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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1618之大明镇国公全文阅读

作者:蛤蟆吞地     穿越1618之大明镇国公txt下载     穿越1618之大明镇国公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97章 反正老子不认可,不承担

    百十号亲王郡王跪谏三日无果,反而冻伤了过半王爷,第二日,一干王爷们声泪俱下上奏,请求各自回返各家,奏折送到皇帝案头,人未见到,一干王爷们全都大车小车出城离京。

    在一干王爷们离京后,十二京营纷纷出动,结果……屁人没拦到一个,所有王爷们全都四散,哪里来回哪里去。

    朱由检、大臣们全都有些摸不着了头脑,回了各自王府又如何,难道都分了下去的田地还能收回了不成?

    既然各自打道回府,朱由检和朝臣们也都放了下心来,但还是严令王府所在州县官衙严格依祖例办事,绝不能让这些王爷们逃出王府半步。

    王爷们集体跪谏,城内多了些谈资,朝廷欲要设立“大明钱庄”,京城内百姓多有疑虑,与之伴随着的是东林报社对此进行了广泛宣传,消除了很大一部分人的忧虑,一个焦点招人关注,但同时又冒出一个更加大的焦点时,原本尤为重要的话题很可能就再也不是个话题。

    王爷们集体跪谏,《东林报》刊发了一篇《王侯贵戚危害论》一文,《卫民报》像是位老师,手把手教会了一些人该如何获取舆论导向,《东林报》历数数个朝代的王侯,特意挑选了些人作为事例着重分析,以此论证大明朝的王爷们的危害,最后更是拿出朝廷每年要给这些王爷们多少赋税……

    一干王爷们还未回了封地,看到这篇文章后,全都气的指着北京城大骂,愤恨之下,不少王爷欲要回京城找朱由检理论,可是,人已经没法子回头了,宫里公公带着锦衣卫,带着圣旨……

    刘卫民与一干学生、工匠们正用着黄铜,尝试着做出大明朝第一台蒸汽机,本该冬日里带着数万将士在野外挨个砍伐树木,准备开春后开垦更多田地,但他的机械制造学生刘忠华,竟然设计出了理想中的往复蒸汽机,只能让幼军、辽东军各将自个带着人野外伐木。

    刘卫民这一支是刘家寨四房,到了他这一代,四房仅存刘卫山、刘卫海、刘卫民、刘之坤四兄弟,若不分家,他们四兄弟就是刘家寨四房一支,一旦分家,四兄弟就是四房下各小支。

    刘之坤参与了科考,自一开始就意味着他已经是自立门户了,刘卫民娶了朱徽妍,成了驸马,算是入赘了皇家,四房到了他这一代,宗族上,依例也没了他子孙,更何况,为了今后子孙与大明朝的关系,早就与朱徽妍说过,他的子孙皆以朱姓为名。

    小豆芽刘忠国的“忠”,刘忠华的“忠”,小三刘忠明的“忠”,在萨尔浒战死的小四刘志国的“志”、“国”,病逝了的远洋舰队的刘国臣……军中、学堂净军娃娃们,名字当中不少人都带着“忠”、“志”、“国”……在军中、学堂里,这些人皆视刘卫民为师、为长,因为这是他给每个正式名字的娃娃们的“字”。

    小宦官没有名字,他们只是奴仆,只有小板凳、小三子……只有代号,成了学堂里的娃娃,他们都有了自己名字,没了家人的就以刘为姓,知道自己姓氏的,依然还是该姓啥姓啥,但基本上都是以忠、志、国为名,意为他的门徒,对此刘卫民并不太过干涉,多了数百徒子徒孙也算不得什么,反正一开始时大舅哥也从没说过什么。

    刘忠华跟个大头娃娃一般,脑袋颇大,一般同龄的孩子使用的汗巾可以扎在脑袋上,轮到他就不成了,汗巾明显短了一截,原本是苗全的徒子徒孙,小小年纪就是司礼监行走,在宫中,尤其是文采颇重的司礼监,但凡是“行走、文书房书吏、掌班”都是了不起的宦官,这一类宦官比常随宦官还要注重文学素养,仅只是个娃娃就能成了司礼监行走宦官,可以在各个班房来回行走,由此可见其聪慧。

    司礼监是内廷掌文教礼仪的衙门,宫中各班房书吏宦官、文教宦官,论文学素养丝毫不比外廷大臣们差了半分,都是尖子里的尖子,自蒙学时就是顶级学士传授,教学资源远不是一般学府所能比的,哪怕国子监里的监生也要差了他们许多。

    一边是一群顶级学士教授,一边可在司礼监常年查阅天下各府县、朝臣们的奏折、议事,天下间极为珍贵文献、密档都能翻阅,谁若真以为这些宦官们仅仅只是贪鄙阉奴,那才是世上最大的傻子。

    刘卫民自一开始就没得选择,他只能使用宦官做事,用了后才发现其中的好来,尤其是司礼监的娃娃们,不仅仅聪明伶俐,而且还极为听话,与幼军里的捣蛋娃娃们不同,司礼监的娃娃个个跟个小老头似的,尤为听话,叫干啥就干啥。

    有时他有些想不通,这么聪明伶俐的娃娃,怎么就出不了几个宰辅一类名臣,与刘养老儿聊过此类话题,却被狠狠鄙视了好几回,或许是被他感慨几次感慨烦了,他也就知道了缘由。

    宫中是个人压人的地方,聪明又如何,若非机缘真的牛气,就一群跟呆头鹅一般的书呆子,想出头……想也别想,老实些还好,还能安安稳稳写写,稍有冒头,不是被司礼监大公公发配到了净军种菜,就是被朝臣弹劾妄议朝政,敲打的体无完肤。

    刘卫民尤为喜欢这些宦官娃娃,非主流的学科也多是他们为主。

    依照他重新绘制设计图制造了数个样品,结果不是这里需要改动,就是那里出了问题,一再修改,设计图也被一群娃娃不断修正数据,大致设计图出来了,虽然至今还未做出第一台蒸汽机,但不断纠正修改后,也朝着成功一步步迈进。

    “老师,小师娘让人送来的,说是京里出了事儿。”

    一脑袋油污的刘忠华手里拿着一封信件,早已习惯了学生娃娃们称自己老师,叫媳妇为师娘,也没怎么在意,正在巨大蒸汽机锅炉里,正测量尺寸的刘卫民钻出个脑袋,与大头的刘忠华差不了多少,也是满脑袋油污,双手乌黑还拿着个扳手,从锅炉里跳出来时,屁股后更是叮当作响。

    刘卫民也不怎么讲究,双手在衣襟上使劲擦拭了几下,先接过送到面前的搪瓷大茶缸,一边喝着苦涩劣质茶水,一边毫不在意笑道:“你师娘就会小题大做,京里屁事这么多,若有一日不出事儿,那才怪了呢!”

    刘忠华挠了挠乱糟糟脑袋,说道:“好像是真的出了事儿,小师娘送来的时候,说是魏公公八百里加急送来的,说是朝廷准备弄一个钱庄。”

    “哦?”

    刘卫民拿着信件翻看了下,并未打开观看,反而随手扔到一旁乱糟糟的钢质工作台上。

    “有意思了,竟然还敢插手钱庄之事,莫不会想着发行龙票一类的国债吧?”

    “老师,若……若朝廷真如此,可能……可能真的会有很大的麻烦了。”刘忠华犹豫说了句。

    刘卫民伸手却拍了下他脑袋,笑道:“你一个工科小子管文科之事作甚,这些还轮不到你小子担忧。”

    “国债也好,宝钞、龙票也罢,这些都必须有一个先决条件,那就是良好的信誉,没有信誉,纸钞、国债只是张毫无价值的纸。”

    刘卫民一把搂住自己学生的肩头,看着眼前的硕大蒸汽机,笑道:“朝廷的破烂事少理会,他朱由检愿意咋整咋整,咱不承认他发行的国债也就是了,至于今后真的破产了,真的用整个大明税赋都还不了利息时,就算违约……那也是他朱由检违约,反正爝儿自一开始就没认可。”

    刘忠华傻眼了,结结巴巴说道:“可……可百姓们手里……”

    “啪!”

    刘卫民重重一拍他大脑袋。

    “谁认可,谁承担风险!”

    “发行国债之人不考虑后果、不担责,购买国债之人不想清楚、不担责,难道要后来人担责不成?每一个人都要为自己说的话语、做的事情负责,这就是老师的规矩。”

    刘卫民听了“钱庄”两个字,不用去拆信件,大致就能猜测出朝廷、朱由检究竟想要做什么。

    钱庄存储银钱,想要吸纳民间资本,短期内并不会吸纳了多少银钱,朝廷所立钱庄出过问题,就算想跟着他学,以国库银钱作保,一样会有无数人持怀疑态度,依然会迟疑、观望,至少会持续个两三年,只有真的证明了自己拥有足够的信誉,如此才会走向正轨,才可能吸引海量资本。

    短期内吸纳不了多少资本,朝廷原本银钱又被朱由检收买人心、稳定地位花费一空,想要一日间获得足够银钱,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借贷,按照正常借贷,卫民钱庄不参与情况下,朝廷顶多从新建钱庄里借贷两三百万两,这是最大借贷数额,想要更多借贷,唯有国债一途。

    朝廷没钱,没钱就没法子建起钱庄,钱庄银钱从何而来?

    一者民间商贾所拿资本,还有一种空手套白狼可能,就是以国之赋税为抵押,以此发行国债向民间借贷,以借贷银钱立起钱庄。

    但无论哪一种,都需要钱庄有收益,若无收益,钱庄最终只能倒闭,最终收益从何而来?

    土地投资?

第498章 就是不承认【这几日有点事,只能一日两章,还请谅解】

    发放国债与之前强行硬塞给百姓贬值宝钞不同,百姓不愿使用宝钞,是朝廷强迫行为,国债确实自个自愿购买,自个购买就要自个承担责任,反正刘卫民是不准备承担朝廷的风险,这种不确定数额风险也没法子去承担。

    朱由检不是大舅哥朱由校,还没有那种让他不顾一切承担的资格。

    刘卫民连拆开信件都无,一巴掌拍得自己学生不得不与他一同钻入巨大的蒸汽炉子里,对朝廷破烂事情根本不予理会,在他人看起来颇大事情,到了他眼里,反而不如眼前的铜疙瘩。

    炉子并无太大技术要求,只是个烧水增压炉子,若言非得有啥技术,或许就是增压问题,可能会有多层增压啥的,只是他此时要求并不是很高。

    测量内部空间、炉子周壁厚度、输出蒸汽口径……事后还要进行最大承受压强数值,数值压力表是以炉内不住增压,对炉内增设的弹簧施压,继而拨动指针显现出来。

    各种数据测量后,会找个无人地方进行不断增压测试,铜质锅炉、钢质锅炉两种不同锅炉耐压测试,这种测试可能需要数百次乃至更多,之后才是往复运动测试,而往复运动最为重要的闭气,是闭气时的往复无障碍运动。

    或许在后世看来,一个小小的蒸汽机太过简单,以至于一般的中学生都可能做了出来,但在这个时代却费了老鼻子的劲,设计图纸出来了,也可能需要好几年才能最终定型,才能最终成为合格成品。

    放下一切乱七八糟事情,整日钻入严密封锁的研究实验车间,别说一般外人,就是他的一干大小媳妇也只能在院墙外传递消息,只能尤专门看守的净军军卒将消息送入他的手中。

    在学生刘忠华年前表现出毫不在意,傍晚一身脏污的刘大驸马还是回了府邸,已经五日未回府,刚一进入府邸,一干娃娃们欢呼着跑过来,儿子更是不顾他身上油污就要扑在怀里。

    “去去,一身油污……”

    刘卫民伸手就给了儿子一个轻微爆栗,挺着肚子的朱徽妍只是一脸好笑。

    “赶紧去洗洗,孩儿们好几日没见了你,挺想念的,一会儿好好陪陪他们。”

    刘卫民素来喜欢孩子,无论是儿子,还是一干年幼的儿媳们,就是学堂里的娃娃们也没几个真的怕了他,好几日没回府,争先恐后围着他叽叽喳喳,一干妇人忙上前,一个妇人看着一个孩子,除了刘大少被提着衣领跟着泡澡堂子外,就只剩下了朱徽妍和刘英儿两女跟着父子两人。

    刘大少依然不怎么喜欢跟着他泡澡堂子,更是厌恶刘大驸马用着臭胰子在他脑袋上涂抹,朱徽妍肚子越来越鼓,也不再适合照顾父子二人,刘英儿卷着衣袖帮着小的搓洗,转过头还要照顾**着身子的大的。

    一边为眼泪八叉的儿子擦拭身子,一边说道:“朝廷准备建个大明钱庄,你是怎么想的?”

