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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1618之大明镇国公全文阅读

作者:蛤蟆吞地     穿越1618之大明镇国公txt下载     穿越1618之大明镇国公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82章 一个人站在大坑边上【第二章】

    缝缝补补能赚几个银钱?

    刘卫民很有些无语看着师明,怎么也没想到成了刘部大管事的师明,竟然也如此短视,这还是伴随在皇帝身边,还是俯视着整个大明天下皇帝的影子吗?

    二话不说,照着屁股就是两脚,但也答应了让刘部出人运送数万老弱,给出一两一人的银钱后,师明屁颠屁颠回去准备了。

    刘部是“借一还一”借贷模式组成的临时部族,这个临时部族的成分极为复杂,有鞑靼左翼三部之人,有右翼三部之人,甚至连瓦剌人也有,有正儿八经的蒙人,有回人,有羌人……

    但不管是何种肤色,最多的还是零零散散的各部族的逃奴,不管是什么样的人,签下契约后,就会得到牛羊,就会受到应有的保护。

    刘部在狼山、阴山、大青山左右建起十六座牧场基地,一年中,数万为他服务的牧民、汉民以沙石、草木,建起十六座土木屋舍围拢着的巨大居住、圈养牛羊建筑群,每一座巨大建筑群周边又围拢着十六座卫星建筑群,用以专门饲养牛羊过冬居所。

    刘家寨有集中饲养的经验,知晓粪土与牛羊分离的好处,牛还好一些,尤其是羊圈,皆是以铺设木板条和屋内安置火炉坑道保暖,放牧了几千年的草原人哪里见识过这样的屋舍,一开始还没觉得如何,等大雪降下后,将羊群赶紧了羊圈后,才发觉铺设木板的好处来。

    刘家寨是刘卫民在这个时代的工业体系之母、孵化器,许多优于这个时代的机器皆出自刘家寨,或许此时还未研制出来蒸汽机,但利用水力、风力,利用大小不一轴承带动高速旋转的飞轮,以此加速圆形锯子切割木材。

    刘家寨早已习惯轴承的运用,善于解决一个又一个问题的大明工匠,只要刘卫民大致说了些原理、意图,很短时间内就能给他做出原型机来,尽管显得庞大笨重一些。

    标准、统一规格的木条,通过机械永远比人力更加迅速成型,最初使用机械切割木材念头源于登莱水师,源于需要更多庞大远洋舰队船只。

    为了保证木材加工后不变形,树木砍伐后必须要沉入污泥中,具体原因刘卫民也没弄明白,但他猜测与水分有关,砍伐后的树木并不是立即死亡,树干内水分多寡不均,自然失水下,张力不同而干裂变形,沉入水中、污泥中,极短时间内杀死树木活性,外界水分迫使树体水分均衡,防治阴凉处缓慢阴干,水分丢失不是很快,木材不干裂不变形。

    知晓砍伐后的木材必须沉入污泥、水底,这一步骤是无法省去的,早在三宝公公时,干燥之法就已经改进,使用泥土封闭缓慢烘烤加温干燥,有经验的工匠同样可以做到与缓慢放置阴干等同效果,但却节省了大量建造时间。

    木材选料只是一开始浪费些时间,只要度过了起始之时,只要树木足够多,只要连续不间断,无论沉入污泥,或是缓慢阴干,并不会影响建造大船工期,但木材切割成木料却可以,人工用锯子切割,用刨子刨木,不仅缓慢,规格上可能还会参差不齐,也正因此,登莱船厂急需大型切割机械。

    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百姓遭受的灾难颇多,人们更倾向于实用主义,更为善于解决新出现的问题,更善于解决自身急需改进的使用工具,大型切割机械也因此应运而生。

    登莱船厂使用大型切割机械,造船速度和节省的银钱不少,也被刘家寨名下各产业广泛运用,养殖场子使用木条就是如此。

    为了减少牲畜、家禽接触脏污粪便和减少人力,养殖厂子普遍铺设木条,小鸡、小鸭年幼时,为了防止掉落,或是伤了腿脚,还会在木条上铺设铁丝网,为了避免疫病,甚至会使用熟石灰泼洒地面消毒。

    使用熟石灰虽是刘卫民提出的,但真正让人信服还是显微镜的出现,通过显微镜观察,寨子里老人切切实实看到后才最终信服。

    刘部投入不小,寨子里有些人不理解而不满,毕竟骑马举刀的鞑靼人与大明弓着背耕种百姓不同,刘卫民能够理解几百年甚至几千年来的不满,一开始也没作太多解释,直到不得不重视后,才召开专门讨论会,一干管事们闭门讨论后,知晓了他的意图后,一些银钱也就算不得了什么。

    刘部成分虽杂,一年来却显得比其他部族更加凝聚,因为十六座养殖基地在狼山、阴山、大青山两侧,放牧范围极广,不仅牵扯到了鞑靼六个万户传统放牧区,甚至还有些牧民跑到瓦剌地盘放牧,与一些小部族也多多少少起了点冲突,从冲突结果来看,刘部更像一个原本就是草原强大部族,尤为勇猛霸道。

    两手抓,两个枷锁,一方面放任鞑靼自流,甚至支持喇嘛在草原的地位,同时又亲手弄出一个怪物,一个有着无限潜力的怪物,一个必须依靠自己的草原异类。

    刘卫民没有太过约束刘部,师明无法继续留在乾清宫,原本想着让他照顾儿子,后来想想,还是让他管着刘部好了。

    仅一年,牧民是不可能还清刘部债务的,一年只产下一只羊羔的大尾巴绵羊,一无所有的牧民是甭想还清债务,尽管看起来债务并不是很多。估摸着师明也察觉到了刘部未来的潜力,想要将刘部彻底成为大明朝的死忠,一听到他要寻人干活,要付银钱,准备给大同府跑来的数万老弱缝补皮子衣物,立马叭叭跑来给刘部寻福利起来。

    心满意足的师明离去了,刘卫民连旁听鞑靼的台吉们议事的**都无,只是带着过万军卒砍伐树木,在冰天雪地中打造简易的爬犁。

    他的态度让卜失兔、素囊、额臣、五路黄太吉等一干黄金家族们极大的松了口气,就是得了消息的林丹汗也放下了心来,至少表明这位怪异的大总管并无多少觊觎草原心思,至于刘部……尽管有些担忧,也不得不对此视而不见,都是草原自己人,总不能说,不让大明总管不救助草原牧民吧?

    没人敢开这个口,哪怕他是草原的真正王!

    狩猎一族,游牧一族,农耕一族,相比较而言,农耕一族抵抗天灾能力更强一些,尽管如此,普普通通的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依然是极为脆弱的,更何况底层的猎户和底层的牧民。

    刘部很松散,借一还一,不管你是谁,只不过为了保证大家都遵守“好借好还”契约,在“借贷”期间为他服务而已,还了牛羊,大家哈哈一笑,相互拥抱一下,想走就走,想留就留,刘部对此并不强求,这与传统、约束力更强的部族不同,刘部更像是一家企业、公司,各部族的族众渡过了困难,各回各族也就是了。

    想利用刘部来借鸡生蛋,减少消耗,增加实力,贪图便宜……这样的部族首领、台吉们不少,但最后的结果会是如何,这可能就由不得他们了。

    刘部是怪物,是个看起来松散却又极为凝聚的怪物。

    打,又打不得的怪物,想反对也没法子的怪物,没人能面对整个草原仇恨、不满,越是随着时间推移,越是让无数牧民见识了刘部好处,越没人敢轻易碰触这个不是部族的怪异部族。

    刘卫民并不太过担心刘部造成尾大不掉,喇嘛入驻草原后,只要不理会鞑靼们的信仰,一户只允许一个男丁生养,草原人丁总是无形中慢慢减少的,可以放牧的草场只会越来越多,并不会形成关内土地难以养活百姓情形,甚至将来汉民入草原放牧也不一定呢。

    而这一切需要一个先决条件,就是他不能太严厉管着草原,不能太过于插手、介入草原事务,更需要无数信奉喇嘛的首领、台吉们自个管着自个。

    这是个陷阱,一个草原人自个挖的陷阱,而他只需要站在深坑边上看着就好,并且一脸笑意,不时给深坑里的人送上一袋粮食,让深坑里的人可以安安心心待在坑里,自得自乐,自己劝说想要爬出深坑的任何人逃出深坑……

    师明并不能完全明白他的想法意图,但这个跟在四代帝王身边,成了四代帝王的影子,陪同着四代帝王站在顶峰坐看天下风云,尽管师明只是个奴仆,只是个宦官,看的多了,眼光就要比一般人更加长远,也能隐晦看出些他所做之事一些端倪来,更易于配合着他,这也是因何让他一个宦官前来执掌刘部。

    为刘部寻福利,想着增加些威望也好,想着得了些忠实牧骑也罢,对于此刘卫民也是赞同的,否则也不会给出一两银钱的高额代价,对于他来说,刘部在草原牧民中善意越多,草原就越离不开这头大明朝的怪物,草原今后也只能成为中原的一部分,且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看起来他吃亏,实际上并不吃亏,远比他侵吞的关内田地更加来钱,能垄断整个草原皮草、牛羊肉食,垄断草原矿产经济,他才不会认为自己亏了呢!

    当然了,这也是十数年后才能看到的情景,而他现在不得不为数万老弱妇孺头疼。

第483章 矫情的刘大驸马爷【第三章】

    “一二……”

    “一二……”

    “轰”

    巨响过后,数丈高大树轰然倒塌,无数人举着利斧“砰砰”砍伐着树木,无数人去掉无用枝条,无数人拖拉着数大锯子切割,更有无数人用着锤子钉着并不标准美观木板……

    无数人忙碌,全都准备着千里转移数万老弱,河套种植了一季土豆,土豆也因此大获丰收,但草原毕竟是草原,刘卫民不能让这里消耗太多粮食,更无法继续不计成本的从河南、河北千里运粮,更何况,他也需要这些人开春后可以在辽东耕种。

    他在关外想着开春后,让人计划着在草原栽种些树木,不能让后人戳他的脊梁骨,关内宣府、大同、榆林、延、宁夏无数将勇目光却全都盯着大明朝最为异类的驸马爷。

    刘大驸马的异动被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朱由检正头疼着与朝臣们商议江南船厂之事,朝臣们一听说要去万里外挖金银,个个都极为赞同点头,可一听说江南船厂所出船只皆为朝廷占有,各家随同前往万里外的商船只、商贾,挖了金银皆要归入朝廷所有,吝啬皇帝只准备给商贾们一些托运费小头,一干朝臣们全低头不语起来。

    消息传入江南,更是让一干商贾大惊,一个个全拿着龙票登上各大臣门庭……

    朝廷所有大船都在刘卫民门下,剩下的就是走海经商的商贾们的船只了,朱由检就算想要前往美洲寻找金银,短时间内也只能依靠那些商船,登莱水师是不可能给他提供船只的。

    刘卫民带着无数老弱,离开美岱召返回辽东前一日,马林给他看了刚刚得到的消息后,一个人扶额许久,见朱由检如此天真很是无语,借鸡下蛋也没有这种借鸡的,这哪里是借鸡,明摆着是连皮带骨将借来的鸡一口吞下,商贾们又不憨不傻,能愿意才怪了呢!

    双方看了对方的动静后,都不约而同扔到一边不理不会,朱由检不理会他大雪封路时,带着无数累赘返回辽东,刘卫民同样不理会他在朝堂上天真无脑。

    大雪封路,刘部拿出三千人充当马夫,一两银子看起来不多,军卒一个月的饷银也就一两600rmb而已,天虽冷了些,难道总管还能让人冻着了不成?

    一人一套厚实冬衣,还能为家中节省些粮食,这种好事儿可不多见。

    大雪虽厚,马匹拖拉着爬犁并不是很困难,所有牧民不过是坐在马车上赶着爬犁而已,唯独停宿的时候较为麻烦些,但也难不住人。

    大雪纷纷,虽说着简单,困难依然重重,刘卫民打头牵引着马匹,身后无论是明人,还是鞑靼牧人,都只是跟在他身后,默默一路艰难前行,无一丝怨言。

    一路艰难跋涉,他们也成了九边、草原关注的对象,林丹汗并未半路截杀啥的,只是带着五百骑,站在山头看着无数白色蚁群缓缓东去……

    天启七年大年初一,没有在家中度过大年三十夜的刘卫民终于回了辽阳,按照惯例,无数红包撒遍整个辽东,只是每个人的红包薄了不少,三千刘部牧民也得了一个从未得到的红包,吃了顿从未吃过的团圆水饺、汤圆……

    整个北方都在猫冬,大地一片洁净,天空却显得阴沉压抑,看着窗外飘荡的浓厚飞雪,有经验的老农却无奈叹息。

    北方不同于南方,沿海不同于远离海岸内陆,越是大雪深厚,就意味着来年越容易遭灾,越容易干旱,皆因天上的水汽提前飘落了下来。

    而听着孩子们欢快戏耍,看着院中堆砌的胖大娃娃,刘卫民的眉头却不住皱起。

    “格。”

    “大老爷,在想着什么呢?”

    转身见她腰身鼓起,刘大驸马脸上也露出笑意来。

    “本姥爷在愁着……咋养活贪吃的媳妇儿,肚子都吃了这么大!”

    “相公贯会作怪!”

    小媳妇终于长大了,头上妇人装扮以往也没觉得什么,自打有了生孕,随着肚子渐渐鼓起,让他越来越发觉她身上天生带着一股浓浓迷恋味道。

    看着他轻抚着着腰腹间鼓起,看着目光中柔和、眷恋,朱徽妍突然抬头欠脚……

    一手揽着她腰腹,将一缕顽皮发丝替她别在耳后,看着娇羞晕红脸颊,笑道:“身后没跟着人,是不是来着时候就想着偷袭了相公?”

    “才不理相公呢!”

    强忍着不舍将他轻轻推开,提着的食盒放到书桌上,又为他整理着杂乱的书桌。

    “听英儿说,你今日心情不大好,担心了咱家的大老爷,这不就亲手做了份汤水,今个可不能再半夜跑了没影,姐妹们都笑话了妍儿呢!”

    “唉……”

    刘卫民一脸尴尬挠头。

    “打一开始就没将英儿当成个女人,一直当成妹子养着的,沈允还罢了,尽管长的有点男儿英气,可还是个娘们不是?”

    “得了便宜还卖乖!”

    朱徽妍转身坐在案后,托着下巴看着他。

    “妍儿等了相公七年,英儿、沈允也等了七年,虽她们不说,妍儿心下挺感激相公和她们的,妍儿欠了债,就由相公来还债吧!”

    “哼哼……”

    一声长长无奈轻哼哼……

    要说自己身边的女人,朱徽妍、沈允、张氏、刘英儿、小辣椒徐娇……甚至还要算上那些女台吉们,真正让他毫无心理负担的,还就小辣椒一人。

    小辣椒徐娇与他最早相识,还是个女叛徒、女汉奸!初见时就无什么怜香惜玉啥的,该动手抽屁股的毫不犹豫抬臂。

    刚刚成为驸马时,朱徽妍才十岁娃娃,虽整日睡在一张床上,两人还得用木板隔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他,很难过了自己的心理障碍,直到勉强勉强成年后,第二次重新成亲,心底的障碍才不再是障碍。

    与朱徽妍一般的心理障碍就是刘英儿,跟个妹子一般,自幼看着长成落落大闺女,哪里说想抬腿迈过就迈过的。沈允本身倒没有什么,他又无什么处女情结,关键是她的小脚让自己难受。张氏是自己兄弟的女人,女台吉都能做他婶娘、奶奶了。

    刘卫民挠头,朱徽妍却对他翻白眼,甚至有些想不通,刘英儿花儿一般的少女,沈允、徐娇都没太大问题,轮到了英儿,咋就半夜跑了呢?

    “相公,可不能半夜再偷跑了,挺伤人的!”朱徽妍想了下,最后还是无奈劝解。

    “嗯,今夜不跑了……总觉得怪怪的,要不……要不一会儿多让人在房里放几个红蜡烛吧……”

    看着他挠头,突然意识到英儿应该与自己一般,心下又有些想笑,又有些感慨无奈,就因此,两人在一起这么多年,竟然啥事儿都没有,换了他人,谁又能相信?

    朱徽妍心下暗自记下,也不愿再加重他在此事上扭捏尴尬,岔开话题说道:“朝廷并不愿意爝儿以太子之名立六部,看样子也只能自报社寻两个合适之人了,至于福王叔……相公,是不是有些不妥啊?”

    说起正事,刘卫民也正色起来,在屋里来回走了两圈,皱眉道:“按理说……福王叔前来确实不大稳妥,但皇奶奶既然提了出来,也有些母子舔犊之情的,反过来,若不提福王叔大明嫡系亲王身份,只言海外封王之事,福王叔可算是安南朝贡藩属国之王,一朝贡藩属国国王前来,再加上代王、周王、衡王、鲁王、苏禄三王、倭王、朝鲜二王、草原台吉、喇嘛,以及万里外美洲一些土司。”

    “咱家多威胁几个土王,多弄几个国王、土司前来,整个万国来朝啥的,爝儿就算不是大明皇帝也成了皇帝,不言京城朱由检无法代表大明朝,福王叔更加没可能,场面够大,福王叔也能早早熄了不该有的心思……”

    刘卫民站在朱徽妍身后,两手撑着椅登扶手,下巴轻轻搁在她肩头,整个人几乎将她拥在怀里,轻声低语。

    “相公觉得吧,福王叔来了反而是件好事情,妍儿觉得呢?”

    感受耳边轻微呼吸潮湿,朱徽妍却很享受他的亲昵,温和一笑。

    “相公说的是,只是……如此大操大办,时间可能来不及,至少沈阳城是没法子短期时间内完成的,若让人见了沈阳破破烂烂……恐怕反而成了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恐难让他人敬畏呢!”

