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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蛤蟆吞地     穿越1618之大明镇国公txt下载     穿越1618之大明镇国公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62章 皇帝是军略家【第一章】

    看着魏广微与**星怒视,皇后张嫣突然轻声说道:“陛下,臣妾也以为赵尚书话语不错,此时是小公主满月庆生,当随意些为好,不必太过较真。”

    朱由校眉头微皱,抬眼看向正不闻不顾啃食猪蹄的刘大驸马,叹气道:“大兄以为二十万人讨贼不妥吗?”

    孙承宗、**星、朱国祚、王化贞四人脸色剧变,魏忠贤身边的信王朱由检心下大惊,脱口而出。

    “这怎么可能?二十万兵马,建州贼才几人?怎么可能还会失败?”

    抬头看了眼又跑了回来的朱由检,刘卫民这才擦了擦手,向朱由校拱手一礼,笑道:“陛下也是参与过与皇爷爷对赌之事,当知晓战场上并非人多势众就可决定最后胜负……”

    “刘驸马,今日不同往日,沈辽亦非道路难行之山道!”王化贞蹭得站起。

    刘卫民点了点头,又伸手抓起啃的半拉子的猪蹄,低头啃食起来,嘴里含糊不清。

    “说的不错,你说吧,都让你说。”

    王化贞傻眼了,**星傻眼了,魏忠贤、方从哲却摇头苦笑。

    方从哲看了一圈的内阁大臣,发现也就他与魏忠贤、孙承宗亲身参与过那场沙盘对决,看向魏忠贤,又看向朱由校,叹气道:“刘驸马的意思……想来陛下是明了了,战场的胜负并不是人数决定的,也还有诸多因素,后勤、训练、士气、地形、气候、将领等等诸多因素,臣恳请陛下,此事还当谨慎些,事关……”

    朱国祚站起身来,抱拳拱手道:“回陛下话,臣以为,二十万兵马,四倍于建州贼,我军占优,我大明朝远胜建州贼富庶,辽东军卒日夜训练,誓要夺回辽东失地,士气正是高涨之时,沈辽气候地形亦远胜萨尔浒狭窄之山道,正适合我军行军作战之地,我军大将无数,敢战、死战之士无数,臣以为,三个月调兵二十万,定可一战功成!”

    孙承宗一脸疑惑看向毫不在意,只是低头啃食的刘卫民,虽然没有开口,态度却已经告诉了众人,他不敢轻易怀疑眼前人的判断,犹豫着拱手一礼。

    “刘驸马以及刘卫山、刘卫海两位将军与建州贼争锋良久,孙某亦不敢轻而视之。”

    “鞑靼一万军为左翼,刘卫山将军为右翼,刘卫海、毛文龙将军居敌后侵扰,我明军二十万为主力,刘驸马以为此战不可行吗?”

    心下一叹,推开面前食盘,回头看了眼身后宫女,宫女忙低头送上擦巾,刘卫民一边擦拭着手里油腻,一边看向孙承宗。

    “孙大人,你应该参与过刘某与皇爷爷的沙盘争锋,应该很清楚一句话语,未胜先虑败!”

    “胜负啥的先不考虑,刘某只问你一句,你能否承担起二十万兵卒……一日丧尽的后果?”

    “后果考虑清楚了,再来谈什么胜负啥的,还有,胜负不是你我,或者在坐的所有人,一拍脑袋决定的,也不是你看着能胜利就能胜利的,战争是门学问,要仔仔细细研究,是由各种精准数据支撑起来的。”

    “当然了,就算如此,也还不敢保证最后胜利,里面还可能蕴含着无数不确定,或是突发的难以预料之事。”

    “记住了,兵者,国之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将满是油污的手巾抛在桌案上,看着脸色大变的孙承宗,想了想,又再次开口。

    “身为一军统帅,手下军卒看起来就是一个个数字,慈不掌兵,必要的时候随时可以毫不留情抹去,但是!在抹去的同时,心下一定要仔仔细细衡量清楚了,不是说随随便便就可以随随便便一笔抹去,因为一个国家的安稳,正是这些一个个独立数字支撑起来的,没了他们也就没了国家。”

    “至于你说的这些,其实是老生常谈,未曾发生萨尔浒之战前,你们也一定是这么说的,这么想的,四倍于建州贼,几路几路的,听起来是不错,淝水之战呢?八十万前秦对战八万东晋,十倍之差,结果又当如何?前秦大败,后秦、后燕取而代之。”

    “好好考虑考虑,考虑清楚了,啥时候觉得你可以承担二十万大军惨败的后果,朝廷可以承受住惨败的后果,再决定倾力一击讨贼也不迟。”

    甩下面色微白的孙承宗,向同样有些摇晃的大舅哥微微拱手。

    “臣没啥态度,也没啥意见,臣只是个武将,陛下决定让臣去辽东杀贼,臣就去辽东杀贼,陛下让俺待在家里,俺就待在家里,大明帝国若比作一个人的话,陛下就是人的脑袋,臣只是陛下手脚,只是陛下手中利刃,利刃没有自己的思想与观点,有的只是陛下的态度、陛下的观点!”

    ……

    看着场面一时冷淡,心下深深叹息一声,挠头苦笑。

    “臣是军将,吃食狼吞虎咽,各位同僚还没开始呢,臣就已经饱食了,臣有时自个都讨厌自个的性子,在这里大家也不甚欢快,臣还是去寻媳妇、儿子去吧!”

    说完就要与大舅哥、皇后以及诸位同僚拱手告别,朱由校却突然开口阻止。

    “大兄且慢!”

    刘卫民一愣,缓缓坐下身来,看向朱由校的神色郑重了许多。

    朱由校微微沉默片刻,说道:“朕以为大兄所言甚是,未虑胜者则先虑败,萨尔浒大败,我军十万精锐一日丧尽,若非如此,去岁鞑靼右翼鄂尔多斯诸多小部亦不能侵入陕西百里,水西之贼亦不敢再起反复,建州贼亦不能得了沈辽等地。”

    “二十万兵马调动,短则三月,长则半年,乃至一年,粮草器具耗费当在五百万两,若大败后……千万两亦不为过,今我朝内外库存银尚有一千七百万两,二十万军卒损耗的银钱足以支撑。”

    刘卫民微微点头,同意眼前兄弟话语。

    朱由校手指轻动,看着身量颇高,披甲戴盔大兄,说道:“二十万军卒全部损失,朝廷足以承担所耗费的银钱,大兄所担忧的……是政治影响和北方边界的安危吧?”

    刘卫民微微叹息、赞叹道:“说句让孙大人不喜的话语,孙大人虽为陛下之师,为先皇之师,但在军略政治上,陛下仅仅只几句话语,亦可为孙大人之师!”

    孙承宗脸色剧变,一干大臣同样一脸惊骇看向朱由校。

    刘卫民叹气道:“陛下所言甚是,此时朝廷府库充盈,仅以钱财之事,我朝可以承担二十万军卒全没风险,远比皇爷爷时情况更加有利。”

    朱由校若有所思点头,说道:“不言大败后朝廷上的**,朝臣会有多少人下狱待死且不言。我大明朝相近,影响颇多的有鞑靼、建州贼,还有朝鲜……”

    “鞑靼分左右两翼,有朵颜三卫,朵颜三卫为鞑靼左翼屏障,大兄自沈辽迁出数十万百姓后,鞑靼左翼遭受建州贼掠夺杀戮最重,故而此战若战,也只鞑靼左翼万人参战,此战若败……此战若败……”

    刘卫民不由微笑看向有些慌张的方从哲,笑道:“陛下说的很对,此战若败,左翼三部要么南下与右翼三部交战,要么降了鞑靼,但以臣看来,南下可能性最大,黄金家族可不会轻易向建州贼低头的。若南下,后果只有两个,要么两败俱伤,鞑靼更加衰弱,要么六部合二为一成为一个更加强大的北方之敌,强大后的鞑靼会如何?转而与建州贼再战?”

    朱由校微微摇头,说道:“不会,损失颇多的鞑靼会趁机掠夺此战战败后空虚的山西,与此同时,朵颜三卫虽为鞑靼左翼三部之屏障,但自太祖之时便为墙头之草,此战若败,朵颜三卫亦是臣服建州贼,自此……自此山海关一无是处,建州贼自此以朵颜三卫之地绕过山海关而兵围北京城,掠夺我京畿之地。”

    “平安道、咸镜道新的之土,一旦我朝大败,朝鲜必不甘心我朝所占两道之土,必会趁机……趁机作乱。”

    “是故,陕甘、山西、河北之地、平安道、咸镜道之卒绝不宜妄动,非但不宜妄动,还要增其军卒用以镇守。”

    刘卫民微微点头,叹息道:“陛下应该为兵部尚书,统军大元帅,哪个混账再敢说陛下玩物丧志,臣抽不死他!”

    大手一甩,刚走了两步,又转身照着二舅哥就是“啪”得一巴掌,不满嘟囔。

    “别以为仗着大舅哥面前就不敢揍你,天天堵老子家门,老子这股窝囊气还没发出来呢!”

    哼!

    刘大驸马一声冷哼,很想一脚将他踹个马大哈,看到朱由校向他摇头这才作罢,气哼哼一撅腚跑了个没影,至于跑去哪里也没人敢管。

    刘大驸马跑了没影,其余妃子们也不敢随意招惹刘大驸马,或许因为自个儿子没了缘故,张嫣心疼被打散发髻的小弟朱由检,不满低声说道:“陛下,刘驸马也太没大没小了,怎能在群臣面前,在陛下面前还如此……如此……”

    她也不知该如何说了,蛮横霸道?不给皇帝面子?还是没丁点规矩?

    众臣一阵苦笑,自打混账刘大驸马进了京城,何曾有过什么规矩?就是皇帝自个不也“大兄大兄”叫个不停么?

    朱由校却苦笑摇头,开口说出不知说了多少遍的话语。

    “无碍,大兄脾性一向如此,是二弟自个激怒了大兄,也算怪不得大兄恼怒,二弟今后需谨言慎行。”

    朱由检心下憋屈,却也不能不低头,轻声说道:“王弟记着了陛下教诲,今后定会谨言慎行。”

第363章 平静之夜【第二章】

    信王朱由检的确老实了许多,被赶出东宫的那些日子,就他最会跳腾,刘卫民好几次想抓住他狠揍一顿,结果都被狡猾的小子逃进无数老少王爷中,揍一个两个王爷没问题,总不能把好几百亲王、郡王全揍一遍吧?

    也不知皇后张嫣是如何吹的枕边风,被赶出了皇宫的信王又重新住进了东宫,信王也老实了许多,宁德驸马府外虽还有一些王爷们堵门,人数却不知少了多少。

    刘卫民才不会理会自己离开后,一群大臣们会如何争吵呢,从大舅哥话语中,他也确认了心下某些猜测,更不愿意轻易插手其中。

    他知道现在成了范贵妃的范氏住在钟粹宫,自钟粹门进入后,正见不少宫妇妇人站在阁廊下,或许是儿子哭闹的太狠了些缘故,正被媳妇抱着在阁廊下来回走动,见到此等情景,刘卫民心下登时有些不满,他可不认为媳妇不愿意在温暖的屋里哄着自个孩儿。

    “就知道你个浑小子不老实,你烦不烦人?烦不烦人?嚎两嗓子是个意思意思就行了,有你这么烦人,这么折腾自己娘亲的吗?”

    从朱徽妍怀里接过“刘大少”后,浑小子反而不再闭着眼睛、可着嗓子大嚎,看着一脸眼泪鼻涕可怜模样,在郑贵妃、刘昭妃、李顺妃、周端妃……李庄妃、李康妃、傅懿妃……一大帮子妇人面前,径直坐在阁廊栏杆上,也不管刘大少乐意不乐意,直接将他翻了个身,退下外面花色棉布裤,将吸水性颇好的脱脂棉尿布扯出来,一看上面屁屎尿都无,很是不满,照着小屁股就来了两下。

    “没拉没尿的,瞎嚎个甚?就知道可着嗓子嚎,咱老爷们的脸都被你个浑小子丢光了,这么多人看着咱,没羞没躁的……你也不嫌丢人……”

    照着小屁股打了两巴掌,朱徽妍心疼的不得了,刘大少却也奇怪,见了他老子恼怒,反而不哭不闹,老实的紧。

    很熟练的将尿布塞好,提了裤子,拴好腰带,他的手法可不怎么温柔,甚至有些粗暴来形容,小屁孩反而一动不动任由他施为,一大一小两张面孔相对,大眼瞪小眼……

    “你个小混蛋就欠你娘收拾!”

    啪!

    刘卫民一愣,一大一小全不解抬头看向一脸怒色的郑贵妃皇奶奶。

    “老娘就看你个浑小子才最欠收拾!陛下御宴结束了?”

    “没……没呢……”

    “没结束,没结束你怎么跑来了这里作甚?这里也是你能随便跑来的?”

    看着郑贵妃一脸恼色,刘卫民颇有些委屈,说道:“皇孙女婿不是吃饱了么,他们说着国家大事,孙女婿又不想搭理,再说……俺媳妇都在这里,俺还能做了坏事不成?”

    “噗嗤……”

    郑贵妃瞪向几个年纪较小连品级都无的遗妃,又不住点着刘大驸马额头。

    “还说小的混蛋,老娘就看你才是个小混蛋!小的混蛋闹人,就是跟你学的!一个个的都不懂事,以为生了个小公主,成了贵妃,爬上了枝头就了不起了,还不让进屋不让看了,很了不起似的!”

    郑贵妃瞪向一干脸色大变妇人,冷哼一声。

    “都不让进屋了,还都站在这里作甚,该回各院回各院!”

    郑贵妃是“贵妃”,范氏生了个小公主,由德嫔一跃成为“贵妃”,地位超过王良妃、段纯妃,地位仅次于皇后,与老牌贵妃的郑贵妃品级相等了,本就让郑贵妃有些不满,如今更是不让一干遗妃们进屋,说是什么怕传染了疾病,两宫娘娘对此颇为不满。

    在坐上马车后,听了媳妇说着钟碎宫发生之事,心下一阵哀叹,自己是说了这么一句,但两宫娘娘是常年不出皇宫之人,与外人接触更少,自然与朝堂那些大臣们不同,寒冬腊月的,就算有传染性疾病也甚少,为了大舅哥娃娃安全才在乾清宫说了这么一句,竟然成了范氏的令箭了。

    自己媳妇娃娃都还饿着肚子呢,马车也不停顿,直接驾车回府,自个吃自个的。

    刘大驸马关起大门授课、过自己小日子,朝堂上纷争愈加激烈,永宁小公主满月庆生宴会上的对话引起很大的风波,方从哲、魏忠贤更加反对,并且集中攻击孙承宗提起的调动山西、北直隶等河北诸军,弹劾他不曾考虑失败后鞑靼侵入山西,以及建州贼走朵颜三卫绕过山海关围攻帝都后果。

    未虑胜先虑败,胜利了还好,失败了呢?谁也无法面对建州贼围攻帝都的风险,不仅方从哲带领的一干北地偏远官吏不满、魏忠贤名下官吏不满,就是东林党自己内部也不满了,原本与王化贞关系很好的兵部尚书张鸣鹤,带头与王化贞争吵起来,随后更多江南低级官吏不满,与汪文言争吵的血头血脸,反正乱成了一团,没几个真正敢无视京师被围的风险,承受着所有压力的孙承宗连续入宫,将之前的方案全部推翻,至于又会整出什么样的出兵讨贼的方案来,没人知晓,但这一切仿佛全与宁德驸马府没了任何关系,也无人前来拜访,来了也无用,就算是方从哲前来,也被小三躬身送走。

    刘家寨虽未将所有子寨连接在一起,却也逐渐看出未来巍峨不下于京城的巨大城池来,朝堂上的争斗丝毫未能影响到刘家寨半分,所有的风雨全都被北京城的宁德驸马府挡在外围,从莫卧儿购买的硝石,从美洲运来的硝石大大缓解了刘家寨硝石不足的困境,高达千万两的金银铜更让寨子里老人提起的心放了下来。

    年底,各管事都要在驸马府的管事们监督下厘清账册,小三自刘家寨拉回三大车飞天烟花,顺便连寨子的账册也一起带了回来。

    刘卫民一边翻看着账册,一边将不时伸手要抓账册的小手按下,说道:“烟花分成四份,陛下那里多给一些,两宫娘娘一般多,咱自己留一份,送入皇宫的烟花找魏公公批条子。”

    “诺,三儿记下了。”

    “学堂明日放寒假,想回家团圆的登记一下,让寨子里车马行就近安排,护送着回家,不回家的,每人给一两银钱,算是本祭酒提前给他们红包、压岁钱了,但是,他们也不能这么清闲了,学堂所有教喻须组织起来,与漕帮一同,趁着冬时清理各处沟渠,但一定要注意保暖,不许冻伤了。”

    “诺,三儿一会儿就去学堂通知。”

    “嗯。阿蛮姑娘那里研究的如何了,有无确切成果,必须保证绝对的安全,慈爝可担不起任何风险。”

    小三郑重了起来,说道:“已经实验了两百三十余人,除了一开始死了两个,其余的都无任何问题,就是两个情况稍重一些,脸上留下了点麻子外,都未有任何危险,只是阿蛮姑娘说,至少还需要一个月才能确定绝对的安全。”

    刘卫民微微点头,一两个月依然是极为寒冷天气,并不是天花爆发性传染的时候,他还是能等得起的。

    “实验室一定要保证绝对的安全,绝不能允许外人进入,家中有孩子,你去那里也一定要严格按照消毒卫生条例。”

    “三儿明白。”

    “阿蛮姑娘的实验室颇为重要,需要的显微镜规格要更高,告诉寨子里的工匠,爷不怕给他们更高的奖励,只要他们可以做出更高品质的显微镜!”

    刘卫民微微摆了摆手,小三躬身退下,在小三开门时,眼角余光正好扫到妞妞趴在门口偷瞧。

    对这个小丫头他还是挺喜欢的,向已经换了所有牙齿的小丫头招了招手,随手打开抽屉,拿出一盒还剩几块的巧克力。

    “课业写完了?”