    刘卫民躺在水池边缘,伸着手臂让英儿为他搓洗,脸上却不置可否。

    “还能怎么想?想建个朝廷自己钱庄,以此来掌控天下财赋,若老老实实,正儿八经的以稳定天下社稷、造福百姓为任,咱家就不能反对,可若胡作非为……咱家就不去管他,爱咋滴咋滴!”

    “一会儿你给魏公公去了个信件,咱家啥事都不管、不掺和,但是呢,也别想让咱家再替朝廷扛雷,出了事情……谁想担责谁担责,咱家概不承担。”

    “告诉卫雅,卫民钱庄与大明钱庄不许有任何生意往来,百姓在大明钱庄存储也好,借贷也罢,吃亏再多,那也是他们自个愿意,哪怕自个的银钱被大明钱庄吞噬一空,哪怕百姓自个卖儿鬻女……那也与咱家无任何关系!”

    朱徽妍一愣,一阵沉默,最后还是微微点头。

    “事前已有宝钞之事,若……若朝廷依然不警醒……咱家确实不能再担责。”

    刘英儿点头不满道:“姐姐说的对,上次因户部和一干不良商贾,差点将大明朝都掀了个底朝天,如此之下还敢乱来,英儿觉得……老爷就该立即将朝廷上下全砍了脑袋!”

    朱徽妍一阵苦涩,刘卫民嘴角微翘。

    “行了,这种烂事儿只要咱家不理,朝廷就沾不到咱家身上,难不成还有人敢攻打刘家寨不成?”

    “差点忘了,还得与魏公公、崔公公说一下,若朝廷同意卫民钱庄监管大明钱庄府库银钱和所发行的纸币数量,只要不是纸币发行的与库里银钱相差太大,无太大贬值可能,卫民钱庄可以承认大明钱庄所发行的纸币,可若不让监督、监管,卫民钱庄所有产业名下所拥有大明钱庄纸币,必须月月以纸币兑换大明钱庄中实银,手中纸币不允许超过十万两之数。”

    “发行纸币如此,若朝廷发行国债,卫民钱庄,以及各产业……不予承认”

    朱徽妍皱眉微皱,犹豫说道:“相公,卫民钱庄不知晓朝廷实控金银数量、纸币发放数量,月月兑换朝廷钱庄里的实银,以此逼迫朝廷不敢轻易乱发纸币,避免纸币贬值,避免百姓吃亏也在其理,可……可若朝廷发行国债,以国债救助百姓,对于国朝、社稷终究也是个好事儿,如若相公……是否……是否有些不妥?”

    ……

    “有些事情……”

    “你皇兄都不能信的……”

    ……

    朱徽妍一阵沉默,刘卫民轻轻摇头,也不愿在这件事情太过解释,最后还是无奈叹气。

    “这事儿就这么着吧,只要朝廷的钱庄可以坚守底线,保证不乱发、滥发纸币,咱家就可以承认,通过收购朝廷纸钞,通过月月兑换,甚至挤兑来间接防控朝廷钱庄可能出现的危机,强迫着朝廷不会乱来。”

    “可……国债不同,国债可以三年、五年、十年……乃至二十年……五十年为期……风险太大,尽管期间咱家可以有机会趁机刺破这种泡沫,让整个大明朝破产,但……随之的也会有无数无数百姓跟着破产。”

    “商贾、权贵总是最为敏感之人,也有足够能力在大明朝破产前,将手里的国债转移到百姓身上,或购粮购物,或购田购固定资产,这种风险会通过各种权利、手段强加到百姓头上,自个获取难以计量财富,却要无数本就处于底层百姓破产,造成的流民、民怨更是难以估量,一旦咱们认可了,无数百姓很可能会将这种风险,通过兑换龙票,又反馈到了咱们头上。”

    “风险太大,若无法掌控朝廷国债数量发行,咱们就不能承认,不承认,购买之人就会犹豫,无形中就要少了不少,就会无形中限制了朝廷发行国债流通数量,风险就要小了许多,至于今后……就算朝廷真的破产了,咱家也只会是功臣,他人就是想怪罪也怪罪不到咱们头上,可若承认了,不出事还罢,出事了,咱家就成了推波助澜,将来就算爝儿有了机会登基为帝,咱家……今后也要背上阴谋篡权,毁伤无数百姓……阴谋篡权。”

    朱徽妍脸色煞白,手掌颤抖,刘英儿搓动的手臂也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爝儿就算登基为帝,也当是干干净净、名正言顺的登基,若……若他朱由检真的有本事将天下治理的妥妥当当,咱家就算转身离开大明本土,咱家也该心服口服认了,有些规矩不能碰触,这是给后人做些榜样,也是帝国长久下去的根基。”

    刘卫民说了一通,说的自己心下都有些烦躁,双手猛然一拍水面,激起水花沾湿了英儿半边身。

    “行了!”

    “本老爷是家主,这件事情本老爷做主!”

    “你们……就别瞎掺合了!”

    ……

    朱徽妍甩下只穿了保暖上衣,下半身还光着个身子的儿子,默默来到水池边,将背对着的他,坐在水池边上的他搂在怀里……

    ……

    一身油污,清洗了大半个时辰,进入澡堂子是邋遢的跟个乞儿一般,出来时却显得颇为英气,自来了这个时代,他年纪就像是年轻了十余岁,这都快有小十年了,样貌还是未有丝毫变化,岁月好像在他身上停滞了一般,有时自个都担忧,万一今后媳妇都七老八十了,自个还是个年轻小伙子可咋整?

    他不喜欢留胡须,清洗后干干净净,看着就精神无比,魏忠贤送来的信件好像也对他没有丝毫影响,该吃吃,该与孩子们胡闹,也还是扛着儿子抱着儿媳追赶小白,这让有了生孕的沈允很是挠头不解。

    咋就这么心大呢?

    除了他在澡堂子里与媳妇儿解释了一回,余者哪个再提起朝廷钱庄话题,都会被他恼怒甩下筷子不吃不喝,跟个小孩似的,一不吃饭,朱徽妍就会哄着儿子一般哄着他。

    除了几封信件不急不缓传入关内,一干妇人,哪怕郑贵妃、傅懿妃在他面前也不提钱庄,只以为他是恼了。

    在家安安静静陪了媳妇们、孩子们几日,刚进入了封闭的研究实验大院,关内又传来了朝廷针对王爷们的烂事,看着自个儿子福王引起的烂事,郑贵妃气恼的摔了好几件精美瓷器,一恼之下也躺在床上不吃不喝。

第499章 大兄是定鼎之将

    安南的烂事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的,刘卫民也从来没有三年五年,就可以得了个真真正正的“安南道”想法,在他看来,至少欲要数代人,如同磨盘一般,慢慢抹去安南以往的历史痕迹,如此才能收拢了安南民心。

    可有些时候,他都整日挠头了,咋就没人与他正儿八经的打打配合呢?

    朝廷想立起个钱庄,甭管目的是什么,他都不想太过插手过问,你过你的,我关我的门,大家各过各的,相互保持距离就是了。

    钱庄破烂事不想管,曾经堵着自家家门、给自己添堵的王爷们烂事更不愿搭理,可郑贵妃皇奶奶不吃不喝,他就没法子不管不问了,刚打算自我禁欲十天半个月,正儿八经的弄他的蒸汽机呢,又不得不唉声叹气,一身油污,屁股挂着叮当作响扳手、锤子、钳子……回府。

    一屋子坐了好些妇人,这个劝过那个劝,还没进屋呢就听见皇奶奶大骂,一脸苦闷坐在床头,端着个汤碗叹气。

    “皇奶奶,您老可不能这么再折腾孙儿呢,不就是皇叔、父皇有个小心思吗?至于您老这么不吃不喝、折腾孙儿么?”

    一屋子女人听着皇叔没感觉,听着“父皇”却是一愣,全都一脸怪异看着脸上油污还未清洗的刘大驸马。

    “皇叔、父皇想做安南王,孙儿让他做了也就是了,小心思惹了祸事……那也算不得什么,朝廷遣人去安南为官,咋来的咋赶走也就是了,还能有多大的事儿?至于您老这么故意折腾孙儿么?”

    刘卫民将郑贵妃搀扶着拉了起来,心下也知她心疼儿子,担忧他恼怒故意如此,就凭皇爷爷牌位在屋里摆着,他还能如何,更何况他根本就不怎么太过在意安南,只要安南承认是大明朝国土,承认是特区,不搞分裂,谁做王爷都无所谓。

    郑贵妃估摸着也得了他的保证,又摇手赶走了一屋子人,也有些不好意思再闹腾,顺梯下楼,不吭一声在他服侍下张嘴吃了饭食。

    “要不要再来一碗?”

    还剩了一口饭食,刘卫民三下两下将剩下的一丁点底子扒拉到了嘴里。

    “皇奶奶想吃海参。”

    “海参……也不知厨房里弄了没,要不再喝完粥水吧?”

    “要喝你自个喝,老娘一肚子咣当!”

    “哪有皇奶奶说的这般,红枣、莲子、花生、上好的江米,挺浓的米粥……”

    郑贵妃恼怒瞪眼,刘卫民苦笑点头。

    “成!不愿喝就不喝好了,咱家有的是海参,您老想怎么吃都成,不过咱可得说好了,若需要等一时半会儿,您老可不许恼怒,不许再闹脾气,孙儿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郑贵妃点了点头,刘卫民正要起身让人现做海参吃食,郑贵妃一把拉住他。

    “皇奶奶也不是故意找事儿的……就是……担心你恼了你皇叔……”

    “嗯,没多大事儿。”

    刘卫民起身将碗筷送出门,反正都回了府,没必要转身离去,在皇宫的一大家子里,也就皇爷爷万历帝、贵妃皇奶奶最是让他看重,不仅仅因为恩情,更多的是两人在高山上看的时间更久,经历的事情够多,郑贵妃身上无可避免带着皇宫内内争特点,可身在皇宫谁又不是争风吃醋?

    环境使然,刘卫民也早已看开,若非两人护着他,估摸着也绝不可能走到了今日,做人要感恩。

    郑贵妃不再提及安南烂事,反而对他自己关着自个颇为不满,至少身边该有个女人在那座院子里,对他每次回府都是满脑袋脏污很是不满。

    心下感动又无奈,他是老师,是领头人,也确实有带着个女人贴身照顾的资格,可规矩就是规矩,有些地方安保等级较高,自个带头破坏规矩,他人也不会当回事,研究员被规矩约束了几十年,可能不会因为些许外因泄密,谁又能保证家属也是这般?少一人知晓核心技术,就少一人泄了他的机密。

    自个也只能稍微与她说了下,说着家里的杂事,不愿说些工作上事情,更不愿提及朝廷之事。

    郑贵妃看着蛮横霸道,其实也容易哄着,当小孩让着,随着她性子也就是了。

    家里有了两个大肚婆,好不容易又留在家中一夜,干脆就将两个大肚婆放在一起,跟多年老夫老妻一般,两女也只是笑骂了他一句,对此也不怎么反对,都是大家女,有些事情两人比他看的还开。

    不用别人帮忙,刘卫民跳上床一阵折腾,将被子一一铺好,搀扶着两个女人坐在床沿,自个低着身子为两人洗脚,朱徽妍还好,她早已习惯了他的服侍,沈允知晓他不喜自己裹着的小脚,可都成了枕边人,又能如何?

    每次看着她残疾了的脚趾,刘卫民就会忍不住唠叨几句,沈允也有些习惯了,不开口接话,就算开口也会用朝廷、寨子、江南……啥的将他注意力吸引开来,她一直都是极为聪明的女人。

    将两个女人送上床铺,自己只是睡在床外侧。

    “呼”

    一口长气大力呼出,老远距离就把烛火吹灭。

    “老爷,大老爷今个来了信件,说是想让孩子过些日送到府上。”

    沈允开口,抱着刘卫民腰腹的朱徽妍说道:“妍儿不是多嘴,只是觉得……大哥、邢烈将军是不是动一动?”