    朱徽妍反手轻拍了拍脖颈间脸颊,笑道:“妍儿觉得没必要,等些年,沈阳建成了相公想象中的天堂后,再万国来朝也不晚,没必要此时花费巨万,反而事倍功半,要不再等几年吧,等爝儿稍微懂些事时,此时朝廷不愿,暂时还以驸马府名义吧。”

    “哼哼……”

    又是一声长长轻哼哼。

    “成~听你的。”

    “是有些急切了,还是水到渠成……事半功倍些为好。”

    认真思考后,觉得自己媳妇说的有些道理。

    瘦死的骆驼不掉架,人落魄的时候,也不能让人见了穷酸倒霉模样,能成为一地之王,个个都是人精,虽此时的他可以强压着海上大大小小小国王低头,可以让卜失兔、素囊,甚至让林丹汗前来也没问题,可沈辽毕竟一地残破,关外也没多少人丁,很难说一群混蛋们会不会联起手来。

第484章 当家难

    最终还是放弃了为儿子大造声势想法念头,准备以宁德驸马府、北地大总管仪同三司名义立起小朝廷。

    朱徽妍需要与两宫娘娘们商议,说服郑贵妃皇奶奶暂时放弃福王前来,这些事情只能由她去说。

    刘英儿房里果然多点了几根红蜡烛,红盖头、大红喜子,甚至半夜开大席吹吹打打的,整的很是不伦不类,也就怪了,不伦不类吧,偏偏他还就心安,夜里也没再次逃了没影……

    迎娶正妻与纳娶小妾不同,纳妾用个轿子将人抬进府邸就算完事,这个时代还算是好的,小妾虽地位差了些,还达不到唐宋之时随意送人地步。

    正月刘大驸马纳妾,洞房花烛夜,京城,皇宫却显得冷冷清清。

    数年来,自打刘家寨参与了烟花生意后,大年夜总是要点燃大半夜的烟花,今年因为节俭,用不了多少银钱的二踢脚也只是点燃了十来个,名头不错,说是与皇帝年岁相合,喜庆。

    大年初一,本应是驸马府拉着银钱,满皇宫撒红包雨,如今什么都没了,朱由检倒也没怎么太过小气,依然是依照他的年岁,每人发放了十六枚铜钱,散了百万文钱。

    依照惯例,官衙锁闭过年,大年初七,朱由检还在挑灯批奏,一旁还放着十几口大木箱,每一口木箱中都塞满了各地送来的折子奏折,是之前没能批奏完积攒下来的。

    “若是累了,大伴自个去休息吧,朕还有些奏折没批。”

    朱由检远比熹宗大舅哥勤政,十个刘卫民、朱由校俩兄弟绑在一起都比不过他,趁着沾着墨汁之际,扫了眼不住打着瞌睡摆子的王承恩,不冷不淡随口说了句。

    几个时辰没有动静声响,陡然一声吓了王承恩一跳,抬头见皇帝依然低头批奏奏折,又扫了眼地上扔的到处的奏折,忙上前欲要拾起地上的散落。

    “老奴不累,陛……陛下,此时……此时已经很晚了,龙体要紧啊!”

    “点验一下,看看都是哪些府县的,一份罚俸禄五两银子。”

    朱由检眼角余光见王承恩低身拾起地上奏折,随意说着,王承恩一愣,弓着的腰骨也不由一顿。

    “陛下……一份罚俸五两银子?”

    朱由检依然低头翻阅,嘴里冷哼不满。

    “废话一大堆,除了向朕哭穷,向朕讨要银钱、减免赋税,无一人与朕言增加多少财赋,无一府一县与衮州二十四县一般……”

    朱由检将手里唐县学治奏折丢到一边,眉头紧皱看向低眉的王承恩,正要开口……

    “陛下,娘娘求见。”

    一青衣小宦官推门走入房内,远远跪在门口。

    “准。”

    小青衣宦官叩头一礼,默默倒退出房门,头戴凤冠的皇后周氏提着个食盒走入门内。

    “陛下,臣妾做了些吃食,陛下也莫要太过劳累。”

    朱由检只是微微点头,没有看向周氏从食盒里拿出的饭菜,而是看向王承恩,眉头微皱。

    “大伴,你以为衮州二十四县如何?”

    王承恩低头一阵沉默,周氏却抬头开口。

    “陛下,臣妾以为二十四县挺好的,听说百姓日子好过了不少,刘……”

    说到“刘”字时,周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忙闭嘴不再言语,朱由检第一次在她面前听到“刘”字没有大怒,若有所思看着她。

    “皇后以为……二十四县好在何处?”

    周氏一愣,有些疑惑不解……

    “陛下,百姓日子好过了,难道这不好么?”

    朱由检眉头更加紧皱,转而看向低头弓身的王承恩。

    “大伴以为呢?”

    王承恩心下无奈,跪地深深叩首。

    “回陛下,衮州二十四县是先皇时,以童生为吏治理,以衮州本地之人治理,老奴不敢置评先帝,只是……二十四县童生为吏确不符合我朝祖例,只因妖人为祸作乱衮州之时的临时处置,朝臣亦多有不满……”

    朱由检抬眼,开口打断。

    “大伴,朕只问你,衮州二十四县吏治若何,不问你是否以童生为吏,不问你是否是乡人治乡。”

    王承恩重重叩首顿地。

    “是,陛下教训的是,是老奴驽钝。”

    “刘……宁德驸马自平定妖人为祸山东后,因耕种救民无吏可用,自此立童生为吏,至今尚无知州、知府,只有衮州公正乡老,以公正乡老为理事会代之知州、知府。老奴以为,衮州为圣人之地,乡人治乡亦无乱法乱制之徒,故而……二十四县……吏治尚佳。”

    “回陛下,老奴以为,二十四县仅为我朝特例,不足以广而推之,陛下当小心处置。”

    看着伏地王承恩,朱由检眉头紧皱,他曾在衮州吃过大亏,但也对二十四县治理之事颇为熟悉。

    二十四县以童生为县令、吏员,也确实是不合规矩的“乡人治乡”,但二十四县不是以官吏、朝廷是否满意,而是以当地百姓是否满意为要,这与朝廷权威有极大的冲突,朱由检心下也是尤为不喜二十四县之事,但是……

    默默将二十四县今年《报告》再次拿了出来,看着几年来财赋对比,心下一阵沉默。

    “陛下,臣妾以为二十四县做的挺好的,送入府库的税银也比其他地方多些,何不……”

    “多嘴!”

    “朝堂事情……妇人不许胡言乱语。”

    朱由检面色冷淡,周氏心下一阵不乐。

    “陛下趁热赶紧吃吧,凉了易坏了肚子!”

    周氏一脸不悦,丢下饭菜转身就走。

    周氏本是苏州之人,父亲周奎以走南闯北算命为生,家境不是很好。

    选秀,为皇帝选后、妃还好一些,为亲王选王妃、侧妃、侍妾,一般只有两种情况,要么日子艰难,被生活所迫,要么是攀龙附凤,而周氏周皇后、田氏田贵妃两家就属于此等情景,一者是眼头活泛走南闯北的算命神棍,一个是走南闯北商贾,反而会剪窗花的袁贵妃更加纯粹些,是地地道道的贫苦人家。

    朱由检为信王选王妃时,刘卫民得知了消息也不愿插手,又不是自己儿子选妃选后,没必要介入其中。

    大明王朝不愿后戚权重,所选女子皆身份低微,不愿女子执政影响了皇帝权威,但皇后人选也并不是随随便便选个貌美之人,琴棋书画啥的也算不得什么才华,勤俭持家、温良恭顺也不能说母仪天下。

    在刘卫民看来,稳重、具备良好的政治素养、精明头脑、坚韧良善品性才适合为主母,稍次些的就应像袁贵妃这般,身家清白的地地道道人家。

    稳重、具备良好的政治素养,具备独立的人格,不会人云亦云,能够独立深入思考问题,女强人一般的女子,不仅可以帮助男人处理政务,可以协助稳住局势,更可以培养独立、精明的下一代,如此之女当为首选。

    次之就只能选贤妻良母,身后家族不会成为拖累,可以安分守己,至少背后是平静祥和的。

    人与人不同,尽管一个女子品行真的很好,但身后亲族不行,也不适合为主母,哪怕此女真的温良恭俭让。

    刘卫民给慈爝挑选的几个媳妇,有政治联姻缘故,更多的还是因为孩子们都很小,他可以自己打小时候进行教导,就算如此还是选择了小喜儿,一个看起来与郑贵妃性子差不多的女娃,更是让不足十岁女娃提前管着小朝廷内廷,以此增加历练、阅历,早早习惯政治之间的利益争斗。

    小喜儿,一个不足十岁女娃,早早管着小朝廷“内宫”妇人,管着小朝廷银钱,两宫娘娘们、媳妇们,甚至小朝廷内阁、六部不是没有反对声,最多的担忧就是“阴盛阳衰”之事,他却对此不甚在意,只要品性好,儿子若没本事,媳妇当家也没啥不好的,至少不会败家这么快。

    对大舅哥的“主母”选择,对不愿搭理的二舅哥“主母”选择,他都不甚满意,不是对“主母”本人不甚满意,而是对他们家庭环境选择上不甚满意,小户人家本身在大事上的政治眼界就不足,身后父辈、家族环境再牵扯进来……

    国家不是一户人家,影响何止千万?身形稍瘦弱的周皇后,柳叶细眉,秀挺鼻梁、樱桃小唇,怎么看着都显得娇小瘦弱些,跟着四处乱跑的老爹,早早的就学会了如何照顾他人,家境贫寒,早早的学会了勤俭持家,总体上来说,做个皇后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关键是他身后有个走南闯北依靠骗人的老子,身后有个不知见识过多少欺软怕硬、人人势力的老子,朱由检未登基,还只是个信王时,周奎就一日间得了处豪宅、四间地势较好的店铺,数百亩良田……

    两宫娘娘们不喜田贵妃,他反而觉得田贵妃挺合适的,虽商贾出身,但见识总要多了许多,至少知道该如何让自己兜里变鼓一些,若真的担心制造出一个尾大难以甩掉的贪鄙商贾,最佳选择就当是身家真正干净些的袁贵妃。

    会剪窗花,与大舅哥做木工差不多,心灵手巧,不喜多言,能够沉下心剪着窗花,性子极为沉稳。

    身家清白,性子沉稳,在刘卫民看来,但凡是高明工匠,身上都自带大局观,都要在脑中勾勒出整体构架,知道先后顺序,是知道轻重缓急之人,此等心性之人,但凡有机会历练几年就不会太差,也是最佳辅助之选。

    很可惜,袁氏与朱由检性子不怎么相合,朱由检性燥、性急、偏执,反观三女中,袁氏最是沉稳,也最是边缘之人。

    当然了,“主母”合适不合适,那也只是两位大舅哥自己的私事,他绝不会在这件事情上多言一句,能避免见面,一直都是尽量躲着。

第485章 挑灯夜战的两人

    一家一户,无论如何选择都没问题,家业越大,越难以什么自由恋爱,家业大了,身上的责任也大,肩上承担的不再是一家几口人的问题,更何况掌管着亿万子民的帝王,但因种种原因,大明帝国皇帝只能自民间小门小户中选择妻妾,远不似太祖、成祖时的马皇后、徐皇后,一个是滁阳王郭子兴养女,一个是魏国公徐达嫡长女。

    但不管如何,在这方面刘卫民自个是绝不愿掺和半分的,他的身份已经极为特殊了,三代帝王恩宠,手里还握着堪比一国财赋、净军、幼军……

    自个都觉得权势太强招人碍眼,哪敢再涉足宫妇之事,只是他没听了周氏话语,若听了她替二十四县说话,估摸着会拍脑袋,认为自己看错了。

    王承恩跪地不敢抬头,二十四县就是个异类,是朝臣们碍眼之地,童生代替三甲同进士为县令,本地乡人治理本地乡人,更别提二十四县只向理事会负责,只向二十四县乡民负责之事,若都如此,还要朝廷作甚?

    年底是二十四县报告工作之时,《衮州二十四县报告》送到京城皇帝朱由检案头,看着毫无趣味的枯燥数字,因吃过衮州的亏,看着《报告》朱由检心下本能就是一阵不喜,可没日没夜批改奏折的他,看着全是哭穷讨债,或是漂亮话歌颂一大堆,竟无一家增添了赋税的,反而还就二十四县粮税增减了些,商税也送了三万多两。

    衮州不似其他山东之地,衮州为河北、河南、两淮、山东四处夹角处,最是易于水淹之地,日子也比其他地方较苦些。

    粮税增加,说明纳税田地增多,或是田地增产,商税三万两,比整个江南上缴商税还多,以衮州府三万商税计,大明朝一共一百四十府,商税也当三四百万两,尽管一百四十府、一百九十三州、一千一百三十八县有穷有富,但衮州二十四县绝对不能算是富裕府县。

    以衮州送入的商税计,大明朝商税也当在三四百万两,尽管大明盐政已经崩溃,但也还能每年收入一百二十万两,再加上田税五百万两,加在一起也当有个小千万两……

    朱由检不是蠢人,越是批改奏折,看着都是哭穷讨债的越是烦躁,原本应该厌恶的二十四县《报告》奏折,反而越看越觉得不同了。

    抬眼又看了眼跪着的王承恩,眉头愈加紧皱。他知道眼前老奴忠心,也知道他话语未尽和隐晦表达出来的隐意,初登大宝,一切当以稳妥为重,二十四县本就惹人碍眼,当年若非那混蛋深受帝王恩宠,又给朝廷贡献了三千万两,二十四县童生县令早已不再存在。

    朱由检轻捏着眉头,心下叹息,他知道,二十四县童生终究是童生,就是想弄去其他地方任知府、知州,或是入朝为他弄银子也不可能,本就根基不稳,诸多宗室王爷们对他不满,唯一的依仗还是天下文人,一旦重用二十四县童生……

    捏着眉头,书房无一丝异响。

    “唉……”

    朱由检无奈将二十四县《报告》扔在一边,刚拿起问他讨要银钱的大同府奏折,又恨恨摔地上,很有种想要将所有人罚银冲动。

    “可恶!”

    “可恨!”

    “可恼!”

    ……

    “呼呼……”

    朱由检一把扫掉桌案上所有奏折,起身站到窗前,一把推开房窗,王承恩不敢开口,只是低头跪地、膝行收拢着地上散落奏折。

    “大伴……”

    “为何……”

    “朕一日仅睡两个时辰,日以继日坐堂理政,皇爷爷二十余年不临朝,皇兄整日居于天工阁。”

    “皇爷爷朝鲜之征、播州之役、宁夏之役,以及后来的萨尔浒,皇爷爷养兵数十万,耗费更不知凡几,仅朝鲜一事,朝廷就耗费了五百万两。”

    “建州贼兴于皇爷爷病重之时,皇兄登基后,辽东每年耗费皆在三百万两之上,各地又屡屡遭灾。”

    看着窗外扑簌簌飞雪,屋外寒风不住扑打着脸颊,朱由检的胸口却燥热难忍,面无表情,看着屋外漆黑,看着火烛映照下的飞雪……

    “为何……”

    “朕……更勤于政务,更善待文武大臣……”

    “为何……”

    “朕只想重建皇兄之殿前新军,因何如此之难?”

    ……

    看着风雪飘落,感受着脸颊冰冷,胸口的燥热,却无一人能够解答。

    “辽东山海关数万大军……再也不是朝廷的负担,再也不用朝廷花费一文银钱,九边募卒裁撤,京营十二营裁撤过半,净军、御马监裁撤一半……该裁撤的裁撤,该缩减的缩减,难道还不够养五万殿前新军吗?”

    ……

    “大伴……”

    “为何……”

    “为何那混蛋就是不愿低头,朕有哪一点比不上皇爷爷、皇兄?”

    ……

    朱由检站在窗前许久……

    “陛下,还请……还请龙体为重,陛下是我大明朝仁爱明君,百姓……不能没有陛下……”

    王承恩从地上爬起,低头为他披上大氅,却不敢伸手关上冷风直灌的窗门。

    ……

    “朕是对的!”

    “这个天下姓朱!”

    “朕绝不会输!”

    “哼!”

    朱由检莫名其妙的突然转身,再次走到桌案后,低头拿着奏折批改,装可怜讨要银钱的,只一眼毫不留情的被狠狠扔到地上。

    “罚银五两。”

    ……

    “罚银十两。”

    ……

    王承恩不敢多言,忙将窗户关了严实,忙低身收拢不断被无情扔在地上的奏折,心下仔细记下哪个罚银五两,哪个罚银十两……

    一份又一份奏折飘落……

    县令月俸七石五斗米,一两银子三石江米,县令的月俸不到三两银子,也就1800rmb,工资还真不算高,一份哭穷奏折罚掉两个月的工资,朝廷裁撤驿站,所有奏折皆由地方官衙自己出银钱送递,一个信使来回跑一趟,人吃马嚼的,怎么着也要二两银子吧?

    皇帝缺银少钱,心下恼怒,王承恩也不敢多言,只是默默记下哪个奏折惹烦了皇帝,罚俸多少。

    还别说,只挑选哭穷讨要银钱的奏折,批改的速度一下子不知快了多少。

    北京城挑灯夜战,辽阳同样也在挑灯夜战,刘卫民趴在被窝里,儿子不跟着娘亲听猪八戒背媳妇,非得要跟着他睡觉,沈允为小混蛋洗了屁股,光着腚躲在他怀里,一大一小躲在被窝里。

    “去去!再捣蛋,老子就打屁股了啊~”

    刘卫民大手将儿子小脑袋往被窝里按了按,沈允知道他不喜自己小脚,洗脚时也尽力避开,而且洗了脚也还要穿上袜子,杨柳儿端着水盆出屋,一阵轻响……

    “自己爬里面,俺们爷俩正忙着呢!”

    沈允、杨柳儿正是成熟少妇年纪,与朱徽妍、刘英儿、小辣椒徐娇这般少女完全不同,但此时的她犹如初为人妇一般,躺在他身边也每每脸红羞涩,好不容易轮到她伺候刘大老爷,结果刘大少一个劲的砸门找爹爹。

    感受着腿脚上的轻动,刘卫民随意道:“咱家规矩又不重,有必要这么小心吗?”

