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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轩辕武圣全文阅读

作者:兰色大海     重生之轩辕武圣txt下载     重生之轩辕武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贵客临门

    日渐高移,刘府内人声鼎沸,到处是恭贺问候之声。刘轩满面红光,带着刘氏三兄弟逐桌拜会各头面人物,不忘为儿子们铺平人脉。众人满脸堆笑,竞相恭维刘家后继有人,光宗耀祖指日可待。

    在一片阿谀奉承声中,忽有一骑飞驰到大门外,扬声叫道:“轩辕门大公子姜浩云,御剑堂叶霄平长老,已至城外五里!”

    叫声传遍了练武场,刘轩精神一振,抱拳笑道:“诸位,我轩辕门掌门公子驾到,且容我暂时告退了!”

    众人听得轩辕掌门之子前来贺寿,轰的一声响,嗡嗡议论起来,掩饰不住艳羡激动之色。

    轩辕门号称武林第一门派,掌门姜烈以“剑帝”之闻名震慑天下,在座的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姜浩云身为掌门之子,极有可能接替姜烈掌门之位,地位之高无需赘言,却不辞辛苦赶来阶州贺寿,真是给足了刘轩面子。

    有心思活泛的,已经在暗中盘算未出阁的女儿中,谁最为出挑靓丽,明日一早便送给刘氏兄弟为妾,准备飞黄腾达吧。

    刘轩、费成霖、马一鸣等率部分弟子迎出门外。少顷,又有五骑先后驰来报讯。

    终于,长街尽头蹄声得得,只见三匹西域良驹小步奔来,为首的骑士剑眉星目,器宇轩昂,斜背一柄长剑,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豪情,让人过目难忘。

    位于他左手侧的,是一名略显发福的中年剑客,相貌堂堂,顾盼自若。在另一侧的是一位白发老者,双眼似眯非眯,满脸褶皱,如枯木般缺乏生气,但仔细看去,才发觉他气息融入了天地之中,雄浑莫测,难以揣度其武功深浅。

    “大公子果然是人中龙凤!”“可惜呀,白师姐没有来,大名鼎鼎的紫青双剑缺了一半。”众弟子接头接耳,窃窃私语。

    刘轩皱了皱眉,低喝道:“噤声!”

    待姜浩云等来到门前,唢呐吹响,鼓乐齐鸣。

    刘轩抢先一步走下台阶,笑呵呵道:“大公子一路鞍马劳顿,辛苦了!刘某未能出城远迎,还望见谅啊。”

    姜浩云潇洒地飞身落马,抱拳施礼道:“小侄何德何能,怎能劳动师叔出门迎候?这不是折杀晚辈吗?万一有风声传到我爹耳中,又免不了挨一顿臭骂。”

    刘轩忙过去托起他的手臂,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大公子是代表掌门而来,我岂能缺了礼数?”转眼望向叶霄平,笑道:“叶师弟多时未见,依然是潇洒俊伟,风采一如昨日。待会你我兄弟要好好喝上几杯,评论一番江湖英雄!”

    叶霄平微微一笑,让那白发老者领先举步,道:“各位师兄师弟,这位乃武圣堂柳辰华柳长老,专程赶来阶州巡查,快来拜见!”

    刘轩、费成霖、马一鸣等连忙恭谨行礼。武圣堂是内门长老云集之地,在轩辕门内战力最强,其中的每一位长老都浸淫武道修行数十年,他们或许在江湖上籍籍无名,但敢于下山行走的,武功绝对达到第一流的水准。这些内门长老大都是武痴,耗费毕生精力钻研武学,艰苦修行,极少和凌云峰之外的人打交道。刘轩等纵然同属轩辕门,却鲜有机会认识内门长老,大多数连名字都未听说过。

    姜烈这回派柳辰华至阶州巡视,固然是收到了刘轩的示警,最主要的是让他一路保护姜浩云,以免途中发生意外。想来在轩辕门腹心之地行走,有柳辰华护卫左右足矣。

    刘轩精于人情世故,自不会说破柳辰华肩负的另一层重任,笑道:“我等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柳长老坐镇阶州!柳长老一现身,各路牛鬼蛇神必然要退避三舍,再不敢兴风作浪。等会说不得要请长老露上两手,让江湖同道们开开眼界。”

    柳辰华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问道:“最近城里还有什么不太平的事情发生吗?”

    刘轩道:“回长老,暂时没有发现。”

    柳辰华傲然道:“今晚我先独自去转一转。假如真有贼人潜伏于暗处,必教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刘轩大喜:“预祝长老马到成功,一战荡清魑魅魍魉!”

    当下纷扰寒暄了一阵,以柳辰华为尊,刘轩主陪,姜浩云、叶霄平、费成霖等次之,拾阶而上,进入刘府。

    待转过照壁,打眼看到数百宾客闹哄哄地聚在一起,柳辰华脚步一顿,皱眉道:“刘轩,怎么请了这么多杂七杂八的人?你不担心有人心怀叵测吗?”

    刘轩苦笑道:“柳长老,这些都是我在阶州的熟人,低头不见抬头见,人情往来,难以拒绝呀。”

    柳辰华冷冷道:“你不会是贪图贺礼吧?”

    刘轩大为尴尬,搓手道:“长老明鉴,刘氏一脉在阶州耕耘了数十年,枝繁叶茂,家大业大,区区贺礼还不放在眼里。”

    众宾客识趣得很,瞧见刘轩陪着数人去而复返,中间有一位年青人卓然不凡,纷纷站起身,齐声道:“恭迎姜浩云姜大公子!”

    数百人的声浪忽然爆发,宛如春雷炸响,震得门窗轻颤。

    姜浩云深感意外,还以为是刘轩的授意安排,笑着摇头道:“刘师叔,喧宾夺主,过了过了!”

    刘轩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顺水推舟道:“大公子,我轩辕门行侠仗义泽惠地方,掌门剑术超凡威震天下,这呼声乃是人心所向,并非我事先安排的。公子不如和他们打个招呼?”

    姜浩云也不推辞,跨前两步,抱拳当胸道:“姜某不才,竟劳诸位起身相迎,心中深感惶恐。我代表家父感谢诸位对我轩辕门的厚爱,也感谢诸位赏脸来刘府贺寿。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全赖有大伙儿的支持和信任,轩辕门才能扎根于西北,蒸蒸日上,领袖武林。我轩辕弟子誓要扫清一切邪魔,保证一方百姓平安,永镇西北!”

    “好!!”众宾客齐声喝彩。

    姜浩云含笑点头,手掌悄然紧握,顾盼间踌躇满志,忽然觉得不虚此行。如此盛大隆重的场面下,万众瞩目的感觉,可不是时常能够经历的。难怪世人都想登上高处,手握大权!一念及此,和刘轩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心中热络起来。

    傅惊涛将银针插入酒液当中,逐一检验,却见银针闪亮依旧,没有发生颜色变化。他不禁眉心紧锁,难道是自己杞人忧天,其实并没有什么敌人暗中行动,也没有谁来下毒?那如何解释这段时间频频出现的妖魔鬼怪?他们仅仅是路过阶州而已,没有暗藏恶意?又或者因行迹暴露过早,他们干脆放弃行动了?一时间想不通其中的关窍。

    刘永、刘十三等却松了一口气,只要酒中无毒,谁都不必背负失察的责任了。

    刘永抹了一把虚汗,忽听前院传来震耳欲聋的呼声,晓得是姜浩云这头号贵宾到了,急忙叫道:“快来人,立刻取十坛‘百里香’,开坛分酒,准备开席!”

    “等一等!”傅惊涛脑中灵光乍闪,问道:“刘管家,‘百里香’是不是酒窖里最贵的酒,专门招待贵宾之用?”

    刘永道:“对啊,陈酿‘百里香’要十两银子一坛呢!云霞酿、龙珠液较为便宜,拿来招呼一般的客人足够了。”声音越说越低,和傅惊涛锐利的眼神一触,背后冷汗直流,喃喃道:“不会吧?难道竟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过酒窖?”

    傅惊涛摆手道:“神鬼之说,虚妄不可相信。你不妨问一问他们,最近有没有外人进过酒窖?”

    下毒者不可能浪费珍贵的毒药,他们的目标是刘轩、姜浩云、费成霖、马一鸣等轩辕高手,普通宾客及护卫们根本不在考虑之列。要达到这一目的,只需在‘百里香’中下毒即可。

    刘永眉毛一竖,恶狠狠地望向刘十三等一众管事,咬牙切齿道:“听到了吗?你们中是谁吃里扒外,竟敢私自带人进入酒窖?!”

    刘十三等面面相觑,情知此事关系重大,搞不好就是掉脑袋的份,没人敢遮掩包庇,“呼啦”一声齐齐退后,只留下一位尖嘴猴腮的男子留在原地。

    刘十三大声道:“两日前深夜,刘十八曾带了太白楼的倪掌柜进过酒窖,逗留了约半个时辰!当时刘十八说是怕酒坛存放不当泄漏酒气,特地请了倪掌柜过来检查。”

    刘永气得脸色发青,指着刘十八呵斥道:“你小子脑袋被驴踢了?姓倪的究竟许给了你多少好处?你是要钱不要命啊!”

    刘十八面若死灰,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是、是倪掌柜主动找到我的。他说这批酒坛子出窑时没控制好火候,容易出现裂纹,万一酒质变坏了,会影响到太白楼的声誉,所以偷偷求到我头上。管家若不相信,可以找他来当面对质。”

    傅惊涛叹道:“不必找了!真正的倪掌柜应该早就死了,你那天夜里见到的人,极可能是凶手易容后冒名顶替的。”

    刘十八浑身剧震,如一滩烂泥般匍匐在地,低声道:“不会的,不会的。我认得倪掌柜的模样,是他,是他呀!”

    刘永恨恨地踹了刘十八两脚,让人立刻取来一坛百里香。

    傅惊涛解开坛口的红布,先检查黄泥封口是否松动,再查看酒坛是否完好,果真在封口边缘发现一个细小的孔洞,不知以何物钻成。当下拍碎黄泥,打开酒坛,只见银针表面立时覆盖上一层乌黑的色泽这酒果然有剧毒!

    刘永又是庆幸,又是后怕,若是刘轩、姜浩云等饮下了毒酒,他百死莫赎!忙令人封存酒窖,改用新购的龙珠液统一供应宴席所需,同时严禁任何人泄露此事。

    苏靖适时提醒道:“老三,酒中有毒,证明的确有敌人针对刘府展开行动了,如今随时可能会动手,得赶快告诉师父他们小心防备!”

    傅惊涛双拳一紧,断然道:“老二、老五,你们守在这里别乱动!老大,你跟我去前院示警!”

第三十二章 白刃相见

    刘轩引领柳辰华、姜浩云等直入大厅,在主桌上落座。

    另有身份较高或关系亲近的数十位宾客,以及刘轩的子侄门徒和部分轩辕弟子,同在大厅参加寿宴,正好满满当当地坐够了十八桌。

    姜浩云环目一扫,问道:“费师叔,为何没有看见傅师弟、叶师弟?临下山之前,我爹和程师叔还特意嘱咐过,要我检查一下他们的武功进度。如果他们胆敢偷懒懈怠,程师叔或会亲自下山问罪。”

    傅惊涛和叶华宇成才与否,关系到姜烈的颜面,岂能马虎大意?巴桑法王只是暂时退却,随时可能会卷土重来!姜烈可不想培养出两个废物,届时被对方羞辱嘲笑。

    费成霖笑道:“有劳掌门和程师兄关心,这两小子进步极大,必不会辜负他们的厚望!今天因刘府护卫人手短缺,他们临时领了差事,在府中四处巡视。稍晚一会,我让他们来拜见大公子。”

    马一鸣道:“他们曾跟云超、云汉比武切磋,都毫无争议地获胜,不愧是掌门钦点的后起之秀啊。”

    姜浩云当然清楚刘氏兄弟的武功水准,微微动容道:“刘氏双虎根基扎实,天资过人,在众记名弟子中已算是第一等了,能战胜他们的人屈指可数。如此看来,傅、叶二位师弟的确下了苦功,难怪费师叔自信满满。”

    费成霖笑道:“大公子你才是天资过人,傲视江湖!我这几位劣徒若是能登上凌云峰,还望公子对他们多加照顾。”

    姜浩云道:“没问题。大家多走动,多亲近,一起打出我轩辕门的威风,日后号令白道各大门派,共图江湖霸业!”

    刘轩越听越不是滋味,自己耗费了偌大心血精力,为的是给儿子们铺路搭桥,岂能让傅惊涛、叶华宇拔了头筹?轻咳两声,笑着对柳辰华道:“柳长老,吉时已到,您看可否开席了?”

    柳辰华淡淡道:“你是主人,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必问老夫。”

    刘轩点点头,一声吩咐下去,精心烹制好的菜肴流水般端了上来,转眼铺满了桌面,热气腾腾,色、香、味俱全。

    这时,大厅外噼里啪啦燃起连串的爆竹,鼓掌声、叫好声、祝寿声、口哨声轰然混响。

    万众期待的寿宴,终于开始了。

    傅惊涛原本是不愿踏足漩涡中心的,所以有意远离宴席,但苏靖提到费成霖的安危,令他无法回避。明知师父身处险境却不去提醒,那岂非忘恩负义、冷酷无情之辈?眼下尽管查出了毒酒,但敌人隐藏在何处,有多少人,打算几时发动等等一概不知。他们这时候去往前院示警,极可能一头撞进罗网,沦为敌人欲杀之而后快的目标。

    即便是要冒极大的风险,仍不得不去。

    傅惊涛问护卫们要了两把钢刀,一把给黄云鹏,一把自己斜背身后,有备无患。他俩一人一边夹起刘永,快步奔向前院大厅。此事关系太大,要让费成霖、刘轩等采信,非刘永出面作证不可。

    路过后厨门外,只见众家仆婢女来回穿梭,或是手捧瓦罐汤盆,或是提着食盒,或是端着酒壶,把各色酒水菜肴源源不断地送往席上。

    “糟糕,定是开席了!”刘永已是杯弓蛇影,颤声道:“傅公子,万一菜肴之中也掺有毒药,岂不是全完了?”

    傅惊涛道:“别慌,敌人料不到毒酒的秘密已被揭破,应该不至于画蛇添足。若是饭菜有毒的话,我师弟一定能分辨出来!他目前没有动静,就说明厨房里一切正常。”

    三人说着加快脚步,穿廊过院,径直进入大厅。

    此时已是酒过三巡,大厅内人声嘈杂,觥筹交错,气氛相当的热烈。

    刘轩如众星捧月一般,各路宾客、刘家子侄、轩辕弟子等一波接着一波,轮流至主桌前向他敬酒贺寿。只见刘轩连连豪饮,中间竟没有歇过,显然是兴奋异常。

    傅惊涛和黄云鹏甫一露面,恰巧撞见马飚敬酒回来。马飚一手端着酒杯,另一手指着他俩笑道:“你们怎么这时候才来?统统要罚酒三杯!咦,你们背着刀做什么?刀剑乃是凶器,如何能带上宴席?假如折损了刘师伯的福寿之气,你们担待得起吗?!”

    傅惊涛啪的拍开他的手指,冷冷道:“让开!”

    马飚又气又恨,偏生不敢发作,下意识地闪开身形。

    忽听一阵叮咚声响,二三十名装扮各异的乐师、优伶、舞姬自两侧角门涌进大厅。

    他们有的身着七色纱衣,有的戴着装饰羽毛的面具,有的手持琵琶古琴,有的背插彩旗,齐声道:“凤翔陈家班受邀献艺,祝刘老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百子千孙!”

    刘轩大笑道:“好,说得好!统统有赏!”

    众宾客亦凑趣地鼓掌叫好,腾出了中央一片空地给他们表演。

    只见众乐师优伶退至两旁,独留下六名面罩白纱、身材修长的舞姬。舞姬们青丝如瀑,明眸善睐,细腰如柳,身披纱衣,袅袅娉娉地俏立不动,散发着勾魂摄魄的魔力。

    傅惊涛哪有心情欣赏歌舞,赶紧冲到费成霖身侧,叫道:“师父!”

    费成霖斜了他一眼,笑道:“你来了正好,快快拜见姜大公子,先结个善缘!”

    傅惊涛扯住他衣袖道:“师父,我有要事禀报!”

    费成霖奇道:“你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这时琴弦“铮铮”拨动,悠扬的乐曲声流淌而出,静立的舞姬们仿佛是忽然注入了生命,纤手颤动,粉臂轻扬,腰腿和着玄妙的韵律摆动,如磁石般牢牢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乐声转疾,领舞的女子踏步上前,娇躯旋转,双臂如花瓣般忽开忽合,如梦中的精灵,尽情展示着不可思议的高超技艺。

    傅惊涛正欲说出有人酒中投毒之事,蓦地心底微动,凝神望向那舞姿高超的蒙面女子好熟悉的神韵!同时眼角余光扫去,有七八位优伶正悄然移动,似有意似无意地卡住门窗方向。一股寒意登时漫过脊梁骨不好,这陈家班有问题!

    冥冥之中,那蒙面女子眼波流转,不经意间朝他望来。

    四目交接,心有灵犀,毋需一字赘言。

    那蒙面女子眼神陡然一变,似无底深渊般发出幽光。

    傅惊涛脑际轰然一震,眼前仿佛全被那诡秘莫测的眼眸占据,似有无形而冰冷的意念灌注而来,想要彻底掌控他的心神。假如是在他觉醒之前,无论如何也躲不过这摄魂秘法。但他经历过巴桑法王的磨砺,又得了陈抟老祖转注的先天之气,每日冥想苦修,意志可谓是坚如磐石,几乎不可能为外力动摇。

    傅惊涛略一转念,一股清凉之气随念而动,破除种种虚无幻象,刹时恢复清明。

    那蒙面女子屡试屡灵的摄魂秘术竟然失手,受秘法反噬,不由闷哼一声,流畅自如的舞姿忽然乱了。

    傅惊涛一把抓起面前的酒壶猛的掷了过去,怒吼道:“她是魔女洛冥!小心刺客!”

    洛冥噗的喷出一口碧血,染红了蒙面的纱巾,断喝道:“动手!”袖袍一甩,击飞掷来的酒壶,双手连扬,数十枚追魂钉高速破空,劈头盖脸地朝刘轩射去。

    惊变骤起,乐曲声戛然而止。

    只见寒光闪动,那些刺客有的冲向门窗处,企图封死进出通道,阻止刘府护卫增援;有的却朝刘轩等扑去,势如疯虎,杀气腾腾。

    上一刻其乐融融,酒酣耳热的寿宴,下一刻沦为白刃相见,你死我活的杀场!

    从魔女洛冥发动摄魂秘法,到傅惊涛掷出酒壶,再到乐师优伶们亮出兵器,说来话长,其实如电光火石,总共就是几眨眼的功夫。

    由于变故发生得太快,在场谈笑风生的众人大多数根本没有反应,要么是目瞪口呆,要么是茫然失措,要么是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在这之前,谁能料到竟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在刘府寿宴上悍然出手行刺?