    妞妞倒是不客气,忙接过木盒,正要拿起一块塞入嘴里,看到俩眼睛盯着自己,忙又要塞到刘大少嘴里。

    “呵呵……小弟弟还小,你自个吃吧。”

    “叔叔,妞妞想爹娘了。”

    “嗯……这有些难办了,你年纪还小,你爹娘在很远很远的地方,需要坐很大很大的船,还要走两三个月,你年纪太小,需要长大一些才可以。”

    “要长叔叔这么大吗?”

    “呵呵……是呢!”

    ……

    平淡的日子总是容易不经意度过,转眼已经进入天启四年,大年夜皇宫与驸马府交相辉映,放烟火的任务全都交给了住在府里的学堂娃娃们,整个驸马府四周墙院换成了上下两层楼房,上下两层的床铺可以住上一两千学生,大多都是幼军遗孤和未能回家的宗室族人。

    大年夜,数千人的大宴会极为热闹,就连漕帮陈三严以及诸多管事们也都聚在了一起,喝了一夜酒水,一大早头疼的刘卫民也不愿意前去皇宫拜年了,反正自己还在禁足当中,小媳妇带着儿子前去皇宫挨个拜年,又撒出了不少红包,得了一堆乌不溜秋劣质银。

    刘大驸马不愿出去拜年走访,更是大门紧闭,也不招待前来拜访之人,这让提着礼物的魏忠贤很是无可奈何离去。

    宁德驸马府好像真的不再过问世事,一心只关门种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但暗地里,却在所有人不曾注意下的平静下,一股力量却在爆发性的疯狂暴涨。

第364章 未来……【堂兄弟结婚,很难一日三章,只能两章,抱歉了】

    黎宏业骑着自行车,“叮铃铃”声不断,清脆声传出很远,卢象升不由起身打开临街窗口,向下一看,正见穿梭在人群的穿着白色长衫的他不住按着车铃。

    “孟扩兄,这里!这里!”

    卢象升嗓门不小,黎宏业一抬头,正见他向自己挥手,忙又一阵按铃。

    “叮铃铃……”

    “让让……”

    来到店门口,小二忙上前躬身道:“黎教喻,您可有些日子没来了啊!”

    黎宏业脾气颇好,笑道:“学堂刚开课,挺忙的,对了,黎某的车子要小心看好了,莫要让偷儿偷了去!”

    店小二忙说道:“黎教喻放心,小的绝对看好了您的车子!”

    黎宏业经常与卢象升、方逢年,以及新交没几个月的孙传庭在此处相聚,店小二早已熟悉,也比较放心些。

    登登……

    一阵急促登楼后,推开常聚会的房间,果然见到三人正等着自己。

    “所以说吧,黎某交友不慎!”

    “哈哈……”

    三人大笑,卢象升忙拍着早就为他准备好了的座位,笑道:“整日骑着自行车炫耀,咋不说自个够损?”

    黎宏业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先是大大灌了口酒水,吐着酒气,得意道:“还别说,整个天下除了皇宫有几辆外,还就皇家学堂有这自行车,你就算羡慕也没用,刘家寨暂时不外卖!”

    孙传庭叹息道:“前些日,孙某自代县回京时,就是与刘家寨车马行一同回来的,有了橡胶车带确实可日行百里,也不似这么颠簸,若是运送边关物资会减少不少时间。”

    方逢年、卢象升不由微微点头,黎宏业却笑道:“伯雅兄所言甚是,你们也知,原本东主名下纲盐是应该亏本的,就因为有了橡胶车带,不仅不亏还大大赚了一笔,听说东主正准备降低一些山西偏远地方的盐价呢。”

    方逢年皱眉道:“既然橡胶如此之好,为何……为何不多弄一些呢?方某可是听说了,不少商贾正千方百计打探着这件事情呢。”

    黎宏业看向方逢年,又看向有些叹气的卢象升,笑道:“建斗兄应该知晓缘由吧?”

    卢象升叹气道:“还能是如何,橡胶这种东西远在万里之外,就算老东家现在在南洋种植,也还需要十余年方可。”

    卢象升自离开驸马府,进入门下监后,就由“东主”成了“老东家”,听了他的话语后,黎宏业却摇头说道:“刘家寨如今使用的橡胶,确实来自万里外叫美洲的地方,但不代表橡胶只有那地方才有,吐鲁番、陕甘同样也有,只不过与万里外的橡胶树不同,吐鲁番、陕甘的橡胶是草,需要从这种草里提炼出橡胶来,至于如何提炼……别问黎某,黎某对化学不感兴趣,只是听说刘家寨里正在研究,估摸着……一两年内会在陕甘、山西等贫瘠土地种植,也好增加一些当地百姓收入,按照农学划分,好像与棉桑茶一般,算是经济作物。”

    方逢年、卢象升大惊,孙传庭就是山西人,对黎宏业话语更加急切,抢先问道:“孟扩兄,可曾听闻此物名为何物?刘驸马欲要选用哪些地方栽种?”

    黎宏业挠了挠头,说道:“黎某并非是农学之人,只是听说了此物叫橡胶草,究竟长得啥样,黎某还真不知晓,等回去后找人去驸马府问一问,你们也是知道的,这些杂学并不在老校区、新校区,全是东主亲自教导的,东主又被陛下禁了足,想知道只能找人去驸马府问一问农学之人。”

    方逢年指着黎宏业,手指乱颤,怒道:“孟扩兄啊孟扩兄,你再如何也是学堂先生、教喻!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咋能如此轻而视之呢?”

    黎宏业一愣,苦笑道:“早知道几日又如何?刘家寨自橡胶草提炼出来橡胶后,农学娃娃掌握了栽培技术后,自然是要交给百姓种植的,西北干旱,听说此草是多年生野草,就是……种下后,只要不断了根来年还长的那种草,听说这类多年生草最是耐旱,适合西北种植,反正娃娃们整出来也是让百姓种植挣钱的,早一步知道又如何?”

    黎宏业一脸不在意,他家较贫穷些,不经商也不怎么在意这些,方逢年、卢象升、孙传庭三人捂额一阵叹息,很有种想要按着他胖揍一顿的冲动。

    方逢年叹气道:“孟扩兄,今后你可千万千万别自个经商,你会亏的家底都没了的!那个橡胶草的事情,还请孟扩兄多多上心,若能寻来实物更好,方某愿出百金获得此物。”

    “百金?这么值钱?”

    黎宏业猛然一惊,卢象升、孙传庭却无奈点头。

    “若能知晓提炼之法,万金都算是少的!”卢象升无奈摇头。

    黎宏业心下更惊,神色也郑重了些,说道:“橡胶草的事情没问题,黎某就算知晓提炼之法亦不能言。”

    三人微微点头,也知晓这种事情他是不可能会说的,孙传庭叹气道:“刘家寨之马车异于今世之马车,又有橡胶包裹的车轮,可日行百里,若天下之车皆用刘家寨之车,陆地货运之费用可减少半数,乃至更多,对百姓生计堪为大利。”

    众人一阵点头,黎宏业看了三人默默点头,犹豫说道:“刘家寨之墙,东主家中之阶梯教室,以及正准备开工的新校区所用水泥,你们应该知晓吧?”

    见三人点头,黎宏业低声说道:“东主前些日与寨子里老人正商议着,是不是可以修建一条自北京城至山海关的水泥路面,或是自北京城至南京,或是将大明朝所有州府用水泥路沟通……”

    “什么?”孙传庭一惊。

    “结论呢,是不是真的打算修建?”卢象升整个人都被惊起。

    黎宏业摇头叹气道:“不知道,东主与寨子里的老人闭门研究了整整一日,外人并不知晓最终结果,不过以东主的脾性,既然有了这个想法,未来肯定会修建的,至于何时,没人知晓。”

    钢筋水泥用于修建刘家寨的时候,他们就曾亲眼见识过,坚固程度甚至超过北京城,所有人都知道这么一座巨城花费无数,也知晓水泥烧制的耗费,可他们如何也想不到刘大驸马会有如此疯狂的设想。

    三人全都被庞大构想惊的久久无语……

    卢象升叹气道:“依照老东家的脾性,就算修路也是要付百姓工钱的,水泥如此消耗财力之物,再加上无数工钱……金山银海也难以形容……”

    方逢年、孙传庭亦是摇头叹息,黎宏业却不怎么在意,笑道:“反正东主会弄银钱,去年净入账就有千万两,咱也不用替东主担心没钱财。”

    众人又是一阵苦笑,论起来钱,还真没哪个家族有刘大驸马挣得多,也只能无奈苦笑叹息,却也将此事记在了心下,他们可都是知道,去岁城内的建房匠人赚了个钵满盆满,冬雪虽未化尽,“包工头”们早早就摩拳擦掌了,正翘首以待新校区开建呢,而且比皇宫三大殿还积极,一旦用水泥修建路面,里面又将蕴含着如何惊人的财富?没人知道,但他们知道,就算用金山银海也难以形容。

    “以往只是听闻刘驸马如何狂妄霸道,越是了解,越觉得可怕啊!”孙传庭微微叹气一声。

    卢象升挠了挠头,说道:“好像是如此呢,以前吧……总觉得老东家不靠谱,可是回头看看,军略上,不说老东家三千散卒夺了界凡城,也不提江南之事,老东家仅仅只是提供一些物资,刘卫山、刘卫海两位将军硬是死死压着建州贼动弹不得,就是老东家的阿哈小豆芽,也夺了奴儿干都司大片土地,仅敢战之野人女真就有四千之数,冬日里更是与建州贼阿敏万卒大战,结果阿敏大败而逃,斩敌两千,仅俘虏就超过三千之数,听闻建州老贼差点因怒砍杀了阿敏。”

    卢象升叹气一声,说道:“早先年,老东家说卢某只是一个先锋之将,原本卢某还不甚服气,自幼熟读兵书,怎么就只是个先锋之将呢?”

    方逢年、孙传庭一愣,卢象升看到两人表情,更加无奈苦笑,手指了指黎宏业,叹气道:“孟扩兄最是清楚,后来吧……仔细想想,卢某性情确实有些浮了些,越是琢磨老东家对南洋的事情,越觉得想的简单了,再看看余总兵、刘卫山、刘卫海、小豆芽刘忠国所作所为,越是琢磨越觉得……老东家撤离了沈辽数十万百姓……不简单。”

    “尽管老东家最终目的没能想明白了,但永宁公主的满月寿宴上君臣对话,再次验证了老东家的厉害来。”

    方逢年虽是文臣,与方从哲的关系也让他知道不少事情,叹气道:“是啊~若非一场君臣对话,若真的按照孙大人调动山西、河北、山东,以及川、贵、云、广、浙二十万兵马,一旦失败,谁又能想到后果会如此之严重?”

    “兵围北京城啊……”

    卢象升无奈摇头叹息,四人谁都知道,没人能够承担这种后果,就算皇帝也要向天下下罪己诏,也要去太庙叩头谢罪,更何况一力主持的孙承宗,支持的文武大臣,究竟会因此死上多少大臣,没人知道,也没人想要知道。

    屋内一时间,落针可闻……

第365章 谁会赢【第二章完】

    孙传庭突然说道:“为了稳妥,刘驸马言未虑胜先虑败是不错,可孙大人调集二十万兵马,本身就占据了很大优势,想要失败也很难吧?难道刘驸马就一定认为我军会败?这……应该没道理吧?”

    另外三人不由微微摇头,孙传庭的话语正是争论了小半年,也未能决定下来的主要焦点,支持的认为不应可能失败,反对的则言万一失败了呢,谁能承受失败的后果?

    孙传庭、方逢年、卢象升三人在这件事情上已经争论了许久,最终也未能有个定论,如同朝廷上激烈争论一般无二,谁也无法最终说服了谁,这才寻来了黎宏业,希望能够从他这里得到答案。

    黎宏业看到三人全都看向自己,不由一阵苦笑,说道:“你们也不用这么看着黎某,黎某也未曾听到任何人说起东主对此事的观点,但黎某知道一件事情,刘家寨正在赶制燧发枪。”

    三人一惊,他们从黎宏业话语听出了些端倪,但三人更加疑惑不解。不仅他们疑惑不解,皇帝大舅哥更加疑惑不解,作为最为了解刘家寨所做之事的皇帝,他更加清楚刘大驸马隐晦表达出来的意思。

    朱由校一手抱着长女,一手拿着师明送来的纸张,一旁站着客巴巴、皇后张嫣、信王朱由检,还有再次有了生孕的范氏、以及刚刚查出有了生孕的李氏。

    看到皇帝将手里纸张放在桌案上,随手又用奏折压住,孙承宗心下一叹,他知道,纸张上必然是关于宁德驸马府的事情,可他更知道,曾经的学生弟子是不会给任何人观看任何关于那人事情,心下叹息,却也无可奈何。

    见皇帝抬头看过来,孙承宗忙上前两步,躬身送上折子,说道:“臣以为,只有趁朝廷尚还宽裕之时,一举平灭建州贼,辽东之沃土不仅不再吞噬我大明朝财赋,亦可成为我朝赋税之地,以此缓缓图之,革清吏治,重复我大明朝荣光!”

    信王朱由检上前说道:“二月,南直隶江南应天府苏、松、凤、泗、淮、扬、滁州等处,北直隶昌黎、新安、真定府、蓟州、遵化、玉田、河间府、保定府、天津三卫,山东临邑、德平、海丰、武定州等二十余州县,南北皆发生地龙翻身,毁坏城墙房屋无数,遭灾百姓定然是要赈济、减免赋税的,财赋如此不断减少终究是不妥的,王弟很赞同孙大人之言,请陛下定夺!”

    朱由校沉默片刻,看向微微弓着身子的师明,说道:“师明,传朕之旨意,要门下监三日内必须拿出应对之策。”

    “老奴遵旨!”

    师明忙躬身退出房门,朱由校才开口道:“地龙翻身乃天地之事,虽毁坏颇多,毁坏者唯富裕之家砖石屋舍,并不会直接毁坏田地之禾苗,并不需要朝廷多少赈济、减免赋税之事,王弟也莫要太过担忧。”

    孙承宗知道皇帝因何如此之说,对此他也不能开口反对,山东衮州例子摆着呢,又能说了什么。

    朱由校手拿着孙承宗奏折,心下却不由一阵叹息,连看也没看,随手扔在书案上,抱着睡眼惺忪的女儿站在窗前,屋内一干人面色顿时一白。

    客嬷嬷若无所觉,上前为朱由校披上锦绣大氅,欲要从他怀里接过襁褓,却被微微摇头阻止,看着外面不断消融的雪水,像是回到了曾经被抓壮丁的日子。

    “老师没忘了大兄因何自界凡城无奈撤离的吧?”

    孙承宗心下剧震,面色顿时惨白三分。

    “朕言及此事,并非想言及老师过失,老师是朕之老师,是父皇老师,也因此,皇爷爷才让老师前往辽东,当皇爷爷眼睛看一看辽东真实情况,老师虽说了句暂缓之言,但杨镐毕竟是辽东督师,他才是最后决定之人,最终未能出兵支援界凡城,算不得老师过错。”

    朱由校轻轻亲吻了下女儿额头,叹气道:“朕不想言谁知过错,皇爷爷早就对这件事情做了个了结,朕亦不能再言其事是非。”

    “大兄七月,兵入萨尔浒,十一月被押解入京论罪,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老师身在帝都,亦是大兄见证之人。”

    “大兄与皇爷爷对赌,六部衙门,千步廊左右衙门,大兄去求了,一个一个敲门恳求……没一人应允。”

    “皇爷爷给了大兄净军,老师应该知道,大兄对郑贵妃皇奶奶的尊敬,可大兄差点一刀砍了皇奶奶的内侍……千步廊……一个,一个的砸……老师应该知道大兄在找什么吧?”

    ……

    “记忆犹新啊……朕还记得大兄敲打朕的脑袋,还记得大兄强逼着朕背记各种数据……”

    朱由校转身看向有些抖动的衣袖,神情淡漠。

    “老师,你应该知道朕在说着什么吧?老师觉得,朕若拿着老师的奏折放到大兄面前,大兄会如何?会夸赞朕英明神武?”

    “炼铁造火铳火炮也好,购马锻造铠甲也罢,修建城池、训练军卒……等等,老师应该不会对净军、幼军视而不见,应该知晓军中将领与赞画的区别,也应该见识过两军书记官的军前记录。”

    “大兄领军三千擅自出兵萨尔浒,目的很明确,就是夺了界凡城,就是要截断建州贼与海西女真之间的联系,界凡城,界藩城,就是因为此地是警戒东藩重城,将之一分为二不可合,不合即难成大祸!”

    “出兵海上,一举平灭大明海贼,击败西夷四国,夺苏禄、安南,目的亦是极为明确,稳定我大明海域安稳,为大明获取外源之水。”

    “山东闻香教也好,如今辽东形势也罢,大兄虽许久不在与敌阵前争锋厮杀,事前必是做了大量准备,为了得到曲阜两千万两白银,为了得到曲阜田地,大兄准备了两年,甚至更久!”

    朱由校身体消瘦,甚至可以说单薄,怀抱着三月大小女儿站到孙承宗面前,孙承宗却连连后退。

    朱由校心下微叹,收拢了一些威严气势,转身走到摇篮前,将已经轻鼾的长女放进摇篮里,轻轻盖上绣着龙纹锦被,看了好一会才轻声开口。

    “朕……希望老师可以正儿八经的做一份像衮州那样详尽报告来,切实证明老师的讨贼计划可行,而不是空言虚语,糊弄……朕之语。”

    朱由校微微向后摆了摆手,一脸惨白的孙承宗第一次,第一次像个真正臣子正儿八经深深抱拳一礼,默默取回桌案上奏折走出天工阁。

    “朕累了,都……退下吧……”

    客巴巴犹豫了片刻,上前两步来到身边,轻声说道:“陛下若累了就小睡一会儿,记得盖好了被子,莫要冻了身子。”

    朱由校微微点头,好像今日说话真的说多了,只是轻轻摆了摆手,客巴巴又细细为他理了下衣襟,这才躬身退出房门,张嫣眼中震惊,从未发觉这个眼前的男人迸发出来的威严,甚至已经超出他身份赋予的威严,朱由检这一刻嫉妒了,从不认为自幼照顾自己的兄长会是个好皇帝,这一刻是如此的嫉妒,没有来的嫉妒,就是嫉妒!

