口时,姜采君背对着烛台,萧聪没能看清他的容貌,此事坐到桌前细细品察,却总觉得对方的相貌与他想象中略有出入,都说相由心生,可这瘦脸如削上的浓眉大眼高鼻方唇却寻不到半点**之意,反而精气十足,敛散有度,

    “难道传说是假的?”

    萧聪心里此时又开始打鼓了。

    坐在桌子另一边的姜采君是率先打开了话匣子,

    “敢问公子是何许人氏?”

    萧聪老实回答道:

    “晚辈萧家四子萧聪,冒昧求见前辈,还望前辈见谅。”

    姜采君闻言诧异道:

    “萧家人?这……萧家阵法如此神通广大,公子还来这野欲庵寻我干吗?”

    说着,竟不由笑了起来。

    萧聪一本正经道:

    “前辈是修真者里万年难现的奇才,萧家的阵法固然玄妙,但论起在领域内的造诣来,没有能与前辈相提并论者,再说,这世间已经没有萧家了。”

    萧聪说着,神色渐渐暗淡。

    姜采君敛起笑意,略显吃惊道:

    “公子莫要说笑,萧家在玄真界屹立千万年不到,岂是说没就没的,除非……”

    姜采君神色凝重,欲言又止,萧聪接着他的话把继续说道:

    “前辈说的不错,萧家正是覆灭于魔尊之下。”

    “魔尊真的出世了?”姜采君一手扶着桌子,满目讶然道。

    萧聪郑重地点点头,眼神定定,

    “就在三年前。”

    姜采君深吸一口气,怔了半晌,才喃喃道:

    “没想到竟会出这等事,看来玄真又要不太平了,不知萧家现在还剩多少人……公子知道吗?”

    萧聪摇摇头,叹了口气,

    “就目前而言,恐怕就还剩我一个。”

    “萧家覆灭,公子是怎么做到的独善其身?”

    这一句言辞凌厉,近乎算得上是诘问了。

    萧聪闻之也不动气,平静回答道:

    “三年前萧家遭劫时,我正应父亲之命在日落山脉拼命修炼,故而逃过一

    劫。”

    “那令尊是……”

    “萧家当任家主萧天宇。”

    姜采君沉吟着慢慢低下头,

    “大概是令尊未卜先知,故而留了公子这一丝血脉吧,”

    接着,他又豁然抬头,问道:

    “公子刚才说什么?修炼!”

    萧聪重重点头,回答道:

    “不瞒前辈,我是一个可以修炼的萧家人,或许这听起来匪夷所思,但还是请前辈相信,晚辈所言句句属实。”

    好一会儿,姜采君才从震惊中回过神儿来,故作镇定道:

    “也罢也罢,魔尊都出世了,萧家出一个能够修炼的后人又算得了什么,想必这也是令尊冒天下之大不韪而留下公子的原因吧。”

    说着,又是怅然一叹,接着道:

    “萧家世世代代守护封印,已有千万年之久,恪尽职守无有悖逆,担得起‘伏魔者’这个称号,现在又全族殉命于大劫之下,可悲,可泣,可敬也!”

    轻然伸出右手拾壶为萧聪斟满一杯茶,姜采君继续说道:

    “公子冒险来到这野欲庵来寻我,无非是为丹药之事,至于究竟为何,我也不多问了,因为我相信公子!”

    萧聪闻言心中感动,哀叹一声道:

    “我一朋友被诸葛家的菩萨劫所伤,危在旦夕,我虽用法阵暂时护住了他的生命精元,但终究是没法唤醒他,所以想来这里向前辈求一颗解毒的丹药,救他性命。”

    姜采君微微一笑,

    “公子为救朋友不惜孤身犯险,此等重情重义在下深感钦佩,来,这是你要的东西。”

    右手一翻,手掌中凭空出现一枚湛紫色的丹药,姜采君将之交到萧聪手里,萧聪双手捧过,放在眼前仔细打量之时,对面之人右手又是一翻,一枚莹绿色的丹药再次凭空而现,他将之以茶水服下,然后又抬起左手,紧握右手小指,用力一扭,竟将那右手小指生生扯下,萧聪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可姜采君却还是一脸灿然,虽然腮边因咬力过大已经出现清晰的肌肉轮廓,但眼睛里的笑意却未见丝毫消减,这看起来分外矛盾的面容,让萧聪心里不由生出几分钦佩。

    姜采君将断指移向萧聪,萧聪移目,见断指上竟没有沾染半滴鲜血,但听得姜采君又讲道:

    “这是我的弥芥所在,还望公子收好。”

    萧聪看着眼前的断指,不由得用力咽了口唾沫,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无功不受禄,虽说他此行确为求药而来,但这东西,也太贵重了。

    “这……”

    “公子莫要推脱,我被困在这野欲庵内,短时间内肯定是出不去了,虽说既已入了野欲庵,便不再过问玄真事,但今日听了公子所讲,还是不禁要感慨万千,在这儿呆了那么久,总归也是明白了些许道理,想通了之前的种种不是,唉,往之不谏,来者可追,这里面收藏着我毕生所得,希望于公子有用,另外,也希望公子能为我寻得一个弟子,将衣钵传给他,拜托了。”

    萧聪见姜采君言辞诚恳情真意切,踌躇良久,终是接过断指,然后起身冲姜采君躬身作揖一拜,信誓旦旦道:

    “定不负前辈所托!”

    姜采君笑着将萧聪轻轻托起,萧聪不自觉望向臂上附着的右手,将那之前被生生撕扯下来的小指已经重生如初,心中不禁惊叹,

    “果然奇异!”

    将萧聪送回到座位上,姜采君在之前的位置坐下,笑着道:

    “公子之前的一席话可真是勾起了在下的诸多回忆啊,虽说在这野欲庵里,此是大忌,但在下还是想听公子讲讲玄真界近来的境况,现在已是后半夜,公子出行不便,怎么找也得天亮之后再离开,不知公子可是愿意消磨半宿时光为在下稍作言述呢?”

    萧聪笑笑道:

    “前辈盛情相邀,晚辈没有不从之理,况且能与前辈秉烛夜谈,实在是晚辈的荣幸,那就从上一届群英会开始讲起吧。”

    姜采君拱手作揖一拜,

    “洗耳恭听。”

    就这样,萧聪将群英会之后发生的事合理摘取后向姜采君一一道来,期间姜采君亦是对某些事稍加评解,着实让萧聪有了一番别样理解,也自觉开阔了眼界,最后,姜采君劝解萧聪先不要轻举妄动,因为他觉得玄真界还有没浮出水面的大鱼,至于是什么,姜采君笑而不答,只是说让萧聪静观其变就好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解毒

    清晨时分,萧聪拜别姜采君,穿过野欲庵沿一条布着几重结界的小路离去,此行收获颇丰,并又加重务,为姜采君找一名合适的弟子不会是易事,因为像他那样的天纵奇材实在是举世难寻,自古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若给他找个资质平平的弟子觉着实在是对不起他,所以这事儿要不花个十年八载怕是不行的,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赶回星家细子的据点,将鸿翔救回来。

    又是一路风尘仆仆马不停蹄,萧聪马不停蹄地赶回之前的古城时才恍然发觉,自己当初竟忘记与星流云约定好联系的方式了,这实在是一大败笔,没办法,只能故技重施,在周边古城灭天教和落仙府的合舵里闹点动静等星流云闻风所察来找他了。

    星流云这家伙也果真是不负所望,就在萧聪屠掉灭天教和落仙府合舵的第二日,这家伙就找上门来了,地点是古城最热闹的客栈,时间是中午,萧聪照例坐在二楼窗子下的桌子旁,脑袋上顶着一只低沿草帽,见吊儿郎当不伦不类的星流云哼着小曲走上楼来,帽檐下的嘴角泛出一抹浅浅的弧度,随即轻然起身,随手丢下一颗碎灵石挪凳而去,走到星流云身边时故意捣了对方一下,星流云剑眉轻挑,瞬间领意,微微一笑,待萧聪行下楼梯口不久便跟了下去。

    萧聪在前边走得不急不缓,星流云在后边跟得随性自然,两人一前一后,相隔不算近也不算远,绕过了几条街市后行到一条少有人迹的巷弄中,萧聪停下脚步,星流云速度不变走到近前。

    “你可回来了!”星流云道。

    萧聪转过身来,摘下低沿草帽,微微一笑道:

    “让老大担心了,我去了多久?”

    星流云不假思索道:

    “三个月零十二天!”

    萧聪闻言沉吟低首,喃喃道:

    “这么久……”

    “鸿翔还好吗?”

    他豁然抬首,问道。

    星流云扁着嘴,一脸无奈道:

    “有你那法阵隔着,好不好我不知道,但这段时间以来还真是一动没动过。”

    萧聪点点头,自我安慰道:

    “想来应是没有什么大事。”

    星流云问道:

    “鸿翔的解救之法你找到了吗?”

    萧聪点点头,

    “找到了。”

    星流云急不可耐道:

    “找到了就好,走吧,别在这儿傻站着了,我带你去见他,好不好,一见便知。”

    萧聪重重点点头,

    “好。”

    二人再次来到之前城边上的那口枯井,星流云在前,萧聪在后,一跃而下,走在里面曲曲拐拐,最后来到那地下宅院之中。

    走进左手边的偏房,见鸿翔真的依旧如之前那般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萧聪心里一时五味杂陈,说不出的难受,他慢慢走近床边,在床沿上轻轻坐下,右手一翻从弥芥中取出丹药,放在眼前又看了良久,然后如下定了某项决心般,拔开鸿翔的嘴使之吞服而下,嘴里小声祈祷着:

    “前辈亲自交给我的,应该不会有什么岔子吧。”

    又是半晌,鸿翔的脸上渐渐恢复了些许血色,嘴唇上的黑色也褪去了大半,萧聪见之大喜,忍俊不禁道:

    “古人诚不欺我。”

    这话说的莫名其妙,按理说姜采君尚在人世,说这句话听上去有些不合适,但他毕竟是三千年前的人,又被困在那与世隔绝的野欲庵中,细品之下,如

    此倒也还说得过去。

    “小聪,怎么样?”

    星流云站在远处,抻着脖子,亦是一脸关切。

    “你自己过来看啊。”

    星流云撇撇嘴,

    “那你不先把你的法阵撤了。”

    萧聪闻言转首,哭笑不得道:

    “这法阵于你不碍事的,你过来就行。”

    星流云将信将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床边,小声埋怨道:

    “竟然没事,不早说,害我在外边站了那么久。”

    转而喜上眉梢道:

    “咦,你这药还真是神了,你看,真的好多了啊。”

    萧聪微微一笑,点点头道:

    “看样子毒确实是已经解了,但苏醒可能还需要些时日,你我且先出去吧,给我讲讲近三个月以来所发生的事。”

    星流云应道:

    “好!”