    刘卫民认认真真想了下,说道:“大哥、二哥、邢烈于国有大功,相公这么多年一直压着他们,主要是因咱家并无可靠之人,北方不能有太大变故,这才需要绝对信任可靠之人。”

    “他人都得了高位,二哥成了咸镜道督抚、小豆芽是奴儿干都司都督,唯独大哥、邢烈两人屡屡正面硬扛建州贼,幼军历练也多是他们代为统领,居功最大却至今未有太大变动。”

    “唉……”

    “二哥勇武,每每临阵勇争先锋,与卢象升性情有些相似,身上却有极重江湖义气,可为偏锋,不可担生死重任。”

    “大哥性子尤为沉稳,存在感却不是很高,最为合适镇守险要之地,可数十年如一日,是将来幼军最为合适的统帅,爝儿今后若真的登基为帝了,大哥就是朝廷镇国定鼎之臣,关键时用大哥,绝无半点差池。”

    沈允虽精明,但在政治格局上就差了朱徽妍一些,听了他话语,若有所思道:“老爷是说……故意让大老爷领山海关,随时可领兵入关以镇天下,又因大老爷存在感不是很强,他人也不会太过关注。”

    “嗯,大概就是如此。”

    刘卫民轻声说道:“山海关因袁崇焕而军心浮动,不管咱们如何赶走了一干辽东军将,终究有一点无可避免,孙太傅经营了数年山海关。”

    “关外不同于关内,外来人想要让整日钻林子的家伙听话很难,广宁卫总兵是大哥岳父,我刘家四兄弟本就是辽东之人,换了其他人都不怎么合适,也只有大哥较为合适,将来咱们一家人总是要离开的,朝中若无军方权威持重重将终究不妥。”

    “总兵大人年纪大了,监军大人也相差不多,净军、幼军都较为特殊,两军将领将来会不会留在大明朝也不一定,就算留了下来,因为他们与大明各卫所军卒不同,跟个异类似的,能不能被天下各卫所承认还是个问题,除此之外还哪些?”

    “卢象升?”

    “孙传庭?”

    ……

    刘卫民微微摇头,别说是他们,就是跑去了北京城的一干辽东将领们,在此时也根本算不得什么,他的臂膀放在媳妇头下,沈允好像不愿自床铺最里侧受了冷落,秀发紧紧贴着他怀搂着媳妇的臂膀,两女静静听着大兄刘卫山事情。

    刘卫民想着卢象升、孙传庭两人,微微摇头,说道:“他们都太过年轻,军中是讲资历的地方,就算成了大明朝兵部尚书也很难压得住二哥、毛文龙、小豆芽,很难压得住九边军功卓著将领,而大哥就没问题了。”

    “山海关本就属于九边重镇,九边之将乃天下武将之首,九边稳则天下不乱。”

    想着不久后陕甘民灾,想着很可能陕甘边镇卫所兵乱,心下又是一阵暗自叹息……

    沉默良久……

    刘卫民叹气道:“爝儿此时年岁还小,等他年长了,九边一干将门老将也都差不多没了,大哥却正是武将鼎盛之时,无论对于咱们宁德驸马府一系军将,还是九边、天下各卫所,大兄都有足够的威望替爝儿镇守天下,以安江山社稷,又因大哥性子敦厚、沉稳,也不可能出现欺负爝儿之事,是过渡时期,最佳稳固社稷人选。”

    沈允透过黑暗影影绰绰,很是凶狠瞪了他一眼,很有些打翻醋坛子意味。

    “老爷就是偏心!”

    朱徽妍却紧紧搂着他腰腹,嘴角更是温和满足……

    在媳妇头下的手臂展开,反手捏住混账女人皱着的鼻子就是一阵乱晃。

    “还反了你?若不给老子生了个儿子,看老子咋收拾你!”

    混账女人听着他恼怒,反而不吭声了,也不挣扎躲开他的大手,临离开坚挺鼻梁时,在光洁脸上又捏了一把。

    “相公惯会胡闹,可莫要乱动伤了孩儿,皇叔的事情怎么办?还有那些王爷们又该当如何?”

第500章 二十税一的专利工本费

    小手轻拍他的肚子,刘卫民无奈挠头,苦着脸就是一阵埋怨。

    “咱自个的事儿都整不完了,咋又扯上了别人?”

    “爱咋滴咋滴,还管不完的屁事了!”

    哪怕用屁股去想,也知道一干又跑回封地的王爷们有多么愤怒,可那又如何,自个都跑来了关外,自身难保,哪里还管得了这些。

    王庄田地分了,俸禄被大舅哥削减一半,之后又被太后张嫣削去一些,这些王爷、郡王们之所以捏鼻子认了,还不是因为可以海外封国,正儿八经当个逍遥自在王,如今倒好,八字还没一撇呢,朱由检竟然告诉他们,哪怕跑去海外也要当猪养着……

    想着这些就想咧嘴大笑,朱徽妍对自己男人的性子太了解,小手搂着他脖子就是一阵晃动,表达自己的不满。

    太坑了。

    刘卫民与大舅哥两兄弟先将坑挖好了,在坑里堆满了王冠、金银,正挠头怎么让一干站在坑边上的堵门混蛋自个跳下去呢,朱由检就又在他们后面挖了无数大大小小的坑……

    管他的,反正与自己无关,今日搂着大的二的,明日就得轮到小三小四,后日则是小五小六挨了一遍,一干大小媳妇才能放了他,才能安心做个泥猴子,而且这一次,是一大一小两个泥猴子一起进入封闭大院。

    刘大驸马、刘大少,大的镇国公、小的镇北公,父子俩要闭关修炼,朱徽妍、沈允有了生孕,两人需要静养安胎,驸马府大小之事全交给了张氏,小喜儿每日都要背着小书包前来驸马府。

    驸马府正堂虎皮帅椅只能是刘卫民的座椅,在帅椅前方各设两个座椅,左边的是张氏座椅,右边的是小喜儿,左边依次是刘英儿、徐娇、玛依拉、杨柳儿四女,右侧是乌仁图雅、吉雅、格根塔娜、以及马喀塔四个儿媳,当然了,儿媳最年长的是乌仁图雅,乌仁图雅还能安安稳稳坐着,其余的可不成,但不管如何,家里的大大小小事情还是一干女人管着,两宫娘娘们并不插手其中,所有最后决定都需要给挺着大肚子的朱徽妍过目。

    家里的事情刘卫民当了甩手掌柜,小朝廷同样也是如此,沈阳府、乌龙府、宣明府、平安府(平安道)、咸镜府(咸镜道)、小琉球府、琉球府、虾夷自治县、苏禄府八府一自治县,小朝廷自个安排官吏治理地方,除了平安府以毛文龙为主外,民务皆由小朝廷自行处理,但小朝廷最后决定却需要两宫娘娘组成的长老会点头。

    刘卫民并不愿意太过约束一干年轻官吏,只要专心做事,只要不是与朝廷那般私心过重朝臣一样,就是期间出了事情,浪费了些银钱,他都认为很正常,成长的过程总是伴随着磕磕碰碰,摔的多了,走的也就稳了,八府一自治县要么远离大明国土,要么刚刚收获得到,出了再大纰漏他都有把握平定,只是两宫娘娘们认为稳妥些为好。

    遣派半大娃娃为知县也好,知州、知府也罢,组织百姓准备耕种也罢,都是民务,刘卫民只管着军方,军卒伐木、军卒清除残存树根,军卒耕种……

    事情乱糟糟,各人却管着各人,混乱中又井然有序。

    辽阳注视着北京城,北京城同样关注着辽阳,冬去春来,天气渐暖却略显干旱,冬日里的积雪消耗掉了空气中太多水分,冰雪消融后,北方反而没有降下一滴雨水,看着北方老少拖着牛马犁头开始耕种,朱由检急了。

    魏忠贤、崔文升得了公主回信后,尚未等江南盐商、海商们将五百万两注入朝廷锣鼓震天的大明钱庄呢,两人立即召集了门下大大小小管事进行闭门会议,将宁德驸马府最后决定大致说了一遍,并严格各店铺、门面,朝廷发放的纸币可以收取,但只收小票额,超过五百两的一律不收纳,并且所有店铺不允许超过朝廷五百两朝廷纸币,超过五百两立马兑换真金白银。

    闭门会议……也不知道魏忠贤、崔文升两人是如何商议的,除了宁德驸马府产业各管事外,外人根本不知晓。

    三月份就已经是春季第二个月,正是耕种最佳之时,也是青黄不接之时,此时是粮价最高之时。

    粮价最高,正常来说也是百姓购买**最低之时,而事实偏偏是反着来的,只不过百姓手里并无多少银钱购买高价粮。

    自卫民钱庄、粮庄创立起始,差不多有小十年时间了,京城百姓都知道,这个时候是钱庄、粮庄最为赚钱的时候,卫民钱庄左手借贷给青黄不接的百姓银钱,百姓拿着借贷来的银钱,转手又送到粮庄手里,购买食用一两个月的粮食。

    一出一进,贷出去赚了银钱,且都是短期借贷,风险小,周转快;粮食价格在最顶点售卖出去,低买高卖,短短一两个月赚的银钱抵得上半年赚的。

    一看刘家寨又要新一轮收割天下财富,朱由检登时坐不住了,对朝臣们与南北商贾之间的磨叽尤为不满。

    皇帝朱由检知道刘家寨收割财富规律,哪怕京城一小民也极为明了,更何况南北大商贾?

    沈、王、吴、赵、方、李、慕、贺、鲍、魏、汪等十七家,南北盐、丝、茶、布、粮二十七家向挂了牌的大明钱庄注资五百万两,随后又有二十八户再次向钱庄注资六百万两,大明钱庄股本一千一百万两,共计四十五个执事,遍布十三道、一百四十府、一百九十三州、一千一百三十八县。

    当年刘卫民趁着宝钞之事才遍布大明朝各府县,而朝廷只是用了短短一个月就铺满了大明朝,所有府县极为积极,最短时间内腾出房子成为钱庄。

    就是一脸黑灰的大小国公得知了朝廷如此速度,也是一愣一愣的,心下更是郁闷憋屈,当年他整钱庄时,全天下都在弹他头皮,结果换了人,竟然这么积极主动。

    “儿子啊……咱爷俩就是全天下最苦……那啥的国公爷!”

    “得嘞!受了委屈,咱爷俩得补回来,回家让你娘和小媳妇好好伺候伺候咱爷俩,吃好的,补补!”

    刘大驸马扛着儿子,俩国公爷抹的跟个泥猴子一般,还别说,回了自个家里还真的让魏忠贤替她爷俩出了口气。

    爷俩正儿八经清洗了一边,拿着魏忠贤送来的信件直咧大嘴。

    大明钱庄注资一千一百万两,不是商贾们愿意注资这么多,而是南北百姓遭了一次宝钞凄惨,对朝廷要弄个钱庄全都持怀疑态度,根本不相信,就是东林党的报纸满世界宣传,说什么国赋、盐税为抵押,《卫民报》倒也没说什么反对话语,可也没满世界宣传支持,这么大的事儿竟然连报道一下都无,百姓心下就没底了。

    不热不冷的,皇帝焦急,朝臣上火,各大注资商贾们压上了身家、信誉,结果不冷不热,这可就麻烦了。

    一直管着《东林报》的汪文言的确有些本事,提出再次加大筹码,来一次震撼性的注资,多多弄一些报社宣传,官员下乡宣传……

    一千一百万两真金白银,一车又一车,从苏杭到南京,从南京城到北京城……几如游行示威,好几百江南如花似玉歌姬乘坐花船,更有无数官员敲锣打鼓下乡宣传,满世界不要钱的报纸乱撒,为了更加震撼,朱由检满世界咋咋呼呼,说什么国赋五千万两注资啥的,还别说,效果还真的不错。

    名声打了出去,银钱也入库了,等到印制“明票”时却麻瓜了。

    看着魏忠贤信封里的“明票”样式,刘卫民一阵无语,一干大小媳妇们全捂嘴轻笑,看着比宣纸稍厚实一些的明票,想笑又无奈,连自个书房里书写的纸张都不如,更别说防潮、防腐了。

    大明朝的书生都是使用毛笔,所用的笔墨要求吸墨、干燥较快,因这些硬性要求,也只能是柔软且薄的宣纸,而学堂、军中所用的都是硬性铅笔,后来有了橡胶,也出现了可以吸水存放墨水的钢笔,因笔头较硬,所用的纸张也须是硬实纸张,但这些纸张与龙票所用的纸张就没法子比了,龙票所用纸张以麻、棉、柔性较强的结香皮混合制成特种纸张。

    “一成收取费用……这种纸张本就极为费钱,而且还有专利费啥的,也不算太坑了朝廷吧?!”