    朱由校至始至终都未看上哪怕一眼孙承宗的奏折,刚来到乾清宫门房,魏广微见他一脸惨白,不由一愣,上前微微抱拳。

    “孙督师,天气虽渐暖,却也要注意些身子,要不要进来喝杯热茶暖上一暖?”

    孙承宗微微一愣,叹气道:“谢了魏阁老,孙某只是受了点风寒,并无大碍,回府喝碗姜汤即可,就不麻烦了魏阁老。”

    孙承宗抱拳,急匆匆走出乾清宫门房,魏广微有些摸不着头脑,不一会就远远见皇后与两位有了生孕的妃子走出了天工阁,信王凭借着未成年之机,搀扶着皇后进入养德轩小门,两个怀了孕的妃子则各由龙光门、川采门出了乾清宫,而客巴巴正向乾清宫走了过来,见到这一幕,魏广微眉头不由微微皱起。

    “客嬷嬷,您怎么出来了,不在陛下身边照顾一二?”

    客巴巴白了眼魏广微,说道:“陛下被孙大人气着了,客嬷嬷可不就出来了么!”

    魏广微一愣,随即不信笑道:“客嬷嬷可莫要说笑了,孙督抚陛下老师,怎么可能会气到了陛下,定然是不可能!”

    “绝无可能!”魏广微最后又补了一句。

    客巴巴见他不信,登时恼怒,冷脸不悦道:“老娘说陛下恼了陛下就一定恼了,是你了解陛下,还是养了十几年的老娘了解?连孙大人奏折看都不看一眼,难道还不是恼了?”

    魏广微心下大惊,最近守着门房较勤,最为清楚孙承宗进出乾清宫次数,听到今日皇帝连看都不看奏折一眼,这问题可就大了,忙变着花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客巴巴只是个村中妇人,虽长相还算不错,记忆力、见识也不多,朱由校的话语她哪里能一一记下,只是将大致事情说了一遍,仅客巴巴嘴里说着的零零碎碎就已让人心惊不已。

    看着客巴巴转而向西,知晓她是回慈宁宫,双眼慢慢闭合,脑中思虑皇帝话语,良久才睁眼来,看向远处早已消失不见身影方向……

    “陛下……”

    “宁德驸马府……”

    “谁会赢……”

第366章 大舅哥的认真

    孙承宗刚出了皇宫,袁崇焕就一脸急切迎上前。

    “老师,陛下一定很满意,一定可以成功!一定可以死死压住……”

    “老师……”

    孙承宗抬眼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闭口不言,一脸情绪低落上了马车,见他如此,袁崇焕心下暗觉不妙,眉头微皱钻入马车。

    “回府。”

    孙承宗只是敲了两下车壁,车夫没有多余话语,只是沉默挥动马鞭,车子缓缓沿着并无多少人的石板路前行。

    看着眼前老师一脸疲惫微闭双目,马车行出百丈,就在袁崇焕忍耐不住想要开口询问时……

    “陛下连看一眼都无……”

    失落、沮丧、压抑、屈辱、愤怒……低沉无力,最后还是将天工阁内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叹气道:“当年之事,确是为师错了,先皇只是让为师当个眼睛,为师不该多言的,也在陛下心中留下了阴影。”

    袁崇焕皱眉道:“当年也不算老师错了,若无杨镐心下私欲,辽东那时也确实未能准备妥当,晚上一些时日也是可以的……”

    孙承宗睁眼看了他一眼,神情复杂看向车窗外的小贩,叹气道:“以当时刘驸马表现出的勇武,坚守数月没问题,为师也觉得应准备更稳妥些,如此可以彻底将建州女真、海西女真诸部截断,关键是该死的杨镐……”

    “他死不足惜”

    呼吸急促,双目迸发的狠厉让袁崇焕心惊。

    “若该死杨镐遣兵……哪怕五千卒,也绝不是如今局面!”

    ……

    “晚了……一切都晚了……”

    神情失落,口中满是苦涩叹息……

    “或许你……心存不满、怨恨,对刘驸马今日恩宠心存嫉妒……”

    “老师……”

    “别说话。”

    孙承宗抬眼,袁崇焕低头不语。

    “自刘驸马还是一小旗之时,自先皇送了镇纸的那一刻,为师就一直看着他。虽刘驸马性子霸道、跋扈,甚至根本不曾将为师,不将朝廷所有大臣看在眼里,但也绝不是你可以胡言乱语的!”

    “三代帝王恩宠,无不视若己出,你真当刘驸马仅凭谗言蜜语可以如此?”

    “愚蠢!”

    “愚蠢至极!”

    ……

    车内沉默许久,孙承宗才静静开口。

    “刘驸马没有看错你,激进、浮躁、功利心强……想要与刘驸马一较高下,就要压下心中杂七杂八念头,陛下言语你也知道了,为师问你,为何陛下连看你的奏折一眼都无?”

    袁崇焕一脸平静,丝毫看不出任何情绪,沉默片刻说道:“陛下亲身经历过刘驸马与神宗对赌萨尔浒,亲身经历过各种资料的整理,而这些绝不是简单一份奏折可以表述的。”

    “接下来你会如何做?”

    袁崇焕心下叹息,说道:“若想做到陛下满意,需……需了解每一调动卫所军卒情况,可……老师,这需要很久时间,学生唯恐……唯恐鞑靼人等不及……”

    孙承宗毫无征兆突然大怒,怒视着袁崇焕。

    “等不及……”

    “等不及?!”

    “好个等不及!”

    “为师问你,是鞑靼重要,还是我大明帝都重要?!”

    ……

    看着低头跪在眼前的弟子,心下充满了失落、失望,叹气道:“刘驸马为何深受三朝帝王如此恩宠?就是因为萨尔浒我军未战时,他已经成功击败了神宗陛下,击败了朝中所有大臣!”

    “需要很久时间?你以为刘驸马……为何拼着性命不要也要打砸千步廊?若非如此,他一小旗凭什么有了今日地位?”

    深吸一口气息压下胸中狂躁,看着面前低头不语的学生弟子,孙承宗面无表情说道:“刘驸马控制了我大明朝财赋,虽不愿插手朝政,但已然影响了六成之人,若再执掌了我大明军武之事,军、政、财皆在手,陛下又当如何?”

    “老夫身为帝师,绝不会允许此等之事发生!你若不行,老夫就换了他人来做!”

    袁崇焕大恐,“砰砰”声连作,抬头时额头已然赤红一片。

    “四个月!学生四个月保证让老师满意!”

    注视良久,袁崇焕目光却坚定无比。

    “四个月……希望可以让陛下满意……”孙承宗微微摆手,双目缓缓闭上,他知道自己不能输,输了……

    马车骨碌碌,缓缓向南……

    ……

    皇帝越来越怪异,当小三送来张纸条后,眉头就未有松懈了半分,正用双腿夹着刘大少“啦啦”玩耍的朱徽妍,已经不时看了他好一会,见他依然沉默不语,将刘大少抱起放在腿上。

    “怎么了?”

    转头看了一眼,又转头看向屋檐不住滴落的融雪,将纸条送到她手里,叹气道:“大舅哥像是认真的啊……”

    “认真?”

    朱徽妍伸手接过纸条,看罢后初时毫不在意,随即又与他一般眉头微皱,说道:“袁崇焕为巡阅军使?这是个什么职务?”

    “还能是个什么职务,顾名思义呗,巡阅大明各卫所,只有如此,陛下才能掌握大明朝各卫所最为精准情况,才有的放矢调拨最为精锐的二十万军卒,一举击败辽东建州贼,创造一个与你家相公可以抗衡的超级明星。”

    刘卫民微微叹息,说道:“大舅哥将你相公禁足一年,因何?仅仅只是皇后张嫣的事情?你皇兄又不傻,是非辨别能力还是有的。”

    将他粗糙手掌放在手心里,张嫣有些担忧道:“相公,要不……要不咱们别与皇兄争了?”

    “呵呵……”

    刘卫民站起身,又弯腰将她抱在怀里坐下,点了点有些不满的刘大少小额头,笑道:“此时已经不是咱们不争就可以不争的,再说……你家相公又何时与大舅哥争过?”

    “你皇兄极为聪明,真的,真的极为聪明,本能的就发觉了一些不妥来,对了,上次大舅哥带着孙督师前来咱家,相公与你说的,你没忘吧?”

    “嗯。相公说文武制衡,文官与文官之间的平衡,武官与武官之间也应平衡,相公是说过皇兄想用孙师平衡相公,难道升官不可以吗?”朱徽妍一脸疑惑不解。

    刘卫民又是一阵苦笑,说道:“当然没这么简单了,军中不比其他,军中最重战功,一个没足够战功之人,就算身居高位也无法真正得到军中拥护,所以大舅哥需要一场大胜,需要孙大人获得一场证明自己的大胜!”

    刘卫民又是一叹,说道:“大舅哥是个帝王,一个有着野心的帝王,尽管看着不温不火。”

    “一般的帝王,保证文官之间相互内斗,适当时候打压一下,保证整个国家平稳即可,但大舅哥不同,原本朝堂上有魏忠贤、东林党就够了,门下监的入场打破了这种平衡,至少几年内是如此。”

    “按理说呢,一般帝王是不愿如此的,再加上方从哲以及门下监多多少少都与咱们有些关系,在所有人眼里,咱家的一只手臂已经伸到了朝堂上,尽管咱根本就没这些想法,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你皇兄也是有些担忧的,只是,想要改变现有的大明朝,就必须有一些实干之人。”

    “宝钞的事情让咱家控制了大明朝所有财赋,原本相公就是军武出身,几年来也算是赚了不少军功,又一只手伸进了朝堂政治上,换做你是皇帝,你也是担忧的!”

    刘卫民从她手里拿过纸条,随手揉了揉扔进火塘里,叹气道:“大舅哥知道相公不想现在就解决建州贼,知道缘由,但局势的发展让他有了一丝不安,所以呢……相公是希望大舅哥获胜的。”

    朱徽妍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掌,叹息道:“所以相公故意在庆生上身披甲胄,故意提起许久都不曾提起的萨尔浒之事,故意激起皇兄与相公的一场君臣对话,故意突然大肆扩招四万幼军,刻意隐隐藏藏,激起皇兄的斗志吧?”

    逗弄了下儿子,刘卫民突然笑道:“相公做的这么隐秘,媳妇你是咋知道幼军私下里扩军四万。”

    朱徽妍抬头白了他一眼,笑道:“幼军大肆调动,别以为妍儿不知晓相公在山东做的事情。”

    “呵呵……”

    刘卫民“呵呵”一笑,说道:“咱家对外人云里雾罩的,大舅哥可是能一眼看到底的,知晓咱家扩军四万,外人不知晓,全是以登莱水师的名义,又岂能瞒得过大舅哥?又都留驻在登莱,装备最好的新式火枪、火炮数量更是惊人的三千门,态度已经很清楚了。”

    “二十万军卒,就算失败了,就算全没了,大舅哥也相信咱家可以阻拦住建州贼,没了包袱,也就可以全力一战了。”

    刘卫民将下巴放在她的头顶,叹息道:“你家相公也只能做到这份儿上了,顶多……顶多再稍微增加点难处,其余的就看大舅哥自己的本事吧。”

    朱徽妍一阵沉默,什么话语也不说,只是轻轻拍打着他的手背。

    ……

    “对了,阿蛮姑娘那里研究成果已经出来了,牛痘栽种疫苗已经算是绝对安全了,后日会对所有学堂孩子进行接种,慈爝和府里所有人都必须栽种,已经不能再拖了,春暖花开时,最是易于爆发天花传染。”

    刘卫民突然想起天花的事情来,朱徽妍也知道这种疾病对孩子的致命伤害,还是有些疑虑担忧。

    “真的安全吗?”

    “放心吧,相公比你紧张,绝对安全!”

第367章 刘大少第一个吃螃蟹

    一大早入宫,朱徽妍先是去了慈宁宫去接小喜儿,却被阿福告知小喜儿身体不舒服,今日暂请假一日,也没太过在意,来到仁寿宫时,朱徽婧、朱徽两个妹妹也跟着“病了”,心下一惊,忙推开门房去查看,还以为学堂里爆发了瘟疫了呢,结果手掌伸出……

    朱徽妍一阵好笑,直接将自己妹妹被子掀开,一脸气愤道:“就算接种也是慈爝第一个接种,你的小侄儿都不怕,你怕个甚?”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啪!”

    朱徽妍气愤之下,照着她的屁股就是一下,不满道:“命都没了,还如何孝顺娘亲,再说了……若真的成了一脸麻子的丑女,今后还如何选一个好些的驸马?”

    一旁的李顺妃有些疑惑,越听越有些糊涂、心惊,忙拉了把女儿手臂,急声说道:“什么生的死的,妍儿你与娘亲说了清楚,种什么这么吓人?”

    朱徽妍拍了拍傅懿妃手臂,笑道:“寨子里……娘亲还记得阿蛮姑娘吧?就是那些小琉球岛上的古越人。”

    傅懿妃点了点头,疑惑道:“知道,上次还像缝衣服给信王缝补伤口呢,阿蛮姑娘又怎么了?”

    朱徽妍一阵无语,本来是很小的伤口,甚至根本不需要缝针,却在自家相公恼怒下,硬是缝补了好几针,还是没麻药的那种,看着娘亲疑惑、担忧,好像要给自个闺女缝针一般,微微摇头笑道:“阿蛮她们与咱们大明所学医术不同,就算缝针也是为了伤口好的快一些,娘亲也知道王兄伤愈情况的。”

    傅懿妃微微点头,说道:“虽然信王那孩子最后是昏死了过去,伤口愈合的确实快了不少。”

    朱徽妍笑道:“娘亲也知晓,春暖花开,最是易于发生天花,而她们已经研究出了疫苗……怎么说呢,妍儿也是不怎么懂的,就是只要给人种了疫苗,今后就不会得了这种病,也不会死人。”

    “什么?”

    未等傅懿妃大惊,冯敬妃、王选侍失声大叫,冯敬妃更是上前,一把抓住朱徽妍手臂,声音不住颤抖。

    “妍儿,你……你说的真的……真的?”

    未语泪先流,见冯敬妃如此,傅懿妃、王选侍双眼朦胧,跟着进来的李康妃更是失声痛哭,或悲戚抹泪,或失声痛哭,朱徽妍心下亦是难受,自己原本也是有个亲生兄弟的,一场天花夺取了性命,李康妃如此,冯敬妃如此,王选侍如此……

    “死丫头,起来!起来”

    傅懿妃像是发了疯,抬臂就要抽打躺在床上装病的朱徽婧。

    “娘,娘……”

    “呜呜……你……你……你知道你弟弟……给老娘起来”

    李康妃捂着嘴冲出门房……

    光宗七子十一女,活下来的仅两子两女,大半死于天花,皇家如此,民间又该如何?

    朱徽婧、朱徽被傅懿妃、李康妃打了好几下,硬是从床上扯了起来,小喜儿也没能逃了打屁股命运,两宫哭闹立即引起皇帝的注意,还未带人前往驸马府,师明急匆匆跑来。

    “陛下陛下,万万不可此时前往驸马府啊!”

    “嗯?”

    朱由校一愣,师明忙跪在地上,说道:“宁德公主已经与郑贵妃娘娘请了懿旨,说是遂平公主、乐安公主需在驸马府居住半月,说是……说是此药虽安全无比,但若不接种之人不宜靠近,说是宫中有永宁公主,需半月后遂平公主、乐安公主才可入宫,除非……除非陛下愿意为永宁公主接种那个……那个天花疫苗。”

    范贵妃脸色一白,颤声道:“陛……陛下,这……会不会……会不会让我儿得了……得了那病啊?”

    朱由校眉头微皱,看向师明说道:“立即令人去查看,查看之人要严格按照大兄要求!”

    “老奴遵旨!”

    朱由校年纪最长,他曾亲眼见过几个弟妹死于天花,若真的有法子……

    “来人!”

    “奴才在!”

    “立即通知通知太医院、御药房,令人立即前往宁德驸马府!”

    “奴才遵旨!”

    小太监急匆匆离去,朱由校感觉心下竟有些燥意了,来来回回走动也未能缓解半分。

    皇帝大舅哥有些不安,“刘大少”朱慈爝更是哇哇大嚎,也不知道小屁孩是咋知道害怕的,一见到刘大驸马亲自操刀,就要在细嫩胳膊上划个口子,那哭的不要不要的,张氏更是没命的跟着乱嚎,怀里一个小的左右乱扭,大的也不懂事死命拉着他的胳膊不撒手。

    “有完没完了?有完没完了”

    刘卫民大怒,将光着一条手臂的儿子送到不敢去看的媳妇怀里,二话不说,大手直接将张氏按在怀里,照着屁股就是一阵狠抽。

    “娘地,老子治不了你咋滴?”

    “老爷……老爷……咱的孩子……咱的孩子……头一个……”

    “啪啪……”

    又是几个狠抽。

    “臭娘们,你懂个屁”

    “头一个?你他娘地知不知道,这头一个才他娘地最最安全!”

    “啪啪……”

    抬手恨恨又抽好几巴掌,这才恼怒看向郁闷不已的小三。

    “来人,将混账娘们给老子拖出去”

    “一个个的……咋给老子看的门?!”

    学堂学生、老师,再加上府里上上下下,好几千人全欠脚翘首,全看着刘大老爷按着二奶奶打屁股,天气尚寒,冬雪尚未化尽,为了取暖和消毒方面,平时抱着儿子在玻璃般房子的阁亭就成了临时医疗室,数千老少爷们虽听不到刘大老爷骂人话语,按着打屁股却是瞧了个一清二楚。

    卢象升个头高,远远看的最是清楚,不由苦笑摇头。

    “也就是老东家敢这么整了,换了哪一个朝臣,那也是不敢啊?”