    小拳头举起,对着被子鼓起一起一落,入鬓剑眉竖起,坚挺笔直的鼻子皱成了一堆,小嘴一动一动的……

    房门轻响,刘卫民转头看向正将木盆端入房屋的杨柳儿,见她转动头颅看向自己,心有所感,嘴角微微上翘。

    “不会很想捶老子吧?还反了你了!”

    刘卫民身体翻动,唯恐压到了儿子,身子又向外挪动了下,将几张纸张拿出被子外,小混蛋老是捣蛋,他也没法子正儿八经研究蒸汽机设计图。

    沈允见他翻动身体,忙躲到里侧,随着他微微掀开被角,钻进被子里。

    “二娘亲!”

    小混蛋已经有了三周岁,虚岁却是五岁,天启三年生,当年算一岁,四年、五年、六年,今年刚刚进入天启七年,朱由检登基为帝,改年号“崇祯”,天启七年事实并不存在,应该是崇祯元年,但他很执拗、坚持,不愿用其他年号,就以“天启”为名,家人也不过他。

    儿子虚岁较狠了些,三周岁零两个月,虚岁却有五岁,小孩不记事,成年后,大半人记不得六岁以前的任何事情,就算再厉害,也很难知道三岁以前发生的事情,至于原因……他也不知晓。

    几个女人轮流搂着儿子和几个小儿媳睡觉,对此他并不是太过在意,这个时代并不能保证室内常温,除非做一个类似刘家寨中育婴室那般房屋,孩童火气旺盛,最是易于蹬掉被子,说什么独自睡觉培养独立个性,那都是屁话,若无二十四小时日夜不停看着,可没哪个父母这么心大的,一旦着了凉,就这个时代,幼童夭折率高达五成以上的年代,哪个敢心大让孩子单独睡的?

    儿子活泼、皮实,又小嘴叭叭的甜腻,任哪个都疼到了骨子里,听着“娘亲两字,沈允顿时母爱泛滥,对刘大老爷不给儿子穿个小裤,对他只是让儿子穿着小衣光着小屁股很是不满。

    “真是的,你也不怕冻着了儿子!”

    ……

    “无碍……儿子火力旺盛,只要护着上身即可,反倒是成年人,阳气反而不如儿子旺盛,年岁越大越是如此……对了……京城寨子的玻璃可有送了过来?”

第486章 设计图与黄金【第三章完】

    侍女一般的杨柳儿正抱着被子,准备睡在一墙之隔的外间,大家族都是这般,主要是为了就近照顾主人,已经习惯了的刘卫民并不是太过在意。

    见他坐起,杨柳儿忙掀帘拿了件狐裘为他披上,顺便帮他倒了杯茶水放在床头。

    儿子不怎么老实,沈允唯恐贼风钻入被子,向他靠了靠,瞟了一眼摊放在被子上的设计图。

    “这就是不用牛马也能动的机器吗?”

    “嗯。”

    刘卫民仔细看罢眼前怪异的设计图,微微摇头放到一边,细细研究第二张来。

    “这东西是蒸汽机,以煤炭烧水,水开则沸,则有气,也就有了很大的力道……说这些你也不懂,你只需知道是好东西就成,是价值数万万两银钱的好东西……”

    “啊?这么值钱?!”

    一提到钱财,沈允顿时来了精神,也坐起身来,儿子钻出个脑袋,也想有样学样,却被玉手娇笑着按进被子里。

    “爝儿可不能钻了出来,爹爹会打屁股的,还要喝很苦很苦的药水!”

    “爝儿不喝苦药……”

    ……

    刘卫民嘴角一阵微微上翘,又将一张诡异的设计图放在一边,而第三张设计图出现在眼前时,眼睛不由一亮。

    “嗯?”

    听着他的诧异轻嗯,沈允心下一惊,忙将儿子放到两腿之间,与他贴在一起,看着眼前结构并不是显得很复杂的设计图。

    “怎么了?”

    刘卫民双眼盯着眼前图纸所示,手指轻动。

    “这是蒸汽压力进气管道,当蒸汽压力足够大的时候,会将活塞推向这里……”

    手指指着活塞,仿佛真的在移动。

    “活塞移动,与活塞连接的杠杆也在移动,杠杆移动带动此处圆盘飞轮,并且连带着上面的连杆运动,继而连带着上面来回移动,来回堵住左右进气通道,迫使下面跟着来回滑动……”

    刘卫民手指不住移动,整个心脏却激烈跳动,设计图显得很简单,并不像之前看到的如此复杂。

    嘴里说着,手指比划着,脑袋里却在不住模拟着往复运动情景。

    “不行!”

    “得尽快建炼铁炉子、锻造机械!”

    看了蒸汽机,他就有些坐不住了,甚至想掀了被子跑出去,前去工匠们的驻地,刚一抬手,手臂就被抱了个死死的。

    “黑灯瞎火的,你想去哪?就算再重要、金贵,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做出来的。”

    ……

    “唉……”

    “该死的朱由检……老子悔的肠子都青了,咋就跑来了关外呢?!”

    儿子看着他恼怒拍打脑袋,也跟着拍打自个小脑袋,被沈允伸手按住,很是白了他一眼。

    “没事拍脑袋干嘛,儿子都快跟着拍傻了……行了,别恼了,事儿都如此了,再如何恼怒也是无用,先想想在哪儿炼铁吧!”

    低头看向女人怀里的漆亮眼睛,父子俩对视数息……

    刘卫民毫无征兆的向后一躺,很宝贝的将设计图收拾好放在案头,自个转而钻入被中,将丰盈大腿和儿子一同搂在怀里……

    “呜呜……亏了……亏了……”

    “啪啪……”

    作怪“呜呜”声,儿子小手“啪啪”怕打着脸颊,感受着大腿上的坚实,女人心下一惊,继而脸颊羞红……

    “作……作怪……”

    沈允轻拍了几下他手臂,刘卫民这才将拍打自己脸颊的儿子从她腿间提溜到自己怀里,将儿子搂得紧实,儿子很有些不乐意,“爹爹娘亲”挣扎扭动,她也与他一般,但在钻入被中前,为他头下放了柔软枕头。

    男人有时只是个顽皮的孩子,女人生了孩子,日夜细心照顾孩子、老人、操持家务,母性较强的女人,每每无意间,或是下意识会将男人当成个孩子照顾。

    将他头颅抬起,将枕头为他放舒服了些,又将被子往上提了提,不至于让他露出半个肩头,这才侧着身子躺下,脸上满带笑意。

    “要不……明日咱们回京城?”

    刘卫民感受着她的细心,感受着手臂上柔夷轻盈……

    “做都做了,还咋回京城?”

    “心下还……还真想回京城,寨子里的设备更加完善,可以很短时间内将成品做了出来进行测试,这里啥都没有,可用开矿的人丁没有,可用的设备没有……”

    “但是吧……”

    “关外有足够的工业原材料,咱大明岛更是不缺这些材料,远比关内更为合适作为工业基地。”

    感受着他的气息,感受着心脏狂跳,唯恐他察觉到自己的异状,忙说道:“关外……关外有铁矿、炭石吗?”

    刘卫民一愣,皱眉想了下,说道:“沈辽有不少铁矿、炭石,但要说品质,包括关内大明各府县,品质都不是很好,最好的品质铁矿是大明岛上的铁矿,一斤石头可产出大半斤铁来,杂质很少,其次就是平安道和咸镜道,小豆芽那里也有不少,甚至还有不少金矿。”

    “金矿?”

    一听到“金矿”两字,沈允立即来了精神。

    “嗯。”

    刘卫民想了下,说道:“莱州也有金矿,莱州金矿在山石下,不易寻找,在自家土地上,无论存在多久都是子孙后代的。”

    “在鞑靼右翼三部,八白室之西北的狼山的长山壕也有金矿,以现在情形也要留给子孙,因为淘金需要很多水。”

    “剩下的是福建的上杭县紫金山,是铜矿伴生金矿,也应该留给子孙后代,在本土的金银咱们都不能妄动,不能爷卖仔田,再如何喜爱黄白之物也不许。”

    大手轻轻拍动,儿子再皮实,小眼合闭也只是一会儿就沉沉睡下。

    “在海西女真辉发部辉发河与松花河之间,有一处叫‘夹皮沟’的地方,产金若于小琉球。”

    “自伯利,沿着乌龙江水北上,与鞑靼相邻的漠河,此处金矿堪称大明之最,到处可能都是金子,只不过……这里较冷,不似小琉球可常年开采。”

    “在野人女真之北常年冰天雪地之地,同样有无数黄金,但因太冷,就是想开采也不可能。”

    刘卫民示意沈允,将里侧温着的小被子递给他,一阵捣鼓将熟睡的儿子包裹了个严实,将儿子送到床的里侧,一阵翻动下,两人身边也没了个小捣蛋,沈允一脸娇羞躺在他怀里。

    “夹皮沟、漠河两处金矿咱们不能动,这两处金矿是留给咱儿子的,夹皮沟将来可以由朝廷开采,漠河最好还是让给民间百姓……”

    “老……老爷,为……为什么?”

    刘卫民低头看着一脸羞红的沈允,心下有些躁动,轻抚着她脸颊、樱唇……

    “刚刚还你你的,咋又老爷老爷了?”

    不等沈允想要反抗,这个女人看着跟个江南柔弱女子一般,性子却,羊皮下藏着一头狼的女人,刘英儿是军户,还是半大娃娃时就代父从军,自带着军旅气息,徐娇属于江湖气息的刁蛮,两女性子也强,与眼前女人自不相同,而且远不如抱着他脑袋主动迎合的女人更加成熟。

    ……

    “小冤家……你满意了吧?”

    刘卫民翻动身体,轻轻将她揽在怀里,枕在她脑下手臂……手指无意识轻轻滑动光洁脸颊……

    “说实话……若非皇爷爷,我更愿意娶了你这般女子,妍儿、英儿、小辣椒年岁不如你这般成熟,心下总跟插了一个杠子似的。”

    沈允听着不是情话的情话,心下莫名的躁动、情动,又有一丝莫名感动……

    “老爷,奴……想与老爷生个孩儿……伺候老爷一辈子……”

    刘卫民转头看着她,将她往怀里紧了紧,擦拭着晶莹。

    “今后咱有的是时间。”

    知道她感伤着什么,这个时代是男人的时代,谁又能知道天下间又有多少她这般女子?没人知道,想起自己曾经过往,也不愿再在曾经过往停留,转移话题,回到之前“黄金”之事上。

    “夹皮沟也好,漠河金矿也罢,想要找到并非很难,尽管具体位置可能需要一番周折,但只要多遣派些人手,细心些,多花费些时间,总是可以寻到的。”

    “关内金矿就算找到了,最好也莫要去轻易开采,那是子孙后代的金银,能不动就不动,关外汉民稀少,虽有无数良田,却因气候寒冷,部族众多,民风蛮横,较为温善的汉民除非活不下去了,很少愿意前来如此蛮荒之地。”

    沈允轻身翻动,又唯恐自己翻动,牵动了被子冻着了熟睡的孩儿,回头看着慈爝老老实实待在裹着的小被子中,这才紧贴着他的胸口,主动怀抱着他的腰身不动半分,只是静静听着他低声细语。

    感受着胸前的丰盈,嘴里轻声说道:“财帛动人心,无数黄金摆在世人面前,无论官府还是民间百姓,只要得知了金矿存在,就会想要跑来得到,如同小琉球一般。”

    “夹皮沟在野人、西海、建州、长白山女真夹界处,从政治上来说,为了控制女真之地,势必要在此处修建一处重城,小豆芽那里也要修一座重城,必须是咱们控制的重城。”

    “可是呢,越往北越是寒冷,咱们的人越是不愿前往,有了黄金就不同了,夹皮沟开采,用于建设两座重城,而漠河金矿范围较广,数百里地域皆有金矿,想要不让人盗采很难,干脆任人开采挖掘,吸引无数大明百姓前往,一处金矿用于修建重城,一处用于吸引无数汉民前往,以增冰寒之地汉民之数,北地今后也就稳了下来。”

第487章 没得选择

    (三章,第一章。昨天有一章节被屏蔽了,朋友们谅解下。)

    听着她话语,精明若鬼的女人也知晓了他的想法,有些噘嘴不满。

    “老爷是想要留给爝儿立功吧?”

    “嗯。”

    刘卫民转头看了眼熟睡中的儿子,见他小嘴一阵轻动,轻笑道:“沈辽临近关内,咱大明朝多灾多难,想要迁来灾民极为容易,但在咱们这一代,就算迁些人丁也不能大肆迁入。”

    “为何啊?”

    沈允一惊,疑惑不解盯着他眼睛。

    刘卫民低头盯着怀里的女人双眼,笑道:“狐狸一般的沈大掌柜,不会连这点也想不明白吧?”

    “嗯?”

    沈允眨巴着长长睫毛,看着他双眼一阵疑惑,很想知道是不是他本心所想。

    “乡人恋土,若非真的活不下去,或是真的有难以诱惑的重利,咱大明朝百姓很难离开生养故土,沈辽虽冷了些,可也比前往不熟悉、冒着生命风险乘舟前往海外强了太多,相比之下,自然更愿意来了沈辽。”

    “但是呢……海外之地事关今后千年之利,子孙后世之利,身为父母,有些恶事咱们可以做,老爷我早已臭名远扬,身上再多些脏污也无所谓,可爝儿不成,他是大明嫡系皇长子,未来是要登基为帝的,因身上带有咱家的印记,大明朝文武、士林多多少少都会有些风言风语,多多少少会将咱家与爝儿牵扯在一起说事,所以呢,这些脏活不能让儿子沾染。”

    “沈辽等地收留些够挖矿、开矿和守土的军户就够了,余者……尽可能送去海外,这里的沃土留给爝儿,让臭小子堵住文人的嘴。”

    沈允不由自主回头去看熟睡中的小人儿,噘嘴不满道:“老爷,你也太偏心了,啥好东西都留给爝儿!”

    “呵呵……”

    捏了捏她的脸颊,刘卫民不由一笑。

    “谁让臭小子是老爷的长子呢!当然了,你要是生了娃娃,甭管男娃、女娃,老爷我也绝不亏待,就是亏待了……爝儿是孩儿们的兄长,长兄为父,今后也亏待不了孩儿们!”

    就在沈允将要满意时,听了后面一句话语,嘴巴更加高高噘起。

    “呵呵……”

    刘卫民咧嘴一笑,都是聪明人,有些事情根本不用太过解释,自家产业无数,随便扒拉点都是王侯级别的,子女自然自不用太过担忧。

    风雪漫天之时,刘卫民带着人跑去了美岱召,领着数万被遗弃了的老弱趟着两三尺积雪回沈辽,九边将领全都注视而不闻不问,朝廷对此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却不知大明朝隐形“王”心下所想,刘卫民也懒得与人解释。

    一辽阳,一北京城,一个过了十五,准备亲自带着数万幼军和数万辽东卫所军卒,在冰天雪地中砍伐无数十丈高巨木,一个因恼怒无银,全天下全哭穷讨要银钱而大怒准备“罚俸”不作为官吏。

    两人都在忙碌着各自事情,一个低头忙着做些实务,一个居于庙堂意欲清明朝堂政治,一个“良”臣,一个“明”君,好像大明朝真的将要迎来中兴……

    杨柳儿总是要早起一步,沈允、儿子喜欢懒在床上不愿起身,也不管娘俩在被窝里拿着本画册讲着幼稚故事,自顾自抱着衣物跑到外间,在杨柳儿尚未收拾的床铺穿上衣着。

    “老爷。”

    杨柳儿端着的水盆又被他端出了屋子,就在屋檐下“呼呼啦啦”洗了脸颊。

    “天冷不用起这么早,外面天挺冷的。”

    “奴婢没什么本事,也就只能伺候伺候老爷、小姐。”

    “呵呵……”

    刘卫民舒展了下膀臂,笑道:“关外不似关内,与江南更没法子相比,若不好好保养,人也显得老的快些,允、爝儿估摸着还要一个时辰才能起床,回屋在躺一会吧。”

    说完,刘卫民自顾自按着天子剑,拿着昨夜看罢的设计图前去书房,他要在书房院前打上几拳,要在没人打扰的书房中,仔细再研究研究设计图。

    刘家寨核心研究人员、工匠、学堂兵、工、农、数学、物理、化学、建筑……杂七杂八的杂科核心人员全都跟着前来了关外,关内只留下一些基础中的基础低级学院、教喻。

    在这个时代,不能科考的学堂都是渣渣学堂,而科考就要注重儒家典籍、注重诗词歌赋、八股文、政治谋略,尽管刘卫民更加注重大明朝不重视的工农与工业体系相关的学科,可时代就是如此,不能科考的学堂就是渣渣学堂,也是无法持久的学堂,事实上也确实是如此,哪怕他使用和不懈努力的推广简体字,学堂里最为重要的依然是文史、政治、绘画、音律等学科,基础时都是一般无二的,啥都得学一些,至少需要知晓一些常识性东西,到了中级后就会分科,至于高级则由刘卫民亲自带领,参与各种具体事务,进行各种研究实验。

    初级三年,甚至更久,主要是初级把控的甚严,文字书写都不能全了,如何进入中级分科?