    众女轻笑,朱徽妍却白了他一眼,百分之十的收取费用,朝廷屁银钱没赚,就要支付给他一百多万两,这生意……

    “朝廷的人也就这两日就到了,一成的价格确实高了,哪有你这么欺负人的?”

    看着媳妇白眼,刘卫民挠头苦笑。

    “媳妇向外……成成,相公不说了,但这事儿吧……一两银收取五分银,不能再少了,再少就亏了。”

    看着他睁眼说瞎话,挺着肚子的朱徽妍又是对他一阵翻白眼。

    “那个……相公饿了,脑子都被饿成了浆糊……”

    见自个媳妇翻白眼,刘卫民赶紧起身拍着脑袋,又将与小喜儿玩闹的儿子提溜着出了厅房,见他如此,朱徽妍也知道他不愿再低了,心下无奈也只能如此。

第501章 标准很重要

    大明钱庄是朝廷所立,不这么大的动静还罢,又是千万两银钱游行示威,又是歌姬花枝招展,又是官员下乡宣传,还特意整了无数报社宣传,朝廷、四十五家商贾越是如此,刘大驸马越觉得不靠谱,心下越觉得像是集资诈骗,越像是朝廷在搞集体传销。

    朱由检也不敢派了他不喜的人前来,寻遍朝堂,最后也只能无奈让宗正大人跑了过来。

    刘大驸马懒得理会,还没让儿子逍遥半日呢,又提着不情不愿的儿子自个关着自个。

    蒸汽机锅炉被人送去了深山老林进行压力测试,这种测试极为危险,不断增加火力,不断给锅炉增加压力,最大承压就是锅炉爆炸之时。

    如此爆炸力是极为恐怖的,一旦爆炸,看守记录数据之人就是必死无疑,所用记录之人全是从死牢里提出的罪大恶极之人。

    这种危险测试究竟会死伤多少,没人知道,但他知道,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反正都是死囚,如何都是一死,用最后一死给家里换取五十两银子也算是值了。

    锅炉测试需要些时间,此时的他所做的是往复运动仓室,这个才是蒸汽机最为关键的地方,不仅要求不漏气,还要求摩擦足够小,一共有两个方案,球形或方砖形往复塞子,一连整了好久,最后球形难度太大被舍弃,不仅要做出标准的圆球,还要使用标准钢管。

    最后只能选择方砖形,这个难度不是很大,减少摩擦就需要使用油脂,仅这个往复仓室就费了老鼻子的劲,飞轮啥的就算不得什么了,这个最为容易。

    一帮人在旁协助,他在木架爬上爬下,不时还要从裤子后兜里拿出铅笔记录,儿子拿着小锤子,叮当敲打着认为需要敲打的任何东西。

    “老师。”

    刘卫民回头一看,是大头刘忠华,咬着铅笔跳下木架。

    “刚刚送来的测试结果。”

    一边拿过大头学生送到眼前的本册一一翻看,一边随意说着。

    “几种型号做了对比吗?”

    “做了。”

    刘忠华忙将一硬质板送到面前,刘卫民仔细看着几种型号的对比。

    “一号、二号锅炉个头大了些,消耗的煤炭太多了,有没有查明原因。”

    “学生以为是炉子太大,散热太多,锅炉内空间太大,但承受能力很强,咱们使用的炭石并未处理过,生热少了些。”

    刘卫民微微点头,说道:“耐压承受力还算不错,可以尝试将这几种型号做出来,需要计算出各自输出,一些细节都要仔细完善了,做了这件事,老师亲自为你立碑书传,学堂为你雕塑,爝儿若为帝,你为国公,死后为师许你身居烈士塔顶层,挂像供后世子孙瞻仰!”

    “老师,是老师……”

    重重拍着柔弱肩膀肩膀,又伸手狠狠揉着有些扎手的板寸头。

    “放心吧,每一个参与之人都会被史书记录,朝廷不赏,为师赏,大明朝不给你们尊荣,为师给,为师将来在大明岛,专门给你们第一期学员建一个专属馆阁,每一个人都有一个馆阁,专门记录你们为世界做出的杰出贡献!”

    刘忠华低身就要跪倒,却被刘卫民提着衣领,又轻踢了他一脚。

    “老师最是不喜这一套,不要以为老师给你们的多,而是少了,你们的付出值得这些尊荣。”

    又揉了下板寸大脑袋。

    “认真做事是一回事,也不能亏了身体,个个瘦骨嶙峋……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老师苛待了你们。”

    “走吧,这里交给他人去整。”

    皇家学堂之初尤为穷酸,而他真正学生只是第一期,只是用来当为教喻培养的小宦官,后来……他也为其他娃娃讲课,也是他的学生,终究还是比不得最初的第一期。

    第一期,有的在学堂教书授道,更多的参与刘家寨各种实验研究,第一期的学生,没一个进入军中,没一个成为管事,全都默默无闻深居简出,如同一个自囚的囚徒。

    善战者无赫赫战功,刘卫民的脊梁不是净军,不是幼军,更不是其他,而是这些默默无闻瘦弱学生,他们的瘦弱肩膀扛起了刘家寨,扛起了宁德驸马府,扛起了净军、幼军……

    人们的目光永远只是盯着最为光鲜之人,盯着海上漂荡着着的山一般巨舰,却不去注视日复一日光着膀子、赤着脚,手持斧锯工匠,盯着幼军战绩,却从不在意枪炮作坊一日三换班工匠……

    太多默默无闻工匠、农夫默默低着头颅,默默支撑着大明朝敬畏的宁德驸马府,瑞安驸马万炜前来,大明朝的宗正前来了辽东,刘卫民却懒得去理会,在他看来,哪怕朱由检前来,也没有他手里的破铜烂铁重要,也比不得与一帮瘦弱的学生一同扒拉饭食重要。

    瘦弱、邋遢像是专属于自己的学生,如同一家之长,刘卫民坐在长长木桌一头,一帮学生弟子分两侧低头吃着饭食,饭食很好,一般将领都难以吃到的海鲜、牛羊肉食、南方水果、最优质江米、白面馒头……

    跟大锅饭一般,长长木桌正中摆放着八个木盆,喜欢吃什么自己动手,每个人面前都摆放着一杯葡萄酒水,饭食时都只是各吃各的,并不相互交谈。

    身边坐着自己用着木勺的儿子,小家伙独立性很强,自从可以自己饭食后,若是他人帮着,反而会令他大吼大叫。

    “老师。”

    刘卫民看向开口的刘国栋。

    “老师,蒸汽机可不可以用来代替风力进行纺线、织布?”

    刘卫民不由笑道:“你说呢,宋时有了水利纺线车,水力纺线需要较高条件,如今你进行了改进,可以在山头、高陂建风车纺线,如同自行车,使用不同大小齿轮来加速,但依然需要些地形、风力条件。”

    “水流流动是力,风吹草动是力,蒸汽机输出依然是力,怎么就不能替代呢?”

    又笑道:“当然了,如何改进,这需要你自己去琢磨,而且不止要考虑能不能,还要考虑纺线、纺纱、织布后的成本,技术总是在不断进步,今日可用一百个飞梭,明日可能就是两百……三百……五百……”

    “今日一匹布需要五百文,明日因产量大增,可能就只需要五十文,今日看着用煤炭为力纺线、纺纱、织布成本过高而赔本,不断改进纺线、纺纱、织布机器,明日就会大赚一笔。”

    一桌学生点头,刘卫民饮了口葡萄酒水。

    “你们不需要考虑成本的问题,自有他人考虑这些事情,你们只要按照要求需要改进的机械进行改进。”

    “学无止境,没事儿相互间讨论讨论,也可以去其他院子,看看其他弄的有意思小玩意,或许就有了灵感也不一定。”

    刘卫民举杯,一干学生忙举起杯子,每个人面前摆放的葡萄酒度数很低,更像是些甜品饮料,这帮学生都跟个痴傻疯子一般,吃饭的时候必须要有人专门一个个去寻,若不去寻找,或许一整日不吃不喝,刘卫民对他们的健康情况尤为紧张,别的事情不敢说,吃喝一定是最好的。

    与眼前机械学生相关的是物理、化学、材料,是数量最为稀少的数学,每一个分类都有自己的独立小院,所有小院的所做之事都会被记录,被整理书册、条目,如同一个科技树一般,需要所需资料,或是需要的技术支持,根据条目所示,向专门管理各小院的行政小院提交申请,最迟不会超过一日就会给予相应答复。

    刘卫民鼓励他们相互间交流,但却禁止与外人多言,有些技术看起来有利于天下,但是短期内很可能引起许多脆弱原始经济崩溃,就如同纺线、纺纱、织布,几十、几百倍的优于当前效率,若大规模应用,必会让无数关在自家屋里纺织妇人破产,或许这是一家人仅有的经济来源也不一定。

    有许多高效率技术可以应用,就是因为极为贫穷脆弱的原始经济而只能暂时封藏,刘卫民不是贪婪无度商贾,至少他从不认为自己是商贾。

    想着关内烂事,心下又有些无奈,感叹自己大舅哥的意外,感慨激进不成熟的朱由检。

    看着儿子吃饭跟种饭一般,将小家伙抱在自己怀里,不情不愿的儿子想要挣扎,被轻拍了一下才老实了些,一边喂食儿子,一边看着吃了差不多的学生。

    “蒸汽机差不多到了验证阶段,暂时先休息几日,先将各种资料整理一下,五人一组,将七种型号的蒸汽机设计图正儿八经的,以标准数据进行重新绘制,绘制后,小组内成员都要仔细检查有无失误,小组内确认无误后,依次交换,以小组成员共同检查其他小组的设计图有无失误,一个月内完成。”

    “设计图无误,接下来就该实物组装测试,由你们组成指导组,对参与工匠们进行指导,指导的同时,要对零件制定标准。”

    “做出的实物,或许并不一定是最终确定产物,也或许今后要走的路依然很远,可能一个蒸汽机就要用上你们一生的时间,制造许许多多不同应用的型号,但是,每一个型号在制造时,都要依照现有的机器制定标准。”

    刘忠华领头,一干学生齐齐起身。

    “谨记老师教诲!”

第502章 是个儿子

    水力、风力、畜力等传统动力,大明朝,甚至历朝历代都对其运用到了极点,以纺线、纺纱、织布、磨面……等等,但传统动力都存在着诸多不足,或受地利条件限制,或因动力不足,但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尤为智慧,可以利用、运用的已经达到了极致,想要突破,就只有改变传统的动力模式,以煤炭火力为动力就是划时代的进步。

    以牛马畜力为动力托运货物会被取代,驴子打圈磨面会被取代,以风力为动力的风帆会被取代,寨子里的纺线、纺纱、织布的水力、风力会被取代,锻造机械会被取代,鼓风炼铁机械会被取代……太多太多传统动力的应用都会被蒸汽机一一取代。

    但这种新型动力机械运用一开始会有许许多多挫折,会因一些技术不够成熟推广缓慢,一代人,两代人……甚至更久……

    需要走的路程会很远,学生们一生都要走在注定孤独而漫长的道路上,但他们注定要开启一个崭新的时代。

    刘卫民毕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蒸汽机是以蒸汽为动力,根子上还是“火”,是“热”,知道火力同样可以直接提供动力,但路子要一点点走,他不会轻易掀开那块厚重幄布,爬还没爬几步呢,怎么可能就要撒丫子去跑,更何况,并不是每一项看起来进步无比的技术就一定有益,有益前总会伴随着阵痛,若无法减轻,无法做到让人可以忍受的阵痛前,他会毫不犹豫封闭这项技术。

    刘家寨的纺线、纺纱、织布效率要比大明朝江南商贾高的多的多,更比传统独家独户百姓不知高了多少,为了避免极为脆弱的传统经济,避免对贫民造成太大影响,刘家寨所出布匹除了提供给军方外,基本上并不在大明本土出售,皆走海售于海外。

    通过赚取海外银钱,赚取的银钱发放给军卒俸禄,支付给纺纱织布妇人银钱,每年向大明朝经济河流注入数百万两,百姓兜里逐渐鼓涨,不再以传统手工织布维持生计,他才有可能大肆推广。

    缓慢一些,稳妥一些,将可能造成的灾祸性影响降到最低,可这一切都被大舅哥的意外病逝打乱,被北京城撕得三叉两耳。

    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商贾,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唯利是图,为了自己可以无视他人死活的无良商贾……

    抱着与小乞儿差不多儿子,站在看起来并不高大奢华的石院前,一时间竟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究竟“以民为本”是对的,还是本就错的。

    大明朝极为脆弱,最底层极为脆弱,手无分文、屡屡遭受天灾**的百姓极为脆弱,维护这种脆弱极为困难,一个几近待死的饿鬼、乞儿,刘卫民很想用一点点稀粥,由稀粥逐渐变成馍馍,变成肉肉,他知道,饥饿待死之人肠胃极为衰弱,承受不住骤然送到眼前的馍馍。

    可当他将稀粥正要喂下时,却被一棍子打倒,将手里的碗打翻,偏偏他还奈何不得……

    刘卫民不知道,迷茫,看着可怜人挣扎、哀求,想要伸把手……

    “爹爹……爹爹~”

    小手拍打在脏污的脸颊,惊醒了站着的人。

    “无知……或许是福,你小子……注定就是老子的罪!”