    别的且不论,刘轩本人就是名震西北的高手,出道近三十载,经历过大小百余次血战,是阶州武林当之无愧的头面人物。而此刻和他同席的,还有姜浩云、柳辰华、叶宵平、费成霖等一众强者,足以剿灭一中型门派了。但凡有点理智的,都不会选择这个时候闯入大厅行凶,那和主动找死何异?可偏偏这么不合常理的事情,就在众人眼前发生了!

    杀气激荡,席间的喜庆氛围荡然无存。

    反应最快的乃是看似老迈的柳辰华。他双目霍然一睁,冷芒暴涨,喝道:“大胆!”举手轻轻一拂,桌上一碟盐水青豆迅疾飞起,宛如群蜂一般撞向半空中的暗器。只听叮叮当当连串密响,射来的追魂钉被撞得无影无踪。

    姜浩云蹭的立起,反手握住背后的剑柄,满脸肃杀。

    费成霖仓啷一声拔出傅惊涛背后的钢刀,随手抛给马一鸣,同时一脚把傅惊涛踹到桌子底下,道:“躲起来,不要乱动!”

    几乎是同一时刻,叶霄平、霍镇等纷纷提气出掌,隔空朝洛冥等众女子击去。掌风汹涌,如怒潮翻卷,蕴含着可怕的威力。

第三十三章 联手杀敌

    惊变忽生,久经风雨的刘轩如魔怔一般,愕然呆坐,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他做梦都想不到会在家中遭人刺杀!

    而且这么多人能够暗携兵器入府,说明已有护卫被人收买,背叛了刘家,那意味着今天所做的防范举措漏洞百出,细思极恐啊!

    要不是柳辰华及时出手,他一堂堂成名高手,或许就得载在追魂钉之下。初是愕然,接着是后怕,最后是狂怒,他咆哮着振臂而起,就想朝刺客反杀过去,但觉肩头一紧,竟是姜浩云抓住他的肩膀,低喝道:“不要冲动!”

    眼看那汹涌澎湃的掌风将要把洛冥等吞噬,她们忽然抖手各甩出一条银链,链子末端连接着三寸锋刃,夺得扎进屋顶横梁。众女一扯银链,腾云驾雾般飞起,险险避开那可怕的怒风。

    但见掌风去势不停,哗的掀起后方的桌椅板凳,以及桌上的碗碟盘盆,乒乒乓乓一通乱响,酒水汤汁四处抛洒。

    许多躲避不及的宾客被掌风挤压冲击,或是吐血仆倒,或是痛呼倒退,顿时呼爹喊娘地大乱起来,相互践踏,争相逃命。

    下一刻,数颗满是尖刺的金属圆球凭空出现,呜呜!朝刘轩的方向急速飞来。

    柳辰华悚然变色:“小心!”双手握住桌子一角,猛然一掀,整张圆桌呼的飞上半空,化为一张巨大的盾牌遮住众人。

    只听砰砰数声响,金属圆球陡然炸裂,数以千百计的尖刺碎片如暴雨般怒射,噗噗噗密集声响,把挡在前方的巨大圆桌打得千疮百孔。

    除了剑不离身的姜浩云、叶宵平,手持钢刀的马一鸣,其余轩辕高手都是赤手空拳,战力大打折扣。若非柳辰华见机得快,这一轮的暗器突袭,即便是刘轩等人也难以招架,或多或少都会受伤。

    桌子忽然掀飞,刚被踹到桌底藏身的傅惊涛登时暴露无疑。一边是凶狠无情的刺客,一边是凝神应战的师门长辈,他孤零零地蹲在中间,显得是那么的刺眼。

    傅惊涛暗暗叫苦不迭,越是想置身于事外,越不能如愿。此时处于双方交锋的漩涡中心,强大如山的气势爆发抵触,压力之大根本不是他能够抗衡的,被压在原地动弹不得。

    换做是其他轩辕弟子,光是敌我双方交织冲突的凛冽杀气,就能让他们精神受创,陷入幻境。哪怕是精神魂魄异于常人的傅惊涛,都觉得眼前发黑,呼吸艰难,浑身肌肤如针刺般疼痛难忍,若是稍稍有所畏缩,怕是立时会呕血重伤,修为倒退。

    要知道武道修行乃是逆天改命,打破极限,精神上一旦留下了烙印,势必会影响到将来的成就。

    当此之时,纵然大厅内高手如云,人头汹涌,谁也无暇向他伸出援助之手。

    撕破伪装的刺客们挥舞兵器开路,刀剑无情劈去,人头乱滚,断臂横飞,肚破肠流,血溅如雨,惨叫哀嚎声几欲刺破耳膜,好好的喜庆之地变成了人间地狱。

    傅惊涛浑身肌肉绷紧,咬死牙关拼命维系意识的清明,耳边传来的濒死惨叫声直刺进灵魂深处,刺激得他不住战栗。这一刻,就如同深陷于最深沉的噩梦之中,似有无数的鬼手拉住他的双足,死命将他拉向黑暗深渊,让他永远沉沦。

    不!强烈的求生**如熔岩喷发一般,冲破黑暗的枷锁,灼烧着他的灵魂,促使他奋勇向前。

    不屈服,不放弃,不甘于沉沦!

    刹那之间,他的灵智变得无比空明,感官变得无比敏锐,呼吸却变得绵长深沉,几近于停止。他的脑海之中清晰投射出周围所有人的动作,蓄势出掌的柳辰华、张口怒喝的刘轩、反手拔剑的姜浩云、飞荡空中的洛冥、挥剑劈杀宾客的乐师、伏地爬行的刘家少年……这些画面仿佛放慢了一百倍,每一人的细微变化都了然于胸,甚至可以预测出他们下一步的行动,玄之又玄。

    无需任何提示,脑海中自动勾勒出一条安全闪避的线路,恰好避开剑拔弩张,将要剧烈碰撞的两方高手们。

    与此同时,体内奔涌的血液、循环不绝的真气、蓬勃有力的心跳同样映入脑海,结合肌肉骨骼的屈伸,让他把握到力量爆发的节点和诀窍,足以破开身上的无形重压。

    意念转动,周身骨骼爆响,蓦地吐气开声:“呵!”四肢同时发力,左右扭动身躯弹起,如同鱼儿挣脱了大网的束缚,闪了两闪,硬是脱离了战场中心。

    大厅中央,敌我双方高手的气机早已彼此锁定,眼神交锋,真气流转,绝技杀招处于将动未动的微妙时刻,没人分心关注这微不足道的小角色。

    高手相争,胜负只差一线,容不得有任何疏忽大意。何况这摆明了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厮杀,自己设法活下去才是关键。

    说时迟那时快,第一批疾扑而来的刺客们和众轩辕高手轰然撞在了一起!

    在这一瞬间,仿佛有两头庞然巨物正面冲撞,气流炸响,整个大厅都晃了一晃,无数粉尘簌簌散落。

    刺客们事先有着严格的分工,按既定的计划分别对上刘轩等人,悍不畏死,勇猛绝伦。

    洛冥则率领众魔女飞身落地,舞动丈余长的带刃银链,从外围展开攻击,配合贴身近战的同伴,尽朝致命要害招呼。

    但见寒光飞闪,人影腾挪,拳掌交击,登时分裂成数个战团激烈交锋。

    差不多在同一时间,大厅外的露天席上亦有人忽然拔刀乱劈,四处冲杀,根本不管面前是谁,一刀落下必是鲜血飚射。

    数百宾客炸锅一般大乱,连滚带爬的夺路逃命,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众护卫和轩辕弟子被人群裹挟,尽管拼命想逆流而上阻止杀手,却一时难以如愿,旋即听到大厅内传来的尖叫惨呼声,人人如坠冰窟。

    练武场上的混乱暂且不论,傅惊涛临危突破,达到内视己身的境界,险之又险的避开杀身之祸,一口真气耗尽,落到一根顶梁柱旁。他尚未站稳身形,脸上微热,竟是数滴鲜血飞溅过来。

    只见右前方一名刘家少年神色惊恐绝望,试图捂住裂开的咽喉,血水自指缝间喷射而出,软绵绵地仆倒在地。离着尸体几步远,有一位戴着面具的刺客背对着他,正在挥刀追斩躲无可躲的少年们,犹如虎入羊群,口中发出恶魔般的恐怖狂笑。

    傅惊涛深吸一口气,借着方才的感悟调动气血,含劲于拳,犹如狸猫般轻身跃出,义无反顾地扑向那凶残可怖的敌人!

    这么混乱凶险的场面,费成霖、刘轩等自顾不暇,已不能指望有师门长辈来化解危机了,只有硬着头皮顶上!

    如果利用好对方骄狂自大的心理,采用偷袭的方式击杀几名刺客,说不定能起到扭转乾坤的作用。毕竟刺客们人数太少,经不起消耗,短时间内无法完成任务的话,再不撤离便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人群之中,刘云汉眼看身边的手足弟兄纷纷倒地毙命,又是悲痛又是憋屈。这时忽见傅惊涛空手扑出,眼神刚毅决绝,不由热血直冲顶门,大喝道:“我老刘家也有不怕死的!”随手抄起一把长凳,当成棍棒抡圆了,狠狠砸向那戴着面具的刺客。

    那戴着面具的刺客眼中露出猫戏老鼠的冷笑,刀光一闪,直直斩向长凳。

    傅惊涛暗赞刘云汉配合的时机恰到好处,吸引了敌人的注意力,足尖使力,身形猛地加速前冲。

    咔嚓!钢刀斩去,毫无悬念地把木凳劈成碎片。刀光落势不停,如闪电般划向刘云汉头顶。哪知本该退后躲避的轩辕少年忽然矮身前扑,双拳疾挥,痛击对手的胁下要穴,竟然任由钢刀劈向自己的后背。

    这一下大大出乎意料之外,那刺客一惊,隐隐觉得不对,钢刀急收企图护住身后,另一手化掌拍向刘云汉的面门。

    刘云汉微微一让,敌掌带风擦耳拍落,啪的击中右肩,肩骨登时粉碎,碎骨倒刺入肺部,口中不由噗的喷出血来。但他扑击之势不停,竟似完全感觉不到**的疼痛,左拳微沉,砰的击中对手小腹丹田。

    饶是那刺客本领高强,丹田要害骤然中拳,也是真气岔行,动作不由顿了一顿。

    就是现在!

    傅惊涛一个虎扑,蓄势已久的铁拳呼的击去,拳锋在贴近敌人身体前一刻,蕴含的内劲猝然爆发,拳速瞬间飙升数倍,仿佛一柄铁锤般撞上那刺客的后心大穴。

    砰!拳劲透体而入,摧枯拉朽般冲向心肝脾肺肾。同时只听咔嚓嚓几声脆响,脊梁骨竟被一拳击断!

    那刺客钢刀脱手当啷坠地,雄壮的身躯不由自主地顺着拳势去向飞起,张口哇的喷出一股血箭,血液中混杂着碎裂的脏腑肉块,显然是活不成了。

    一拳之威,竟至如斯!

    刘云汉口中血沫横流,哈哈笑道:“傅惊涛,好拳法,我对你心服口服了!”

    傅惊涛运指如飞,连点他胸腹穴道,喝道:“别说话,快静坐止血!”

    刘云汉笑道:“我是不成了!但能在临死之前助你击杀强敌,也不枉来这世上一遭了。傅惊涛,我刘云汉不是孬种吧?”

    傅惊涛热泪盈眶,由衷地道:“刘师弟,你是真英雄,是顶天立地的好儿郎!我傅惊涛能结识你,可谓三生有幸!”

    要不是刘云汉舍命打了那刺客一拳,令其无法运转真气防御后背空门,他绝不可能得手。这份杀敌的功劳,倒有大半应记在刘云汉名下。

    刘云汉大笑道:“傅师兄,来世再联手杀……敌!”笑声犹在耳畔回响,胸口已停止起伏,挺立着含笑而逝。

第三十四章 声东击西

    刘云汉舍命伤敌,慷慨赴死,那份英勇刚烈如燎原之火一般,刺激得周遭的少年们眼睛都红了。与其任人宰割,如杀猪屠狗般窝囊,不如奋起反抗,死得轰轰烈烈!

    我西北儿郎,无人是孬种!

    热血激荡中,也不知是谁狂喊一声:“为云汉报仇!”

    其余少年大声应和:“为云汉报仇!杀杀杀!”

    有的捡起掉落的钢刀,有的操起桌腿,有的握住碎裂的瓷片,有的干脆捏紧了拳头,随着“杀”字冲口而出,争相恐后地扑向距离自己最近的刺客们。

    软弱的羔羊忽然变身为狂暴的狼群,不计生死,不惜流血,不知疼痛,唯一的目的就是把敌人杀死。他们用身体卡住兵器,用手掌抓住锋利的刀刃,用尽一切方法阻滞敌人的行动,如同发疯的蚁群,前赴后继地冲上去,甚至激动到用牙齿硬生生撕扯敌人的血肉!

    大厅这一侧的刺客完全来不及反应,转眼被人群淹没,禁不住恐惧尖叫,随即叫声戛然而止,仅剩下微弱的呜咽悲鸣声。

    傅惊涛都捞不到第二次出手的机会,身旁的搏命厮杀便宣告终结,众少年或死或伤,生者瘫坐在血泊之中,稚气未脱的脸上没有悲伤,有的只是昂然不屈的斗志!他又是欣慰又是难过,转眼望向大厅中央的战团,寻思该如何扭转局势?

    激斗之中,刘轩忽听到众少年为刘云汉报仇的吼声,猜到幼子已然不幸丧命,心底大恸,复仇火焰刹时高燃。

    说实话他到现在也想不通,究竟是哪位仇家祭出如此大的手笔,不惜派出数十高手来行刺自己?这些刺客虽然经过了易容掩饰,但武功路数无法更改,居然囊括了天魔宗、天邪宗、九幽谷等各黑道门派的精英,所以才能在交手时以硬碰硬不落下风。而且他们占据了人数优势,以多打少,又有兵器相助,倒逼得众轩辕高手穷于应付。

    以常理推断,要请动这些人千里迢迢来到阶州,冒着得罪轩辕门的风险,必得付出巨大的代价才行。拥有这等财力、人脉、手段的仇家,他一个也不认识啊!

    最初的愤怒过后,他不得不冷静思索,对方究竟出于什么目的杀入刘府?真正要刺杀的目标是谁?他其实非常担忧,刺客们是为姜浩云而来。

    姜浩云乃姜烈之子,最有希望继任轩辕掌门的年青一代领袖,若是遇刺被杀,那才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件。故此他稳守在姜浩云身侧,就是怕这掌门之子遭到围攻,万一发生了不测,自己难辞其咎,刘家的偌大基业或将灰飞烟灭。

    但他顾及到了姜浩云的安危,却忘了自己儿子身处险境,以致于刘云汉遭敌毒手,不幸过早夭折。如果再不设法破局,刘云滨、刘云超会不会同样遭到杀身之祸,令刘家绝后?一念及此,简直是不寒而栗,愧疚、愤怒、自责、绝望等念头纷至沓来,双目充血,望出去是一片暗红的血光。

    夹攻刘轩的那两名刺客浑然不觉对手的变化,一左一右挥刀猛劈,试图冲垮刘轩的防线。

    哪知一刀劈去,原本死守不动的刘轩忽然身形一晃,抢进刀光之中,一掌拍向左侧刺客的心口,势如奔雷。

    那刺客预想不到刘轩会忽然转守为攻,措手不及下本能的侧身移位,回刀拦截。

    噗的一声轻响,刀锋嵌入肩骨,鲜血飞溅。

    刘轩却面不改色,手掌狠狠拍落,砰的一声,那刺客胸骨凹陷,呕血倒飞出去。

    右侧的刺客见状骇了一跳,这以伤换命的战法谁承受得起?吓得变招严守,刀花乱舞,密不透风。

    刘轩尤不解恨,紧跟着飞身而上,一脚踹中那刺客的头颅,噗!脑骨爆裂,鲜血和脑浆应声飞溅。

    洛冥等魔女正好守在外围一线,眼见红的白的污物如雨点射来,不约而同的纵起闪避。

    刘轩怒喝道:“魔女该死,统统去给我儿陪葬!”双掌连环叠击,完全是一副不要命的架势。

    洛冥等哪舍得跟他玩命,立时四散游走,交叉换位,银链寒刃卷起层层银光,把刘轩困在在阵中。

    刘轩一去,姜浩云侧翼暴露出极大的破绽。柳辰华急忙运足九成功力,双掌疾挥,尽可能拦住疯狂进击的敌人,传音道:“浩云,速速离开,不要恋战!”

    姜浩云也隐隐觉得事情有些诡异,若刘轩的仇家拥有这么深厚恐怖的实力,要灭掉刘家满门轻而易举,何必等到举行寿宴这一天才发难?难道主谋者是声东击西,另有所图?当下手中剑芒暴涨,锵锵锵!硬挡硬劈,把对手的兵器尽数震开,正欲抽身暴退,忽听屋顶上方喀嚓一声裂响,碎瓦纷落,如雪刀光当头劈来!

    使刀者乃是两条蒙面大汉,人刀合一,刀气狂暴,仿佛是天魔降临,杀意凌然。

    众轩辕高手都是一惊,屋顶上居然还隐藏有第二波敌人!

    当当!刀剑交触,震耳欲聋。

    姜浩云内力剑术均趋于一流,又有宝剑在手,但对方联手之威如排山倒海,简直是势不可挡。连番劈砍之下,他竟被震得手臂酸麻,身不由主地踉跄退却。

    那两条大汉得理不饶人,身随刀走,连环不绝地猛砍猛剁,刀刀不离他致命部位。

    这是魔教秘传的九极屠龙刀!

    竟连魔教都秘密派遣强者参与这次行动!

    而在魔教内部,最擅长施展这门屠龙刀法的,是排在“八凶”之首的屠日、屠夜两兄弟。他俩向来孟不离焦,焦不离孟,以双刀合璧之法叱咤江湖,相当凶残。

    叶霄平怒喝道:“屠日屠夜,别以为蒙着面孔就不认得你们了!你们若胆敢胡来,我轩辕门上天入地誓要取尔等狗命!”此刻他也知道姜浩云处境堪忧,定是敌人必欲杀之而后快的目标。不过他们几人均被对手死死缠住,根本没有办法分身支援。

    屠氏兄弟冷冷道:“只许你轩辕门随意杀人,不许我神教复仇吗?天下没这个道理!”

    叶霄平怒道:“你们这么做,宗巍可知晓?魔教是想跟我轩辕门全面开战吗?”

    屠氏兄弟冷哼一声,双刀飞斩不停,竟是不屑于回答。

    魔教乃黑道霸主,与号称白道第一门派的轩辕门势同水火,百余年来相互征讨交锋,战死的弟子数以千计,彼此的仇怨如渊如海,早已无法化解。即使今日多算上一个姜浩云,也不会改变什么。

    形势至此已然明了,敌人真正要杀的人是姜浩云,而非刘轩!

