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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1618之大明镇国公全文阅读

作者:蛤蟆吞地     穿越1618之大明镇国公txt下载     穿越1618之大明镇国公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32章 庞大的宗室群体【第三章,谢谢朋友推荐和月票,真的感谢!】

    “镇国伯……大兄……”

    “嗯?”

    刘卫民心下正不断哀叹,自己媳妇是公主,俸禄两千石,自己只不过是个最末尾的伯爵,就算有太子太保,有净军、幼军提督之名,也没见谁给自个发过一文钱的俸禄,一想到自个还要靠媳妇养活,心下哀叹不已,哪里会注意田珍说的啥。

    皇帝发话,群臣全都唰唰盯着自己,更是一脸呆滞。

    一帮大臣全都一阵好气,朱由校却露出一副想哈哈大笑却强憋着的难受表情。

    朱由校好死不死又说道:“镇国伯以为当如何?”

    “当如何?”

    鬼知道当如何?见御史田珍跑了出来,他就知道又要弹劾啥事儿,心想着与自己无关,也不想理会这些烂事,也就没注意听一干大臣们说的啥,看向大舅哥的眼神也颇为幽怨。

    别人好像也想看他笑话,也不开口与他交头接耳,无可奈何,只能拉了下郑国泰。

    郑国泰一阵犹豫,低声说道:“田大人先是说了我朝皇室宗亲俸禄几何,在册几何……”

    还未等郑国泰刚低声开口,田珍向刘卫民抱拳就是一礼,大声说道:“洪武年宗室子嗣五十八人,永乐年一百二十七人,正德年两千九百八十人,嘉靖四十四年两万八千八百四十人,万历年为二十万人,今时……十三万三千……”

    刘卫民突然有些迷糊了起来,大手伸出,疑惑说道:“田御史先等等……小子好像听谁说……说百万来着,怎么这么少了?还有……皇爷爷时候是二十万,咋现在就成了十三万三千了?”

    瑞安驸马万炜这位皇室宗正上前一步,说道:“刘驸马不懂就别乱说,何来的百万之言?先帝在时,有感宗室耗费国帑,故而令宗室嫡系无后者,庶出子不得继承爵位,而为庶出之人,不在宗籍,故而少了一些。”

    田珍向万炜抱拳一礼,说道:“宗正大人所言不错,北京城岁输四百万石,在籍宗室却需俸禄八百五十万石,以山西、河南、陕甘为例。”

    “山西仓储岁储一百五十万石,山西却欠宗室三百万石。”

    “河南仓储岁储八十万石,宗室欠俸禄两百万石。”

    “陕甘地贫,岁储六十万石,欠俸禄一百五十万石。”

    刘卫民傻眼了,下一刻眉头不由皱了起来,说道:“田大人是不是弄错了?河南地处中原,岁储八十万石粮食,也就是百姓缴纳了八十万石粮税,以每亩纳粮一斗计,整个河南才八百万亩纳税田地?”

    在他的印象里,河南在后世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农业大省,耕地怎么着也是过亿亩的,可比山西少雨多山强多了,怎么着也要比山西富吧?怎么反过来了,反而山西比河南还多一倍?

    田珍沉默不语,众臣默然,看着所有人都不吭声,刘卫民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河南有周王、唐王、赵王、崇王、潞王、福王、郑王七位亲王,其中福王占地三万顷,是田地最多的一个亲王,除了神宗皇帝给每个儿子万顷外,事实上这些王爷们在河南并无这么多,而他们的田地也并非全都在河南一地,而整个河南王府拥有田地不过七万顷王庄田地,按照后世一亿亩田地计算,去除百姓缴纳的八百万亩田地,去除七万顷,剩下的田地哪去了?

    生活在这片土地的人们,无论是现在,还是几百年后,他都相信,热爱田地的心从不会改变,但凡可以耕种的田地,也绝不会视而不见。

    田珍也不再与眉头紧皱的刘卫民多言,转而向皇帝深深一礼,说道:“臣以为,朝廷已不堪重负宗室之俸禄,臣恳请陛下,当以万历四十八年之例,以朝廷见给之数禄银二十万六千为定额,除亲王本人定额外,各王府宗室多寡均定。”

    刘卫民更是惊讶了,用“二十万六千两”给十三万三千在籍宗室发放俸禄,一人合不到二两银子?

    周王、晋王、鲁王、楚王四个王府是人丁最多的王府,周王田地五千顷,在籍册人丁五千多人,每个人平均算是百亩。

    事实上根本不能这么计算,亲王、郡王、镇国将军、辅国将军、奉国将军、镇国将军、辅国中尉、奉国中尉八个等级,周王不是福王人丁这么单薄,周王第一代是太祖第五子,两三百年传承下来,朱姓子孙五千,而王府与世家家族一般无二,第一代还能多给一些家资,第二代、第三代会越来越少,到了现在,周王府已经传承了十一代人,下面最底层的朱姓子孙可想而知会如何的凄惨,按理说,只要在籍册之人,最少也会有年俸禄两百石,两百石也算能过得挺滋润了,可周王府在嘉庆年间,朝廷就欠下了高达三百万石,到了现在谁能想象究竟欠了多少。

    年年欠俸,原本宗室是不能随意跑去京城的,几十年来却是年年都有各王府宗亲跑去京城告状,尤其是周王府告状最勤快,甚至逼迫着万历帝不得不定了规矩,只要离开了王府的那一刻,俸禄就算没了,啥时候回了王府,啥时候有俸禄,更是极为严厉,但凡寻到了个错,就会取消宗籍,贬为庶人,辽王就是寻了个错直接取消了封国。

    年后刘卫民就早早将福王、周王、代王、衡王,以及给他捣蛋的鲁王送去了安南,所以他对周王府了解更多些,周王府的七十五个郡王,数百镇国将军、辅国将军、奉国将军、镇国将军也全被他扔去了安南,被他扔到安南的郡王就有小两百,将军封号的就有小千把,至于这些人去了安南后会如何,就让他们自个的王爷家主去头疼好了。

    他对于这些人比较了解,可也只是字面上的了解,并未深入了解,更不晓得原来朝廷欠了他们这么多钱粮。

    听了田珍话语,刘卫民就知道皇帝大舅哥询问他的话语,可他怎么回答?二十万银钱给十来万宗室发放俸禄,若是那些在顶端的亲王、郡王、将军们能够平均分配给每一个族人田地,就算不要一文钱的俸禄,也是没问题,可这可能吗?

    没有田地的无数底层族人,一年二两银让一家老小怎么活?

    不能经商,不能科考入仕,不能做工,甚至成为地主的佃户都不能,二两银子,咋活?

    正当他紧皱眉头不知该如何回答时,户部给事中薛国观上前拱手一礼。

    “陛下,宗室之人俸禄太高了,我朝根本无法承担,刘驸马也曾言,此时正是小冰河时期,去岁山东大震,今岁又有河南、两淮水灾,来年又会如何?”

    “二十万两虽少,但各王府各有无数田地,臣以为,各王府足以自养自足。”

    御史石三畏、御史李灿然、御史刘宇亮、御史张至发、御史胡良机、礼部主事温体仁……

    不管是五党人,还是东林党,甚至连崔呈秀等人也跑了出来。

    朱由校看着一群低级官吏们跳了出来,眉头微皱看向同样紧皱眉头的刘卫民,两人目光碰撞了下。

    刘卫民无可奈何,只得站了出来,拱手一礼,说道:“臣知道田大人是河南之人,而河南原有九位亲王,今只有七位。”

    “陕甘有秦王、瑞王、肃王、庆王、韩王五位亲王。”

    “山西有晋王、代王、沈王三位亲王。”

    “河南有周王、唐王、赵王、崇王、潞王、福王、郑王七位王爷,若算上被罢去伊王、徽王,是九位。”

    “湖广有楚王、岷王、襄王、荆王、吉王、桂王六位亲王。”

    “山东有鲁王、德王、衡王三位亲王。”

    “川蜀有蜀王、荣王两位亲王。”

    “江西有淮王、益王二位亲王。”

    刘卫民缓缓说着大明朝现存的二十八个亲王,说道:“河南彰德府、卫辉府、怀庆府、河南府、汝州、南阳府、开封府、汝宁府、归德府八府一州,不客气的说,河南已经被各位王爷们占了。”

    见众人微微点头,刘卫民又说道:“随着各王府人丁增多,所费之钱粮物品日渐增多,侵占民田、侵夺百姓之利,以及不法之事也会愈多,田大人身为河南人,定是深有体会,臣毫不怀疑田大人爱民、护民、忧国之心,对此……臣以为陛下当嘉奖之!”

    刘卫民又看向户部给事中薛国观,说道:“秦地有亲王五位,陕甘、山西地高,易为受旱而灾,本就地贫不易养民,又有五王居于此,民力已难奉养,外有鞑靼虎视眈眈,内有民困之忧,薛大人之忧虑,陛下亦应重视!”

    一干大臣像是看着怪物一般看着他,都知道宗室子孙奉养银越来越高,每每更是打上府衙讨要银两,其中就属陕甘王府最是蛮横,没人愿意跑去王府所在地为官,可他们没想到刘卫民会说出这番话语。

    薛国观忙抱拳向他一礼,说道:“刘驸马所言甚是,北地民风剽悍,若逼迫太甚,陕甘恐有民变之危啊!”

    刘卫民心下暗自点头,对眼前之人也重视了几分,这也是北地,尤其是边地出身的文官与南方文官的不同,北地官吏更为现实、务实一些,但还是对他之前的话语有些不认同。

第333章 军者,圆围;国者,四方域【第一章】

    刘卫民向薛国观拱手还礼,说道:“还请薛大人谅解,刘某并不赞同二十万两养十万宗室之言,不是因二十万银钱太少之故,各王府名下田地是不少,以万历四十三年计,周王府五千二百余顷,赵王府九百九十余顷,唐王府一百四十余顷,郑王府三百六十余顷,崇王府八千五百顷,伊王府、徽王府遗地三千余顷,再算上潞王、福王,河南九王宗室七万顷,平均下来,每一朱姓子孙,差不多也当有一百五十亩,虽算不上富裕之家,也算是四菜一汤的小康之家了。”

    刘卫民咧嘴一笑,下一刻又严肃了起来,说道:“正如薛大人所言,若这些王府可以平均分配给族人,就算国库一文钱不出,宗室族人也会如一般秀才公一般活的很好,可关键的问题,这些田地属于九成普通的宗室族人吗?”

    “按照祖制,每一个郡王成年后会得到六十顷田地,所生子世守之,也就是说,除了郡王在册封时,朝廷册封给了些田产,无论是六十顷田地是朝廷赐予,还是亲王赐予,宗室最终有田地的,也只有亲王、郡王,至于亲王、郡王是否分给余下子孙,那就另有一说,这也是为何总是有无可奈何的宗室子孙,不顾祖制宗法,私自前来京城讨要俸禄的缘由。”

    众臣他转身向皇帝躬身一礼。

    “陛下,各一个王府如同一大家族,王府亲王就如一族之长,人有五情六欲,亦有亲疏远近,王府甚至还不如一般普通百姓之家,皇族宗亲不允许经商、不允许务工、不允许科考入仕、更不允许私自离开府县,甚至成为普通士绅的佃户亦是千难万难。”

    “普通百姓之族经商可以富甲一方,务工亦能发家致富,科考入仕自不用多言,只要足够的聪慧和勤奋,通过自己的双手就可以开拓自己想要的生活,十年竖树,百年育人!”

    “这一代不行,那就为下一代创造更好的条件,下一代还无法成才,就来培养下下一代,只要努力、坚信,总会有出头之日。”

    刘卫民叹气一声,说道:“普通百姓努力、勤奋,就会有出头之日,皇室宗亲在出生的那一刻,就没了最普通人家的希望,故而……上层的亲王、郡王生活奢靡,甚至吝啬于给自己的亲生骨肉生计之田,故而,皇室宗亲之辅国中尉、奉国中尉,甚至镇国将军、辅国将军、奉国将军、镇国将军才如此在乎太祖制定的奉养之禄米,因为他们除了这些……他们一无所有,至于成了庶人的宗亲生计更加凄惨,几如乞儿一般。”

    刘卫民躬身一礼,郑重说道:“如若陛下、朝臣们不能保证各王府田地匀给族人,不能奉养宗亲族人家小,臣以为当谨之慎之。”

    田珍一脸涨红,看着刘卫民说道:“刘驸马,若不如此,朝廷根本无法承担各王府的俸禄啊!”

    刘卫民脸上一阵犹豫,最后又钢牙紧咬,向田珍微微拱手,又向看过来的朱由校深深一礼,说道:“我朝朝臣俸禄自正一品岁俸一千石、从九品岁俸六十石,而亲王岁俸禄则万石至奉国中尉两百石。”

    “宗室族人看似岁俸禄普遍高于我朝官吏,亦非并无道理。”

    “其一,皇室宗亲为了国家稳定,为了避免以宗亲干政,舍去了普通人应有的奋斗晋升希望,得到补偿也理所当然。”

    “其二,诸位也可以根据我朝现存二十八位亲王封地可以看出,陕甘有五位亲王,山西有三位亲王,去除被废弃的辽王不提,北京城乃我皇陛下亲自镇守,以天子守国。”

    “鞑靼有左右两翼,即察罕尔部万户、兀良哈部万户、喀尔喀部万户三个左翼万户和鄂尔多斯部万户、土默特部万户、永谢布部(哈喇慎、阿苏特)万户三个右翼万户。”

    “鞑靼右翼三部自陕甘一字横列至京畿之北部草原,为了防备鞑靼,太祖以朱姓子孙守国,成祖更是自南京迁都北京,以天子守国。为了守御国土,御敌于外,身为镇边大将,奉养其下将勇,高俸禄亦无可厚非。”

    刘卫民看着面色严肃了起来的朱由校,心下又是无奈感叹,但已经张了嘴,想要合上也是不可能,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陕甘、山西地贫,居于敌之前沿,河南为两者之腰腹,朱姓子孙同出一脉,一损俱损,河南又是天下之心,河南稳则天下稳,同理,山东亦为京畿之腰腹,运河乃北方之血脉,亦不容有失,故而河南、山东置亲王用以镇守。”

    “天下未乱,川已乱;天下已平,川已平。”

    “川蜀四面皆崇山峻岭,几如一国,若无忠贞之士镇守,川蜀若失,十倍之力亦难夺之。”

    “自古荆襄便是兵家必争之地,此处若失,江南必危,江南若乱,河南、陕西可由此直入江南平叛。”

    “北有鞑靼之敌,南亦有自秦汉屡屡侵扰之安南,广西立亲王以挡、以镇南蛮之地。”

    “是故,自太祖立陕甘、山西、燕辽、河南、山东、川蜀、湖广、广西等地为王,实乃雄才大略之人,意为子嗣以镇安天下,以子嗣世代守国护门!”

    “是故,俸禄高于阁臣官吏之俸禄,盖因太祖立王之始,便以镇国大将军待之,以宗室族人为守边守国之将勇待之。”

    说到这里,刘卫民又不由苦笑起来,自明太祖朱元璋的战略眼光布置是没错,堪称战略宗师不为过,想着自己子孙兄慈弟恭、团结友爱,可却忘了,这种事情真的很难。

    所有人都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语,可又无法辩驳,川蜀就是个四困之地,外面人进去不容易,里面人出来也难,一旦里面发生了叛乱,想夺回来都难,荆襄之地是个很重要的节点,北方鞑靼与大明朝是世仇,绝对是重点当中的重点,兰州、银川、平凉几如一个矛刺顶着鞑靼右翼小汗鄂尔多斯部的胸口,西安为后援,汉中是进入川蜀要道,再加上山西抵住右翼三部最强的土默特部,北京城挡住鞑靼哈喇慎部,被废的辽王则对付鞑靼朵颜三卫和镇住女真诸部……

    无人开口,所有人都心惊不已,心惊太祖谋划,心惊成祖雄心。

    刘卫民叹气道:“太祖本意是要宗室子孙世代为国守边,后来建文帝欲要撤藩,发生了靖难之事,如今的各藩王境遇陛下与诸位也是知晓,臣并非说此时待藩王之策不好,而是说……”

    刘卫民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说是好,挠头了好一会,脑袋上戴着的小梁冠也被他弄歪了。

    “臣的意思……是……是浪费,陛下您看啊,原本太祖是想着让这些王爷们为统兵大将,给田地、给高俸禄,其实还是让这些王爷们可以养私兵,也就跟李成梁辽东骑、戚帅的戚家军一般……那啥,臣不是说他们想着造反自立为王,臣的意思是……是他们的军队需要更高银钱,是职业军,与半农半兵的军卒不同,职业军卒战力更强。”

    越解释越让人挠头,看到一干大臣异样目光,顿时恼火起来。

    “看啥看?净军、幼军虽是职业军卒,但这是陛下私军,老子自个都是陛下奴才呢!”

    朱由校不由一笑,说道:“大兄不必多虑,朕知晓大兄的意思。”

    刘卫民叹气道:“有时候吧……也不能太过责怪军中私军的现象,尤其是边军,为了对付强大的敌人,还就需要一些职业军人,只有专业杀人利器才能对付更加强大的敌人,陛下需要的是约束的手段,需要给杀人利器装上一个刀鞘,啥时候想杀人了,就拔出来,啥时候不想杀人,就放归刀鞘,而不是想着毁了利刃,若真没了利刃,想杀人的时候,又该如何杀呢?”

    朱由校若有所思微微点头,说道:“幼军自上至下皆有净军宦官为监军,军将升降、各级监军升降皆由赞画组成的参谋部评定,另有军中书记宦官记录作战、军议言行,就是大兄所说的约束手段,以及为利刃配把刀鞘吧?”