    “爹爹~”

    “呵呵~”

    ……

    抱着儿子翻身上马,小家伙小手牵着缰绳,数十亲卫紧紧护在左右,火器的进步,同时也意味着危险的增加,得罪的人太多了,危险系数不知大了多少。

    父子两人回府引起震动,儿子又成了小魔王般存在,身后总是跟着一群人,唯恐皮孩子摔了磕了,反倒身为父亲的他对此并不是太过在意,在他看来,摔的次数多了,性子也就稳妥了。

    蒸汽机比自己想象的要顺利,媳妇也到了临产期,他必须要在身边时时看着。

    临产期的妇人性子都有些反常,怀里揣着个肉疙瘩,这不能动,那不能碰,翻身侧身都要小心着,更不能肆意随着性子,这种压抑能让人生生折磨疯了。

    数年过去,几乎与这个时代融为了一起,看着媳妇的翻眼不满,他也只是挠头憨笑,夫妻间亲密小动作,可以让她安心,舒缓压抑烦躁,可有的时候也并不一定完全绝对。

    “笑,就知道笑……”

    “……”

    “烦!”

    ……

    刘卫民无可奈何,挠头道:“宗正大人都走了,咋还不满呢?”

    又是一阵翻眼,伸手就敲在他脑门上。

    “笨!”

    “是是,相公是挺笨的,媳妇,你说二舅哥也够抠的啊,咱家都让步了好几十万两,屁话都不留下,也不给相公封个王啥的……”

    “梆!”

    “你是驸马,咱家……妍儿才是老大,不许瞎想!”

    “呜呜~”

    刘卫民贴着鼓涨让人担忧的肚子,又一阵“呜呜”乱嚎,正待抬起的小手敲下……

    “儿子啊~”

    “可不是爹爹不疼你,爹爹想给你整个王爷来着的,你娘太霸道了,咱爷俩加起来也不是对手啊……”

    “相公就会瞎说……”

    小手终究没能敲下,变成了轻轻抚动。

    “相公,万一……万一是个……是个女儿咋办?”

    “别人……别人说妍儿……可能是个女儿……妍儿的肚子……较圆,二妹……二妹的尖……”

    刘卫民不由一愣,这才明白是个咋回事,脸颊也没有离开硕大的肚子,静静想了一会。

    “想知道……咱家最宝贵的东西,是如何记录的妍儿吗?”

    朱徽妍一愣,登时有些紧张起来。

    “妍儿……妍儿的夫君本应该是南城兵马司副指挥刘宗正的儿子刘有福,不瞒妍儿,相公还偷偷去看过一回,说实话……刘有福长得是不错的,与妍儿个头差不多,不似相公这么鲁实,性子也挺好的!”

    “后来……大明朝没了……你一个人,日子挺惨的……刘有福死的早……你一个人抚养三个儿子,还被佃户们欺负……”

    “相公觉得吧……”

    “你是个很能生儿子的人,真的,一连生了三个儿子呢,若非刘有福死的早,还不知会养了多少浑小子呢!相公就算差了他一些……”

    “不许瞎说!不许!”

    ……

    “咋还哭了呢?”

    “是个浑小子,相公保证!”

    ……

    刘卫民有些后悔,后悔说这些烂事,将她抱在怀里,眼泪却越擦越是擦不尽……

    “对不起,妍儿不是有意的……不是有意欺负相公……”

    “相公知道,知道……俺们老刘家就是多子多孙的命,大哥生了俩胖小子,二哥也添了两个,就是小豆芽还生了一个,阿乐又怀了一个呢,年底……小三回来时,相公给臭小子也寻了个好人家女子,也肯定是浑小子!”

    “嗯。妍儿肚里肯定是儿子!”

    “妍儿才不要比二妹晚呢!”

    ……

    怀抱着颇有些沉重了小媳妇,心下很是无奈,又有些自责,不该在这么早被狐狸精诱惑住,更是气愤不已,也不知哪个混蛋瞎说胡语,“嫡长子”名分给了大舅哥儿子,已经让媳妇受了委屈,身后又跟着个狐狸精步步紧逼,越是临近生产,心下本就担忧……

    心疼媳妇,晚上也不让挺着肚子的沈允上床,一个人搂着媳妇。

    万炜回了朝廷,终究还是没能得了多少便宜,二十税一,二十税一对朝廷征纳发行纸钞税赋。

    刘卫民一连小半月只在媳妇床上伺候,都有些让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推着他将他赶到沈允床上,可还没等他为狐狸精洗好脚呢,正房传来急切脚步。

    成了专属医官的阿蛮一干古越女子全都聚集在房内,进进出出让人心惊胆颤,唯恐自己媳妇出了意外,手术室全天候待命,害怕引起媳妇情绪紧张,又瞒着所有人,特意将手术室设在总管府院墙外民房。

    刘卫民紧张,第一时间不是跑去府内产房,而是直奔洗浴室,对自己全身消毒,等他跑到产房外……

    “哇哇……哇哇……”

    清亮声穿透脑际,整个人都痴痴傻傻起来……

    “恭喜国公,是个……世子……世子……”

    ……

    “恭喜恭喜……”

    “我儿如何……我儿如何……”

    “妍儿怎么样……”

    ……

    乱糟糟,赶来的郑贵妃、傅懿妃、刘昭妃、李顺妃、康妃……

    ……

    刘卫民不知是何时进入的房门,只是痴痴傻傻抱着哇哇乱嚎的浑小子,看着向他温和轻笑双眸……

    “相公……是……是儿子……儿子……相公没骗人!”

    鼻头一阵酸涩,默默坐在她床头,轻轻为她擦拭眼角泪水,知道她承受着多大压力,子嗣、驸马府、大明国……

    一个儿子,牵扯的东西太多太多……

    默默低头看着怀里襁褓,默默将他放在床头,放在她怀里。

    “是儿子,该欢喜,可莫要哭了,再哭,变丑了,相公可就天天不爬床了!”

    “吭~”

    “不许!”

    “相公是驸马,妍儿是公主,妍儿是老大!”

    伸手轻拍,刘卫民却咧嘴轻笑,伸手为她拿开额头湿润发丝。

    “咱家妍儿是老大,这辈子俺就伺候着你,一直到你烦了,不记得了,到你躺在土里……”

    “嗯~”

第503章 国与家

    儿子出生,两宫娘娘大大松了口气,不等刘卫民出了产房,一干娘娘们一致决定要大操大办,一干妇人商议着该如何操办,仅仅只是一墙之隔,外面的吵闹,并不能阻住声音入耳。

    两人相视一笑。

    “相公以为娘亲话语如何?”

    刘卫民起身坐到床沿,不敢随意触动她的身子,唯恐有了后遗症啥的,倾斜着身子将娘俩揽在怀里,认真想了下,说道:“大操大办也应该,咱的孩儿就该正儿八经的大办,大哥、二哥、小豆芽、毛文龙都是要邀请的,至于其他……”

    “估摸着皇奶奶是心忧安南,若将皇叔请来,就不能是这小子了,就该是爝儿为‘皇太子’名义,就该邀请苏禄三王、倭皇、高丽皇,还应该邀请林丹汗、卜失兔等人。”

    朱徽妍呆呆看着他下巴,莫名其妙的亲吻了下,对着呆愣的他温和一笑。

    “他们若前来,时间上肯定不足,要不……要不放在入秋给孩儿庆生吧,连同二妹孩儿一同。”

    ……

    “怎么了?不妥么?”

    许久不见他回应,朱徽妍有些诧异抬头,刘卫民嘴里一阵感慨。

    “公主就是公主,啥事儿都做的漂亮,考虑的稳稳妥妥!”

    “相公……相公就会取笑人,咱们的孩儿该叫什么啊?”

    “这个么……算了,还是让两宫娘娘给个名字吧,爝儿是小火把,咱的孩儿只要不是小蜡烛就成!”

    早就决定了自己的孩儿都随国姓,他是驸马,随自己媳妇辈分,以成祖“高瞻祁见,厚载翊常由,慈和怡伯仲,简静迪先猷”一系,自己的孩儿是十一代“慈”字辈,这一辈最后一个字必须要有“火”,挠头好一会,最后还是决定让老人们给孩儿个名字。

    自个的亲生孩儿比爝儿刚出生是稍弱些,爝儿刚出生时八斤来重,自个的才六斤半,对此刘卫民却不怎么在意,正常范围内,看起来也挺健康的。

    人逢喜事精神爽,有了儿子就是不一样,走路都是风中带火,刚出了屋子,一干妇人就说着什么大大操办啥的,魏广微双目却紧盯着他的嘴巴。

    “大办,必须要大办!”

    双手重重相击在了一起,指着刘若愚、魏广微两人。

    “那个……刘公公、魏阁老,你们司礼监和礼部准备准备,整些正儿八经的诰书,跟朝廷朱由检说,就说老子后悔了,不管他十五年后如何,爝儿的皇太子的身份必须给老子定了,若他做的好,爝儿就跟着老子出海,老子给爝儿在北美整个帝王,他要做不好,就给老子让贤滚蛋!”

    “那个……沈辽太破烂,老刘,以司礼监名义,跟魏忠贤说,他是爝儿大伴,八月底,老子回京给儿子庆生,给爝儿举行太子册立之事,届时会有海外各方使者,会有草原各方使者,他要是给老子马马虎虎,他这个大伴就别当了!”

    “小朝廷要正儿八经的给海外各国、草原各台吉们准备一份诰书,哪个敢马马虎虎,本总管、本国公就治谁的罪!”

    刘卫民一阵乱指,一干小朝廷官吏不仅不恼,反而个个一脸狂喜,全都躬身应诺。

    不用他人开口,刘卫民心下就知两宫娘娘和一干大小文臣们心下担忧的什么,而他话语虽狂,却表明了态度,爝儿就是皇长子,就是大明朝未来的天子!

    态度明确,一干人也放了下心来,就是郑贵妃也不再开口提安南福王事情,“海外诸国”可不就包括了安南了嘛。

    儿子庆生后推,站在前面挺着肚子,唯恐他看不到的沈允也大大舒了口气。

    大明朝未来继承人,驸马府未来继承人,同时还照顾到了未来老三问题,所有人皆大欢喜,人欢喜,干活也爽利,刘若愚、魏广微两人更是以最快速度写好了奏折,八百里加急送去北京城,同时,无数背插小旗军卒四面八方前往世界各地,满世界宣扬未来世界两位主宰的诞生。

    ……

    朱慈!

    刘卫民一阵无语,翻来覆去,翻过来调过去,来来回回看了好几回,一个劲挠头,躺在床上,额头覆着抹额,怀里一左一右抱着两个孩儿的朱徽妍一脸不解,魏广微、刘若愚两人却一脸不安。

    “国公,可有……可有不妥?”

    “妥……挺……挺好的,就……就如此好了。”刘卫民捂嘴一阵支支吾吾。

    别人不知道,他却知道自己孩儿抢了谁的名字,又是不由一愣,很是怀疑,怀疑朱由检儿子的名字是不是就是两宫娘娘给的名字。

    很是甩了甩脑袋,嘴里又咂叭了两下,说道:“本总管得了个孩儿,是个喜事儿,你们却不能稍有疏忽,要组织百姓相互帮助收割,家中无男丁,无壮丁者,都要优先照顾,小朝廷属吏都较为年轻,你们都是历经四朝老臣,要多多操劳,多多在旁教导。”

    “诺!”