    初级主要是文字书写无障碍,其他的要求反而不是太过严格,早先年自司礼监门下抓的壮丁小宦官、小宫女大多一开始就进入中级,一两年后,有些极为优秀的直接成为高级学员,在刘家寨专门为他们建造的实验室、工作作坊里进行研究。

    学堂里文史类的学员最多,其次就是专门为幼军培养的兵科,数学、物理、化学及工农机械、应用……这一类想要有些成就更多的是需要激情和兴趣,皇宫内的小宫女们无所谓,将来总是要嫁人了的,关键是宦官,宦官无法科举,就算在他的干预下,就算为了朝廷技术官员,也很难有较高的地位,这个时代大背景下,刘大驸马也是无可奈何。

    被他这么一忽悠,宦官小壮丁们大多都是走的杂学,或是想着将来成为大明朝的灵魂改造师、大明朝未来道路引导者。

    刘卫民亲近宦官,自一开始就是如此,宦官有**,人人都有**,但宦官因身体不全乎,就算有**,这种**先天上就被戴了个无形枷锁,贪权也好,贪财也罢,自幼生活在异样目光下,自幼无数人身传言教下,最大的**其实还是渴望世人的尊重,与常人杂七杂八的**相比,宦官的**要纯粹,少了许多。

    一人飞升仙及鸡犬,为何要仙及鸡犬?还不是因为最可靠的就是最亲近之人吗,哪怕不一定是真的可靠,但心理就是这么个心理。

    刘家寨老弱没几个识字的,管一管看得见摸得着的事情没问题,刘家四兄弟除了老四刘之坤走的科举为官道路,老大刘卫山、老二刘卫海以及算上小豆芽刘忠国走的都是武将路子,为了压制辽东,他根本不敢让其他人去做这么重的事情,看着三人至今地位权势不是很高,顶多是边缘的督师、总兵一级,甚至还比不上刘家寨一管事,可却是他最为注重的人员。

    刘家寨、刘家四兄弟要么不识字,要么必须走武将路途,为了权势、帝王恩宠,他又能信任何人?

    除了信任宦官,他能信谁?

    文官吗?

    学堂里除了一些落魄教喻是文人士子外,学堂里有些底子的识字之人,全是他自司礼监寻来的宦官、宫女娃娃,无论是大明朝将士遗孤的幼军娃娃、宗室底层娃娃,还是京城民间百姓的娃娃,入学堂时都是毫无底子娃娃。

    很少有机会亲临前线,如今打拳也只是锻炼身体,不再以杀人为主,打了拳,活动了下身体后,坐在桌案前,细细看着眼前的设计图,他并不知晓,这张设计图已经与另一个时空的蒸汽机极为相似了,除了细节外,几乎就是一模一样。

    脑中勾画着眼前设计图实物,拿着铅笔在上面勾勾画画,对照着眼前图纸,刘卫民趴在桌案上,其他杂七杂八的物品全被他扔到一旁不理,整张桌案上除了张硕大纸张和铅笔、尺子、圆规……工具外,就只有一张原始设计图。

    “吱……”

    房门轻响。

    “姐夫!”

    刘卫民正全神贯注,将蒸汽机平面图弄成立体图,并将各个零件拆分成一个个独立部分,并且附带些数据,至于数据符合实情与否,还需要严格论证,以最终真实可用实物为准,他知道,就算实物做了出来,还需要严格论证功率、燃料与输出的效率对比,只有达到最大化才是所需要的最终产品。

    他在全神贯注时,并未发觉到了他人开门,听了“姐夫”童音,不由抬头看了一眼,正见妞妞提着个老大的食盒,忙丢下铅笔。

    “真是的,等一会姐夫好好训斥一群混账,咋能让妞妞提了这么重的东西!”

    刘卫民忙接过食盒,这个时代的食盒不是后世饭盒,是老沉的木架上放着的木盘,一层一层的,妞妞年岁只是六七岁女娃,提着这么沉重木盒极为勉强,见此,心下极为不满。

    手中沉重没了,妞妞很是长出了口气,但听他话语,忙又小手乱摆。

    “姐夫,不是的,不是的,姐姐是送到了房门外的,怕打扰了姐夫,妞妞才送进屋里的。”

    刘卫民眨巴了几下眼睛,不由抬头去看被卫卒关了的房门,又是一阵好气。

    “真是的,竟然还派了个先锋将来……”

第488章 安南是揍皮实的孩子

    看着眼前“叔叔”成了“姐夫”的妞妞,刘卫民一阵好气。

    关外冬日尤为寒冷,若是一不小心掉入了沟里,积雪能把整个人都淹没了,也因此除了中午、晚上,一大家子老老少少在一起饭食外,早上都是各自吃各自的,各院、各房都有丫鬟、婆子、宦官照看,啥时候想起床啥时饭食,因自己每日起的较早一些,饭食也是单独有人伺候着。

    妞妞前来,他就算再蠢,听了妞妞话语也知道是个咋回事儿,一边将还热着的饭食拿了出来,一边不免有些好笑。

    “真是的,晚上又不是不去,还能怕了老子逃了不成,大冷天的竟然折腾起妞妞来,哼!晚上要你好看!”

    “妞妞,吃了没?”

    妞妞自见了他第一次时就不怎么怕他,踩着椅登趴在桌案上看着他画的设计图,听到问话,抬头说道:“妞妞早早就吃了,姐姐说……姐夫上次就从英儿姐姐房里逃了,妞妞若不前来看着,姐夫会逃了的。”

    如同定格了数息,刘卫民将到了嘴边的鸡子塞入口中,却是一脸无奈苦涩。

    “姐夫,这是什么啊?”

    “一种机器,有了这机器,妞妞想见爹娘很容易,在海上坐船只需一个月……”

    “啊?”

    妞妞忙将身子挺起,唯恐趴在桌子上,弄坏了可以见到爹娘的好东西。

    “姐夫,妞妞想爹爹、娘亲了!”

    看着小手点着桌案上图纸,看着小脸上的严肃,差点没笑喷了,忙将嘴里的饭食咽下。

    “想爹爹娘亲,等妞妞多吃点,长了姐姐这么大,等姐夫把桌上东西做出来,造一艘大船,就可以送妞妞见爹爹娘亲了。”

    闻香教不是老老实实的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耕种百姓,至少上层不是,就算无奈低头了,这些人也还不会老老实实的听话,送去了大明岛时,路上死了些太过晕船不适应之人。

    一开始徐鸿儒一干人还算老实,可老实也就老实了几个月,被毒虫咬死了十几个人后,偷偷的坐着些破木头跑到了临近的岛屿上藏了大半年。

    留守在大明岛上的明军将此事上报给了马六甲,又传回了驸马府,刘卫民给马六甲留守刘卫诏回信,将这帮藏在大明岛对面岛屿的混球全都抓了起来,但也没怎么着他们,只是将这些人扔到了爪哇岛,给了个名义上的主事,以此贩卖香料,至于这些人抓捕当地土著为奴,娶了些土著女人,他也不管不问,爱咋滴咋滴,唯独一条,不许碰触悬挂着灰色狼旗任何船只,哪怕一个小舢板都不成!

    大明岛迁入的大多都是些罪犯、无田乞儿、遭灾百姓,每一年远洋舰队前往大明岛时,都会带上一些人,同时还会带着也不知多少家猫、野猫、黄鼠狼、鸡鸭……大明岛是个封闭岛屿,东北对面卫州岛屿有食人族、泥人族,正北隔海相望的帝力岛上也有人,但大明岛却一直都无人烟,如此之大岛千百年来无人,由此可见岛上毒物之多、之毒。

    家猫野猫、黄鼠狼、刺猬、老鹰……只要能干过毒蛇的,每一年都会被远洋舰队送去岛上,沿海各卫所军卒家眷们,仅为刘家寨提供这些吃蛇活物就不知赚了多少银钱,随同的还有家禽家畜、各种飞鸟,还会通过马六甲购买些中东热血战马、西方重型挽马……

    但凡吃毒虫的,哪怕是鸡鸭、麻雀都不允许随意杀害,不仅制定严格律法不允许杀害,更是让人大肆人工孵化放养,他还就不信了,些许毒虫还治不了,至于什么破坏当地生态啥的,他才不管呢。

    大明岛数年来也移民了数万人,除非是真的十恶不赦大罪,是刘卫民极为厌恶罪名,一般的罪犯劳动改造了个一年也就还了自由身,除了不允许跑了出去外,大明岛也分了田地自由耕种,当然了,与沈辽做法一般,所有田地都是他私人占有,三十年一分配,不允许私自买卖。

    表现良好的,甚至无任何过错仅仅只是受了灾的百姓,挑选了些成为了刘家寨名下雇员,与山东、江浙、福建、广东海边卫所淘汰的老弱一同,沿着大明岛至南美沿途岛屿设卫所驻防。

    从大明岛至南美岛屿无数,多是无人岛屿,也有一些岛屿有土著居住,但有个怪异事情,沿线岛屿上土著许多都食人且黑,与从大明朝本土至大明岛的南洋土著不同,像是以大明岛为界一般,就比如大明岛北面的两座岛屿,一座帝力岛,一座被军卒命名的卫州岛,两座岛屿上土著完全不同,帝力岛显然是爪哇人,卫州岛上土著就要显得原始野蛮了许多,较黑。

    不管其他,但凡是大明岛至南美沿途的岛屿全被收入囊中,有些手段也不足人道,但他不允许沿途岛屿不被控制,不允许沿途通道有任何阻碍。

    刘卫民虽然没有亲身前往大明岛,只是遣了些净军宦官为管事,但他始终一只眼睛盯在大明岛,在他眼里,大明岛甚至比辽东还要重要,辽东是当前,大明岛则是未来,趁着没人时,必须纳入囊中。

    妞妞想念爹娘,她的爹娘还会想念她们吗?刘卫民不想去猜测,本能的摇头而已,她与姐姐徐娇也只是政治筹码而已,尽管在他看来这极其可笑。

    妞妞与徐娇并非一母所生姐妹,当然这也不再重要,徐鸿儒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之所以让这些不安分的家伙活着,只是让他们在南洋水盆里多翻几个花而已。

    一大一小在书房,刘卫民用着铅笔画着立体图,尽管一切都要从记忆力重新翻出来,妞妞很懂事,只是趴在一边看着他用着直尺、三角板、圆规……

    大半日没有出了书房,直到朱徽妍前来,家里的图纸能塞满了三间房子,随意看了眼也没怎么在意。

    “今日公公传来消息,安南死了四万多人,皇叔的意思是……公公是不是暂时离开安南些日子?”

    “嗯?”

    刘卫民抬头,又低头照着刻度划动铅笔……

    “周云也在安南待了不少时间,与大人一同前去大明岛吧……媳妇,相公在考虑,是不是相公也去一趟大明岛,待上几年啥的。”

    朱徽妍大惊,断然道:“不行!相公哪也不能去,相公不在,家里怎么办?”

    刘卫民挠了挠头,说道:“大明岛……算了,再等几年吧。”

    见媳妇有些恼了,忙低头认错,媳妇有了生孕,想出海都不能,出海危险性颇大,尤其是初次出海,最主要的就是晕船造成的病害,其次才是大风大浪。

    今年才算是正是娶妻生子,自个这个时候跑了,一跑就是几年,估摸着几个女人没一个会同意的。

    刘养年岁大了,安南死了四万人,不用问也知道是有些动乱,福王开了口,估摸着也有了些实力和自信,想了下也算是同意了。

    安南不安稳了千年,一时半会儿想老老实实也不可能,这么多土司也只是想着暂时麻痹他而已,对此刘卫民有着清醒的认识,临离开时也与刘养说了清楚,哪个敢冒头,就对哪个下狠手,绝无什么仁慈恕免之事,屠灭一个土司,名下田地自动归入他的名下,有时杀鸡儆猴残忍手段是最廉价、有效的手段。

    见他低头认错,沈允才算是放了下心来,将盯着自己肚子的妞妞揽在怀里,眉头有些皱起,说道:“安南死了四万多人,被屠灭的就有四个府十一个州土司,为了安南安稳,公公年岁大了,离开安南也在其理,可让周将军也离开……是不是有些不妥?”

    刘卫民将铅笔放进笔盒中,起身绕过桌案将她搀扶起来,将自己手臂微微曲起,便于她挽住自己手臂,又一手牵着妞妞小手,三人一同出了书房,边走向餐厅边微笑说着。

    “安南人野心最重,周边所有邻居就没有它不打的,对于这样的人,可以安抚,但逮到一次就要狠揍!”

    “一般人揍了一顿狠的,差不多也就老实了,可这只是一般情况,安南不同,自秦汉以来,中原王朝不知揍过安南多少回,也没见它老实过,属于顽劣孩子揍皮实了的那种。”

    朱徽妍点头,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又疑惑道:“既然如此,为何又要调周将军离开安南啊?没了大明军卒……”

    说到这里,朱徽妍陡然一惊,有些明白了他想要做什么。

    见她如此,知道她有些猜到了自己想要做什么,笑道:“揍皮实了孩子是不知道畏惧的,整日盯着或许不会犯下大错,但是一个看不见,就不知道又会惹出什么大错来,父母总不能整日盯着吧?还要不要工作养家?父母总有年老体衰之时吧?”

    “所以呢,对于安南这般的,就要来些狠的,犯了一次错就要剁掉一条手臂,一条大腿,残废了,也就没能力招惹是非了,大人离开,军卒尚在,枷锁就还在,安南就不敢大闹,不闹腾,咱咋卸胳臂卸腿?再说了,周云离开,不还是有胡梦麟胡将军水师在吗,又有啥好担心的,留些管事足够了。”

    朱徽妍想了下,也觉得没必要太过担忧,胡梦麟离开大明本土时带了四万军民,水师军卒近万,虽水师不怎么登岸,但也足以防备意外的发生,至少守一些时日是没问题的,只要可以坚守些时间,吕宋都督常云、琉球都督俞咨皋、马六甲总督刘卫诏,再加上大明岛水师,足以将安南再犁一遍。

第489章 组建专职海军陆战队【第三章完,晚了些,还请谅解。】

    大明朝的天空从古至今,外部只有一威胁,一疥癣,威胁来自北方草原,疥癣出自西南的安南。

    北方草原一直都是这片天空下的威胁,安南自古就是叛乱不断,若说中原老是欺负吧,这话又不对,以被挤压在大明朝边境的莫朝为例,都投降了大明朝,将民册上交了朝廷,安南都统使司也被大明设立,都成了如此窘迫境地,名下大将何中蔚还敢侵入大明国土,尽管人头和莫朝皇子皇孙一同送到了京城。

    中原每次攻打安南时都是从陆地上,每次从丛林高山进攻都会死伤很多人,这让安南理所当然的认为中原根本无法彻底征服了他,刘卫民根本没有从陆地,而是直接拿出最强战舰,直接在安南地势开阔的腹心登陆,中原人与草原对打或许没多少底,与安南厮杀了千百年,就算损失了数万人,眼里也是高高藐视,根本就没怎么看得起过一群林子里的猴子,若非地形和不适应雨林,安南早就被夷为平地了。

    出征安南的将士本就多是更为适应湿热的广东、福建人,优势火器下,几如势如破竹。

    或许有人会说,安南怎么不藏入雨林,后世北美那个强大的国家都拿雨林没法子,哪可能这么容易被征服,就不能躲林子里游击?

    只能说情况不同,此时的安南本就一分为三,在三者中又有不少自为一系之人,而黎朝所占之地乃是安南最重要的产粮平原区,哪来的什么到处雨林,想钻入雨林,进击的明军根本就不管你钻不钻,只一个目标,就是直击你都城老巢!

    灭掉你主力,舰队北上直击你老巢,直接承认你无数自立为王的土司,毁掉你上层,下面一个一个收拾,钻林子,爱钻不钻,人心涣散时,收拾并不是很难。

    自陆地就难多了,崇山峻岭、无人深山雨林,而且还要一个一个城池的拔除,战事不顺时可以逐渐后撤诱敌深入,节节抵挡、袭扰后路,安南地域狭长若根肠子、长蛇,过了清化向南更是山林密布,逐步推进攻打危险性极高。

    对付这种肠子、长蛇,最佳的法子就是自海上出兵,直击长蛇三寸,利用最强火力直接拦腰斩断,先声夺人让人畏惧、胆颤,率先夺了最为富裕之地,以此逐步分化、瓦解。

    大明朝本身就有土司制度,以土司稳住局势,避免处处为敌,以低赋税分化底层百姓和上层土司,安南几十年战乱厮杀,早就让底层百姓厌战、不满,刘卫民所熟知的强大帝国攻打安南,主要还是集中在安南的南方丛林山岭,而且还因为多国介入,再加上遭受了百十年殖民怨气,这才造成了不一样的结局。

    大明朝得理在先,一人势大,就安南动不动出兵掠夺周边小国尿性,周边占城、真腊、暹罗、澜沧巴不得大明朝按着狠揍呢,更是不愿意伸手帮一把。

    刘卫民早就给了最终定位,他可以让南洋任何一个小国保持自立,哪怕大明朝宗室在南洋封国,自立为真正一小国,他都不会太过搭理,唯独安南不可以,中原的疥癣必须根治,而且绝不会将安南之人迁往任何一地!