    刘卫民微微点头,当着所有大臣苦笑道:“陛下说的是,军者,圆围;国者,四方域。在臣看来,军人只有两个职责,一者抵御外敌的侵入,维护国家利益,二者保护百姓,平定叛乱。要做到这些,首要保证其听令行事,故而在皇家学堂兵科第一课就是‘服从是军人的天职’。”

    “军人是兵器,也不应该有自己的思想,故而臣也不愿搭理朝堂上事情,臣是两军指挥使,总是要做些榜样的。”

    朱由校微微点头,也不开口。

    刘卫民又挠了挠头皮,说道:“太祖之所以厚待诸多藩王,臣不敢质疑里面有身为一个父亲的疼爱缘故,但臣更愿相信太祖对这片土地,对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百姓眷恋,若非如此,太祖也不会把自己的儿子送到苦寒的辽东,送到兰州、银川这么穷苦、危险的地方。”

    “可现在看来,这些地方的藩王已经算是浪费了,咱大明已经有守边大将,也就无需这些王爷守边了,反而因为这些穷苦地方的宗室子孙增多,穷苦的陕甘、山西已经无法支撑,给地方造成了极大的压力,这种压力又影响到了对守边将勇们的支持力度,间接降低了军卒战力,以臣想来,这也绝对不是太祖、成祖愿意看到的情景。”

第334章 羊吃人【第二章,感谢朋友们的支持、鼓励】

    朱由校微微点头,叹气道:“大兄所言甚是,不知大兄可有良策?”

    刘卫民心下更觉苦闷,刚刚不是已经说了自己不想插手政治吗?怎么又问起了自己了?

    小梁冠都快歪掉了,头皮也快被他挠破了,偷偷看向魏忠贤,结果这老混蛋只是直愣愣看着自己,也不上前支援一下。

    心下哀叹不已,周王是老牌宗室,自太祖时就延续了下来,在籍宗室五千人,王庄田五千顷,每人百亩,每亩佃租九斗粮,勉勉强强够支付给这些宗室俸禄,可这也是风调雨顺之年,若跟今年一般了呢?遭了水灾呢?来年加征一倍?

    所有人都盯着自己,刘卫民也有些头皮发麻,无奈叹息道:“我朝有田,其一曰民田,其二曰官田,官田者,宋元之时官府之田,学田、皇庄、牧马草场、城苜蓿地、牲地、园陵坟地、公占隙地,诸王、公主、勋戚、大臣、内监、寺观赐乞庄田,百官职田,边臣养廉田,军、民、商屯田,皆谓之官田。”

    刘卫民说着这些话语,众人也都清楚,太祖自蒙元鞑靼得了天下后,原本奉养宋元两朝官府之田,就成了现在奉养大明官府的官田,这部分官田称作“旧额官田”,从明末无数造反诸侯手里夺过来的,以及跟随这些诸侯打天下的豪族们的田地,还有就是百姓开荒获得的一成新田,这部分称为“近额官田”。

    刘卫民又说道:“太祖之时,田亩计八百五十万顷,弘治十五年,存额四百二十二万八千顷,失其一半,万历八年,张太傅奉命丈量清查田地,增田一百四十四万零九十八余顷,以民田税三升五合五勺计,增税粮五百万。”

    “官田亩税五升三合五勺,民田税三升五合五勺,重租田八升五合五勺,蒙元遗旧者税一斗两升,驸逆张士诚之苏、松、嘉、湖之豪族富民者,税一石,太祖三年,河南、山东、北平、陕西、山西及直隶淮安诸府屯田者,税一斗,此亦为军屯之定税。”

    “蒙元暴虐,以致使天下大乱,太祖定天下后,卫所以屯田自养,自太祖至成祖,卫所屯田共计八十九万九千余顷,屯田……自此后日益减少,至今已不足半数。”

    皇家学堂整理户部账册,这些他还是知晓一些的,蒙元末年,南方是“造反派”大本营,遭受的损失不是很大,而北方几乎就成了千里无人烟地步,北方赋税尤重,遍地都是荒芜了田地,所以纳“一斗”的垦荒田地很多,在战争期间,百姓还能保留田地的,太祖有感深遭苛税之苦,故而税赋最低,一亩地差不多也就收六七斤粮食,其次就是所谓的官田,至于重租、没能逃跑的掉的蒙元人、驸逆张士诚以及造反之人,这些人租虽重,所占的份额却少,也就几百万亩的样子。

    但是勋贵、皇族宗室人丁增长,以及大土豪、士绅们打破了这种局面,一想到自己所知晓的事情,又很是犹豫,最后还是不得不开口。

    “孝宗之时,顺天、保定、河间、真定四府民田合计十六万五千五百六十五顷,皇庄与四府民田为一比十三,正德九年,此四府皇庄与民田为一比四,亩税三斗。”

    刘卫民叹气一声,无奈说道:“咱大明赋税较低,民田仅三四升,一亩田的税赋也不过六七斤而已,就算三斗,也不过是六十斤,百姓也能承担,且皇庄无税赋额外纳出,三斗粮的佃租不会有任何问题。”

    朱由校微微点头,他知道卫民粮庄的佃租也是三斗,不仅皇帝点头,一屋子大臣们也跟着点头,他们自个家中的佃租至少高了一倍。

    刘卫民又说道:“陛下是大明的皇帝,陛下手里的皇庄就算遭了灾,陛下也不会强迫着佃户,来年增加六斗佃租来弥补今年的损失,但是各王庄、勋贵们、以及……以及九成士绅豪族却会这么做。”

    刘卫民转头看向一大帮官吏,一个个全脸色大变,他还像是故意一般,说道:“刘某可不是说诸位会这么无良,怎么着诸位也要给天下人做个榜样不是?”

    一帮人全露出苦涩来,是回答也不是,不回答又好像自己真的这么做了一般。

    浑小子向皇帝一笑,说道:“这种事情很难避免,像诸位大人这般的还好上一些,至少诸位大人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陛下就得老老实实掏钱付给薪水,总还不至于饿死了自个一家老小不是?”

    “可王府就不大一样了,之前臣也是说了,真正有田地的不是什么镇国将军,也不是辅国将军,若亲王、郡王不给,那就屁田地都没有,说句难听的,就算这些将军自个拿了自个俸禄买了三亩田地,上面的亲王、郡王一句话,三亩田也得充公了!”

    众人听着,又是一阵苦笑,可事实就是如此,谁让亲王是王府的族长,是老大呢!

    刘卫民挠了挠头,又说道:“陛下也是知道,皇庄是咋来的,一开始大多数并不是抢夺百姓的田地,而是官府的官田,后来才是朝廷往哪一指,哪里就成了皇庄,而皇庄又属于官田,所以咱大明宗室的俸禄并不是皇庄名下的王庄直接支付,而是由官府向王庄百姓征收赋税,然后再由当地府库支付给王府,如此也可以减少王府私自加赋,加重百姓负担,还有就是不可道明的理由,反正大家心下知道就是了。”

    “咱就拿周王府来说吧,五千在籍之人,田地五千顷,以一斗税计,每人得粮十石,可咱宗室最低也是一百石的赋税,咋整?只能是折色一石,这才是最低的俸禄的保障,万一发大水了呢?颗粒无收,不仅最底层的宗室要饿着肚子,又不能私自加赋,官府可不就欠了巨额债务?”

    朱由校微微点头,他能够听明白,想了下,说道:“大兄的意思……王府占了的田地,其实是可以供养这些宗室,只不过亲王和郡王把持了绝大多数的田地,以至于下面的族人只能向官府讨要银钱俸禄,不如此他们就无法活下去。”

    刘卫民神色肃然起来,说道:“不仅仅如此,更为严重的是,族人会越来越多,被困于一地的他们没有出路,只能躲在城里吸食大明朝身上鲜血,而大明朝也是无可奈何,总不能手起刀落吧?”

    “有多少粮食就养多少鸡崽,虽话语难听了些,道理却是如此,穷则变,变则通,通则达,那个……臣有句话语,若说了……陛下不会恼怒要禁俺足吧?”

    朱由校一愣,有些好笑道:“不会是反逆话语吧?”

    刘卫民挠了挠头,尴尬笑道:“不好说,还真有可能会有无数雪片飞到陛下案头,要杀俺脑袋也不一定呢!”

    “哦?”

    朱由校来了兴趣,身子微微前倾,也不去看一干大臣是何种神色。

    “大兄不妨说来听听,朕还真有了兴趣!”

    “怎么说呢……”

    刘卫民挠了挠头,说道:“这么着吧,臣为陛下将一个‘羊吃人’的故事吧。”

    朱由校不由神色露出一丝凝重来,微微点头,也不开口。

    “陛下……”

    **星刚刚开口,就被皇帝粗暴瞪了一眼,刘卫民却挠了挠头,也有些犹豫,说道:“其实吧,这个故事挺像咱大明正在发生着的事情,只不过大家都处于萌芽时期。”

    “大兄你说一说,朕很想听听,究竟羊是如何吃人的!”朱由校神情冷淡看了眼朝堂上一干大臣。

    “……发生了这件事情的国家,与臣在南洋也较量了一番,正是自莫卧儿跑到咱大明海域的西夷英格兰。”

    ……

    刘卫民将圈地运动的事情说了一遍,尤其将惨烈性说了个玲离尽致,说完了这些后,稍微停顿了一会儿,让自己大舅哥好好舒缓一下情绪,说道:“英格兰是个岛国,有九个小琉球岛这么大,因为这个小国与一旁的大陆诸国经常打仗,他们的舰队实力也强些,在击败了弗朗机的无敌舰队后,这个岛国也就打开了海外市场。”

    “市场……陛下可以比作咱北京城,因为咱北京城人口百万,每日消耗的粮食就有一万石,而一个人口一千的小城,一日才能吃下十石粮食,北京城的市场规模就很大,一万石只是一日的消耗,意味着我的资本回转的就很快,可以用一万石的本钱再拉一万石粮食过来,而小城却要吃上三年,期间还不知会发生什么意外,所以我一年可以成为大富豪,卖去小城可能会遇到水灾,会连绵阴雨,粮食坏了,也可能会着了火,亏了个底朝天,所以市场大小对于商人尤为重要。”

    朱由校不由点头,笑道:“大兄所言甚是,一弹丸小国的确无法与我大明相提并论。”

    刘卫民笑道:“英格兰是打开了市场,而且一算算账,发现羊毛做成的衣物很受欢迎,价格也比种地赚的多,可是呢,做羊毛衣物的羊不够,需要的人力也贵,怎么办?于是就强迫将耕种的百姓赶走,为羊腾出地方种草,养更多的羊。”

    “百姓没了田地,律法又严格规定,任何人都不许在街头当乞儿,强逼着人进入厂房,生产羊毛衣物。”

    “因为没了田地的百姓必须要活下去,必须要挣钱买粮食,律法又不让人在外做乞儿乞讨,进了厂间的人多了,工钱就很低,不干也不成,不干就会被衙役抓起来割了耳朵。”

第335章 没有公平【第三章】

    刘卫民微笑说道:“一方面羊毛衣物价格高、好卖,另一方面所需要付出的工钱也很低,赚的钱也就多了。”

    “刘驸马,没了百姓耕种,难道粮食就不会飞涨吗?”田珍一脸冷意质问。

    刘卫民转头看向田珍,微笑点头,说道:“田大人说的对,可那不正好吗?还能再大赚一笔,英格兰又有船,对面的大陆诸国有的是粮食,他们的土地很多,粮食很便宜,就算将他们的粮食运到了国内,还要比自己的国家便宜,当然了,我知道便宜,可你没粮食,你就得买!”

    “奸商……如此奸商当杀!”杨涟大怒。

    刘卫民微笑点头,笑道:“难道有错吗?土地是我的,不给你租种了,我就爱自个种草养羊,难道不可以?至于律法……与我何干,那是你们,是陛下……那个啥的。”

    朱由校不由一笑,却摇头说道:“如此不顾百姓生死帝王,也定然昏庸无能。”

    魏忠贤忙上前谄笑道:“陛下说的对,这样混账皇帝,可不就是昏庸无能吗?”

    刘卫民神色却极为严肃,摇头说道:“公公又错了,就这么一个国家,却是打遍西夷诸国无敌手之国!”

    “啊?”

    “驸马爷,您……您不会骗老奴吧?如此不顾自己百姓,用百姓生计命根子开玩笑……这……这……”

    魏忠贤傻眼了,一干大臣们也有些想不明白了,刘卫民却极为郑重点头,说道:“一个炼铁炉子要五千两,一个枪炮厂要十万两,可我没这么多钱去造它们,怎么办?”

    “那我就弄起羊毛衣物,将东西卖给对面大陆之人,卖给他国,赚他们的钱!”

    “从别的国家赚的钱越多,原本只有一碗的水,慢慢这碗水就会变成一缸水,一碗水我喝进肚子里,保证不一滴水,我若抱起一缸水去喝,多多少少就会出一些来,原本工钱很低只能活口的百姓就会慢慢富裕,而且我的炼铁炉子造了起来,枪炮厂也造了起来,也需要更多人手,更多帮着我去赚那片大陆上的傻帽们的钱。”

    “工厂越来越多,一支火枪可以买一百石粮食,一日我可以造一杆,难道你一日能产出一百石粮食?”

    刘卫民很是无行在魏忠贤肩膀拍了两下,笑道:“有时候,看起来不是很好,结果或许就是反着来的,关键是自己的目的,一开的目的若只是为了贪图享乐,而不是最终想着让国家变强,让所有人兜里都有钱,那就真的成了公公嘴里的昏庸无能,最后也只会成为路边无头尸骨而已,还会将整个国家整垮了。”

    朱由校沉默许久,一脸坚定,说道:“朕明白了。”

    听了这话语,刘卫民却有些不解看着他,疑惑道:“陛下真的听明白了?宗室可不比其他,还是莫要太过强求。”

    “嗯。大兄放心吧,朕知晓该如何,若他们愿意,还请大兄多招手一些学员与工匠。”

    听到这里,刘卫民终于开心笑了,笑道:“陛下果然聪慧至极,这么多生活困难的皇室子孙,原本也没损失多少,岁奉一百石也不过二三十两银子罢了,一年做工也能挣的回来,未来也有无限种可能,陛下也算为宗室子嗣做了件好事。”

    顾秉谦上前拱手,犹豫道:“陛下,这毕竟有违祖制,还需……还需谨慎稳妥些为当。”

    朱由校淡淡摆了摆手,说道:“镇国伯已经解释的够清楚了,祖制是太祖所立不假,可太祖的本意是要我朱家子孙守国、护国,如今子嗣日渐繁衍,已经让我大明百姓不堪重负,尤为严重的是陕甘、山西、河南、山东,此等之地乃我朝稳定之根基,亦是我朱家子孙抵御外敌之第一道防线。”

    “镇国,辅国,奉国之名,难道顾阁老还没看出太祖之遗旨吗?”

    “师明,拟旨,传朕之旨意!”

    师明忙上前匍匐在地。

    “老奴谨遵陛下旨意!”

    “传令各家王府,各减奉一半,当地官吏监督王府,按其各王府田地、勋爵妥善分置。”

    “另,各王府勤学好进者,可于皇家学堂就学,朕许以经商、务农、务工、科举入仕,与民无异,但胆敢作恶欺民者,罪倍之!”

    “传令各王府,废弃海外封国五十万两者,亲王若有意为之,可前来京城择居而住,旦有封国之事,择忠良者率先许之!”

    刘卫民没想到皇帝大舅哥会如此果决,竟然连考虑几日都无,当着这么多朝臣就下了这样的圣旨,一干朝臣们更是傻了眼,全呆愣看着皇帝,看着师明山呼“万岁”,山呼“遵旨”。

    万炜“扑通”一声跪倒,不,不是一声,寿宁公主冉兴让比他还先行一步高呼。

    “陛下英明,臣……臣替无数贫困宗室谢过陛下圣恩!”

    “砰砰……”

    冉兴让二话不说,照着地面金砖就是“砰砰”叩头,一旁的延庆公主王无奈,只得上前跪倒,山呼“圣君”啥的。

    见三位驸马都如此了,他这个宁德驸马也不能不跪倒在地,一帮傻了眼的勋贵们也跟着跪下,接着就是一脸哀叹苦笑的文臣们。

    “众爱卿都平身吧。”

    刘卫民走回位置,或许感觉自己头上小梁冠就要掉了下来,正要准备抬手扶正,或许朱由校已经感觉累了,一手扶着额头轻轻揉捏,转头看向刘卫民,随意说道:“大兄,众臣以为“分值”科考颇为公正,皆以为既然公正,大兄当择青年才俊者为佳,以为大兄可以择今次春闱之佳者,大兄以为如何?”

    刘卫民抬头看向一干沉默不语大臣,突然一笑。

    “公正?”

    刘卫民来到**星身前,看着颇为严正的面孔,笑道:“小子自知学识较浅显些,也只能教导一下娃娃们,前些日还有人问小子,说‘天有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有道,损不足以奉有余。”

    “说实话,小子其实挺想辩驳的,后来想一想,现实也正是如此。”

    嘴里轻声叹息,转身向朱由校抱拳一礼,说道:“臣知陛下乾清宫正堂挂着‘正大光明’四字,之前与陛下言及‘羊吃人’之事,其实有些话语臣并未说出,当臣说出这个故事后,陛下与魏公公第一时间内,想也未想,就言此国之主乃昏庸无道之君,而西夷之英格兰君主还就配合了一群商贾,或许在陛下看来,这是极为不可思议之事,但在西夷看来,这却是极为正常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其原因的。”

    “东西方,在秦统一天下,为始皇之时,在西夷那片大陆,同样出现了一个强大的帝国,但是,后来东西方就走了两条路,始皇病逝后,天下动荡,以汉代秦,汉亡则魏晋代之,虽后来进入百年杀戮、动荡,终是唐宋统一天下,后又由我大明驱逐了鞑靼,堪称历朝历代得位最正之朝!”

    这一刻,他像是在学堂里为娃娃们讲课一般,在大朝上低头来回缓步走动。

    “自始皇统一**,这片土地上基本上都是一体的,无论哪一个在动乱之世有了些实力,总是想将之重新成为一体,因为咱们得骨子里,就有‘天下’两个字,但凡读了两天书之人,都将‘以天下为己任’刻在骨子里,‘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如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亦如是!”