    而后萧聪起身,二人并肩向外走去。

    听星流云讲,这三个月来,虽然玄真皇家和孤独家之间依旧摩擦不断,但总归是没有整出什么大乱子,萧聪以一人之力废掉十三名天境高手的事儿前一阵还传的沸沸扬扬,但这几天风声已经停息,倒是有一件事奇怪得很,诸葛家既然已经知道星流云与萧聪有所来往,却没有将这件事声张出去,不知是在搞什么名堂,星流云一开始猜这是要放长线钓大鱼,但后来经过一番调查后却发现不是,因为经过那夜之后,他特意在自己身边安排了十几个细子,暗中观察是否还有人跟踪他,一连两个多月都一无所获,而且这段时间以来,诸葛家可是老实得紧呐。

    萧聪听后微微一笑,解析道:

    “诸葛家袭杀我这件事怕不是独孤家指示,派十三名天境高手埋伏我也只是为了将我捉拿归案,由此看来,独孤家还是没有小看我这个丧家之犬的,不过对于诸葛家,还是要戒备一些,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老大,你也要当心了。”

    星流云不解,问道:

    “为何?”

    萧聪冷冷一笑,

    “之前在圣城建造二十九剑封山阵时,我曾到圣城万坟岗一次,在那儿遇见一个人。”

    “谁!”星流云问道。

    “现任诸葛家家主的爷爷,诸葛云岑。”

    星流云倒吸一口凉气,不可思议道:

    “你把他杀了!”

    萧聪点点头,面色波澜不惊。

    星流云右手抚上下巴,沉吟道:

    “怪不得他要置你于死地,原来还有这层隐情,杀亲之仇,不共戴天,如此说来……是真得跟诸葛家死磕到底了。”

    星流云抬眼,正好遇上萧聪似笑非笑的目光,不明所以,诧异道: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既然诸葛家还没有完全反向独孤家,那就还有争取的余地,老大就不想再争取一下了吗?”

    星流云嗤之以鼻,

    “我争取他?你现在跟诸葛家势不两立,我当然是站在你这边的!”

    萧聪又笑笑,心里顿觉宽慰不少。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星流云突然问道。

    “还没有什么打算,之前听一位前辈说玄真风云初起,还有黑手隐于幕后,所以我打算这段时间先静观其变,老大这段时间也不要随意走动了,免得惹祸上身。”

    星流云的右手再次抚上下巴,皱眉道:

    “这玄真界已经算是够乱的了,还

    有黑手!”

    萧聪脸上满是戏谑,抬眼轻笑道:

    “怎么,这就受不了?风云初起,这才哪儿到哪儿,连开胃菜都算不上,等着吧,以后参与进来的势力会越来越多,有你受的!”

    星流云微微仰头,闻言感慨万千,伤感道:

    “是啊,玄真之楔已拔,这玄真界真的是要动荡一阵子了,恐怕这就是老古董们说的玄真大劫吧,又是一个时代的分水岭吗?”

    萧聪收起一脸的戏谑,亦是不无伤感道:

    “该来的总会来的,但不管这场浩劫多么惨烈,你我皆要全力以赴才行!”

    星流云粲然一笑,目光笃定道: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事在人为,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与真正的浩劫相比,皇家与独孤家之间这点矛盾只能算是小打小闹,魔尊已经出世,但估计还需恢复一段时间,这对你我来说,说不得长也说不得短,以后的日子里,可得努力修炼了。”

    “嗯嗯!”

    萧聪重重点点头,星流云将张开的右手伸至萧聪身前,萧聪会意,伸出自己的右手与星流云的右手紧紧握在一起,两人相视而笑,仿佛是在无形中达成了某项约定,只是心照不宣。

    三日后,鸿翔醒来,萧聪为其检查身体,知其恢复如初没有落下什么暗疾,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得以放下。

    鸿翔大病初愈,萧聪为表庆祝,当然要带着这小吃货出去大吃一顿,但为了掩人耳目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萧聪便没有让星流云一起去,对此,星大公子倍觉委屈却又无可奈何,最后将萧聪二人送至枯井外,任由二人离去了。

    萧聪挑选古城中最大的酒楼为鸿翔洗尘,小家伙大快朵颐吃的不亦乐乎,自始至终,关于那夜的事竟只字未提,如此善解人意,萧聪心中深感欣慰,吃罢离去,即刻前往下一城。

    折了独孤家十三位天境高手,此事定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但听星流云所讲,独孤家似乎还没有要与自己势不两立的意思,这使他很是矛盾,他萧聪是个修道之人,自然将信诺看的比平常人稍重些,当日在圣城时与独孤家也算是有约在先,现在直接与独孤家翻脸不认人总归觉得有些不好,但反过来想,所谓的约定不过也是建立在独孤家对萧聪的利用上的,所以根本算不得什么约定,想起这件事萧聪就来气,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己与父亲筹谋良久却不想竟是为别人做了嫁衣,而且他还不止被独孤家摆了一道!

    他感觉自己的智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去他先人的约定!大乱之下无义战,既然不是君子之约,那小爷就算是不遵守又能怎样?落仙府,诸葛氏族,小爷灭定了!”

    但现在以他一个摘星境高手的实力,别说灭掉一个传世家族,就算想灭掉落仙府这种玄真三流势力都难比登天,所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现在最正确的事情,正应星流云所说,大劫将至,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抓紧时间修炼才是正道,所以他决定带鸿翔远离市井,到那些奇险之地历练一番,一来可以开阔眼界增长见识,二来对稳固修为大有裨益,玄真界广袤无垠光怪陆离,就算他长在天道轩饱读古书,但他坚信这世上还有很多他不知道甚至是难以想象的事情,至于独孤家和玄真皇家,想怎么闹就怎么闹去吧,反正在他看来这件事情终究是不会有结果的。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玄真界再怎么内斗,最终的结果都是要携手同心同仇敌忾。

第二百二十九章 在路上

    按理说日落山脉是最有利于鸿翔修行的地方,但日落山脉浩劫刚过,应该还没有恢复元气,况且萧聪与那里的高能之辈也都差不多认识,实在不愿再去叨扰,好在与日落山脉差不多的地方还有很多,于是他自作主张,为鸿翔选了个好地方濒阳荒漠。

    濒阳荒漠,顾名思义,是一处极热之地,也是玄真界已知的最大的一处大漠,赤沙千万里寸草不生,条件恶劣艰苦卓绝,弱肉强食不舍昼夜,端的是一处把人往死里逼的修炼好场所,到了这儿,就不只是为了修炼了,为了活命,一点懒都偷不得,因为对于天境以下的修士,生存本就是个问题,更遑论鸿翔!

    虽说现在就把尚在人境中期修为的鸿翔带到这地方来修炼确实是惨无人道了些,可非常时期当行非常之法,在暴风雨前期安于享乐不思进取,还没成为高手,就要被吞没在时代的浪潮之中了,但是萧聪自身难保,谁也救不了他,那才是真正的残忍!

    所以,为了能让自己前进的速度快过时代浪潮的速度,他们只能拼死一搏,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好在这个道理鸿翔也是深以为然的。

    话说回来,萧聪之所以选择来这濒阳沙漠,也不止是单为鸿翔着想,他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在谋划着,不为别的,只为能在之后与各方势力的博弈中能多得一分筹码,而这份筹码,则是针对独孤家!

    众所周知,濒阳荒漠即为盛阳之地,则必有诸多势力分布其上,这之中便包括八院中的离院和无塔中的火圣塔,八院中的离院自不用多说,已经归到玄真皇族旗下,以他与星流云的关系来说,算得上是友军,至于五塔中的火圣塔,至今仍保持中立状态,所以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是敌是友还说不清楚,而他此行正是奔着火圣塔去的。

    五行塔,应五行,五行自有五行灵。

    这是当年天道翁告诉他的,老头儿自己说这是不传之秘,意思是说五塔中各有一灵,虽不是五行之始,但对于修行而言亦是意义巨大,不论掌握了五灵中哪一灵,其领域内的修为当发生质的飞跃,当年嘱咐他要守口如瓶,虽对此不太相信,但值此关头,还是愿意来碰碰运气,万一要是真的呢!

    之所以选择火圣塔,原因也是不言而喻的,独孤世家以炼器名震玄真,而炼器却需要火,这世间奇异之火成千上百,但大多难以控制,若想寻一个既威力不俗又易于控制的火种,火圣塔的火之灵当属不二之选,大劫将至,所有隐藏在这一纪元的秘密都将陆续莫明奇妙地浮出水面,这是一件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似是冥冥之中蕴藏的天意,也是一种规律,反正萧聪不允许让独孤家捷足先登,他要在独孤家之前将这火之灵搞到手,就算不为别的,以后将之传给姜采君的传人也好,炼器的用到,炼药的也能用到。

    自古城赶到濒阳荒漠,这可是一件辛苦事,要只有萧聪一人也就罢了,关键还拖着鸿翔这么个修为尚浅的孩子,一路走走停停,走走停停,得亏在途经别隐山(去濒阳荒漠路上的一处地名)时听说山腰上的道观里设有一座传送阵,正好与他们的路程稍有重合,虽然不能一站即达,但好歹能捎带他们一程,

    萧聪斟酌良久,决定冒险一试,但在此之前,他先在山谷某处建了座高阶传送阵,已备归程不时之需,同时也懊恼都走了那么久,竟才注意到这个看似无关紧要却实是意义重大的问题。

    两人来到山腰道观中,见此道观山门破败光图四壁,连供奉在主殿里的神像都已经掉漆,想是地方偏僻少有香火,不过整个院子里打扫得还算干净,倒真有几分仙家素朴的气韵。

    萧聪二人在主殿站定,少顷,自院里走来一位银须鹤髯仙风道骨的老道,他一身道服已经被洗得皱皱巴巴,但穿在挺拔健朗的身上却感觉甚是合体,与整个道观一样,将简朴守拙的美德发挥到了极致。

    老道走到萧聪身边,冲萧聪合手作揖一拜,道:

    “不知公子到这寒观来,是有何事?”

    萧聪拱手作揖回了一礼,微笑道:

    “晚辈途经此地,听说贵观有传送阵一座,想借之一用,还望道长应允。”

    老道捋着胡子微微点头,道:

    “原来是这样,相逢即是缘,公子随我来吧。”

    萧聪再次拱手作揖一拜,

    “谢道长。”

    沿着干净平整的青石板道,三人来到道观后的院子里,隔着老远的距离,萧聪便已感受到了法阵的气息,他知道,这座传送阵在这儿怕是有些年头了,已经长时间未经修缮,正因为使用次数频繁才得以撑到现在。

    站在院子边缘往里看,见在院子中间摆着一座三丈来高的石台,石台周侧是已经斑驳了的刻纹,十几阶光滑的石阶却可以将阳光反射到眼睛里,木制的勾栏也大多已经开始腐烂,覆盖在某些地方上的铜板锈迹斑斑,这一座石台看上去破败至极摇摇欲坠,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但是石台周围的地面,确却是与道观其他地方一样干净。

    萧聪看着石台,驻足微笑,归根结底,这石台只是装饰,法阵本体早已在竣工时隐去了,虽然这石台看上去近乎荒废,但法阵应该还能勉强撑上一年两载不出事故,只是约莫三年之后,就难说了,因为建造法阵的用料实在太过凑活,而建阵之人的阵法造诣看上去也不是太高,想来应该是早年间哪位萧家先祖游历玄真时路经此观建下的,至于建阵的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萧聪转首,再次冲老道作揖一拜,道:

    “不知在贵观行此一际花费几何?”