    将安南小皇帝带入京城后,安南留守的明军只控制了升龙、清化,以及相应的沿河出海口,福王、代王、衡王、周王、鲁王五位大明朝王爷入安南后,福王、周王分别居于升龙、清化,代王居三江府、衡王居凉江府、鲁王居顺化府,五位王爷当中,鲁王是被刘卫民欺负的最狠的一位,但也因此得了个封国,不管心下有无怨气,来了安南后,五位亲王以及前来的郡王们对他事前威胁还是相当重视的,并不像在大明朝时那么肆无忌惮,事关自己的小命和富贵,皆以五十税一征纳赋税,书院修了一堆。

    正如刘卫民临离开安南时与刘养所言,安南混乱了百十年,有兵有粮就是王,大明朝毕竟是外人,土司们并不愿意削减兵卒,不削减兵卒就意味着名下税赋、佃租依然居高不下,其下百姓自然不满,而五个王爷们和刘养、周云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顶多也就是稍微训斥一下了事。

    名下百姓不满,土司就需要杀戮镇压,小小不言死了几个人,明军根本不管不问,可杀戮越来越多后,四个府十一个州出现大规模民变后,刘养大怒,令周云领兵一万进行平乱,结果就是四个府、十一个州被屠杀了四万镇压百姓军卒、土司,四个府、十一个州直接归属刘卫民名下,罢除之前所有苛捐杂税,四府十一州百姓皆五十税一低税向宁德驸马府纳税。

    激起民愤,杀戮四万算不得什么,四府十一州百姓皆欢天喜地,但其余的土司们就害怕了,纷纷跑到五位王爷身前跪地痛哭,五位王爷一边安慰,一边敲打,明里暗里隐晦说他们手里的军卒啥的,一干土司们无奈,只得奉上赋税贡品,减少军丁,这才有了福王领头找上门来……

    午饭一大家子坐在一起吃饭,郑贵妃皇奶奶将福王送来的信件送到面前。

    “镇国,你皇叔送了封信件,你先看一遍吧。”

    看了信件上是福王印记,刘卫民就大致知道了是个什么事情,尽管心下知道了个大概,还是擦了手掌认认真真看了一遍。

    “皇奶奶,皇叔说的也有些道理,还是以稳妥些为好,不瞒皇奶奶,妍儿一刻钟前还与孙儿说起了此事,原本是打算让监军大人、周将军领军前去大明岛。”

    “周云将军所领军卒皆是江浙、福建、广东水卒,出了这档子事后,孙儿准备让周将军领兵前往大明岛,皇奶奶也知,孙儿名下有两支远洋舰队,一者是登莱水师组成的前往美洲的远洋舰队,一者是马六甲水师组成的前往西夷的远洋舰队,而如今,两支远洋舰队的母港就在大明岛。”

    “大明水师通行天下,远洋舰队所行路途较远,期间就需要有些停歇休整之处,需要些留守军卒,若遇到叛乱,皆是远洋舰队上水卒自行解决,孩儿觉得有些不妥,水卒在海上可能是无敌存在,到了陆地上可能就差了许多,需要一支专门陆地厮杀的军卒。”

    “周将军名下军卒本就是沿海卫所军卒,与幼军不同,幼军登上船后,可能刚出海就会上吐下泻,可能会损失不少人,由周将军军卒组建一支海上陆战队最为合适,所以……孙儿想让周将军前往大明岛,以此专职为水师平叛陆地征战之军。”

    他说着,两宫娘娘们也能听懂,也不由微微点头。

    刘卫民将信件还给郑贵妃,说道:“皇叔担忧安南猴子不老实,不若让皇叔在大明朝招募些兵卒,福建、广东、广西、云南百姓多穷苦些,胡梦麟将军名下人手也多一些,也可以招募些,以……以五千卒吧,招募到的兵卒所用田地皆由孙儿出,每人可与五十亩养兵田,所用刀兵铠甲也由孙儿备齐,饷银……孙儿也出一半。”

    郑贵妃叹息一声。

    “难为了你……”

    刘卫民微微摇头,苦笑道:“皇叔为国镇守边陲,于情于理都该如此,只是皇奶奶还需与皇叔解释一下,安南今后除了水师外,火器都要受到严格限制,主要还是安南并非是我大明朝中原之地,或许皇叔有自信控制住安南之地,但孙儿不会拿国朝之事冒险,火器在我大明军卒手里还罢,若流入安南人之手……一旦皇叔有了危险,想要救助也会损失颇多,刀枪、箭矢就无大碍了,哪怕皇叔自个招募的军卒有了变故,仅胡将军名下水军亦可震慑。”

    郑贵妃心疼儿子,唯恐亲生儿子受了委屈,傅懿妃也心疼闺女婿,点头说道:“镇国说的有些道理,人心隔肚皮,今日看着忠贞,明日或许就成了乱匪,咱大明朝优良火器可不能让屡屡叛乱的安南人学了去,娘娘,还是稳妥些较好。”

    众女不由微微点头,郑贵妃心下赞同,说道:“镇国所虑较为稳妥,五千兵卒再加上胡将军守着也就够了,没必要再与了咱大明朝的火器,此事就如此吧。”

    见她答应,刘卫民心下松了口气,福王是皇爷爷的亲孙子,无论如何他都不能不管不问,让他自募兵卒想来也是极为满意的,他就算留下兵卒,那也还是他的,也让一心为王的王爷心下难受,还不如让他们自个折腾呢。

    答应了照顾福王叔,换来了一根鸡腿,儿子不乐意,鸡腿又成了儿子口里食物,也是够郁闷的。

    福王送信件给郑贵妃、刘卫民,同时也给了皇帝朱由检上了一封奏折,与大明朝各府县的奏折差不多,也是哭穷请银,希望朝廷可以给些军饷养些守土军卒,可是把朱由检气坏了,最倒霉的还是御书房里的笔墨纸砚、桌椅板凳。

    皇帝恼怒,朝臣们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本应集体反对的,反而一个个全上奏,以为可以准了福王所奏,又是让朱由检一阵气恼,原本该到临近午时才能退朝,结果硬生生提前了一个时辰。

第490章 新旧之党【依惯例,三章】

    又是争吵、沉默的半日,皇帝朱由检最后甩袖离去,群臣无奈,只得低头退出乾清门,正待吏部尚书施凤来、礼部尚书来宗道离开时,两人以及原本是边缘的一干官吏们,他们没想到**星会突然伸手拦住他们。

    施凤来的马车不是很好,更像是从车马行雇佣过来的运货马车,车轮看起来有半人高,使用的车轮依然是钉满了铁钉的木质车轮。

    通常这个时代的车轮都是木质车轮,车轮的厚度也就比烟盒稍厚一些,不怎么讲究的是没有铁钉之类,有些为了可以更加坚固耐用,会在车轮上钉些圆帽形铁钉,主要是为了在接触地面的车轮更加耐磨损。

    这个时代的马车没有坚固耐用、灵活转动的轴承,车轮会与连接的两个车轮的杠杆一同转动,也无减震,若说一定有,那就是马车里的厚实坐垫了。

    自打刘家寨从美洲运回了橡胶,寨子里就对所用马车进行了改进,使用了充气的橡胶带,轴承、减震的运用在没有橡胶时就已经存在,马车的行进速度远远超过老式的马车,运输载重也大幅度提升,因橡胶车带的出现,因车带的宽度较大,适应的地形更加广泛,因而极大的减少了运输费用。

    或许有人说,车轮的宽度太窄,只能通行较硬实的地面,一旦走在泥叮道路,很容易陷入松软泥土中,为何不增加车轮厚度?

    一者是速度,一者是转向,较宽的车轮较为笨重,不仅影响转向,更为严重的是速度,会极大增加马匹体力消耗。

    对于马车来说,速度和地形适应性最为重要,舒适性反而成了无关紧要的一项要求,但还是因无减震而易于坏了马车和装载的货物,因而商贾们更眼红刘家寨车马行的新型马车,但因橡胶问题,刘家寨的车辆并不出售和外借,仅仅因马车一事上,刘家寨所有售卖物品事实上都可以比同行便宜些,只是因为种种原因,刘家寨并未大幅度降低物品价格,只有一些事关民生的大宗商品才会适当的调整,比如偏远地区的盐巴、粮食、布匹,用以维护偏远地区的脆弱经济。

    刘家寨的市场竞争力不需要用价格来维持,质量都要高于同行,良好的信誉下,同样的物品,百姓没理由不购买寨子里的物品,兜里的钱财才是最为重要事情。

    老式马车尖锐刺耳摩擦每每会让人担忧会不会下一刻散了架,施凤来却双眼微闭,面上无一丝表情,直到刺耳停了下来,老管家的儿子掀开车帘,施凤来才缓缓张开双目。

    “老爷,赵阁老府邸到了。”

    施凤来透过马车车帘,看到**星门外停着的马车,眉头没由来的微微皱起。

    “施阁老请了。”

    守在门外的管家见到是施凤来马车,忙上前施礼,施凤来没有开口,只是微微点头,在马夫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施阁老。”

    吏部左侍郎周延儒像是在刻意在门外等待他的到来,见他下了马车,忙上前抱拳施礼。

    “玉绳,怎么还在门外?”

    “下官以为还是与阁老一同较好,赵阁老府邸也沉闷了些。”

    周延儒一脸微笑伸手示意施凤来先行,施凤来眉头微微抬起,神色也露出稍许笑意。

    “玉绳说笑了,朝廷财力匮乏,陛下担忧也是有些道理的。”

    周延儒不由笑道:“施阁老所言甚是,安南地处我大明朝最南之地,已有胡将军为守,安南想来也是安稳的,再浪费国帑终究有些不妥,只是……赵阁老以为五王终究还是大明朝亲王,安南也是我大明朝之土,遣派些军将镇守、文臣教化百姓也有些道理。”

    施凤来神色不变,赵家管家、门房不敢稍有阻拦,在一旁低着身子将两位大佬迎入门内,而赵家的垂花门也大门中开。

    熹宗病逝,东林党再次居于朝堂,因急不可耐“一朝天子一朝臣”,结果被刘卫民狠狠打了脸,朝臣们的府邸大差不差都被打砸了一遍,**星的垂花门也被砸坏了稍许。

    施凤来抬头看了眼垂花门上匾额,神色淡然一脚走入门内,门外仅只是个管家,门内却站着面带微笑的**星。

    看着施凤来、周延儒抬起手臂,**星才抬起手臂抱拳。

    “恭喜赵阁老老当益壮,喜得麟儿,恭喜恭喜!”

    施凤来面上笑容不断,心下却不屑一顾,**星却上前拉着他手臂,笑道:“存梅公能来,老朽甚是欣喜,来来,玉绳也一同。”

    施凤来字羽王,号存梅,一般字号并非随意乱起,尤其是“字”,与“号”不同,“号”通常是自己喜好,以喜爱闲居阁楼、院落为名也好,以自己擅长学问、品味也罢,都是自己的喜好,“字”就不同了,常常是成年时家中长辈或师长赐予,通常有劝勉、期许之意。劝勉可能根据自己五行缺陷、性格缺陷,用日常嘴边所用“字”来时时提醒自己戒骄戒躁、持重持稳;期许则是“加乘”之意,有期许更上一层楼之意,“施凤来”有“栽梧桐以引凤凰”之意,“凤凰”乃万鸟之王,故而施凤来字“羽王”,家中期许之意,又如“周延儒”字“玉绳”,“玉”为洁,君子温润如玉,“绳”有牵、连之意,古之竹简以绳相连,“延儒”者书文,以“玉绳”连之书简,喻之圣人之圣言典籍,亦有期许之意。

    以“字”相称,一般是同辈或长辈称小辈,以“号”相称,往往私交甚好,施凤来与**星关系并不如何,一个是“执政党”,一个原本是屁都算不上的屋角之人,也就是趁刘卫民恼怒不满东林党作为时骤然爬起来之人,**星眼里又岂会看的上如此“小人”,拱手还礼也不过是还“尚书”礼节,而不是施凤来本人,当然了,施凤来心下也知,都是官面上之人,大家心知肚明。

    **星是朝廷首辅大臣,一般的大臣前来无需亲自迎接,施凤来是吏部尚书、内阁阁老,说有这个资格也有,说没有也能说得过去,关键是施凤来今日不同往日,已经是边缘人的代表、领军之人。

    施凤来、周延儒刚出现在前厅,礼部尚书来宗道、左都御史冯铨、礼部左侍郎张瑞图、礼部右侍郎刘鸿训、吏部右侍郎李标……一干人全起身抱拳,见到这一幕,朱国祚、杨涟不由眉头微微皱起。

    外面吹打敲唱,小官吏相互打趣谈笑不时传入厅堂,偶尔还有一声高声叫好,不知盛赞哪一个的诗词绝佳,屋内却像是另一重天,或低头,或相视点头示意,却无一人开口。

    “阁老喜得麟儿,此时言恼人之事有些不妥,只是……陛下欲要重开税监之事终究有些不妥,江南因船厂之事也多有怨言……”

    汪文言刚开口……

    “汪御史所言有些道理,只是……国事繁多,国帑消耗颇费,前有九边之兵响,今有城中百姓之冻饿,如今又有安南福王之请,周某以为……稍开税监也算不得什么。”

    汪文言转身见开口是周延儒,有些不悦道:“周大人,九边事已了,刘驸马开关外之地,但有灾民,迁之即可,我等朝臣当以民为重,当减之百姓因贫而灾,我朝此时为小冰河之时,天灾频且繁之,百姓本就清贫若洗,又怎可增贪奴阉人之祸?”

    周延儒皱眉,杨涟冷脸说道:“周大人所言九边,所言京城因耀星而灾之民,少则数百,多则数十万,岂不知,旦将贪鄙阉奴遣出京城,为祸乃天下万万之民,一人之困,万万人遭灾,一己之腹欲,一国之遭害,孰轻孰重?”

    “哼!”

    杨涟冷哼,周延儒心下大怒,正要开口,御史张至发上前抱拳说道:“杨大人说的是,但贪鄙之人皆以利前往了关外,内廷宦官皆余忠贞之人,想来也不会如杨大人所言,当不至于发生一人之欲之事。”

    张至发话语刚落,薛国观皱眉起身,说道:“刘驸马于先帝之时就言‘天有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之言,北地屡屡遭灾且地贫无所出,杨大人担忧如此贫瘠之地百姓,若遭受贪鄙之人搜刮民财终为不妥,但薛某以为,世人皆知江南富庶,乃天上人间,取江南之余补足贫瘠之地……薛某以为可。”

    “妖言妄语,一派胡言!”

    顾大章大怒,看着齐党的张至发、秦党薛国观,心下恼怒。

    “天有道,晨而日出,暮则日落,天有四季、十二辰,此为天道,天道者,法也,制也!”

    “哼!”

    “屡屡毁法废制之人,也配言天之道?”

    薛国观心下一阵恼怒,冷声道:“江南富庶,江北百姓却日夜煎熬,城中尚有十万之民头无瓦片,腹无粒食,十万嗷嗷待哺之民,顾大人难道要视而不见吗?”

    “哼!”

    “边军裁撤、京营裁撤、净军、司礼监裁撤、驿站裁撤,银匠裁撤、冗员吏员削减……宗室皇族于刘驸马之时就已削减半数俸禄,内外库却日渐空空,敢问顾大人,赋税从何而来!”

    薛国观冷哼,众人沉默。

第491章 东林党欲再立大明钱庄

    众人沉默,军卒饷银减了,宫中用度减了,驿站、冗员……该减的,不该减的都减了,也无人再拿什么皇家侵占民田说事,皇庄占田地最多的就是刘卫民,关键是,刘卫民自神宗之时,名下田地全都依法缴纳赋税的。

    仅不足一年,朝廷散出千万两,结果还是不够,皇帝整日恼怒,**星压力同样巨大无比,可他知道,这个口子无法开了,见一干人等全都默然不语,端起茶水向一旁的施凤来示意,众人纷纷端起茶水,双眼或直视,或用余光观察,双耳更是不住支起。

    **星将茶盏放在小几上,看着施凤来捋须微微一笑。

    “陛下乃当今仁主,北方发生大震,长城坍塌数处,南方又发生了水灾,再加上京城耀星降落……灾祸不断,虽老夫不想承认刘驸马言‘小冰河’之事,但事实摆在眼前,老夫亦不能视而不见。”

    施凤来双手拢在紫袍衣袖中,却看向对面的袁崇焕微笑。

    “赵阁老所言甚是,老夫多次将当年刘驸马言‘小冰河’之论翻阅,虽刘驸马文采差了些,亦以两军相争言及,亦深感其中的道理。”

    施凤来转头看向上首的**星,笑道:“刘驸马性子暴烈,动辄不顾礼仪大打出手,虽亏于小节,但终究对我朝有大功,南海海贼、闻香教妖人、大同之北鞑靼,以及山海关之北的建州贼,刘驸马出力颇多,对我朝终有大功,所言之事也并非无有道理。”

    **星心下微微一叹,他在北方的那位手里吃了不少亏,施凤来公开这么说,他也无法反驳,乾清宫三个条件摆了出来,无论哪一个条件都没法子再言威胁江山社稷之语,如今更是领着可以影响朝政的所有人去了关外,就算想辩驳也无可奈何,想着就有些头疼,无奈苦笑。

    “存梅公所言甚是,刘驸马于国确有大功,唯一遗憾的就是刘驸马吝于财货,若朝廷有登莱之大船、江南织造、海贸司,陛下也不至于如此之难。”

    **星叹气道:“我大明朝灾祸不断,陛下节衣缩食,赈灾救民、开沟挖渠兴修水利、于南北休整道路、桥梁、兴建学堂教化万民……皆与民修生养息之善政,陛下每日仅以两三个时辰安歇,堪称历代帝王之首,乃历代帝王少有之贤君。”

    施凤来心下叹息,却又无法开口辩驳,外面传扬的是宁德驸马府阴害弑帝,可他们心下都知晓究竟是个怎么回事,皇帝朱由检登基之时便是不稳,整个宗室对其皆为不满,若非那人去了关外,就算再来一次靖难之事都是相信的。

    施凤来知道朱由检不答应安南福王的请求根子在哪,对这位乱花钱的皇帝又颇为无奈,与民休养生息确实不错,可银钱大多花费在了江南,这一榔头那一铁锨,到头来连京城内十万百姓还未安置。

    **星话语让一干江南人点头不已,江北之人却阴沉着脸,长江较为温和,与暴虐的地上黄河不同,黄河一旦泛滥往往就是危害数道之地,若要兴修筑堤,那也应该是黄河,而不应该是较为温和的长江,结果就因为刮了一日大风,江南遭了灾,福利就被江南人夺了去,而且建造桥梁也因为江南河流纵横得了七成拨款。

    杨涟捋须赞道:“赵阁老所言甚是,陛下确是千古明君,登莱水师、海贸司皆得海外之财,本应补足我大明朝之匮乏之国帑,以此与民修养生息,今之却为他人私财,刘驸马虽有大功于朝,亦有大害于天下!”

    一干江南之人又是点头低声称赞。

    陕甘人薛国观却不怎么赞同,拱手道:“薛某有些不赞同杨大人之言,诸位也知登莱水师因何而来,更是知晓海贸司因何置于刘驸马之下,刘家寨至今尚还背负着数万万两银钱债务。”

    “薛大人,汪某不赞同薛大人之言,三年期的龙票国债已经到期,诸位可有听闻过任何钱庄偿还不起之事?”

    汪文言看了一圈人,说道:“登莱水师自万里外美洲之地,每年所获千万两,海贸司每年又堪比我朝之赋税,卫民钱庄以增发龙票,偿还所欠龙票国债,左右手互换而已,卫民钱庄可做的,朝廷就做不得?”