    魏广微、刘若愚忙躬身答应。

    “魏公公虽稳妥持重,京城那里也没什么可担忧的,但司礼监、礼部、内阁也当遣派些人手相佐,寨子里要给一些海外使者准备些住处,可以不奢华,但要大气,要足够体现出我大明朝的气度,要有威慑力!”

    两人又是躬身应允。

    “当年……当年……”

    “唉……”

    想起当年之事,刘卫民心下就是一痛。

    “当年,陛下准备幼军阅兵,只是很可惜……今次陛下的儿子册立为太子,本总管准备一次马、步、炮、海,外加辎重五军阅兵,以幼军、卫所两个主题,陛下尚在之时,幼军是以皇家用以镇国的嫡系近卫军为目的而创建的,原本陛下是想与盛唐之时一般,卫所是地方府兵,出征则以皇家近卫军统领卫所军卒,以此加强皇家执掌兵权权威,不至于大明战刀生锈钝损。”

    “可惜……陛下英年早逝,当年陛下的遗憾,本总管希望可以补偿给爝儿,兵部须选人前往登莱,准备抽调兵卒,抽调各卫所军卒,卫所抽调五千,以军功卓著、久镇边关英勇卫所为主,需要将所选卫所历年英勇事迹整理出来。”

    “卫所抽调五千,幼军抽调一万两千,海卒抽调三千,以幼军野战军服为样本,对卫所、水卒进行设计出自己的固有军装,这个事情较急,须在三至五日兵部拿出设计图来,本总管让人去刘家寨订做。”

    “一者民事收割粮食,一者爝儿册立之事,两件事情都很重要,一个关乎老百姓嘴里粮食,一个关乎老百姓的脸面,本总管希望你们可以在史书上留下些痕迹,莫要让后世子孙对着你们名字指指点点!”

    刘若愚、魏广微鼻息一阵粗重,腰身深深弯下,抱拳正色道:“国公请放心,我等绝不敢稍有差池,定会尽快将国公嘱托办妥!”

    “嗯。”

    刘卫民身居高位数年,无形中自带威严,微微摆手,两人弓着身子退下,顺便将房门仔细关了严实。

    屋内不仅仅只是刘若愚、魏广微两人,还有一些小儿媳们,这些小丫头好像也知道礼仪,懂的大人们商议事情不许插嘴。

    “阿爸,是不是阿爸阿妈也要前来啊?”

    乌仁图雅年岁最大,小丫头性子较野,跟个男孩子似的,小心思也要多一点,见两位大佬离去,忙将府内听了的消息说了出了。

    刘卫民一笑,说道:“这不好说,除非阿爸遣大军前往,如此图雅亲阿爸才可能前往京城。”

    “那还是算了,阿爸会生气的。”乌仁图雅低头一阵嘟囔。

    “呵呵……”

    刘卫民不由一笑,草原的孩子都较野些,奴隶的孩子自幼在皮鞭下学会了服从,上层就不一样了,个个都较野,而且北元鞑靼与大明朝不同,不管男人还是女人,自幼都要参与政治,学会如何治理自己的部族、牧民、亲随……

    见乌仁图雅小脑袋低垂,刘卫民却有些喜欢这个小心思颇多女娃,大手很是揉弄了下她小脑袋。

    “想了亲阿爸,自个回去看望就是了,天气不冷不热,正合适,阿爸让人护着你们。”

    “真的?!”

    乌仁图雅大喜,下一刻,见了他一脸笑意,又低了小脑袋。

    “阿爸阿妈会不喜的。”

    “哈哈……”

    刘卫民不由大笑,朱徽妍忍不住拍了下他手臂。

    “有啥喜欢不喜欢的,思念亲人是人之常情,想回去看看爹娘也算不得什么。”

    朱徽妍一脸笑意,看向年岁较小的格根塔娜、吉雅,有些犹豫。

    “相公,图雅年纪稍大些,塔娜、吉雅……还是别回去了。”

    “嗯。是小了些。”

    刘卫民起身,半蹲在仅四岁的塔娜身前,捏了捏圆圆小脸,一脸微笑。

    “跟着阿爸吃好吃的,好不好?”

    “嗯!”

    塔娜看向乌仁图雅,又仰头看着眼前早已熟悉的阿爸。

    “塔娜也想了阿爸阿妈。”

    刘卫民咧嘴一笑。

    “乌仁图雅的亲阿爸、亲爹爹胆子较小,就算塔娜亲阿爸也是个胆小鬼,阿爸保证,塔娜一定可以见了阿妈,阿爸保证!”

    刘卫民手掌竖起,朱徽妍一脸好笑。

    塔娜小手张开,抱住他脖子,刘卫民站起身,又拍了拍年七岁的吉雅,笑道:“阿爸也保证吉雅会见到亲阿爸、阿妈,若喜欢,阿爸保证,吉雅阿妈可以永远陪着吉雅!”

第504章 北地的动静

    乌仁图雅年岁与小喜儿相当,小聪明一沓一沓的,格根塔娜比儿子慈爝年长一岁,还是个啥都不懂的女娃,唯独七岁的吉雅较为特殊。

    乌仁图雅、格根塔娜都是嫡女,都是正儿八经的林丹汗、卜失兔哈屯所生,而吉雅却是素囊毫不在意的女奴所生,在大明人看来,吉雅只是个庶女,别说刘卫民如今的权势,就是大家族的嫡子,那也绝无可能去娶一个一文不名的庶女,更何况慈爝的身份不同,是大明熹宗皇长子,很可能是未来的大明朝皇帝,刘卫民早早为他选了媳妇,这几位将来必然是皇后贵妃一级。

    两宫娘娘,包括老刘家一群女人,对小心思颇多的乌仁图雅私下里颇有些不满,刘卫民却不怎么在意,一个九岁娃娃而已,有些小心眼,也只不过她还没明白将来会是如何的尊贵,一个草原,哪怕是草原林丹汗也抵不上她一根手指尊贵,更别说留在草原要作为筹码嫁个小头领了。

    小聪明多些,意味着足够聪明,只要教育好了,知道坚持大是大非,他相信,未来草原就算真的反叛,哪怕是她的亲生父亲,她也会毫不犹豫站在大明帝国的一方,至于将来会不会是儿子与她天天打的血头血脸,相比将草原成为帝国的一个“道”级存在,也就算不得了什么。

    刘卫民待孩子们很宽厚,从无打骂,几个娃娃也不怎么怕他,甚至极为亲近于他,就是乌仁图雅也本能的想要与他亲近,见两个小姐妹全抱着他脖子“反叛”了,也不敢抬头看向并不严厉,甚至有些好笑的面孔,却被大手狠狠揉了两下脑袋。

    乌仁图雅要回草原,该炫耀的一定要炫耀,锦衣绸缎、锅碗瓢勺、油盐酱醋茶、反正库里东西任由二儿媳去挑去选,珊瑚、珍珠、宝石……杂七杂八的弄了十三辆马车,仅金灿灿铜钱就装了满登登三大车。

    二儿媳拿了多少,照例给三儿媳、四儿媳准备一份,当然了,他也没亏了五儿媳,给皇太极的闺女马喀塔照例准备了一份。

    一碗水端平,家中私库里少了东西,小喜儿也没了待在小朝廷学着打理政务,一连小半个月天天在他身边转悠,心下好笑,最后给了她一本账册,看了后,也不转悠了,整日牵着小白,拖着儿子在小朝廷、总管府两下里跑。

    一年又一年,不知不觉就已经天启七年了,春去秋来,关外四季明显,冬日足足占用了六个月时间,春夏秋仅六个月,关外又到了收获季节,军卒们至始至终都未有一丝停歇,冬日里伐木,春暖花开立即投入耕种,耕种结束,转而又不得不拿着铁锹,将砍伐了树木的树根一个个清除。

    刚刚清理讨厌的树根,又不得不扛着镰刀抢收庄稼,关外就这样的特点,无论种什么庄稼,都要动作快些,否则就算是白种了。

    军卒,尤其是成建制的军卒,效率都远不是零散百姓可以相比的,该整出打谷场的整打谷场,该扛着镰刀收割的收割麦子、水稻。

    原辽东军,自山海关至广宁,共计军民十万,仅幼军五个协、骑协、炮协、辎重协就有近七万人,再加上自京城跟随前来的杂七杂八人员,也有十万人,去岁冬日自大板升城带回四五万老弱,以及残存的女真人,自山海关至北地雪原,共计三十五万人。

    沈辽夺回后,山海关十万军民进行分流安置,广宁还好一些,算是地域较为开阔,锦州至山海关却差了许多,跟个肠子似的,西侧是山岭,东侧是海边沙碱地,可以耕种的田地并不是很多。

    按照祖例,海州卫之南,三岔河以南至山海关下,皆为广宁卫辖地,一共也就八十来个所级戍堡,约屯兵八千,这是在西面朵颜三卫威胁下屯兵之数。

    山海关本管不到广宁卫,只是长城驻防军卒,是蓟州镇至海边一段长城防线,若非因建州贼,山海关只是九边边缘的军镇,远不如蓟州镇更为重要,边关九镇,最重要的是宣府三卫,是大同、榆林、延、宁夏诸镇,这里承担着鞑靼最大的压力,而山海关前面有开原、铁岭、抚顺、沈辽、广宁诸多军镇抵挡,山海关居于大明朝防御鞑靼左翼三部和女真诸部之后,战略重要性远远算不得什么,驻防的军卒仅三五千人,若一定说山海关如何的重要,也只能说潜在战略重要性,是前沿阵地丢失后的重要性。

    山海关前后都是比较贫穷之地,田地少,养活不了多少卫所军卒,一者避免朝廷始终以北地总管府为敌,二者此地本就田少难养军卒,三者大明朝需要与草原缓和关系,已经不是草原诸部想着找他刘大驸马麻烦,而是他会不会找这些人麻烦,来自草原压力骤减,也为了减少双方摩擦,营造一个较为平和的氛围,山海关、广宁卫仅存留万人,余者一律迁入沈辽更加肥沃田地。

    万人,自三岔河以南至山海关下,如此之多田地,除广宁卫李家原本田地外,所有田地全部划分为军屯田地,所属卫所军卒一月一换防休整。

    一方面大量田地划为军屯田地,用于专门奉养军卒,另一方面又在沈辽等地为他们分配民田养家,军卒们因此获得巨大利益。

    军屯田,除了与朝廷三升赋税外,除去专门为驻守边关驻地提供口粮、衣甲外,剩余的全部作为俸禄发放,原本因田地稀少而不足,如今田地几十倍、几百倍增加,人人所得俸禄兵响皆超过原本朝廷给予,身后还有可以养家的民田,混乱的山海关军心得以稳定。

    分流的军卒皆屯于北地,但又有些区别,一些年老体弱的,依然保留卫所军籍,由守边军卒转而为各城衙役、巡卒,有些卫所被刘卫民直接砍掉,包括广宁卫下辖卫所也是如此。

    战争模式改变了,骑马持刀之人不拿下手持利器的重地要道,根本不敢轻易越境,反而害怕刘卫民跑去草原祸害。

    九成人丁集中在沈辽开阔肥沃之地,仅帮老弱百姓十日收割,立即转而急行向北,乌龙府才是真正收获之地,大片大片种下的麦谷、稻田却无几人收割,这里才是刘卫民真正的私人田地,也是幼军口粮之地。

    小朝廷最是忙碌,一边收割麦谷,一边还要选调军卒参与阅兵,幼军不需要太多时间整训,整训是幼军日常必须要做的,卫所军卒就麻烦了许多。

    刘卫山、刘卫海、毛文龙、刘忠国、邢烈……一干将领得知刘卫民要选派卫所军卒阅兵,全都不约而同闭门军议,五人决定亲领一千精锐卒入辽阳整训,为帝国大皇子壮威。

    也不知远在河套的猛如虎和马林是如何得知阅兵的,猛如虎、马林竟然也各领千骑也日夜赶来辽阳城,至于登莱水师则选了三千精锐水卒。

    北方动作频繁引起了朱由检注意,不得不暂时放下“二十税一印钞费用”恼怒,转而密切关注北方异动,随着小朝廷送来的威胁信件后,这才知晓是怎么一回事,更是在大朝上指着北方暴怒大骂。