    孙传庭苦笑摇头,别人不清楚张氏是谁、“刘大少”究竟又是哪个,他们岂能不知,看着“皇长子”成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也不由苦笑摇头,对刘驸马的胆大妄为也第一次有了直观认知。

    黎宏业、方逢年苦笑却也不敢随意在这件事情上多嘴,不仅是他,任何人知道根底的都不敢随意张嘴。

    没了老母鸡护着小鸡崽,在刘大老爷极尽威胁恐吓下,刘大少也老实了,刀锋又薄又锋利,轻轻一划就是一个小口子,疫苗轻轻抹上……

    “哭!就知道可着嗓子瞎嚎,有这么疼吗?”

    “你个小混账……”

    “知不知道为了这玩意,老子废了多大的劲……”

    “行了。”

    伤口很小,淌血了一些,看的朱徽妍小脸微白,刘卫民有些心疼,叹气道:“也就看着吓人,其实没多大事儿,过几日挑破里面的脓水就行了,今后也能平安长大。”

    第一个是自己儿子,第二个接种的是媳妇,第三个是朱徽婧、朱徽两个小姨子,接着就是小喜儿、妞妞……

    除了刘英儿、小辣椒,其余的就没有不抹泪哭鼻子的,刘大驸马对付了几个最难缠的,剩余的全都由阿蛮和一群白衣天使操刀,她们可不似刘大驸马这么温柔小心,之前就不知为多少孩子接种,也更加熟练。

    牛痘不易储存,一旦动手最好就不要停了下来,而接种牛痘也是防止天花最为安全的一种方式,张氏虽是成年人,也没能逃脱胳膊上来上一下,娘俩也不知哪来的这么多眼泪,都完事了,还抹泪个不停。

    他也不理会外面娃娃痛哭嚎叫,不老实的先按着打上几巴掌,再不听话就会有净军按着强行接种。

    推开书房,刘大驸马准备写一篇专门关于天花的文章,第二日由报社刊发出去,还没开始拿起铅笔,房门就被人敲响。

    “老爷,宫里来人,想知道天花的事情,还有太医院孙院使、御药房刘提督求见。”

    “嗯。”

    头也未抬,低头打着草稿,刚开头房门就被推开,两个宦官一老者走进屋内,见刘卫民正用笔“唰唰”写着字,相视一眼也不敢开口打扰,过了好一会也没听到有人开口说话,有些诧异抬头,正见三人弓着身子,不由放下笔来,笑道:“三位不必如此拘束,有何事坐下来说。”

    李永贞与两人低头对视一眼,默默上前一步,躬身说道:“启禀驸马爷,陛下让奴才询问天花之事,想知道安不安全。”

    刘卫民站起身来到一旁会客椅登坐下,示意三人就坐,三人却不敢坐下,只是拱手弯着腰站在一旁。

    刘卫民看向太医院孙院使,笑道:“咱大明朝治疗天花一般是用人豆之法,是否如此。”

    孙院使忙弯腰道:“驸马爷说的是,我朝正是人豆之法。”

    刘卫民微微点头,说道:“人的身体很奇妙,本驸马身为军将,就以行军作战为例,当敌人杀过来的时候,作为将军会命令军卒抵挡,抵挡住了并杀退了来犯敌人,病情就好了,若抵挡不住,敌人杀了进了,灭了国,人也就病死了。”

    见三人微微点头,刘卫民笑道:“诸位也应知晓本将军擅长使用火器,其中有一种‘开花弹’屡立奇功,原因是什么呢,原因是之前咱们用的都是铅球、石球,并不能打到对方人群中炸裂,开花弹却是可以,因为没见过,从没想到过,所以第一时间就被炸蒙了,军队也就极短时间内溃败了,可是若经历过了,甚至习以为常了,这种武器也就没了多大作用,甚至可以想个法子专门克制。”

第368章 疫苗论

    “一般的病痛……就如之前所说,交战双方摆开阵势,用着大家都熟悉的刀枪,面对面进行军阵厮杀,这个过程会很长,但有大夫不断提供的‘军卒、铠甲、刀剑’等武器,最终都会击溃敌人。”

    “而传染性很强的疾病就不一样了,就会极短的时间内迸发极强的破坏力,会使用咱们想象不到的可怕武器,用咱们从未见过的武器,极短时间内击破无数‘国度’,杀死无数人,而天花就是如此,尤其是抵抗力很差的孩子。”

    看着沉思不语的三人,刘卫民稍微饮了一口茶水,翘起的二郎腿让自己更加舒适、放松一些。

    “人豆是从得了病人身上取下的‘敌人’,通过鼻息柔软处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因为这种‘敌人’已经弱小了许多,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后,让他人能够承受,或是适应这种从未见过的攻击方式,从而使得身体能够掌握应对敌人的本领,这就叫免疫,即我军已经不再惊慌,熟悉了敌人的武器,熟悉了敌人攻击的方式,可以无视从容应对。”

    “但是呢,人豆并不是很安全,具体原因是,医者不知道自己取下的究竟是毫无用处的死皮,还是取得的根本就不是减弱的‘敌人’,若不是弱小‘敌人’,而是正当气势汹汹势头的‘敌人’,那就不叫适应,不叫熬鹰,而是杀人!”

    孙院使忙说道:“驸马爷的意思,您可以保证所用的一定是有用且势弱,能够保证可以让我军适应的‘敌人’,是这样吗?”

    刘驸马微笑点头,说道:“正是如此,孙院使身为太医院之人,知晓什么是君臣佐使,本驸马将人比作一国、一军,想来孙院使是可以理解的,也正如院使大人所言,本驸马所用是有效且人体可以适应之低毒之天花。”

    “人可以得了天花,耕牛、奶牛亦得此病,但两者毒性又有区别,牛身上之天花毒性要弱得多,也更加安全,而本驸马所用即牛身上之物,但是里面有一个关节,就是一旦开始栽种后,就需要连续栽种,因为疫苗储存不易,时间久了就会失去应有的效力。”

    知道大明朝早就有了种豆之事,只是人豆效果不是很好,要么因为储存不当没有丝毫用处,要么就是因为采集的毒性太强,反而诱发他人得了天花直接病死。

    刘卫民站起身来,拍了拍弯着腰的孙院使肩膀,笑道:“本驸马所用之法,其实与太医院掌握之法并无本质不同,区别只是选料上的不同,一者是人身上得了病的‘豆’,一者是牛身上得的‘豆’,但是两者毒性、安全性却有很大的区别,而且太医院根本无法确定保存的‘豆’究竟有无用处。”

    ……

    “驸马爷说的是,我等确实需要用活人才能确定保存的是否有效,回去后会按照刘驸马所言进行验证。”

    孙院使沉默稍许,也不得不点头认可,张氏有身孕是太医院的御医确定的,很清楚“刘大少”是何人,敢用“刘大少”接种,孙院使不敢怀疑他的话语。

    原理一样,只不过选择不同,并不是很难以理解,御药房宦官也不敢随意开口,刘驸马走到李永贞面前,笑道:“公公不必太过担心,我宁德驸马府的小子都接种了,永宁公主也是可以接种的,陛下若觉得不放心,可以等上了些许时日,看了效果后再做决定,不过咱可是丑话说在前头,过了今日后,无论哪一个接种都是要收费的。”

    李永贞一脸愕然,他是魏忠贤在内廷第一谋士,通州人,父李经,李经妻高氏生三子一女,高氏病逝后,娶李永贞生母申氏,生两子,而他就是李经幼子。

    小老婆生的,嫡母的三个儿子又年长,再加上家里也穷一些,李永贞自五岁时候就被生父李经私阉了,自幼也是个注定被遗弃命运,老四倒是够硬气,因自己兄弟成了白眼人,每每与三个哥哥争吵置气,也不知是李永贞说了如何伤人话语,老四一怒之下上吊死了。

    私阉的宦官基本上是没啥前途,入宫也只是能勉强不饿死,与数万净军命运差不多,李永贞十五岁入京,初时被送去了光宗大舅哥永年伯王栋家中,因聪明伶俐,十九岁终于选进皇宫,为坤宁宫内侍,一年后改名李进忠,负责宫门关闭事宜,犯下大错虽勉强活了一命,但也得了个“遇赦不赦”处罚,被赶去了净军端屎端尿,直到万历帝病逝后才有了转机,重回了坤宁宫,并专职供奉朱由校生母王皇后灵前,随后不久,进入司礼监,开始读书识字,而此时已经年三十七。

    要说李永贞也是个人才,三十七岁读书,仅用短短两三年时间,不仅通晓《四书》、《诗经》、《易经》、《书经》、《左传》、《史记》、《汉书》……典籍,书写的文字也极为漂亮,而且还能书文作诗!

    反正看到李永贞的生平时,刘卫民是挺佩服的,他可没这个本事,上进心太强了!

    但此人与魏忠贤一般,是个狠人,对自己狠,对别人也狠,因学习成绩太好,这才被人推荐,成为魏忠贤门下文书房扛鼎之人,魏忠贤的奏折也多出自此人之手,为左膀右臂之人。

    刘卫民起身走向书案前坐下,拿起笔的那一刻,就已经告诉三人应该离开了,另外两人见他如此,只得躬身离去,唯独李永贞依然弓着身子不动。

    过了好一会也不见他有动静,刘卫民不由丢下铅笔,颇有意味看着他。

    “李公公,莫不是还有其他事情?”

    李永贞身体微躬,躬身一礼,犹豫道:“魏公公遣小人前来,主要是陛下担忧驸马爷引起百姓恐慌,还有……还有一句私话,不知小人可否多问一句?”

    刘卫民微笑点头,突然说道:“魏公公是想问本驸马辽东之事吧?”

    “驸马爷英明,正是如此,魏公公心下担忧,正如驸马爷所言,我军若能胜了,天下皆欢颜,可若是败了……任谁也无法承担京城被困之恶果。”李永贞躬身说着。

    刘卫民微微一笑:“李公公有些隐话未能说出啊!不过魏公公担忧的也在其理,二十万兵马输不起,只是本驸马被陛下禁了足,奈何?”

    刘卫民站起身来,来到他身边拍了拍肩膀,笑道:“魏公公也莫要太过担忧,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天塌了有大个顶着就是了,当然了,李公公还需转告魏公公一句话语,刘家三兄弟不动,本驸马就可以保证没人动了他魏公公。”

    李永贞一愣,随即忙躬身说道:“小的记住了驸马爷话语,绝对一字不差转告魏公公!”

    “嗯。”

    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走回案后坐下,这次李永贞没有再多言,弓着身子退出书房,并将房门细细关好,听着房门响动……

    “性格决定成功啊……”

    刘卫民一边书写着明日需要刊发的《疫苗论》,一边轻声感叹。

    李永贞退出了门房,远远看着一个个娃娃捂脸惨叫,学堂里的娃娃远比刘大少听话许多,尽管惨嚎不断,却也不敢乱动。

    直到天色偏暗,李永贞才在宁德驸马府专门准备的洗漱消毒室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物,这才带着人返回皇宫。

    刚一脚踏入西华门,魏忠贤忙令人阻止他继续靠近。

    李永贞苦笑道:“公公莫要担忧,李某已经在驸马府消过毒了,也未曾接触接种之人,是无碍的。”

    魏忠贤心下稍安,叹气道:“驸马爷若真的一举解决了天花之事,对百姓也终究是件好事儿,只是这一开始时却让人甚是头痛。对了,辽东之事可曾询问过驸马爷?”

    李永贞稍微看了下四周,确认无外人才一五一十将刘大驸马话语说了一遍,说道:“李某觉得……刘驸马真的不看好此次之战,具体缘由没有说,不过刘驸马好像私下里做了些准备,应该不会让建州贼杀过山海关。”

    魏忠贤微微点头,与刘大驸马打交道这么久,彼此性情很清楚,听了李永贞传来的话语,心下忧虑也少了许多,点头笑道:“既然驸马爷任由咱爷们施为,那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孙稚绳……想过咱家这一关……不容易啊……”

    魏忠贤嘿嘿冷笑,李永贞低头不语,两人一路来到乾清宫,又将所见所闻一一说了个清楚,皇帝朱由校在得知刘大少第一个带头,原本应该皱眉不悦的,反而像是大大松了口气一般,一脸笑意看向皇后张嫣,笑道:“大兄敢让慈爝第一个接种,定然是有十拿九稳把握的,皇后也莫要太过担忧了。”

    张嫣沉默片刻,又深深叹息一声。

    唉……

    “此法若是早出现些时日就好了,也不会发生了这么多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事了……”

    朱由校一阵沉默,深深叹息摇头,说道:“大兄在辽东也是一不受重视的卫卒,又无古越巫师一族相助……或许这就是命吧,怪不得大兄。”

    “陛下,臣弟以为此事若成,当嘉奖古越医师,但臣弟以为,陛下当选天下医师入京,研习宁德驸马府之法,为天下之人根治天花之祸,臣弟反对收取银钱之法!”

    朱由检又不满刘大驸马敛财行为。

第369章 京城防治天花

    “老爷,老爷,这是今日的《卫民》报纸。”

    老管家一溜烟跑入厅堂,方从哲忙抢过报纸去看今日要事。

    “《疫苗论》……”

    方从哲抬头看向一家老小,见一众人脸上疑惑,不由抖动了下报纸,笑道:“定然又是刘驸马新起新鲜的词汇,想来也是有相应解释的。”

    ……

    “以军队、国家论天花,有些意思……”

    老妻孙氏有些担忧道:“老爷,刘驸马的法子究竟可不可行,别惹了大灾祸才好。”

    方从哲将看过的报纸递到她怀里,笑道:“刘驸马自己的儿子第一个接种,咱们又有什么可以担忧的,明日让家里的孩子们都去接种,晚了……那小子又不知道会不会提价了。”

    儿媳赵氏忙问道:“爹,刘驸马要收取钱财?需要多少银子?”

    方从哲捋须道:“也不是很贵,像咱家这般的,需要二两银子,之后有的是一两,有的是五分、一分、五钱、一钱,也有不用拿钱的。”

    方从哲捋须“呵呵”一笑。

    “刘驸马不愿自个吃亏,就来了这么一个劫富济贫的法子……”

    “老爷,这……这老鼠怎么……怎么能死了这么多人?西夷……西夷死了四成,一千多万?”孙氏大骇。

    方从哲顿时严肃了起来,去了一趟江南,他知道刘卫民对西夷人的了解有多深,不敢在这件事情上大意,说道:“今后要多养几只猫儿,猫儿也要多多注意清洗,刘驸马既然这么说,也定然有刘驸马的道理,还有那个霍乱病,刘家寨弄的臭胰子也不贵,吃东西前要用臭胰子洗手!”

    为了加强自己的说服力,刘卫民特意拿鼠疫、霍乱在西方造成的巨大灾害,甚至把一些常见的传染疾病特征写了上去,着重点名讲卫生的重要性。

    “爹,孩儿觉得刘驸马的话语是对的,咱们大明朝吃的都是熟食,一些咱们的疫病虽也造成了不少危害,却不似西夷人那般,但……但这鼠疫也太可怕了,得了就得死啊!”赵氏面色微白。

    方从哲微微点头,看向老管家,说道:“自今日起,无毒蛇不许打死,但凡打死了的,家法!”

    “老爷放心,今儿就都通知了各院。”

    老管家忙躬身答应,又拿出一份报纸。

    “老爷,这份《东林报》您还看不看?”

    “看什么看,一点新意都无,就是《卫民》报上的那个什么广告也比这个有趣!”

    老管家一阵苦笑无奈,幼年时就是方从哲的小书童,他自己看着《东林报》都生气,更别提自家老爷了,啥时候自家也成了馋臣奸人了?

    《卫民》报纸的出现引领了大明潮流,不仅朝廷大佬们办起了报纸,地方民间也弄了不少,尤其是《卫民》报上的商品广告,更让江南富商双眼冒光,也弄了不少只夸赞自家东西的报纸来。

    但不管如何,《卫民》报却是其中翘首,就算是东林党,也没法子日日有人专门领着银钱为百姓读报的长工,更没财力整什么“记者”啥玩意。

    百姓文化层次低,就需要有人专门读报,让人们多多感兴趣,就要更加贴近民生乡情,就要有无数记者们奔赴各府县采集各种乱七八糟信息,什么民间故事拉,什么无良士绅欺负老百姓了,乱七八糟的啥都有,再加上朝廷时事政治讲解,甭管是大字不识的老汉,还是头戴方头巾的落魄士子,都特对《卫民》报感兴趣,原本的版面也一增再增。

    但今日的《卫民》报却让所有人吓傻眼了,小凳子已经成了名光荣的读报书童,干了这么久的营生,他很清楚该如何维持围拢着的百姓热度,原本会将最为重大事情放到最后,但一大早去报社的时候,主事特意交代,今日务必将《疫苗论》放在头条。

    先“哐哐”敲几下铜锣,又将自己怀里买来的肉夹馍拿了出来,送到蹲坐在自己身边的小女孩手里,也不知小女孩是谁家的娃娃,年纪与他相仿,初见时一身脏污破烂是个乞儿,更不知是哪来的勇气,由躲在人群,一日又一日,竟然挤到了小凳子公公身边,后来就拿着小凳子的铜锣,每隔半个时辰就会在人群里走一圈,一日下来也能得了仨枣俩枣的,衣服也不再脏污,也不是这么破破烂烂。

    如往常,先把《疫苗论》大致读了一遍,正准备逐句逐句解释,刘大驸马的亲笔文章可不多见,若不重点讲解一番,也糊弄不了多少赏钱,可还未等他开口呢,下面一瘦高个黄发弗朗机人叫了起来。

    “这位小大人,伯爵大人说黑死病是老鼠身上的跳蚤,是不是真的?”

    小凳子一愣,忙看向人群的汤若望,指着汤若望示意他到前面一些,正翘着脚的百姓随着小凳子手指,忙让开一条勉强够一人挤到前面的空隙。

    汤若望奋力挤到人前,如大明人一般向小凳子抱拳拱手一礼,说道:“小人来自西方,伯爵大人所言之事当是黑死病,只是无人知晓究竟因何原因,小人很想知晓,黑死病是不是老鼠身上的跳蚤引起的?伯爵大人又是如何知晓的?”