    朱国祚点头赞同道:“若登莱水师、海贸司在朝廷名下,以此为抵押,老夫以为,万万两亦不难之。”

    所有人都眼红卫民钱庄,都想据为所有,关键是刘卫民摆在那里,他根本不会将涉及万万百姓生计交给朝廷,在他看来,仅“宝钞”不断增发,朝廷就没资格掌管卫民钱庄。

    薛国观想要反对,心下却知道,若朝廷得了完整的海上贸易,朝廷自是不担忧数万万两债务,也正如汪文言所说,事实上卫民钱庄并不需要偿还这么多债务,只需要左右手互换,尽管会有不少人担忧龙票贬值而兑换了银铜货币,但随着龙票的信誉不断增强,卫民钱庄会逐渐将大明朝所有贵重金属全部吸收到钱庄钱库中。

    没人知晓卫民钱庄里的总库究竟库存了多少金银铜,但所有人都知道,卫民钱庄里的库存绝对是一座实实在在的金山银山。

    **星、施凤来两个大佬还未真正触及要害,底下又都吵了起来,**星眉头不由皱起。

    “存梅公,陛下与民生养终究是大利于天下之事,可鼓不可泄,但国帑不足用终究是事实,安南虽为江南之边陲,却为我朝之土,福王亦是我朝之忠王,老朽以为可与之所奏,存梅公以为如何?”

    施凤来一阵沉默,叹气道:“不瞒赵阁老,老夫也是赞同阁老之言,安南虽小,却如江南之膏腴之地,若能妥善治理,苏禄亦可依此例,终可缓我朝困顿,但……”

    “安南……终是亲王封国之地,陛下那里……”

    见施凤来松口,**星捋须笑道:“封国也是因海外之土治理较为不易之故,福王殿下所奏你我也是见了,虽我军杀戮颇多,却有大利于安南百姓,安南百姓亦欢喜恭迎天朝之兵卒,以老夫看来,朝廷遣派良臣前往治理是件好事儿,存梅公以为呢?”

    施凤来眉头紧皱,心下犹疑不断,自削减了一半宗室俸禄,自将各亲王门下田地分给了宗室成员之后,大半亲王郡王皆居于京中等待封国,如今各亲王、郡王皆不满朱由检登基,若是以眼前之人所言……

    “赵阁老,此事终究还需陛下应可。”

    “自然是如此,老朽以为……存梅公能以江山社稷、万民福祉为重,陛下本就贤明君王,自无不允之理!”

    **星与朱国祚微微点头,朱国祚笑道:“存梅公,卫民钱庄左右互换,以此获利颇丰,朝廷此时财力匮乏,老朽以为……卫民钱庄终究还只能算是民间之钱庄,朝廷当另设一钱庄才够稳妥……”

    众人听闻,皆身体挺直。

    周延儒却有些不满道:“朱阁老,当年宝钞之事仅才数年,造成了的后果至今还在,百姓如何可信朝廷?”

    周延儒嘴里说着话语,眼睛却盯着**星,**星却向他点头微笑,朱国祚表情甚是怪异,并未对周延儒的不满而恼怒,脸上却略带笑意。

    “当年卫民钱庄股本并不是很多,今日却可随手拿出我大明朝一年之赋税,更是关乎着亿万百姓身家性命,若此钱庄是朝廷之钱庄,我等自不用太过担忧。”

    朱国祚看向一干肃然人等,沉默片刻,叹气道:“当年宝钞之事……我等确实鲁莽了,但今时不同往日,宝钞已然不再存在,我等亦可以实银兑换给百姓,与当年宝钞已然不同,当年宝钞之事发生,先皇为了平息民间恐慌,以我朝国赋为抵押担保,今日亦可行了此事。”

    “不仅如此……”

    朱国祚深吸一口气,说道:“前些日,老夫与赵阁老商议了下,江南各盐商以五百万两注资,可与朝廷一同以我大明盐政为抵押担保,可以户部、司礼监为监督,以内阁阁老为督,如此……如此,百姓又岂能不信朝廷?”

    ……

    施凤来、来宗道、冯辁、周延儒、张瑞图、温体仁、刘鸿训、李标、张至发、薛国观一干人全都沉默不语。

    **星见他们全皱眉不语,心下叹息,这件事情他绝无半分私心,但也知道上一次宝钞之事的阴影太大,三大钱庄,下绊子的钱庄反而不是司礼监,而是他们,是户部,若非如此,卫民钱庄或许无法得了海贸司三十年经营权,也无法成了如今巨无霸般存在。

    看着一干人沉默不语,**星叹气道:“当年户部瞒着我等私自犯下了如此大错,正如朱阁老所言,今日不同于往日,由户部、司礼监,有内阁监督看顾,有大明赋税、盐政作保,一文明票就是一文钱的真金白银,想来百姓也不会再不信了我等,而且……有盐商五百万两银钱,朝廷也可向民间发放与龙票一般的国债,有了银钱,京中尚还未有安置的百姓也可安置,甚至……甚至陛下的殿前新军亦可成军!”

    施凤来、来宗道、冯辁……一干人全一脸骇然看向**星……

第492章 内外城再次争锋相对【第三章完,能不能要些推荐、月票?】

    一干骤然爬起来的朝廷大员最终也未有直接开口答应,脸上却个个阴沉着出了赵府。施凤来刚要上了马车……

    “羽王。”

    来宗道突然叫住施凤来,周延儒见两人钻入马车,眉头稍皱,看着狭窄破旧马车,沉默着钻入马车中。

    “去宫中。”

    周延儒吩咐马夫一声,来宗道、施凤来却相对而作,相比他人来宗道更加不善于言语,跟个老好人一般不怎么愿意得罪了他人,但这不代表他就看不懂**星、朱国祚两人话语意思来。

    来宗道从马车一角拿出个三彩细长颈小酒壶,也不知他是如何变出的两个印着山水的牛眼泡来。

    “刘家寨的‘北国’较为酷烈醇厚,也尤为适合此时饮用。”

    施凤来端着酒水默默饮下,酒水初入口中就如一团烈火,入喉似道火线,焚烧着胸腹、四肢,片刻后手脚都感觉酥绵温暖。

    “好酒!”

    来宗道微笑点头。

    “确实是好酒。”

    来宗道又与施凤来倒了杯,叹气道:“安南……老夫并不怎么赞同赵阁老所言,刘驸马虽霸道,事关天下之事却尤为谨慎。”

    “老夫曾细细琢磨过刘驸马对安南、苏禄,甚至鞑靼所作所为,虽然鞑靼与苏禄、安南稍有不同,但鞑靼之台吉与咱大明的土司也相差无几。”

    施凤来默默点头,台吉本就是一族之长,土司亦是如此,本质上并无太多不同。非要说不同,土司之地有土官、流官之别,但大板升城亦有明军屯驻,也算差不了多少,叫法不同而已。

    施凤来沉默不语,来宗道饮下酒水,叹息道:“安南不同于苏禄之土王,安南自秦汉以来就是每每不安之地,我朝成祖之时就曾夺取过,事后也不得不放弃,今日刘驸马重新夺回,虽封五王为土司王,亦置安南之将为府、州等土司,但刘驸马却以五十税一之低赋分之,周将军斩杀四万安南之乱兵,由此可见,刘驸马之策是合适的,缓缓图之方才稳妥。”

    施凤来叹气一声,一口饮下酒水,无奈道:“赵阁老的意思……你我皆懂,安南几如江浙,土地肥沃、稻谷尤盛,且可分刘驸马海上之事,以王爵、属国之名避开刘驸马,但老夫并不觉得可以完全避开刘驸马海上之舟船,想来赵尚书也当清楚。”

    “项庄舞剑……意在安南啊~”

    江浙富裕,每年不知多少人因此获利,安南地处南方,虽国小多山,但也只是南边多山和临近广西多山,升龙、清化却是良田遍地。

    五十税一,如此低赋之地,就是一块流油的肥肉!

    两人不傻,别人更为精明。

    来宗道一想到钱庄就不由一阵叹气,说道:“福王乃神宗之亲子,陛下得位……恐有靖难之事,陛下不愿福王拥有兵卒也算稳妥、在理。赵阁老虽言文臣前往治理、教化,但安南终究还是需要刘驸马点头,若真如此简单,陛下也不会在朝堂上如此坚持了。”

    “可……可钱庄之言一出,恐怕陛下会应可了此事,老朽就担心……担心会惹恼了刘驸马啊~”

    “终非朝廷之福。”

    施凤来微微点头,叹气道:“刘驸马、公主出了山海关,魏忠贤也自此不管京城分毫,若非如此,此时京城哪里还有十万无依无靠之民,陛下威严尚未稳之时……”

    “阁老所虑……”

    “唉……”

    正如来宗道所言,皇帝朱由检正愁钱财从何而来,一直想重新建一个干净的殿前新军,一个完全属于他的殿前新军,可总是被朝臣明里暗里阻止,如今答应了,愿意给予支持,可银钱从何而来?

    这个时候,“大明钱庄”横空出世,两人苦笑摇头,他们知道,朱由校绝对无法抵挡这么巨大的诱惑,可这钱财真的是如此容易得来的?

    没有不劳而获就可以得到面包,卫民钱庄可以借贷给朝廷,但却要以朝廷赋税为抵押,朱国祚提出的钱庄,也是以赋税,甚至还要算上盐税作为抵押,看起来一样,可在朱由检眼里,这是完全不同的,就如当年宝钞之事,内外库银钱虽在卫民钱庄,但也只是在那而已,只是存放,该花的依然可以随时提了出来。

    朝廷的钱庄毕竟是朝廷的,与是朱由检自个的没什么区别,至少在朱由检看来就用该是如此。

    施凤来、来宗道知道,任何一个帝王听了朱国祚话语,都会本能的认为朝廷的钱庄就是朝廷自个的,两人都经历过宝钞一事上的凶险,仅此事就不知被罢职流放了多少,死了的人也不再少数,越是知晓里面蕴含的风险,越是担忧不止。

    “唉~”

    “看起来是左手换右手,实则是丁吃卯粮,总觉得心不安啊~”

    来宗道叹气摇头,施凤来沉默不语,两人却无可奈何。

    马车行走尖锐刺耳,冰天雪地中并无行人,往年的此时,除非是大雪纷飞时,街面上总是有一群半大娃娃扛着铁锨清理冰雪,今年街上却无一人。

    年年如此,骤然无义务修葺破旧屋舍,无人打扫街面上的冰雪,城中也有了不少冷言冷语,以至于外城又与内城针锋相对起来,因此等言语也被捉了些人丢如顺天府大牢,施凤来却知道,皇家学堂娃娃们就算想义务也不可能了,留在京城的都是些年幼些娃娃,根本无法做这种事情。

    耀星砸击京城,毁房无数,相比较为富裕的内城遭灾百姓,更加贫穷一些的外城反而早早修建完了住处,冰雪并未对外城二三十万人造成太大影响。

    外城百姓基本上都是些苦力,都是些外乡逃难慢慢汇集起来的,或是内城活不下去了,被生生挤到了外城。而内城多多少少都与一些官吏贵戚有些牵连,尽管内城也有无数贫民,但是,就算是皇帝,不也还有一些与叫花子乞儿一般的宗室亲族?

    内城较为富裕,屋舍也以砖石为主,毁坏了想要修建并非这么容易,而且还要掺杂着占地面积的问题,一些豪富之家趁机侵占之事,顺天府对此颇为头疼。

    外城屋舍差了些,多是些破土屋、木房,也不是没有砖石瓦房,关键是外城是漕帮的天下,官府衙役根本不敢多嘴,多嘴了第二日很可能就被人沉了塘,外城的理事会依然存在,也较为公正,敢与漕帮耍横的基本上不存在。

    人心齐泰山移,外城苦哈哈远比内城更加心齐,刘家寨以无息贷款借了外城百万两银钱,刘家寨在修建子城时就建起了不少砖石厂,刘家寨建设完毕后,烧砖石的炉子并未推倒、毁掉,依然每日里都在烧制着砖石,或是贩卖给北京城百姓,或是用于建造皇家学堂新校区,北京城遭了大灾,毁了无数房屋,反而再次让砖石炉子迸发了第三春。

    百万两无息贷款,外城每一个人,就算是乞儿身上也背了二三两债务,就算不借都不行,漕帮陈三严尤为霸道,必须每一个人都要有房屋居住,谁不借钱,直接赶出外城,爱去哪去哪。

    清一色的三间红砖水泥瓦房,清一色的红砖小院,门前也各家挖了粪水池、每一百五十步就有一处刘家寨出资建造的公共茅厕,虽然各家各户没有打了压水井,但是每家每户全用钢管装了铁质水龙头,每千户会有一个水塔,有专人每日不停压着水,往水塔里注满了水。

    外城虽也设了坊区,但因时间不足,需要开春后另行建设,百万两花费下去,原本皆不乐意的也再不多言,私下里全都以为花费的太值了。

    不仅仅如此,借贷了钱庄的银钱也是要还的,而偿还的方式就是为刘家寨服务、做工,或缝制衣物,或赶车送货,或入寨子作坊……

    内城百姓也眼馋,但却很无奈,外城漕帮说咋整就咋整,相邻的两户墙头只需要一个公共的即可,内城不行,埋设水管,埋了二十米就没了法子,不给十两银子休想在门前挖土。

    无论到什么时代都会有钉子户,魏忠贤又不是刘卫民、朱徽妍,让他干吃亏那哪来得了,内城爱咋滴咋滴,根本不予理会。

    百万两银子砸下去,几十万百姓齐动手,在大雪降下前,外城百姓基本上都住进了新房子,内城却依然存在着十万人没有居所。

    没有居所,百姓自然不满,刘家寨城门紧闭,来了也没用,魏忠贤就是大门紧闭不闻不问,没有居所之人无奈,又跑到顺天府,住进顺天府衙门,爱抓不抓,抓了最好,至少还有白吃白喝住处。

    顺天府无可奈何,只能跪在皇帝身前不起来。

    最后的结果就是这些人暂时住进空了大半的海子净军房舍中,住进净军菜园子里,可这终究不是长远之事。

    朱由检为了稳固权威,大手大脚了一回,赏赐无数,救灾赈济银钱发放,修路、兴修水利、兴建学堂……杂七杂八的花了不少钱,下面歌颂的果然多了无数人,可也因此多了无数哭穷、讨要银钱之人,都以为刘家寨不会不管京城灾民,也就一直不管内城遭灾百姓,甚至逼迫着十万人前去刘家寨堵门,终了,十万人还是身无瓦片遮风。

    朱由检正愁着哪弄钱呢,刘家寨真不管了,心想着是不是将人全抓起来丢到山海关,看他刘卫民到底管不管?!

    正在这时,送钱的来了。

第493章 继续让你背着

    “太后,此事万万不可啊,一旦朝廷……朝廷立起钱庄,若朝廷自身投入五百万两银钱,臣绝不敢言反对,可……可……可那些盐商……”

    周延儒一阵无奈,他本能的察觉了不妥,与施凤来、来宗道一般,他知道,一旦皇帝得了消息,十有**会同意了此事,一定会想着以钱庄建起殿前新军。实在没了法子,他只能跑来了慈宁宫,希望张嫣可以阻止此事。

    张嫣双手拢在衣袖,耳听着周延儒讲起当年宝钞之事,她就亲身经历过此事,对此也颇为心惊担忧。

    周延儒抱拳深深一礼,咬牙道:“太后,若陛下真的需要借贷银钱,或是发行与龙票类似国债,老臣以为可与卫民钱庄商议,赵阁老、朱阁老虽言新立钱庄是我大明朝之钱庄,以国库、盐政之银为抵押,百姓信任当无问题,可……可臣担忧就是此事,百姓信任朝廷,愿意存贷,愿意购买国债,可一旦……一旦朝廷无法偿还……”

    “太后,此事太过凶险,臣更为愿意增税、税监,也不愿……”

    张嫣有些怪异,至始至终都只是双手拢在衣袖不言不语,直到周延儒说到此处。

    “周大人忠心为国,哀家也已明了,可……后宫不得干政,周大人还是应该先与陛下说起。”

    周延儒一愣,良久沉默不语,一脸哀叹,双手抱拳深深一礼。

    “太后所言甚是,臣……臣……告辞。”

    周延儒默默躬身退出房门,张嫣神色不变,直到屋内没了人影,又像是被抽了筋骨,看着乾清宫方向,神色灰败……

    周延儒进入慈宁宫,第一时间就被朱由检得知,看着地上跪着的宦官沉默不语,就待询问具体时,王承恩急匆匆跑来,一张纸张默默送到身前,弓着身子后退三步。

    “嗯?”

    ……

    朱由检眉头紧皱,手指轻点桌面许久。

    “周大人当是想着用皇嫂阻止朕,大伴以为此事可否?”

    王承恩低头说道:“老奴愚钝,老奴也不知当如何,只是觉得……担忧有担忧的道理,支持有支持的道理。”

    ……

    “嗯”

    朱由检微微点头,眉头又不由皱起,说道:“那人虽每次都要折辱朕,但他亦交给了朕一些道理,任何事情当以首重之事为先。”

    “朕没想到他……会如此,若早知如此,朕也不会……宗室不满,天下不稳,当先以天下安稳为重,朕节省了这么多银钱,花费了这么多,天下才刚刚人心稳定。”

    王承恩心下叹息,身体更加低垂。

    “可……朕真的没银钱了啊……”

    “刘家寨……那人能在寒冬之时前往大同,该死的阉奴……眼前之灾民却视而不见!”

    说着,朱由检心下就是一阵恼怒,深吸口气,强压下胸中愤怒。

    “城内十万灾民……阉奴不管不问,朕也不能不管,北方虽稳,朕亦不能无兵可用,袁……袁……”

    “哼!”

    又是一声不满袁崇焕冷哼。

    “孙太傅还是不愿归朝吗?”

    王承恩忙低头说道:“孙太傅病了,无法下床,与陛下上了个请罪的折子。”

    ……

    “唉……”

    “孙太傅,怪了朕啊……”

    朱由检微微摇头叹息,沉默片刻,叹气道:“赵阁老、朱阁老还是稳重的,以户部、司礼监、内阁监管也算妥当,朕……应了此事,大伴你来做钱庄大管事!”