    朝廷死气沉沉,听了皇帝大骂数日,北方传来的异动让所有人担心不断。

    五月十五日,大朝直至午时三刻才结束,饥肠辘辘的**星、朱国祚、杨涟、施凤来、来宗道、袁崇焕等一干阁老,还没等他们回去填饱肚子,又被皇帝朱由检留了下来。

    还算不错,朱由检并未真的饿昏倒了朝廷阁老,看着长长桌案上稀疏简单饭食,就是刘卫民也不得不佩服这个二舅哥的简朴。

    阴着脸的二舅哥对外在之物要求差了许多,甚至可用“吝啬”来形容,都到了五六月份,刘卫民掌着净军时,净军菜园子是整个大明朝菜蔬种类最多的地方,又是菜蔬生长最旺盛之时,仅仅只是因为节省一些盐巴,仅仅只是因为冬日腌制的咸萝卜没吃完,又将腌萝卜拿了出来,而且每一个阁老面前摆放一大碟,菜园子里的珍贵菜蔬却不舍得食用,反而转手承包给了周皇后周氏的父亲周奎。

    看着一碗米饭、一碟咸萝卜、一碟土豆丝、一碟拍黄瓜,几人一脸淡然,除了袁崇焕咯嘣咯嘣啃着咸萝卜,其余几人只是细嚼慢咽吃着米粒,夹食着土豆丝、拍黄瓜,至于心下究竟如何想,那就无人知晓了。

    皇帝的宴请很是沉闷,朱由检抬眼见一干阁臣除了袁崇焕外,无人碰触咸萝卜,眉头微低。

    “刘三早先年说过男女之秘,言多吃些菜蔬,少食用些油荤,生子才能多一些,刘大生了两子,刘二生两子,刘四生一子,刘三多年未生,今日一生就是一子,诸位还是多食些菜蔬为好。”

    “当年京中发生时疫,永宁差点病逝,刘三用软管为永宁灌食,就说过盐巴、糖水。说人少不了盐巴,说什么电解质什么的,诸位就算不喜咸菜,也当少食些,都是朝廷肱骨栋梁之臣,莫要不食盐巴而身体有恙。”

    在一旁伺候的周氏、田氏、袁氏相视一眼,也不敢乱言,忙去夹食干巴巴的咸萝卜,施凤来、来宗道两人以往只是在翰林院修书,袁崇焕对这些事情也不怎么了解,朱由检不说,三女也不是很清楚“刘三”原话,但**星、朱国祚、杨涟对此却是一清二楚。

    杨涟拱手道:“陛下说的是,人不能不食盐巴,至于因何,老臣也不是很清楚明了,刘……刘三所言……”

    朱由检眉头骤然一抬,杨涟话语硬生生顿住。

    朱由检将眉头低下,夹了根咸萝卜缓缓咀嚼,轻声低喃。

    “刘三,朕可说得!”

第505章 江南粮、江北银

    “陛下,镇国公若非不遵朝廷号令,有些话语确是有些道理的。”

    **星夹了根咸萝卜放入口中,像是没感受到气氛压抑,默默咀嚼着干巴巴难以下咽的萝卜。

    ……

    众人一阵沉默,朱由检重重吐出一口气息。

    “朕想知道。”

    “钱庄的银钱何时拨入朕的殿前新军。”

    ……

    “各府县设了钱庄,赵阁老所言乃老成之言,将卫民报社打压了下去,仅一月间,钱庄存入三百六十八万七千四百二十六两银钱,难道钱庄还拿不出一百万两吗?”

    ……

    见无人开口,**星心下一阵苦涩无奈,默默放下做工精美竹筷,抱拳一礼。

    “陛下,今岁北直隶、陕甘、山西、山东、河南、荆襄、两淮都遭受旱灾,当以民生为重,尤其是陕甘还有民乱迹象发生之时。”

    **星开口,朱国祚拱手劝解道:“是啊,陛下,百姓遭灾,朝廷当予以赈济灾民才是。”

    朱由检低头沉默稍许,拿起放下了象牙筷子,吃了口米饭,又夹了些土豆丝,周氏不敢开口,见他面前的汤水没了,不着痕迹给他添了汤水,里面还多了个鸡腿,却引起双眉猛然一抬,并不是看着她,而是最末尾低头扒拉咸萝卜的袁崇焕。

    “袁督师以为如何?”

    听着皇帝“袁督师”而不是“袁尚书、阁老”三个字,正低头细嚼慢咽的施凤来、来宗道手臂一顿,随即像是什么都未听到,继续低头吃着饭食。

    袁崇焕忙放下碗筷,一脸正色抱拳。

    “陛下,臣以为两位阁老所言堪称国之良臣,但臣亦以为,天下灾祸不断之时,朝廷更应有定国之器!”

    朱由检放下碗筷,一脸淡然。

    “继续。”

    “诺!”

    听着军中才有“诺”字,**星眉头微微一抬。

    袁崇焕向皇帝朱由检一拱手,说道:“京中有五军都督府,即前后左右中五军十二营,一军之中亦有前后左右中五军,中军为诸军之心,五军都督府为天下诸卫之心,然京营五军十二营久疏于营练,已不足以镇国为天下之心,故而方有神宗、光宗、熹宗三皇以练幼军、殿前新军,欲以强军为天下之心,用以镇守天下。”

    “回陛下,熹宗陛下之时,臣曾为巡阅使巡阅天下各卫所,我大明各卫所皆已不堪以用,天灾频频之下,大明朝必须要有一支强军以镇天下妖邪!”

    **星、朱国祚、杨涟相视眉头紧皱,杨涟放下碗筷,刚要抬起双臂抱拳,施凤来抢先点头。

    “陛下,臣以为……袁阁老所言有理,先帝当年立幼军以镇京师,又起殿前新军以镇北地鞑靼、建州贼,今日镇国公领幼军镇于外,无论有无灾祸之事,臣都以为……京中是需要另有一军,用以镇安天下的。”

    施凤来转头看向**星,拱手笑道:“赵阁老老成持重,施某觉得京中有一支强军镇守天下较为稳妥些,如家中财货万千,家中就该有些健仆手持棍棒才够安心些,赵阁老以为如何?”

    **星低眉沉默良久,没有看向朱由检,没有理会站着的袁崇焕,反而向施凤来微微拱手。

    “施阁老所言有些道理,外有匪类相胁,家中就需要有健仆、家丁,就需要有些高强大院,只是……此时,院墙外并无什么匪类,只是些遭了灾的良善百姓,设些粥棚赈济一二,温言相劝一番,百姓皆言其家良善,又怎有施阁老所忧之事?”

    施凤来捋须一笑,说道:“良善百姓是不错,可每年还是有不少良善之家惨遭打砸之事,况且我家金银无数,库中粮谷堆积,自古亦有心之善恶之争。”

    见杨涟欲要开口辩驳,施凤来面色一冷。

    “我家金银无数、粮谷堆积,本就准备赈济无数百姓之用,用以帮助所有百姓都能度过难关。”

    “可是呢,所有金银、粮谷也就这么多,每个人都拿一些,所有人可活,若因一小撮之恶民,想要比他人得了更多,抢了我家金银、粮谷,有些人得了多了,就会有人少了,就会有人因粮食少了而饿死无数。”

    “我家本意是救了所有人,就因我家没有健仆、家丁,就有无数人因此饿死……赵阁老,这合适么?”

    **星微微点头,笑道:“施阁老所言甚是,所有……人不死才是真的稳妥!”

    施凤来眉头没由来的一皱,正待开口,**星转而向眉头舒展的朱由检一拱手。

    “臣以为施阁老、袁阁老所言甚是有理,陛下言百万两银钱,臣无意见,臣会督促高大人,尽快将银钱贷给朝廷。”

    正待朱由检微笑点头,**星又抱拳说道:“臣很是赞同施阁老所言救民之言,以为北直隶、陕甘、山西、河南、山东、荆襄、两淮官吏所奏天旱之灾,百姓无食也应予以救助。”

    朱国祚、杨涟两起身抱拳施礼。

    “臣等以为赵阁老之言大善,陛下当予以救助万民。”

    朱由检双眼登时红了,不数息,鼻息粗重如牛,仅京城十万无居所百姓就需花费五十万两贷款,钱庄还没点炮竹营业呢,前前后后欠了大明钱庄一百三十万两,等到强令钱庄副使王承恩、万炜拿出百万两先将殿前新军搭建起来时,钱庄督理大臣高攀龙勉强同意了,四十五个钱庄执事却拒绝出纳银钱!

    恼怒的朱由检将御书房砸了一遍,北方该死的“刘三”又闹了幺蛾子,生了个小子要召集海外诸国使臣庆贺,要逼迫着他低头册立皇太子,打脸不够,还要跑回京城弄个什么该死的阅兵大典。

    混账!

    混账透顶!

    该死的刘三要拿出压箱底的军卒显摆,自个身为大明朝至尊圣人难不成要摆出一群叫花子吗?

    心下大怒,江南富庶不假,但主要的赋税却非金银,而是禄米,是江米,是绸缎织锦,是布匹,真正给大明朝提供金银税奉的是江北之地。

    大明朝官员俸禄以禄米、银钱发放,地方官吏的俸禄,由户部批复,直接从地方官仓发放,因大明朝的兵制是卫所制,是自给自足兵制,若非调卫所兵卒打仗,朝廷是无需额外支付银钱的,所以户部库仓中银钱、米粮主要提供给京中官员、勋贵们俸禄和赈济灾民、修筑河堤以及乱七八糟的烂事使用的。

    京城每年需米粮四百万石粮,江北之地多是旱田,就算地方产了些稻谷,也要优先供给地方官吏禄米,故而京城所需四百万石米粮皆出自江南,至少七八成都是江南之米。

    江南善织,织工最佳者皆出自江南之地,京城布匹、丝绸也来自江南,不仅善织,工业最发达的还是在江南,油盐酱醋茶、瓷器、玳瑁、珠石……亦是七成出自江南,这些东西北地很难提供,可以提供的是麻油、豆油、石炭、木炭、麻绳、牛羊……都是些技术含量差,或是不值钱玩意。

    江南也不是不上交税银,最大个的税银是盐税,是缴纳实物满足朝廷基本需求后,不足者需要缴纳的实银税赋,是税监扒拉出来的商税。

    大明朝在四川、广州、楚雄、姚安、安宁、大理、察罕脑儿、辽东都有设盐课提举司,设两淮、两浙、长卢、山东、福建、河东都转运盐使司。河东、川蜀盐巴都是用炭火煮盐,产量少、耗费大、价格高,依托海边晒盐就是反着来的,纲盐是指划片专卖,陕甘、山西道路难行,用鞭子抽江南盐耗子,让他偷偷私卖都不去。淮扬富裕,四川盐巴可顺江而下,对两浙威胁最大,浙盐与川盐相互间厮杀不断,你偷卖到我这里,我也偷卖到你那里,但浙盐是海盐,成本要低一些,故而稍占优势,但也奈何不得川盐。

    关键是淮盐和长芦盐两者厮杀最惨烈,因运河缘故,淮盐可以轻轻松松跑到山东、河南、河北,利用自身雄厚财力,轻轻松松将盐价打压到了最低,轻轻松松击败了山东、长芦盐场,瓜分北方最为富裕的山东、河南、河北盐巴份额,这也是天下诸盐淮盐最强的缘故。

    朝廷不傻,可又没法子,与宝钞一般无二,大明朝欠了百十年的盐引没还完,年年发盐引,因盐耗子盗盐私卖,盐场正儿八经的在册盐巴无法弥补发放的盐引缺额,年年欠,年年欠,谁也不知道究竟欠了多少,只能整出个纲盐来,朝廷不管盐商怎么卖盐,只要一百二十万两税盐。

    江南盐巴把其他盐巴挤兑的没法活,税银自然由江南盐商承担,哪怕长芦纲盐拿到纲引,也得转手卖给江南。

    所以,江南真正拿出的实银税银,大概就是盐税、五十税一商税,其余的多是以实物缴纳,还不够的才以实银缴纳,而江北则多以实银缴纳税银,实物缴纳反而要少得多,没法子,江北能拿出让朝廷满意的货物很少。

    现在好了,**星、朱国祚、杨涟要给江北各处遭灾百姓,要给好几百个上奏州县减负。

    咋减?

    免税,贷款赈灾。

    免江北的税,不是少了实物,而是实实在在少了实银,如今整个天下都在紧张收粮食呢,就算老百姓卖粮食缴纳实银也还要等到六月以后,大明钱庄没开业时,自个就借了一百多万两,如今又要借一百万两组建殿前新军,就等着江北银钱入库还账呢,结果**星、朱国祚、杨涟告诉他,不仅没了银钱还账,还要再借百万两银子赈灾!

第506章 东林之钱庄?