    傅惊涛不禁倒抽一口冷气,这幕后黑手好深的算计,好大的魄力!姜浩云是什么人?那是剑帝姜烈最器重的嫡子,轩辕门下一代的领军人物。他若死于非命,姜烈岂会忍气吞声?轩辕门又岂会毫无表示?一场波及黑白两道的腥风血雨在所难免啊!

    柳辰华武功最高,但以一敌五,承担的压力最大。他百忙中瞥见姜浩云连战连退,焦急万分,扬声叫道:“公子莫慌,我来也!”双掌一翻,砰砰两声闷响,硬生生将当面之敌震退数步,跟着虚晃一招,立时抽身纵起,扑向屠氏兄弟,对身后击来的冷风无暇理会。他肩负护卫之责,岂容姜浩云在自己面前有个三长两短?

    柳辰华气息何等强盛,屠氏兄弟立即心生感应,其中一人拧腰转身,举刀拦截。而姜浩云乘隙振腕发剑,剑如流星赶月,当当破开敌刀的攻势,终于赢得喘息的机会。

    就在这时,人影闪动,一股摧枯拉朽的拳劲自上方击落,直奔柳辰华而去,澎湃凝练的劲风压得人几乎无法呼吸。

    柳辰华暗自骇然,此人内力登峰造极,稳居众敌之冠!急使千斤坠沉足落地,双掌翻起如托塔,径直迎上那可怕的铁拳。

    轰!两股浑厚的内劲相撞,宛如半空炸响一记闷雷,直震得周围众人气血翻腾。

    柳辰华双足微微陷进地面,嘴角溢出一缕血丝,

    只见一条精悍粗犷的大汉从天而降,浓眉如刀,目如铜铃,如魔王般睥睨群侠。他筋骨强壮,如虎如狮,一身恐怖杀气凝练如同实质,即使是站着不动,亦令人肝胆俱寒。

    费成霖失声叫道:“血魔王武厉!”

    武厉原是天魔宗赫赫有名的强者,修炼了“血魔炼体**”,自号“血魔王”,曾经风头一时无两,如无意外发生,极有可能登上宗主宝座。不料争夺宗主之位的前夕,萧恨横空出世,闯过了令人闻名丧胆的血魔窟,一举迈入宗师之境,无可争议地夺取了天魔宗大权。

    武厉挑战萧恨失败,又不甘臣服,结果竟叛出天魔宗,独自纵横天下。他为了再次挑战萧恨,四处掠夺奇珍异宝,疯狂提升功力,得罪的仇家数不胜数。

    所谓人的名,树的影。姜浩云听见“武厉”二字,又感到他的目光遥遥射来,心神一乱,原本严密的剑网出现了微小的缝隙,登时被屠氏兄弟重新压制,刀光落处,血珠飞洒。

    “大公子!”“公子快走!”众轩辕高手见状大惊,拼死朝姜浩云处冲去。

    柳辰华心底一沉,想也不想地呼呼连拍两掌,隔空击向屠氏兄弟。

    武厉冷笑道:“老家伙,你的对手是我!”说话间铁拳一扬,拳风呼啸有声,将掌劲拦腰截断。跟着弓步拧腰,第二拳如开山铁锥猛然轰出,直取柳辰华的胸口要穴,迅雷不及掩耳。

    柳辰华年纪老迈气血不足,单纯比拼内劲必然吃亏,如何肯重蹈覆辙?足下连踩八卦方位,身如游龙忽左忽右,避实击虚。

    只见人影一花,劲气爆响,两大高手展开了贴身近战,拳落如铁锤轰城,掌去若怒涛拍岸,惊心动魄。

第三十五章 暗藏伏兵

    城东五里,白龙江在山脚下拐了个弯,继续往东奔流。

    山岗之上,临江一侧建有望江亭,往前可观江水奔涌,往后则可以遥遥眺望城内动静,地理位置绝佳。此时亭子外白雪皑皑,游人绝迹,亭子里有两人相对而坐,身侧放着小小的火炉,炉上有一壶酒,壶嘴中正喷出淡淡的酒香。

    坐在左侧之人锦袍赤发,双目如星,斜背狼首宝刀,顾盼间混合了野性和邪魅的气质,格外与众不同,正是契丹王子萧赤狼。与数月前相比,他的气势愈发凝练强盛,显然是跟巴桑法王交过手后,在武道上有所感悟,最近又有突破。

    右侧之人白面无须,相貌平平,虽不显山不露水,但以萧赤狼如此强盛的气势却压他不住,竟呈分庭抗礼之势。他的装束打扮是汉人无疑,不知为何竟与契丹王子独坐饮酒。

    “叮!”

    两人举杯轻触,随即一口到底。

    萧赤狼嘿然笑道:“酒是好酒,可惜喝起来不过瘾,应该用大碗满上,再配以草原风味烤肉,才是人生一大快事!宫总管,异日你得空去我契丹王庭做客,我请你喝个痛快!”

    那宫总管淡淡道:“我若去契丹王庭,必有大军跟随,只怕小王子不乐意接待。”

    萧赤狼哈哈大笑,似乎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道:“你家主子内忧外患,根基未稳,哪有资格挑战我契丹的霸主地位?我敢打赌,五年之内,你们绝对望不到燕京城门。”

    那宫总管道:“哦,是吗?假如你契丹王族如此自信,为何屡屡派遣小王子你南下搅动风云?这分明是心存忌惮,底气不足。”

    萧赤狼眼角一抽,沉声道:“我喜欢游历天下,拜访名山大川,不可以吗?”

    那宫总管摇头一笑,伸手取了酒壶倒酒,道:“小王子,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不管你怎么折腾,凡事适可而止,绝不要到中原腹地煽风点火。不然,来得去不得!”

    萧赤狼冷笑道:“宫总管好大的口气!连巴桑法王、姜烈之流都奈何不了我,何况是其他人?!我听说三国争霸时,蜀国丞相诸葛亮曾用空城计吓退了来犯强敌莫非你想效仿诸葛先生?”

    两人目光铿锵交锋,无形无质却满是硝烟气味,互不退让。半响,两人默契地同时收敛气势,继续碰杯饮酒。

    萧赤狼转眼望向阶州城内,缓缓道:“这一次布下的连环杀局,理应收网了吧?”

    那宫总管道:“你我联手,以有心算无心,断无失败的道理!”

    萧赤狼皱眉道:“为何你们汉人总喜欢算计自己人?你们能有什么好处?你家主人不担心轩辕门转变为仇敌吗?若姜烈肯率众门徒归顺我契丹,我契丹皇帝定会赏赐金山银海,许以高官厚禄。”

    那宫总管道:“据我所知,契丹各部相互征伐、彼此吞并的事情不胜枚举,每年都有数以千计的契丹人死于同族刀下。小王子,这我不是胡编乱造吧?”草原民族天性逐水草而居,没有固定的住所。为了争夺水源、草场、牲畜,各部落间爆发的冲突战争从未真正平息过。

    萧赤狼哑口无言,干脆抢过酒壶,张口对着壶嘴,咕咚咕咚狂灌了几大口。酒水飞洒而出,打湿了一片胸襟。

    忽然,一只灰色的信鸽自远方疾速飞来,扑扇着翅膀落到亭子边缘的栏杆上,瞪圆了明亮的小眼睛,偏过小脑袋,咕嘟咕嘟连声鸣叫。

    那宫总管愣了一愣,张口咕咕低声叫唤,只见那灰色信鸽轻轻一纵,落到了他摊开的手掌上。那宫总管解下绑在信鸽右腿的小小竹筒,倒出鸽信,打开扫了一眼,双手剧震,情不自禁的霍然立起。

    萧赤狼心中微动,关切地问道:“宫总管,究竟有何大事发生了?要不要我助你一臂之力?”

    那宫总管手掌一翻,十分警觉地藏起鸽信,摇头道:“不必了!左右阶州这边已是定局,我就不在此枯守浪费时间了。小王子,奉劝你尽快撤出大宋边境,姜烈的报复必将接踵而至!放眼天下武林,能接得住他全力一剑的人可不多。你我后会无期吧!”说罢拱一拱手,嗖的跃出亭子,直往山脚下奔去。

    萧赤狼不意他说走便走,心中疑窦丛生,凝望着那纵跃如飞的身影,眉心不知不觉拧在了一起:“宫总管,你到底有何秘密?”

    屠氏兄弟和武厉的相继出现,使姜浩云感到了浓重的威胁,死神的阴影挥之不去。他心知这时指望不了其他人了,唯有靠手中剑尽快杀出重围,否则将是死路一条。忽的扬声清啸,剑光暴涨如飞龙腾空,剑气滚滚如潮,使出了压箱底的“轩辕帝王剑”!

    这套剑法为轩辕门九大神技之一,代表了剑术的至高成就,就算是姜浩云如此出类拔萃的人物,不过是掌握了前四式而已。

    值此生死关头,姜浩云再无任何保留,轩辕帝王剑之“开天式”、“劈地式”接连使出,犹如半空中炸开一团烈日,闪电纵横,摧魂夺魄。

    剑意弥漫,四周的空气几欲冻结。

    屠氏兄弟首当其冲,被剑气冲刷之下却毫无惧意,眼中凶光爆燃,同时张口大喝:“破!”双刀擎起,毅然决然地冲进剑光最盛之处,仿佛飞蛾扑火,一往无回。

    锵锵!火星飞溅,血色闪耀。

    人影忽分,屠氏兄弟撞破剑光飞出,手中刀刃崩裂,气喘如牛,暂时失去了原先的勇悍。而姜浩云剑芒一敛,借着反震之力猛然拔高,朝屋顶破裂的大洞飞去。

    “快拦住他!”一众敌手大叫着跃起,企图截住姜浩云。但叶霄平等人岂会袖手旁观?双方你来我往,又是乒乒乓乓一通乱战。

    姜浩云看也不看地面混战的众人,强忍着涌到喉头的血气,身形加速,嗖的自洞口飞出。眼下最重要的是逃回凌云峰,保住自己的小命,什么面子、盟友、同门统统是次要的。至于今日所遭受的伤痛羞辱,他发誓将来要百倍奉还!

    屋瓦下方血腥刺鼻,杀声震天,堪比修罗杀场。

    屋瓦之上空寂清冷,白雪一片,并无敌人阻拦。只要离开这是非之地,便如龙游大海,彻底摆脱了死亡的威胁。

    姜浩云不禁轻吁一口闷气,沉足一点瓦面,就欲借力飞起。哪知他足尖踏落的刹那,看似平静的的积雪忽然炸开,无数冰晶雪粒飞扬弥漫,充满了视野。

    “不好!有埋伏!”

    姜浩云大惊失色,万万料不到对方在出动武厉之后,居然还暗藏伏兵,算计之深堪称可怖!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小腹已然一凉,浑身精力往外狂泻。

    他手腕一抖,长剑本能地狠劈而出,当的一声脆响,鲜血溅射。但见白影一闪,那潜伏多时的刺客顺着剑势向后倒跃,转瞬越过院墙消失,自始至终都没有多看对手一眼。

    雪粒落下,触肤冰凉。血珠滴落,滴答有声。

    姜浩云垂下视线,只见小腹洞穿,伤口处血如泉涌,但是却感觉不到撕裂的疼痛,分明是被淬毒的兵器刺中了!

    他心脏紧缩,如坠冰窟,赶紧探手入怀掏出解毒丹药,可是还未把丹药递入口中,只觉眼前一阵晕眩,身不由主地仰天跌倒这毒竟是见血封喉,无药可救!

    骄傲如他,从未料想过死神会轻易降临。在这濒死的时刻,称霸江湖的野心是那么的遥不可及,悔恨的浪潮汹涌袭来,父亲、兄弟、恋人的影像走马灯般高速闪过,最后只看见无边无际的黑暗。

    哗啦!姜浩云四肢摊开,连带着碎瓦积雪落向地面。青枫剑脱离了他的掌握,先一步划出耀眼的弧线,夺的钉在地板上,嗡嗡低鸣,如泣如诉。

    混战的双方齐刷刷抬头仰望,下意识地同时住手。原本沸腾的杀场如被冰水浇没,陡然冷寂下来,针落可闻。

    只见姜浩云浑身僵直地从天坠落,血流如注,竟然没有了呼吸。这前程无量的天之骄子,万众瞩目的武林新秀,注定要呼风唤雨的人杰,居然遭人成功刺杀,就此陨落!

    空气仿佛凝滞了,几乎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看到的这一幕。

    砰!姜浩云的脊背后脑重重砸到地面,七窍溢出黑血,再无任何生机。而在一个时辰前,他是那么的神采飞扬、踌躇满志,如今却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魂飞魄散。

    刘轩眼前一黑,血液冻结,浑身被冷汗浸透。姜浩云受邀赴宴最后却死在了他的家里,这无论如何交代不过去。想到姜烈的震怒,想到同门的指责与非议,想到刘家灰暗的未来,刘轩恨不得买一块豆腐撞死算了。

    武厉等人却是满心欢喜,不约而同地叫道:“退!”

    有几人立时掏出事先备好的弹丸,掷到地上,砰砰砰炸开一团团白色烟雾,迅速弥漫了整个大厅。借着烟雾的遮掩,众刺客分做数伙唿哨撤退,或是击破门窗,或是撞开墙壁,或是飞上屋顶,转眼间走得干干净净。

第三十六章 以死谢罪

    待烟雾散尽,大厅内只剩下轩辕门中人大眼瞪小眼,神情无比复杂。环目看去,身周尸首重叠,伤者呻吟,哀者哭号,到处是飞溅的血污,简直如同修罗地狱。

    劫后余生的少年们相拥而泣,有的更是瘫软在地不愿动弹。

    柳辰华、刘轩、费成霖等根本没有心思追击敌人,缓缓移步上前,围拢到姜浩云尸体旁,心如重铅,人人既羞愧又惶恐。

    姜烈之子就在他们面前惨遭刺杀,不仅是他们的耻辱,也是轩辕门无法抹去的污点。

    堂堂白道第一门派连掌门之子都保不住,消息一旦传到江湖上,岂不是令人笑掉大牙吗?轩辕门的声誉及江湖地位定然因此受挫,而他们今后在同门面前难以抬起头来。

    叶霄平咬牙切齿道:“浩云明明已脱离了险境,看其伤口的位置,十有**是被人偷袭而亡。不知道是谁下的毒手?”

    刘轩惨笑道:“是谁杀的重要吗?即使将杀人者挫骨扬灰,也无法挽回大公子的性命了。何况幕后主使者隐藏极深,要把他挖出来替浩云报仇,多半是难如登天。”

    叶霄平不满道:“那依刘师兄之意,就这么自认倒霉了?”

    刘轩道:“这回乔装易容潜入阶州的,至少有魔教、天魔宗、天邪宗、九幽谷等七八个一流帮会的高手,联合起来的实力极其恐怖。难道我轩辕门要向这些帮会教宗同时宣战吗?别的先不说,光是魔教就不容小觑了。所以,是否该大张旗鼓的报仇,是否要倾尽门中精英雪耻,最终还得由掌门定夺。”即使内外交困,自身处境无比恶劣,他到底是一族之长,并未丧失理智。轩辕门哪怕再强大,也没有独自挑战天下黑道邪道的可能。

    叶霄平冷笑道:“刘师兄你是长别人威风,灭自己志气啊!我武圣堂内高手如云,掌门剑术天下无双,岂能让人骑到头顶上?不杀他个尸横遍野,血流漂杵,难解我心头之恨!”

    费成霖轻咳一声,道:“以杀止杀未必是最好的方式。当前一动不如一静,报仇之事留待掌门现身后再做决定。”

    “别吵了!”柳辰华原本苍老的面容愈发显得枯槁,身体佝偻着,似乎精气神都在刚才一战耗尽了,给人一种风吹即倒,油尽灯枯的感觉。他伸出双手,颤抖着替姜浩云阖上眼帘,禁不住老泪长流。

    叶霄平轻叹道:“柳师叔,节哀顺变,保重身体啊。”

    柳辰华沉声道:“浩云之死,主要责任在我,与你们没有太大关系!我护送他来阶州,却料敌不明,麻痹大意,未能及时察觉到敌人的阴谋,实在愧对掌门的信任。”

    刘轩苦笑道:“我的责任也不小……”

    柳辰华打断道:“老夫素来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应该担当的事也绝不含糊,绝不逃避。尔等转告掌门,老夫无能,护卫失职,唯有以死谢罪了!”说罢反掌啪的一击顶门要穴,头颅开裂,仆倒在姜浩云身侧,鲜血横流。到了他这个年纪还出现如此纰漏,有何颜面返回凌云峰?又怎能忍受同门的嘲讽讥笑?干脆一死百了。

    “师叔!”“柳师叔!”刘轩、叶霄平等失声惊呼,怎都料不到他如此刚烈决绝,心中戚戚然难抑悲痛。

    事已至此,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多余了。当下众人进行了分工,一方面将姜浩云遇刺、柳辰华自尽的消息十万火急送去凌云峰,一方面清点伤亡人数,筹备后事,安抚各路宾客,派出眼线侦探刺客们撤离的方向,各自忙碌起来。

    不久,又有一则消息爆出,立下大功、倍受掌门关注的弟子傅惊涛居然在混乱中离奇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也没人能说清楚他的去向,成为一桩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悬案。

    两日时间匆匆而过。

    曾经辉煌喧闹的刘府一片萧索,四处挂满了白布、招魂幡,寒风呜咽掠过,时不时卷起纸钱灰烬,飘飘荡荡地落到屋脊上、枯枝间。远远望去,整座刘府愁云惨淡,了无生气。

    到了夜间,摇曳的灯光三三两两的亮起,加上府中压抑不住的哭泣声,更透出几分阴森。

    刘府大厅经过清洗和简单修葺,被布置成了灵堂,单独安放两具棺木,棺木里分别收敛了柳辰华、姜浩云的遗体。供桌上摆了各色祭品,插着香烛,火盆里不时有人投入纸钱,气氛沉重哀伤。

    忽然,冷风吹卷,人影一花,风尘仆仆的姜烈赫然在灵堂里凭空出现。

    正在守灵的刘轩、叶霄平等忙起身施礼,忐忑道:“参见掌门!”

    姜烈脸色铁青,双目充满血丝,原本挺直的脊梁居然微微弯曲了,周身剑气起伏波动,竟令光线为之一暗。他冷冷地摆了摆手,凝望着那冰冷的棺木,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哀伤痛惜,身躯微颤,脚下宛如生根一般,无法移动半步。

    年老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那种锥心之痛非笔墨所能形容,连武学宗师亦不能免俗。

    何况姜浩云是他耗费心血栽培的接班人,肩负门派传承重任,如今却半途夭折,这样的损失又岂能弥补?不论是作为父亲或者一派掌门,他都难以接受这一切。

    叶霄平轻声道:“棺木尚未钉死,还可以见浩云最后一面。”

    姜烈痛苦地闭上眼帘,半响又缓缓睁开,嘶哑着声音问道:“浩云果然死了?”