    看到围拢的百姓全看向自己,小凳子却毫不紧张,笑道:“这位先生可能未仔细听报,驸马爷也已经解释了很清楚,细菌、病毒与咱们能够看到的虫子是一样的,只是它们很小很小,咱们用眼睛根本看不到,但是呢,刘家寨有种东西,可以将一粒芝麻放大成一座城池这么大,用这种东西就能看清楚黑死病毒与天花,与霍乱,与其他病毒的区别,也就能看出这种病毒与老鼠身上的病毒是否是一样的,老鼠身上有跳蚤,跳蚤会跳到人身上咬人,会吸血,也就会让人得了这种病来。”

    汤若望一愣,单孔望远镜与显微镜原理差不多,本能的就从小板凳想到了这些,对小板凳话语也不知该如何辩解,又想到今次接种之事,忙问道:“敢问小大人,伯爵大人可有说专门针对黑死病的疫苗?”

    小板凳一愣,皱眉道:“这个没听说,应该比较难一些吧,将来或许会有的吧。”

    小板凳丢下汤若望,看向围拢着的百姓,大声说道:“咱大明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以为在身上划了道口子,伤了身体就是不孝,可是大家伙想一想,若咱们的孩儿因为得了天花,病死了,又有谁来为咱们养老,百年后,谁又为咱们香火供奉?若因此断了根,那更是对不起列祖列宗!”

    又说道:“为了咱老百姓的命根子,驸马爷在刘家寨整了座最花银钱的地方,驸马爷若无债一身轻,免费也就免费了,可驸马爷还欠着大家伙好几万万两银子呢!所以呢,接种是按照家境来着的,富裕些的多出些银钱,穷人家的少一些,实在穷的叮当响的,驸马府是不收银钱的,但是有一条,有了脓水后,需要到专门的医站进行回收取苗,为了自家孩子的命,为了自家的根,为了百年后有子孙给咱们添土,大家伙咬牙也要为娃娃们接种!”

    “至于安不安全……驸马爷的大公子是第一个,公主是第二个,皇家学堂数千学子都接种了,俺小凳子读完报也会去接种。驸马爷,驸马府就在京城,所以接种价格便宜些,等些日会有人前去各府县,会将接种之法传给当地医者、大夫,接种价格绝不会这么便宜,早种早心安,早种早得实惠!”

    “现在咱们说说衮州发生的稀罕……”

    话语未说完,“轰”得一声,看着人群全跑了没影,小凳子一脸苦笑,刘大驸马昨日按着小妾打屁股,按着自己娃娃划了道口子,所有百姓就都知道是咋回事儿了,今日报纸一出来,又听小凳子这么解释,哪还有闲心听报,全都回家准备打娃娃屁股,揪着耳朵送去防疫医站接种疫苗。

    宁德驸马府是风向标,几年来,刘卫民的信誉也足够良好,刘大少率先接种,百姓们也都放下了心来,而所谓的医站也只是临时选用一处地势好的房院而已,至于今后会不会弄一个正儿八经的地儿,又是另一说了。

    划开的小伤口已经结痂,正如所料起了水泡,张氏自己的手臂不管不问,唯独盯着刘大少的小胳膊直落泪,气的刘老爷很想再次按着打人。

    之后几日,孩子玩闹正常,阿蛮姑娘检查一遍后,见刘大驸马又拿起刀子来,再一次哇哇大哭,刘卫民可不管这些,用双腿夹了个死死的,硬是刮出脓水,取出种苗。

    种苗保存不易,一边接种,一边取苗种,一旦开始就很难停止,而百姓在刘大驸马接种的第二日就有不少人家抱着儿子丫头前去医站接种,刘大少接种成功,京城传出今后刘大少不会再得这种病后,接种的人暴增无数倍,有钱的人家也成了优先接种的一群人。

    朱徽婧、朱徽胳膊上留下一道疤后,皇帝大舅哥也抱着宝贝闺女永宁公主来了驸马府,并且要求刘大驸马亲自操刀,与刘大少差不多,也是哇哇乱抹鼻涕,刘大少反而成了看热闹得了,俩眼珠子盯得贼大。

第370章 奴儿干都司(上)【恢复一日三章,第一章】

    皇宫上下,甭管老少,甭管是宫女、宦官,全都要接种,仅此一项就赚了上万两银钱,北京城大多数都是穷人,富人也不少,一个月不到,刘家寨仅此一项就赚了五万两,而且臭胰子也打开了销路,一个个全成了讲卫生之人。

    做了这么大的好事,刘大驸马依然还是禁足,朝堂上争斗依然,好像感受到了大明朝的意图,沈辽等地的建州贼也愈发紧张。

    ……

    伯利,位于乌龙江(黑龙江)和阿速江(乌苏里江)的交汇处,自海参崴北上入兴凯湖,入阿速江,可达伯利;苦兀(库页岛)入莽哥河,入乌龙江,亦可达伯利,而伯利虽只是个小村子,却是奴儿干都司必经之路,战略位置极为重要。

    自小豆芽刘忠国成了虾夷、奴儿干都司督师后,在登莱水师帮助下占了海参崴的村寨,在兴凯湖建立三千中军大营,以此截断建州贼北上野人女真道路。

    苦寒之地人丁不足,每一个男丁都极其珍贵,家中没了男人,一家人也就没了指望,以狩猎为主的村寨都不是很大,而这个时代远不是刘卫民记忆中的时代,在他迁走了二三十万沈辽百姓后,建州贼并未因为得了地盘而趁机做大,反而因为刘卫山、刘卫海不断侵扰而疲于应付,为了补充男丁的不足,不仅强迫一万五千户海西女真迁入沈辽,更是频频抓捕野人女真男丁,野人女真愈发仇恨,小豆芽亲自在兴凯湖北岸立军寨,截断建州女真掠夺去路,再加上本就是野人女真人,乌龙江畔族人听说他们的额尔瑾成了大明朝大将军,竟然很短时间内汇聚了四千野人女真,并在伯利再立一座寨城,兴凯湖、伯利两座大寨仅一年时间就控制住了大半野人女真族地。

    刘卫民对小豆芽颇为照顾,讨要物资无不应允,迈克尔年后领百艘大船,自倭国海域一路北上,按照刘卫民的要求,迈克尔要沿着大陆海岸线一路北上,自还未命名的阿拉斯加、加拿大前往南美之地,重新开辟一道崭新航线,而他们在途经奴儿干都司时,放下无数物资。

    越往北人越穷,不仅没铁锅做饭,连使用的弓箭都是骨箭,自小豆芽控制住了大半奴儿干都司女真族地后,刘大驸马不计成本的为他运送物资,也造成了伯利的异样繁荣,不仅有布匹,更多的是铁器,铁锅、铁刀、弓箭、兵甲,几如大明朝一般的县城,几百里外之人亦到此处交易。

    胡里罕身量颇高,五大三粗的,看起来就很是彪悍,背着个老大的包裹,身后还带着五个半大孩子,除了他自己使用了铁质箭头,半大娃娃们都使用的是骨箭,不过看着皮毛箭囊露出的一截乌红弓身,就知都是上等猎弓。

    “阿玛,给乌达买根明人的头绳吧,上次俺看到了呢!”

    “琐脱瞎说什么,寨子里都十余日没了盐巴。”

    “俺咋胡说了?上次俺就跟着阿玛来了次伯利,明人的盐巴很便宜的……不信你问阿玛!”

    ……

    听着儿子琐脱话语,胡里罕心下却有些感慨,以往一张上等大虫皮子也就值两三块盐砖,上一次明人给了他几张纸,为了这事差点动刀子杀人了,后来才整明白了是个怎么回事,不仅买了盐巴、粮食、布匹,就是身后的铁弓也很低的价格买了下来,与那个叫“李三”的明人也成了好友。

    听着身后儿子、族人争吵,胡里罕脚步一顿,转身看向一帮小子,冷着脸说道:“寨子里的规矩较严,明人与咱们话语不通,任何人不许拔刀动粗,听着了没?”

    “族长,若明人不讲理怎么办?”个头稍高的兀鲁黑突然问道。

    胡里罕瞪了他一眼,说道:“伯利寨城自有说理的地方,大都督规矩甚严,明人不敢不讲理,但咱们若动了手,大都督也不会轻饶了咱们,听到了没?”

    琐脱忙大声说道:“爹放心,孩儿知道规矩!”

    见几个半大娃娃点头,胡里罕也放了下心来,他们的寨子比较偏僻,唯恐带着脾气暴躁的族人前来后惹了事端,这才特意挑了几个比较听话的半大娃娃。

    伯利城寨与北地城寨一般无二,都是以树木建立起来的,只是眼前的城寨比较大了些,守城的军卒也都是登莱水军,披甲戴盔显得极为威武。

    入城寨无需缴纳入城费,不时会有背着货物之人进进出出,或三五人,或十余人、数十人,却都需要在门口进行登记,胡里罕见到正低头坐在桌案前登记之人是谁,嘴角不由微微露出笑意。

    “李兄弟,你怎么在了此处啊?”

    李三一抬头,见是胡里罕,不由一愣,又一脸惊喜绕过桌案,给了他一个大大狗熊抱,拉着他手臂坐在长凳上,看向五个半大娃娃,很是伸出大拇指赞道:“个个腰阔膀圆,战场上那就是一个个小将军啊!哈哈……”

    “狗娃,快快,快将烧刀子拿来!”

    李三拉着胡里罕手臂,笑道:“前些时候,大帅的船队经过咱们这里卸下了不少好酒,哥哥回去时候带上一些,放心,这次不要钱!”

    “哈哈……”

    “来来,哥哥请坐,先歇息一歇……前几日,老张坐船返回了金州探亲,此处也没人照应,督师大人就将俺丢在了这里。”

    狗娃提着个酒坛子跑了过来,李三接过酒坛,又不由苦笑。

    “都督规矩重,做事的时候不允许饮酒,胡里罕大哥也莫嫌弃,这坛酒水就留给大哥在寨里饮着,等大哥回寨子时,兄弟再送大哥一些。”

    胡里罕忙摆手道:“这怎么可以,运来此处花费颇多,怎可……”

    李三伸手压住胡里罕手臂,笑道:“小弟不是说了么,这些是大帅送来的,是专门给军卒们驱寒的酒水,可没花小弟一文钱财呢!”

    琐脱上前一步,大声说道:“三叔,阿玛这次带来了不少山货,三叔在了这里,俺们找谁卖啊?俺还想给乌达买根好看的头绳呢!”

    “闭嘴!没一点规矩!”胡里罕回头冷声训斥。

    李三忙一把按住胡里罕,笑道:“大哥与孩子们又生个气甚?”

    又看向琐脱,笑道:“不就是红头绳么,侄儿回寨子时,三叔送你,再送你一副铁甲,刀剑给你配齐了,长得五大三粗的,三叔看着就喜欢!”

    胡里罕大惊,刚要起身推辞,却被李三按了下来,笑道:“生意归生意,情意归情意,铁甲在大哥看来很金贵,在大帅眼里却算不得什么,随同酒水一同送过来的还有四千套铁甲。”

    李三上下拍打了下身板,笑道:“胡里罕大哥,你觉得……就俺李三这身板,是个穿铁甲的料子吗?家里正好有两套,大哥回去时一并带走,也省的都督没事就让俺背着甲胄了。”

    呵呵……

    李三也不理会一群傻了眼的娃娃,走到放在地上的老大包裹前,看着包裹露出一角的老虎皮,心下顿时一喜。

    “大虫皮子?”

    胡里罕见他喜欢,忙蹲在地上打开包裹,说道:“这张皮子是俺去岁时打的,很厚实呢!”

    李三低身翻看着近丈长的老虎皮,越是仔细查看越是心惊,说道:“胡里罕大哥,你这皮子伤口在何处?三弟怎么未曾看到伤口?”

    胡里罕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笑道:“俺发觉它的时候,它正躲在雪窟里,准备猎杀俺追了三日的野鹿,在它扑杀野鹿时,俺射了眼睛。”胡里罕指了指老虎的空洞左眼。

    李三一脸讶然看着胡里罕,看着五大三粗、胡须虬髯的汉子,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如此细腻、隐忍,摇头叹息道:“大哥,你不从军着实可惜了,就大哥这一箭,至少也可以做个总旗、百户啥的。”

    胡里罕一愣,李三随意翻弄了几下皮货,笑道:“这些野货也别卖与了他人,百两银子,三弟收下了,保证不让大哥吃亏!寨里需要什么也不用去了别处,三弟也给大哥最优惠的价格!”

    胡里罕忙说道:“这怎使得,兄弟给的,给的也太多了……”

    “大哥,你知道吗,若不提运货道路危险,时不时就有杀人劫道,就你张大虫皮子,俺就会赚上百两还多!而且还是有市无价的那种,也亏了大哥送来了这么好的东西,否则三弟真不知晓该送给大公子什么礼物了。”

    李三拍打着胡里罕肩膀,笑道:“让狗娃带着大哥去寨里,但凡店里有的,大哥尽管说,三弟保证是最低价格,没有的,让狗娃带着大哥去他店购买,也绝不会亏了大哥,就是有一条,别在寨里闹事,都督规矩重,前些日,都督的族人喝醉了酒闹事,硬是生生打了三十鞭,在寨里真闹了事情,三弟再如何求情也是没用的,当然了,也绝没人敢欺负咱!”

    胡里罕忙点头说道:“三弟放心,大哥晓得,绝不会给三弟惹了是非!”

    李三拱手道:“那三弟就不打扰了大哥的雅兴,兄弟这还有事儿要做,晚上一定与大哥一醉方休!”

    胡里罕看到人群已有了些不耐烦,也知李三离不开人,只能点头答应,顺便又背起老大的包裹,带着五个还傻傻呆呆的半大娃娃进了伯利城寨。

第371章 奴儿干都司(中)【第二章】

    五个半大孩子刚入城寨就傻眼了,到处都是人,道路很宽阔,但人却不少,不时会有披甲军卒走过,更多的则是背着大大小小包裹之人,看了着装就知与他们一般无二,都是女真族人。

    “阿玛,那里,那里有贩卖红头绳的!”琐脱大叫一声。

    哈勒哈有些不乐道:“你三叔不是已经说了么,红头绳给你,还给你身铁甲,俺们这么多寨子,也没见哪个有了铁甲的……”

    胡里罕听了身后话语,一阵沉默,突然上前快走两步,来到在前走路的狗娃身前,狗娃忙停住脚步,一脸不解。

    “狗娃兄弟,一副铁甲需要多少银钱?”

    听了他的话语,狗娃挠了挠头,说道:“俺听主人说过,若是以往,一副铁甲少说也要一百两银钱,但俺们使用的铁甲不需要这么多银钱,但也不便宜,少说也需要五十两,胡里罕老爷,您需要购买铁甲吗?若您需要,狗娃可以带着老爷去卫民铺子。”

    胡里罕犹豫道:“先等等吧,若银钱还够,俺就再买一副铁甲。”

    胡里罕与狗娃说话,身后的娃娃全支棱着耳朵,哈勒哈心下一阵激烈跳动。

    李三的店铺不是很远,与一旁的卫民铺子却是没法子相比,但门前也围拢了不少人,看到有人推推搡搡,狗娃眉头不由微微皱起。

    “还当是哪个呢,阿朴凯少爷,前两日的教训还不够啊?怎么又来滋事了?”狗娃很大气摆了摆手,拿着刀子的活计退后了一步。

    阿朴凯脸色一白,人不由后退一步,嘴里却硬气道:“老子今日不是惹事的,是……是你们的货那个……那个……你自己看!”

    阿朴凯一脚踢翻地上的袋子,露出发了霉的稻米,狗娃弯腰从地上抓起一把稻谷,无奈摇了摇头,活计正要上前,却被年轻的狗娃摆手挥退。

    狗娃微微侧开了些身子,示意阿朴凯进屋谈。

    “哼!”

    阿朴凯冷哼一声,带着人大步走入屋内,狗娃只是向胡里罕笑了笑,也不多言,领着一干摸不着头脑之人进了屋子。

    别人都是坐着椅登,狗娃只是弄了个木墩坐在屁股下,坐在阿朴凯面前,很有些唉声叹气模样,说道:“阿朴凯少爷,论关系呢,阿朴凯少爷是都督堂兄,在咱这里也算是顶了天的人物,可是呢……阿朴凯少爷有没有想过,您这一身锦绣,是谁给的?”

    “哼!老子兄弟是奴儿干都司都督!”阿朴凯一脸不屑。

    狗娃抬头看着阿朴凯身后站着之人,眼睛微微眯起,声音却有些冰冷。

    “都督之名……又是谁给的?”

    “你是想说四千野生女真军卒吗?你觉得……四千你们的族人……不对,不能说是你们的族人,而是无数奴儿干都司村寨族人!”

    “你们觉得,他们还愿意过以前的生活吗?”

    狗娃一脸不屑,舍弃高大之人,看向眼前阿朴凯,说道:“你身上的衣物,你的一切都是都督给的,都督的一切都是大帅给的,大帅能给,也能收回!至于你们那些狗屁威胁……你们最好别让大帅厌烦了,四千?还真是笑话!”

    “阿朴凯少爷,您是见识了火炮的,可你不知道,五十艘海上飘着的大船就有三千门!一门炮炸死一人,够不够杀死你们全部?”

    “够不够?!”

    阿朴凯面色瞬间煞白,狗娃却叹息道:“大帅看你们日子苦,不忍都督的族人被建州贼欺负,这才让都督来了这里。”

    “知道都督为何抽你吗?也幸好你只是闹了事,没伤了人,否则……哪怕你是都督的亲哥哥,你的脑袋也得掉了!”

    狗娃很有些瞧不起眼前之人,自己主人“李三”名字是极为普通,与姓刘的看起来也没多少关系,可主人却是刘家老大的妻族,就凭这层关系,在奴儿干都司也是无人敢动的主。

    狗娃站起身,又从衣兜里拿出一张龙票放在阿朴凯面前,笑道:“想保住自己的富贵,就别给都督惹事,别让大帅觉得都督在此处不合适!”

    就在大手伸向龙票时,门口出现一群身影,阿朴凯大惊站起。

    “额尔瑾……”

    ……

    “来人,打断一条腿,剥去千户一职。”

    “诺!”

    狗娃大惊,刚要开口劝解……

    砰!砰!