    老道摆摆手,笑道:

    “公子想多了,相逢即是缘,建阵的前辈当年将此阵建在这儿本就是为造福世间,小观虽香火息弱,但还不至于在这上面做非分之想,公子放心用就是了。”

    萧聪和煦一笑,

    “那就先谢过道长了。”

    老道右手缓缓伸出,道:

    “公子,请吧。”

    萧聪点点头,带着鸿翔缓步往石台走去。

    老道依旧站在院子边缘,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看萧聪两人走上石台,看萧聪冲自己再次躬身作揖一拜,而后光华一闪,两人全无踪迹,良久,他慢慢抬起头来,幽幽一叹后转首离去了。

    别隐山道观传送阵

    的另一端亦是一座道观,坐落于风景秀丽的云旖山上,景致规模与别隐山道观一般无二,相距却有差不多有十万里。

    修行于云旖山道观里的老道亦是一身寒酸打扮,只是全身的精神气更甚,看上去也要比别隐山道观里的老道稍年长一些。

    老道性情爽落,言谈健健,平易近人,萧聪与其恭维寒暄片刻,得知其周围没有可以代步的传送阵,于是作别下山,却见谷中清流激湍,相问于樵夫,得知其流向正好与他的脚程大有重合,于是在山谷中藏布下一座高阶传送阵,伐木作舟,顺流而下。

    云旖山景色别致,素有“幻色仙裳”之美称,可惜这水盛时节,河流速度太快,萧聪立于舟上,好不容易来一趟,却来不及好好欣赏这山光林色,对于他这一个爱美之人来说,着实残忍,好在快要出山时有一段河面宽阔地带,河流速度变慢,舟行放缓,萧聪才得以赏心悦目一饱眼福。

    水路行速虽比不上传送阵,但终归是比旱路快上太多,而更为可贵的是,水路人迹稀少,一般修士不会选此方式,高境修士一般又会御空飞行,可惜萧聪带着鸿翔,飞行着实不便,所以选这水路是再好不过的了。

    这一程花了足有十日时间,在河流转弯就要偏离大方向时,萧聪二人靠岸,弃舟离开,如此行了近大半日,萧聪思来想去,觉得这样走下去着实不妥,计上心来灵光乍现,此处正于深山老林之中,古兽数量虽不像日落山脉里那样多,但终归是有的,以他摘星境的修为,抓一头化神阶的古兽充当临时坐骑,应该不难。

    他觉得这想法实在是太妙了,甚至都有点佩服他自己,他将这个想法说与鸿翔听,鸿翔欢呼雀跃,连声叫好,看上去是打心里的期待和喜欢。

    带着鸿翔抓古兽着实不便,于是,萧聪故技重施,找了棵比较容易找的古木挖了个树洞,在外面摆上匿影藏息阵,将鸿翔暂时藏在了里面,而他却有花了近小半日的时间才在林子深处驯服一只驭电豺,之所以选择它,则是因为方圆几里内,这家伙是唯一一个还能看得上眼的。

    有了这么一只化神阶的驭电豺,日行千里不在话下,这一路风驰电掣,在渺无人烟的林子里,鸿翔坐在驭电豺背上尖叫连连,毫无惧意,十一二岁的男孩子大多喜欢这种莫大的刺激,而这对于从小食不果腹的鸿翔来说,恐怕是还未曾接触过的,速度,对于男性来说,从来都是一种难以抗拒的强烈挑逗。

    既然有了驭电豺,那定然是不能再走城里了,又行了约莫有十几日,虽说不上是风餐露宿,但山林中的生活条件终归是有点差了些,何况这驭电豺已经被他压制了这么长时间,虽然是头畜生,但也不能欺之太甚,萧聪想了想,决定在到下一座古城时便放了它,然后带鸿翔去城里好好撮一顿。

    可惜天不遂人意,自古乱世出强盗,大劫将至,也不知是哪个嘴欠的家伙妖言惑众,致使不明觉厉的平民纷纷揭竿而起,于是某些根不红苗不正的人便开始动起了歪心思,他们秘密整合各方势力自立为王,策反守城将领里应外合,半个月不到,便占领了此处的几个要塞,民生凋敝,满城皆兵。

第二百三十章 叛城

    萧聪途经的古城正是被占领的几个古城之一,在这般境况下,外人入城自然是万众瞩目,何况这个人还带着个孩子。

    萧聪带着鸿翔进到一家装饰豪华的酒楼里,见柜前无人,也没有记忆里小二的热情招呼,桌椅上还蒙着一层厚厚的灰,他俯身吹了几下,而后示意鸿翔一起坐下,看着鸿翔干巴巴的期待眼神,萧聪幽幽一叹,想来这家伙本以为能像之前那样大吃一顿,见此情景不免是要大失所望了。

    过了没多久,从里间慢慢走出个体态臃肿的中年男子,一副愁云惨淡之色,衰尿至极,他走到萧聪桌前来,先是长长地叹了一声,而后道:

    “公子坐了这么久,为何还不走,难道看不见这风声鹤唳的境况吗?”

    萧聪笑容灿烂,嬉皮笑脸道:

    “看见了,那又怎样?你大开着店门就是要做生意的嘛。”

    掌柜的一脸嫌弃地看着萧聪,垂头丧气道:

    “都这年头了,还有什么生意可做,公子还是赶紧离开吧,免得一会红缨兵来巡查时遭杀身之祸。”他将脸别向一边,皱着眉头颇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萧聪无赖道:

    “要我走也可以,你准备几个拿手菜,让我这小兄弟吃饱了喝足了,我们就走。”

    掌柜的斜睨着萧聪,冷冷道:

    “厨子们都参加红缨兵去了,公子莫要再胡搅蛮缠,不然,别怪在下不客气了!”

    闻听此语,萧聪顿时眉开眼笑,他转过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两臂搭在后脑勺,饶有兴致道:

    “哦?怎么个不客气法。”

    掌柜的被气得快要跳脚,吹胡子瞪眼却无济于事,萧聪脸上笑意不减,抬手虚空一弹,那摆在掌柜的身后不远处的一套桌椅应声爆碎,半晌,掌柜的慢慢回过头去,呆看了一二刻,又战战兢兢地回过头来,双膝跪地拱手作揖道: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无意冒犯了尊上,还望尊上莫要怪罪。”

    萧聪一脸云淡风轻之色,慢慢抬起一条腿抵在椅沿上,笑着道:

    “怪罪倒说不上,你只要照我刚才说的办就好了。”

    掌柜的赶忙起身,连声诺诺,

    “是,是,小的这就去办,这就去办!”

    说着,快步走到门口,将店门紧紧关上,而后又连走带跑到后面去了。

    萧聪看着掌柜的掀开门帘没入帘后,笑了笑,看他答应得如此干脆,想来在厨艺上还是有两把刷子的,都说能把酒楼生意做大的掌柜都是厨子出身,仔细一想,这话说得倒也不假,当家的要是掣肘于厨子身上,那生意早晚得黄,但当家的若自己就是烹饪的好手,那就不一样了,一个人能不能把店面撑起来先不说,避免厨子恃才放旷坐地起价才是最重要的。

    弯弯眉眼轻瞥了翘首以待的鸿翔一眼,轻笑道:

    “等着吧,估计一会就好了。”

    不时片刻,掌柜的托着两只大碗从门帘后面走出来,他将两只大碗轻轻放到萧聪身前的桌上,说了句“尊上,请慢用。”便忙不迭又钻进了帘子里,如此几个来回,桌上已经摆满大大小小十二个碟碗,有鸡有鱼,可谓是丰盛至极,掌柜的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连头都不敢抬。

    萧聪一声哂笑,夸赞道:

    “哟,还挺香哩,掌柜的好手艺啊,来,坐下一块吃点吧。”

    掌柜的闻声抬首,满脸惊诧,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道:

    “不,不,不用了,小的……刚刚吃过,不饿。”

    说着,还往后退了一步。

    萧聪学着星流云的样子,满脸痞气道:

    “不给我面子是不是,让你坐下你就坐下,怎么那么多废话!”

    掌柜的吓得一哆嗦,赶紧往前走几步,一屁股坐在圆凳上,呆若木鸡。

    萧聪拾起筷子,加了片青菜送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颇为享受般道:

    “嗯,不错。”

    鸿翔见状,也赶紧拾起筷子,夹了根鸡腿塞进嘴里,轻轻一拉,手上便只剩下光洁的鸡骨头,肉糜将他的腮帮子撑得鼓鼓囊囊,他大口咀嚼,同时含糊不清道:

    “嗯,真好吃。”

    萧聪看着好笑,转脸向掌柜,道:

    “掌柜的,怎么不吃呢,这么丰盛的佳肴,剩下了多可惜,来,吃。”

    “好,好。”

    掌柜的依旧连声诺诺,从拾筷到将食物送进嘴里,不停地点着头,一副魂不守舍的摸样,怎么看怎么觉得不自然。

    萧聪又夹了几口菜,拿着筷子看着桌上碗碟,漫步经心道:

    “对了,掌柜的,这城里是怎么回事儿,好端端的为何要占城谋反呢?”

    掌柜放下筷子,咀嚼几下后咽下嘴里的食物,一本正经地低声回答道:

    “尊上有所不知,此事皆因一波流窜到此的悍匪而起,这群悍匪说玄真大劫将至,玄真皇家要以百姓之命抵抗浩劫以保全一家之幸,平民不愿坐以待毙,奔相走告,暗通守城甲士里应外合,于半月前一举拿下此城,听说,周围几个城池也近已被悉数拿下了。”

    萧聪一声轻笑,

    “嗬,这也有人信?”

    掌柜的分外认真地点点头,

    “听说确实有不少人曾亲眼见官家子弟设祭草菅人命,手段残忍,人神共愤,我们这也是逼不得已,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说着,怅然一叹。

    “那你们的国王没管这事吗?”

    “暂时还没什么动静。”

    “这是哪儿?你们的国王是谁?”

    “回尊上,这里是普丘国境内,国王名唤皇甫陵。”

    萧聪一听乐了,嘴角的弧度越翘越高,近乎要咧到耳朵根子上,他忍俊不禁道:

    “竟然是他,你们这位国王可是有诸般好手段啊,你可要小心了,要不你听我一句,还是赶紧逃吧,免得到时受池鱼之灾,连个全尸都莫得留下。”

    掌柜的一声苦笑,

    “逃?往哪儿逃?这周围的城池皆已被占领,大有蔓延之势,我一个普通人,拖家带口的能逃到哪儿去,唉,人各有命,这就是命吧。”

    萧聪夹起一片青菜送进嘴里,玩味一笑道:

    “唉,看来掌柜的对你们这位国王的了解还不够啊,算了,人各有志,既然掌柜的心意已决,我也不勉强,来,吃菜。”

    虽嘴上奚落掌柜的不识时务,但若要论起对皇甫陵的了解,他又能比这掌柜的多多少呢?不过关于多座城池陷落这件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是独孤家在暗中到的鬼,一个让冷亦空气得直跳脚的人,萧聪相信他定不会无计可施,

    “我还真想看看这家伙这一次会有什么妙招。”

    饭桌前,萧聪与掌柜的不时动筷,作态还算斯文,但已近一月不知肉味的鸿翔可不在乎这一套,他像之前那样如饿死鬼似的狼吞虎咽,大快朵颐,左手鸭脖右手肘子,吃的满嘴流油不亦乐乎,萧聪在一旁看着不时轻笑,自饮自酌间也不忘往鸿翔偶尔空出来的茶碗里添满茶

    水,掌柜的坐在一旁依旧不敢乱动,连端茶倒水这等事情都忘记了。

    吃罢,萧聪随手丢下几颗灵石,与鸿翔起身离开,掌柜的见之受宠若惊,连忙起身,躬身作揖道:

    “尊上到小店来是小店的荣幸,使不得使不得。”

    萧聪转首斜睨着掌柜贵的那张满是衰气的肥油大脸,学着星流云的痞子气道:

    “本少爷是那种吃白食的人吗?你看不起我是吧!”