    叶霄平暗叹一声,道:“浩云力战魔教八凶中的屠氏兄弟,不料被人以毒剑偷袭,当场便毒发身亡了。”

    姜烈双拳紧握,一股可怕凌厉的剑气冲天而起,一字字道:“除了魔教,还有谁参与其中?”

    叶霄平不敢隐瞒,将血魔王武厉、天魔宗、天邪宗等尽皆点出。

    姜烈越听内心越是震撼,武厉单枪匹马且不管他,魔教、天魔宗等帮会精英尽出,联手设下杀局,唯实是极为反常。要知道这些黑道、邪道各大势力之间,同样会彼此攻杀结怨,甚至冲突起来比跟白道争斗更加残酷。这次它们一反常态结盟行动,只是为了单单刺杀姜浩云吗?背后还有没有更深层的阴谋?又是谁在幕后操纵和指挥?要想联合这些强大的势力,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没有足够的实力、人脉以及财力根本办不到。假如黑道邪道真能联合起来,那就不是轩辕门一家可以抵挡的了,必须联络蜀山剑门、太乙宫、无相寺、东海鹏鲲岛等白道顶级势力,方可与之一战。这场黑白两道的大战一旦爆发,将会席间天下武林,死伤无数,谁也无法置身事外。

    姜烈执掌轩辕门十数载,也不知经历过多少风雨,但从未有一刻如眼下这般,令他凛然生寒,如临万丈深渊。身为一门之主,首要考虑的是门派传承和兴衰,个人荣辱及亲情排在其次。他不得不慎重考虑,若挑起这场注定血腥无比的大战,有多少江湖同道会支持轩辕门?又有多少门派会隔岸观火?轩辕门最终能否如愿获得胜利,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战或不战,都是两难。

    在他踌躇未决之际,足音纷杂,又有数十人快步拥入大厅。

    冲在最前头的赫然是白玉蓉,她全身素稿,双目含泪,愈发显得清秀脱俗、楚楚动人。甫一见到灵堂上放置的棺木,她如遭五雷轰顶,所有侥幸不翼而飞,呆了一呆踉跄扑倒在地,痛哭失声。

    众人皆知她和姜浩云的情感深厚,相视一眼,默默叹息。

    谷翩翩于心不忍,拉起她不住劝解安慰。

    闻讯赶来阶州的,都是凌云峰上和柳辰华、姜浩云生前关系密切的,人人面带悲色。

    其中一位青年剑客闪身而出,扑到棺木跟前跪倒,以头抢地,大声悲呼道:“大哥,你年纪轻轻,风华正茂,怎么就走了呢?你曾立下誓言,要带领轩辕门称霸武林啊!如今大事未了,爹娘健在,你怎能撒手西去?大哥,你告诉我,是谁杀了你?我就算上天入地,也要为你报仇雪恨!”

    叶霄平长叹道:“浩源,人死不能复生,让你大哥安息吧。”

    姜浩源霍然抬起身,眼眸喷出炽烈的怒火,指着刘轩道:“是不是你勾结外人设局害死我大哥的?要不然大批刺客怎会潜伏身侧而无人觉察?我大哥死了对你究竟有什么好处?是谁在背后指使你?”他是姜浩云的亲兄弟,年龄小了一岁,名头远不如兄长响亮。

    这几句责问如晴天霹雳一般,震得刘轩脸色惨白。大厅上气氛陡然一沉,针落可闻。

    实在不怪姜浩源心存疑虑,这次刺杀行动显然预谋已久,绝非临时起意,所以幕后黑手才能调集天南地北的高手们,从容布局。

    那么问题就来了,敌人是如何得知姜浩云要出席刘府寿宴呢?事实上,姜浩云下山贺寿一事本就属于机密,仅限于少数人得知,并没有公开宣扬过!刘轩也是直到寿宴前几天才透露出来。那么是谁出卖了姜浩云的行程,给敌人创造了千载难逢的机会?

    刘轩深吸一口气,肃容道:“二公子的心情刘某可以理解,但我绝对没有泄露大公子的行踪,更没有任何背叛轩辕门的念头或举动。刘轩愿以刘家列祖列宗的名字起誓,方才若有半字虚言,教我不得好死,形神俱灭!”

    姜浩源冷冷道:“那你告诉我,你是何时决定邀请我大哥的?那些刺客杀手们为何能千里迢迢提前赶到阶州?难道他们有天眼通顺风耳,未卜先知?!”

    刘轩百口莫辩,苦笑道:“我真不知道消息是怎样泄露的。”

    姜浩源冷笑道:“你不知道么?哼,我只知道我大哥死了,师叔公也死了,而你却活着!”

    刘轩浑身一震,缓缓道:“二公子,我不该贪图虚名举办寿宴,宾客良莠不分。如果我提高警觉,仔细盘查,认真核对,必能早一点发现蛛丝马迹,阻止对方的阴谋。但世上没有后悔药吃,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人的错。只求二公子高抬贵手,勿要迁怒于我的家人。”

    姜浩源冷冷道:“刘长老,你这话不对吧?难道是我故意往你身上泼脏水吗?”

    刘轩惨笑道:“刘某不敢!我心可昭日月,愿一死证清白!”说着抬手一掌拍中心口,内力吐出,当场自断心脉而死。

第三十七章 失手被擒

    刘轩竟以死来证清白,出乎众人意料之外,想出手阻拦时已晚了一步。费成霖、马一鸣等人面面相觑,泛起兔死狐悲之感。

    “爹!”刘云滨、刘云超两兄弟箭步抢出,扶住刘轩软绵绵的尸体,泪流满面。短短几日的功夫,父死弟亡,昔日称雄阶州的刘家沦落到崩溃边缘,让人情何以堪?

    姜浩源亦是愕然,不过人死为大,此时不好继续恶语相向了。

    刘云超蓦地抬起头来,指着姜浩源叫道:“姜浩源,你今**死我爹,我跟你……”

    话未说完,刘云滨勃然变色,扬手啪的一记耳光,打得刘云超半边脸红肿,厉声道:“三弟,你胡说什么?!爹爹是以鲜血洗脱嫌疑,并无任何怨怼,你怎能曲解他老人家的意图?快向二公子道歉!”

    刘云超手抚面颊,惊愕地望着兄长,吃吃道:“大哥,你、你打我?”

    刘云滨怒道:“长兄为父,我打你是为你好!”说着反手又是啪的一记耳光,把他另一边脸也打肿了。

    刘云超从悲痛中彻底清醒过来,心念电闪,背后不禁冷汗直冒,黯然垂首道:“云超伤心之下信口雌黄,胡言乱语,还望二公子宽宏大量,勿要见怪。”

    姜浩源不屑的道:“少年人不知天高地厚,日后好自为之吧!”

    刘云超暗暗握紧了拳头,指甲深陷入肉里。

    姜烈眼底闪过一缕复杂莫名的神色,挥挥手道:“马师弟、谷师妹,刘长老自尽乃是意外,我其实并无追究他责任之意。你们代表我好好安抚刘家上下,协助刘家兄弟处理后事,让刘长老入土为安,千万不能出什么岔子了。”

    马一鸣、谷翩翩同声应道:“是!”招呼刘氏兄弟背起刘轩的尸体,离开了大厅。

    姜烈深吸一口气,问道:“那些闯入阶州行凶的恶贼都去了哪里?可有确切的下落?”

    叶霄平道:“刺客们得手之后立即分头远遁,多则六七人、少则二三人为一伙,分作七股逃离了阶州城。从离城时的去向判断,他们应是分别逃往吐蕃、蜀国,以避开我轩辕门的追杀报复。按时间推测,他们差不多已越过大宋边界了。”

    姜烈冷笑道:“真以为逃离了宋境就高枕无忧吗?若不割下几颗人头来,如何能祭奠柳长老的在天之灵?如何能告慰死去的无辜弟子们?诸位,请与我出手一战,杀敌立威!”

    厅上众人轰然应诺,战意勃发,恨不能当场手刃强敌。

    且不提姜烈如何分配人手展开追杀,马一鸣陪着刘氏兄弟去处理后事,而谷翩翩去往刘家内宅,安抚刘轩的妻妾们。

    待给刘轩洗净血迹换过寿衣,小心地放入棺材中,刘氏兄弟再一次跪倒叩首,禁不住失声痛哭。

    马一鸣默默上香祭拜完毕,沉声道:“云滨、云汉,我和你父亲称得上是至交好友,马飚也和你们仿佛亲兄弟一般。所以有些话,我必须跟你们交代清楚。你父亲不惜一死,绝非一时冲动下的决定,最主要是维护你们兄弟的周全。你们应未雨绸缪,做好长远打算,不要辜负了他的一番深意。”

    刘云滨举袖擦去泪痕,哽咽道:“师叔,我爹爹自尽而亡,目的是要保护我刘氏一脉吗?”

    马一鸣颌首道:“姜家乃轩辕门创始的七大家族之一,不知胜过你刘家多少倍。你父亲若是不死,姜家一定会迁怒于你们,明理暗里处处针对。但你父亲一死,相当于是把所有责任独力抗下,姜家再没有打压你们的借口。”顿了一顿,长叹道:“以云超的资质及实力,若到凌云峰上锤炼数载,必能在江湖上扬名立万。诶,可惜了!”

    刘云滨心底一凉,问道:“师叔言下之意,是云超没希望晋升内门了吗?”

    马一鸣道:“你莫非以为内门是歌舞升平的乐土?假如云超到了凌云峰上,姜浩源至少有一百种法子神不知鬼不觉废了他!”

    刘云滨脸色变白,喃喃道:“难道云超的修为就止步于当前了吗?”

    刘云超缓缓直起身,面色冰冷,目光坚定,道:“大哥,不用多虑。侄儿多谢马叔叔提醒,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马一鸣眼神闪烁:“你果真知道?”

    刘云超道:“武道修行有万千路途,此路不通,则另寻他途登顶即可,何必吊在一棵树上等死?”

    马一鸣深深看了他一眼,低声道:“小心姜浩源!”说罢若无其事地起身离开不提。

    刘云滨、刘云超对视一眼,均是神情凝重。刘云滨断然道:“云超,你锋芒太露,刚才又口不择言,多半已被姜浩源暗中惦记上了。你走,马上就走,不然怕是会遭遇意外!”

    刘云超犹豫道:“可是爹爹尚未入土,娘亲那边……”

    刘云滨打断道:“你别管了,家里面万事有我!当务之急,是你要尽快平安脱身!”

    刘云超不由热泪盈眶,道:“大哥!”

    刘云滨道:“一世人两兄弟,别婆婆妈妈的了。你记住,没有成为绝顶高手之前不要回阶州。”

    刘云超咬牙道:“姜烈枉为掌门,却处事不公,放任其子把爹爹逼死,此仇不共戴天!”说着朝棺材咚咚咚磕了几个响头,额头破皮,淋漓的鲜血滴落下来。他咧嘴一笑,起身大力抱了抱兄长,随即头也不回的冲进夜色中……

    时间倒回到姜浩云遇刺陨落的那一刻。

    傅惊涛眼睁睁看着尸体从天而降,砸到冰冷的地面上,心中不胜唏嘘。遥想数月之前,姜浩云头顶耀眼光环,与白玉蓉双剑合璧震慑群魔,其风采令人何等敬仰。但他一朝误入陷阱不幸惨死,过往的风光就如镜花水月,无情破碎。人生起伏成败,谁又能说得清?不知为何,忽然忆起巴桑法王当日的预言,指出姜浩云将有血光之灾,确是玄妙莫测的秘术神通。可惜无缘进入雪龙寺学艺,若能学到巴桑法王的密宗神通,岂不是可以准确的预知吉凶,提前规避灾祸?

    正感慨幻想间,忽见烟雾弥漫,遮挡了视线。他不由一愣:“古人如此聪明么?居然已发明了烟雾弹!”

    这时,烟雾中忽然惊现一条人影,落到他的跟前,张手一把抓来。

    傅惊涛吃了一惊,上身本能地往后一仰,掌刀反切来者脉门。

    那人冷笑一声,顺势翻腕扣住傅惊涛扬起的手臂,另一手运指连点,封住他胸前穴道,随即抓住他的后颈提起来,嗖的飞出窗外。

    傅惊涛一招不慎失手被擒,跟着腾云驾雾一般飞起,眼耳口鼻皆被狂风灌入,苦不堪言。他努力斜眼瞥去,只见身侧之人肤白如雪,青丝如瀑,面上罩着染血的纱巾,赫然是魔女洛冥!

    嘶!

    傅惊涛牙疼般倒抽一口凉气,苍天无眼,怎么落入到这魔女的手上了?难道是洛冥恼恨自己揭破其阴谋,想要折磨报复吗?欲待呼救求援,却发现已出了刘府,正往城墙处高速掠去,哪怕喊破了喉咙,费成霖等轩辕高手也不会听到。当下乖乖闭紧嘴巴,以免激怒了魔女,白白吃到皮肉之苦。

    洛冥单手提着傅惊涛,犹如提着一只鸡鸭毫不费力,不管会否引起百姓的混乱呼叫,光天化日之下沿着屋脊如飞奔行,很快越过了城墙,轻飘飘地落到了城外。

    差不多同一时刻,另有数十人先后飞下城头,或是聚集成一小队,或是独自奔向荒山密林,作鸟兽散。

    与洛冥汇合的,还有五名魔女和四名持刀的血魔卫。一行人展开轻功身法,离开大路,径直往南奔入群山峻岭之中。谁都知道时间宝贵,必须要尽快远离轩辕门的势力范围,不然等到轩辕高手倾巢而出的话,再想走就来不及了。

    洛冥将傅惊涛交给血魔卫们轮流背负赶路,逢山过山,遇水过水,直到夜幕降临时方停步歇息。她们找了一处避风的山崖,砍了枯木干柴,升起篝火取暖,分食干粮。

    众魔女都摘掉了面纱,个个是艳若桃李,美貌超群,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撩人魂魄的魔力,堪称是人间尤物。

    她们有意无意地交换着诡异眼神,偶尔瞥向傅惊涛时,眼中火辣妩媚的春、情暴露无疑,仿佛是饥饿已久的野狼看到了白胖的羔羊,只想把猎物一口吞入腹中。

    傅惊涛被众魔女的眼神弄得毛骨悚然,难道她们看出自己是天赋异禀,所以想来个采阳补阴,大补一场?不过自己这副小身板,哪里经得起魔女们折腾?眼珠骨碌碌一转,壮起胆子叫道:“洛姑娘,能不能分一点吃的?你也不想看到我饿死吧?”

    洛冥冷冷道:“饿死拉倒!”

    傅惊涛撇撇嘴,道:“洛姑娘何必做违心之言?你要杀我易如反掌,又何须大费周章把我从阶州劫走?何况就算要杀我,也得给口饭吃,别让我做饿死鬼投胎啊。”

    洛冥美目轻移,幽幽的目光落到他的脸上,神色变幻流转,一时冷酷无情,一时挣扎犹豫,一时温柔如水,轻叹道:“你可知道,你今日险些坏了我们的大计?假如姜浩云不死,你一定会死!”

第三十八章 魔指炼魂

    傅惊涛孤身陷于群魔手中,又是处于人迹罕至的荒郊野外,说不担忧自身安危那是假的。

    尤其众魔女虎视眈眈,似乎把他当成了唐僧肉,谁都想要咬上一口,更让他莫名其妙惴惴不安。他设法挑起话题,正是想观察洛冥的反应,搞清楚对方的意图,才好对症下药,伺机脱身。

    他苦着脸道:“可是姜浩云已经死了!洛姑娘你们要远走高飞。为何偏偏要多带上我这个累赘呢?”

    洛冥瞪了一眼笑嘻嘻看热闹的魔女们,不答反问道:“你是不是修炼过什么精神秘法?”

    傅惊涛心中微动,讶然道:“你怎么会知道?”

    洛冥冷哼道:“你若未曾修炼秘法,岂能挡得住我的蚀骨**魔功!你知道曾有多少名家高手,栽倒在我的摄魂魔功之下吗?”她江湖绰号“摄魂魔女”,不仅仅表示她美貌惊人,有勾魂摄魄的魅力,更重要的是暗指她擅长魔门摄魂秘术,伤人于无形,杀人不见血。

    傅惊涛恍然道:“原来你把我捉走,是想逼问出关于精神秘法的修炼法门!”

    洛冥不动声色道:“此乃其一。”

    傅惊涛忍不住问道:“莫非还有其他的理由?可以告诉我吗?”

    洛冥寒着脸道:“我凭什么要告诉你听?你是俘虏,是阶下囚,怎么着都应该是你先把修炼法门吐露出来。”

    傅惊涛登时傻了眼。他哪有学过什么精神秘术,所强者无非是两世魂魄融合,以致精神力方面远超凡俗。这是属于先天因素的范畴,与后天努力修行无关。但是这个理由能够说得出口吗?洛冥听到之后,会不会勃然大怒,把他当场一掌拍死?有心想打出陈抟老祖的招牌,吓唬吓唬对方,又怕适得其反,暴露出更多不该说的秘密。

    洛冥唇角微翘,道:“怎么,不见棺材不落泪吗?难道要尝遍了各种酷刑,你才肯实话实说?”

    傅惊涛叹道:“说实话,我从未学过任何秘术法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每一门绝学都是经过千锤百炼才成型,想现编出一段来蒙混过关,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洛冥点点头,道:“果然天生一副傲骨啊!”伸出食中二指,重重戳到他的身上。

    傅惊涛但觉一股冰冷刺骨的真气刺入经脉穴道,宛如毒蛇穿行,登时引发难以遏制的剧痛,忍不住浑身抽搐。也不知洛冥施展了什么手法,这源自体内的剧痛仿佛撕心裂肺,又似用锉刀摩擦骨头,让人无从抵抗,无法缓解。更可怕的是,这疼痛如海浪般一波接着一波汹涌而来,仿佛永无休止。

    傅惊涛不受控制地倒在地上,痛得死去活来,不住翻滚。众魔女及血魔卫冷眼旁观,浑然不以为意。

    洛冥见他死死咬紧牙关,愣是不发出呻吟哀嚎,脸色变了数变,厉声喝道:“快说!否则搜魂指之下,毁掉你的经脉轻而易举!”

    傅惊涛对身体各部分的感知力和掌控力越强,所感受到的疼痛也就越强烈,偏偏他的意志有极为强大,即使想痛晕过去也做不到。换做普通人遭受如此剧痛折磨,很可能连舌头都要咬断了。

    他一边竭力抵御痛楚巨浪的侵袭,一边嘶声道:“有本事你就来吧,小爷我接着!”