    王承恩心下一惊,面上却更谦卑,他知道此事眼前皇帝也没太多法子,但对安南之事还是颇为担忧。

    “陛下,福王之事……老奴以为还当妥当些,福王不同于他,若……京中宗室更加不满,公主那里也恐有变故,陛下还需谨慎、稳妥些更好。”

    王承恩开口,朱由检面上更加阴沉,胸中莫名怒火不断翻腾……

    “答应了,朕答应了他们!”

    “陛下……”

    “混账!难道你还看不出吗,这是一干混账与朕谈条件呢!”

    “哼!”

    朱由检冷哼一声,愈发对不作为的袁崇焕不满。

    “此事就如此了。”

    “哼!”

    “十五年……你不是担了数万万两银钱吗?朕再给你加上数万万两,看你有何本事夺了朕之江山!”

    王承恩大骇,猛然抬头看向一脸阴沉的面孔,冷厉冷光射来,忙又低头不敢再看,心下却波涛汹涌,他终于明白了眼前皇帝究竟想要做什么。

    冬日里人人猫冬,北京城显得极为萧瑟,街面上并无几人在外,这座城市与江南富庶城市不同,主要银钱全都自外部输入,北方山海关、九边每年消耗朝廷大半银钱,最终依然会汇集到这座大明朝中心,而今日一切都在悄然发生了改变,他人察觉不到情况下在悄然发生着改变。

    刘家寨街道上依然与往日相差不多,依然少有人出现在街面,但街道两侧房内却又是一番光景。

    魏忠贤一身紫袍,金色鸡卵大小的铜钱印记点缀的不伦不类,一干老老少少宦官跟在身后,点验着满满仓库中的布匹绸缎。

    “嗯,还算不错。”

    点验了一番后,对库里的东西很是满意,转到外间庞大的厂间,看着老老少少妇人在不停纺着纱布,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公公,学堂娃娃们这么一改后,比以往十倍织的布匹还多!”

    魏忠贤拍打着李永贞肩膀,笑道:“要说还是神宗陛下英勇无比,若非如此,学堂娃娃哪里有今日光景?!”

    “哦,对了,让人问问司礼监的小宦官们,若哪个想入学堂,就给咱家想法子送过来,留在宫里还就真的糟蹋了!”

    看着魏忠贤手摸着刚刚织出的布匹,李永贞心下一阵苦笑,越是遭灾时,民间私阉之人越多,年纪越小些,成活的机会越大,往往都是年幼时私阉。

    刘家寨、宁德驸马府名下产业皆以宦官为重,学堂里扛鼎之人也是宦官,入宫几十年的魏忠贤很清楚宦官越多究竟代表着什么,织布、纺纱机器改进,产量大幅度增加,外城二十余万人遭了灾,之所以愿意无息借贷,主要还是因为许多工匠跟随着前往了关外,去了大明岛,人手的不足也需要更多做工之人。

    魏忠贤看着车间里忙碌妇人很是满意,点头吩咐道:“干活归干活,吃食绝不能短缺了,哪个若敢贪了伙食银钱,咱家绝饶不了他,直接打死了事!”

    “还有,天冷路滑,街上要让人打扫干净了,驸马爷最是不喜脏污,各厂子里也要多加些炭石,别冻着了人,若病了就赶紧治,个人卫生也要按照规矩,澡堂子给爷十二个时辰开着,人多,可不能委屈了。”

    魏忠贤一阵交待,跟着视察的一干大小宦官全点头称是,如今的魏忠贤尤为惬意自得,没人敢反着跟他吵架,如同后世一把手大领导,无论说着什么,后面都只是点头称是,也让他感觉了权利的滋味。

    一干人刚刚出了燥热的纺纱织布车间,丁绍吕急匆匆带着几个小宦官跑了过来,远远见他脚步急匆,魏忠贤眉头不由微皱。

    “公公。”

    一张纸张送到面前。

    “宫里传来了些消息。”

    魏忠贤不识字,接过纸张,随手扔给李永贞,嘴里却不满道:“跟了爷们这么久,怎么还如此不稳重,宫里消息又如何,还能吃了你我不成?”

    魏忠贤不满,朝廷不仅将尚还未有屋舍的十万内城百姓一再往他这里赶,还在京城散步谣言说他坏话,想要逼迫着他低头。

    李永贞低头看着手中纸张内容,刚要开口又紧紧闭上,随手将纸条揉成了团微笑不语。

    见李永贞如此,丁绍吕也不辩驳,低头听着训斥,知道魏忠贤因何不满,直到魏忠贤发完了牢骚,这才笑道:“公公所训甚是,内城百姓也好,天下灾民也罢,那都是朝廷自个的事情,与咱们又有何干?”

    “该给的朝廷赋税,咱们又不欠一文钱,不帮是本分,帮了是情意,任谁也说不了咱们一个不字!”

    见一帮宦官管事点头,魏忠贤不屑笑道:“爷们听着这话语就是舒坦,宫里的破烂事情咱爷们少管,他朱由检有本事,爱如何如何,死了再多人也是他的事情,与咱们无关!”

    “永贞,吩咐下去,各城门都给爷们看紧了,京城里的各店铺也安排着人守着,哪个敢在咱家门前耍浑,就给爷们打,无论出了多大事儿,咱家与朝廷打官司!”

    “公公放心,没人敢对咱们撒野!”

    一干人皆点头不已,朝廷再如何,那也还管不到驸马府头上,老老实实的百姓还不至于有事没事跑到驸马府门下闹事。

    魏忠贤没将皇宫传来的消息当回事,李永贞、丁绍吕看了纸条,知晓朝廷欲设钱庄和安南遣文臣意味着什么,但身前跟着不少大大小小管事,并不愿在人前引起骚动,也只是神色不变与人谈笑风生。

    刘家寨的子城较大,各种厂子颇多,纺纱织布,与之相关的印染、成衣制作,仅一件衣物就涉及颇广,需要的机械又涉及了一堆,工业基础涉及的范围尤为广泛,大到重型机械,小到螺丝、针钉,一些东西寨子里的老人比较重视,就都留在子城内,一些无关紧要的皆分给了各皇庄妇人、老弱,没事儿在家里做些,赚些油盐酱醋茶小钱,如今外城欠了百万两银钱,也分润了一些出去。

第494章 大明钱庄督理大臣

    金银需要流动,不流动市场就无活力,百姓不消费,寨子里的产出就无人购买,京城遭了灾,原本是应该死了好多人,但不会造成如此巨大屋舍损失,但因刘卫民的介入,人没死伤多少,却因城内少了救火之人,以至于大火无法控制。

    京城各坊区之间是有围墙阻拦着的,一般大火并不会造成太大的蔓延,围墙如同一个个的隔离带,但若出现近十丈高大火时,浓烟伴随着炽热火星乱飞,围墙的隔离作用就将丧失了作用。

    魏忠贤不怎么懂经济的事情,但还是察觉了京城因一次大火造成了衰败、萧条。

    北方有威胁,无数银钱就会聚集在北方,海量隐形银钱流动会养活无数人,京城遭了灾,一场影响了百万人口的大灾,本应该由朝廷注入海量银钱救灾,最后却没多少踪影,北方军卒也没了银钱,北京城每日无数银钱流转就成了问题。

    富裕的百姓修复了房屋院落,兜里没了银钱,没了动力购买原本可以购买的商品,遭灾时物价飞涨,入冬后,除了粮食等必须品依然居高不下外,余者商品一降再降,无数商家亏损无数,百姓依然无动于衷。

    魏忠贤不明白,明明百姓的家伙什全都被烧了一空,明明只有个破房子,咋就不买了呢?将京城里烂事回报给了刘卫民后,这才有了百万两无息贷款之事。

    魏忠贤带着人将寨子里各个厂子视察一遍,大多数都是极为点头称赞,也有几个宦官被骂了个狗血喷头,临近日黑之时才拖着疲惫身子爬上马车。

    “说吧,宫里究竟出了何事?”

    魏忠贤揉捏着眉头,丁绍吕低声说道:“**星以其子之名,勾连了朝中不少大臣,言……”

    丁绍吕将安南、钱庄事情说了一遍,魏忠贤听着安南之事不怎么在意可听着朝廷欲要重立钱庄,老脸顿时阴沉可怖。

    “公公,安南之事……朝廷就算遣了文臣,不管是谁,五位王爷都是不喜的,福王他们不是在河南、山东、山西,安南较为偏远,京里的大人们想要以军卒制住福王等人是千难万难,小的并不认为朝廷那些人可以得了个好,只是……钱庄却极为不妥。”

    李永贞点头说道:“公公,当年宝钞之事差点翻了天,也就驸马爷敢为朝廷担了数万万两债务,如今……朝廷罢了税监、矿监,商税……整个江南还不如衮州上交的多些,仅以农田之税……恐有大祸啊,一旦……一旦那些盐耗子以此控制了朝廷的税赋……”

    ……

    马车内一阵沉默、寂静,只有马车车轮转动之声。

    “公公,若是朝廷弄出了龙票国债,咱们是否大肆吃进,以此掌控朝廷赋税?”李永贞犹豫轻声说着。

    丁绍吕却皱眉道:“小人以为不妥,朝廷显然是在逼迫着咱们拿银钱,一旦咱们拿出了银钱,就成了咱家养着一帮时时盯着咱们的混蛋,养着时时以咱们为敌的数万殿前新军,终了还可能以债务要挟咱们,小的以为……此事太过重大,还是与驸马爷知道些稳妥。”

    魏忠贤阴沉着脸,拳头紧紧攥起,良久才大大出了口气,冷哼一声。

    “哼!”

    “当年惹了这么大的灾祸,还敢再来一次!”

    “立即八百里加急通知驸马爷、公主,暂时你们谁都不要乱动,朱由检……你想死,那就去死好了!”

    “哼!”

    魏忠贤又是一阵冷哼。

    “驸马爷未有决定前,咱们谁都莫要乱动,永贞,一会你去城里寻卫雅公公,将事儿说一下,绍吕,你令人告知京里的王爷们,八百里告知福王,嘴里严厉些,他们若敢胡来,那就让他们死在安南好了!”

    “哼!”

    魏忠贤心下恼火,福王的小心思又岂能瞒得了人?

    马车内两人点头答应,客巴巴如同个农村妇人,站在城主府门口翘首等待,公主府离开了京城,魏忠贤成了刘家寨子城大管事,主持北方之事,城主府就成了两人的家,成了城主府大管事。

    客巴巴见了魏忠贤一脸阴沉,心知肯定是发生了些事儿,也不敢太过问,只是小心服侍着,如今的他们完全颠倒了个,在京城皇宫时,客巴巴是主导,如今魏忠贤成了一家之主。

    快马连夜出了城主府,连夜北上沈辽,果然,尚未等到与一干学生、工匠制造出蒸汽机样品的刘卫民收到消息,京城里就传出了朝廷欲建一个“大明钱庄”消息,尚未等到百姓议论,京城大小官吏纷纷上了奏折,南直隶数百官吏,江南近千大小官吏全都称赞朱由检英明神武,上下一致称赞。

    朱由检坐在高高龙椅上看着奏折,不时抬头看向下面跪了一地官吏。

    “赵阁老所奏……朕允了,安南所遣官吏皆以持重、廉洁为先,万万不可有欺民之事,至于钱庄……诸位爱卿所言甚为稳妥,就以所奏立我大明钱庄,江南忠贞之士欲注五百万两,朕亦不能吝啬于财,内外库注资五千万两,以彰显朝廷之钱庄为国为民之意。”

    众臣大惊,心下更是疑惑不断,正想着朝廷哪来的“五千万两”呢,正准备开口询问时……

    “朝廷为我大明钱庄注入五千万两银钱,朕虽以为赵尚书所言甚为稳妥,以户部、司礼监、内阁为督,钱庄亦是安稳无比,然前有宝钞之事,朕忧百姓恐有疑虑,故而……钱庄大管事……由朕之忠贞大伴继任!”

    “大伴。”

    朱由检看向王承恩,王承恩忙弓着身子出列,还未拜倒领命……

    “陛下,臣以为不妥!”

    杨涟大步上前跪倒。

    “陛下,臣以为钱庄事关社稷民生,当谨之慎之,当选清廉公正之人为先,其次应有理事任事之经验,再次当选可安稳民心之良臣为之,年前因阉党贪鄙之人欺民,以至于扬杭民变,臣以为……高大人廉洁公正,又为持重老臣,当为钱庄督理大臣。”

    “陛下,老臣以为杨阁老所言甚为稳妥,臣亦以为当选朝廷持重之臣!”左光斗上前一礼。

    汪文言一脸淡然上前跪在杨涟身边,重重叩头道:“陛下,臣以为高大人性谨且公,朝中威望素重,为钱庄督理大臣最是稳妥,亦以为,江南忠贞爱国之民忧虑我朝国帑不足,自愿出资五百万两银钱以解我朝之赋税不足,助陛下修生养息、恢复民力之策,当予以嘉奖,当为钱庄理事,还请陛下准奏!”

    “陛下,臣赞同,高大人……”

    “臣有本要奏……”

    “臣……”

    ……

    **星、朱国祚、施凤来、来宗道……一干大佬们低头不语,任由堂下跪满了一地,门外更是拖拖拉拉跪了近百人。

    朱由检心下大怒,不去看大朝上跪了一地人,双目只是看向稀稀拉拉几人,看向一干五军都督府里的袁崇焕。

    “袁爱卿,大伴为钱庄督理大臣,可否?!”

    袁崇焕心下巨震,一干辽东将领不由看向额头微冒冷汗的兵部尚书、五军都督府都督、殿前新军都督。

    “陛下……”

    袁崇焕知晓高高在上的皇帝数月来的不满,心下却甚是无奈,眼角与冷脸的**星碰撞了下,“砰”得重重一叩首。

    “王公公早先年曾督理过江南造船厂,所行所为颇为公正廉洁,有大功于朝廷!”

    众多跪地朝臣眉头不由微微一皱,朱由检不悦阴沉也散了稍许。

    “回陛下,以杨大人所言,臣以为王公公为钱庄督理亦是稳妥人选,王公公自幼便在陛下身边,上有所好下必甚焉,陛下之勤政爱民,历代君王以陛下为首!”

    “臣以为,王公公必以陛下为楷模,忠心勤勉自无需多言,为钱庄督理大臣并无不可,然……然……”

    就在朱由检满意点头赞允时……

    “然……内廷多为贪鄙之人,公主前往关外,数万内廷之人跟随,京城之外亦有数千内廷之人不遵君命,虽留于陛下身侧之人皆忠心耿耿之人,但民间亦多是担忧……臣……臣以为……”

    “高大人可为钱庄督理之正臣,王公公可副之,以督钱庄。”

    “砰!”

    ……

    袁崇焕重重叩头,满堂寂静,竟无一人开口,涨红着脸的朱由检双手死死握着龙椅扶手龙头……

    “陛下,臣以为袁尚书所言甚为稳妥,老臣赞同高大人为钱庄督理正臣,王公公副之。”

    **星低头默默抱拳行礼,朱国祚以及一干人躬身行礼。

    “臣等无异义!”

    朱由检面无表情看向堂下,仅只有为数稀少几个依然不动分毫,哪怕一干封侯、封伯辽东将领也抱拳躬身。

    “施阁老,以为……可否?”

    施凤来心下一叹,低着头不去看高高在坐的皇帝,他知道皇帝想要什么,也知道跪着、弓着身子之人想要什么,但他更加知道,哪怕心下不愿,在皇帝应可了钱庄之后,他就没有了法子阻止。

    躬身抱拳,心下叹息。

    “陛下,臣以为袁尚书所言甚为稳妥,臣并无异议,只是……臣以为当再稳妥些,臣以为高大人为朝廷公正之臣,王公公为陛下忠贞近臣,但……前有宝钞之祸事,大明朝乃朱姓皇族之朝,为稳妥,臣以为,钱庄督理副臣当再选一宗室之人,臣……荐宗正大人为副。”

    “宗正大人历经数朝,乃宗室之持重之臣,督理宗人府数十年无过失,臣以为……宗正大人为钱庄副臣甚为稳妥。”

    众人一愣,朱由检也是一愣。

第495章 朕无条件信任你

    “臣反对施阁老……”

    ……

    “臣不赞同杨大人之言,宗室……”

    ……

    “老臣以为……”

    ……

    “臣亦以为……”

    ……

    因施凤来一句话语,仅数息间,数十大臣站出来相互争吵,很有种下一刻就要厮打在了一起模样,高高在上的朱由检一时间愣住了,心下正恼怒袁崇焕,正恼怒施凤来不帮自己呢,怎么……成了这般?

    朱由校沉默了下来,细细揣摩起一干大臣们争吵话语,双眼却越来越亮,看向施凤来,看向脸红脖子粗的周延儒、温体仁,目光中满是赞赏、欣慰……

    朱由校一脸淡淡笑意看着群臣争吵,此时的他哪里还有一丝恼怒,两刻钟后,堂上才逐渐平息了下来,全都抬头看向皇帝,希望得到最后满意答案。

    “咳!”

    朱由校捂嘴轻咳一声。

    “朕以为瑞安驸马几十年来兢兢业业,堪为宗室之典范,为钱庄副臣可!”

    “此事……就这么定了。”

    朱由校示意,王承恩忙一甩拂尘。

    “有本快奏,无本退朝”

    不等众臣相视抱拳再言,朱由检起身已经走下丹陛……

    群臣无奈,只得弓着腰身高呼“万岁”恭送。

    朱由检走了数步,不着痕迹回头看了一眼,王承恩忙快走两步。

    “唤袁崇焕。”

    听了“袁崇焕”三字,王承恩心下一紧,忙低头。

    “老奴领圣喻!”

    “哼!”