    掌柜的被吓得亡魂皆冒,扑通一声,竟然给萧聪跪下了!

    “不敢,不敢,但尊上所给实在是太多了,小人消受不起啊。”

    萧聪一脸孬种之象地趾高气扬道:

    “本少爷有钱,本少爷愿意,多出来的就当作是给你的小费,你要是再多言,那就是看不起我!”

    这败家玩意儿装的实在够像,连在一旁正打着饱嗝的鸿翔都给逗乐了。

    掌柜的以头抢地,深埋而下,打着哭腔道:

    “尊上……”

    却被萧聪一声轻飘飘的“嗯?”给顶了回去,至此无声。

    就这样,二五百样的萧聪带着肚子鼓鼓的鸿翔自跪伏在地的掌柜身前走过推门扬长而去,活像贱少带着与他臭味相投的恶奴。

    出了酒馆,鸿翔兴致勃勃地凑到萧聪身旁咯咯笑道:

    “哥哥明明是发善心,但为何要那般捉弄与他呢?那些富家出身的纨绔子弟们大多孤僻乖张喜怒无常,前一刻大施恩惠后一刻就要要人性命,哥哥这样做,会把人吓坏的。”

    萧聪摸摸鼻子,诧异道:

    “还有这等事?”

    “嗯嗯!”

    鸿翔点头如小鸡啄米,认真道:

    “哥哥亦是出身豪门,但哥哥身上没有陋习,这真的是很让人吃惊的。”

    萧聪闻言哭笑不得,

    “怎么?出身世家就一定玩物丧志吗?这算哪门子道理,我跟你说啊,哥哥有很多名门贵族的朋友,他们可都是根红苗正的,有机会给你引见一下,用事实纠正你这以偏概全的小脑筋。”

    “之前在地下的那位哥哥也是其中之一吗?”鸿翔仰着小脸问道。

    “恩啊。”萧聪笑着点点头。

    鸿翔嗤之以鼻,嫌弃道:

    “那家伙虽然心术良正,但绝对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哥哥与他在一起,怕是早晚要惹祸上身的。”

    萧聪闻言不禁诧异,挑眉道:

    “哦,何以见得?”

    鸿翔一脸认真的回答道:

    “星家大少爷星流云,之前我为哥哥打探消息时,这个名字是经常听到的,虽说后台强硬且艺高人胆大,但那家伙也太肆意妄为了,各大家族的年轻后生似乎与他都也有些过节,星家以后要是让他接班,那绝对是一场灾难。”

    萧聪抿着嘴角,回忆似的轻笑几声,道:

    “你跟他接触时间不长,对他的了解还不够,星老大性情虽是跋扈了些,但他心里的善恶对错要比常人清楚得多,就拿你中毒这件事情来说,要是没有他,凭我一人之力是绝对救不了你的,你以后与他接触长了,就知道了。”

    鸿翔撅着小嘴将脸一瞥,道:

    “我可不想与他相处太长时间。”

    萧聪对此倍感诧异,

    “为什么?”

    “他太聪明了!”

    萧聪咧嘴失笑,

    “是啊,古灵精怪的星老大,有时候还真是挺难缠的呢。”

    ……

第二百三十一章 初入大漠

    从酒馆走出,沐浴在午后温暖明丽的阳光里沿着大道一路往城外走,途经城门时却遭守兵相截,两只明晃晃的兵戈交叉挡在胸前,鸿翔被吓得赶紧躲到了萧聪的身后。

    萧聪微微一笑,

    “两位官爷,这是何意?”

    其中一名守兵冷冰冰地回答道:

    “外面战事胶着,形势危急,出于对公子和城内百姓的安全,现在恐怕不能放公子出城。”

    萧聪了然颔首,莞尔一笑,

    “可我若是非要出城呢?”

    胸前交叉的兵戈“铿锵”一声响,

    “若公子真的要强行出城,那就别怪我等不客气了,来人!”

    呼啦啦。

    原本站在城墙隧道里的士兵有条不紊地向萧聪这边涌来,并将其围在中间,之前那说话的守兵再次开口,冷冷道:

    “我劝公子还是快快回去吧,兄弟们手里的家伙什儿不长眼睛,免得一不小心伤了公子的贵体。”

    萧聪冷冷一笑,强压着心里的火气,抬手遥相一指,那紧闭的城门应声而破,而立于他身前的守城甲士却毫发未伤,这一记神来之笔着实将一干守城甲士吓得够呛,一个个面目惨然,瞠目结舌了片刻之后,又是一阵呼啦啦的声响,自动为小聪让开了一条道,只是相比于之前,动作可没那么稳重了。

    索桥缓缓落下,萧聪冷哼一声,带着鸿翔慢慢自桥面上踏过,沿着城墙隧道行出城去。

    这是独孤家与玄真皇家的恩怨,他现在还不想插手,况且,他还想看看那阴谋诡谲的普丘国王皇甫陵要怎样出奇制胜,此时若贸然出手,就不好玩了,只可惜行程仓促,无法留下来亲眼目睹这难得的精彩,只能在事情过后来一番道听途说来解瘾了。

    萧聪特意在这儿附近布下了一座高阶传送阵,才又抓了一头脚程较好的古兽,继续向濒阳荒漠赶去了。

    这一路择优而选,有合适的传送阵必然要借助传送阵,没有传送阵则优选于水路,再其次便抓一头古兽以代脚程,终于在两个月后来到濒阳荒漠的边缘,与其目的地只差一步之遥。、

    举目远眺,金黄无际,这一道道浑然天成的沟壑宛若黄金鎏铸,但因此地温度太高却还未凝固,所以不时巧妙变换着景致,毒阳低挂,闭着眼睛隔着眼皮似乎都能看见它的轮廓,隐约中觉着比别处大得多,或许这濒阳荒漠一名正是由此而来吧。

    虽说只差一步之遥,但这一步却是轻易迈不得的,且不说五塔中的火圣塔到底是站在哪边,对他又是怎么个态度,独孤家的人到没到此还是个变数,况且这濒阳荒漠中异兽众多,神出鬼没,就算他现在是个摘星境的强者,但自古有言,强龙难压地头蛇,初来乍到对此地还没有多少了解,鬼知道这茫茫黄沙中哪里会是难以察觉的险地!

    况且濒阳荒漠生存环境恶劣,生灵难以存活,但能在这鬼地方活下来的,必然是身怀

    时间,别说是沙龟弃甲了,就连寻常古兽都未发现一头,所以,他俩今晚只能睡在羊皮帐篷里吃些寻常干粮充饥了。

    水土不服,一夜难眠,濒阳荒漠名不虚传,这鬼地方不仅白天热得吓人,连晚上躺在沙子上时亦是感觉灼热难当,鸿翔修为尚浅,对这从地下侵上来的热量还不能完全接受,虽嘴上不说,但却是翻来覆去烙了半晚上的饼,半睡半醒间哼哼唧唧,呼吸时长时短。

    萧聪虽感觉不到酷热,但照样睡不着觉,他静静听着帐篷外的动静,虽然外面布下了匿影藏息阵,但依旧不能打消他的担心,不明觉厉,因为对此地知之甚少,所以自认为头一晚还是小心为妙。

    午夜时分,热度不减,萧聪看着辗转反侧始终不能完全入梦的鸿翔,觉着这总不是办法,于是到帐篷外小心翼翼地摆下个汲寒阵,只是这里的寒性灵气实在是少的可怜,当他走回帐篷里撤去护体罡气时依旧感觉帐篷里像个蒸笼,闷热只是减去了微乎其微的稍稍几分,于是叹了口气,复又走到帐篷外,以手抚额一时不知如何才好,冥思苦想间微微仰头,得见那正挂于中天的一轮圆月,灵机一动豁然开朗,收起之前摆在帐篷周围的汲寒阵,转而布下一座“广寒宫”,再度回到帐篷里时,觉着温度果然较之前清爽了不少。

    帐篷里的温度降下来,鸿翔自然已能睡得踏实,身子不动了,也不说胡话了,他将双手枕在耳后侧卧着,那张恬静谧然的小脸正对着萧聪,可萧聪却依旧难以入眠,他支愣着耳朵听着帐篷外的动静,可除了偶尔吹过的风声外却什么也听不到,越是这样,他便越是心痒难耐,似乎潜意识里总觉着应该发生点什么才算是正常。

    忽然,他自嘲一笑,

    “或许真的是我想得太多了吧。”

    对于他这般修为的人,少睡个十天半个月一点问题都没有,但这样干坐着也不是办法,于是他盘腿而坐抱元归一,神沉念海地练起功来。

    翌日清晨,天还没亮,他便又准时从冥想中醒来,起身走出帐篷,面对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他就地盘膝而坐,大漠之上无掩障,到哪儿都是他的心仪之选,不过还是呆在匿影藏息阵的作用范围内更保险些。

    曙光初现之时,萧聪面朝东方睁开双眼,这里的阳光在太阳初升时就是这样的毒辣,以至于刺痛了他的眼,让他一阵皱眉,只不过阴阳逆乱仅有的这一息的时间,好歹是让他坚持下来了。

    他轻揉着双眼回到羊皮帐篷,鸿翔正好悠悠醒来,他睡眼惺忪的模样像头仲夏时节于午间被人吵醒的小狗,炅着琼鼻,撅嘴的样子甚是可爱。

    “哥哥早。”他打着哈欠冲萧聪招呼道。

    萧聪点点头,

    “赶紧将自己拾掇一下,吃完饭我们就出发。”

    “啊?哦……”

    鸿翔双臂支着身子慢慢起身,语气里似乎有千万个不情愿。

第二百三十二章 枯木林

    大漠之中最珍贵的莫过于水,在寻见绿洲或走出这片大漠之前,认真洗漱的日子是不可能有了,两人一人一条蘸了水的毛巾,在脸上轻轻抹几把就算是洗了脸,含一口水在嘴里咕嘟几个来回然后咽下就算是漱了口,至于洗澡泡脚之类的福祚,怕是一时半会享受不到了。

    吃罢早饭,收起羊皮帐篷,二人再度启程,大漠中晴天之时虽然找不到具体的路标,但终归是迷失不了方向,萧聪一直算计着时辰,进而知道什么时间太阳在什么方位,也便知道了他们正往哪儿走,他记得进入沙漠时两人是往南走的,所以他便一直往南走,就这样无有曲折地长驱直入。

    沙海无际,一丝风也没有,火辣辣的阳光照在身上,只有脖颈搭着湿毛巾的地方有一丝清凉,其他地方皆如炉烤,但又不能脱衣服,要不非得晒暴皮了不可,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除非逼不得已,不然估计鬼都不会来。