    火光闪动,两声枪响后,两朵血花瞬间绽放。

    “打扰了孙监军。”

    小豆芽微躬一礼,狗娃忙还礼,苦笑道:“督师莫怪,俺也是吓唬吓唬令兄……”

    “监军莫要多言,刘忠国知晓主人军法之重,今后定会严加约束家人。”

    狗娃微微点头,郑重说道:“督师跟在大帅身边日久,知晓大帅规矩,此事孙某也会据实禀告大帅!”

    小豆芽微微点头,也不再多言,“啪”一个军礼,狗娃亦还了个军礼,没人理会外面惊天惨叫。

    小豆芽带着人大步离去,狗娃却一脸苦涩,暗自哀叹还没当了几日暗探就不得不由暗转明,他哪里知道刘大驸马给小豆芽的信件中就把他给出卖了。

    人走了,送出的龙票依然摆在桌案上,胡里罕和几个半大娃娃却有些不知所措。

    狗娃无奈坐在胡里罕身边,叹气道:“胡里罕老爷莫要担忧,狗娃是老爷的奴仆,也是幼军的监军,而幼军的都督,狗娃的大帅就是额尔瑾都督的主人,狗娃的主人与军中关系不大,却是大爷妻家三老爷,在奴儿干都司绝无人敢随意招惹,军中不会有人找您老麻烦的。”

    狗娃不解释还罢,越解释,胡里罕越是不安,他哪里会想到自己交往没几次的“三弟”来头如此之大。

    狗娃见几人不敢言语,知道自己今日算是把事情办砸了,也只能等李三老爷回来处置,而回了府邸的小豆芽则更加恼火自己亲族。

    “砰!”

    一脚踹开紧闭房门,正见十余老老少少正在屋内争吵。

    “额尔瑾……”

    “三叔,额尔瑾打断了阿朴凯的一条腿。”

    “什么?”

    莽阿难大惊,一屋人全是难以置信表情。

    “自今日起,奴儿干都司八个千户,我族不占!”

    话语说完,小豆芽转身就走。

    “额尔瑾……你……你回来!”

    莽阿难只来得及穿了一只鞋子冲出房门,哪里还有一丝身影……

    ……

    “阿朴凯太混账了……”

    “不仅仅是他,那些人不还是个个如此?”

    ……

    “听说,都督这次会有很大的调动……”

    “别想了,肯定好处会全让明人占了的……”

    “不一定,俺听说各占一半……”

    ……

    小豆芽冷着脸走入虎堂,原本还窃窃私语的众人全都闭上了嘴巴。

    一一将人看过,小豆芽秉承着刘卫民风格,直接看向松格里雅、屯多吉尔、库伦干、额图珲四人。

    “松格里雅。”

    “小的……在。”

    小豆芽冷淡看着松格里雅数息。

    “下次自称‘末将’,忘了,第二营千户换人。”

    松格里雅忙学着明将抱拳,声音微颤大声道:“诺!末将……末将记下了。”

    “屯多吉尔。”

    有了前车之鉴,屯多吉尔忙起身来到堂前,单膝跪地。

    “末将屯多吉尔听命!”

    “第三营千户。”

    “诺!”

    ……

    “库伦干。”

    ……

    “第六营千户。”

    ……

    “额图珲第八营千户。”

    “末将额图珲领命!”

    每念到一人,一旁的书佐就会填写一张任命令,同时罢去原本的千户。

    小豆芽一一看向在坐的十余名将领,冷淡说道:“本督再一次言明,军中有军中的规矩,谁敢再触犯军中法度,本督能打断阿朴凯的一条腿,就能砍下无数人的脑袋,自今日起,除明军四个营外,女真四营全部打乱重组,哪个不乐意为卒,脱下铠甲给老子滚蛋!”

    众将起身齐齐抱拳行礼。

    “诺!”

    小豆芽几如刘大驸马,神色丝毫未动,轻哼一声转身走向后堂,直到远去不见踪迹,一干人才大大舒了口气。

    “唉……”

    库伦干看向哀叹一声的松格里雅,说道:“你一个破落户都成了千户大人,还有何不满的?”

    松格里雅大惊,忙看向未曾走远一群明将,见他们未曾听到,心下刚刚松了口气,下一刻登时大怒。

    “库伦干,老子是抢了你的女人,还是夺了你的族人?!”

    额图珲摇头说道:“库伦干,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等不满话语若是被都督听到了,咱们都得倒霉!”

    松格里雅一脸恼怒道:“库伦干,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家做的那些混账事情,若敢再招惹老子,看谁他娘地倒霉!”

    “哼!”

    松格里雅心下恼怒,冷哼一声大步离去,库伦干心下大惊,想要后悔话已经说出了口,想要收回却已难,心想着赶紧回家断了与南方的联系,也不敢再耽搁,也硬气哼了一声,跑了没影。

    额图珲与屯多吉尔相视一眼,各自摇头离去。

    奴儿干都司族寨都很小,能有三十个牛录就已经是顶天了,而这里说的牛录可不是建州贼此时的牛录,而是传统的十人为一伍,并非是三百人为一伍的牛录。

    一千户即定制千卒,千卒足以成为几十个村寨,甚至更多村寨的首领,在奴儿干都司的权势极大,也由不得这些人不紧张。

第372章 奴儿干都司(下)【第三章完】

    辽东,乃至这个时代,结婚的都比较早一些,小豆芽如今都十七岁了,在遇到族人,遇到三叔莽阿难的时候,他就娶了个标准的女真姑娘,圆圆的脸,个头不高却跟个小猎豹一般。

    原本是应该娶阿乐的妹妹布耶楚克,可当他见到布耶楚克仅十二岁的时候,果断的摇头拒绝了,他很清楚主人与公主的事情,清楚主人的喜乐。

    回了自己住处,脱去坚强冷漠的外壳,剩下的也只有无奈和疲惫。

    “爷不该打断阿朴凯的腿,更不该夺了三叔他们手里的权势。”阿乐一边挺着肚子,一边整理着床铺。

    小豆芽沉默片刻,叹气道:“你说错了,爷应该早一些打断阿朴凯的腿。”

    阿乐一愣,起身坐到他身边,疑惑道:“爷不是说过吗,自家人才够可信,如此得罪了三叔,今后族人又该如何看待爷?”

    “原本是如此,但爷忘了,忘了三叔与刘家寨终究是不同的。”

    小豆芽坐直了身子,盯着她双眼,说道:“咱家有如今的权势,是依靠三叔他们获得的吗?不是,是依靠的明军四个营军将,是主人的一个军令。”

    “你根本不明白,没见过大海,永远不知道大海的辽阔,你没去过京城,没见过主人,根本体会不到主人的强大!”

    小豆芽叹气道:“三叔只想着自己一家老小,只想着一丁点地方,如同站在大山脚下之人,眼睛看到的永远只有那么一丁点,主人是站在高山顶端,看到的是整片大地!”

    “主人不在意权势,让爷来了此处,爷就是这里的王,但爷必须遵从主人的意志,必须把主人交待的事情做好,若做不好,爷就要回京老老实实伺候主人。”

    阿乐一脸惊讶,不解道:“咱们击败了建州贼,建州贼抢了明人地盘,杀了十万明军,难道爷还怕明军?”

    小豆芽眉头不由一皱,不满道:“首先一点,爷是主人的阿哈,咱们一家都是主人的阿哈,尽管主人待爷若子,但你不能忘了,咱家是主人的阿哈,任何异样心思都不许拥有!”

    “其次,建州贼击败的也只是明国将领,而不是主人,建州贼不可能击败主人!之所以你眼睛看到的,那是因为主人想要杀死更多建州贼!若非爷来了这里,这里的人……最终也会被主人全部杀死,主人会不断逼迫建州贼抓这里的男人,不断将这里的男人送到主人的刀下!”

    小豆芽缓缓闭上眼睛……

    “没有见过,体会过,永远不知道主人的强大和无情,爷留在此处,主人会对这里的人有些怜悯,爷不在,主人手里的刀会降临这里的每一个人的头顶,无人可以逃脱……”

    ……

    “无论生了儿子,或是女儿,来年……你带着孩子去京城吧,代爷……伺候主人……”

    小豆芽不愿与她谈起主人,若非发生了今日之事,或许他还是不愿说起,他可以对三叔莽阿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他绝不允许任何人碰触主人的地盘。

    阿乐是对的,也是错的,莽阿难在得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获得的与明军相抗衡的实力全便宜了他人后,第十日,三百余人趁夜反叛攻打小豆芽府邸,结果遇到近卫一营的围杀,三百人死伤半数,残存之人无奈投降,百十人被押着登上了船只,随同的还有他们的家小。

    流放,流放大明岛!

    五百余人流放,莽阿难、阿朴凯在船只尚未回到登莱,因晕船病逝于途中。

    小豆芽的铁血无情镇住了所有人,八千正兵,五千仆兵,一共一万三千人,三百门轻重弗朗机铁炮,四千火枪兵,半年,仅仅半年时间,征服了北山女真诸部,占据忽儿海卫以北之地,要么臣服,要么全部沦为奴隶阿哈。

    五千仆从兵也变成了一万五千,同时选出五千精壮送入咸镜道,成为幼军名下直属中军右协军,暂归刘卫海统辖。

    在小豆芽大半年时间征服北地各女真诸村寨的同时,刘卫海也未清闲,同样不断侵扰建州女真诸多村寨,毁村寨数十,掠奴两千余丁。

    天启四年的大明天空颇为平静,除了二月南北直隶发生了地龙翻身外,剩下的也只是朝堂上的争吵谩骂,总体还是极为平静的,反而北方女真诸部战乱纷纷,厮杀不断。

    小豆芽、刘卫海不断征讨女真村寨诸部,建州贼同样扬起屠刀,大量建州女真、长白山女真、海西女真被迫迁入沈辽等地,沈辽很短时间内超过了三十万女真人,努尔哈赤实力空前的强大。

    见此情形后,辽东明军极为紧张,原本的相互争吵出兵沈辽,随着女真诸部被刘卫海、小豆芽挤压后,沈辽拥有女真族丁三十万后,争吵变成了弹劾,弹劾刘大驸马,弹劾刘卫海,弹劾小豆芽,甚至连无关的刘卫山、身在小琉球种地开荒的刘之坤也在弹劾序列。

    时间已经是天启四年十月,雪花已经降下一个月,儿子已经可以挪步走上两步了,臭小子很健壮,根本闲不下来,总想着推开院中阁亭中的玻璃门,阁亭里只有爷俩两人,刘大驸马坐在摇椅上,桌案上小几摆放着一摞账单,儿子在一旁乱转,练步车下面的小轮子很灵活,足以让他乐不疲此。

    朱徽妍披着雪狐披肩,远远看着就显得极为富贵,一群人沿着阁廊一路走来。

    “娘……娘……”

    耳听着含糊不清的童音,刘卫民不由微微抬头,又低头手持着铅笔继续勾画,嘴里笑骂道:“你娘来了,还能告老子状不成,别以为靠山来了,就可以跑了出去!”

    玻璃门无声无息打开,朱徽妍身体微弯,双手拍打了两下,“哇哇”逗弄做了两个鬼脸,这才将儿子从练步车牢笼里抱了出来,又很是亲吻了下小脸颊,笑道:“与爹爹在一起,爝儿乖不乖啊?”

    刘卫民一听到“爝儿”就是一阵不乐意,嘟囔道:“大舅哥也真是的,给个啥名字不好,非得给个火把,真是难听!”

    “妍儿却觉得很好听着呢,爝儿,娘亲说的对不对呀?”

    “反正你们娘俩是两个,俺也就一个孤家寡人,这辈子是没法子赢了你们喽……”

    刘卫民将手里账单放下,收拾了下一旁的椅登,说道:“臭小子挺沉的,抱着也累人……对了,这回是不是又被弹劾惨了,没被大舅哥骂娘吧?”

    朱徽妍抱着不老实的儿子坐下,笑道:“皇兄可没你这么暴躁的脾气,就算不满也只是稍微说上两句,对了,袁巡阅回京了,听起来数据很详尽呢,只是……妍儿觉得更加不靠谱,大明各卫所情况差了太多,老弱占了一半还多,而且,袁巡阅准备抽调七百四十六个卫所,涉及的范围也太广了。”

    听了“七百四十六”数字,刘卫民不由一笑,说道:“袁崇焕也是拼了,竟真的要一次性抽调整个大明真正精锐,估摸着魏忠贤、方从哲是绝不会愿意的。”

    朱徽妍点头笑道:“是呢,山西、陕甘、北直隶军卒卫所不动,只能抽调其余府县军卒,可各卫所情况很差,卫所军卒逃散青壮很多,若孙师想要堵住群臣的嘴,皇兄若想赢了相公,就只能抽调真正精锐,仅凑足的二十万老弱,相公可不会满意的,可不就成了这般了么。成了这般,反而让魏公公、方阁老愈发不满,抽调的卫所也太多了些,随着袁巡阅上奏的数据,还有好几百人的弹劾,全是些卫所将领。”

    刘卫民微微摇头,苦笑道:“所以说啊,有些事情是急不来的,只能一点点的来,袁崇焕这么一弹劾……又不知该乱成什么样了。”

    朱徽妍不由拍打了他的手臂,很顽皮向他做了个鬼脸,笑道:“自陛下那里回来时,妍儿可是偷听了方阁老、魏阁老的谈话了,若非如此,还不知晓是相公逼迫皇兄、孙师放弃讨伐建州贼呢!”

    刘卫民一愣,忙挺身坐直了身体,一脸不解道:“方从哲?魏广微?不是……他们怎么能如此造谣啊?俺啥时候有逼迫大舅哥和孙承宗了?”

    “装!使尽装!别以为妍儿不知道你做的好事儿!”

    朱徽妍很是大大白了他一眼,刘卫民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俺都成了囚徒,整日在家教学生、哄孩子、陪老婆,俺做啥了,俺咋不知道啊?”

    朱徽妍狠狠顶了顶儿子小老虎额顶,照着小嘴“吧唧”亲了下。

    “爝儿,爹爹最会装了,是个大大的骗子,差了一丁点就骗过了咱们娘俩!”

    刘卫民更加郁闷不已,不满道:“你们娘俩就使尽挤兑老子吧,早晚老子会被你们娘俩挤兑爬上了张氏的床,让你们哭都来不及!”

    朱徽妍可不怕他这个纸老虎,反而白了他一眼。

    “爱爬不爬,反正皇兄又不打俺们娘俩的屁股!”

    刘卫民张嘴想辩驳,张了嘴却又只能郁闷闭上,娶了两个都不能碰的女人,奈何?

    朱徽妍见他一脸郁闷,不由一笑:“相公可别说小豆芽的事情你不知道,妍儿可是很清楚幼军魏延山去了哪里,沈辽三十万建州贼又是从何而来?三十万建州贼,生死危机下,仅二十万卫所军卒,相公觉得能保证获得绝对的胜利?相公可莫说,不是相公授意。”

第373章 又将了朝廷一军【三章,第一章】

    “我……我……”

    “魏延山领数十将领、监军任五千野人女真统领,为幼军中军右协指挥使;赵锐领数十将领、监军南下,任一万广西、云贵、安南新军指挥使,为幼军后军指挥使,此时应该已经入了咸镜道了吧?”

    朱徽妍身子微微向他倾斜了下,一脸笑意。

    “相公还要狡辩么?还说不是你故意的?”

    “我……”

    “你……”

    “唉……”

    刘卫民满嘴苦涩,伸手捏住儿子的小鼻子一阵晃动,叹息道:“有了个太聪慧的老婆……”

    “苦啊~”

    朱徽妍又白了她一眼,笑道:“相公就不怕皇兄恼怒,继续关着相公,打相公的屁股?”

    刘卫民反瞪了她一眼,笑骂道:“你一妇人懂个甚,这只是一场游戏,一堂授课,真以为大舅哥很愚笨不清楚你家相公暗中小动作,不知道相公暗中的调动?”

    朱徽妍一愣,有些兴趣了,忙将摇椅转动,直盯着他的双眼。

    “怎么说?”

    刘卫民眉头微皱,稍微思索一番后,说道:“自一开始,相公就不认为二十万军卒可以获胜,有时候就是如此,越是急切、渴望一胜,往往就可能是反着来的,原因很多,最为主要的就是太过心急而忽略了很多重要的东西。”

    “相公本身就是卫所军卒,知晓卫所情况,咱们的田地大致分为纳税田与非纳税田,皇庄和科举的功名学子都有一定的免税田,除此外都是纳税田,卫所军卒也是要纳税的,民田逐渐丢失,卫所军田又岂能避免?”

    “相公不是说怪谁,这却事实,军田丢失原因很多,这些军田本身就是为了供养军卒的,军卒没了田地,自然也无法养活自己,不逃又能如何?一个个饥黄肉瘦的,又如何能指望他们能日复一日练兵习武?”

    “所以呢,二十万兵马看似不少,失败也在所难免,只需集中兵力猛攻一处,只要造成慌乱,大崩溃不难想象。可若真想一举获胜,就只能像此时袁崇焕所言,调动近千卫所最健壮军卒。可麻烦又来了,如此之多卫所,仅整合、重训就需要一年时间,调动、整合需要花费一年时间,只有如此,才可能一战而胜。”

    朱徽妍眉头微皱,沉思好一会才微微点头,说道:“相公说的是,调动卫所军卒太多,若不重整训练,很容易战时发生混乱,或许仅仅只是百十人的败退就会雪崩似的惨败,相公担忧皇兄,或是孙师无法等待这么久的时间,相公这才强迫着将此事暂停止下来吧?”

    刘卫民摇了摇头,叹气道:“不是停止,而是告诉大舅哥,关乎国运之事,急不来,一定要慎重!”