    洛冥眼中寒芒暴涨,怒道:“不见棺材不落泪!”噗噗指尖一路点去,遍及他周身脉络。

    轰!各处痛源同时爆发,傅惊涛如同落到油锅的大虾,蹭的弹跳起来,双目圆睁欲裂,喉头发出低沉压抑的咆哮声,头上、脸上、身上每一处肌肉都在绷紧跳动,似乎下一刻就会崩断。噗通,转眼又重重摔落在地,扭曲翻滚,汗出如浆。

    别人不清楚,众魔女自然深知搜魂指的可怕,尤其是洛冥刚才含怒出手,已施展了搜魂指法中最顶级的“魔狱搜魂术”,哪怕是钢筋铁骨的昂藏大汉,也得在此术之下服软告饶。

    不料过了一刻钟,又过了一刻钟,那早该屈服的少年竟然仍在苦苦支撑,既未昏迷沉睡,也未开口求饶,意志之坚韧简直达到不可思议的地步。众魔女相视一眼,震撼之余心痒难耐。

    一位长着桃花眼,烟视媚行的魔女笑道:“大师姐,既然硬的不行,换个软的方式如何?”

    洛冥皱眉道:“你想说什么?”

    那眼若桃花的魔女笑道:“大师姐先解开他的禁制,容我带他到一旁好好开导,软语相求,或会收到奇效。”

    话音未落,其余魔女已笑骂道:“小浪蹄子,你想啖头汤吧?”“什么‘软语相求’,分明就是要用媚功磨掉这小子的硬气!”“嘻嘻,这法子甚好。待他识得男女之间的美妙滋味,百炼精钢化为绕指柔,还怕他不乖乖吐露秘密吗?”“我来,我来!”

    洛冥脸色渐渐阴沉下去,断然道:“不许胡闹!”

    那眼若桃花的魔女眼珠滴溜溜转了两转,似笑非笑道:“难道大师姐不放心,竟要亲自出马不成?”

    洛冥脸上一红,冷冷道:“少跟我胡扯有的没的!该如何撬开他的嘴巴,我自有计较,你们别给我帮倒忙。”

    众魔女嘻嘻笑道:“大师姐如肯亲身一试,把他收为裙下之臣,岂不是想要什么有什么吗?”

    傅惊涛此时因痛楚太过剧烈,已看不见身边的影像,也听不到外界的响动,全部感知都集中于体内,如同陷于混沌初开的宇宙环境,没有光,没有声音,也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唯有他不灭的意识在黑暗中漂泊。

    这是一种玄妙奇特的体验,全身感官都被痛楚占据,却因意志力太过强大,维持了清醒意识,无法假借昏迷躲避。

    恍惚中,他尝试着延伸意识的触须,去触摸每一处剧痛的源头,很快在脑海勾勒出一幅立体的全身画像,标注了所有痛源。心中蓦然涌起一阵明悟,这些引发剧痛的部位,必是罕有人知的隐**位,能令身体的痛楚信号加倍放大。若想缓解痛苦,就得像平时解穴一样,设法破解滞留在隐**的真气。

    洛冥的异种真气,如针,如刺,正深深扎在隐穴上。

    单以真气凝练程度而论,他当然远远不及魔女。但洛冥的真气属于无根之源,每时每刻都在缓慢消耗,而他体内的真气循环往复,随时都能够得到补充。此消彼长,终有胜出的那一刻。

    一念及此,强行压制痛楚之感,默默运转内功心法,气运丹田,指挥真气暖流沿着经脉流淌,逐个逐个围剿隐穴中的异种真气!

    此事说来轻巧,但在剧痛锥心的情况下摧运心法,驱使真气按既定线路运转,其中不能有任何偏差,这份心性定力堪称万中无一了。

    傅惊涛没有退路,也不能退缩,若想摆脱这酷刑的折磨,唯有迎难而上,从根源处瓦解痛楚浪潮。

    一场围绕隐穴控制权的隐秘战争,就此悄然打响。

    在众魔女的注视下,傅惊涛的挣扎渐渐停止,呼吸转为悠长深邃,尽管仍时不时地抽搐几下,脸上的痛苦之色在慢慢消褪他竟逐渐适应了魔狱搜魂术,抗下了那非人的剧痛!

    即使是在天魔宗内,那些桀骜不驯、冷酷狂暴的魔头们,也没听说有谁熬过了魔狱搜魂术啊!换句话来说,傅惊涛的精神意志岂不是胜过他们良多?

    武道修行,最初讲的是身体素质和根基厚薄,到了一定阶段靠的是勤奋、资质和悟性,再往后则是机遇、造化和门派积累,到了最后突破宗师之境,则必然是有赖精神意志的蜕变!

    所谓飞蛾破茧,鱼跃龙门,没有百折不挠的精神,没有坚不可摧的意志,岂能打破天地桎梏,登上武道之巅?

    宗师之下,皆是武者。宗师之上,方可称帝道圣。

    傅惊涛年纪轻轻,却已有了成为宗师的潜质。

    众魔女都是识货的,谁不想乘早抓住这未经人事的少年?何况在他身后,还站着一尊顶天立地的魔神!

    那眼若桃花的魔女啧啧赞道:“莫非是龙生龙,凤生凤?咱们把他成功带回血魔窟,将是大功一件啊!”

    洛冥哪会猜不到众女的小心思,郑重警告道:“我知道你们媚功**,但此子关系重大,可不能早早丢了元阳!所以夹紧你们的腿,别妄想着抄近路、走捷径。不然,谁也救不了你们!”

    众魔女相视一笑,纷纷打趣道:“大师姐,要上也肯定是轮到你先上,我们怎么会坏了规矩?”“大师姐水到渠成之时,别忘了众姐妹就行。”

    洛冥气得鼓起了腮帮子,狠狠瞪了她们几眼,忽的噗嗤一笑,如百花盛开,叉腰道:“想分一杯羹是不是?我把丑话说在前头,我这关若过不去,谁也别想往他身边凑!”

    众魔女立时呼啦一声围拢上去,捏手的,捶背的,按脚的,争相献媚伺候,个个表忠心,人人说好话,只差把洛冥当成菩萨供起来。魔门修行残酷血腥,弱者绝没有生存的空间,为了获得往上爬的机会,为奴为仆又何妨。

第三十九章 感知提升

    傅惊涛在黑暗中逆流前行,不觉外界时间流逝,顽强地消灭那一处处异种真气,如同是去攻克堡垒,需要耐心、决心和坚强的意志。

    每一次战役就是一次撕心裂肺般的痛苦考验,异种真气衰减、分裂、瓦解、消失的过程,都会引发山崩海啸般的疼痛浪潮。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解决了体内最后一处隐穴的痛源,心神彻底放松下来,才感到眼前有淡淡的光芒,缓缓睁开了眼帘。

    只见东方天际破晓,乌云低垂,山崖高耸,几棵松树在风中摇摆,竟是足足过了一夜时间。

    这一夜的煎熬抗争,对傅惊涛而言,简直如同经历了一个世纪般漫长。他曾一度以为自己会陷于黑暗困境永难解脱,这时不再有剧痛浪潮侵袭,仿佛移除了千斤枷锁,整个人的精神意志凝练如一,圆满无碍,五感如同褪去了一层尘垢,变得格外敏锐起来。

    在他眼中,云层的色泽深浅交织,蕴含着某种至理;崖壁上蜿蜒脉纹如波浪起伏,每一道印痕都绝不雷同;松枝摇曳,松针忽散忽聚,变幻出无穷无尽的图案。

    与此同时,他的鼻中闻到层次分明的各种气味,树木的芳香、女人的体香、柴火燃烧后的焦炭味、泥土的清新气息,以及淡淡的血腥气。

    他还听见众魔头的呼吸声、心跳声、磨牙声,山鼠的脚步声,积雪碎裂滚落声,远远近近的寒风呼啸声。

    整个世界在他的感知中,愈发的清晰生动,宛如掌上观文。

    毋需任何人提醒,他知道自己的感知力突破了极限,达到常人望尘莫及的境界。

    傅惊涛微微一笑,这算是苦尽甘来,因祸得福么?感知能力的提升,无疑对于未来的修行及战斗大有裨益。

    试想一下,在遇到埋伏时能抢先一步发现隐藏的敌人,进退皆由己定;在黑夜中搏杀时,凭借听风辨形的本事,将如鱼得水。若能再学到龟息术之类收敛气息的功法,即使是尚未达到一流高手的境界,亦足以闯荡江湖了。

    傅惊涛翻身坐起,只见众魔头或打坐调息,或依靠山壁沉睡,竟似没有警戒防备。可他分明听到,在刚刚那一刻,这些人的呼吸和心跳声都有微妙的变化,显然都是在装睡而已。

    傅惊涛心中暗笑,不会傻乎乎去揭穿众魔头的行径,自顾自站起来活动手足筋骨,只觉体内虚火旺盛,四肢发软,纵使逃跑都跑不了多远。

    再看四周的地形,须得有一身高绝的轻功,方能做到如履平地。或许洛冥故意不给他吃东西,也存有防范之意。

    “你是不是在寻思着怎么逃跑?”身后忽然响起柔媚悦耳的声音。

    傅惊涛转身看去,只见洛冥正举起双臂,伸了个懒腰,胸前峰峦起伏勾勒出美妙的弧线。尤其是他眼力大大增强之后,能看到以前忽略的许多细节,简直是心惊肉跳,血流加速。

    “噗嗤!”又一魔女睁开眼帘,肆无忌惮地笑道:“小公子,再看眼珠子就掉到沟里了!”

    傅惊涛脸皮发热,赶忙收回目光,道:“洛姑娘,你该折磨我的也折磨够了吧?放我离开好不好?但凡我学过一丁点的神通秘法,早就如实相告了,何必白吃苦头?”

    洛冥冷笑道:“那你知不知道,从未有人能自行解开我的搜魂指法,你是头一个!你说你没有什么秘术傍身,谁信呀?”

    傅惊涛无奈地叹道:“那你想怎么样?到底要将我带去哪里?”

    洛冥道:“哼,等你到了血魔窟,尝过血魔炼魂的滋味,自会将一切秘密吐露出来。”

    “血魔炼魂?”傅惊涛讶然道:“这世上真有魔物吗?你亲眼见过吗?血魔是否有血有肉?它既是魔物,又岂能被人指挥掌控?”

    洛冥被他一连串问题弄得哭笑不得,这小子是不是没心没肺呀,居然对血魔窟毫无惧意?

    要知道血魔窟乃天魔宗宗门所在,群魔云集,煞气冲天,传说中魔窟直通九幽深渊,令人闻名色变。过往的白道豪杰们提起血魔窟,哪个不是战战兢兢?唯独傅惊涛面色如常,好奇心十足,倒像是恨不能捉头血魔来细细研究剖析。

    她冷冷道:“究竟有没有血魔存世,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说罢不再理睬傅惊涛,眼见天色大亮,干脆招呼众人起身赶路。傅惊涛内力轻功都不入流,仍交由血魔卫轮流背负。

    深山里地势复杂无路可走,触目皆是沟壑纵横,怪石林立。一行人展开轻功身法,如山猿纵跃般往南而行。

    天地苍茫,山峦叠嶂。饶是洛冥等内功精深,一路翻山越岭攀过了十余座山头,亦是累得气喘吁吁。但越是荒凉偏僻,越可能避开轩辕门的疯狂追杀,没有人为此口出怨言。

    临近黄昏时分,忽见前方悬崖上升起几股淡淡的炊烟,仔细望去,却是一座小小的山村镶嵌在高处。众人又饥又渴,略略改变方向,朝炊烟升起之地加速奔去。

    待来到近前,只见山崖上是一片难得的平地,寻常野兽难以攀援入侵。

    山村外缘围了一圈低矮的栅栏,栅栏内错落分散着七八间破旧的木屋,房前屋后挂着不少风干的肉块和鸟兽羽毛。

    有三五个蓬头垢面、光着脚丫的孩童,正拿着木刀、木枪,在房屋间的空地上追逐打闹。因不速之客的出现,那些守在门外、原本懒洋洋的猎犬们蹭的立起,颈毛倒立,汪汪汪叫唤着一窝蜂冲到村口,龇牙咧嘴地发出咆哮警告声。

    听到猎犬的叫声,一间间木屋里骚动起来,房门洞开,陆续有十余名成年男子快步冲出,有的手持弓箭,有的握着粗糙的石斧短刀,有的拿着磨损严重的铁矛。

    他们均身披兽皮,头戴皮帽,行动甚是迅捷,应是常常联手狩猎,自然而然组成一个三角形的阵势。山民们看清洛冥等的装扮模样,无不惊讶错愕,显然想不通这么多貌若天仙的美女来此何为?在为首一名精悍的中年汉子指挥下,他们扬起手中的武器,沉默而坚定地逼向村口。

    猎犬们见到主人出动,叫得愈发凶狠。

    洛冥哪里会在意山民的感受,略一挥手示意,站在最边缘的血魔卫立时举步向前。但见刀光一闪,叫得最欢的两头猎犬颈断头落,赤色的血柱直喷上天。杀气爆发,其他猎犬吓得寒毛倒立,尾巴刷的一夹,呜咽着掉头便跑。

    山民们见了血魔卫的一刀之威,不由遍体生寒,停步站定。以他们的水准,根本看不清人家是如何出刀、如何劈砍、如何收刀的,更别提如何费心防御了。换句话来说,只要对方愿意,完全可以砍柴切瓜般将他们屠戮干净。双方的差距之大,不是靠人数优势可以填平的。

    那中年汉子极为果断,立时抛下手中的铁矛,大声道:“各位尊贵的客人,我们并无意冒犯,一切好商量,不必动手。”

    那血魔卫充耳不闻,依然手按刀柄,面无表情的直行过去。

    山民们哪敢跟他正面冲突,吓得连连倒退,如避蛇蝎。

    傅惊涛眉心微皱,忍不住道:“洛姑娘,莫非你想把村民杀光,把这里夷为平地?这些山民与世隔绝,愚昧无知,没可能向外泄露我们的行踪,何必多此一举灭口?”

    洛冥意外地扫了他一眼,奇道:“你在为这蝼蚁般的贱民求情么?”

    傅惊涛道:“你杀了他们有何好处?还不如留下他们烧水做饭,打扫房屋,省得一会事事要自己动手。”

    洛冥心思灵巧,恍然道:“我差点忘了,你们轩辕弟子自命为侠义之辈,最看不得无辜之人受到伤害。有时候为了不相干的人,甚至不惜一死!傻,太傻了!”说着饱含深意地打量他两眼,露出一副智珠在握的神情。

    傅惊涛被她看得毛骨悚然,喃喃道:“你不会真的拿无辜者的性命来要挟我吧?”

    洛冥笑眯眯道:“刚刚说你傻,是我不对,应该夸你聪明!以后你再推三阻四不说实话,我就当着你的面杀人,杀到你说为止!”

    傅惊涛怒道:“这不公平!”

    洛冥道:“我为刀俎,尔为鱼肉,哪有你反对的余地!你若不想背负无辜者的冤魂,就乖乖地听我吩咐。”自以为抓住了傅惊涛的软肋,心情大好,下令让山民们放下武器不许反抗,便会饶过他们不杀。

    山民们自知生死皆在一念之间,眼下可不是逞强斗气的时候,不用商量便丢开武器,俯首称臣。

    洛冥一行堂而皇之地占据了四间最大的木屋歇息,把原主人赶走,又命令山民们准备热水、晚餐。众山民不敢有任何怨言,拿出珍贵的粮食、山货、肉干烹煮,连刚被斩杀的猎犬也收拾干净,做成一锅狗肉汤奉上。

    傅惊涛虽然是俘虏的身份,洛冥也没打算再虐待他,让他一起用餐。傅惊涛差不多两天粒米未进,饿得眼睛都绿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放开肚皮猛吃。

    洛冥不忘敲打他道:“吃饱了好好休息,别想着摸黑开溜。你敢踏出村口半步,这里所有村民都得死!”

    这一夜,即使没有绳索捆缚手脚,傅惊涛寸步不曾离开木屋。

第四十章 如意算盘

    次日清晨醒转,山村附近的各种声响混杂如潮水,不停地涌入耳膜。傅惊涛定定心神,起身来到屋外。

    冰凉的山风拂面而来,只见山顶冰雪皑皑,山间云彩涌动,林木苍郁,一条河流在峡谷中盘旋流淌。偶有野山羊、麋鹿的身影在林中闪现,虎啸狼嚎声若有若无。

    没有人类的惊扰破坏,自然万物和谐宁静。

    忽然,傅惊涛耳朵微动,捕捉到一缕哭泣声莫非有孩童遭到了血魔卫侵犯?他捏紧拳头,循着哭声传来的方向找去。

    拐过墙角,只见一个大约七八岁的孩童蹲在栅栏边上,对着一个小小的土堆抽泣,不时用手背擦拭泪痕,把一张小脸弄得乌七八糟。

    傅惊涛有意加重脚步,待那孩童转眼望来,柔声问道:“你为什么一大早的哭鼻子?有人欺负你吗?你爹爹呢?”

    那孩童瞪着黑白分明、纯洁无邪的眼眸,眼里喷出怒火,咬牙道:“你们杀了我家的大虎!还吃了大虎的肉!你们都是坏人!”

    傅惊涛恍然,昨日惨死的猎犬定是这孩童家中所养,而砍下的狗头多半被埋在了土堆下面。想到自己也曾大快朵颐地吃过狗肉,有些惭愧地挠挠头皮,道:“你的狗死了不能复活,我给你一点赔偿好不好?”摸遍口袋,好歹搜出几块碎银,一起递了过去。

    那孩童眼睛一亮,试探地道:“这是银子吗?都给我的?”

    傅惊涛笑着点头道:“是银子,给你了。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童犹豫半响,忽然伸手一抓,把碎银都拢入手中,大声道:“我叫张狗儿!”说完撒腿便跑,转瞬不见踪影。

    傅惊涛洒然一笑,沿着栅栏走了一圈,放眼眺望,只觉山川起伏如卧龙沉睡,磅礴大气,浑厚坚实不可摧毁。蓦地心底一动,如能将山川化形融入拳势,取其浑厚磅礴之意,岂不是平添几分威力?

    正凝神观摩之际,忽听一阵脚步声快速接近,转眼打量,却是那山民首领提溜着张狗儿走来。张狗儿嘟起嘴巴,眼中含泪,小身子不情愿的扭来扭去,可惜挣脱不了大人的手掌。

    那山民首领半是惶恐,半是惊怕,隔着数丈远便点头哈腰道:“公子爷,我家小儿不懂事,竟然偷了公子的银两,该死该死!狗儿,还不把银子还回去?你想害死全村老少吗?”

    张狗儿倔强地道:“是他给我的,不是我偷的!我不还!”

    那山民首领又气又恨,扬手就欲一记耳光。

    “且慢!”傅惊涛及时出声阻止,道:“不瞒大叔,我乃轩辕门弟子,与那些气焰嚣张的魔头并非一伙的。你们的存粮都被吃光了,难道不用花钱去买吗?这点碎银权当做是我的一份心意,切莫推辞!”