    “但是,西夷之国并非如此,那个强大的帝国崩溃后,至今也未能成为一体,反而成了十数个王国、公国,多了无数领主。”

    “那么问题又来了,是什么原因致使他们始终都无法成为一体呢?难道千百年来,就没有一个雄才大略之人?就无一个力压群雄之人?还是说……千百年就无一人有心怀天下之人?”

    ……

    “这个问题困扰了许许多多人,后来西夷一位伟大的学者,坐着船在海上航行了五年,见识了无数稀奇古怪的动物,比如夏天最让人厌恶的苍蝇,他在岛上见识了一种飞不起来的苍蝇,比如原本是同一种的鸟儿,嘴巴却又不一样,再比如外面的大树,为何向着阳光的南面,就要比北面的要旺盛……许许多多,有的很稀奇古怪,有的却稀疏平常……”

    “司空见惯了的,没人去想,也没人去琢磨,但这位伟大学者却给人们打开了一扇窗户,一扇人类尚未踏足的领域。”

    “他提出了个理论,叫‘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大树下的小草永远都不会旺盛,因为大树抢了小草的阳光雨露。”

    “看起来很简单的道理,却解释了西夷人与人的关系,竞争的关系,零和一的关系。”

    “你与我竞争,山东与河南竞争,江南与江北的竞争,打倒你,吃掉所有。”

    ……

    “这与咱们儒家思想理念不同,河南百姓是民,河北百姓同样也是民,若真的区别对待,自一开始就不认同山东百姓是民,山东也不在属于这个天下。”

    “是故,我东方这片大陆,始终如一,而西夷大陆却四分五裂至今,因为,他们从来没有将其他人认同是自己人!”

    ……

    “公平?”

    刘卫民向**星微微摇头,说道:“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公平过!”

    “从没!”

    刘卫民坚定摇头。

    “有的人一生下来就是终日劳苦,有的人一生下来就生在了文盛之乡的江南,或许诸位会以为这也是一代代刻苦钻研,一点点积累起来的。”

第336章 南北士子之别【三章,第一章】

    “刘某承认,没有哪个人会不劳而获,行成眼前的江南文风的局面,的确需要无数年的积累,可为何汉唐宋之时,皆是北地文风更盛?”

    “今日江南文风之盛,难道没有往日逃避兵灾、避难江南之北地文臣之功?”

    “资源的不匹配,江南文采之人盛于北地,钱粮广胜盛于北地,春闱之江南人中举多与北地之人,难道就是公平了?”

    ……

    “这个世界没有公平,有公平的是人,是朝廷,是诸位!诸位给公平就有公平,诸位不给就没有公平。”

    刘卫民抱拳躬身一礼,说道:“臣以为,北地穷苦,学子穷困者众,与见识颇广之江南士子无法相提并论,北方之人虽不善言辞辩语,却更愿意低头任事,虽有不足,亦可成栋梁。”

    “臣今日前来,一者是陛下君命,二者是想向陛下辞去安民使一职,方阁老在这方面更加稳妥些,臣也可以安心教导孩子。”

    刘卫民深深一礼,所有人都是愣住了,魏忠贤却是心脏不住加速跳动。

    朱由校想要开口挽留,刘卫民已经走在郑国泰身边站定,双目微闭不言。

    众人相视,或是震惊,或是犹疑,原本想要提起的人选也懒得理会了,爱咋滴咋滴吧,将此事放下后,他也不再去想,反而转向宗室皇亲之事。

    心下揣摩这高高在上的大舅哥话语,也不由感叹,大舅哥终于算是长大了。

    “大兄。”

    “嗯?”

    刘卫民一睁眼,正想着宗室子嗣的事情,竟然未能发觉他到了身前。

    “灾民的事情你真不管了?”

    “没多大的事情,粮食送过去,事情也就解决的差不多了,无非是安排些人主持一下灾后工作,给百姓做个样子,有方从哲、高攀龙、左光斗几位大人就够了,若陛下实在不放心,陛下也可以安排魏公公主持一下。”

    朱由校沉默片刻,点头道:“那就让赵阁老与大伴一同吧,也显得郑重些,顺便帮大兄安抚一下周王府的人。”

    拳头捶了下眼前大舅哥,笑道:“终于长大了,大兄只管帮陛下攒家底。”

    “对了,大兄,自行车还没弄了呢?”

    刘卫民一愣,随即又捶了下。

    “放心吧,估摸着……等迈克尔回来时,有了橡胶车子才不颠人,到时候你就知道自行车是好东西了。”

    话语说完,刘卫民又挠了挠头,说道:“大兄并不怎么喜欢朝堂上的事情,在这里也无趣,还是你们自个商议着来吧,还要回去给孩子们上课呢!”

    朱由校一阵苦笑,说道:“其实……其实朕挺喜欢大兄在这里的……算了,大兄待在此处不自在,还是随大兄的心思吧。”

    刘卫民伸手拍了怕他的肩膀,笑道:“陛下是皇帝,今后莫要再在朝臣面前这么胡来,威仪都没了。”

    “臣回去了。”

    ……

    郑国泰看着皇帝,看着那人远去,皇帝转身走向龙椅,赶紧擦了把汗水,眼睛瞥向一干沉默不与文臣,忙又低头。

    “众爱卿,镇国伯辞了赈灾安民使,朕亦以为镇国伯有句话语说的很对,天有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生下来本就不公平,朕身为大明朝皇帝,代天牧狩天下,亦当代天补不足。”

    “司礼监秉笔魏忠贤,内阁**星。”

    魏忠贤、**星忙出列跪伏。

    “老奴(臣)在。”

    朱由校拿起桌案上科考榜单,提笔在上面勾勾画画……师明忙接过皇帝送过来的榜单,送到魏忠贤身前。

    “南方士子十人,北方士子二十人,另选南方未能登科入仕者十人,北方择二十人,选未登榜宗室子孙三十人。”

    “老奴(臣)遵旨!”

    “传朕旨意,方从哲公忠体国,敢于任事,暂为河南、两淮安民理事会总理事,魏忠贤、**星为河南、两淮安民使,主持灾民恢复生产之事。”

    “老奴(臣)遵旨!”

    看着跪地两人,看向低头躬身的群臣,朱由校缓缓站起。

    “镇国伯话语,诸位也是听了,公不公平自在人心,朕希望诸位能代天补人道之不足。”

    “臣谨遵圣意……”

    看着群臣跪地山呼……

    “有奏早奏,无奏退朝……”

    “退朝”

    “恭送我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师明忙紧跟在皇帝身后,持着拂尘躬身远去,群臣依然伏地不起,只剩下渐渐远去的金黄龙袍背影……

    一盏茶,魏忠贤从地上爬起,忙低头看向手中画着朱笔圈圈的榜单,魏广微、亓诗教紧跟上前。

    “山东二人,河南四人,山西六人,陕西八人……怎么无北直隶?”

    魏广微、亓诗教一愣,**星忙将榜单抢过,顾秉谦、朱国祚、孙慎行、王纪、何宗彦……一干大臣上前围观。

    “湖广两人,广西三人,四川两人,云贵三人,这……是不是不妥?”

    看到朱国祚神色略有不满,本还犹豫的魏忠贤反而冷淡说道:“陛下说的够清楚了,天有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北直隶都未登榜,南直隶、杨淮又怎能登榜?”

    看到朱笔上画出的圈圈,王纪一阵犹豫,说道:“魏公公话语不错,论文治首推杨淮,只是……只是未能登科士子又当如何选取,是否亦要以此例?”

    “老夫以为不妥!”

    **星断然说道:“榜上已无北直隶、南直隶杨淮等地,岂能再无?”

    朱国祚冷脸点头,说道:“赵阁老所言甚是,榜单上出现且多之地,未能登科士子选择之时就需要稍微削减!”

    未等魏忠贤犹豫点头,王纪不满道:“王某有些不赞同朱阁老之言,依照陛下心意,显然是想增加偏远之地文治之风,选择也应以偏远之地。”

    “陕甘、山西、云贵、广西地处偏远,朝廷理应照顾些……”

    “就是,虽地处偏远之地,也是大明朝国土,本就……”

    “王大人说的又没错……”

    ……

    一群偏远之地低级官吏纷纷低声窃语,一干大佬相视不语……

    魏忠贤犹豫说道:“陛下虽未言明,但南方为一,北方为二应是不变,至于偏远穷苦之地多于富裕之地,亦是理所当然,但北直隶、南直隶、杨淮等地青年才俊亦不能无人,照顾为一,为朝廷选拔干才亦是一,至于选出多少人,还需谨慎商议一二。”

    众人一听,也不再开口,山西、陕西、云贵、广西等大小官吏听了他话语,紧张担忧也放了下来,未能登榜的地区官吏也不再开口。

    回到天工阁的朱由校听着小宦官说着群臣话语,微微点头,手上继续做着一座微型阁亭。

    刚出了朝堂,转道去看望了下郑贵妃皇奶奶,见屋内燥热,答应了她送一些硝石降温,与皇爷爷上了柱香,说了几句悄悄话,尚未出了皇宫就在西华门被一脸忧愁的魏忠贤拦住。

    刘卫民低头看了一遍榜单,说道:“公公是想问北直隶的事情吧?”

    魏忠贤身体微躬说道:“驸马爷说的是,咱家有些拿不定主意,想请教驸马爷一二。”

    刘卫民将榜单塞还给魏忠贤,淡然道:“公公觉得……陛下因何刻意不去选北直隶,因何一人都未入选,又因何让公公与赵尚书为此次安民使?”

    魏忠贤一愣,沉默少许,犹豫道:“驸马爷是说……陛下对赵尚书心有不满?”

    “不满……”

    刘卫民一脚踢飞蹂躏了好一会的石子,说道:“不满……有些过了,陛下年岁见长,已有了些帝王心志、威严。”

    想着今日殿堂之事,魏忠贤微微点头。

    “身为一个合格帝王,意味着……不再受自我情感左右,喜怒不再重要。”

    “究竟什么最为重要,公公若想明白,公公也定会一飞冲天。”

    没有将话语说完,刘卫民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自顾自背着双手出了西华门。

    看着与捶打了一朱姓小旗胸口两下,看着弓着身子的小旗送他离开,久久不语……

    新掌班丁绍吕看着已经没了人的宫门口,犹豫说道:“公公,刘驸马话语究竟是什么啊?”

    魏忠贤眉头微皱,却说道:“刘荣的事情处置好了没?”

    丁绍吕不敢再问刘卫民的事情,忙躬身说道:“刘荣已经被赶去了菜园子,只是……公公,是不是太过严厉了些?”

    “严厉?”

    魏忠贤转身看着低头的丁绍吕,冷声道:“刘荣做的混账事情,换在数年前,棒杀了他都活该。”

    “哼!”

    “对食”本无太大事情,只要地位到了,大公公点头,一打杂老宦官也可以有对食之人,但横叉已有对食之人,几如通奸之罪,这是司礼监绝不允许的,尽管魏忠贤也曾抢了客巴巴。

    看着低头的丁绍吕,知道他与刘荣相善,冷声说道:“通奸之罪如何,你很清楚司礼监会如何处置,你又真以为,咱家仅仅恼他做了此事?”

    “哼!”

    魏忠贤冷哼一声,几如刘卫民一般,背着双手缓步离去,只留下紧皱眉头的丁绍吕。

    “不仅仅恼此事……”

    声音低喃,眉头却皱的更紧了,良久后,轻声哀叹走向西华门,前去净军菜园子。

第337章 不给净军丢脸【第二章】

    净军体制,总督太监一名,提督太监四名,管理、佥司数十,分为东、南、西、北四个园子,每个园子方圆四十里,为皇家上林苑。

    净军的职司很多,内监十二监、二十四衙门诸多宦官大多出自净军门下,少有不与净军有牵连之人,司礼监也尤为在意刘卫民执掌净军之事,虽司礼监无可奈何。

    刘卫民知晓他为净军总督比较招人恨,四大提都取消,净军分成内外两军,他只在意以兵事为主的外军,内军连一个提都都未有设置,刘养也不怎么管事,任由净军内军自行其事,该扫地的依然打扫卫生,该种菜的依然种菜。

    为皇宫种菜的不仅仅有宦官,还有一部分叫“菜户”之人,“菜户”并非是宦官,而是京城穷苦之人自愿为奴,没有薪金,也只是混口饭吃而已,还有一部分人不直接种菜,而是专门为菜园子提供一些稀有、短缺菜蔬的商贩,这些人也被称为“菜户”。

    宦官,哪怕端屎端尿的最低级的净军,也不愿去菜园子种菜,端屎端尿、打扫各处皇宫庭院,至少还能与宫中一些贵人照个面,谁也说不准第二日是否一步登天,而菜园子却与孝陵神宫监、浣衣局差不多,甚至还有不足,一旦进入了菜园子,今后就很难再有出头之日。

    张斌见刘荣磨磨唧唧,一脚踢翻木桶,又一脚踢在正蹲地种菜的刘荣身上,看着他一手黄白之物,不由后退一步,衣袖稍微掩饰了下口鼻,脸上更是厌恶。

    “刘荣,这里是净军,不是司礼监,更不是魏公公值房,容不得你端着茶水悠闲!”

    刘荣盯着手上污垢,脸上闪过一丝狰狞,下一刻又风轻云淡……

    “怎么?不服?”

    见刘荣起身,张斌不由后退一步,下一刻恼怒上前。

    “这里是净军,不是司礼监,就算有朝一日,你明日成了司礼监秉笔、掌印,今日你也必须给咱家将此处施了肥!”

    一旁的瘸腿菜户老苍头一见张管事恼了,也不敢上前拉扯,只是用身体微微拦在侧前,更为小心避开脚下之稀罕物,唯恐一不小心摔倒,惹了张斌大怒。

    “张公公息怒,刘公公刚来园子……”

    “老苍头,是不是不想干了,不想干就滚蛋,咱家有的是人!”

    张斌大怒,一把将老苍头推了个踉跄,指着刘荣大怒。

    “小萝卜,现在就去告诉老李,让姓刘的滚去种小青菜,什么东西,甲字园也是这种人来的地方?”

    “哼!”

    张斌一脸恼怒,衣袖一摆,也不愿再去看总是出岔子、惹他生气恼怒的刘荣,转身去查看番茄生长情况,还不时指点着正在除草的年老宦官,要他们除草时抹去分叉上的小芽。

    刘荣双眼冒火,老苍头却叹气一声,也不敢再替他求情,直到看着张斌远了些,才低声说道:“张公公脾气是不好了些,人却不是很坏……”

    “老苍头莫说了!”

    刘荣蹲下身子,一手抓起泥土,慢慢擦去手上黄白之物,见他脸上冷淡,老苍头心下叹息,又犹豫说道:“小老儿知晓公公遭了难,可若公公真丢了此地之事,公公才真的永无出头之日了。”

    刘荣一愣。

    颠着脚的老苍头费力蹲下身子,左右看了一眼,说道:“公公也知这里是何处,司礼监送来人容易,想再寻回去却难,虽大都督不怎么理会净军的事情,司礼监若想插手此处却是难如登天。”

    “此处上一任管事去了御马监,因何?还不是因为大都督送来此处的稀罕菜蔬?”

    刘荣一愣,低头看着眼前半人高的番茄,犹豫道:“你是说……这也是刘驸马送来的稀罕物?”

    老苍头左右又看了一眼,说道:“前些日刘家寨送入皇宫一些稀罕菜蔬,其中就有此物,陛下和娘娘们都很喜欢,听说……陛下和诸多娘娘们还特意招了张公公询问了此事。”

    刘荣心下一惊,终于明白了张斌因何恼怒,微微点头。

    “刘某谢过,若有一日刘某飞黄腾达,必报此恩!”

    老苍头却苦笑摇头,正待应付,抬头却见一红衣曳撒公公远远走来,忙转身提着木桶,一颠一颠歪着身子离去。

    刘荣一愣,转头去看,正见丁绍吕远远走来,脸上不由一喜,忙站起身来。

    张斌正与一老宦官低声交待,前些日还特意前去了刘家寨学习了几日,见老宦官抬头看向身后,也跟着转头去看,见丁绍吕远远走来,脸上却不由一阵不屑,站起身迎了上前,还不时看向脚下,唯恐伤了禾苗。

    丁绍吕是司礼监魏忠贤的掌班,可谓是魏忠贤之下第一人,职司等级远不是张斌可以攀的起的,但是……

    “张公公。”

    丁绍吕一脸笑意拱手抱拳,张斌才露出笑意抱拳还礼。

    “丁公公不在司礼监,今儿怎么有清闲,有兴趣来了咱家这偏僻之处?”

    丁绍吕心下叹息,上前一步,不着痕迹送了张龙票。

    “张公公说笑了,丁某再如何,也不如公公在刘驸马名下自在,说不准丁某明日在了公公名下也不一定了呢。”

    感受着衣袖下纸张的坚硬,张斌微微一笑,长长叹气一声。

    “自在是自在了些,就算明日张某被刘公公或是贵人看中,也绝不会成了大公公的,丁兄正值大红大紫之时,总不想着来了菜园子吧?”

    丁绍吕一愣,眉头暗自皱起,却也知道奈何不了眼前之人,苦笑道:“张兄说笑了,能在张兄名下任事也未尝不是运气。”

    又一张龙票送出,张斌脸上笑意重了一分,回头远远看了眼正看过来的刘荣,笑道:“丁兄说的也对,虽咱甲子园差了点,可也是陛下、娘娘们关注的园子,就算有了错,来了此处,总还有出头机会不是?”

    “可是啊……总有些人自以为是,以为上头有些关系,根本不屑此处活计,咱家也是无可奈何啊,总不能坏了园子里的稀罕物吧?”