    “咱大舅哥性子沉稳,能坐在椅登上不吃不喝雕刻一整日木雕,你就该知晓,大舅哥性子足够沉稳,但大舅哥有个致命缺陷,就是耳根子软,说难听些,大舅哥就是主见性不足,坚持不住这种沉稳,孙承宗是大舅哥老师,谁也说不好会不会乱来,所以,你家相公私自替他做了决定,先让他们把军卒整训好了再说,登莱有幼军前、左、中、右四个步兵协,另有一个炮兵协,一个辎重兵协,再加上登莱水卒,有了这些安全锁在,也就足以处理意外之事,二十万军卒若你家相公觉得还成,二哥、小豆芽那里作为吸引火力的侧翼,大舅哥一举平灭建州贼的意图,想要立一个功勋卓著的统军大帅目的,最终还是可以达成的,当然了,这只是一堂授课,授课完了,就要看大舅哥给出的答案了。”

    朱徽妍叹气一声,说道:“你们男人之间的算计也太深了,一点都不好玩,还不如咱们的慈爝天真可爱呢!”

    “对不对,小慈爝?”

    刘卫民不满自己遭受了冷落。

    “哼!”

    “他就是个只知道吃饱闹人的小混蛋!”

    朱徽妍却得意一笑,说道:“两位皇嫂眼见着就要生产了,听有经验的嬷嬷说,是一男娃一女娃呢!”

    刘大驸马瞅了她一眼,随意说道:“吃一亏长一智,可别再有事没事自找麻烦,相公为了你的事可还坐着监牢呢!”

    朱徽妍一阵沉默,说道:“妍儿知晓了,这些日就不去了皇宫,反正去了也是听着他们说着相公不满话语,听着挺烦心的!”

    “呵呵……”

    刘卫民“呵呵”一笑,起身从她怀里抱起刘大少。

    “这就对了,关门过自家小日子比啥都强百倍!”

    刘大少小脑袋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最后还是在小娘亲嘻嘻哈哈逗弄下,才为他戴好了口罩,裹了跟个球似的,一家三口才从温暖若春的玻璃房子里走了出来。

    看着一群小屁孩在雪地里疯跑乱叫,刘大少连抓带挠,逼得刘大驸马也跟着“呜哇呜哇”怪叫一阵疯跑,反倒吓得朱徽妍在后面恼怒追打……

    风雪飞舞,世界只剩下“簌簌”寂静,到处白蒙蒙,一群大臣如同洁净世界的污垢,全都缩着脖子双手拢在衣袖里,一步一滑缓缓走在两列成了雪人的宫卫过道间。

    听着脚下“咯咯”声,眉头紧皱的魏广微最终还是低声询问。

    “方侍中,魏某总觉得此事有些莽撞了,当年刘驸马是罢去了不少江浙水师将领,可也算是事出有因,而且刘驸马也给予了卫所军卒足够的安抚,没有军卒们闹事,就算那些将领想要不满也是无可奈何,可今日之事……不妥啊!”

    方从哲跺了跺脚下积雪,却叹气道:“不妥又如何?袁巡阅不是说了么,刘驸马事出有因,此次罢去近千将勇也是事出有因,克扣贪墨军饷,虚报卒丁,私吞军屯田地,荒废武备……一条条、一桩桩的,刘驸马安置了老弱,袁巡阅不也用了田地安抚军卒?”

    亓诗教回头看了两人一眼,苦笑道:“方侍中话语是不错,袁巡阅是用将军屯田地重新分给了军卒,可亓某并不认为会解决问题。”

    朱国祚、**星……等人一阵沉默,他们知晓亓诗教话语是何意,田地是百姓的命,军屯也是军卒们的命,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总是会出现百姓田地流失,总是会慢慢向富裕者手里汇集,这是必然的情况。

    单个人的抵抗风险能力很差,不管是否因为不良商贾的贪婪,还是因为天灾**,一旦遭了难以过去的坎,最后的土地就只是成了件商品,民田如此,军屯田地也是如此。

    大明卫所制度下的千户百户,几乎一代代一直延续,父死子承,长时间的居于高位,一代又一代执掌卫所权柄,贫富差距只会越来越大,无论是明面上,或是暗地里,一旦遭受了难以过去的坎,没有其他收入的军卒,甚至会跪着恳求领军将领买下自己的田地,有良心也好,无良心也罢,一旦军卒跪下了,军将都得必须接受,这就是现实。

    巧取豪夺也好,合法购买也罢,一旦签下了契约,律法上就已经是合法的,是受律法的保护,可现在……

    一干大臣们摇头,东林党一干官吏也闭口不言此事。

    魏忠贤却阴着脸,朝堂上丢了个老大的脸面,回头远远看向乾清宫方向,心下冷哼不断。

    朝臣们相互拱手道别,该干嘛干嘛去,魏忠贤带着几个小宦官正待前往司礼监,想了下,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再次返回乾清门,尽管他是被皇帝赶了出来,客巴巴却在屋内伺候。

    刚来到乾清门,就见职守顾秉谦走出值房,看着他手里的瓷壶,显然是要倒掉没了味道的茶叶。

    “魏公公……”

    “哼!”

    顾秉谦刚抬脚欲要招呼,魏忠贤却冷哼一声,也不给他好脸色,转而走入西侧值房。见他如此,顾秉谦眉头微皱,最后轻声叹气一声,却也没说什么。

    朝堂上争斗愈来愈复杂,魏党、东林党之间的争执,同时还要加上刘大驸马挑起的南北之争,仅仅只是魏党,或是五党与东林党之间的争斗还罢,可一牵扯了南北之争,顾秉谦就跑到了另一方阵营,这让魏忠贤极为不满。

    魏忠贤也不理会顾秉谦会不会不满、反叛,刚进入屋内,正见王体乾戴着老花镜观看报纸。

    “王公公,今个可有大事发生?”

    王体乾一见是他,忙拍了拍暖炕,笑道:“也没多大事儿,就是今年的河南、山东、河北收成不错,山西的土豆、红薯也挺好。”

    魏忠贤不由笑道:“也只有驸马爷敢这么整了,别人都是深怕自己露了财,驸马爷却是反着来的,唯恐他人不知道驸马府不够富裕。”

    王体乾却笑道:“魏公公话里有刺啊……”

    “呵呵……”

    看着他摇头轻笑,魏忠贤一愣,随即满脸苦涩道:“驸马爷反对孙督师二十万军卒讨贼,与咱家明说也就是了,如今好了,沈辽等地三十万建州贼,当是如何之好啊,总不能出兵三十万、四十万吧?”

    王体乾却毫不在意,摇了摇手中报纸,笑道:“咱家算是看了个通透,驸马爷这是早就算计好了的,难道魏公公忘了当日之事?”

    魏忠贤连连眨眼,有些不明白王体乾话语,说道:“王公公,当日之事?哪个当日啊?”

    王体乾一愣,抬头见他一脸疑惑,放下手中报纸,笑道:“魏公公,难道你记不得了?当日陛下言登莱水师三千门炮……”

    “三千门炮,这与……不对,不对不对……”

第374章 袁崇焕太会整事了【第二章】

    魏忠贤成了屋中的陀螺,来回皱着眉头低喃,许久才站定看向坐着的老人,一脸震惊道:“王公公是说……是说自一开始……自一开始刘驸马就已经有将建州贼,将女真一族……一族……而……陛下……陛下早就知晓……”

    王体乾取下老花镜,叹气道:“刘驸马自一开始就有全部杀死建州贼的念头,魏公公想一想,刘卫山将军,想一想刘卫海将军,还有那个名叫小豆芽的野人女真阿哈,他们几年来做的每一桩事情,可不就是一边堵着建州贼去路,一边不住挤压建州贼出山么,到了平整的沈辽,也容易杀人不是?”

    又将老花镜架在鼻梁上,拿起报纸说道:“魏公公应该多读读驸马爷的报纸,比东林党人办的报纸,比公公名下的报纸可好看多了,也能看出来许多东西来。就说这山东、河南、河北、山西、陕甘皇庄收了多少粮食吧,驸马爷名下五万一千顷田地,一共收麦谷粮六百万石,两千三百万石土豆、红薯,仅驸马府五万顷田地,粮庄储粮就高达五百万石,过半土豆、红薯自留百姓食用,余者会流入哪里?”

    “酿酒作坊!”

    “酿酒作坊残渣会流入刘家寨名下牛马猪羊养殖厂子……魏公公知晓刘家寨每年会有多少收入吗?”

    “公公以为驸马爷真的需要朝廷二十万兵马,真的需要争吵了一年也尚未决定的二十万军卒吗?”

    王体乾叹气道:“不需要,驸马爷根本不需要任何人,仅驸马爷自己的财力就能造出无数火铳、火炮,造出无数铁甲刀枪,仅刘家寨一家就可独自平灭建州贼之祸。”

    “陛下知晓,知晓驸马爷想法,但是……驸马爷太强了,强到了陛下也害怕的地步,这才让袁巡阅巡阅天下各卫所情况,才有了今日之事。”

    ……

    “可是……王公公,这……”

    “魏公公,你咋还没明白呢?公公自个数数,每当夏收、秋收时,刘卫山将军总是会出兵与建州贼厮杀不断,期间又有多少次,明明可以趁机彻底击败莽古尔泰机会,又因何放弃了?难道真的是因为担忧广宁、锦州、宁远等地的粮食?就无其他想法?”

    王体乾叹气道:“若说养贼自肥吧,想来公公是不信的,钱粮都是刘驸马自个的,又能肥到了哪里?反而山海关将勇更像是养贼自肥一些,可驸马爷就这么愿意自个花费银钱耗着,耗着自个,难道就无耗着建州贼心思?”

    魏忠贤深深吸了口气,说道:“定然是如此,驸马爷一边用着大明朝赚银钱,一边与建州贼拼消耗,最先倒下的……一准是建州贼!”

    王体乾说道:“驸马爷富可敌国,咱大明朝的内外库、赋税都存放在了卫民钱庄,建州贼想跟驸马爷拼消耗肯定是不成的,小豆芽、刘卫海将军又不断自北向南赶着进入沈辽,驸马爷这是要杀死所有建州、海西女真人啊!而且还不止于此,建州贼出不去,肯定会打鞑靼的主意,两相消耗,驸马爷一个人要与建州贼、鞑靼两个拼消耗,耗死咱大明朝两大仇敌啊!”

    王体乾摇头苦笑。

    “老喽~”

    “也不知先皇是从哪寻来的这么一个妖孽来,也忒狠了点!”

    ……

    魏忠贤最终还是觉得屋里太憋闷、燥热,等门外的寒冷平息了心头燥热后,突然发现老王头竟然还是未能告诉他,究竟是继续掺和,还是不管不问?

    不掺和吧,万一陛下赢了、东林党赢了,自个可咋办?

    掺和吧,这是宁德驸马府那位与皇帝陛下之间的争斗,哪一个抬手打他一拳都来不了!

    魏忠贤愁的不行,天工阁内的皇帝大舅哥更是烦躁欲狂,一巴掌扫掉桌案上所有物件、纸张,袁崇焕耗费了半年之久的心血散落一地。

    ……

    袁崇焕咬牙一顿地,大声道:“臣半年来一一巡阅河南、杨淮、福建、湖广、云贵、广西……”

    “砰!”

    朱由校猛然一脚踹翻椅凳,屋内顿时寂静无声。

    “朕……朕不想听你走访多少地方,不想听你吃了多少苦,更不想听任何辩解”

    猛然拾起地上一张纸张,在袁崇焕脸前连连甩动。

    “这就是你给朕的答案?”

    “这就是答案”

    “陛下……”

    “闭嘴”

    跪着的孙承宗双拳一抱,正色道:“不管陛下多么愤怒不满,但这就是事实,我……我朝卫所……除了九边稍好些……”

    “老师,老师是想调动九边军卒吗?”

    “非也!臣只是告诉陛下,若想北上讨贼,二十万军卒只能自七百四十六个卫所调兵!”

    呼呼……

    “七百四十六卫所……少着三五十,多则两三百……老师你……你知道……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

    看着他像是被抽了筋骨,身体微颤就要倾倒,客巴巴大惊。

    “陛下……”

    “陛下!臣弟弹劾……”

    “闭……嘴”

    未等信王朱由检刚开口,朱由校猛然推开客巴巴,整个身躯弯曲,摇摇晃晃几乎摔倒在地,客巴巴正要再去搀扶,却被他手臂伸出阻止,摇摇晃晃来到孙承宗身前。

    “老……师!七百……四十……老师……老师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老师……你知不知晓……朕……朕……”

    身影摇摇晃晃,一手搀扶着桌案,一手无力摆了摆。

    “重做,直到朕满意……”

    “让大兄满意”

    孙承宗、袁崇焕,以及信王朱由检一脸愕然看向佝偻的背影,如何也想不明白这句话语。

    “走!”

    “都走”

    重重一拳砸下,所有人的心不由一紧,面色更是没有来的一白。

    孙承宗、袁崇焕、朱由检、客巴巴无奈退出房门,守在门外的师明至始至终不敢将身体抬起半分。

    四人无奈退出门房,师明忙欲要将房门关上,屋内一声愤怒暴吼,师明忙又吓得退后一步,不敢再碰房门一下。

    孙承宗、袁崇焕不敢与朱由检多言,只是微微抱拳一礼,两人急匆匆离开,客巴巴更是不喜他,见远处魏忠贤正踢腾着地上雪团等待,忙提着衣裙离去,天工阁前也只剩下了他一人。

    朱由检眉头微皱,向着弓腰的师明招手,师明一见他招手,又小心瞥了一眼房内,这才小心碎步走了上来。

    “信王殿下。”

    朱由检一把抓住师明手臂,将他拽远了些,低声说道:“师明,你与常云公公是乾清宫的老人了,伺候过皇爷爷,伺候过父王,如今更是伺候皇兄,那佞……刘驸马自辽东入京后,就没公公不知道的,本王有些疑惑不解,因何皇爷爷、父皇、皇兄如此信任那人?”

    朱由检说着,衣袖下一张龙票刚要送出,师明却如被蝎子蜇了一般,身体陡然退后一步,老脸雪白雪白的。

    嘴唇颤抖,就差一点哭了出来,更是连连作揖求饶。

    “王爷,您就行行好,老奴也没怎么得罪了王爷啊,您就行行好,放了老奴吧!”

    师明再也不敢待在朱由检身边,一溜烟又跑到天工阁门前弓着身子,只是脸色依然惨白吓人,朱由检见他如此,眉头愈发紧皱。

    ……

    “梆梆……”

    “进来。”

    小屁孩洗澡尤为麻烦,与这个时代一般,刘大少脑袋光光,每一次洗脑袋都是最为费劲的,哇哇大叫喊着娘亲救命,刘卫民一恼怒照着小屁股就是啪啪两下,这才老实了许多。

    小三独臂拿着宽大的浴巾,刘卫民随手接过,将刘大少包成了粽子送到小三怀里,苦笑道:“娘地,每次给小混蛋洗澡,比他娘地打仗还累人!”

    刘大少颇为亲近小三,也不怎么乱动,只是瞪着饱含泪珠看着光屁股的刘大驸马。

    “大公子是有福之人,长大了也定是顶尖的大帅!”

    “就他?别扯了,他就是个混账小子!”

    刘大驸马一脸恼怒,用着长长毛巾来回拉着后背,嘴里随意说道:“不会又是孙督师挨骂了吧?”

    小三苦笑道:“孙督师没挨骂,袁巡阅却被骂了不轻,小旗大人要看一看孙巡阅的讨贼之策吗?”

    “等老子洗完了澡再说吧,估计也没啥看头,连大舅哥那一关都没过去,还能有啥看头?但是呢……这个人得多注意一些,太能整事了。”

    小三点了点头,说道:“今日早朝,孙巡阅竟然提出重置各军屯田地,陛下已经答应了,让门下监拿出具体条陈,估摸着方阁老明日会来寻小旗大人。”

    刘卫民却不由一笑,说道:“这你可想错了,方阁老是不可能此时前来的,当然了,袁崇焕若真能重置了军屯田地,平均分给卫所军卒,倒也是件好事儿,此事咱就莫要管了,让他们自己折腾。”

    小三苦笑道:“小旗大人,他们是折腾了,可这事儿会惹出多大的祸事谁也是说不清的,到头来还不是咱家跟着倒霉。”

    刘卫民咂叭了几下嘴,他知道小三是对的,卫所与盛唐时的府兵虽不同,根结其实差不多,都是因土地流失,土地的再集中而逐渐没落,只是一个是民间,一个军屯,本质并无多少不同,这也是土地私有的必然结果,可他总不能在这个时代搞什么公有吧?

    “除非是疯了……还挺没救的那种!”

第375章 刘大驸马的瞎掺和【第三章】

    这个时代虽是文人压着武将弹头皮,也没了什么真正的世家存在,但不代表就真的没有世家,而卫所大大小小的武官,事实上就是另一种存在着的世家。

    子孙世代为武为将,虽财富比不上一些商贾,但这些将领世代都有着真正“奴仆”家将,世代为将,谁又能知晓相互纠缠在一起的人脉关系有多少?

    没人知道……

    整个人漂浮在水面,手脚不动分毫,甚至双臂枕在了脑下,双腿很自然漂浮在水面上,只是调节自身呼吸保持着整个人漂浮在水面,看到他这般,小三不由一阵苦笑,他在学堂听过小旗大人讲解密度问题,知晓人体的密度与水的密度差不多,知晓人肺膨胀后会增大受力面积,也知晓羊皮囊子不会沉底,可却做不到这种自然漂浮在水中。

    正当小三想着,是否真的因为自己惊慌才导致的沉底问题,耳边响起一声长长叹息。

    “这件事情……不用想也知道不可能啊……三儿,爷们是不是该越狱了?”

    “啊?”

    小三没想到他会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刘卫民却仰天苦叹:“真闹腾大了……咱家也扛不住啊……本小旗大人虽罢去了江浙一地的将勇不用,可也没他们这么疯,更没彻底动了所有人的奶酪,也没动他们的子侄,可是……袁崇焕这么整,是要所有卫所群起而反啊……”

    “哗啦……”

    刘卫民陡然挺身而起,自水中站起,一边甩动毛巾,一边恼怒道:“不管了,爱咋滴咋滴,反正这事儿太烂,总不能让咱家养活百万卫所军卒吧?”

    泡澡堂子是刘大驸马最喜欢的一件事,却因为袁崇焕、皇帝大舅哥弄的啥兴致都没了,匆匆穿好了衣衫后,抱着小脸红扑扑却饱含泪水的儿子出了房,刚一出来就见张氏拿着厚实的裘衣。

    将儿子送到张氏怀里,自顾自背着双手走向书房,张氏一脸怪异看着远去的身影,每次见到他都会有事没事嘟囔几句,今日这是怎么了?