    朱由检冷哼大步离去,东林党之人与残余五党、边缘之臣相互怒视,就在相互间准备开战怒骂时,王承恩低头转身走了过来,径直走向皱着眉头的袁崇焕。

    “王公公。”

    就在王承恩经过朱国祚时,朱国祚突然伸手拦住去路,脸上满带笑意。

    “王公公为陛下近臣,今后自也当以国事、天下为重,当不会发生了当年宝钞之祸,朱某还未恭喜公公,恭喜公公!”

    施凤来、来宗道一干人眉头不由一皱,相视却不上前开口。

    王承恩忙躬身还礼,口里甚是谦虚恭谨,朱国祚身体让开,看着他来到袁崇焕身前低语,看着一脸淡漠的袁崇焕跟在王承恩身后离开。

    施凤来、来宗道、冯辁、周延儒、温体仁……等人相视,也不作多言,转身走出乾清门。

    “施阁老。”

    就在一干人准备大步离去,**星突然叫住施凤来,施凤来停住脚步,与一干人相视点头后,这才转身看向走来的**星。

    “赵阁老。”

    **星是内阁首辅,施凤来无论威望、资历都远不如**星,甚至连杨涟也多有不如,只能率先拱手行礼。

    **星并未按照礼节还礼,已经走出丈外的周延儒看到这一幕,眉头隆起,很有些不悦就要上前,手臂却被冯辁伸手抓住,一行人转身站定,双手拢在衣袖看着两人。

    来宗道等人站在丈外,杨涟想要上前,同样被朱国祚抓住手臂,摇头阻止,双方极为默契站在丈外看着中心的**星、施凤来。

    **星看向施凤来身后一群人,笑道:“施尚书果然好手段,难道就不担心当年宝钞之事?”

    施凤来眉头一皱,脸上淡淡笑意,丝毫不在意**星有无还礼,笑道:“赵尚书说笑了,施某心下……实则是反对阁老提出钱庄之事的,心下尤为担心今日再行当年户部胆大妄为之事,但施某也知,赵阁老是朝廷忠臣、良臣,心下也是焦虑朝廷财赋不足之事,故而也不愿出言相阻,毕竟赵阁老所议……亦不失是个良策。”

    **星微笑点头,笑道:“老夫并未看错,施阁老果然是持重之臣,朝廷无财无赋,陛下言五千万两银钱,也不过是朝廷赋税暂存钱庄十年罢了,在商言商,朝廷如此作为,几如空手套白狼,施阁老以为江南盐商们会答应了朝廷吗?”

    施凤来微笑摇了摇头,也不知心下在自嘲着什么,笑道:“赵阁老说的是,在商言商,无一文钱就可白得了五百万两银钱,这个世界……或许只有刘驸马会如此痴傻了吧?”

    **星眉头一皱,施凤来继续说道:“阁老也知卫民钱庄所立之时情况,早先年,卫民钱庄库银不足,刘驸马也曾提起过内外库银钱存放之事,以往老夫也曾犹疑过,担忧刘驸马败空了朝廷之财,如今看来……还是老夫短视了。”

    “当年户部与不良商贾私自勾结,以至于宝钞之事差点为祸天下,无可奈何下,刘驸马以内外库银钱为信义以安天下,事后也终究还了内外库之财,并未因此觊觎过国帑、国赋,可……赵尚书今日之言,却让施某心下不安呐!”

    **星脸色骤然一变,神色冷淡道:“施阁老这话是何意?难道是言赵某为祸朝廷不成?”

    施凤来双手拢在衣袖,看向**星身后人等,面色淡然道:“朝廷今日除了五百万两田地年赋,除了百十万两盐引赋税,朝廷再无他财可取,今日花费明日之财,今日入库一,明日费库中二,以天下赋税、盐税为抵押,赵阁老以为如何?”

    ……

    两人沉默不语……

    施凤来转身,脚步一顿。

    “赵阁老,陛下心意若何,施某不敢妄自揣测,也知阁老心忧朝廷,但‘大明钱庄’不是哪一家哪一户之钱庄,若陛下……最后大明朝财赋皆由文臣所控,今后的天下……也算是真正的‘君在位,无为而天下大治’了,施某身为文臣,此事施某亦不能阻之,但施某也不希望大明钱庄肆意妄为,为祸天下百姓。”

    “希望赵阁老……谨之慎之!”

    施凤来大步走向来宗道等人,一干人大步离去。

    “阁老……”

    **星双手抱拢,看着一干人远去,心下感慨连连,朱国祚来到近前,开口相询,**星却苦笑摇头。

    “施阁老之事就不用多言了,他们不会阻碍我等为国为民。”

    见他如此,朱国祚沉默稍许,微微点头,说道:“阁老言之,朱某信之,只是袁大人……恐有变故。”

    **星回头看了眼一干担忧武将,笑道:“袁大人不是孙太傅,更无法成为刘驸马,短短几年就成了朝中重臣,虽封爵,为了尚书、五军都督府都督,内中苦楚自知!”

    “孙太傅急流勇退,可以安享晚年,他袁元素稍退一步,就是身首异处之时,陛下能让他去职身死,我等亦可以,放心吧,他不敢反水的。”

    朱国祚看向一干将领,想了下,脸上也露出了微笑。

    “五年练新军,五年流放刘驸马于海外……”

    “呵呵……”

    两人同时“呵呵”摇头,话语放了出去,成了大明朝最闪耀新星,一干辽东将领全因他倒了大霉,虽看着个个成了伯爵,成了五军都督府炙手可热人物,其中苦楚恐怕也只有自知。

    一干大臣,分两拨摇头离去,只剩下一干五军都督府勋贵、将领,一个个全不知该如何,也不知是后悔还是该怨恨。

    五军都督府是朝廷变动最大的司衙,原本的大佬几乎全都换了人,成国公朱纯臣代替了郑国泰为都督府左都督,袁崇焕为兵部尚书,以定北伯领五军都督府右都督,赵率教、祁秉忠、祖大寿、孙得功、尤世功、满桂、侯世禄、吴襄……大大小小十余将皆得了个伯爵赏赐,或为同知,或是佥事、或领“前后左右中”五军,或为十二营指挥使……

    五军都督府“前后左右中”五大军、十二营,京营十二营被缩减了不少,因担忧大明朝王爷们、勋贵不满,朱由检直接罢除了原五军都督府的勋贵,全换成了自己信任的将领,而殿前新军就以五军都督府五大营为基,准备重新恢复京营鼎盛战力。

    想法虽好,现实却残酷,寄以厚望的袁督师,至今也未有给他弄出想要的殿前新军来,反而每每帮着他人开口说话。

    朱由检一边沉默清洗脸颊,稍热清水让面色更加红润,疲惫的神情得以缓解,周氏好像知道此时下朝,早早的将尚还冒着的热气饭食送来乾清宫,若是往日,外臣讨论国事,朱由检也必然会将她出言赶走。

    周氏将饭食放在小几上,看着弓着身子低头不言的袁崇焕,心下犹豫着是否开口,朱由检坐在小几旁,刚拿起碗筷,停顿了一息,好像很随意开口。

    “就没有什么解释,或是根本不屑与朕解释?”

    周氏一愣,有些惊骇看着他,又看向袁崇焕,来回在两人身上巡视。

    袁崇焕默默跪地,重重叩首。

    “砰!”

    金砖碎裂声让抬起的手臂一顿,继而将馕饼塞入口中。

    “金砖坏了,朕……可以补上。”

    ……

    “臣……臣不敢辩解。”

    ……

    朱由检将碗筷放在小几上,看着紧紧跪拜着的袁崇焕。

    “不敢辩解……还是不能辩解,或是根本就没有解释?”

    “砰!”

    袁崇焕心下惊恐,又一次重重叩首,破碎的金砖碎屑刺破额头,鲜血瞬间染满脸面,周氏捂嘴惊呼。

    “啊~”

    朱由检转头看向捂嘴不敢言的周氏,又低头看着满脸鲜血的袁崇焕。

    “皇爷爷、父皇、皇兄皆信任那人,那人虽跋扈蛮横,朕尤为不喜之,但朕心下却也服气,缘由……你自知!”

    “朕可以信你,与皇兄信那人一般,无条件的信你!”

第496章 四百万两

    “皇爷爷给了他镇纸,给了天子剑,给了他净军,给了他幼军。”

    “皇兄给了他登莱,给了他大明朝水师,给了他无任何条件的信任。”

    “无论是朕劝解,无论是皇嫂,或是整个朝廷任何人,皇兄从不信任任何人,皇兄只信他!”

    ……

    朱由检站起身,默默站在袁崇焕身前,低头看着不敢抬头,不敢稍动半分的袁崇焕。

    “自入京城,打砸千步廊每一个官署,羞辱每一个他不喜之人,哪怕是朕……他也照样按着羞辱!”

    “你是文臣,读了无数典籍,可曾见过哪个臣子敢收养皇帝之子、纳皇帝之妃为妾?”

    ……

    “知道……为何皇爷爷、父皇、皇兄如此信任于他吗?”

    “因为……”

    “因为他值得信任!”

    “值得任何一个帝王无条件信任,哪怕是朕!”

    袁崇焕没由来的身体一阵颤抖。

    “陛下……不是臣……不是臣背叛,臣……臣不得不如此,因为……因为若……若不如此,他们……他们就……就不给陛下银钱!”

    “那人……那人断了陛下后路,断了陛下银钱,陛下若无银钱……若无殿前新军,若……无银钱收拢民心……”

    “臣最该万死!”

    “砰!”

    ……

    “呼~”

    朱由检深深呼出一口气息,直到肺无一丝气息,直至将要窒息……

    “朕想知道……殿前新军,你如何建起。”

    “说!”

    朱由检低头冷漠看着伏地之人。

    “回……回陛下,殿前新军……陛下裁撤过万五军都督府老弱,京营十二营颇为……颇为不满,臣……臣以为,为了……为了收拢京营十二营军心,殿前新军以……以十二营之下各卫所中则良家子以练。”

    朱由检眉头不由微微一皱。

    “陛下,京营十二营自成祖时便戍守京师,自是忠于我大明朝、忠于陛下,虽十二营居于富庶京师而疏于军武,但臣之下皆精于武略之将,五年内绝对训练一支堪比幼军之卒!”

    袁崇焕额头冷汗直冒,鲜血已经流淌一地却不敢抬头,良久,给他巨大压力的脚掌才没了踪影。

    朱由检重新坐在小几旁,重新拿起碗筷。

    “每年需银多少。”

    ……

    “四……四百万两。”

    ……

    “朕……给你!”

    “下去吧。”

    朱由检面无表情挥了挥手,袁崇焕忙重重一叩首,趴在地上退出了房门。

    “吧唧吧唧……”

    寝不言、食不语,吃饭时不说话,也忌讳吧唧嘴,往日里朱由检从不如此,也最为厌烦他人吃饭吧唧嘴。

    “啪!”

    大手猛然扫过。

    “当当……”

    地上多了无数破碎,一干宫女、宦官慌忙跪倒在地。

    “四百……四百万两……”

    “四百万两”

    “呼呼……呼呼……”

    ……

    “呼呼……”

    ……

    双眼猩红,口鼻烟气粗重,“呼呼”粗重让人心惊胆战,无人敢开口……

    “四百万两……”

    ”朕……朕给你……给你”

    “五年……”

    “五年”

    “砰!”

    又一把摔碎小几。

    猩红猛然看向几如九十度的王承恩。

    “大明钱庄……必须在朕的手里……必须”

    “老奴……老奴遵旨!”

    “哼!”

    朱由检猛然一甩衣袖,大步走出乾清宫,一路前往御书房,只留下一地破碎和一摊猩红。

    一干将领一直等在乾清门外,看到满头满面鲜血的袁崇焕皆大惊,忙上前询问,直到听到皇帝应下了四百万两养兵后,一干将领才算大大松了口气。

    一干将领护着袁崇焕离去,乾清宫也终于安静了下来,天空竟然又飘落了大雪,仅半个时辰,竟然落下了半尺厚积雪。

    天启七年,崇祯元年,二月初一,十数骑冒着风雪一路南下,二月初二龙抬头,乾清门前跪了百十亲王郡王,一日冻昏死七位亲王、郡王,帝不应……

    跪谏,三处跪谏,一处千步廊承天门前,一处午门前,一处乾清门前,皇宫最南门是承天门,低级官吏、监生学子,以及没资格进入皇宫的百姓若跪谏只能跪在承天门前,其次是进入真正皇宫的午门,能在此处跪谏至少是六品之上官吏,而有资格跪在乾清宫门前,怎么着也是三品以上大员,或是宫中行走之类的御史、勋贵……

    皇帝要弄自个的钱庄,一干王爷宗室们不管不问,爱弄不弄,可安南的事情却事关所有王爷们的福祉,关乎着他们跑到了海外,是否依然还是头猪的问题,这可就要了他们的命了。

    王爷们跑到乾清门前跪了一日,冻昏死七个亲王、郡王,冻伤二十余人,朱由检闭门不理不会,**星、朱国祚、杨涟、袁崇焕、施凤来、来宗道六个阁老和一干大臣劝解,差点又爆发了一场私斗,结果第二日也没人上前劝解了,第三日……

    一连三日,近两尺后的大雪冻伤了过半亲王郡王,朱由检就是不答应,临近日黑时,秦王朱存枢大怒,指着乾清宫怒吼。

    “朱由检……”

    晋王朱求桂大惊,忙起身一把捂住朱存枢嘴巴,在耳边急切大声。

    “王兄甚言”

    朱存枢大怒扭动身子。

    “滚开”

    朱求桂唯恐他说了不该说话语,一把紧紧搂住朱存枢脖颈,一边急切低声。

    “王兄,此时我等尚在京城,若……若真恼了他,将我等全都囚禁在京城……这里……这里留不住咱们,咱们就去寻妍妹……”

    “王兄……小……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朱求桂死死抱住眼睛都红了的朱存枢,唯恐他给了朱由检借口,以大不敬罪将他们全都废了爵,将他们全囚在京城。

    “呼呼……”

    朱存枢气喘如牛,双眼狠狠瞪着一干挡着、守在门外的宦官、锦衣卫,冷冷看着挡在门前的司礼监掌印曹化淳……

    “撒手。”

    “撒手”

    朱存枢猛然抖动双臂挣脱,大手遥遥指着曹化淳,转身就向宫门外走去,在他怒吼时,几十个亲王、郡王就都站起了身来,见他抬脚,一干王爷全都跟着转身,相互搀扶,一言不语转身离去。

    看着一干王爷们冷脸离去,曹化淳不由松了口气,值守东暖阁的杨涟却眉头紧皱。

    “恐有祸事啊……”

    杨涟转头看向身边的曹化淳,皱眉道:“公公最好还是让人看着他们,未前来京城的王爷们也应该让人紧紧看着,一旦……一旦前往了关外……”

    “陛下……”

    曹化淳心脏陡然一缩。

    “这……这可怎生是好?!”

    曹化淳大惊失色,再也顾不得杨涟,提着衣裙一路奔入皇宫。

    ……

    一干王爷心下大怒,暗恼福王没事惹事,福王奏折他们也已经知晓,安南发生的事情大差不差都已清楚明了,这些王爷们别的本事没有,对这些破烂事情最是敏感。

    “该死的,福王就是个混蛋!”

    朱存枢刚登上马车,仰天大骂,跟着一同入了马车的朱求桂一阵苦笑。

    “福王也真是多事,镇国帮他砍了数万人,想要让镇国给他腾地儿,太皇太后不还在辽阳?偏偏就他惹事儿,这下好了……都他娘地跟着倒霉!”

    “混蛋……混蛋”

    朱存枢红着眼睛,俸禄一削再削,王府的田地也被分了下去,如今最大的念想就是赶紧封国,这还没封呢,就想着将他们扔到海外当猪养着。

    “福王他想成头猪……他自个愿意,休想让老子还成了头猪!”

    “今夜……今夜老子就离开京城!”

    “不给老子实封,不给老子封国,老子就还回西安,祖制……既然是祖制……该给老子的俸禄,王府田庄……休想少了一文钱、一亩地”

    “阿福!”

    朱存枢大怒。

    赶车的王府宦官忙停住马车。

    “王爷,老奴在。”

    朱存枢不理劝解的朱求桂,怒道:“该死的朱由检……丝毫不讲恩义,老子之前这么帮他,回头……竟然张嘴就咬老子!”

    “去,告诉各家,连夜遣人出城,多派些人,各家各门全都通知了,派人去关外!”

    “估摸着……咱们想去关外是不成了,该死的朱由检是绝不会放了俺们去关外的,依例祖制……那就依照祖制!”

    朱求桂呆愣了好一会,皱眉道:“是了,朱由检是不可能放了咱们离京的,最好的法子就是各回各家,大家都闹了起来……”

    “哼!”

    朱存枢又是一阵冷哼。

    “明日大家什么都不用多说,请辞各回各府,既然这么想闹……咱们就他娘地闹个够!”

    朱存枢猛然掀开车帘,看向天空飘荡着的大雪,看向遥远的南方,咬牙切齿。

    “该死的福王……咱们等着瞧,别以为你跑到了安南……就以为天高皇帝远!”

    “哼!”

    “阿福,告诉各家,一年……一年内,谁家也不许提封国之事,全都他娘地给老子装孙子,无情无义的朱由检这么想依照祖例,咱就依照祖例,收回各家田地!”

    ……

    秦王朱存枢大怒,一干秦王郡王离去,曹化淳唯恐这帮王爷们真的出关跑去了关外,王爷们在京城,朱由检才是大明王朝正统,若都跑去了关外……

    朱由检还是朱姓子孙吗?

    朱由检又恼又怒,忙令锦衣卫、东厂死死盯着京城王府的王爷们,但凡有丝毫离京前往关外举动,立即以勾连外藩罪名火速罢爵消藩,全部定罪谋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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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1618之大明镇国公介绍:
刘卫民,是明神宗朱翊钧的殿前骑士,是明光宗朱常洛并不喜欢的女婿,是明熹宗朱由校的大兄兼妹夫,是朱由校妃子的相公、长子的老爹,是明思宗朱由检最为厌恶的大明镇国公,是大明朝文臣最不喜欢的驸马爷,是大明朝最为锋利的战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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