    丁绍吕不由一愣,抬头看向远处的刘荣,眉头微微抬起,再一次摸向张斌衣袖,叹气道:“还请张兄多多照顾一二,兄弟这位哥哥性子傲了些,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还请公公多担待一些。”

    “哼!行吧~咱家给丁兄弟这个颜面,今个就不送刘荣去了丁字园了,不过呢……丁兄还要劝解劝解你这位兄弟,这里是甲子园,陛下、娘娘们都很喜欢酸酸甜甜的长寿果,性情傲不傲,与咱家没关系,但别坏了咱家的园子,别坏了咱家和义父的前程!”

    张斌拍了拍丁绍吕的肩膀,正要离去,脚步却是一顿,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司礼监再如何,魏公公再如何,那也管不到净军,也就大都督不愿管内廷破烂事情,有些事情……自个还需知道的。”

    丁绍吕身体猛然一震,一脸骇然回头,张斌却背着双手缓步离去,小萝卜紧跟在身后,这一刻,像极了西华门前背影。

    “原来……原来如此……”

    丁绍吕向远去背影躬身一礼,回头看了眼看过来的丁绍吕,咬牙转身,也不理会身后高呼,甩袖大步离去。

    “长寿果”也就是番茄,常吃对人身体极好,酸酸甜甜的口感极佳,有了玻璃制造的温室大棚,也能提前上市,前些时候送入了皇宫一些成熟了的番茄。

    皇帝、娘娘们都很喜欢,也由不得张斌不重视,刘卫民是不怎么过问净军内军,但名下诸多产业管事皆出自内军,内廷二十四衙门若缺了职司也多出自内军,虽以往也是如此,可一开始也都是些低级些的执事,后来也不知是何时,皇帝越来越重视内军出来的宦官们,甚至一入二十四衙门就是高位。

    张斌不敢稍有疏忽,唯恐一个疏忽让自己义父得了差评,那可就得不偿失了,走远后,拿出三张龙票看了一眼,嘴角也有一丝不屑上翘,摇了摇手里票子。

    “小萝卜,今后可要记着了,别为了这么丁点小利,丢了咱们净军的脸面,明个送你去学堂,多学些本事,将来也能有些出息!”

    小萝卜忙点头,紧跟在身后。

    “义父放心,孩儿不给净军,不给义父丢脸,定会还好学习天天向上!”

    “呵呵……倒是早早学会了这句话语,不错不错。”

    张斌伸手轻抚了下小脑袋,叹气道:“义父年纪大了,没捞到这么好的机会,今个后,你就叫张卫国吧,沾沾大都督的运势,或许将来你成了一军督师也不一定呢~”

    “嗯!孩儿不给义父丢脸,不给大都督丢脸!”

    “唉……”

    张斌随手将票子塞入张卫国兜里,叹气道:“莫要太过浪费了,明个让老苍头带着你去城里买身好一些的衣物和用品。”

    “义父……”

    “拿着吧,义父用不着这些,好好与义父长些本事就够了。”

    张斌心下感叹,知道皇家学堂一年前无人注意,可随着“大都督”折腾的越多,人们越注意起学堂的事情来。

    《卫民早报新闻》的出现,繁简字体的争论就未曾停止过,却让更多比较现实的文人注意起皇家学堂,当一些百姓求上门时,皇家学堂反而紧紧关上了大门,只对军中将勇、净军招募。

    皇家学堂的闭门不纳,愈发加剧了京城一些百姓渴求,于东城另设的两个皇家小学堂,仅一日间,就有四百多七八岁小娃娃上门求学,短短七日,两个小学堂就如学了八百学子,甚至夹杂着一些朝臣们家的小子。

第338章 公子……【第三章,晚了点】

    夜幕降下,一瘸一歪的老苍头提着一不知缝缝补补多少次的布袋,推开残破漏风木门,对一直围绕在耳边的“嗡嗡”吵闹声显得极为不满,时而不耐烦手臂扬起。

    “吱呀……”

    “砰砰砰!”

    破旧草鞋照着残破木门连连踢上三脚,这才将房门关了严实,刚要转身走向床头,身体却猛然一僵,伸手掏了掏耳朵。

    “唉……”

    “该寻些药了,鼠儿也太多了。”

    老苍头缓步走向床头,短了半寸的右腿总是慢了一拍。

    “擦擦……嗤……”

    灯光猛然一闪,残破木屋渐渐亮起。

    “火柴是好东西,一擦即亮……”

    大手缓缓伸向已经没了多少油的灯盏……

    “九莲现世,菩萨出,独腿人……没忘吧?”

    “啪!”

    油灯边上赫然出现一乌黑铁牌,看着铁牌上菩萨,沟壑深重的眉头愈加深重。

    “二十年前,世上就已经没了独腿人!”

    “啪。”

    一黑影闪过,大手伸出,手中赫然出现一桃木木钗。

    “当啷!”

    屋内空气猛然一冷,斗笠女子轻轻拨开眼前利刃,神情冷淡。

    “梁老不用紧张,独腿人不是仇敌。”

    老苍头双目阴冷、无情,数息后,风平浪静,再无一丝痕迹。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既然找上了门,你们就没打算给小老儿留下任何退路,说吧,想让陈某做什么。”

    “打扰了前辈……”

    “每一个都是喜欢如此废话吗?”

    ……

    “天工阁内有个木箱,上面想要。”

    “什……么?”

    双手猛然一抖,绷着的身体霍然站起,一脸难以置信看向角落里斗笠女,很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一息……

    两息……

    五息……

    “滚……滚吧……”

    深深看了老苍头一眼,斗笠女身体微躬,一个包裹轻轻放在地上,一黑衣大手伸出,骤然用力,房门“砰”得打开。

    阴冷眸子看着三人开门离去,下一刻像是被抽了筋骨,大山瞬间坍塌……

    ……

    月光姣洁,纯净的让人心醉,三道长长身影渐渐消失,街心不知何时出现一辆马车,普通的让人不愿多看一眼。

    斗笠女默默钻入马车,两道黑影各自走到墙角阴影下,一站,一蹲,一高,一矮。

    斗笠女只是稍微看了一眼马车中蒙面女子,自顾自坐到对面,默不作声。

    “婉妹……与公子无关,你要怪,怪姐姐吧。”

    ……

    “小妹有些不明白,姐姐真以为独腿人可以接近乾清宫?”

    ……

    “刘驸马……太怪异了,公子想知晓答案。”

    ……

    “会死人的。”

    ……

    “死人……或许吧……刘驸马太危险了,他会将大明江山……带到谁也无法未知的境地。”

    手指微微绞动,微微依靠在车壁,斗笠早已被扔到一旁,眉头微皱看着面前蒙面女子。

    “刘驸马虽行事怪异,却也没危害到了大明江山,公子是不是太过担忧了?”

    蒙面女子眉头猛然一抬,身体微微前倾,目瞳中有了些冷意。

    “你只是刀,还没资格成为持刀的手,更没资格成为下决定的头颅!”

    ……

    “当然……”

    蒙面女子身体微微后撤,空气中的冷意也成了燥热的压抑,微微掀开一角车帘,随意看了眼空无一人的街道。

    “刘驸马看起来无害,甚至一心一意为朝廷办事,公子却知,他的危害更甚于阉党,公子想知道,陛下为何,为何允许这种人存在的缘由。”

    蒙面女子眼中流露的冷意,斗笠女神色未动半分,听了这句话语,额头却微微出现三道浅线。

    沉默许久,斗笠女突然叹气一声,伸手打开车门。

    “姐姐教训的很对,妹妹只是刀子,早就是个不存在之人,也根本没资格知道根由。”

    “希望……希望公子是对的。”

    人跳下,回头看着车门关闭的马车,一人一车,谁都未动半分……

    马车缓缓离去,两道黑影走到依然未动女子身边。

    “大师姐,该离开了。”

    ……

    “嗯。”

    斗笠女低头走入阴暗巷道,两黑衣人对视一眼,三人相距三步,渐渐消失在阴暗中……

    月光依然皎洁无瑕,一队长长身影伴随着若有若无的打更声,渐渐出现在街道,人影渐渐清晰,又渐渐远去,最后消失再无踪影,只剩下皎洁无瑕月光,只剩下若有若无“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只剩下不知何时出现在街心的长长身影……

    ……

    灯光如豆,房门却依然大大咧咧敞着,光头邢七嘴咧得老大,一边“呸呸”在手指上吐着唾沫,一边数着大手里的龙票,一旁坐着的妇人对他很是不满。

    “好好的龙票,让你这么折腾,很容易被弄坏了的。”

    “哈!一万一千百二十七钱!”

    妇人白了他一眼,说道:“比昨日还少了两千多钱呢,也不知高兴个啥劲?”

    听了妇人话语,邢七也不恼,一沓龙票塞到妇人怀里,还趁机捏了一把,又换了一双嗔怒白眼。

    “钱虽少,却也比干生儿子没**的腌事情儿强!还别说,外城还真是块宝地。”

    妇人一阵沉默,叹气一声,正待开口,人却不由站起身来,邢七一愣,急回头看向店外,也不自觉站起身。

    “小姐……您这是……”

    邢七三步两步来到门外,左右看了一眼,确认无人提起的心才缓缓落下,忙又紧闭了房门。

    “三娘,快带小姐换身衣物。”

    梁老头一把扯下黑巾,嘴里“呸呸”数次,提起桌案上酒水就是一口饮尽。

    “娘地,一嘴臭气,邢七,有没有五香豆,老头儿要去去臭气!”

    邢七在眼前老者手里吃过亏,心下很是不乐意,冷声道:“五香豆是有,二十文钱一碟!”

    “娘地!啪!”

    一锭银子拍在桌上。

    “够不够?”

    邢七忙一把抢过银子,还用大嘴咬了下,确认不是假的,又查看了一下成色。

    “四成银……一两三分。”

    说着,大手伸向一脸不悦的妇人怀中,硬是掏出一把龙票。

    “看好了,自己数数够不够,小店生意虽小,却童叟不欺!”

    老者看向一脸冷淡的邢七数息,又低头看向桌案上龙票,嘴角微微上翘,一一清点手中龙票。

    “长了出息,竟然也他娘地童叟不欺起来,不错不错。”

    “啪!”

    “五百文,一身干净衣物。”

    目光冷漠,伸手收起龙票。

    “等着。”

    邢七不喜,早在数年前就不喜,大步走向后堂里间。

    妇人见他心下不喜,也不敢开口劝解,直到没了人影,才向斗笠女苦笑。

    “小七多喝了几杯,小姐莫怪他……”

    斗笠女微微摇头打断,她知道两人的恩怨,叹气道:“三娘莫要担忧,这么晚了怎么还未关门休息?”

    妇人在前领路,嘴里却笑道:“小姐有所不知,外城与内城不同,过不了半个时辰,一准会有人前来就食。”

    “此时?”

    “是呢,小姐若在外城待上些日子就知道了……”

    妇人推开后厨房门,正见邢七冷着脸抱着个包裹走了出来,有些担忧说道:“七郎莫要与梁老再起了争执……”

    “少废话!”

    邢七冷哼一声,面对斗笠女却尤为尊重,低头说道:“小姐莫怪。”

    “嗯。”

    对于两人的恩怨,斗笠女也不愿理会,微微让开了些身子,邢七默不作声低头走了出去。

    后厨房看起来颇为宽敞,物件摆放的也较整齐,见此斗笠女不由微微点头,走在前面的妇人说道:“河运上走货的人颇多,晚上虽工钱多了些,却少了拥堵,有不少人愿意此时登岸卸货。”

    妇人推开厨房后门,后面是一处杂乱通道,再推开木门,眼前是一处院落,有些亮着的房间里传出细碎响动。

    “有些姐妹已经寻了外乡人家嫁了,剩下的都在这里,平日里姐妹轮流看店,外城看起来有些乱,还真没几人敢闹事,就算姐妹们夜里开门也是无碍的。”

    妇人推开自己房门,看到地上掉落的红肚兜,脸上不由一红,忙快走几步迅速拾起,斗笠女却像是未曾看到,只是扫视并不是很多物品的房屋。

    “小姐莫要嫌弃,明日俺去买些新的。”

    ……

    “不用这么麻烦,挺好的。”

    斗笠女接过衣物,妇人微微躬身退出了房,静静倾听了院中开门声,招呼声,洗漱声……

    三人湿漉漉,甚至还有些发臭的衣物被妇人收走,三人两间房,正如妇人所言,在斗笠女、矮胖女刚刚躺下,前堂店铺就传来男人调笑,女人嗔怒笑骂,锅碗瓢勺叮叮当当……

    “大师姐,师妹有些想不明白。”

    ……

    “什么?”

    矮胖女翻了个身,看着像是慢了一拍的斗笠女。

    “公子究竟是什么意思?乾……那里是整个皇宫最为紧要的地方,别说是独腿人一快入土老混蛋,就算是瞎婆子、童子他们也休想靠近乾清宫百丈,密监好手全在左近的。”

    ……

    “大师姐……明知必死,为何上面还要如此啊?”

    ……

    “大师姐……”

    手臂被不住摇动,斗笠女心下叹息,无奈挺身坐立,矮胖女子忙盘膝坐在对面,脸上依然疑惑不解神色。

    “上面明知独腿人必死,为何还如此……明知必死,就一定必死?就算死了,也只死了一无用之人,死了又如何?”

    矮胖女眉头紧皱,犹疑看着神色未动半分女子。

    “大师姐的意思……公子……公子会……”

    “行了,别瞎想,睡觉吧,明日咱们离开。”

    斗笠女重新躺下,身体侧转,看着纱帐外一只竭力想要钻入帐内蚊虫,目光却有一丝莫名哀伤……

    “呼”

    矮胖女皱眉思索好一会,最后还是无奈吹灭烛火,屋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燥热、压抑……

第339章 皇宫起火【三章,第一章】

    日上三干,梁老头早已起身,并且大大咧咧坐在店铺里饮酒,耳朵里不时传来柜台结账娇笑,脸上虽一副生人莫近的讥讽,眼底却有些贪婪看着眼前吵闹怒喝……

    宽大粗袍,装扮几如店内之女,脸上娇容也平淡无奇了许多,一高一矮两女自后堂走出,先是来到柜台,说了几句毫无营养话语,也不曾看向梁老头,而是径直出了小店,不一刻钟,梁老头在柜台丢下一张龙票,临走前还肆意大笑摸了一把,换来的又是一声娇喝嗔怒。

    净军甲字菜园,天未大亮,张斌就出去了一趟,也不知他去了哪里,直到日上三杆,这才坐着辆牛车回了菜园。

    看到老苍头正帮着没了精气神的刘荣施肥,很是满意点头,指着老苍头大喊。

    “老苍头,过来过来。”

    一听张斌召唤,老苍头颠着脚,身子一歪一歪跑了过来。

    “嘿!看不出啊,跑的还挺快!”

    老苍头忙弓着腰讨笑道:“您老招呼,小的纵使手脚全坏了,用头拱地也得第一时间拱到您老跟前不是?”

    张斌登时一乐,拍了两下老苍头肩膀,不由笑道:“行呐,今日的马屁拍的咱家够舒坦!今日给你派个好活计,陪着小萝卜去内城,买些纸笔,记着了,一定要在大都督的店铺里买,别的地儿没那种铅笔!”

    老苍头一愣,忙将身子低了三分,抱拳恭喜道:“小的给您老道喜了,预祝小萝卜公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呵呵……还挺会来事,这句话都知道!”

    张斌不由咧嘴一乐,又笑道:“原本想着咱家给小萝卜扯布做身新衣衫,却不曾想,大都督竟然要送小萝卜去兵科,全省了!”

    “兵科?偶的娘呦!这可是学堂里最长本事的地方,小萝……不不,是小少爷,小少爷今后定然飞黄腾达!公公,今日就让小的做东,笔纸全是小的的!”

    “你?就你扣出的几文钱?还是算了吧,咱家为父,第一日上学堂,怎能让你掏钱,你就陪着他买些合用物件就成……对了洗漱一应物件都要齐整了,兵科不似其他,是要留宿的!”

    张斌一阵里嗦交待,老苍头低着身子点头答应,不一会,牛车缓缓出了菜园子。

    北京城最为繁华的大街就属钟鼓楼大街,还有就是东西街市,当然了,北京城人口百万,这么多人聚在一起,热闹的地儿也多,环境的脏乱也尤为严重。

    夏天天气炎热,没能及时运走的屎尿全倾倒进了街边的沟渠里,再加上街道上牛马……那味道可就不好闻了。

    经常与这些打交道的老苍头却毫不在意,购买的物件也顺顺利利买到了,店铺里的掌柜一听说小萝卜要去皇家学堂兵科学习,不仅送了个木质文具盒,还搭上了三支铅笔,更是亲自将他们送出门外,一个劲尖着嗓子直夸。

    兵科学员除了训练少了些,强度低了些,日常管理与军卒等同,每七日有一日假期,日常都是居住在学堂宿舍内,衣物被子啥的都是定制,唯独洗漱用品需要自带,食宿也全由刘家寨供应,平日里也花费不了多少。

    用了大半日,老苍头才拖着马车,带着大包小包的小萝卜回了园子,管事张斌对他很是满意,早早的让他回了住处休息。

    ……

    冬日一日冷似一日,夏日却一日燥热一日,站在屋顶看向远处皇宫中冒起的烟气,刘卫民嘴里又是一阵苦涩,哀叹自个又不知要花费多少银钱,看向院里正抬头担忧的小媳妇……

    “没事儿,天干物燥,皇宫内着了火,看样子是东五所,岳母那里当是无碍,不用太过担忧。”

    顺着竹梯跳到地上,朱徽妍已经站在身边,脸上焦虑未尽。

    “行了,大家伙都散了吧,没多大事儿……英儿,让人去皇宫询问询问,一会儿来报。”

    “诺!”