    靴子里灌着沙,硌得脚底板疼,鸿翔走一会儿就要停下来脱下靴子倒出灌进里面的沙砾,然后穿上靴子,舔着干裂的嘴唇跟在萧聪身后继续走。

    隔一段时间萧聪就会将水囊递给他让他喝点水,但这小子有时接受有时拒绝,他说,

    “哥哥能做到的鸿翔也要尽力做到,老是喝水会产生依赖,慢慢地就要跟不上哥哥的步伐了,哥哥放心,鸿翔是来历练的,这点苦不算什么。”

    听鸿翔这么说,萧聪心里略有赧然,都不太好意思更换湿了又干干了又湿的毛巾了。

    又走了半天的时间,除他们俩外,还是一头生灵也没有看到,这大漠广袤无垠,萧聪十分怀疑那些古兽和异兽们是不是都藏起来了,可话说回来,就算是大漠中的原住民,水依旧是他们生存的必不可少之物,就算他们再抗热,但也总不能一点水也不碰吧,不过要说这一点水都不碰的,还真有!但却是萧聪最不愿遇见的,因为那种存在实在是太难缠了,这些生灵的生命体征本就不需要水,全靠神盘不断汲取天地灵力存活,虽行动迟钝但一般都坚不可摧,更有甚者靠吞食沙子存持生命,比如化沙蠡、石雕藤草,在大漠之中他们有先天的优势,就算萧聪的修为能比他们高出一大截,但若不能将其直接杀死,那就得被对方活活累死。

    虽然说濒阳荒漠上的热量要比其他沙漠高的多,但这里不是像禁地有其显而易见却不能令人接受的古怪之处比如玉岚山,只有至阳之气而没有半点阴之气,这里的各种天地衍气应该还在平衡之中,只是在分布上可能不太均匀罢,所以水源应该还是有的,就算没有实质的水,那也应该有游离在天地间的“水气”,萧聪清楚地记得萧家阵法中记有一座叫“谧泊”的阵法,正是萧家人用以在大漠中的取水之术,想到这,他又不禁联想到,

    “可能萧家先祖也曾到过这濒阳荒漠里来吧,当然也曾聚族而居过其他险恶的地方,要不这些稀奇古怪的阵法从何而来?不过是为生所迫罢了。

    固定的湖泊和交替盈涸的河流才应是各种生灵的聚集地,但去这些地方寻找水源无异于是去找死,大漠之中于水源这件事情上,兽族与兽族之间或许还存有一些包容,但若有人族干预,必将同仇敌忾,对于萧聪和鸿翔这两个外来者,则是定要群起而攻之。

    但大漠之中还有一种能够移动的海子,这行踪不定的幽灵是萧聪取水的理想之所,可这就像沙龟弃甲一样,靠的全是运气,当然,如果能偶尔遇上一场暴雨,那就更好了。

    就这样一直往南走,又走了足足两天,这天晌午,两人绕过一座沙丘,远远便看见一片不知名的树木,它们奇形怪状盘根错节,瘦骨嶙峋没有一片绿叶,活像一具具风干的尸体暴晒在毒阳之下,不知是已经枯死了还是快要枯死了。

    鸿翔见之,欢呼雀跃,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蹦了个高,嘴里大喊着,

    “终于有个可以乘凉的地方了。”

    说着仰起小脸,满脸期待的看着萧聪问道:

    “哥哥,我们不过去吗?”

    萧聪面色略显凝重,一瞬不瞬地看着那一片不大不小的枯木林子,并不答话,鸿翔抿着小嘴,虽然眼中还透着几分可怜巴巴,但还是乖巧地低下头,向萧聪一样将目光投向林子,一动不动。

    半晌,萧聪舌头舔过一圈嘴唇,咽了口唾沫,道:

    “走吧,去会会他们。”

    鸿翔蓦然抬起头,满脸诧异,似乎一时没明白过萧聪话里的意思来,但还是紧跟萧聪的步伐,仅有半步之遥。

    眼见与林子越来越近,萧聪将灵识全面散开,发现林中亦有神识波动,这说明林子里有灵物,至于是枯木还是其他什么东西,暂时还无从得知。

    “鸿翔,怕吗?”萧聪笑问道,语气甚是随意。

    鸿翔用力摇摇头,

    “只要有哥哥在,我就不怕。”

    萧聪又是几声轻笑,

    “好,那哥哥就给你个机会,让你用我教你的本事,拿这几棵老树练练手,来,拿着!”

    挥手间,一把袖珍短剑自掌间飞出沿一道弧线向鸿翔落去,鸿翔一伸手,将短剑握在手中,利剑出鞘,寒光四射。

    “这一次仅是小试牛刀,你不用怕,真对付不了就把我教你的驭火术使出来,但要当心,别烧着自己,去吧。”

    “嗯!”

    鸿翔重重点点头,这一声回应颇有几分豪气冲天的味道,他加紧脚步向枯木林走去,萧聪跟在其身后,俊面含笑,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鸿翔是他调教出来的徒弟,其实力几何自然是了如指掌,在他看来,这片枯木林虽在数量上占了优势,但因为久居荒漠枝干已经僵化,虽然在防御上鸿翔确实是吃力了些,但若论速度,是怎么也不能奈何得了鸿翔的,假若鸿翔能将平时所学尽数发挥,将真气加持在短剑之上,倒也能伤得枯木,再不济就一把火烧了它们

    ,有萧聪这个师父在,还能让一群烂木头伤了他的爱徒?笑话!

    萧聪走到离枯木林十步距离开外,站住脚步,鸿翔手握短剑,步入林中,就在鸿翔走到林子中间时,其西北方向的一棵枯木终于动了,一截碗口粗细的旁枝在一串“咔咔喳喳”声中扫向鸿翔,速度不快,但力道奇大,估计若真撞在鸿翔那弱不经风的小身板上,非得给撞吐血,可既然是萧聪亲自调教出来的弟子,哪有那么容易铩羽而归,只见这小子屈腿蹲身,旁枝贴着他的头皮呼啸而过,同时后面几棵枯木早已布好的陷阱也落了空,他们将枝杈交成一团只等鸿翔为躲闪西北方向扫来的旁枝而一跃而入,可没想到鸿翔仅是蹲身以躲,让它们自以为天衣无缝的配合落了空。

    紧接着,一条老根抽腾而起,弯弯曲曲的看上去倒还有些韧性,鸿翔凌空飞跃,直窜往上,双手紧握短剑,在跃到最高点时劈出一道银白色的光斩,将身前不远处袭来的几条枯枝震退,接着于上下翻身间又是一记竖劈,将身后袭来的几根枯枝斩退,木屑纷飞,老根向上扬起,却不料鸿翔以一记蜻蜓点水四两拨千金,脚趾与老根接触的一刹那轻轻一拨,借着一股子巧劲横移到数丈开外的安全地带。

    萧聪离得不远,紫瞳开启看得分明,他微微笑着,看上去对鸿翔的表现甚是满意。

    虽然在对战中稍稍吃了点甜头,但看鸿翔那直眉倒立如临大敌的样子,就知道这家伙没有丝毫的掉以轻心,如此境地下还能守心如磐,倒也算是棵好苗子。

    林子里的枯木悉数而动,枝来根往,黄沙飞扬不断,活像个迷阵,鸿翔腾挪其间,像只灵猴,又像条泥鳅,因为枯木的位置一直没有移动,所以他在里面还算是游刃有余,凭借着敏锐的听觉感知,半刻钟的功夫过去了,枯木们竟一击未中。

    “只是这些枯木为什么不移动位置呢,将包围圈一点点缩小,不更有利于它们围困鸿翔吗?”

    萧聪心中自忖,嘴角越翘越高,这高高上扬的嘴角配着他深紫色的眸子使他看上去略有些邪异,忽地,他大声喊道:

    “鸿翔,别玩了,再这样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就这样吧。”

    枯木林中的鸿翔身形稍稍一顿,三根枝杈自三个方向扫来,他侧身横移险险躲过,短剑直劈而下,借着一根老根的后劲旋身飞起,横于腰间的短剑将上方遮挡而来的枝丫尽数削断,他像一条从泥沼中跃出的锦鲤在空中翻了个身,顺便将“着火”的短剑向下丢去,短剑转眼间没入林中,稍迟片刻,一条火舌凌空窜起,差点触到他的脚尖,而他却张开双臂如大鹏展翅,身形于空中稍稍一滞间迅速打出一掌,借着掌气的后劲再度向后飞去,最后平稳落在沙丘上。

    **一碰就着,况且这濒阳荒漠本就是如此炎热,别说是鸿翔丢进林子里的那把着火的短剑,就算是一点火星,碰巧了都能将这片枯木林付之一烬,眼下这片枯木林定是在劫难逃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茶道

    熊熊烈焰,久久不灭,这沙漠里的木材就是好,燃力持久热量又高,就那么十几棵树,竟足足烧了近半个时辰,可萧聪却并没急着带鸿翔离去,而是在这儿静静地等着,期间为了节约时间,还特地施了几次御风术,鸿翔睁着滴溜溜的大眼睛,也不问,就那么乖乖的陪着萧聪一直等,直至火焰熄灭,浓烟散去。

    萧聪站在原地,抬手摸着鼻子又沉吟半晌,道:

    “鸿翔,你先在这儿等一会,我去去就来。”

    说完,也不等鸿翔答话,取出诛仙往枯木残烬那边走去。

    鸿翔在其身后张了张嘴,撅着小嘴咽了口唾沫,而后大喊道:

    “哥哥小心啊。”

    可萧聪却像是没有听见,连脚步都未有丝毫停顿。

    走进残烬,萧聪瞥了眼斜插在沙子里依旧寒光闪耀的短剑,这周围除了几缕白烟袅袅而起外,其他皆一动不动,甚至连一丝风也没有,可在静默片刻后,萧聪却将诛仙紧握并横起,做出一副戒备之势。

    鸿翔在不远处看着好奇,忍不住又往上抻了抻脑袋,抿着小嘴,神情略显紧张。

    半晌之后,周围还是静的可怕,萧聪摇了摇头,一记横劈间罡气汹涌,如海浪般将身前的黄沙荡走厚厚一层,从而露出之前掩在沙子里未被烧尽的老根,毕竟鸿翔的火是凡火,有沙子的阻挡,烧不到沙下的老根。

    萧聪冷冷一笑,轻蔑道:

    “你不是不出来吗?好,我看你出不出来!”

    说着,左手抬起,弹指一挥间几缕紫色的火苗轻然自指尖飞出并落在老根上,火苗刚一落上,那老根就“嗖”的一声钻进了沙子里。

    萧聪得意一笑,慢慢往回走,走到鸿翔身边转过身来与鸿翔并肩而立,鸿翔仰起小脸看了萧聪一眼,满脸尽是崇拜之色,大概也已经知道了身旁这个一脸含笑的人儿在搞什么名堂。

    不多时,残烬处的沙层开始慢慢隆起,越涨越高,终于在一缕紫色的火苗窜出沙层之后,黄沙迅速漫流而下,一个全身着火看不出形态的东西陡然而现,并向萧聪这边呼啸而来。

    这一刻,萧聪脸上也出现了几分惊异之色,失声道:

    “这么大!”