    那山民首领多少听说过轩辕门的名声,神色放缓,低声道:“公子是暂时落难了吗?为何不设法逃脱?”

    傅惊涛道:“想要脱身谈何容易!这些魔头个个身手非凡,杀性极重,不是我独自一人能抗衡的。敢问大叔如何称呼?此地距离蜀国边界还有多远的路途?”

    那山民首领憨笑道:“小民张大勇。好教公子知晓,由此往西南而去,大约要走上三日,可到达杨家寨。过了杨家寨再走一日,便可见到官老爷、兵老爷了。”

    傅惊涛想了想,正色道:“张大叔,你若信我,待会立即率领村民离开此地,找个隐蔽的山谷暂时躲藏起来。不论碰到什么人,都不要轻信对方,也不要说出曾遇见过我们,否则性命难保。”

    张大勇激灵灵打个寒战,脸色煞白道:“莫非闯进山里的不止这一波人?”

    傅惊涛点头道:“你们村子的位置太过显眼,穷凶极恶之徒一旦发现了,你们难逃灭顶之灾!所以,赶紧走,越快越好!”事实上,他更担心洛冥指使血魔卫偷偷潜返回来,杀人灭口,以杜绝行迹暴露的可能。

    张大勇为难道:“走?我们一无粮食,二无银钱,又能走去哪里落足?”

    傅惊涛道:“不走则死,走了或许能活下去。你该怎么选?”

    张大勇愁眉紧锁,谢过傅惊涛的好心劝告,拉着张狗儿匆匆去了。

    吃过早饭,洛冥率领群魔离了山村,继续南行。到了中午,又转折向西南方,几乎

    不加以停顿休息。为免行迹败露,洛冥还令两名血魔卫殿后,约定好暗号,小心抹除众人奔行的痕迹。

    傅惊涛看着血魔卫隐于身后山林,暗暗一叹,不晓得张大勇他们是否已逃走?

    群魔在山中轻身奔行,都是竭尽全力。算算时间,轩辕门的高手应该抵达阶州城了,甚至可能连夜展开了追击,人人心中都有一份焦虑感,只想早一步踏入蜀国边界。

    蜀国,得天独厚,人杰地灵,四周有千丈高山为屏障,灵气聚集,洞府无数,乃是武学流派繁荣兴盛的区域。在这其中,当属蜀山剑门名头最大,实力最强,强者最多!

    蜀山剑门以蜀山为立派基础,以修炼剑术为根本,号称包罗天下各种剑术流派,是为学剑之人的朝圣之地。

    蜀山剑门不仅广收门徒,持续提升江湖地位,还和蜀国皇室关系密切,有“护国神剑”的别称。不少皇族公卿的子女,都以在蜀山学艺为荣。至于蜀国的皇城护卫、禁军统领、边军将帅、各地驻军首领等,有许多便是由蜀山剑派的高手担任。蜀山剑门借助蜀国之力,近来发展迅猛,早已不满屈居于轩辕门之后,经常跟轩辕门唱对台戏。尽管两家同为白道领袖,但彼此间的矛盾闹得沸沸扬扬,天下皆知。

    轩辕门立派超过百年,虽说位于大宋境内,却并未依附于大宋朝廷,保持着超然世外的地位,基本上不参与大宋的东征西讨,寸功未立。因此,轩辕门几乎得不到大宋的支持,纯靠自身的积累撑起偌大场面,已有外强中干的嫌疑。

    这十余年间的武林盛会上,风头均被蜀山剑门稳稳压过,不再是一枝独秀。

    只要进入蜀国,就算是进入了蜀山剑门的地盘,不怕轩辕门死追不放了。毕竟两大白道门派相互忌惮,目前没有全面开战的打算。

    打着类似如意算盘的,显然不止天魔宗一家。

    在洛冥等离去不久,一条粗犷彪悍的大汉赫然在山中现身,他遥遥望见宁静的山村,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冷光暴闪,咧开大嘴一笑,说不出的残忍邪恶……

    山中穿行枯燥乏味,沿途再见不到什么山民猎户。到了入夜时分,洛冥终于下令停步歇息,好好补充体力消耗。

    群魔艺高人胆大,也不怕猛兽侵扰,选了一处山涧支流的开阔处歇脚,砍柴生火,取出干粮、肉干食用。

    因即将脱离险境,众魔女心态轻松,相互嬉笑打趣。她们关注的焦点当然就是傅惊涛,要不是有洛冥拦着,这些胆大妄为的魔女真敢把他就地正法。

    傅惊涛虽然心里年龄已经成熟,但这具身体仍显稚嫩,实在受不了众魔女的调戏,告罪一声,借着方便为由躲开。他转到一座巨石阴影之后,做戏做全套,装模作样地蹲了下去。

    过了半响,耳听众魔女转移了话题,聊到美白护肤的内容,不由掩口打了个呵欠,忽听远处响起一声短促凄厉的吼叫声,似乎是血魔卫所发!

    傅惊涛霍然一惊,难道血魔卫竟然遭到偷袭了?是谁干的?那叫声从发出到戛然而止不过弹指功夫,此外再无别的异响传来,说明血魔卫几乎是瞬间被杀或失去意识!由此推测,偷袭者的武功可怕到何等程度。不知道来者是轩辕师门长辈,还是天魔宗的仇家?

    敌情未明,傅惊涛可不敢拿小命冒险,嗖的自石后窜出,三步并作两步凑到洛冥身边,压低声音道:“你派出去的血魔卫可能被人杀了!”

    洛冥瞳孔微缩,没有任何慌张的举动,若无其事道:“你瞎猜的?”

    傅惊涛闻着她如兰如蜜的芬芳体香,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低声道:“我刚刚听到了血魔卫遇袭时的惨叫声,你们若不细听,极易被风声掩盖而忽略掉。”

    洛冥倒抽一口凉气,能在反掌间解决血魔卫的高手,附近还能有谁?心念电闪,砰砰两拳砸到傅惊涛的眼眶上,打得他眼冒金星,鼻血长流。

    傅惊涛猝不及防,捂着脸痛呼道:“你不相信我便拉倒,干嘛打我的脸?”

    魔女们亦是莫名其妙:“大师姐,你这是怎么了?”

    洛冥厉声道:“敌袭,散!”探手抓住傅惊涛的衣领,翻身轻轻一纵,没入山涧旁的石头阴影中,伏在地面默然不动。

    其余魔女及血魔卫反应同样不慢,极有默契地闪身飞开,各寻隐秘处隐藏起来。空地上仅剩下一团明亮的篝火在噼啪燃烧,寒风吹过,火苗摇摆,四周的阴影如鬼怪般闪动。

    无形的杀机,不知何时弥漫于山林。

第四十一章 追杀洛冥

    天魔宗诸人均是江湖经验丰富的高手,深悉夜战的凶险,特别是山中环境陌生复杂,更需小心谨慎。

    他们故意留下篝火,做出已撤离的假象,实则散开布下罗网,一旦敌人大咧咧地闯来,便群起而攻之。四周一片寂静,没有人说话,没有人走动,也没有任何毒虫野兽爬行,唯有凄厉的寒风呼啸不绝。

    按理来说,这唯一的火光在黑夜中远远可见,但诡异的是,本该如飞蛾扑火的敌人未见身影。远处漆黑的山林中,似乎潜伏着一头狡猾的凶兽,在默默地观察,耐心等待猎物露出破绽。

    时间缓缓流逝,那丛篝火因木柴燃尽,火光逐渐暗淡下来,炭火一闪一闪的,仿佛一群红色的萤火虫聚集。

    洛冥安静地趴在阴影中,不焦不躁,呼吸缓慢深沉,凝视着黑夜深处,眼睛一霎不霎。

    幸亏傅惊涛早早示警,让她们有了足够的应对时间,否则被杀个措手不及,必是死伤惨重。眼下敌人失去了突然袭击的机会,双方正面交手的话,洛冥自信占据了人数优势,又有天魔宗秘制的淬毒暗器,应有六成把握取胜。

    当然,敌人也不傻,并没有狂妄自大地冲进埋伏圈。现在双方都隐藏起来,谁也不知道另一方的具体位置,更不可能胡乱展开攻击暴露身形,进入到了比拼耐力和意志的阶段。

    杀机无形,一着不慎,将满盘皆输。

    傅惊涛紧挨着魔女身侧,心里却没有半分杂念,闭上了眼帘,努力分辨附近的声音,试图把潜藏的敌人找出来。

    但过了许久,依然一无所获。他不禁暗自凛然,来者不善啊!此人要么是武功极高,对于气息控制达到入微境界,要么经验老辣,心机深沉,竟是不肯贸然以身犯险。不论是哪一种,都意味着大麻烦找上门了!

    他轻轻摸了摸肿胀的眼眶,搞不明白洛冥为何会忽然使用暴力?她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挨了这两拳后,他真是面目全非了。

    夜色如墨,残存的火星早已熄灭,眼前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傅惊涛挪了挪身子,换一个稍微舒服的姿势,轻声道:“洛姑娘,是不是那敌人见事不可为,悄悄撤退了?”

    洛冥亦轻声道:“不,他没有走!我感应到他躲在附近某处,你万万不要乱动!”武功到了她这般层次,能感觉到超出五感之外的危险气息,尽管来源方位模糊不清,仍令她不敢有片刻松懈。

    傅惊涛又道:“假如他一直躲在暗处觊觎,我们该怎么办?难道陪着他僵持不动吗?天亮后如何是好?”

    洛冥眉心一皱,傅惊涛的提醒不无道理,再拖下去天色大亮,自己一方力量分散,再不能借着夜色遮掩身形,便会陷入被动的局面。

    敌手凶名昭著,冷酷果决,一旦被他窥破行藏予以各个击破,离全军覆没不远了。

    唯今之计,是乘着对方尚心存忌惮的时机主动求变,赶紧撤离这杀机隐伏的山谷。如能抢在敌手追上来之前,进入蜀国的边城关卡,便可以摆脱危机了。

    主意既定,她悄声叮嘱傅惊涛呆在原地,身体如游蛇般无声摆动,没入夜色不见。

    傅惊涛凝神细听,猜到洛冥是去联络同伴,心中稍安。相比于洛冥这一级数的高手,他的武功实在太弱,犹如婴儿与巨汉的差别。万一双方爆发激战,他夹在其中难免受到波及,小命堪忧啊。

    当下取出贴身收藏的匕首,从衣服上割下一根布条,再把匕首牢牢绑在大腿一侧,以便随时取用。

    这匕首是当初击杀阴山双魔时所获之物,削铁如泥,曾被他当做飞刀射出,刺杀过一名强敌。因其锋利非常,便于携带,他一直带着以备不时之需,今天终于要派上用场了。

    仅看洛冥如临大敌的模样,这尚未露面的敌人武功绝对可怕。与其期望对方大发善心网开一面,不如做好鱼死网破的打算。

    既然选择了武道修行的道路,就必须直面生死考验。

    从另一个角度说,武修乃是逆天之举,导引天地灵气入体,打通经脉,洗筋伐髓,重塑肉身,每前进一步都要突破极限,达到凡人所不能达到的境界。

    到了巅峰的宗师之境,由后天而返先天,在内真气循环不息,在外则借用天地伟力,含怒一击足以排山倒海,已是接近神话传说中的存在了。

    但是因修行逆天,武修者一生均须面对重重劫难,岂有枯坐山中数十载遂晋升宗师的道理?

    纵使天资过人,在劫难来临面前,谁敢说自己不会倒下?远的不说,姜浩云何其耀眼,刘云汉何其刚勇,闯不过这突如其来的生死劫,武道之路便黯然终止。

    尤其是随着武道修为日益精深,每个人心中潜伏的心魔都会逐渐壮大,贪婪、嫉妒、好色、愤怒、骄傲……种种阴暗面如幽灵般缠绕着你,每时每刻在你耳边蛊惑,引诱你使用超人的力量去满足个人私欲。一旦武修者抵御不住心魔入侵,轻则走火入魔修为倒退,重则堕入魔道,彻底丧失本性。

    当然,如魔教、天魔宗等魔门武者,从一开始修行便以激发心魔、壮大心魔为手段,修炼魔门功法直到至高处,同样能破而后立,殊途同归,踏入宗师境界。

    不过养魔控魔谈何容易?尤其是心魔源自本心,岂是谁都能自如掌控的?每年魔门中因心魔噬主而癫狂滥杀的疯子,是名门正道的上百倍。

    不久,洛冥又悄无声息地返回,示意傅惊涛跟着她走。两人屏息敛气,蹑手蹑脚地穿过谷地,来到一株松树下,汇合了其他魔女、血魔卫,默默启程。他们没有施展轻功,走出数百丈后,方有意识的逐渐加快脚步。

    夜色太浓,天上也没有星月照路,尽管众人一再小心,仍不免踩到一块松动的石头。那石头位于山崖边缘,哗啦啦!翻滚碰撞崖壁,咚的砸到地面,余音回响不绝。

    落石激起的回声,在漆黑的山林中如同指路明灯。

    洛冥脸色微变,喝道:“快走!”一行人再无顾忌,拔身跃起,向远方冲去。

    吼!山林深处蓦地惊起气急败坏的嘶吼声,如恶魔咆哮,又似猛兽宣战,震得过冬的鸟兽尖叫四散。

    “洛冥,你逃不掉的!待我捉住你,先女干后杀,杀了再女干,剐出你的心肝烤熟了下酒吃!”

    傅惊涛暗暗咋舌,又略感失望,敢追杀群魔的竟不是轩辕长辈。忍不住问道:“洛姑娘,你的仇敌是谁?怎会有如此大的怨念?”

    洛冥言简意赅道:“他是武厉!”

    傅惊涛大惊,那神秘强者居然是血魔王武厉!

    武厉曾在刘家短暂现身,仅凭一双铁拳便稳稳压制住柳辰华,气焰嚣张霸道,不愧是纵横江湖的大魔头。成功刺杀姜浩云后,众人在阶州城外分道扬镳各奔西东,谁知道武厉竟尾随而来,心怀叵测。不用问,负责殿后的血魔卫们十有**已遭其击杀,死前连警讯都未能传出。

    傅惊涛不解道:“你们之间究竟有何深仇大恨?”

    洛冥摇头道:“他恨的不是我,而是魔尊!”

    武厉虽叛出天魔宗,但他贼心不死,梦想着有朝一日武功大成杀回血魔窟,夺回宗主宝座。他视萧恨为眼中钉肉中刺,连带着恨上了萧恨所重用的一帮干将,包括洛冥在内的多名天魔宗高手,都是他千方百计想要铲除的目标。

    萧恨之所以安排血魔卫跟在洛冥左右,最主要就是防范这偏执而疯狂的魔王。

    洛冥事先也不晓得武厉会参与刺杀姜浩云的行动,如果提前知道的话,绝不会答应萧赤狼出手。

    武厉惊觉洛冥一行悄然逃离,气得七窍生烟,立刻自藏身处奔出,仗着一身霸道至极的护体功法,摧树裂石,如暴龙般轰隆隆追了过来。

    折腾出如此大的动静,起码方圆十里皆闻,但他毫不在乎是否会召来轩辕门的高手,满脑子都是虐杀洛冥的幻象,边追边哈哈狂笑,眼中闪烁着血腥光芒。

    双方一追一逃,都是全力以赴。

    冷风呼啸,割面如刀。长夜将逝,东方破晓。

    武厉毕竟是接近准宗师的绝顶强者,内力浑厚,气息悠长,在这种长途追击上优势尽显,原本双方间隔有数百丈的距离,硬是被他生生拉近。

    耳听那独特可怖的笑声渐渐逼近,暴烈冷厉的杀气笼罩过来,如钢针抵住后背,洛冥等暗暗叫苦。

    “血魔王”的绰号可不是胡乱封的,魔门万千强者,敢以“魔王”为号的屈指可数。武厉以强悍战力扬名天下,以残虐冷酷震慑群魔,无人敢小觑了他。

    洛冥边逃边观察周围地形,忽的一声清啸,领着众人拐向右侧,拔身跃上一座陡峭狭窄的山崖,占据了崖顶的有利位置。

    不需她开口吩咐,群魔们赶紧调息回力,服用丹药,准备迎接一场硬仗。要是再这么奔逃下去,一旦耗尽了气力,唯有任凭敌人肆意宰割了。

    武厉眼见洛冥等停步欲战,兴奋得双手微颤,大笑道:“洛冥小贱人,武爷来了!”扑到那山崖底下,俯身抓起一块磨盘大小的石块,双臂举起猛然掷出!