    唯恐自家小媳妇担心,刘卫民让刘英儿去寻问一下,若得不到确切消息,估摸着今夜是别想睡了安稳。

    正如他所料,朱徽妍根本不愿睡觉,自个坐在前厅,非得等刘英儿回报确切消息,无可奈何,他也只能坐在一旁,一边整着未完成的备课教案,一边等待净军传回确切消息。

    两刻钟后,净军快马来报,皇帝和娘娘们都安然无恙,刘卫民这才扛着放下心的小媳妇回后院寝房。

    但凡大户人家,阁廊下每隔一定距离都会有大灯笼吊着,夜里几如火龙灯火通明,而宁德驸马府院却与皇宫一般,每隔五丈便有一处灯楼,说是楼却不似楼,只不过是一人高的小塔般之物,镂空,其内放入火烛、油灯,每隔一刻钟就会有人巡逻,门房夜里也会提着灯油,定时为灯楼补充油水,直到天亮之时才会熄灭灯火,以便确保绝对的安全。

    天气干燥易于起火,就是睡觉也很是受罪,烦躁刘卫民趴在床上整理他的教案,朱徽妍则不住打着滚的翻来覆去。

    “相公……妍儿热,心烦,睡不着!”

    穿着肚兜,翠绿色丝绸四角裤,露着雪白肌肤的朱徽妍很是烦躁翻身,刘卫民正趴在床上,咬着铅笔,头也不转,始终紧盯着眼前纸张,见他不理会自己,小手伸出,就要将纸张拿开。

    “你这不是捣乱吗?”

    “热!睡不着”

    无可奈何,刘卫民只得收起自己明日需要课讲的教案,盘膝看着小荷才露尖尖角的丫头,叹气一声。

    “你热……相公也热,冰窖里的冰块拿了出来,硝石咱也用了,可谁让咱家的房子不隔热呢?忍忍吧,啥都别想,心静自然凉……”

    “可是……可是……妍儿静不下心来!”

    “……”

    看着眼前噘嘴小媳妇,又低头看着大红肚兜,很是有些无语。

    “就算静不下心来,也该是相公静不下心才对!”

    刘卫民转身掀开纱帐,将床头冰镇着的西瓜拿进帐内,西瓜个头不大,正适合一人食用,三下两下削去下端绿皮,开了个不大不小正合适的口子,又将木勺插在上面。

    “冰镇了半个时辰,正适合。”

    西瓜送过去却不见她接,有些诧异抬头……

    “就知道瞎想!”

    一见她小脸绯红,就知道她又想干嘛,直接将西瓜放在她怀里。

    “再瞎想,相公可就要与你分居两处了啊!”

    刘卫民将刚刚收起的纸张再次打开,再次咬着铅笔屁股。

    “相公惯会欺负人!”

    “欺负人……相公还真想欺负呢,谁让你……那啥呢,还是再等几年吧……”

    木勺送到眼前,大嘴张开。

    “瓜还成,挺甜的。”

    又一勺西瓜送到嘴边,刘卫民本能去接。

    “相公喜欢男娃,还是……女娃?”

    “都一样,老天爷给啥就要啥,若不给……”

    “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吹去!”

    刘卫民一阵苦笑,啥时候自己也成了“童言”了?

    “相公可是不能胡乱说的,老天爷爷会听到的……”朱徽妍神色有些紧张四处张望。

    “老天爷爷……行吧,他老人家的头比较大一些,相公不说总成了吧?”

    无可奈何,小妮子今日像是故意的,根本没法子继续思考,弄了半拉子的教案也只能再次收起,很是不满瞪了她一眼。

    “相公,你没生气吧?”

    “都成了气蛤蟆了,你说呢?”

    ……

    “妍儿……妍儿让相公在朝堂上受了委屈,是……是妍儿的不对……”

    “……”

    看着抱着西瓜低头的小媳妇,突然有种无语的哭笑不得感来,这小脑袋的思维也太会跳腾了吧?不由伸手轻点了下她的额头。

    “几日来顿顿有肉肉……又知不知道几日来相公咋过的,吃肉都不香了,总感觉你是不是在给相公下套,试探相公是不是嘴馋呢!”

    “相公……”

    鼻子一酸,双眼酸涩,正要开口讨“安慰”,门外却传来一阵急切敲门声,随即房门被英儿大力推开。

    “梆梆……”

    “砰!”

    “小旗大人,东宫又起火了。”

    “东宫……”

    “什么?!”

    刘英儿话语又急又快,刘卫民脑子就跟短了路一般,有些没明白东宫怎么也跟着起火了?

    心下顿生一丝不安来,也不在意刘英儿是否在屋内,穿着牛鼻犊裤跳到地上,鞋子也不穿,光着脚来到屋外,正见小三带着人躬身在外等候。

    “几时了。”

    “亥时三刻!”

    听着小三话语,刘卫民眉头不由一皱,这个时候的人都是日落而息,天气燥热人就难以安睡,睡的稍微晚一些,亥时三刻也正是人们刚睡着不久的时候,要不是自家小媳妇闹腾,他也早已睡下。

    “相公……”

    “没多大事儿,又着了火而已。”

    刘卫民摆手,朱徽妍却穿戴整齐走到他身边,紧盯着他的双眼,眨也不眨。

    沉默片刻,刘卫民微微蹲下身来,叹气道:“今夜是别想睡安稳了,反正屋里燥热,一起去屋顶乘凉吧。”

    “嗯。”

    朱徽妍爬上他的后背,轻“嗯”了一声,担忧道:“东五所起火,就算还余有一丝火星,点燃的也该是娘亲那里,怎么成了东宫着火?相公,是不是皇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刘卫民心下暗自点头,嘴里却笑道:“净会瞎想,着了点火而已,就算出事……有司马礼当值,又能有多大的事情,别胡思乱想。”

第340章 没……人……敢!【第二章】

    皇宫大乱,人群奔走呼喊“刺客”,全如没了头的苍蝇,司马礼带着百十名火铳手死死守在皇帝门外。

    今夜正是朱由校留宿在东一所,东五所起火后,就被护送着去了坤宁宫,本以为只是因为天干物燥,内宫宫人不小心点燃了宫房,刚睡下后没多久,东宫竟然也燃起了大火,还未等皇帝询问情况,又传来信王遇刺,受了伤,大批军卒冲向东宫,皇帝也被死死护在坤宁宫。

    “陛下……陛下……”

    魏忠贤跌跌撞撞奔入乾清宫,抱着冷脸的朱由校大腿嚎啕大哭。

    “刺客……朕要活的!”

    刘若愚默默躬身一礼退出房门。

    “大伴,皇弟伤势如何?”

    “陛下,老奴……老奴不知,老奴是从乾清宫径直来了此处的……”

    “什……么?乾清宫……司马礼!”

    朱由校大惊,司马礼手按腰刀大步走入,单膝跪地。

    “司马礼在!”

    “快!快去乾清宫,任何擅入者,先斩后奏!”朱由校额头冷汗直冒。

    张嫣见他如此,忙挺着大肚子说道:“陛下先回乾清宫,臣妾……臣妾这里无碍!”

    “来人,传令南海子净军入宫,护住各宫娘娘!”朱由校想也未想大声传令。

    宫中火起算不得什么,每年都会发生一两次,可是皇宫竟然出现了刺客,还不知有多少刺客,这就让皇宫全乱了套,全成了没了头的苍蝇。

    消息很快传入驸马府,朱徽妍一口气没上来昏死过去,驸马府又是一阵大乱,刘卫民身穿元帅服,怀抱着媳妇出现在西华门,身后万余净军默然站在身后。

    “嘎嘎……”

    刺耳沉重宫门打开。

    “驸马爷……”

    “闭嘴!”

    魏忠贤刚开口就被冷厉打断。

    “依令行事,但有任何疏漏,军法从事!”

    “诺!”

    步军刘大鹏、马胜、阮明、赵五、孙振鸣、王阳、刘震,骑军孙世义、朴世昌、黎忠南,十员净军大将,数十将勇齐齐躬身。

    “入宫捉贼!”

    双腿发力,万余冲入,自进入西华门后,身后军卒不断四散而走,骑军沿东西两条大道快速冲向地安门,沿途经过时,不断会有军卒接手所有大大小小宫门,宫女、宦官一律收押,大批步卒迅速占领所有内宫街道、宫殿院落,每一处节点高处都有净军持枪居高临下。

    在万余净军兵入皇宫后,上万幼军同时封锁皇宫外围要道,无数手持火把将整个皇城变成了座火炬。

    刘卫民骑马怀抱着媳妇来到乾清宫时,正见一群大臣与守在宫门外的司马礼对峙。

    “刘驸马,你这是造反吗?”汪文言奋力推开一净军,怒吼。

    刘卫民怀抱着朱徽妍翻身下马,手按天子剑,一脸冷淡大步走向乾清宫,路过汪文言身前时,未等他上前,身体微侧,左脚闪电踢出。

    “砰!”

    人影飞出。

    “砰。”

    重物落地的沉闷让群起激愤的群臣脚步顿住,后退……

    刘卫民手按刀柄,一一扫视诸多面色大变大臣。

    “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谁敢趁机扰乱视线,放走了贼子,刘某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刘某的刀子不能!”

    “哼!”

    刘卫民嘴里不满冷哼,欲要转身进入乾清宫,了解最新情况,魏广微犹豫上前一礼。

    “刘驸马,宫中竟然出了刺客,群臣担忧陛下安危,这才有些急躁了些。”

    魏忠贤忙上前,大声说道:“陛下安全无虞,诸位大人莫要担忧,此时尚还未抓到贼子,所以……所以陛下……”

    刘卫民上前一步,看向魏广微、顾秉谦、朱国祚等人,冷脸说道:“相见陛下,以君臣之礼,朝堂之礼,乱糟糟的,成何体统?”

    冷声训斥,群臣恼怒却不敢怒骂,汪文言吐血倒地不起,谁敢此时招惹?

    刘卫民牵着朱徽妍小手,路过司马礼时……

    “啥时候有了规矩,啥时候放人进入面见陛下!”

    “诺!末将领命!”

    乾清宫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东西两条阁廊全站着手按刀柄利刃的净军。

    一人经过,一一低头按胸,魏忠贤躬身低腰,小碎步快速移动……

    “臣,净军、幼军指挥使刘卫民,前来护卫我皇陛下!”

    ……

    “准!”

    刘卫民推开房门,鼻尖顿时闻道屋内一丝血腥,不由眉头微皱。

    “王兄……”

    “大兄……”

    张嫣看到朱由检胳膊上绑缚的伤势不由惊呼,朱由校同时开口欲要起身。

    刘卫民话不多言,来到御医处理了伤口的朱由检身前,本还是冷淡的面孔,此时反而成了淡淡笑意,竟然伸出手指,轻轻戳了下绑着素布的手臂。

    “你干嘛?!”

    朱由检恼怒暴吼。

    “还行,有力气恼怒就算不了多大的伤。”

    刘卫民“呵呵”一笑,走到大舅哥左侧一屁股坐下,屋内气氛莫名其妙有些诡异。

    “一些小毛贼而已,陛下不用太过担忧,二舅哥的伤势并无大碍,再说……成长的过程总是会有些磕磕碰碰的,前些日俺媳妇就擦破了一点皮,干嚎两声也就没啥事儿了。”

    朱由校瞳孔猛然一缩,人不由一笑,微微点头,说道:“大兄居于军中,惨烈厮杀不知见过多少,大兄说无碍,应当也无多少大碍。”

    “呵呵……”

    刘卫民无所谓一笑,冲着领一群排好队大臣进来的司马礼。

    “司马礼!”

    “末将在!”

    “去吧阿蛮姑娘寻来,御医虽医术高明,对刀剑伤却不如她们,让阿蛮姑娘带着针,为信王缝个七针八针的,伤口愈合的快一些,省的陛下太过担忧。”

    朱由校面色一白,不由说道:“皇弟伤口也就一厘剑伤,大兄,用不着……用不着缝合伤口吧?”

    “一厘之伤?”

    “是刺客挥剑刺伤的!”

    淡淡笑意一滞,朱由检身后宫女忙开口解释。

    “一厘之伤……伤口是小了些,却也够缝上四五针的,吃上两日云贵外伤圣药,三两日就没多少大碍了。”

    “一厘之伤……难了啊,想要捉住刺客就难了。”

    听到“一厘之伤”,原本还有些担忧的大臣,反而有些怪异看向朱由检起来,听了后一句,又有些不解。

    朱由校眉头微皱,不解道:“这是为何?”

    刘卫民皱眉,若有所思道:“一厘之伤……此人擅走偏锋,走的是精细路子,心思缜密之人最是不易对付……先纵火东五所,趁乱潜入东宫,再纵火刺伤信王……难道……难道还有其他目的?”

    刘卫民眉头紧皱,他知道大舅哥身边有大内高手贴身护卫,想要刺杀他极为不易,就算刺杀了他……

    头颅微抬,颇有些疑惑看向有些苍白的面孔,又低头看向微微渗出血迹的手臂,最后又微微摇头,一个十三四岁半大小子应当没这种手段,而且在他看来也是极其愚蠢的事情。

    大手抬起,头皮都快被他挠破了,也没能想明白其中关节,但他知道,这件事情绝非一个人可以做到的,皇宫内巷道不少,外人就算进来,能不迷路就算是不错了。

    “老刘,刺客有几个?”

    刘卫民仿佛是对着空气说的,过了好一会,自龙椅屏风后传出一声不冷不淡话语。

    “一个。”

    ……

    “一个……交手了没?”

    ……

    “未曾。”

    ……

    “呵呵……心下不好受吧?!”

    ……

    刘卫民微微摇头,看向朱由检,说道:“二舅哥,你与贼人照了面,此人是男是女,或是宦官?身高几何?年纪几何?有无特质?”

    “刘驸马……”

    “砰!”

    朱由检身后女子刚要开口,刘卫民一巴掌拍碎了手边小几,屋内一片寂静、压抑。

    “来人……”

    “大兄,朕已经询问过了,刺客是一老者,身影六尺,动作颇为迅捷,脚颠。”

    刘卫民颇有疑惑看向大舅哥,沉默稍许,又不由一笑,一屁股坐下,笑道:“有特征就成,至少可以确保今后再无外人闯入宫内,臣也能安心些。”

    无人开口,气氛诡异而压抑,一波又一波净军将勇来报,一干大臣们也与刘卫民一般无二,全紧皱着眉头不语。

    孙世义大步走入乾清宫,跪地叩首。

    “启禀陛下,除了东五所和东宫烧死的四名宦官、六名宫女外,今夜于宫中六千七百四十三宫女、宦官,守卫皇宫卫卒两千三百二十八人,全部点验过,无人与信王殿下所言之人相符,末将也一一检查过所有房舍、水井、隐蔽之处,皆无异状。”

    朱由校微微点头,叹气道:“看来刺客是逃出了皇宫。”

    刘卫民眉头微皱,看着大舅哥的神色更加怪异,沉默片刻,伸手抓住朱徽妍小手,苦笑道:“陛下、信王殿下也都安然无恙,公主是不是该去看望了娘娘们了?”

    “啊?”

    朱徽妍初见朱由检身上带了伤,心下惊慌,不一会就感受到了乾清宫的异样,整日待在他枕边,每一个情绪的变化她都能体会到,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行了,放心吧,这里没多少大碍的,咱们还是前去看望岳母和七妹、八妹吧,她们没两位大舅哥与一干大人们心大。”

    刘卫民起身,朱徽妍也被拉了起来。

    “大舅哥也无大碍,兄弟若在了此处,一干大臣们又该弹劾俺起兵作乱啥的,净军、幼军全交给大舅哥,五星大元帅,没人敢犯上作乱的。”

    刘卫民啪行了个标准军礼,转身正准备离开,看向瞪过来的双眼,咧嘴一字一顿。

    “没……人……敢!”

    “对了,伤口再小,该缝补的就要缝补,伤口也会好的快上一些。”

第341章 一道永远抹不除的印记……【三章完】

    “踏踏……”

    钢板踏地清脆声远去,数十文武大臣却全都看向面色微白的朱由检,空气中飘荡的诡异更加重了三分。

    “陛下,刘驸马他……他……”

    内阁大臣不开口,司礼监达公公们不语,瑞安驸马万炜犹豫开口,又被朱由校摇头打断,一一看向垂目不语的大臣,在朱由检脸上停顿了两息,心下连自己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诸位爱卿,天干物燥,皇宫一些宫人不小心失了火,没想到却引起一场混乱,也让诸位心忧朕,是朕之过错。”

    “诸位劳累担忧了一夜,明日就不用早朝了吧?”

    一干内阁、司礼监大公公们相视一眼,皆是眉头微皱,顾秉谦犹豫说道:“陛下说的是,陛下一夜未能安稳休息,是……是不用早朝了,只是……只是这刺……”

    朱国祚大声说道:“陛下,臣弹劾司礼监失职之为,如此天干气燥之时,竟未能严加管教内廷宫人小心谨慎,以致使内廷屋舍受损!”

    “你……”

    魏忠贤差点没把鼻子气歪了,跟在皇帝身边这么久,他自然是可以听得出皇帝并不想继续追究此事,可眼前的老混蛋竟然将责任推到司礼监头上。

    不等司礼监掌印王体乾和一干秉笔上前,朱由校却微微点头,看向师明。

    “传朕旨意,司礼监管教不利,有失职之为,罚掌印王体乾一年俸禄,余者秉笔各罚奉半年。”

    一直待在一旁不语的客巴巴心下大急,刚喊出了“陛下”两字,就被皇帝抬臂阻止。

    “大伴,你与赵阁老的折子……朕同意了……”

    “朕累了,都……都下去吧……”

    ……

    “陛下……”

    ……

    “嬷嬷……走吧……”

    ……

    “皇兄……”

    ……

    “……皇弟,缝针……很痛……”

    “记着……记着多……多饮些酒水……”

    ……

    一个一个,一个又一个离去,渐渐,整座大殿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人,一个坐在龙椅上,整个世界坍塌了帝王……

    踉踉跄跄站起,想要抬步离开,离开让骨缝里都冒着寒气的地方,却又重重摔倒……

    “疼……”

    “疼”

    ……

    一个身影默默出现,沉默看着绝望……崩溃……挣扎……身影,默默上前,搀扶着他站起……

    “属……属实?”