    然后一把搂住身边的鸿翔,轻然一跃飞到天上。

    一条火绳直窜而来,在两人身后紧追不舍,可终究没能奈何得了萧聪的摘星翼,还没触到萧聪的衣角便在半空中烧净了,这天地万物生生相克,公孙家“紫炎七迭”的名声可不是吹出来,对上这木属性的怪物,正合适。

    萧聪一手搂着鸿翔悬在半空中看着下边的一团紫色的火焰,鸿翔亦是神情专注,大眼圆睁,似乎想要从中看出点什么来,约莫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紫炎尽数消失,只留下铺在黄沙上一层黑色的灰烬。

    两人来到之前生长着枯木林的地方。

    鸿翔小声问道:

    “哥哥,我们来这儿干什么,不是应该去看看紫火将那东西烧尽了没有吗?”

    萧聪笑着摇摇头,回答道:

    “它不重要,这沙子底下的东西才重要。”

    鸿翔脸上的疑惑更甚,骚骚脑袋,

    “沙子底下,有东西?哥哥怎么知道沙子底下有东西?”

    萧聪笑了笑,略显得意道:

    “之前你在林子里时,本是没有这么容易取胜的,他们可以缩小包围圈将你困死,可他们的位置竟一动也没动,你说这蹊跷不蹊跷?”

    鸿翔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蹊跷,然后呢?”

    “然后我就稍加试探,将那怪物引出来了呀,那怪物那么大一坨,明显是那片枯木林的根缠结在一起的,这就是他们不挪窝的原因,你想啊,缠得那么乱,稍有不慎就要将根扯断了,可如果这没有什么好处,他们还为什么这样做呢?估计是想共用什么,所以……”

    “哥哥觉得这下面有东西。”鸿翔插话道。

    “嗯嗯。”萧聪点点头。

    “可就算沙子下面有东西,那也是埋的很深吧,我们又没有根,怎么下去呢?”

    萧聪眉头微皱,没有答话,鸿翔提到的,确实是个问题,他自言自语道:

    “是啊,怎么把他挖出来呢?”

    这可真是让萧聪犯了难,看之前根团出现前所隆起的沙丘的高度,这东西埋在地下至少得有百丈深,而沙子又易于流动,想把这玩意挖出来,这得挖多大的坑啊,至少得方圆一里左右。就算萧聪现在是摘星境的强者,但若想将里面的东西在不损坏的前提下挖出来,怎么着也得不眠不休地十天半个月才成。

    半晌,萧聪猛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

    “哎呀,竟然差点把老本行给忘了!”

    他身为驭阵师,值此之际,怎么能不将法阵拿出来秀一番呢,包罗万象无所不能的阵法可是一个萧家人的拿手好戏啊。

    他扭头对鸿翔讲道:

    “鸿翔,我要思索一番,你要先等一会并时刻注意周围的动静,发现一点异样立刻叫醒我,知道了吗?”

    鸿翔重重地点了点头,

    “知道了,哥哥。”

    萧聪笑笑,盘膝而坐,神思探进弥芥里,他弥芥里关于阵法的古籍浩如烟海,自从知道萧家覆灭的事情之后,他严重怀疑父亲他老人家是不是将萧家现有所有的典籍珍藏都装到他这只弥芥里来了,虽然书籍较多,但自从他练成分神多用的本事后,找某一类物品对他来说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少倾,萧聪从弥芥中回来,右手一番,一副卷轴凭空而现。

    他将卷轴在沙地上铺展开来,鸿翔面带好奇,像个小狗半蹲下身子凑到近前,轻声问道:

    “哥哥,这是什么?”

    “这是阵图。”

    “哦,”鸿翔点着头,了然道:

    “这就是阵图啊。”

    自此默不作声。

    萧聪聚精会神,目光投在阵图之上,身子一动不动,恍若一支栩栩如生的木雕,一刀一痕,细致入微。

    此阵唤名“掘渊”,传说布于阵法造诣高者可有移山填海之效,是早年间萧家先祖为建造绝世大阵所创的辅助阵法,目的是将那些人力所不可及的天材地宝移挪到法阵的指定位置之用,可惜近万年来能有这般阵法造诣的萧家人再没出现过一个,所以这辅助之阵也就渐渐被人遗忘了,因为它除了能搬东西外,实在是没有什么其他用处。

    如此又过了近两个时辰,萧聪缓缓抬起头来,长舒了口气,

    “哥哥,怎么样?”鸿翔关切道。

    萧聪扭头展颜一笑,信心十足道:

    “放心吧,没问题!”

    他站起身来,伸胳膊扭腰歪脖子,舒缓了下筋骨,呻吟着道:

    “这参研阵法竟然比打一架都累,反正也不急这一时,我先歇会,待会儿再弄。”

    满月高悬之时,萧聪才将法阵“掘渊”布好,可时间紧急,片刻不得停息,待法阵工事隐去之后,他又忙不迭取出羊皮帐篷,并在帐篷外布下匿影藏息阵,这才算了事。

    静静地半躺在帐篷里,萧聪面带微笑神态怡然,手里把玩着一把沙子,左右手间不停地倒腾,却一粒未漏,鸿翔安静地坐在一边,双臂抱腿,下巴抵在膝盖上,目色呆滞地望着前方,也不知道那小脑袋里在想些什么。一颗成人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嵌在一座造型古朴的铁质台座上,柔和的白光将帐篷里两个人的脸照得纤毫毕现,分外清晰。

    于静默中,萧聪突然换了个姿势,并轻轻呻吟道:

    “唉,累死小爷了,要是能有杯茶喝来解解乏就好了。”

    说着,情不自禁的砸砸嘴,显得分外回味。

    鸿翔像个夜里守禁中听到声响的小狗般支楞着耳朵抬起头,兴致勃勃道:

    “哥哥想喝茶吗?我可以为哥哥烧水沏茶的。”

    萧聪看着满眼希冀之色的鸿翔,颇为欣慰的笑了笑,道:

    “心意我领了,但烧水沏茶的事儿就算了,大半夜在沙漠里生火,指不定会招来什么。”

    鸿翔想了想,道:

    “没什么吧,帐篷外哥哥布的法阵不是还有一块盈余吗,我在那里烧水就好了。”

    萧聪沉吟片刻,砸砸嘴道:

    “那行,你去吧,小心点,待会儿哥哥教你茶道。”

    “嗯嗯。”

    鸿翔说完,拎起身旁的炊具钻出了帐篷。

    萧聪看着鸿翔如猴子般灵巧轻盈的身影,兀自出声笑了笑,顺手取出一应茶具,茶匙、茶漏、茶仓……这是他在来濒阳荒漠的路上陪鸿翔逛街淘来的,虽比不上名家上品,但也总归算得上精致,茶仓里放的是他在萧家时最爱喝的“清梅雪”,大概是萧天宇放进他弥芥里的。

    他将一应茶具在各自的位置处摆好,恰到好处的分寸使之配合着产生一种神韵,一种说不清道不明但的确直达内心深处的禅意和幽邃之感。

    他先用茶刀将茶叶从茶仓里取出放于茶擂中压断进而置于茶则中,然后用茶匙将茶擂中的茶叶拨入顶着茶漏置于茶船的茶壶里,取下茶漏,盖上壶盖,静等鸿翔送水过来。

    不是片刻,被烟灰搞得灰头土脸的鸿翔拎着炊具钻进帐篷,将炊具交给萧聪,自己则坐在萧聪的对面,两人中间隔着一应茶具,打眼一看倒也合乎茶道之仪,但仔细看却发现风格迥异,萧聪已经跪直身子,举手投足间也已经有了那么几分韵味,可鸿翔依旧如刚才那样双臂抱在蜷曲的双腿上,咧嘴露牙,活像个小傻子。

    萧聪微微抬头看了鸿翔一眼,柔声道:

    “鸿翔,学习茶道要有学习茶道的姿势,你应该像我这样。”

    鸿翔闻言,赶忙像萧聪那样跪下并直起身子,双手在一阵无处安放后被他自然而然地搁在大腿上,神情郑重,既如临大敌,又噤若寒蝉。

    萧聪将壶盖掀开放在一旁,将炊具里的沸水灌入,迅速倒出,接着又将沸水分三次点进壶内,盖上壶盖,最后在壶身上浇一遍,道:

    “这三点叫做‘凤凰三点头’,用以向客人致敬,水要高出壶口,并用壶盖拂去茶沫,这叫‘春风拂面’,记住了吗?”

    鸿翔点点头,

    “记住了。”

    少顷,萧聪将茶壶里的茶汤倒入茶海中,边倒边说,

    “这叫‘玉液回壶’,象征平等。”

    接着,又用茶夹将闻香杯和品茗杯分组,端起茶海将茶汤倒入闻香杯里,茶斟七分满,双手捧起其中一只奉给鸿翔。

    鸿翔受宠若惊,用双手捧过萧聪递来的闻香杯,端到身前一时不知如何才好。

    萧聪笑了笑,双手端起另一只闻香杯,道:

    “像我这样。”

    说着,将茶汤倒入身前的品茶杯,将闻香杯移到鼻前,闭着眼睛轻轻嗅了嗅,神色陶醉,颇有几分忘我之感。

    而后放下闻香杯,分三指拿起品茗杯将杯中茶汤分三口饮下。

    “唉,道具有限,现在能教你的也就这些,不过茶道的深意不再细节,而在其饮茶的感受上,经过前贤体悟,甚至已经形成了一些思想,其中不外乎‘坐忘’‘无己’‘道

    法自然’几个,这些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谈,是我教不了你的,你需要自己好好体会,若能觉知其中真谛,将受益无穷。”

    鸿翔将品茗杯放在木制托盘上,询问道:

    “哥哥已经将这些东西全都领会到了吗?”

    萧聪摇摇头,莞尔一笑,

    “茶道博大精深,哪是我这个年纪就能悟透的,我学习茶道已有十年,所受裨益也只不过是让心境平和了些,但我的确见过茶道精深者,那种自然而然与天地相和的气韵,真不是一般人人能比的!”

    “是哥哥的师父吗?”

    萧聪又是莞尔一笑,

    “师父他老人家功参造化返璞归真,已经寻不到那些俗世的痕迹,故而已经不再茶道参研的范围之内,我说的,另有其人。”

    “谁?”

    “我父亲,还有,一个德高望重的前辈。”

    鸿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连哥哥的父亲都对茶道如此痴迷,那它对修身养性定是大有裨益了,与哥哥做一遍之后,我确实是感觉心里舒服了很多,谢谢哥哥。”

    萧聪面露差异之色,

    “谢我干什么。”

    鸿翔抿抿小嘴,一脸郑重道:

    “谢谢哥哥将我带在身边护我周全教我本事,还教我茶道让我能活得更好,若不是遇到哥哥,可能我要一辈子穷困潦倒,或者以一个乞丐的身份死在某个肃杀的冬夜里,这些上等人才能接触到的东西是万万不可能享受得到的,所以,我应该谢谢哥哥。”

    说完,半跪着给萧聪鞠了一躬。

    萧聪摸摸鼻子,看上去竟有些不好意思,斟酌半晌,道:

    “你两次舍命救我,真论起来,我做这些也算不得什么,这大概都是缘分吧。”

    “不,”鸿翔否定坚决,“是哥哥先收留了我才让我有机会报答,也是我应该做的。”

    萧聪慢慢低下头,片刻后复又抬起,郑重其事道:

    “鸿翔,你记着,你的无畏和赤诚赢得了我的信任,我留你在身边是因为我相信你,是我一厢情愿,你并不欠我什么,若说这真的是因果的话也对,但我希望这样的因果循环可以一直持续下去,也希望在以后的险境中我们因为彼此的扶掖而化险为夷,前路难测凶多吉少,但最好的状态永远是在一个平衡之中,我的话,你可明白?”