    书房很简陋,没什么山水字墨,只有一张并不标准的简陋世界地图,除了桌椅就是两个书架和一个武器架。

    刘卫民坐在桌案后,没有去碰触任何纸张、书籍,而是皱着眉头思索小三送来的话语,良久才去翻开小三送来情报,强忍着恼怒一页一页看过,最后还是没能忍住。

    “砰!”

    “娘希匹的,怎能如此混账胡闹?”

    不看不生气,看罢更是烦躁恼火,略过实施计划不理,反正皇帝大舅哥也没答应,但是卫所屯田……

    三日后……

    “陛下,陛下……”

    师明拿着报纸急匆匆闯入乾清宫东暖房,今日朱由校有些风寒咳嗽,早早的结束了朝议,正在张嫣服侍下喝着汤药,师明的急切还未停下,魏忠贤拿着报纸又跑了过来。

    朱由校心下一惊,忙从师明手里拿过报纸,被报纸头版大大的标题镇住。

    《论各朝军制兴衰及我朝之卫所制度之思考》。

    “这……”

    还未震惊回神,一大帮朝臣们也急吼吼跑了过来。

    “陛下,刘驸马大逆不道,竟将我朝比作亡国之朝,臣弹劾……”

    **星大怒,还未说完,朱由校却摆了摆手阻止,双目却紧盯着文中所述内容。

    “以史为鉴知兴衰,明得失、更替,天下兴衰匹夫有责,刘某……自秦之二十功爵制始,至汉之全民义务兵役,至隋唐之府兵,至宋之募兵,至今之卫所军户……”

    刘卫民自春秋战国开始,挨个分析各朝军制,解析里面的优劣、兴衰,重点说起秦始皇因何可以统一六国,又因何汉朝兴起全民义务服兵役,在到隋唐时期的府兵……

    从内外政治、经济、军事方面进行全面分析,使用各种数据进行多方面论证。

    “蒙元暴虐,末年人口凋零,我朝太祖奋起抵抗,自此得我大明之朝,明者,光也,希望之曙,是故太祖屯田以养军,不增百姓之苦。”

    “太祖开屯田八十九万顷,分三百一十万余军,均得二十九亩,岁得余粮两千七百余万石,军自给之,但自正统年,军屯之田仅余半数,何因?”

    接着又开始摆起数据,对各个朝代田地、赋税开始分析,由初始经历过动荡人丁稀少占地较多,到了人丁繁盛耕地稀少,从赋税减少到商贾、官僚不断侵占田地,以及到了当前田地税赋仅五百万两的现实。

    “人有聪慧愚笨之别,有勤劳懒惰之别,纵观各朝各代,经济脆弱农户因天灾**,因生老病死、婚嫁迎娶、生活不良之习、豪族巧取豪夺……等等因由而不断破产,土地终究会逐渐向富裕者手中汇集,此非人力可阻,民间如此,军户亦是若此。”

    刘卫民又举一些实例,他本身就是军户出身,刘家寨就是一个军户集体,对这样的例子太多,随便拿些例子出来极为容易,以实例说明,有些事情确实是因军将们的贪婪,也有一些并非是如此。

    “太祖律:凡耕种官田之民,亩税五升三合五勺,民田减二升,重租田八升五合五勺,罚没官田之前朝罪民一斗二升……”

    “屯田戍边卫国者税粮一斗,重租者八升五合五勺,卫所军户守家卫国两百余年,租税仅次于前朝之罪民,堪为我朝之楷模,当谨之慎之。”

    刘卫民一阵叭叭,竟然书写了整整两个版面,虽然最后也未给出具体解决方案,朱由校看罢后却低头沉默许久……

    “唉……”

    朱由校深深叹息一声,抬头看向孙承宗,默默将报纸送到面前。

    “老师,卫所……卫所之事……还是……谨慎些吧。”

    孙承宗沉默,魏忠贤眨巴了几下眼睛,忙上前说道:“陛下,老奴以为驸马爷说的有些道理,谁家能没了个难处,若真遇到了过不去的坎,军卒拿了田地求到将领门前,将领们是冷脸拒绝,还是触犯律法收下?或许就因为这个田地可以救活了自家父母、子女一命,若将领们不买了他们的田地,与杀人父母又有何异?”

    杨涟上前一步,抱拳冷脸道:“臣不赞同魏公公话语!文中也说了各朝衰亡缘由,皆因土地流失之故,盛唐之时府军之田流失,府军之制难以继续,今我卫所屯田亦是流失七成,若不还田于军,卫所今后又如何以续?又以何人守家卫国?”

    魏忠贤大怒,冲着杨涟就是一阵暴吼,怒道:“那你想怎么办?把所有将领田地全都收了,全都分给军户?太祖之时每户二十九亩,有的把自个田地卖了银钱,有的没有卖,换了银钱的因你一句话语白得了二十九亩银钱,那些没卖田地的呢?那些花了银钱买了田地的呢?”

    “说军户将领,你们自己又买了多少田地?是不是也要还给卖了田地的百姓?”

    众人大惊,顾秉谦忙上前拉住魏忠贤,却被老宦官一甩衣袖甩开。

    “陛下,老奴赞同驸马爷话语,卫所屯田流失,民田流失,原因诸多,需辨别原委,需谨慎待之,宜稳妥为上,军屯不同于民田,军心更不宜太大动荡。”

    魏广微上前一礼,说道:“臣赞同魏公公之言,军屯田地日益减少是事实,但亦要谨慎待之,若河南、山东、江南等地冒然妄动,辽东、蓟州、宣府、大同、三关、榆林、宁夏、固原、甘肃九镇亦军心浮动,臣以为当稳妥为上。”

    余者众人相视后,一一躬身礼拜,皆以为当稳妥,就是东林党一派也不得不低头,魏忠贤那句话语杀伤力太大了,若也逼着他们还田……虽不大可能,亦够吓人的。

    朝廷上因卫所田地争论不休,民间更是争执不断,尤其是五军都督府大小官吏们对孙承宗、袁崇焕极为不满,甚至趁夜向他们府邸扔死猫死狗发出死亡威胁。

    五军都督府是天下军卒的实际管理者,除了最顶层大佬们是功勋们担任外,底层官员多是卫所出身,各家各户都有不少田产,事儿一出来,就算自个自认倒霉,他们也绝不敢认下这种事情,除非他们想死无葬身之地。

    一干大大小小官吏全都跑到郑国泰家中,手里全都拿着张报纸,吵吵嚷嚷让人极为头疼。

    郑国泰因为诸多原因,至今还任着五军都督府都督,本胆小怕事的他不愿招惹这种烂事,可也挡不住这么多人上门砸门。

    “大都督,俺姓刘的不信国公府,俺就信大都督,您老说该咋整?”

    众人见佥事刘能恼怒起身,乱糟糟的房中一静,全都看向愁眉苦脸的郑国泰。

    稽义张礼国见无人开口,也站起身来,说道:“大家伙也都看了驸马爷的报纸,知晓驸马爷是向着俺们的,但朝中小人却想着要了咱们的命,这事儿绝对不能答应了!”

    “张稽义说的好!绝不能答应了!大都督,您说咋整?!”

    ……

    又是一阵乱糟糟。

    “诸位……诸位!”

    郑国泰无可奈何,伸手一再下压,许久才将乱糟糟压下。

    “刘驸马既然已经在报上刊登了此事,想来刘驸马是不会不管不问的,想来陛下也不愿各卫所动乱……”

    “都督,这可不成啊,若没个准信,俺们心下都不安呐!”

    “是啊,都督,不如……不如都督去求求……求求老贵妃奶奶……”

    “对对,只要老贵妃出马,驸马爷肯定帮咱!”

    “大都督,您老就去一趟吧……”

第376章 皇帝入府【三章,第一章】

    皇后的生父基本上都会册封一个爵位,郑国泰也因此继承了伯爵爵位,但都是个虚名,与刘大驸马一般,只是个拿些俸禄的虚头,但所有人都知道,若非因刘大驸马缘故,他也绝不可能成了五军都督府都督。

    众人吵吵嚷嚷,最后还是不得不前往慈宁宫,郑国泰不愿跑去郑贵妃跟前,去一次挨骂一次,刚一进了皇宫,就见寿宁公主夫妇俩正低头挨骂呢,一见这情景就想跑路,还没抬脚呢,就见一道冷光射来。

    “不愿来慈宁宫,就别在老娘面前转悠!”

    “哼!”

    郑贵妃又指着冉兴让大骂。

    “老娘求爷爷告奶奶,把你送去了门下监,你就是这么报答老娘的?让你去皇家学堂学习,你说不用,翅膀硬了!现在好了,连丈量个田地都做不好,还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你让老娘如何去与方阁老求情?”

    “娘,驸马错了……”

    “你闭嘴!年纪一大把……妍儿是公主,你也是公主,自个好好瞅瞅,你哪点比得过妍儿?”

    寿宁公主见自家相公低着脑袋甚是可怜,想要开口劝解求情,结果自己也被臭骂了一顿。

    郑贵妃心下恼火,点着冉兴让脑门骂道:“都说公主驸马金贵,个中感受自个不知?镇国那孩子帮你们松了绑,帮了你们一把,但凡进了门下监,将来也不用再看人白眼,有了本事,将来就算入了内阁也不是没可能,可你倒是给老娘长些本事啊?”

    ……

    “气死老娘了,没多少本事,照葫芦画瓢也成啊,与一帮子娃娃们坐在一起,丢了你的人是吧?可你自个也不看看,学堂里又有多少二甲进士在里面的,人家还是进士呢,你连个秀才都不是!”

    郑贵妃恼怒,别人又不敢上前劝解,看着低头不吭声的冉兴让,心下有气又有些悲哀,叹气道:“门下监……科考加分值,不需要你整日抱着书本,只需要多用些心、多卖些力气,加加分值,也能弄个秀才,弄个举人,弄个进士,有了进士之名,谁还看不起你了?自个不努力,你能让老娘每次都恬着脸去找门路吗?”

    见她话语有些松动,李顺妃上前劝解道:“都是自家孩子,有了错训斥几下也就是了,驸马人也挺老实的,姐姐就别恼了。”

    “他老实?镇国臭小子看起来每每混账胡为,可那浑小子却从来都是让干嘛就干嘛,他倒好!好像老娘要害了他一般!”郑贵妃又是一通臭骂。

    一听到“浑小子听话”之语,郑国泰忙上前搀扶,笑道:“姐姐说的是,宁德驸马最是听姐姐话语了……”

    “你来作甚?”

    “这不……这不是天冷了么,府里前些时候得了件上好的皮子,就给姐姐送来了。”

    看着郑国泰一脸小心,郑贵妃就是白了一眼,说道:“你要真的这么孝心,也不会大半年不入宫一次,说吧,是不是卫所军屯之事。”

    郑国泰老脸顿时泛苦,叹气道:“不敢隐瞒姐姐,二弟前来确是因此事,自袁巡阅在朝堂上整了这么一通,五军都督府军心全乱了,俺就想与姐姐说说,看看能不能……能不能让镇国与陛下说道说道。”

    “之后呢?”

    郑贵妃突然说道:“总不会没了下文了吧?”

    郑国泰有些摸不着头脑,一脸疑惑说道:“姐姐的意思……”

    郑贵妃看着自个憨傻弟弟,心下暗自苦笑,说道:“辽东经略使孙承宗也好,巡阅使袁崇焕也罢,他们都是陛下的嘴、陛下的手,能让陛下在朝廷上点头,说明陛下对现今的卫所已经很不满意了,不管如何,开了口,就要多多少少得到一些。”

    郑国泰一阵皱眉,说道:“姐姐说的是,只要……只要不动卫所屯田,五军都督府什么……什么都能答应了!”

    郑贵妃眉头不由一抬,沉默片刻微微点头,说道:“行了,你回去等消息吧,此事需要浑小子与陛下谈一下,还有,严加约束五军都督府,再敢往大臣们府里扔死物,老娘剥了你的皮!”

    郑国泰忙拍胸口保证,绝不敢再做这事,这才让郑贵妃饶过了他,看着冉兴让模样心下又恼又愁,最后给了他三个选择,是老老实实当个啥事不管的驸马,还是继续在门下监从文,或是扔去净军从武,冉兴让最后还是吭吭唧唧选择了从文。

    冉兴让夫妻、郑国泰的到来,小喜儿刚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回来,就又不得不跑回宁德驸马府。

    第二日,与往常一般无二,宫女宦官们起了个大早,将夜里飘落的雪花清扫了个干干净净,唯恐前来听讲的学生们路滑摔伤了腿脚,刘卫民也没太过在意,先是在院中打了一通拳脚,这才为不情不愿的刘大少抹了把脸,唯恐天寒冻坏了脸颊,还特意抹了香香,整的他都想抱着啃上一口。

    不仅是驸马府,就是学堂里的学生,早餐都比较简陋,稀饭、咸菜、一张薄饼外加一个鸡蛋,饭后读读报纸,稍微整理了一下课业教案,看着时间差不多时才夹着教案,带着狗腿子小三前往阶梯教室。

    一堂课半个时辰,一刻钟休息,当他第一堂课刚刚讲完,小三就告诉他皇帝大舅哥已经等了他两刻钟了。

    儿子已经不需要挂在胸前,小屁孩或许丁点大就跟着他在课堂上,在课讲时并不会大哭大闹,很老实待在小辣椒怀里一同听课。

    他也不理会孩子们是否欺负自己儿子,下了课也不管不问,直接让一帮学生逗他玩,自己却自顾自背着双手,一路来到阶梯教室顶端较为矮小的二楼。

    刚上了二楼阁层,正见到大舅哥与客嬷嬷、张嫣俯视整个驸马府情景。

    “陛下倒是好兴致,怎么样,我驸马府还算不错吧?”

    “岂止是不错,朕都有些羡慕大兄的阶梯教室了。”

    刘卫民走到身边,毫不在意搂住他的肩膀,看着下面疯跑的孩子们,笑道:“阶梯教室也不过是专门教孩子的地方,若陛下喜欢,陛下设计,臣来修建,修建一处永不倒塌的屋舍。”

    刘卫民一拍脑袋,说道:“倒是差点忘了,陛下皇宫虽也威严壮观,但不耐雷火与地龙翻身,臣还想着与陛下商议着呢,来年准备为陛下翻修乾清宫,至少陛下的寝房和天工阁是要修一修的,孩儿们的寝房也要修一下,臣的房子是钢筋混凝土,一般的震动根本奈何不了,陛下的房子就要差了些。”

    朱由校想了下,笑道:“大兄说的是,不过朕可是说好了,朕可没钱财给大兄!”

    “小气!”

    “哈哈……”

    刘卫民翻白眼,朱由校却哈哈大笑。

    小三令人搬了些椅登,几人坐下后,朱由校观察了一圈二楼,笑道:“刚刚朕观察了下,这二楼主要是为下面提供灯火的地方吧?”

    刘卫民点头笑道:“陛下说的是,原本是无需这一层的,但阶梯教室太过庞大,若无充足光亮可不成,也只能弄了这么一处,自上面的孔洞往下面的巨大吊灯添加灯油和点火。”

    朱由校端起茶水饮了口,眉头不由微皱,刘卫民却笑道:“学堂内都是喝的这种劣质茶,陛下若不喜,让小三去臣书房中取些好茶来。”

    朱由校微微摇头,笑道:“不用,朕也不怎么喜爱饮茶,还是为大兄节省一些吧。”

    “呵呵……些许茶叶而已,三儿,快去快回。”

    “诺。”

    小三离去,刘卫民笑道:“节省也不在这么一点,主要是因此处算是学堂,学生就是学生,该吃喝的,臣不会亏了他们,该让他们养成简朴习惯的还是需要的,上梁不正下梁则歪,臣一日为师,总是要做些样板的,当然了,也正如陛下所言,臣在他们身上花费可真是海了去,仅今岁一年,不算吃喝,仅新校区屋舍,臣就花费了一百万两。”

    “这么多?”张嫣一惊。

    朱由校却摇了摇头,叹气道:“爱妃有所不知,新校区所用皆如此等钢筋水泥,甚至刘家寨子城进度都停了下来,完全建成当需要数百万两。”

    刘卫民说道:“陛下所言甚是,为此臣之三爷爷不知埋怨了臣多少回了,但皇家学堂终究是百年之大利,为了皇家学堂,臣连皇爷爷最后一面都未见到,每每愧疚难忍。”

    ……

    “慈爝怎么没带着?”

    两人一阵沉默,朱由校最终还是打破了沉寂,刘卫民却毫不在意道:“浑小子喜欢与一帮半大娃娃在一起,娃娃们也都很喜欢他,在下面屋里疯着呢。”

    “呵呵……大兄倒是舍得。”

    “孩子么,没必要太过娇宠,与比他大了不少学姐学哥们在一起也没啥不好的,反而会因为年幼占了不少便宜,好吃好玩的一大堆,有时臣都有些嫉妒呢!”

    “呵呵……”

    两人呵呵一笑,朱由校有意无意说道:“大兄觉得咱大明卫所该当如何处置?袁巡阅巡视了些卫所,情况并不是很好,若用大兄话语来说,已经烂到了骨子里,不整治一下是不行的了。”

    刘卫民却不怎么在意,二郎腿翘起,又端起茶盏喝了口茶水,笑道:“卫所早就烂了,也早就该整治一下了,可是呢,卫所不同于其他,卫所……也就是军卒,他们是暴力机器,当谨而慎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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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1618之大明镇国公介绍:
刘卫民,是明神宗朱翊钧的殿前骑士,是明光宗朱常洛并不喜欢的女婿,是明熹宗朱由校的大兄兼妹夫,是朱由校妃子的相公、长子的老爹,是明思宗朱由检最为厌恶的大明镇国公,是大明朝文臣最不喜欢的驸马爷,是大明朝最为锋利的战刀…………
第五本新书《三国之西凉兵王》正在前进的路上,敬请收藏。穿越1618之大明镇国公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穿越1618之大明镇国公,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穿越1618之大明镇国公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