    “属实?”

    ……

    “属实。”

    ……

    “为……为什么……”

    “究竟为什么啊?!”

    ……

    “朕……朕这儿疼……痛彻心扉……”

    ……

    “朕……朕自幼有母……朕自幼有娘亲……朕……有”

    “朕有……却……却从不拥有……朕这里……这里不知……不知多少次埋怨!”

    “朕埋怨皇爷爷……埋怨皇爷爷为何这么心狠?”

    “为何……为何要一定这么狠心?皇爷爷”

    “呜呜……呜呜……呜呜……为什么……呜呜……皇家无亲情……皇家……呜呜……呜呜……无亲情……朕……朕不愿……不愿成为……不愿成为皇爷爷……”

    ……

    看着崩溃的帝王,刘若愚默默弯腰,背起自己的王……

    “驸马爷……”

    站在角落里的刘卫民抬头看向刘若愚,招了招手,取下只是个无助可怜的孩子。

    “去取酒。”

    ……

    一杯又一杯,吐了喝,喝了吐,吐出苦涩……无奈……

    小公主直到彻底安抚了仁寿宫大大小小娘娘,看到的是一地污秽,两个人,一大一小,躺在满是污秽中,刘若愚,无数黑衣净军站在十丈外,没人敢转身面对……

    ……

    惨叫,哀求,哭喊……

    无情的小手依然坚定一针又一针,一厘之伤缝了四针,打了四个结,昏死之人,留下了一道疤,一道永远抹不除的印记……

    ……

    一方木匣,一方从未打开的木匣,重新回到了本该存在的位置,皇宫死了人,死了七个女人,皇宫有人离开了,离开了本不该他居住的地方……

    外城一家店铺,夜半十分,刚刚卸完货,像往常一般,敲砸熟悉的店铺,入眼的却是一地死尸……

    辽东死人了,河北一处院落死了人……

    所有人死的无声无息,好像本就不应该存在,东五所却多了一个妇人,一个大肚子的妇人,好像她本就应该存在这里一般……

    风声,雨声,读书声……

    已经,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入宫了,刘卫民只是刘家寨、驸马府、学堂三点一线,至于其他的事情,他什么都不想管,哪怕辽东孙承宗大败而归,大舅哥招他入宫议事,他也懒得去理会。

    刘卫民跑到距离北京城几十里外的一处小山中。

    “轰……轰轰轰……”

    一声巨响后,紧接着一连串的巨响。

    “十九……二十!”

    “小旗大人全都响了!”

    小三大喜,剧烈爆炸声响起的时候,他就在心下默默数着数字,见到已经长高了不少的小三冲了出去,他也不去管。

    山石几乎倒塌了小半座山岭,看到眼前情景,刘卫民还算很满意。

    “三儿,回去后,好好奖励那些孩子们,做的不错!”

    “!”

    小三极为欢喜点头,自从他实验了一次硝化棉炸药后,他就被刘家寨的老人们严格看管了起来,无可奈何,他也只能挑选一些稳重些的孩子们,若真的掌握化学知识,估摸没个数年是不可能的,而且他自己也要一点点重新实验摸索,重新将丢还给老师的知识夺回来。

    学会知识很难,学会技术却容易的许多,只要告诉他们一步一步的去做,先加什么,后加什么,严格按照操作去做,这样就容易了许多。

    硝化棉燃烧极为迅速,也比较蓬松,只有制成固态、胶状才可以,如此就需要难以计数的实验。

    自他尝试弄出了硝化棉后,已经大半年过去了,也终于实验成功了,可一想到硝石的问题,就又一阵脑袋大。

    刘卫民拍了拍小三脑袋,笑道:“火药是实验成功了,可这也需要的硝石太多了些,暂时也只能……无可奈何啊!”

    “对了,听说有人喜欢了你,是不是真的?”

    刘卫民突然想起自家媳妇话语,不由一脸怪异看着脸红脖子粗的浑小子。

    “老子可是告你啊,订婚可以,要敢在老子之前要了娃娃,小心老子恼怒!”

    “哼!”

    心下愤恨,成亲了好几年了,也只是能看不能吃的小祖宗,混账小子毛还没长齐呢,就想偷吃禁果,想也别想!

    小三脸红脖子粗,想要硬着脖子不承认,结果被他一巴掌拍的屁都不敢冒一个,看的一帮臭小子全嘻嘻哈哈。

    刘卫民正待上山,一队战马奔蹄声传来。

    “小旗大人……小旗大人……”

    一听到呼喊声,刘卫民就是一阵头疼,来人正是刘英儿丫头,一见她带着人跑了过来,就知道这咋个一回事儿。

    “吁~”

    战马竟然凌空人立而起,若是低矮的鞑靼战马,能做到这种动作的,无不是万里挑一,而刘英儿战马却是真正的西域战马,是前些时候,沈允自江南弗朗机人手里得来的,一共也就三匹阿拉伯宝马,一匹送入皇宫,一匹送去了登莱,最后一匹准备留在御马监当做种马,结果就被她抱着马脖子不撒手,成她的了。

    看着乌黑的缎子踏地,一干幼军小子全露出羡慕之色。

    刘英儿翻身跳下战马,也不用人看着,只是拍了两下,马匹自顾自去寻合适的草种啃食。

    “小旗大人,公主让你回去呢……”

    “回去干嘛?回去与一干王爷们吵架不成?我不回去!”

    刘卫民恨恨一甩头,刘英儿却满是苦笑,自皇帝降了皇族宗室俸禄后,有些人恼怒,有些人欢喜,恼怒的是一干王爷们,欢喜的则是九成穷困潦倒的底层宗室。

    九成底层宗室分了王庄田产,头上的枷锁也被打开了,尽管俸禄降低了大半,可对于他们来说,他们也是赚了,纷纷支持皇帝来,而王爷们却不干了,一个个全跑来了京城,也不去折腾皇帝大舅哥,就整日跑到他府里折腾他,一个劲的问他要封国属地,可这是想有就有的吗?

    跑了出来,还没清闲两日呢,又要找自己回去受罪,刘大驸马很是不乐意。

    刘英儿知道他心下烦躁着什么,可还是无奈说道:“张裕妃就要生了,客巴巴却拿着玉碟牌子,说是张裕妃已经过了生产之时,已经断了东五所一日粮了。”

    “还有……还有沈姑娘也从江南回了京,有些事情需要小旗大人处置。”

    “还有……”

    “还有河南、两淮灾民已经安置妥当了,咱们田庄耕种……”

    “……”

    刘卫民那个郁闷就别提了,都啥玩意儿,屁丁点的事情还要自己亲自处置。

    与大舅哥喝了个烂醉如泥,一身污垢还是媳妇与眼前臭丫头给洗的,全都看了个光光,郁闷不提也罢,清醒后得知了裕妃搬入残破的东五所最边缘的第五所时,他就知道是个怎么回事了,而且没半个月,二舅哥也搬离了皇宫,在西大街弄了个信王府,虽距离皇宫不远,甚至还只与他的宁德驸马府只隔了两道街。

    这几乎就是告诉了所有人,那场大火、刺杀究竟是个怎么回事儿,为了避嫌,他也懒得去了皇宫,谁让净军菜园子少了个瘸腿的老头呢!

第342章 王爷们堵门骂架【三章】

    没人敢对皇帝的处置有任何疑义,更没人敢随意开口说那一夜的事情,刘卫民虽然心下有些猜测,甚至在入宫见到二舅哥绑着的绷带,那宫妇抢先回答的那一刻,他就有所怀疑。

    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真要伤人,就算不死也要丢了条手臂,哪里只能是屁大点的伤口,后来阿蛮姑娘处理伤口的时候,也验证了他的猜测,伤口根本就不像是他人刺的,一厘之伤也硬是被生生缝合了四针,顶多一两针完事,缝了四针……

    所有人心下都有猜测,却无一人开口敢胡言乱语,不敢对皇帝胡言乱语,却挡不住流言蜚语,反倒是自己成了阴谋暗害皇帝、信王的佞臣、奸臣!

    世间无道理可言,还没法子辩解,刺客老苍头临死前咬着他不放,死无对证,又能如何?

    被刘英儿“押”着回京,低头耷脑,许久不见门口坐着的学子、监生又在门前静坐起来,一看到二舅哥与一帮王爷们堵在门口,脸上就无一丝表情。

    刘卫民刚翻身下马,秦王朱存枢就来到他面前站定,刘卫民也不愿搭理他,依照惹不起躲的起的原则,刚要绕开他进入府邸,晋王朱求桂又挡在他身前。

    “不是~”

    “两位王兄究竟想要如何?别真以为俺驸马府就这么好欺负,信不信……”

    “刘三,老子也不是吓唬大的,别跟老子瞎扯,老子就问你一句话语,老子啥时候封国!”秦王朱存枢一声冷哼。

    刘卫民也恼火了,说道:“想要封国是吧?行啊!俺刘三现在就入宫为你请封,正好奴儿干都司需要几个王爷封国,明日就能将你丢去野人女真那里!”

    “啥?混蛋,老子与你拼……呃……”

    朱存枢大怒,上前就要与刘卫民拼命,可他哪里是身高马大的刘大驸马对手,大手如钢铁一般,扼住他的喉咙,直接将整个人提到半空,看的一干盘膝坐在墙角跟的学子、监生们大惊失色,更是有一群看着跟后世狗仔队一般的混账,低头快速记录起来,看的他心下更是愤恨。

    一干王爷们大惊失色,朱由检大叫一声。

    “佞臣、奸贼!你……你竟敢杀我大明王爷吗?”

    刘卫民一见是他,心下那个气就别提了,一把扔掉朱存枢,就要抬步追杀混账二舅哥,混账小子自打离开了皇宫,性情就变了,变得猖狂起来了,竟然隐隐约约有了这些混账王爷的头领的架势。

    果然,朱由检一见他甩下秦王朱存枢,就要上前抓他,三下两下躲入好几百王爷、郡王中,又如十日前一般情景,几百号人全伸着手臂阻拦。

    “你有种……你有种就天天养着他们,天天让他们住在你信王府!”

    “让老子捉住,老子吊起来抽你,老子把你的肉当衣服缝!”

    “哼!”

    刘卫民手指不断点着人群中脸色大变的二舅哥,又一一点向一干王爷、郡王。

    “别以为老子制不住你们,不就是打群架吗?你们自以为姓朱,是太祖的子孙,就以为老子没皇姓帮手吗?难道代王、衡王、周王、鲁王四府万把口子怕了你们不成?哼!大家都姓朱,打群架,谁怕谁?”

    ……

    “奸人!”

    “佞臣!”

    “你……你自个在得了多少好处咋不说?凭啥要让大明忠心王爷去奴儿干都司受苦?”

    朱由校个头小,他若不跳起来大骂,刘卫民还看不到他呢。

    “你给老子等着!等老子抓住你,要你好看!”

    刘卫民很是撒了一通气,冷哼一声大步走入自家院门,刚一脚踏入府内,自个差点没哭出来,只见大大小小好几个,全躲在门后,竟没一个出去帮自己骂架。

    “说不回来吧,非得让相公回来,回来了,又不帮相公!”

    刘卫民气哼哼,也不理会一帮大大小小女娃,照着小刘卫坤、余小胖子就是一人给了一脚。

    “混账小子,女人骂架不雅观,你们两个臭小子为何不帮老子?”

    小刘卫坤有些怕他,不怕也不成,家里有姐姐压着,动不动就是一阵训斥敲打,余小胖就又有不同,打一开始就不怎么怕他,摸着屁股嘟囔道:“小旗大人就会欺负俺,卢大哥、黎大哥你咋不踢?一群王爷、郡王,好几百号人呢……”

    卢象升、黎宏业以及刚刚自河南回来的方从哲、刘文炳、方逢年、朱大典、马士英,住在他家里的李承启、张文灿,或是一脸尴尬,或是满脸好笑……

    方从哲自不用多说,三朝首辅可不是盖的,方逢年、马士英、卢象升、黎宏业四人年纪相仿,相差不是很大,朱大典年纪稍大四十岁,但春闱中榜也只比马士英先了一步,朱大典为兵部主事,原应是南京户部主事的马士英,因为户部账册的事情,离任了不少官吏缘故,现入户部任主事,这些人都还好说,都还只是新进没几年,或是刚刚中举上榜,唯独刘文炳特殊,是万历二十二年中举,如今都是六十出头之人,而官职更是边缘职司尚宝司司丞

    万历二十二年进士,六十出头才混了个从五品官职,还只是掌管印信之类官职,可见混的确实不咋滴。

    老的老,少的少,不是没职司,就是有了职司也都是些无关紧要低级职司,而且还是有南方,有北方之人,就这么一群人,怎么就跑到了一起了呢?

    想不明白,他也就懒得再想,众人入了前厅,一一坐下后,刘卫民看着面红而润的方从哲,嘴里就是一阵叹息。

    “方阁老可谓是春风得意,小子却成了一个脑袋两个大,一帮混账不找内阁麻烦,不寻陛下,偏偏找上了小子!你说气人不气人?”

    方从哲却笑道:“还不是镇国自个胡言乱语,若非如此,又怎会如此,又怪他人何来?”

    “~方阁老啊……你诚心诚意评评理,小子究竟是帮他们,还是害了他们?朝堂上要减他们的俸禄,又不是小子提的,二十万,十几万宗室子弟,让人还怎么过日子?”

    刘卫民深深叹息一声,说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原本是说豪富之家与普通百姓之间的对比,现在嘛,竟然成了皇家子嗣自个之间的差距了,都是同一族的,咋就不能匀一匀?陛下是减了他们的田地,匀给一些穷些的宗室,也的确减了他们的俸禄,可陛下不也准备将来补偿他们吗?”

    “河南欠他们的好几百万石粮,山西、陕西、山东,全他娘地欠账,欠了账谁还?还不是从老百姓身上补回来?可他们也不看看这些地方都是些啥地儿!”

    方从哲微微点头,说道:“若无镇国朝堂上一番话语,老夫也不曾注意我大明宗室封地意欲何为,而宗室子孙今后境遇也只会越来越差,可是,人有时就是如此,想了一,就想要得到二,也不用太过纠葛。”

    众人微微点头,两人话语,也没人敢随意插嘴,对于方从哲话语,刘卫民也很是赞同,可关键是整日堵门的不是方府,这么整日跑来烦他,不疯也会成了疯子。

    刘卫民无奈苦笑,叹气道:“暂时也只能如此耗着吧,若真惹急了小子,小子了不起养着他们,不就是每个人千把两银子么,到时候……全把他们关起来,全圈在京城,小子将墙院建的高高的!”

    一群人全傻眼了,谁也不敢肯定眼前小子,是不是真敢这么整,朱徽妍更是有些担忧问道:“相公……不是……不是认真的吧?”

    刘卫民咬牙切齿模样更让她担忧。

    “哼!”

    “不说这些破烂事了,反正朝廷都给了定制,今后再没事生这么多娃娃,也是他们自己养,想耗,你家相公就与他们耗,看谁耗得过谁!”

    说道这里,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来,一拍脑袋,看着小媳妇说道:“明日你入宫一趟,顺便跟皇奶奶说一下,咱们不好与瑞王、惠王、桂王多说,让皇奶奶与端妃皇奶奶说一说,警告他们,若再敢与你王兄瞎混,相公可就不客气了,再闹,相公就会蛊惑陛下,收了他们的田地!”

    朱徽妍一脸苦笑,她没听谁明目张胆说蛊惑皇帝的话语,可也知道,自家相公虽一两个月不愿入宫,若真跑去了皇宫,还真说不准自己皇兄会不会随意找个由头,收了他们的田地,若真如此,估摸着无论是朝臣们,还是那些王爷们,也绝不会多嘴一句,谁让他们田地最多呢。

    万历帝皇爷爷对待子女那是没的说,福王获得田产最多,说是给四万顷,最后得了两万顷,又暗里给了一万,另外三个儿子瑞王朱常浩、惠王朱常润、桂王朱常瀛个个都超过万顷,要知道,自太祖传承下来的周王,素来颇有贤名的周王也才有五千顷。

    陕甘、山西、河南、山东、湖广等地的老牌亲王府邸,最少的也会有上千口要养,多的更是过万,而田地却少有过万顷的王庄,但福王、瑞王、惠王、桂王四兄弟,加起来就有五万顷,他们家丁才有几人?

    刘卫民相信,强行分去无数田地的王爷们早就对他们不满,他若首先对他们动手,那些王爷们绝对会闭嘴不言,就算猫哭耗子,也只能是事后,看到方从哲表情,亦可知文人的态度。

第343章 相公是政治利益【第二章】

    方从哲叹气道:“镇国,你若真的做了这件事情,会有无数百姓……”

    “打住!”

    刘卫民白了方从哲一眼,说道:“有些事情急不来,除非他们真的惹急了小子,否则小子是不会如此急切的,而且瑞王、惠王、桂王三王并无多少家眷,官府的压力也没这么大,对百姓应当造成不了太大的影响,所以小子并不是很急。”

    方从哲沉默片刻,知道他说的也没错,也不愿在这些事情上继续纠缠,说道:“河南、两淮之事已经结束,一共随同理事会处理民务的官吏、士子八十七人,你是如何想的?”

    刘卫民无所谓笑道:“该如何就如何,方阁老别告诉小子,理事会会没对这些人进行评定?”

    方从哲微微点头,说道:“学子的事情还好说,优秀者科考时增加些分值即可,官吏又当如何,总不能让官吏们也如科考士子们一般吧?”

    刘卫民眉头微皱,思索片刻,说道:“你们有无具体名单,以及相应评定的标准?评价一个人,不能凭感情、直觉,事关一个人的前途未来,理事会需要有个标准。”

    刘文炳、朱大典、马士英、方逢年等人精神一振,方从哲神色极为严肃,说道:“镇国,能否告知老夫,这些人会流向何处?”