    鸿翔闻言,黯然垂首,本来挺直的身子也随之塌了一半,

    “可我就是想要一直跟在哥哥身边伺候哥哥……”

    萧聪叹了口气,略带严厉道:

    “鸿翔,你要知道,为奴者永远成不了强者,你若想要成为一个强者就必须要有关于平等的尊严,你可以对你所瞻仰之人有所崇敬,但这不是盲目的跟随和信奉,吾爱吾师,但吾更爱真理,你要有你自己的想法,才能有所成就!浩劫将至,这不是说着玩的,除了成为一个强者,你别无选择!”

    鸿翔微微抬头,可怜巴巴地看了萧聪半晌,喃喃道:

    “哥哥,我知道了……”

    萧聪神色略显尴尬,自然是发觉自己刚才一番话说的稍重了些,但也知道言辞虽然残酷但道理终归是一点不差的,他咽了口唾沫,柔声道:

    “哥哥说的都是为你好,万事求人不如求己,自身实力强大才是硬道理。”

    说着,端起茶海分别将鸿翔和自己的闻香杯里斟得七分满,鸿翔依着方才的次序将闻香杯里的茶汤倒进品茗杯里,将闻香杯移到鼻前问了问,后将品茗杯里的茶汤分三次饮下,整个过程神情专注一丝不苟。

    饮完,启齿道:

    “哥哥,今天在枯木林一战,我有些感悟,但却总觉着悟不透,你能给我讲讲吗?”

    萧聪端着茶海微微抬头,浅笑道:

    “你确定你已经尽全力在悟了?”

    鸿翔皱皱眉,

    “怎么才算是尽全力悟?”

    萧聪放下茶海,将两手自然而然的放在大腿上,正襟危坐道:

    “所谓‘悟’,是一种指引,如果你能心无旁骛地接受它的指引,就算是尽全力悟了,但想做到这个,首先你得静心。”

    鸿翔的眉头锁得更紧了,他忍不住搔骚搔脑袋,若有所思道:

    “那我应该还没有尽全力悟……”

    萧聪无奈一笑,再次端起茶海,为鸿翔将身前的品茗杯斟得七分满,道:

    “时候不早了,喝完这一杯就睡觉吧,睡着前自省一下,心别太大,躺下就睡着了。”

    “嗯嗯。”

    鸿翔点点头,将杯中茶汤三饮而尽,将杯子放在木制托盘上后侧身躺下和衣而睡,轻然闭上了眼睛。

    萧聪将剩下的茶汤斟进自己的闻香杯里,见正好七分满,不禁会心一笑,他动作轻缓地拾起闻香杯,将杯中茶汤倒进品茗杯里,意犹未尽地嗅过一圈闻香杯的杯沿,放下,分三指拿起品茗杯将其中茶汤分三次饮尽,动作说不上急促也说不上轻缓,似乎之中有一种节奏在与天地相和、共鸣,这意境可真不是方才的鸿翔能比的,画虎画皮难画骨,他那只是模仿,若想小有所成,没个十年八载肯定是不行的。

    饮完放杯,闭眼回味,少顷,捏起木制托盘上的茶夹将茶壶里的茶渣拨进渣方里,将一应用过的茶具放进装满水的涤方,浸泡片刻,取出并用茶巾一一擦净,在木制托盘中摆置好,收进弥芥。

    做完这些,他轻舒了口气,看一眼已经睡熟的了的鸿翔,不禁微微一笑,右手一张,帐篷里陡然陷入黑暗,而他就这样在这片黑暗里慢慢地躺了下去。

第二百三十四章 葬坑

    翌日做完早课,萧聪并未直接回到帐篷里,他站在已经隐去的“掘渊”前,负手而立,太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升起,将他的本来被拉的长长地影子又慢慢变短,不时片刻,睡眼惺忪的鸿翔钻出帐篷,揉揉眼,一动不动地看着不远处负手而立的萧聪。

    太阳越升越高,转眼已至高天,阳光仿佛是在瞬间转至毒辣,洒在脸上,让人不禁眯眼。

    萧聪转过身来,浅浅一笑,

    “醒啦。”

    鸿翔点点头。

    “走吧,别再这儿站着了,回里面去吧。”

    说着开始往帐篷这边走,走过鸿翔身旁时,后者才转身跟在前者身后,相继钻进帐篷。

    稍作洗漱,吃罢早餐,萧聪收起帐篷,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掘渊”前,萧聪还是那样静静地看着,鸿翔脸上满是不解,但一开始也没有多问,又过了一会,见萧聪还是迟迟不动,才轻声问道:

    “怎么了,哥哥,时候还不到吗?”

    萧聪没有转身,只是摇摇头,平静道:

    “我在想,这下边到底埋了什么,让他重见天日,真的好吗?”

    “不挖出来怎么知道!”鸿翔没心没肺道。

    萧聪又摇摇头,

    “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步错步步错,大漠不比市井和山林有迹可循,这里埋葬着的秘密不是你我可以想象的,若一失足成千古恨,那就不好了。”

    “可哥哥打算就这样一直等着吗?”

    “容我再想想。”

    萧聪此时的踌躇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忽然想起了龟府之行风眠谷底下的那一劫,好奇心害死猫,他萧聪,绝不愿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

    知己知彼,方则百战不殆,上一次他就是因为低估了业图天的本事才自以为是地一味冒进,险些身死道消,不过话说回来,那一次似乎总掺着些宿命的味道,历百丈石室之险得见老古董,应该是在老古董算计之中的事,好像即使那一次他不能见到他,以后也总会机缘巧合地与他相见,可自己当时中了业图天圈套又是不争的事实,他感觉自己有点理不清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想那么多干嘛!”

    他右手一张,诛仙再次凭空而现并被其握在手上,然后顺手一抛,诛仙划着一道美妙的弧线没进法阵“掘渊”里,随后光华一闪,黄沙便化成了龙吸水时冲天而起的水柱,又像一条钻出沙层的黄龙,蜿蜒的身躯化成一座桥,尽数落在了百丈外的地方,堆成一个颜色较深一些的沙丘。

    鸿翔小嘴微张,叹为观止,萧聪一动不动,目色深邃,沙坑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深,一些朽木枯骨残躯之类的东西开始拌在沙子里往上涌出,空气中渐渐弥漫出一种刺鼻的味道。

    鸿翔赶紧捂住自己的鼻子,眉头微皱着道:

    “好臭!”

    萧聪的脸上亦不是多么好看,倒没像鸿翔那样夸张,他

    张开自己的护体罡气,将恶臭阻挡在外,并顺手把鸿翔一把拉进自己的护体罡气里。

    这明显是一个葬坑!可为什么这里会有这样大的一个葬坑呢?萧聪有种不详的预感。

    这片区域内可没有这么多生灵活动,又或者是在很久远的年代葬下的,但尸体如此密集,绝对不是日积月累而来。黄沙汹涌,他不好靠近,所以也不能确定这些生灵死亡的年代,只是心里的那份伴随着沙丘的不断变大而变得越来越沉重,

    “这该不会是哪位沙漠之王的葬地吧!这些生灵难道都是做献祭之用?”

    当尸山堆积到约莫六丈高时,萧聪也开始有些不淡定了,他努力压制住自心底蔓延而起的恐惧,牙关轻咬,拳头紧攥,表情有些不自然。

    当尸山堆积到九丈高时,他开始呼吸急促,不时吞咽口水,在濒阳荒漠中埋葬这么多尸体,可说是大手笔啊,而且看这些生灵的种族,皆是有赫赫凶名者,其中不乏臭名昭著令修士闻风丧胆之徒,甚至有些萧聪不敢辨认,隐隐觉得与神话中描述颇为相似的灵物,七头和九头的蛇、肋生双翼头上长角的狮子、通体漆黑满是倒刺的恶蛟、依然散发神光的鹏鸟……有这些东西陪葬,真不敢想象埋在最底下的那尊葬主是什么。

    一半是好奇,一半是恐惧,但好奇最终还是压过了恐惧,让萧聪撑到了最后一刻,当尸山堆积到约莫十三丈高时,一口长约九尺宽约九尺高约九尺的木箱子自深洞中被吸出,而后稳稳地落在十三丈高的尸山上。

    箱子通体呈浅褐色,光洁如新不粘一点杂物,在毒辣的阳光中甚至看不见一点灰垢,四面的箱板上雕刻着同一头背驼骷髅并长着九条蛇尾正展翅欲降的怪鸟,它利喙如钩,眼神凌厉,被勾勒的栩栩如生,使人望之胆寒,亡魂皆冒。

    得见此箱,沉思半晌,萧聪紧绷良久的精神终于崩溃了,那怪鸟他不认得,但他认得这口箱子,想当年在圣城建造二十九剑封山阵时他也得到过一口,但那一口明显比不上这一口,就凭对空中隐隐约约灵韵的捕捉,他敢肯定,这定是完全由栖珍木打造,属上古禁忌之物!

    小脸煞白的鸿翔揪了揪萧聪的衣角,嗫嚅道:

    “哥哥……下一步怎么办……”

    萧聪回过神来,魂不守舍道:

    “坏了,摊上大事儿了!”

    他倒吸一口凉气,斩钉截铁道:

    “不行,得把尸体和箱子都填回去!”

    事不宜迟,迟则生变,大漠之中怪事频发,必须说干就干,免得节外生枝,若将他自己搭进去那是他罪有应得,但鸿翔年龄还这么小,要是也死在这儿就太过可惜了。

    萧聪再次取出帐篷,随手摆出个匿影藏息阵在帐篷外,对鸿翔道:

    “你先进去等着我,委屈一下。”

    鸿翔点点头,二话不说捂着鼻子一溜烟钻进了帐篷里。

    灵隐步被全力施展,萧聪先将诛仙收回弥芥,然后

    一步步将法阵“掘渊”移到百丈外的尸山旁重新布好,在靠近深坑的地方,他忍不住开启紫瞳往下看了一眼,见坑底依然是数不尽的尸体,不禁打了个寒噤,原来不只是箱子上方堆满了尸体,箱子下边也有!只不过是因为法阵“掘渊”能够达到的深度有限,故而没能被移上来而已,当疑惑于葬坑最下边到底是什么的想法出现时,连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管他是什么,反正肯定是现在的我惹不起的就对了!”