第四十二章 魔王逞凶

    晨曦初明,淡淡的霞光自云缝间斜射下来,映亮远处的山峦,折射出银光。原本平静的山野,回荡着疯狂的笑声,令人不寒而栗。

    呼!一块大石撕裂空气,旋转翻滚着朝崖顶飞来。

    严阵以待的洛冥等人没有选择闪避,面对来势狞恶的飞石,大喝一声同时出掌,掌力汇聚,狠狠劈落。

    砰!那大石应声碎裂,化作万千碎块如雨坠落。

    几乎是在同一刻,武厉如炮弹般弹射而起,足尖轻点崖壁,急速冲向崖顶,人在半空便振臂发拳,一股凌冽的拳劲隔空横扫过去!他从下往上仰攻本就不利,又是孤身挑战群敌,却没有丝毫的犹豫,说干便干,竟然率先出手抢攻,尽显强者风范。

    狂风鼓动,杀气如潮!这勇悍绝伦的男子宛如魔神降世,周身燃烧着毁灭的气焰,明明白白告诉对方,老子就是要杀光你们!这是武厉纵横江湖杀戮无数形成的强烈自信,行动间自有一股摧人肝胆的可怕气势。假如对手胆气不足,仅是一个照面就要吓得屁滚尿流,被彻底碾压成渣。

    血魔王既有“魔王”称号,便有其狂傲不羁的霸气。

    洛冥等对武厉是久仰大名,往昔却未曾有过交手,今日一见,果然是不负盛名。但站在敌对的角度,则不免心情有几分沉重。不过生死交锋的关头,容不得他们胆怯畏战,不然必死无疑。

    狭路相逢勇者胜。

    战败者,唯有一死。

    洛冥等无不身经百战,瞬间调整好心态,冷静狠辣地展开反击。他们按照站位层次,有的出掌拦截敌人拳劲,有的以攻代守,朝武厉上盘要害击去。他们居高临下占尽地利,又封死了这一侧的崖壁,无需担心后背空门,联手之势同样极为骇人。何况洛冥号称魔门三杰之一,惊才绝艳,又岂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如今敌人摆明车马要杀掉自己,当然要全力以赴。

    双方的杀气凝练如实质,针锋相对的轰然碰撞,如同闷雷炸响,竞连周围空气都扭曲波动。

    傅惊涛不够资格站到第一线,躲在群魔身后观战,以免添乱。

    虽说前方有洛冥等人阻隔抵御,但漏过来的些许杀气如利刃加身,令得血液冻结。这种近乎精神压迫的无形攻击,极其可怖,避无可避。你承受不了,便是吐血倒地的下场,将来武道修行难有寸进,没有人会怜悯你,也没有谁分心关照。所以强者交锋的战场,不是什么人都能靠近的,充斥着莫大凶险。

    若是能够选择,傅惊涛也想躲得远远的,免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但这处崖顶面积有限,他只能咬牙硬顶住杀气的冲击,暗运真气护住心脉内腑。

    恰在此时,武厉腾空挥拳的姿态映入眼中,无数动作细节分解、放大,心弦强烈震动,无法言传的感悟油然而生。

    这么近距离的观看一流高手出招,那份力与美结合的震撼,直接令他寒毛倒立,头皮发麻。以前他境界不够,即便是旁观莫离、洛冥等过招,仅仅是瞧个热闹罢了,因为跟不上人家出招拆招的速度,体会不到高手交锋的凶险精妙。至于巴桑法王和姜烈的宗师级对决,层次更高,更加看不明白。

    等他熬过了魔指炼魂的考验,精神力大进,五感突破提升,再看到武厉出招时,基本捕捉到他的出拳轨迹、角度、速度、节奏变化,这才清楚一流武者的非凡卓绝。

    比如武厉腾身跃起时,内劲外放,在身周形成了防御层。

    尽管飞落的碎石如雨点溅射,却没一颗碰到他的肌肤,被护身真气尽数弹开。他轰出的第一拳看似来势汹汹,摧枯拉朽,其实招式间仍留有余力,手臂、手肘、手腕乃至拳头,在不停地调整角度和落点,而腰腿处肌肉微收,随时可以转向变招。在出拳轰击的同时,他另一手张开虚握胸前,已做好了封架敌人反击的准备。

    这一招攻守兼具,虚实结合,运用之妙存乎一心,足以想见武厉的高明。谁要天真地以为他是个粗鲁莽夫,脑瓜里长满了肌肉,那么真是连死字都不知道怎么写了。

    与武厉的狂猛彪悍、挥洒自如相比,洛冥等人的水准就参差不齐了。

    因为武功高低存在明显差异,她们出招有快有慢,力道有轻有重,加上配合默契度不够,无法发挥联手的最大威力,反击时存在明显破绽,给了对手腾挪的空间。

    傅惊涛身在局外自然轻松,但洛冥等直面武厉,仓促中哪里会看清楚己方的弱点?电光火石间,重若千钧的拳劲隔空击到,将洛冥在内的四名魔女笼罩住。

    魔女们嘿然出掌,劲气交击反震,其中两位闷哼出声,脸色苍白地往后退了一步。

    下一刻,武厉凌空翻身避过斜斜劈来的刀光,又是一拳遥遥击向洛冥。

    洛冥似乎早有预料,抢在拳风袭来前腾身飞起,手上寒芒骤闪,丈余长的银链冷刃如蛟龙出水,呼啸着削向武厉腰侧要害。

    叮!武厉屈指弹飞银链,身不由已地往下坠落。

    其他魔女乘机联手出掌,掌力狂压而下。武厉双掌化刀绕身狂舞,只听裂帛声大作,粉碎了掌力交织的罗网,如巨岩重重坠落地面,咚的砸出一个凹坑。

    这几下兔起鹘落,攻守转换极快,令人目不暇接。任何一方如果稍稍应对不当,定会流血受伤。

    傅惊涛看得是如痴如醉,不论武厉或者洛冥,对武技均有着深刻理解,搏杀时近乎冷酷无情,每一次出手都以击杀对手为目的,战法简洁迅猛,绝无半点多余。他不自觉地在脑海中回放武厉腾空、出拳、空翻、挥掌的动作,简直是一气呵成,无懈可击。若以此为准绳来衡量自己的武技,不得不承认乃是云泥之别,改进空间十分巨大。

    武厉若无其事地跃出土坑,抬起一脚咔擦!踹断身边一棵碗口粗的小树,双手抓起树干舞了半圈,怒喝一声前扑,双足交替连点崖壁,再次冲向崖顶高处。

    经过第一回合的试探,他清楚对手尚未完全施展诸如暗器之类的手段,之所以用树木护身,也有这方面的顾忌。

    洛冥没想过速战速决,存的是打持久战的想法,所以的确留了一手。谁知武厉第二次攻来时已提前防范,折了近两丈高的小树当成盾牌舞动,完全遮蔽了身形。

    她略一犹豫,但见武厉加速上冲,跃到接近崖顶的高度,双臂较劲,巨大的树冠横扫而至!

    在武厉的手中,这这巨型兵器宛如恐怖树妖,每一根树枝,每一片树叶都化为伤人的利器,张牙舞爪,急欲生啖血肉。

    山崖顶部狭窄,原本是利于防守的,但是长长的树木横扫而至,几乎覆盖了整个崖顶范围,群魔连躲避的空间都没有。

    洛冥当机立断下令:“射他眼睛!”

    话音未落,数不清的淬毒暗器劈头盖脸射向武厉,攻敌所必救。哪怕护体真气再厉害也练不到眼部,只要有一枚暗器射中,强如血魔王亦得含恨而亡。

    轰!嘭!

    横扫的树冠陡然炸裂,成千上万的树叶、断枝飙射,气势比起洛冥一方的胜过百倍!

    洛冥等想不到武厉居然玩这一手,近在咫尺避无可避,大惊下各施手段抵御爆射的枝叶。崖顶上劲风爆炸,碎屑纷飞,隐约有血珠溅起。

    武厉一口真气耗尽又咚的坠落在地,单手握着半截光秃秃的树干,斜指高处狼狈不堪的群魔,狂笑道:“人多又怎么样?老子一样痛扁你们!”

    洛冥等相互打量,每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皮外伤,万幸的是没被断裂的树枝射进胸腹要害。

    洛冥转首看了一眼,只见傅惊涛抱头趴在地上哎呀叫唤,后背后臀处鲜血淋漓,应该暂时没有性命危险,不禁暗吁一口气,冷笑道:“武厉,有本事再来啊,光是嘴巴瞎嚷嚷有屁用!你这血魔王不是越混越回去了吧?”

    武厉怒道:“你有本事的话你下来,我让你一只手!”

    洛冥道:“真的吗?你要是当场剁下一只手臂,我立刻下去,决不食言!”

    武厉脸上的怒色忽然消失,浮起阴冷森寒的笑意,缓缓道:“洛冥,你们难道要呆在上面一辈子?没有水,没有食物,你们自问一下能够熬多久?我倒要看看,你们是愿意饿死渴死,还是主动下来求死!”

    群魔面面相觑,一时作声不得。诚如武厉所言,没有水和食物补充,任何人都坚持不过三天。要是不想被困死于崖顶,他们必须要放弃地利优势,下去把武厉解决掉这跟主动找死差不多!

    洛冥皱眉道:“武厉你是想慢慢耗死我们?难道你忘了轩辕门的报复马上会来到吗?鹤蚌相争渔翁得利。你我在此僵持对峙,很可能最后都沦为姜烈的剑下亡魂!”

    武厉大笑道:“姜烈再强,也不能强到一剑刺死我吧?我打不过他,难道不会逃吗?但是你们就注定死路一条了!”

第四十三章 分头逃命

    武厉的笑声尖锐刺耳,让人恨得牙根痒痒,偏偏又无法反驳他。武厉仗着武功高绝,的确可以抢在轩辕高手出现时扬长而去,但包括洛冥在内的天魔宗众人,就没有这份底气了。

    一魔女沉不住气,焦急道:“大师姐,我们该怎么办?再拖延下去我们就算不死在武厉手上,也躲不过轩辕门的报复呀!”

    另一魔女翻着白眼道:“那你想现在冲下去送死吗?岂不是正中武厉的下怀?”

    原先那魔女道:“可是久拖不战,咱们没吃没喝的,必然越来越虚弱,怎可能胜过武厉?又如何逃得过轩辕门追杀?”

    姜浩云遇害,轩辕门绝对会穷尽手段狙杀相关刺客,此时再不赶快撤出宋国边境,恐怕也不用走了。

    洛冥断然道:“都别吵了!坐以待毙不是我们魔门的风格,即使最终免不了一死,亦应该是战死!武厉最大的短处是他仅有一个人,不可能把四面八方都锁死,因此我们仍有逃脱生天的机会。白天暂时稳住阵脚,到了夜幕降临之时,我们同时冲下去,再分头朝不同方向突围。届时是生是死,交由老天爷来定夺吧。”

    她打算借着夜色遮掩,一行人分头冲进山林之中逃命。以武厉的身手及速度,顶多能击杀两至三人,余者有相当大的概率躲过杀劫。至于武厉会选择哪个方位进行狙击,事先谁也不知道,纯粹看各自的人品运气了。再说时不我待,谁晓得轩辕高手会否从天而降?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唯有接受洛冥的提议,总好过全军覆灭的下场。

    那桃花眼魔女板着手指道:“大师姐,连小公子在内我们总共有九人啊,你是不是漏算谁了?”

    洛冥摇摇头道:“武厉想杀的是我们,根本不会在意这轩辕小子,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谁。”说着转首望向傅惊涛,眼神变幻流转,蕴藏着极复杂的情感,叮嘱道:“我们行动之时,你呆在崖顶不要动弹。武厉一定会去追击我们的,待他深入山林后,你看清楚再溜下去,反方向悄悄离开。”

    傅惊涛半信半疑道:“你辛辛苦苦把我捉来,什么秘密都没搞明白,竟肯这么轻易放我走?”

    洛冥嘴角微翘,道:“逃命时若带上你这个大累赘,岂不是自寻死路吗?又或者你想跟我一起迎战血魔王,同生共死?”

    傅惊涛急忙摆手道:“洛姑娘,我们还没那么深的交情。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各安天命吧。”

    那桃花眼魔女道:“瞧瞧,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果然男人都是靠不住的,眼前又一个活生生的负心郎!”

    傅惊涛哭笑不得,怎么弄得自己好像始乱终弃一般?其实洛冥的顾虑是对的,带上他去跟武厉周旋没有一丁点好处,还不如故作大方放他一马。若能逃过武厉魔掌,再把他捉回来就是了。

    洛冥盯着他道:“万一,我说的是万一啊,你碰见了武厉,千万别给他看见你的正脸。”

    傅惊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自禁摸了摸脸颊,奇道:“我的脸怎么了?见不得人吗?”

    洛冥欲言又止,末了叹道:“你务必记住我刚才的话,关键时刻可以救你一命。”

    傅惊涛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武厉跟自己有什么深仇大恨吗?不应该啊!两人的出身、地位、经历皆风马牛不相干,过往从未有过交集,为何洛冥要特意发出这警告?其中有何隐情?可是洛冥藏着掖着不明说,问了也白问,得自己慢慢寻找答案了。

    群魔商定后便轮流警戒调息,随身携带的丹药该吃就吃,预备晚上决死突围。傅惊涛则闭目沉思,一遍一遍回放刚才的交手画面,努力汲取双方的长处,暗暗校正自己的轩辕门武技,获益匪浅。

    武厉自认为洛冥等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随手把半截树干啪的插到土里,大模大样的半躺在一块大石头上,阴狠的目光望向崖顶群魔,时不时冷笑几声。

    他连续强攻两次都未能登顶,一方面是洛冥等人联手出招时覆盖面太广,几乎没有缝隙可钻,另一方面是身在半空无处借力换气,一口真气耗完只能落下。如果继续强攻,徒然消耗真气而难有成效,搞不好会被对方逆袭翻盘。索性守在山崖底下,等对方放手来攻。

    一方固守山脚,企图瓮中捉鳖,一方蓄势待发,打算夜间搏乱突围。双方你不动我不动,甚有默契地任凭时间流逝。

    不论愿与不愿,夜色终于降临。

    群魔纷纷起身活动筋骨,检查兵器,准备做殊死一搏。

    忽然有人低声道:“咦,武厉不见了!”原来不知何时,狡猾的武厉已悄悄融入夜色,不晓得藏在了哪里。这也意味着,在每一个方向都可能撞到这凶残可怖的魔王。

    群魔环视山崖周边的沉沉夜色,不觉手心冒汗,心跳如擂。武厉这一手虚实莫测,令对手陷于未知的恐惧当中,首先心理上便占足了优势,实在颇为高明。

    洛冥轻声道:“咱们八个人,依照八卦方位各选其一吧!生死由命,勿要怨天尤人。”突围一事箭在弦上,没可能临时变卦反悔,该来的总要来的。

    当下众人进行抽签,选定自己下山突围的方向。洛冥抽选的是东南方,她面无表情

    地说道:“等会不论是谁撞见武厉,需知跪地求饶亦难逃一死。你我均应尽力而为,莫堕了天魔宗的威名!”

    “是!”

    洛冥点点头,喝道:“走吧!”

    众魔女、血魔卫再不废话,嗖的同时飞身跃落山崖,如离弦之箭般直冲到地面,展开身法朝各个方向掠去。他们高速飞奔,没有刻意掩饰破空声,明知这样会招来敌人的攻击,但是只有拼命往前冲,才能赢得一线生机。

    黑夜可以掩盖他们的身影,黑夜中也隐藏着莫大杀机!

    一头嗜血如狂的魔王已张血盆大口,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傅惊涛孤零零地立于崖顶,看着群魔毅然决然地冲下去,不由佩服他们的勇气。每个人都有生的机会,每个人也有可能直奔向死神,如此残酷的抉择考验,唯有挺起胸膛面对!任何的迟疑畏缩,只会让你死得更惨更快。

    黑夜阻挡了他的目光,仅是模模糊糊看到远处的黑影轮廓,转瞬失去了天魔宗众人的身影。

    傅惊涛此刻什么都做不了,唯有在寒风中安静的等待。

    等待是一种煎熬。似乎过了很久,又似过了弹指的功夫,西南方陡然惊起砰砰的打斗声,寒光飞射电闪,间杂着惊怒如狂的呼喝声武厉出手了!

    傅惊涛情不自禁地松了一口气,洛冥运气不错,选择的并非是这个方向。

    猝然爆发的战斗极其激烈,但又是非常短暂。傅惊涛才不过默数了十个数字,随着一声惨叫传来,这场搏命厮杀宣告终结。

    傅惊涛暗暗心惊,血魔王真是太过凶残了,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当下手足并用,连溜带爬地下到山崖底部,朝东北方高一脚底一脚地行去,无心关注黑夜中继续进行的血腥猎杀。

    傅惊涛一路跌跌撞撞,磕磕碰碰,钻进了黝黑的山林中,尽量避免弄出声响。

    这时候也分辨不出东南西北了,反正咬紧牙关不停歇地走。幸好隆冬季节,山中猛兽或是冬眠或是蜷缩在洞里取暖,没有给他造成什么困扰。

    到了次日凌晨,他幸运地找到一眼尚未冻结的喷泉,喝足了水,又休息一阵,继续往前翻山越岭。

    天色大亮之后,越走地势越见平缓,林木渐渐稀疏。

    傅惊涛凭经验就知道,即将要走出荒无人烟的山区了,精神不由一振。不晓得洛冥如今情况如何?是不是成功避开了武厉的魔掌?如此千娇百媚的大美人,若是死了真是太可惜。

    正胡思乱想间,忽听远处隐约传来哭喊声,以及几声短促的金铁交击声。

    傅惊涛不由一愣,莫非有什么帮派冲突吗?不管怎么样,先过去看看再说,凭借轩辕门弟子的身份,总不会有人敢为难自己吧?一念及此,循着声音传来处奔去。

    片刻的功夫,哭喊声越来越清晰,其中不时响起凄厉的惨叫声,透露出莫大的恐惧,多半是临死前的最后哀嚎。

    傅惊涛眉头一皱,双拳霍然握紧,正欲发力冲去看个究竟,忽见前方光影闪动,却是两名十五六岁的农家少女互相搀扶着,踉踉跄跄地奔来。她们发髻凌乱,衣衫被树枝灌木扯得破破烂烂,鞋子也跑掉了,神色惊恐,仿佛后头有恶魔在追击,根本不管地上是石头还是树根,只顾着逃命,双足均是鲜血淋漓。她们陡然看到傅惊涛拦住去路,简直是惊骇欲绝,手足无措的站定,绝望的尖叫起来。

    傅惊涛忙举手示意道:“两位姐姐别害怕,我不是……”

    话未说完,嗖的一声破空厉响,一支黑色羽箭从树木间迅疾飞出,噗的射中右侧少女的后心,余势未绝,贯穿了躯体,血淋淋的箭头从她胸口处钻了出来。那少女脸上露出似哭非哭、似痛非痛的表情,幽幽一叹,俯面扑倒。

    傅惊涛怒发冲冠,双目尽赤,足底猛然一蹬,大喝声中如虎扑出!

第四十四章 怒歼贼寇

    身侧熟悉的好姐妹被一箭射死,温热的血珠溅到身上,另一少女吓得浑身抖颤,尖叫不止。

    傅惊涛大喝道:“快趴下!”

    那少女已完全失去了自我意识,听到喝声后呆了一呆,身体刚欲移动,又是嗖的一声的疾风劲响,一支羽箭自后方如电射来,无情地穿透她的背后胸膛,鲜血飞溅。

    那少女缓缓垂首看着胸前钻出来的染血箭头,吃力地抬起手,试图将箭拔出来,蓦地身躯一软,不受控制地往前栽倒。

    傅惊涛恰好扑到她的身前,忙展开手臂扶住那软绵绵的身体,看着她惨白稚嫩、满是痛苦的面容,只觉心痛如绞,低声道:“别怕,闭上眼睛,这场噩梦很快就结束了。”

    那少女勉力抬起头看向陌生的少年,莫名地觉得一阵心安,双唇微张,鲜血不绝涌出,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吃力地道:“杀……报……仇!”

    傅惊涛重重点头道:“不管凶手是什么人,我都会杀了他替你们报仇!”这两名少女只是普通百姓,正处于含苞欲放的年纪,手无寸铁,却在朗朗白日被无故射杀,简直让他出离愤怒了。

    那少女微微一笑,手指松开滑落,就此香消魂散。

    傅惊涛算是见惯了生死,但过往每一次的厮杀都是在武者之间进行。除非是十恶不赦的魔头或是丧心病狂的疯子,不然谁会去屠杀平民百姓?假如杀戮过多,触犯了世间的律法,引来朝廷大军的围剿,那是任何门派都承受不起的。他伸出手掌,轻轻替那少女阖上眼帘,心底的杀意如烈焰腾腾燃烧。

    只听脚步声咚咚作响,一条矮壮结实的汉子自树后冲出。他头缠棕色毛巾,身穿三角翻领长袍,腰间束带,足蹬长筒马靴,手中持着弓箭,腰插短刀,粗看相貌丑陋,留着络腮胡须,皮肤为古铜色,奔跑时双腿外弯岔开,显然长于马背上生活。

    傅惊涛咬牙道:“吐蕃人!”