    刘卫民一阵沉默,最后还是无奈叹息道:“我朝之吏员,大多都是遵循一条脉路,先是入千步廊左右官署,各部官衙行走,继而入地方历练,择其优者再入京,为各部之官吏,一般此等官吏多为中坚之吏,为官衙之主事。”

    “然朝之大员,文之六部侍郎、尚书,武之督抚,先为监察御史,继而巡视天下,继而为军政之要员。”

    方从哲就是走的这条路子,万历十一年,中进士,初为庶吉士,授翰林院编修,后为国子祭酒,再为吏部左侍郎,其后任内阁首辅。

    身为三朝首辅,他很清楚朝廷选员的标准,只不过刘卫民并不赞同,说道:“朝廷选大员,先选德,后取才,这本无过错,然今日不同往日,各党党同伐异,都察院已经失去了公正、独立性,而且都察院的权利也太大了,以小子看来,都察院只有监督权利,而不应有干涉地方行政理事权利,以外行做内行之事,小子并不以为能做好了事情。”

    “当然了,小子知道,当都察院可以轻易罢掉知府、知州,可以轻易罢去、夺了总兵之权的那一刻,都察院就已经隐形凌驾于地方军政之上了。”

    方从哲有些疑惑,他有些没明白刘卫民说这些话语的意图,眉头微皱继续听他说下去。

    “河南、两淮水灾,学子暂且不提,吏员的去处确实不好安置,因为这需要吏部重新评定,评定的标准最后是什么情况,谁也不好说,这很可能会打击进取上进官吏积极性,当然了,一两次的处置具体事宜也决定不了什么,也不能说一次就可以一步登天。”

    “故而,小子以为,吏员原有官职不动,或是随吏部评定而升降,在此之上,此等之青年才俊可以择其优者进入小内阁,随同内阁阁老上殿听政、参与机要密事,以便开拓青年才俊视野、全局之掌控之力。观奏报,听阁老之持重、煌煌之言,修其德,练其能,历经十数年,培养我朝干练之才俊。”

    方从哲惊住了,一干人等全痴傻看着他,除了一些年岁较小娃娃外,一脸不可思议看着他,这还是哪门子培养才俊,这明明就是培养内阁阁老!

    方从哲一哆嗦,急切问道:“陛下答应了?”

    刘卫民挠了挠头,说道:“与陛下提及过,原则上陛下是答应了,但小子估摸着……想要朝臣们答应,恐怕有些难度,因为小子以为……小内阁之首当与内阁阁老一般,为陛下提供更加务实的建议,小内阁应该是内阁阁老的预备役,提前让陛下了解内阁阁老任事理政的能力……”

    感受着拉着自己手臂的紧张小手,刘卫民苦笑道:“原本是这么想着来的,因为小子发觉,当今的官吏多是嘴是好汉、手是懒汉之人,太过浮于表,缺少真正务实做事之人。”

    “治一国,若一民治其家,不动手耕田撒种,不除草施肥,不浇水,只是张嘴开口,地里永远都不会有果腹之粮。”

    “或许……诸位会说,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会说……我可以找佃户来耕种,我可以命令他人来为我浇水……是,你可以做到,但是,作为劳心者的你,连最基本的一亩田地需要多少粮种,连一亩田地可以产出多少粮食都不知道,又凭什么说劳心者治人?”

    “想治人,就要自己本身就懂,就要自己了解真实情况,就要事先身体力行去调查,然后才有资格治人。”

    刘卫民微微摇头,叹气道:“说实话,刘某确实对朝臣,对内阁极为失望,五月河南、两淮遭受了水灾,没人不知道水火无情的道理,早一日拿出可行有效法子,就少一个百姓死于水中。”

    “救助灾民并非多么复杂的事情,有粮食赈济,有官府组织自救,还有就是卫生情况,灾民救济首要安抚人心,给人活下去的希望,事情虽需要做的很多,很琐碎,事实上并不是十分复杂,可是朝廷用了多久?用了多久才做了最后决定?”

    “诸位也知,朝廷库银还有两千万两,有能力救助,可为什么会如此拖延?有种种难以述说的缘由,诸如……逼迫我刘家寨免费拿出粮食,让我刘家寨承担此次赈济花费,理由就是我宁德驸马府足够肥,光明正大的说,为了朝廷,为了节省钱粮,可是谁又想过,这些钱粮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合法私财?谁又想过,河南、两淮百姓是朝廷的百姓,而非是我刘家寨的百姓。”

    “话语虽有些不妥,事实就是如此,难以言明的阴暗的想法还是想拖垮了我刘家寨,夺了刘家寨土地,夺了刘家寨的产业,因为……刘家寨的补贴威胁到了所有人。”

    刘卫民平淡说道:“人性的冷漠,人性的自私,一拖就脱了两个月,谁又能知晓两个月究竟要死上多少人?没人知道!”

    “之所以有小内阁的想法,也正是因此,因为朝臣们在上面待的太久了,没有亲眼看到易子而食,没有亲眼看到铁锅里残碎婴儿,没有看到肠子拖了出来,还在嘶吼拼杀……看不到,就永远都无法意识到自己一个疏忽,又会造成何种绝望悲壮,所以,刘某就有了这么一个想法。”

    “政治是交换的艺术,是妥协的艺术,但是,政治双方都应该清楚明了底线在哪里,都应该竭力避免触及底线,更不应该用底线来威胁对方,不能坏了锅、伤了盘子,而恰恰朝堂上的各党派,五党、东林党,都在做着摔碎盘子,敲坏锅的事情,为了不让盘子完全破碎,锅完全损坏,所以……刘家寨不再参与政治,而小内阁之事……”

    刘卫民无奈摇头,他天然就已经站在了所有人的对立面,越是参与进去,越是易于让所有人全都针对他,没了他的参与,朝堂上各方虽然也必然会盯着他,更多的却是想干掉各自对手后,转而集结所有力量来对付他,只要不参与,他就有理由相信,朝堂各方都对将对方当成“内患”,都会想着先平了“内患”,在来对付他这个“外患”。

    身处的时代不同,想要务实是极其困难的事情,而务实的朝臣也极为困难在朝堂上立足,刘卫民很想培养一些更加务实青年才俊登上政治舞台,可他知道小内阁会面临多少政治压力,又会引起如何的风波来。

    等刘卫民沉寂在自己世界清醒过来时,才发觉,不知何时,朱徽妍已经与他粗糙大手成了十字扣,而厅堂已经没了人,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人呢?”

    “都走了小半个时辰了呢。”

    刘卫民挠了挠头,苦笑道:“黎宏业、卢象升……也该跑路了吧?”

    朱徽妍一脸奇怪道:“相公为何这么说啊?”

    “呵呵……你啥时候也学会了装疯卖傻了,相公又不是小孩子,没必要这么哄着吧?”

    “相公想说他们会为了利益离开,因为相公不能再提供他们所需要的政治利益,可相公想过没,相公本身就是难以想象的政治利益。”

    “嗯?你是说……与陛下亲近?”

    “是啊!皇兄以相公为长,相公亦从未做过对不起大明朝和皇兄的事情,再说了,相公这么有才华,若能被相公看重,定然也是极佳的人才,皇宫又怎会轻易舍弃?”

    “你这么说可就过分了啊,好像俺真的有了才,能出口成章似的,你可是不知,相公在秦淮河寻美,两次都……那啥……”

    “听说秦淮河头牌都很漂亮的,真的,真的很……美吗?”朱徽妍一脸好奇。

    “美?不知道呢……感觉……差了你一分,一个是无愁强说愁,明明与你这般豆蔻之龄,偏偏整出一副老太太,另一个是舞剑之南女,琴师叮叮当当的,也听不懂……”

第344章 要个孩子吧【第三章完】

    “相公就爱说笑,听说……听说秦淮河女子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

    看着自家小媳妇扭捏,心下却大大舒了口气,一时大意了,竟然说漏了嘴,站起身来,牵着她的小手。

    “相公都跑去了外面躲难,咋又将相公寻了回来?不会真的是因为张裕妃吧?”

    两人散步在阁廊,身后远远跟着四个半大宫女,朱徽妍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说道:“昨日去娘亲那里,也还是听李庄妃娘娘说的,张裕妃连个屋子都没有,只能缩在屋檐下,已经一日没了吃食。”

    “相公,张裕妃真的与刺杀有关吗?为什么呀?”

    刘卫民心下一叹,说道:“相公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关系,你知道的,咱们是外臣,尽管咱家与陛下亲近,可这种内廷私事,咱都是要尽力避免掺和的。”

    “嗯。”

    朱徽妍微微点头,叹息道:“皇兄其实很聪明的,性情敦厚温善,若非有因,也绝不会对张裕妃如此,可……可再如何,她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啊?!”

    刘卫民也有些发愁,叹气道:“张裕妃不懂,难道李庄妃还不懂吗?本就早于皇后张嫣有了些生孕,怎么还掺和这种腌事情啊?”

    “你皇兄子嗣艰难,这个时代养活娃娃更是难上加难,相公是挺想帮一把,不为别的,只是为未生下来的娃娃,可……可咱一旦做了下来,很可能就得罪了一群人,至少张嫣是不高兴的。”

    “唉……”

    刘卫民摇头深深叹息一声。

    “甲字菜园的一混账菜户,咱家被动了许多,外臣们尽管不说,陛下又是幽禁了张裕妃,又是将你信王兄赶了出宫,任谁也知晓发生了何事,偏偏你王兄还硬是将屎盆子扣在咱家头上,一旦咱家插手张裕妃事情,相公就是用屁股去想,也知他们会明知不是咱家做的,也会将屎盆子牢牢扣在咱家头上的。”

    “那怎么办啊?万一……万一这是皇兄唯一的一个孩子呢?王兄与相公不合,怎么办啊?”朱徽妍一脸焦虑,自打听了刘卫民说起《明史》之事,她就对此事一直担忧,唯恐《明史》所载真的成了事实。

    刘卫民比她还要担忧,他不明白,原本好好的,也没看出朱由校对张裕妃有太大的不满、厌恶,第一次有孩子难免有兴奋、焦虑,接着皇后有了生孕,对张裕妃有稍微冷淡也可以理解,怎么就到了这一步了呢?难道一切真的无法改变?

    “唉……”

    无奈深深叹息……

    “午后,相公去皇宫看一下,若……算了,不想了。”

    “相公走的几日,家里没多大事情吧?”

    拉着她的手坐到阁廊下的木质长椅上,询问起几日来的事情,除了卖盐巴出了点小事情外,其余的反而并无多大事情,而沈允前来,除了送些南洋珍奇蔬果,就是送银子入库。

    朱徽妍说道:“今年织造府一共收购贩卖了三万一千石,丝绸两万七千三百二十六匹,共计五百三十万两,布匹贩卖了三百七十万两,南洋走马六甲入西夷国贩卖的香料、茶叶、瓷器、火铳、火炮……一共差不多三百八十万两,扣出本钱、各种消耗,大约赚了四百万两,海贸司收取的税赋大概有七百万两,马六甲过路费八百三十万两,经营的店铺少一些,不到百万两,苏禄、安南赚了的银钱除去军将所需,都购买了粮食,一共三百万石,两地钱庄也只预留了不到十万两银钱,是不是少了些,毕竟两地也已经用了龙票,三百万石粮食购买花费了五十万两银钱,再加上军卒花费的银钱,若发生挤兑,十万两银子是不够的。”

    刘卫民微微点头,西方货币主要以金银为主,而儒家文化圈却以铜银为主,苏禄人丁不足百万,安南三五百万,两地若以每人每年十两银计算,当用五百万两银,以龙票控制两地金融,储银当在一百五十万两为稳妥。

    想了想,刘卫民说道:“后日吧,后日相公与三爷爷说一声,等沈允离开时将银带走送去安南、苏禄。”

    “对了,马六甲、苏禄的铜和硝石运来了没?”

    朱徽妍微微点头,说道:“南洋、莫卧儿等地的铜、硝石、粮食较为便宜,一共买了百十艘大船,花了不到两百万两,具体数据已经放到了书房。”

    “迈克尔已经自相公说的美丽大陆回来了,听说他们半路遭遇了一些海贼,俘虏、抢了些银钱,也带回了不少金银铜、硝石和其他东西,船队还需等待半个月才能见到吧。”

    说着又苦笑道:“看着是不少,若没马六甲的收益,咱家今年进账还债是不能超过千万两的。”

    一想到数亿两的债务,朱徽妍小脸就是一阵哀愁,刘卫民却不甚很在意,说道:“刚开始而已,过些年海贸司净利就会超过千万、两千万的,债务的问题并不需要太过担忧。”

    朱徽妍叹气道:“马六甲的事情怎么办,与海贸司并在一起吗?”

    “暂时不用,暂时算是咱家的产业,等三十年后,咱们还了债后,再看情况吧,本心上讲,相公更愿意让马六甲成为咱家的私有财产,不是相公贪财,而是因为这个位置很重要,是东西方海上交通要道,咱大明人并不是太过看中海外利益,永乐年时,安南得而复失即可看出,朝廷并不善于经营海外之事,所以……所以留在咱家更好一些。”

    ……

    “是因为大明岛吗?”

    “嗯。十年、二十年后,无论是为了咱一家老小,还是为了今后的大明王朝,大明岛都必须夺了下来。”

    刘卫民说道:“大明岛、大明本土、马六甲,三方如同一个大三角,而南洋诸国夹在三者之间,只要占了大明岛、马六甲,今后南洋诸国就是大明朝的内湖,南洋诸国想兴风作乱也绝无可能。”

    “鸡蛋不能永远全放在一个蓝子里,你是公主,知道咱大明强盛时候是什么情景,如今困难了,落魄了,可若外面有一个帮手,就算将来大明朝有了困难,也还是可以搭把手,甚至直接出兵数万帮助讨贼、平乱。”

    朱徽妍点头道:“妍儿相信相公话语!”

    “呵呵……相公说的也不一定是对的,但相公就是这么想的,将来咱们的孩子全都随你的姓,姓国姓朱……”

    “相公……”

    朱徽妍一脸不可置信,刚开口,就被一只大手摇晃了下肩膀打断。

    “相公仔细考虑过了的,咱家就算去了大明岛为王为侯、封国,也绝不能与大明朝有了间隙,两者本就是一体,那里毒虫遍地,毒物触人即死,不仅陆地上如此,大海里也是如此,世界上最毒的海蛇,最毒的水母、章鱼……全在那个岛屿,碰触即死,又是无人烟之地,就咱家门外那些混球们,他们连只是冷一些的奴儿干都司都不去,怎么可能愿意去了那里,也只能咱家去开拓荒芜土地。”

    “可若将来咱家的子孙姓了刘姓,三五代之后,会不会觉得与朱姓有区别呢?所以啊,咱从一开始就断了这些潜意识危机,反正你生的娃娃都是相公的,姓啥都无碍,除非是你不要相公了,除非你改嫁跟……”

    “相公……不许……不许胡说……”

    “咋还哭了呢?”

    “妍儿十四了,要与相公一起生娃娃,一起到老……”

    泪眼盈盈的朱徽妍甚是让人心疼,刘卫民心下不知暗抽自己多少个大嘴巴,说这些破烂事干嘛,忙安慰道:“相公也就开个玩笑,当然要一起活到九十九,再过几年,咱就生娃娃,相公哪里都不去,就专门与你一起生娃娃!”

    “要不……要不现在就要个娃娃吧?”

    “嗯!”

    朱徽妍忙要挣扎起来,就要拉着他去后院,刘卫民一愣,随即又好笑起来,忙将她按下,笑道:“净会胡思乱想,你现在还没到生娃娃年纪呢,相公是说……是说收养一个……”

    “不要!”

    朱徽妍想也未想,直接断然拒绝,反而让他有些不明所以。

    “咋了?先提前练习当娘亲不好么?”

    “不要!妍儿要自己给相公生!”

    “相公也没说不让你生养,相公的意思是……收了张裕妃的孩子。”

    “嗯?”

    朱徽妍一愣。

    “相公,这……这是不可能的,皇兄是不可能答应的!”

    刘卫民皱眉说道:“陛下的童年挺凄惨的,你王兄比他可是好多了,有娘亲与没娘亲没区别,难道你没发觉你皇兄性子有些孤僻吗?”

    朱徽妍微微点头,认同道:“皇兄性子是有些孤僻。”

    刘卫民说道:“这就是了,人就是这么回事儿,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渴望拥有,张裕妃的事情且放在一边不提,陛下是不是……是不是从心底已经排斥了未出生的孩子?是不是根本就不愿让他出生,不愿让他走一遍自己的路,不愿他的孩子重新经历一遍,自幼有娘与无娘没区别的境遇?”

    朱徽妍眉头微皱。

    “皇家无情,无恩义,陛下性情却敦厚、良善,说实话,换了任何一人也不知该如何面对,可不管如何,孩子是无辜、无罪的,人也最怕第一次,第一次愧疚,第一次冷漠,第一次无情……”

第345章 朋党【三章,第一章】

    无论做什么事情,第一次最为重要,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十次……

    稍微看了下沈允送来的账册,又大致了解了下江南的事情,织造府特等丝绸需要送入皇宫,而杂七杂八的则用海船过马六甲送去西方各国,赚取数倍利益,生丝贩卖到倭国、朝鲜。

    此时的桑丝与满清时的产量差不多,甚至还稍微高上一些,原因就是满清入中原时,强行将原有的茶桑田大片大片变成了耕田,刘卫民知晓这些,具体大明朝一年能产出多少,他不知道,就算户部账册上也无法得到真实的数据,但是他能够大致估算出来一些,以后世记载,满清每年最高出售的生丝高达八万旦,这是出口,而且还是日本、印度和其他地方挤占了一些生意情况下。

    出口是一方面,满足内需又是一方面,而要满足高达上亿人的内需,生丝每年的产量就是一个极为庞大的数字,每年十五万旦的数字绝不会少了。

    凭借着财力,沈允仅一年就夺了大明朝一年两成生丝份额,这就有些恐怖了,对她的能力也更加重视,而这个女人也显得更加妖娆,就是他这般“媳妇坐怀不乱”之人,也有一股莫名的霸占**,可一想到她小脚,一想到自己曾见识过的照片,又风平浪静,万里无云。

    从这个女人嘴里,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不仅有他想要的作物种子,更为难得的是数十个港口、无数土地、矿场……

    葡萄牙、西班牙、荷兰、英格兰等国是殖民地,是**裸的掠夺、杀戮,对那片大陆的土著造成了极大的伤害,而迈克尔带去的明军不同,西夷四国严控火枪火炮的贩卖,明军可不管这些,只要拿土地交换,什么东西都敢卖。

    午饭稍晚了些,让人准备了三辆马车,正准备出府邸,送些水果去皇宫呢,方从哲又跑了过来。

    “奇怪了,方阁老此时应该放弃了小子才对,怎么又来了我驸马府,就不怕方阁老永无起复重返朝堂之日?”