    于是他心无旁骛一刻不歇,仅仅花了近三个时辰便将法阵移了过去。

    当他再次将诛仙丢进法阵的时候,已是日薄西山,他看着回灌的尸体和黄沙,表面波澜不惊,内里却心急如焚,只求在接下来两个时辰的时间里千万不要出什么乱子,此事非小,稍微生点变故就得送他去见三清祖师不可。

    整整两个时辰的担惊受怕,好在终究没出什么意外,满月高悬之时,黄沙和尸体尽数灌回到沙坑里,虽然填平后的沙坑较之前稍有出入,但在流动频繁人迹罕至的荒漠里倒真没什么,只是一想到今晚还要在这住一晚,就不觉有些后怕,这万一要是有什么东西在千里外感受到到这里的动静正在赶来或者是正在某处伺机而动,那他和鸿翔岂不正处在重重危机之中,闭目存思片刻,

    “此地不宜久留,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在他的权衡中,与在大漠中走夜路相比,呆在这儿更让他担心,所以两人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便匆匆忙忙地上路了。

    满月高悬,百禽归栖,这大漠中有没有会飞的不知道,但就算有,也应该早就宿窝了,都说早期的鸟儿有虫吃,晚上还活动终究只是少数,反正在他看来,大漠的夜晚,天上肯定比地上安全。

    既然有摘星翼在身,此事不用更待何时,等到人家嘴边上再用可就来不及了。

    人在空中视野开阔,这看到的风景与地上所看到的果然不一样,在下边只能看到沙丘起伏,在上面却可以看见沙丘缓慢的流动,在下边看不到周围的动态,在上面却可以将方圆近千丈的动静尽收眼底原来这大漠中并不是没有生灵,而是他俩实在太过幸运一直没遇见罢了,这里有像遨游在海里并不是跃出“海面”的巨鱼,还有穿梭于沙层下偶尔出现的大蛇和巨型蝎子,三头的,五头的,七头的;三尾的,五尾的,七尾的;但就是没有看见九头的和九尾的,传说那是蛇蝎中的王者,数十万年也见不着一个,要今夜真让他俩见着,还真是走大运了。

    飞了近两个时辰,萧聪渐渐力有不逮,此地距之前埋着栖珍木箱子的地方已经有上千里,也已经算是进入到濒阳荒漠的较深处,萧聪觉得是时候下去了,不然再往里走,异兽的道行过于强大,那鸿翔这一趟可就白来了。

    他找了个看上去还算安全的的地方降下来,支起羊皮帐篷,布好匿影藏息阵,此时已至午夜,两人简单地对付了几口,就和衣睡下了。

    一夜无话。

第二百三十五章 就这样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翌日两人如时启程,临近正午时,行到一海子之处,这海子应该刚移到此地不久,此时只有一犰狳摸样的古兽在边上饮水,这东西个头不大,约莫两尺多一点,一身沙尘,应该也是刚从某处钻出来,碰巧看到这移动而来的海子。

    这家伙真是踩了狗屎运了,当然,萧聪两人也是。

    虽然对方是一头可以正好用来给鸿翔做陪练的古兽,但此一时彼一时,大家都是来打水的同道中“人”,那便没有相互为难的必要了。

    萧聪与鸿翔一同来到海子边,离那古兽约莫有十几丈的距离,取出这些天来已经空出来的大桶,欲将其一个个灌满,两人一兽井水不犯河水,各自相安无事,可不多时之后,萧聪的水桶还没灌满,却见那古兽猛地将头从水面伸回来,撒丫子逃命般跑走了。

    萧聪看着极速远去并遁入地下的古兽,猛地回过神来,将装满的还未装满的大桶一起收进弥芥里,疾声道:

    “快跑!”

    鸿翔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是什么事儿来,就被萧聪夹在腋下带上了天。

    可为时已晚,一道道暗色的洪流正浩浩汤汤地自四面八方向这边涌来,天上飞的,地上跑的,不下千众,萧聪望之面色大变,取出一根绳子将鸿翔绑在背上,又取出诛仙和一把短剑,将诛仙握在手上,将短剑递给鸿翔,沉声道:

    “尽量保护好自己。”

    说完,陡然极速,向北意欲突围。

    涌来的古兽虽多,但看上去天上飞的终究还是比地上跑的少些,而且大漠中所有裸露在沙层之外的生灵都不易生存连吃都吃不饱,更别说提高道行了,所以他判断,天上飞的肯定要比地上跑的要好对付些。

    出人意料的是,空中握紧诛仙的萧聪严阵以待,却仅是飞过身旁的几头古兽守向他发起了攻击,而其他的皆是匆匆而过,好像

    完全没看见他。

    打斗持续了不过几个呼吸,除了四五头古兽对他胡搅蛮缠被他斩落外,其他的仅是使出无关痛痒的几下,只要萧聪不当他们的道,他们便不做纠缠,萧聪恍然大悟,

    “他们急着去喝水,哪有时间理我,但是那几头还聪明些,明白血也是可以解渴的,抑或说,他们本就是嗜血的。”

    洪流涌到水边,海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敛,千众古兽的鲸吞牛饮,这小小的海子绝不可能喂饱他们每一个,等会儿定又是一场异常激烈的厮杀,虽然本来还想痛痛快快地洗个澡,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再呆下去,等那些畜生们回过神来,他肯定要死无葬身之地。

    “还是保命要紧!”

    他头也不回地远遁而去。

    往后的几天萧聪就学精了,每次在要向前走之前,他都要将鸿翔留在匿影藏息阵里,自己飞上天去到周围侦察一番,以确定哪个方向有危险,哪个方向没有危险,最主要的还是为鸿翔寻找合适的“猎物”,供他练手。

    鸿翔的表现当然也没有让萧聪失望过,不枉费萧聪对他的一番苦心孤诣,每次对战都是一拖再拖,力求让对手发挥出其最大的价值,这一点,让萧聪分外欣慰和赞赏。

    不过经过海子一事后,萧聪心里又有了新的思索在大漠中找点儿资源实在是太难了,稍有不慎就要被生吞活剥,必须得想个办法才行。冥思苦想间,小心思便不知不觉地打到了姜采君留给他的弥芥上。

    可弥芥这玩意儿一旦炼入身体将很难取出除非像姜采君那样,但那弥芥是姜采君留给他未来的衣钵传人的,他贸然炼入自己的身体,以后怎么再传给姜采君的衣钵传人?他萧聪身为玄真界第五大家族的四公子,磊落一时,怎么能做那种出尔反尔加截胡的事儿!所以,想要打开那玩意,定然不能直接炼化在自己的身体里,至于用阵法将其打开,也不知道萧家的老祖宗们有没有无聊到这般境界的人物,创造过有关这方面的阵法,但这事儿还真不还说,萧家有近乎无所不能的摹天枢,对在弥芥中空手套白狼的事简直是小菜一碟,而且弥芥这玩意儿数量稀少万金难求,为其专门创造一座阵法实在是没有必要,因为一辈子根本用不了几回。

    至于道义不道义的事儿,萧聪倒是不怎么在乎我要是死在这儿,还给他找个鸡毛传人!

    但在弥芥中搜寻一番后,发现还没有关于这方面的阵法,看来老祖宗们对智慧的付出还是挺珍惜的,尽管做了那么多无聊的事儿,但绝对不做这费力不讨好于生存而言实在算不得紧要的事儿,但都做了这么多无聊的事儿了,又怎么差这一件呢,终归还是他太倒霉罢了。

    可若就这样不了了之,萧聪不甘心啊,但不甘心又怎样?弥芥中就是没有关于隔芥取物的阵法,他能奈之于何?不甘心是真的,无可奈何也是真的,这矛盾在他心里纠缠良久,却让他恍然大悟,

    “祖先能做到的事,为什么我就做不到,祖先没有做的事,为什么我就不能做,万事发展界有一个量变到质变的过程,我已经学了那么长时间的阵法,再学下去怕是难有精进,若想百尺竿头再进一步,也该学着祖先那样小试牛刀一番了!”

    “但弥芥一向贵为至宝,想要将之破解有那么容易吗?”

    这怀疑始一出现便被萧聪一巴掌拍得烟消云散,

    “不试试怎么知道,万一瞎猫碰上死耗子成了呢,再说,就小爷这智慧,还摆弄不了他!”

    从此,一颗要破解弥芥的种子被萧聪在心里匆忙种下,鲜衣怒马的翩翩少年就这样走上了一条皓首穷经的不归路。

    在鸿翔殊死拼杀的时候,萧聪一向是充耳不闻视若无睹,任不远处的人儿再怎么狼狈,他都不管不顾,只是静静地盘坐在那儿,手里端着一本手札或一竹简,神情专注,如饥似渴地忙着他的事创造一种阵法,把姜采君弥芥里的东西取出来。

    其实他本有更好的选择像姜采

    君那样事先吞一颗丹药,然后断肢取出弥芥将其送给他的衣钵传人。但一向力求完美的他怎么能忍受这样的缺陷,再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敢轻毁!所以这事儿归根结底还是得落在他的看家本领阵法上。

    但他终究还是将这件事情想得太简单了,用法阵来解决问题离不开一个“道”字,但道有难易,识有深浅,像杀人之道、救人之道、移挪之道、致幻之道……这些虽说不上简单,但终归不算太难,但若论弥芥的芥子纳须弥之道,那学问可就大了去了,要不这么些年过去了,修玄界还是没有再出现一位能够炼制弥芥的玄器大师。

    萧聪边学边想边苦不堪言,知道自己着实是在啃一块硬骨头,但他做事又一向信奉要有始有终,所以这块骨头再难啃,以至于就算将他的牙给磨没了,他也一定要啃下去,直到将其啃碎为止!

    可细细一想,这座破解弥芥的法阵于他而言确实是有大用,泰极否来,物极必反,身上炼化太多的弥芥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但他若想要让萧家在他手里东山再起,就需要这些,或许是因为之前那些除他以外的萧家人不能修炼的缘故,所以他们没有太多得到弥芥的机会,故而对此没那么多想法,但他不一样,他是个修者,他的路还长着呢,他可以在日后的厮杀中抢夺到尽可能多的弥芥,用里面的资源重塑萧家往日的辉煌,但他不能将这些弥芥都炼化到自己身上,而对于玄真界仅存的萧家人,身边能有几个值得信任的人?所以,他的弥芥无人可假,只能将腾挪资源的想法寄托于法阵之上。

    这确实是一件任重而道远的事!

    在之后一个半月的时间里,鸿翔的修为一日千里,萧聪的阵法造诣亦是突飞猛进,这提高阵法造诣就像提高修为,只有时间才是硬道理,学无所用就不能推陈出新,必要的时候还要逼自己一把,如此才能一往无前,只可惜对于破解弥芥之事至今未有头绪,让萧聪稍稍感到有点懊恼和沮丧。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在这段时间里他虽没有将破解弥芥的阵法鼓捣出来,但阴差阳错剑走偏锋,鼓捣出来的其他失败品倒是不少,其中有一件让他甚是得意,因为依靠这座法阵,他可以将鸿翔失手杀死的古兽身体里的水尽数分离出来,虽然有点惨绝人寰天理不容,但总归是解了燃眉之急,至少他俩以后肯定不会被渴死了。

    又过了两个月,萧聪关于破解弥芥的事还是没有半点头绪,他知道这件事急不得,更知道这样下去终归不是办法若是再在这样的状态里生活下去,他非得走火入魔不可。于是他便将这件事暂时放了下来,期望以后能遇见个德艺双馨的修玄者前辈,好深刻了解一下这弥芥的原理,再另行研究。

    当然,姜采君弥芥里的丹药的事他也就先别想了,除非能快点找到适合的衣钵传人,将弥芥炼化进他的体内,就凭萧聪对他的知遇之恩,想要多少丹药还不是信手拈来,但这事儿,难!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4683/ 第一时间欣赏魔本为尊最新章节! 作者:野问所写的《魔本为尊》为转载作品,魔本为尊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魔本为尊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魔本为尊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魔本为尊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魔本为尊介绍:
管他九大禁地传世教派,我萧聪这一世就是要神挡杀神、佛挡杀佛!魔本为尊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魔本为尊,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魔本为尊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