    那吐蕃汉子看到林中忽然多出一位少年,微一错愕,将弓箭随手抛开,刷的拔出腰间的阔刃短刀,刀花舞动,狞笑着大步逼近。

    傅惊涛轻轻放下怀中的少女,柔声道:“你若在天有灵,便看一看仇人是怎么死的!”说罢站起身,迈开脚步朝前奔去,坚定,直接,充满力道!

    那吐蕃汉子眼中露出不屑之色,暴喝一声,举起钢刀当头便劈。

    就在他举刀将劈未劈的刹那,傅惊涛脚趾抓地力量突然爆发,泥土溅射,整个人奔行的速度提高了三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侧身撞去!

    嘭!咔嚓嚓!

    傅惊涛的肩头、肘尖、膝盖同时撞上那吐蕃汉子,劲气吐出,但听胸骨、肋骨、腿骨响起连串的骨骼爆裂声,极其人。

    那汉子仿佛被一头巨象撞上,身体扭曲变形,不由自主地倒飞数丈开外,后背又嘭的撞中一株大树,脊骨咔嚓断折,哇的喷出一大口鲜血碎肉,滑倒在地不住的呕血抽搐。

    傅惊涛吁出一口闷气,侧耳听了听远处的动静,捡起地上的弓箭和那汉子跌落的箭囊,沉着脸冲出林外。

    林子外是一片狭长的低洼田地,庄稼早已收割干净,两侧种了稀疏的果树,树叶凋零,仅剩下几颗干瘪的果实。就在果树下,正有三四名吐蕃汉子在撕扯着妇女衣裙,根本不顾那些女子的哭嚎反抗,兴奋的哇哇大叫。

    稍远处,有两名吐蕃汉子在挥舞马刀,衔尾追杀十余民众,地上横七竖八躺着许多尸体,鲜血汇聚成小溪,血腥气味熏人欲呕。

    傅惊涛当即左手握弓伸直手臂,右手扣箭拉弦如满月,下盘稳固不动,屏住呼吸,瞄准那挥刀杀人的汉子,嗖嗖的接连射出两箭。得益于曾经的山林狩猎经历,他的箭术小有所成,如今五感提升,眼力之佳胜过从前十倍,远处的目标看起来仿佛就在眼前。

    弓弦拉至极限,箭去如流星!

    对于这些滥杀无辜的匪徒,他没有一丝怜悯,只想把他们统统送下地狱。

    心冷如雪,杀气如熔岩沸腾。

    利箭破空尖啸,是如此的突兀。那些正凌辱妇女的吐蕃汉子都是一惊,停下动作,愕然望了过来。

    不过远处的吐蕃汉子反应稍慢半拍,听到利箭破空声时刚想躲避,后心一凉,箭尖已从前胸透出,惊恐绝望的情绪漫上脑海,浑身气力顿消,噗通跪倒在地。

    树下的吐蕃汉子们见状大怒,纷纷拔刀跳起,不约而同地狂喝乱叫,径直朝傅惊涛冲了过来。

    傅惊涛冷冷地注视着如同疯狗般的敌人,足底不停,毫不退让地直面迎上。他发誓,今天所有杀人凶手都得死,要给无辜的逝者陪葬!

    环目望去,扑过来的四名敌人位置分散,步伐有快有慢,动作敏捷,挥刀的姿势十分娴熟,应有一定的武功根底,和一般以游牧为生的吐蕃人还略有不同。

    他暗暗惊讶,这么一支战力不俗的吐蕃骑兵忽然插入宋、蜀两国的边界间隙,杀戮汉民,可谓是胆大包天啊!难道是吐蕃各部有所异动,想要重启战事,劫掠边民?

    大宋漫长的边境线上,和吐蕃、吐谷浑、党项、契丹、回鹘等数十个大小部族交界。这些游牧民族居无定所,呼啸来去,天性剽悍,既是勇猛的战士、天生的骑兵,也是令宋民头疼不已的骚扰者。吐蕃等族不擅生产,很多部落仅能解决温饱,偏偏他们又需要粮食、布料、茶叶、盐、铁甚至更多的女人,于是便采取暴力手段直接去抢夺。特别是遇上暴风雪来袭的冬季,边境上的攻防厮杀愈加频繁。

    对于定居边疆,扎根土地的汉民来说,每一年的冬天都不易平安度过。故此,边界附近的村寨都有如堡垒,男丁人人能战,必须要有保卫家园的能力。

    转念之间,那四名吐蕃汉子扑到跟前,呲牙咧嘴,神态凶恶。

    冲得最快的其中两人抡圆了钢刀,一左一右呼的劈到,寒光闪耀,力道极其凶猛。他们的刀法没有花里胡哨的过门,乃是实战中淬炼而成的必杀技,每一刀都倾尽全力不留后手,要么生要么死,不去考虑什么后着变化。

    刀是杀人无算的钢刀,附带着冷厉的杀气,加上使刀者勇悍无畏的气势,具备了可怕的杀伤力。

    那两人平常配合惯了,一刀自左向右斜劈,另一刀乃是自右向左横斩,吃准敌人没有三头六臂,必有一刀能重创对方。何况在他们看来,这突然现身的少年稚气未脱,纵然箭术了得,难道还能天生神力吗?贴身近战的话,怎么也不可能赢过他们这些精壮勇猛的大汉。

    傅惊涛打定的主意是一个都不放过,要防止他们四散逃跑,不等刀光劈到,蓦地提气跃到高处,凌空一个筋斗闪过对手,落到最后一个吐蕃汉子的身后,弓弦套住他的脖颈一绞,咔的一声颈骨断折。

    左近另一汉子惊怒万分,转身就是一刀刺来。

    傅惊涛顺势把颈骨断折的汉子一推,噗的一声闷响,钢刀透胸而入。

    那汉子正欲拔刀再砍,傅惊涛已如鬼魅般欺进他怀中,抬手一掌狠狠切去,啪的斩断了喉结。

    那汉子捂住咽喉踉跄倒退,嗬嗬低呼抽搐,满脸涨得通红,无助地瘫软在地。

    最先出刀那两人一击落空,本能地冲前两步才刹住身形,转过头来时,恰好看到同伴相继倒地毙命。他们倒抽一口冷气,怎都想不明白这少年怎会如此凶残恐怖,仅仅一个照面便连杀两名同伙!两人对视一眼,各自挥刀狂吼,又朝傅惊涛冲来。

    傅惊涛信手拔出尸体上的钢刀,猛地抖腕一掷,寒光电闪,刀刃直没入左侧汉子的头颅,如切豆腐般将其脑壳劈成两半。

    仅剩的那名吐蕃汉子被脑浆鲜血溅了一头一脸,瞧着面无表情的少年,无尽的寒气自心底涌出,简直是肝胆俱裂,竟然脚底一软,钢刀失手落地,骨碌碌如球般滚出老远。不等他爬起身,一把钢刀刷的从天而降,直贯胸背,牢牢将人钉死在地上。

    片刻的功夫,残暴可怕的入侵者尽数殒命,幸存的村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角。他们还剩约有二十余人,大多数是妇女青壮,跑得慢的老人孩童都被杀死了,只见有的跪下来磕头哭泣,有的扑过去抱住亲人的尸首哀嚎,有的则强抑悲痛捡起地上的钢刀木棒,把吐蕃人的尸体劈的稀烂!

    傅惊涛看着一地的尸体,心情压抑沉重,即使杀光了凶手,但死去的人却不能复活,留给亲人们的只有无尽哀伤。

    这时有十余个胆大的村民来到傅惊涛面前,噗通、噗通跪倒,流泪叩首道:“多谢恩公杀尽贼子,替天行道,我等感恩不尽!愿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恩公的救命之恩!”

    傅惊涛慌忙道:“大叔、大婶,快快请起,你们都是长辈啊,我承受不起。”

    为首一位年约四十的中年男子抬起头来,满怀期翼地道:“恩公,我们王家村内仍有贼人盘踞,不知恩公能否再次出手,救出我等的族人?”

    傅惊涛皱眉道:“这伙贼人还有同伙吗?”

    那中年男子流泪道:“他们还有大约十余人在村子里洗劫杀戮!我等慌乱中从村后小路逃出,谁知贼人凶狠残暴,竟一路紧追不放,万幸遇上恩公搭救。”

    傅惊涛拳头捏紧,指关节嘎嘣作响,冷冷道:“该死!”

第四十五章 解救村民

    村中环境复杂,贼人数目不详,傅惊涛可不是行事冲动的莽夫。他挑选了一张好弓在手,斜背上满满的箭囊,腰后插上一柄阔刃短刀,才沿着田地间蜿蜒的小路飞奔而去。幸存的村民们则留在原地收敛尸体,略过不提。

    一路走来,不时可见路边倒卧着老幼妇孺的尸体,有的白发苍苍,有的天真无邪,尽都化为了冤魂。傅惊涛心中的愤怒已非笔墨所能形容,攥紧手中的弓把,恨不能拧出水来。

    转过山脚,穿过一小片树林,前方半山腰上赫然出现一座村落。

    这村子依山而建,最外侧围着一圈丈许高的石墙,墙内密密麻麻挤着数十间房屋,大都是以石块泥土垒砌而成,具备相当的防御水准。但此刻围墙被打得塌陷了几段,村子里燃起多处火头,兵器交击声、妇女哭喊声、外族古怪的喊叫声混杂在一起。

    傅惊涛心知救人如救火,当下全速展开身法,身子急纵数下,腾空跃上墙头。

    自高处俯瞰,村落里到处是战斗的痕迹,僵直的尸体、断裂的刀枪、流淌的鲜血、破碎的门窗……除开东北角仍有战斗呼喊声传来,大半个村子已经彻底沦陷,没有人去扑救燃烧蔓延的火苗,多座房子里传来女人绝望的哭嚎声。

    傅惊涛心念电闪,足尖轻点屋脊,朝东北角掠去。

    刚掠过两间民宅,只见一条吐蕃大汉倒提滴血的短矛,赤着半边臂膀,背着一个鼓囊囊的包袱,得意洋洋地从一座宅院走出,分明是收获颇丰。傅惊涛哪里跟他客气,张弓就是一箭射去。那吐蕃大汉刚惊觉杀意袭来,一点冷芒在眼中急速放大,噗的正中眉心要害,洞穿头颅。

    傅惊涛脚下不停,凡是碰见洗劫杀戮的贼人,先以利箭招呼,箭无虚发,连杀五贼。那些吐蕃马贼一来猝不及防,二来大胜后难免松懈,三来也根本没想到会有敌人从高处射箭,竟是连哼都不及哼一声,尽数是一箭毙命。

    待傅惊涛赶到村子东北角,只见残余的村民躲在一间坚固的石屋内,拼死抵抗。那石屋以厚厚的砖石砌成,门口狭小,窗户离地近丈,如乌龟壳般易守难攻,应是王家村先祖们特意留给后人的庇护所。

    而堵在门外的吐蕃马贼共计六人,持刀背弓,形容彪悍,即使进攻暂时受挫,也彼此嬉笑喝骂浑不在意。其中一人身材格外雄壮,上半身披着罕见的铁甲,手握一柄三尖两刃刀,顾盼生威,杀气萦绕,多半是贼人的头目了。

    那铁甲大汉不耐烦地喝骂了几声,其他贼人散开寻来干草木柴,一摞摞地抛到石屋门窗外,准备采取火攻了。

    大火一起,屋内众人要么被浓烟熏死,要么冲出来受死,没有第三条路可以选择。

    形势危急,傅惊涛也不浪费口舌废话,半跪在屋脊上,将七八支羽箭一字排开插在身前,深吸一口气,凝神贯注于手中短弓,点燃体内气血爆发之术,抬手取箭、上弦、拉弓、放箭,动作快到虚影连成一线。只听嗖嗖破空声尖啸,六支利箭几乎是同时向下方射去!

    傅惊涛射出的快箭分别对准了六名贼人,事起突然,距离极近,而且是从后方发起的袭击,打了个对方措手不及。啸声传入耳膜的同时,身体尚未来得及作出反应,箭头已然穿透衣服,撕裂皮肉,深深刺入体内。

    利箭飞落,鲜血飚射,惨叫声接连响起。唯有那铁甲大汉略微移动了身形,后肩上吃了一箭,加之有铁甲防护,没有遭受致命重创。

    傅惊涛奋起余勇,再张弓连发两箭,箭去疾如流星赶月。

    那铁甲大汉侧过身,长刀疾挥,叮叮及时格飞来箭,凶狠的目光刷的射向高处的傅惊涛,气得七窍生烟,暴跳如雷。他一反手折断后肩颤动的羽箭,扬起刀尖,指着傅惊涛叽里呱啦大叫。

    傅惊涛抛下弓箭,默运真气平复气血,缓缓拔出短刀斜指对手,冷冷道:“杀我族人者,死!”

    那铁甲大汉操着生硬的汉语道:“小娃娃,杀你,喂狗!”

    傅惊涛大笑道:“你的同伙都被我射死了,就凭你一个人想杀我吗?少做你的春秋大梦!”

    那铁甲大汉听不懂什么是“春秋大梦”,怒道:“我黑旋风,人马多多,你一定会死!”

    傅惊涛心头暗惊,莫非他们还有大队人马隐藏于附近?若是再有数十乃至过百的吐蕃马贼杀到,差不多已是精力消耗大半的他,绝没可能击败对方,弄不好反被围杀。单掌一按屋脊,借力腾空跃起,如巨鹰般扑击而下!

    那铁甲大汉见对手主动来战,嘴角浮起一抹残忍的笑意,双手抓住刀柄霍然一抡,一道弧形的雪亮刀光自下往上当胸劈去。刀风大作,势如奔雷,大有一刀断流的架势。

    刀未至,冷冽的杀气如潮狂卷,几欲令人窒息。

    当!

    傅惊涛手中的短刀准确地劈中对手刀刃,双刀对撞,火星四溅,金铁交鸣声震耳欲聋。

    巨力反震,傅惊涛不由自主地倒飞落地,但觉虎口发烫,手臂微微发麻。

    那铁甲大汉见一刀劈飞了对手,愈发自信猖狂,刀势回转不停,大踏步直冲过去,照准头颅又是呼的一刀斩落。

    锵!

    长刀斩落地面,划出一道数尺长的凹坑,泥土卷扬而起,声势骇人。傅惊涛往后抽身急退,砰的撞破一间房屋,消失不见。那铁甲大汉岂甘心就此罢手,大声咆哮着挥刀开路追了进去。

    只听房屋内劲气冲撞、呼声如雷、各种物体器皿乒乓破碎,门窗处又有大股灰尘碎屑翻涌喷出,仿佛正有两头猛兽在铁笼里扑咬搏杀,蕴藏着无穷的杀机。

    躲在石屋内的众人本来抱定了必死之念,不意惊变忽生,那些凶残的异族贼人瞬间中箭倒地,令得危机宣告解除。他们中有七八人握紧刀枪弓箭,有序地走出门口,紧张注视着那战团。可是具体的交手情形被墙壁阻隔,看也看不清楚,仅能听到激烈的交锋声音,人人心头忐忑。

    忽然,咚的一声巨响,墙壁上被撞出一个人形大洞,傅惊涛灰头土脸地倒跃出来,顺势在地上打了个滚卸去反震巨力,接着撑地跃起,手中空空如也,短刀已不知何时丢弃了。

    跟着又是一声巨响,碎石轰隆隆四散抛射,那铁甲大汉拖刀阔步走出,咬牙切齿地死死盯着傅惊涛,走了一步、两步、三步,到了第四步时腿脚如灌重铅,即使拼尽全力都移动不了分毫。仔细看去,他的心口部位赫然插着一把匕首,刀刃尽没,仅有刀柄露在铁甲外面。

    傅惊涛轻咳两声,足尖轻点,一把遗落在地的钢刀跳起落入掌中,淡淡道:“你可有遗言?”

    那铁甲大汉嘶声道:“你,活不到明天!”嘴唇开阖之际,鲜血不停涌出,划过下巴滴落甲衣。

    傅惊涛洒然一笑,连人带刀纵身扑上,刀锋一挥,血柱冲天,一颗大好人头滚落在地,沾满了灰尘泥土。

    直到这时,村民们心中一块大石才终于落地,情不自禁地欢呼起来。

    石屋内又哗啦涌出二十余人,基本上都是青壮男子,人人带伤,血满衣襟。他们在一位年约六十的老者带领下,快步走到傅惊涛跟前,倒头便拜,有的人禁不住失声痛哭。

    傅惊涛扶起那头发花白的老者,低声道:“老人家,多谢的话暂时不要说了,立刻去救人灭火吧,务必小心暗处藏匿有残匪!”

    那老者含泪点点头,立即吩咐安排下去,每六七人为一组散开清扫战场,若是遇到落单的残匪便群起攻之。众村民再向傅惊涛拜了拜,赶紧依言行动。

    傅惊涛取回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重新绑在腿上,抱拳道:“在下傅惊涛,敢问老人家如何称呼?这些贼寇是从哪里来的?为何会忽然袭击你们村子?”

    那老者垂泪道:“老朽王祖得,乃王家村的村长。今日一早,这些吐蕃马贼便冲到我王家村外,见人就杀,事先完全没有征兆。他们从何而来,为何屠杀村民,我不得而知。幸亏老天有眼,降下傅少侠斩杀贼人,使我王家一脉香火得以延续。这份大恩我王家村上下必永记于心,日夜为少侠祈福。”

    傅惊涛皱了皱眉,再问道:“那老村长是否听说过‘黑旋风’的名号?”

    王祖得浑身剧震,讶然道:“黑旋风?!那是纵横宋、蜀边境,来去如风,最为臭名昭著、实力最为强横的一股马贼,杀人劫货无恶不作,据说连宋、蜀边军都对他们无可奈何。”

    傅惊涛肃然道:“这些贼人很可能只是黑旋风的前锋小队,他们的主力人马必将到来!老村长,不管真相是什么,你们都得立刻撤离村子,逃进深山里头,越快越好!”

    王祖得瞠目结舌,王家村居然会招来黑旋风的关注?这怎么可能!他缓缓移动目光,望着周围的房屋瓦舍,又如何舍得放弃祖辈辛苦创立的家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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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轩辕武圣介绍:
抗击异族入侵,守护华夏文明之火。结束乱世之争,维护九州河山一统。重生后来到一平行世界,具备过目不忘的奇能。在这里,宋太祖武力绝伦,南唐后主词剑双绝,后蜀皇帝竟是蜀山剑门弟子!武者崛起,乱世争锋,快意恩仇,一双铁拳会尽天下英雄。为守护河山,守护心爱之人,不断突破极限,踏上武道巅峰。绝不接受屈辱,不向敌人低头,有仇必报,有爱必争!作者另有百万完本武侠《笑傲天下》,书荒可读。重生之轩辕武圣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之轩辕武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之轩辕武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