    方阁老闻到有股臭臭味道,正要去打开马车上木箱……

    “我说您老能不能讲究些啊?这是给陛下,给宫里娘娘们的,您老要喜欢吃臭榴莲,自个到府里取就是了。”

    方从哲却是一笑,说道:“还别说,榴莲虽闻起来不好闻,吃着还是真不错,就是每次吃过都需要清洗漱口,至于镇国所说起复重返朝堂……镇国真以为会这么容易?”

    刘卫民皱眉思索了下,又摇了下脑袋,笑道:“这种动脑子的事情还是让您老自个想吧,反正小子现在是不想再插手朝政,小子可没太多功夫陪您老,还要去皇宫送礼呢!”

    “所以说啊,你小子恩宠如此之久,会来事!对了,你的小内阁究竟还弄不弄?若弄这个,老夫倒是可以帮一下忙。”方从哲一笑。

    刘卫民一愣,他有些没想明白,昨日不是已经与他们说清楚了吗,自己已经不打算再插手朝政,小内阁自然也无法成为现实,怎么还提起此事?

    方从哲笑道:“老夫觉得你那个报纸有些意思。”

    “嗯?”

    刘卫民神色有些严肃了些,说道:“方阁老是想要了小子的报社?这个恐怕不行,不是小子不舍得,而是因为报社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推行简体字,让更多人接受简体字的。”

    方从哲不由一笑,说道:“就你那狗屁不通的报社,给老夫,老夫也懒得要,老夫准备与一些好友自己弄一个,就是想问问你,小内阁你还弄不弄?”

    听了这话,有些明白了方从哲的意思来,小内阁,在他看来,小内阁就是内阁的预备役。

    自万历元年,内阁者张居正吕调阳、张四维、马自强、申时行、书潘晟、余有丁、许国、王锡爵、王家屏、赵志皋、沈一贯、陈于陛、张位……等等,以张居正为例,中二甲进士后,授翰林庶吉士,三年满,依例授翰林编修,期间因为党争下狱、致仕隐休,后于嘉靖三十八年,为右春坊右中允,因参与《承天大志》编纂,嘉靖四十三年,进官右春坊右谕德,后为翰林院侍读学士、礼部右侍郎、吏部左侍郎兼东阁大学士、礼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

    永乐年间时,内阁阁老尚还不一定必须是翰林院出身,但到了后来,就成了“非进士不得入翰林,非翰林不得入内阁”规矩,大明朝入内阁者一百七十余人,非翰林院者仅十九人,还大多都是早期时。

    想要入主内阁,经历虽各有不同,但大致的轨迹是不变的,与张居正的轨迹差不多,但是,同为进士,进士与进士也是不同的,按照等级划分,进士分为三等,即一、二、三三个等次,一甲进士只有三名,即状元、榜眼、探花,二甲、三甲进士多一些。

    礼部春闱后,需要进行一场殿试,是有皇帝亲自出题监考,定出最后名次,二甲进士赐进士出身,三甲进士赐同进士。

    考中了进士后,基本上就已经决定了今后最终成就,无意外的话,无论如何努力,结果都不怎么会有什么大的改变。

    一甲三人直接越过庶吉士,状元郎为从六品修撰,榜眼、探花则低一级为编修,而二甲中的优秀者,排名靠前的则需要入翰林院为三年庶吉士,三年后优秀的依例为编修、检讨等,差一些的则为六科给事中、十三道御史,再差的则下放到地方为官吏。

    二甲进士最差的就是下放到地方为吏,三甲是同进士,与二甲差别可就大了,就一条,进不了翰林院一条,三甲进士的最终能混到知州、知府就已经算是顶天了。

    一甲、二甲,入了翰林院的,一旦一开始下放到了地方为吏,想要入阁拜相就很困难了,而翰林院也多是从事编纂书籍、讨论学问地方,当然了如今的大明朝,也成了争吵朝廷政策过失,或是打击政敌的地方,唯一有机会了解地方上具体事情的,也只有六科给事中和十三道御史,只有巡抚天下的时候才有机会了解地方上的事情,而这并不能让刘卫民太过满意。

    内阁如同一国之总理,若无法真正了解地方上需求,又如何治理的好国家?

    原本已经决定放弃了“小内阁”的事情,方从哲再次跑来,又让他有些犹豫了起来,多多增加些更加实务的官吏对大明朝只有更多好处,哪怕这个人功利心很强,哪怕是个大奸臣,只要更为实务,他就不认为能坏到哪里去了。

    皱眉思索良久,抬眼看到方从哲还在盯着自己,不由咧嘴一乐。

    “方阁老,您老这个样子,小子总觉得您老挖了个火坑让俺跳呢。”

    方从哲一笑,说道:“自打你小子入京……不不,还没入京时,老夫就觉得你刘镇国是个不安稳的小子,太会折腾了,后来也验证了这一点,打砸千步廊,殴打司礼监公公……”

    刘卫民忙抬手打断:“打住打住,方阁老,小子脾气是不大好,可咱拍拍胸口,这能怪小子吗?你们不给资料,小子空口无凭,凭什么让自己更具说服力,如何说服皇爷爷暂缓萨尔浒……当然了,说这些也没了意思,说服了又如何,还是没能挽救十万将士。”

    看到方从哲又是一脸哀叹悲苦,刘卫民又说道:“小子也不是责怪谁,仅仅只是一个人,也绝对瞒不住皇爷爷,事情已经如此,埋怨、愧疚也是无济于事,也只能往前看,往前走,沈辽几十万百姓的事情,河南、两淮灾民赈济的事情,小子对阁老的看法有了很大的改观,比一些只知道反对而反对的混账强了不少。”

    方从哲心下一阵郁闷,相处了这么久,也知道眼前小子的性子是如何让人讨厌不喜,不挖苦几句那就不带舒服的,若真因这些屁事生气郁闷,估摸着早就被浑小子气死了。

    “就你这令人厌的脾性,千步廊各部能让你瞎翻才怪呢!当然了,你小子脾性是臭了些,让人不喜了点,但你小子不怎么贪恋权势,老夫也就看中了你这一点,否则,老夫才懒得理你呢!”

    刘卫民一愣,有些不确定说道:“阁老的意思是,阁老想与小子结为盟友?”

    方从哲一翻白眼,说道:“是不是以为老夫成了白身,没了资格?”

    “小子又不憨不傻,阁老为三朝首辅,又不是不知门生故吏屁事儿。”

    刘卫民低头踢腾了几下,沉思稍许,说道:“小子可以支持方阁老,但阁老需要证明自己有足够的影响力,至少可以立足的影响力,阁老应该明白,小子并不愿意太过掺和朝政,小子更希望大明朝的军队自立,更希望永远军不干政,若阁老无法证明有足够的影响力,小子就会不断介入朝政,对朝廷,对大明朝本身并无多大好处。”

    方从哲神色极为郑重,点头说道:“镇国若早先年说了这番话语,或许也无萨尔浒之事。”

    “啪!”

    两只大手相握一击。

第346章 提携【第二章,后面还有一章】

    “这就是臭臭的,却很好吃的东西?”

    郑贵妃、周端妃、刘昭妃、李顺妃、李德嫔全都用衣袖捂住鼻子,刘卫民拿起一个榴莲,叹气道:“皇奶奶,这个闻起来很臭,吃起来却非常好吃,吃了就忘不了,是瓜果中的王者,有健脾补气,补肾壮阳,活血散寒之功效,对妇人腹寒痛经非常好。”

    “真有这么好?”

    刘昭妃一愣,她有痛经毛病,一听眼前颇为难看的榴莲有这么好,不由心动。

    刘卫民无奈叹气道:“昭妃奶奶,这东西来自渤泥国,若不够好,皇孙婿能送入皇宫么?也就闻着不好闻,吃了后就知道有多好吃了,而且一吃就忘不了!”

    “皇孙婿就将这辆车留下了,除了南洋一些稀罕水果,还有一些珠宝啥的,各位皇奶奶自个挑选喜欢的留着。”

    刘卫民留下马车,正准备离开,猛然一拍脑袋,挠着脑袋来到周端妃跟前。

    “端妃皇奶奶,能不能别让瑞王皇叔堵皇孙婿家门了,您老也是知晓的,皇爷爷是历代帝王最为疼爱子孙的帝王,太祖册封的亲王,至今能攒下万顷田地的也没几人,陛下为了宗族子孙,各王府都分了些田地,瑞王、惠王、桂王三位皇叔人丁稀少,又是田地最多的,已经挺招人恨了,也就因为是皇叔,与陛下血脉最近,陛下也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真激怒了陛下,收了皇叔的田地,可真没几人为皇叔说话的啊!”

    众皇奶奶一愣,周端妃心下大惊,忙说道:“你皇叔又去找你了?”

    刘卫民一阵哀叹,说道:“可不是么?孙女婿原本以为在外躲一阵,事儿也就散了,今早刚回了府,就见二舅哥带着三个皇叔和一大帮王爷、郡王堵门。”

    “皇奶奶,您老是知晓孙女婿的,朝臣们在朝堂上,就给宗室二十来万两银子,十几万宗室分二十万两,这日子还咋过?”

    “可孙女婿还没法子反对,河南、陕甘、山西,哪一家都欠支好几百万石,这么多谁敢阻拦、劝解?”

    宗室的事情,她们都是知道原委的,也知晓在朝堂上也只有他开口劝解,要不然宗室的日子会更加难过,这么多人看向周端妃,周端妃也是急了。

    “前些日还与你皇叔说了,怎么又去了你家门前了?”

    刘卫民见她模样,也不像是撒谎,叹气道:“皇奶奶也莫急,您老再劝解劝解,若……若真的不成……皇孙婿若真急眼了,您老可不能上火恼了俺……”

    郑贵妃阴着脸,伸手敲了他一下。

    “臭小子赶紧滚蛋!该咋整就咋整,若哪个混账真不懂事,收了田地,圈了起来也是活该!”

    周端妃脸色大变,忙拉着刘卫民手臂,说道:“镇国莫急,皇奶奶明日就让你皇叔离开京城,绝不再去你家门前!”

    刘卫民苦笑点头,说道:“皇奶奶说的是,京城就是个是非窝,皇叔是皇爷爷的亲生儿子,孙女婿就算再如何,也绝不会坑害了皇爷爷的子孙不是?”

    郑贵妃不满道:“行了,该干嘛干嘛去,此事你就莫管了!一个个的,全不让人省心,皇宫刺客的事情也敢胡乱掺和,找死吗?”

    众人大骇,李顺妃忙拉了下郑贵妃衣袖。

    “姐姐,可莫要再说了。”

    “哼!”

    郑贵妃冷哼一声。

    “阿福!”

    “奴才在!”

    “现在就去告诉三个混账不知事的东西,他们的王庄就不用要了,让他们也好安心在京城,也好可着劲的与陛下闹腾!”

    “姐姐……”

    “哼!”

    周端妃花容失色,郑贵妃却恼怒一甩衣袖,转身进入慈宁宫。

    “镇国……这……这……”

    见周端妃如此,刘卫民一脸苦笑,郑贵妃性子霸道,别说是她们,就是万历帝皇爷爷的正牌皇后那也不能压得了她,心下哀叹连连,又不能不劝解。

    “端妃皇奶奶莫急,郑皇奶奶也就恼怒一时,还是……还是让皇叔赶紧离开京城吧,在京城,很容易成了他人的替罪羊的。”

    “镇国话语不错,虽外人不清楚宫里的事情,咱们又岂能不知?张氏肚子这么大了都如此,陛下的怒气还未消了呢!”刘昭妃心下叹息。

    李顺妃、李德嫔、梁和嫔、李荣嫔等人纷纷点头,东宫损毁的屋舍至今未有重新修建,在皇宫几十年,她们也都知晓究竟是个怎么回事,削去王府大半俸禄也是皇帝的旨意,围堵宁德驸马府,与围堵皇宫也没多少区别,而皇帝将各王府田地分给穷苦的宗室子嗣,已经没多少宗室子嗣愿意支持这些王爷们,别说削减俸禄了,就是直接削掉亲王府,也绝不会有人跳出来反对。

    她们知道,刘卫民明白,就是想不明白,瑞王、惠王、桂王他们究竟为何,为何还要跟着二舅哥瞎整胡闹。

    老将出马,谁都得哆嗦,只能劝解端妃几句,自顾自拉着马车跑到乾清宫,马车不能直接进入乾清宫,但他的到来,还是引起了整个乾清宫的注意,师明带着几个内侍急匆匆跑到近前,腰弓塌身模样让他不喜。

    “多多少少也是陛下身边近臣,老是弓着腰作甚?你不嫌丢人,老子还替陛下臊得慌呢!”

    师明、常云、刘若愚等乾清宫内侍都是经历三朝之人,知晓眼前之人的蛮横,也有些怕他,听着不满话语,师明更将身体弓起,苦笑道:“在他人面前,老奴敢直着身子,在驸马爷面前,老奴哪里敢啊?”

    “哼!不敢?老子能吃了你咋了?”

    刘卫民冷哼一声,说道:“南洋送来了些稀罕水果,这辆车留给陛下,老子还要去仁寿宫!”

    师明忙一把抓住缰绳不撒手,急声道:“驸马爷,您可快两个月未来了,陛下……陛下……驸马爷,老奴求求您了……”

    “扑通!”

    “驸马爷要是离开,就从老奴身上过去吧!”

    看着师明竟然将自个手臂伸进了车轮子底下,刘卫民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你也就这点出息!”

    刘卫民很是不满,就差抬脚狠狠踹一脚了。

    “驸马爷怎么骂老奴都成,陛下天天念叨您,都快成皮包骨头了!”

    ……

    “给老子滚起来!”

    “哼!”

    刘卫民冷哼一声,入宫本就是准备见见大舅哥,在慈宁宫不好询问张裕妃的事情,准备先去岳母那里,私下里先详细了解了情况后,才好做最后决定,反正自仁寿宫回来,总还是要经过乾清宫的,看到师明的样子,无可奈何,也只能先进了乾清宫再说。

    也不管马儿会不会拉着车跑了,与曾经没多少区别,按着腰间天子剑走进乾清门,正见到方逢年、卢象升和几个自己不认识的青年看向自己。

    “你们怎么在这里?”

    方逢年、卢象升忙上前一礼,方逢年说道:“小生与卢兄,以及诸位同年今日前来当值。”

    去岁原本是要春闱的,因为一干朱姓子孙欲要送去海外为官为吏,就将春闱科考推到了天启三年,而两人参加科考成绩还算不错,方逢年是二甲第四名,卢象升是二甲第五十五名,而黎宏业却落了榜。

    刘卫民知道,二甲进士与三甲进士有本质上的区别,见卢象升身上带有的幼军气质,微微点头。

    “你们两个也别愣着了,去车上搬个木箱,一起吧。”

    说完,也不多言,径直进入乾清宫大院,紧跟着的师明见两人还愣着,气的一甩拂尘,尖着嗓子。

    “还愣着干嘛,驸马爷心情好提点你们,还不赶紧搬一箱跟着!”

    说着又赶紧去追已经登上阁廊的刘大驸马,方逢年心下一阵起伏,与卢象升对视了一眼,见他还有些犹豫,忙拉了他一把,低声道:“别愣了,赶紧些。”

    卢象升身上自带军人的脾性,一时间还有些犹豫抹不开面,方逢年却不同,见刘卫民心有提携,也不顾他人异样目光,拉着卢象升奔出乾清门,木箱不算太小,方逢年力轻,一下子未能搬了起来,看的卢象升直摇头。

    卢象升是天生阵前悍将,搬一木箱还不是玩着一般,自顾自扛着木箱跟在后面,刘卫民也有意无意放慢些脚步。

    刚来到天工阁外,就听到里面有好几个人的声音,不由一愣,有些诧异回头,师明忙弓着身子,低声说道:“孙巡抚昨日回的京。”

    刘卫民心下那个气啊,伸脚就是踢了一脚师明,若知晓孙承宗现在在此处,他绝对会先跑去仁寿宫。

    “大舅哥,六妹夫给你送礼来了!”

    话语还没说完呢,刘卫民已经推门进了屋内,原本还说着话语的屋内顿时寂静无声。

    “孙大人也在啊,你有口福了哦!”

    刘卫民与孙承宗打交道的时间也长,也无后世人那种所谓的敬畏,双手随意拱了拱,见门外的卢象升、方逢年还傻愣,就是一摆手。

    “傻愣着干嘛,赶紧搬进来。”

    卢象升一阵郁闷,此时也不是他一个人扛着木箱,而是他与方逢年两人抬着的,木箱透着臭气,这让两人颇为犹豫,见刘大驸马连连招手,无可奈何,也只能搬入屋内,顿时臭气充斥整个房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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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1618之大明镇国公介绍:
刘卫民,是明神宗朱翊钧的殿前骑士,是明光宗朱常洛并不喜欢的女婿,是明熹宗朱由校的大兄兼妹夫,是朱由校妃子的相公、长子的老爹,是明思宗朱由检最为厌恶的大明镇国公,是大明朝文臣最不喜欢的驸马爷,是大明朝最为锋利的战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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