    大明朝官一品大员岁禄千石,大概合后世200万rmb,一座管理庞大帝国的中心城市,一座百万人口城市需要多少官吏、吏员、衙役、军卒?

    一条鞭法将杂七杂八东西都以银钱形式征纳,高级些官吏也就罢了,关键是无数低级官吏、吏员、杂役、军卒,粮价跟过山车似的,你说只给他银子、宝钞,人家能啐你一脸。

    皇帝一些赏赐之物,从古至今,绸缎就可以直接当银子使用,以农业为主的时代,北方从来就不是什么经济中心,所需之物都要其他地方输送,皇帝又不是真的傻,啥都换了银子,若回头再用银子购买,价格可就是了另一个价。

    北京城是都城,至少要保证基本的安安稳稳,除了保证基本的需求用实物替代外,余者则变成银钱储存。

    这种做法较为聪明,以实物纳税时,通常都是收获季节,价格最低之时,即使算上运输费用、粮储时损耗,依然还是价格最低之时,满足了整个北京城使用时,在粮价适当的时候官仓贩卖出去,一者赚取了银钱,二者平抑了粮价。

    江南粮食运入京城,虽路途远了些,但因走的是河运,远比陆运要更加节省,最为适合以实物作为赋税。

    一个好的户部尚书,可以以此赚取银钱,并且平抑粮价,只是很可惜,事实却非如此,河运除非冰雪封河,漕运从未有过停止,太仓却日渐亏空,永无止尽的蟥虫紧紧贴在大明朝心脏,极其贪婪吞噬着一切。

    周氏、田氏、袁氏三女或许会觉得应该如此,应该赈灾免税,却从未想过这些意味着什么。

    朱由检看向施凤来、来宗道,两人只是低头看着面前的咸萝卜,又看向袁崇焕,希望他可以开口……

    全都低头不语。

    条件,**裸的条件互换。

    本应该暴怒掀桌子的朱由检,一时间竟然低头沉默,双方全都低头不言。

    “朕……若不答应,是不是就没有……”

    “没有殿前新军百万两?”

    ……

    无人开口。

    ……

    “朕……”

    “朕可以答应。”

    “但是……朕要借贷五百万两。”

    “五百万无息贷!”

    ……

    朱由检语气坚定,众人却沉默不语,**星眉头紧皱,抬头看向对面低头默默咀嚼咸萝卜的施凤来、来宗道数息,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陛下为国为民,乃古之少有勤君、明君、贤君,陛下为国为民而借贷,老臣以为可,大明钱庄就是为国为民之钱庄,只是……钱庄有钱庄的规矩,老臣还需些时间说服执事们。”

    “啪!”

    朱由检再也压抑不住胸中怒火,一把扫掉眼前碗碟饭菜,袁氏没想到他会毫无征兆如此,汤水泼洒了一身。

    皇帝大怒,一干人等全都起身伏地,沉默不语。

    ……

    “二百四十六个府县,免税……免税……一百七十六万四千五百八十三两!”

    抬眼一一看向跪着地之人。

    “免去一百七十万两,得到一百万两贷款,赵阁老、朱阁老、杨阁老,你们能否告诉朕,此一百万两可否要朕,要朝廷偿还?!”

    ……

    “无人回答朕吗?!”

    ……

    朱由检看着伏地不语三人,胸口剧烈起伏不定。

    “若你们哪个告诉朕,这一百万两不用朕偿还了,朕……一笔抹除了一百七十万两赋税!”

    杨涟重重叩首,一脸正色道:“回陛下,不是臣等不敢言,只是此一百万两皆为民之合法之财,镇国公早些年曾与熹宗陛下言及,合法之财神圣不可侵犯!爱国、忠国之民因国之赋税不足以用,故此以立大明钱庄,助国用以渡困,还请陛下慎言夺为国之民财,于国之信誉、威严有损!”

    朱国祚深吸一口气息,重重顿首道:“老臣以为,民向国纳赋,国亦护民、爱民,今之百姓遭灾,国亦有责助民以渡难关,陛下免遭灾之民,乃为国之责任,非为臣等免除赋税,还请陛下明鉴!”

    朱由检大怒,猛然起身怒砸桌案。

    “砰!”

    “明鉴?”

    “朕看你老糊涂了”

    ……

    朱国祚心下一阵悲哀,默默低头叩首。

    “臣……臣年老体衰……不足……不足一用,臣……臣恳请陛下……致仕修养……”

    “准”

    不等话语停顿,朱由检大怒怒吼,朱国祚更觉悲哀,双目紧闭,重重叩首。

    “臣”

    “叩谢陛下之恩!”

    耳听着悲愤怒吼,朱由检鼻孔冒血,双眼泛红死死盯着地上头发花白老者。

    “陛下……”

    “闭嘴”

    不等周氏担忧惊呼,朱由校猛然怒喝,双眼紧盯着**星。

    “朕……朕可以答应,两百万两借贷,一年期,无息!”

    ……

    整个厅堂寂静无声,良久,**星才重重叩首。

    “陛下圣明,大明钱庄乃国之钱庄,理当以国为重。”

    ……

    “哼!”

    朱由检恨恨一甩衣袖,大步离去。

    ……

    “唉……”

    **星深深叹息一声,杨涟默默搀扶朱国祚,施凤来、来宗道、袁崇焕一一起身,三人向周氏、田氏、袁氏默默躬身离去。

    几人退出乾清宫,就在施凤来、来宗道两人离去时……

    “施阁老。”

    施凤来、来宗道两人不由回头看向朱国祚,齐齐抱拳一礼。

    “施阁老、来阁老是知道钱庄之重的,也应知晓刘驸马对钱庄的态度。”

    两人相视一眼,施凤来轻笑道:“朱阁老所言甚是,只是有些地方上,施某并不是很赞同钱庄做法,施某知晓刘驸马不允许朝廷插手钱庄,却也不允许钱庄,甚至驸马府、刘家寨干涉朝政。”

    **星、施凤来、杨涟三人一阵沉默,落后数步的袁崇焕亦沉默不前。

    “几位也知,陛下若向卫民钱庄拆借银钱,卫民钱庄也只是就事论事,虽不信朝廷,欲要以朝廷赋税为抵押,但施某相信,内外库银钱就是放在卫民钱庄,也会与先皇熹宗之时一般无二。”

    “利息是高了些,卫民钱庄却一直如此,走海商贾比朝廷四分利还要高些,就是刘驸马向钱庄拆借也是如此。”

    杨涟冷脸说道:“或许施阁老话语是有些道理,但卫民钱庄终究是一家之钱庄,大明钱庄却是朝廷之钱庄!”

    听了这话语,施凤来心下没由来的一阵恼怒,神色也冷淡了许多。

    “杨阁老说的是,卫民钱庄是刘驸马一人之钱庄,可在陛下眼里,大明钱庄是四十五家商贾钱庄,是赵尚书,是东林人之钱庄!”

    “你……你……”

    面色因怒涨红,杨涟手指着施凤来颤动,见此如此无礼,**星轻轻抬手压下杨涟手臂,面色淡然。

    “大明钱庄是朝廷钱庄,自立起之时就是以万民为重,老夫也没这么多银钱辅助陛下,施阁老言过了。”

    施凤来微微点头,又轻轻摇头,说道:“赵尚书所言不差,施某也以为大明钱庄是我朝之钱庄,赵尚书为数百府县黎民请命,施某亦敬之服之,但陛下并非以为赵阁老是为在民请命。”

    **星一阵沉默,微微点头,轻声说道:“施阁老所言有理,但灾民遍地,饿殍遍野,总要有人解民之忧,陛下乃我朝英明圣皇,赵某不忍万民遭苦,不忍陛下英明受损,奈何?”

    ……

    两人沉默良久,施凤来微微抱拳,什么话语都不再言,心下知晓,话语却不能继续挑明,而且自己也得到想要的东西。

    来宗道至始至终只是静静站在一旁,直到施凤来拱手,才跟着拱手。

    “赵阁老,陛下是我朝心怀大志英主,阁老也莫要太过担忧,多放手些,或许得了所期望的结果也不一定。”

    **星眉头微皱,叹气道:“陛下一日仅安歇两个时辰,所食所用皆简朴历代先皇,赵某又岂能视而不见?”

    “来阁老了乃持重之臣,自知治一国终非治一家,当以稳妥为要,百姓乃国之根基,虽今日付出了些银钱,明日所得更多,又有何不可?”

    来宗道微微点头,也不再多言,拱手与施凤来一同远去。

    看着渐渐远去身影,朱国祚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袁崇焕,缓缓说道:“陛下励精图治是好事,只是太急躁了,民为赋之本,无民则无赋,无赋则无可强国,北方渐稳,今之国所虑者,民也。”

    **星缓缓点头,亦看向袁崇焕,微微叹气道:“首尾两端之人,终难与孙督师相提并论,乃不识大体之人!”

    杨涟也跟着看了眼,冷淡道:“不过是一条狗而已,今日陛下恼怒朱阁老为民请命,朝中自私自利之奸党渐盛,若无朱阁老清正朝纲,终是不妥。”

    朱国祚双眉低垂,叹气道:“陛下拆借民财无度,仅印制纸钞就需要付与刘家寨五十余万两,半年不到,钱庄已费三百万两,眼前殿前新军欲讨要百万两,救民亦需百万两,仅……半年啊……”

    **星微微点头,默默搀扶着朱国祚,无奈说道:“若再无法阻住陛下费银无度,钱庄得了国赋也是输了,一旦输了……”

    “唉……”

    “只能答应那些人啊!”

    ……

    三人缓缓离去,乾清门门前只留下袁崇焕一人,抬头看向炽热阳光,身上却有些冷意,竟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不知道那人是否依然无视于他。

第507章 动荡之兆

    王承恩弓着身子站在雕刻着龙纹阁廊下,尽管低垂翠绿丝带遮住了眼角视线,还是忍不住轻瞥已经站在房门外许久的男人。

    “是的,已经是了男人。”

    想着这些日发生诸多之事,王承恩心下轻叹,他知道站在门外男人的执着,曾经在他人眼里是如此的可笑,仅仅只是因一个难以书写的文字,可以不吃不喝,可以让撕碎纸张掩盖着脚面。

    “终究……长大了……”

    王承恩忙收拢心思,身体更加弓低一丝,避开闪烁过来的淡然。

    “格……吱!”

    听着房门摩擦尖锐刺耳,王承恩没由来的一阵皱眉,心下暗骂混账管事宦官,怎么连一些小事儿都做不稳妥。

    朱由检若无所觉推门,没有开口轻呼,没有轻轻叩动房门,而是伸着让人心叹关节略显粗大的手掌。

    窗前坐着个女人,没了云鬓娥娥,鬓角长发随意垂在耳间,鼻梁依然挺直,肌肤依然水嫩光滑,身着素衣静静坐在窗前,本应是最为娇艳花朵,本应有蜜蜂在绿草莺红间摇摆绽放……

    “皇嫂,天气较热,开一些……”

    正要伸出的手掌打开窗口,目光却盯着女子面前一尊咧嘴憨笑光屁股娃娃,身体一顿,目光错开,依然推开窗口,一缕清风吹动,长长美睫轻动,黛眉微微皱起,尽管有些不悦,却似臭水潭边一支静立娇艳,终于微微有了一丝生动。

    “皇兄确实是我大明朝顶级工匠,大到如山可通行万里战船,小到如此精巧之物,竟然如此惟妙惟肖。”

    朱由检伸手拿起光屁股娃娃,看着傻傻憨笑,总觉得光屁股娃娃憨笑有些诡异,好像在嘲笑整个世间,在嘲笑自己一般,心下有些不喜,却还是露出笑意。

    “皇兄性子醇和,做出的娃娃也略显痴傻……”

    “这是陛下自己。”

    朱由检脸上笑容一僵,默默将光屁股木雕娃娃放在她面前。

    “皇嫂还在气恼检弟……”

    “不是。或许你是对的,大明江山或许真的需要一个成年了的皇帝。”

    张嫣默默抬头看向窗外,看向还是刘卫民为小喜儿做的秋千,只是再没了宫女、宦官推着一摇一晃身影,只是静静孤立在角落。

    “听说……你又发了脾气,陛下在的时候,也有生气的时候,却从无在餐桌上发脾气。”

    “陛下说,刘驸马尤为不喜餐桌上乱发脾气,人可以生气,可以气恼,却不能拿自个不喜,让最亲近人也跟着受罪。”

    ……

    朱由检清瘦脸颊一阵晕红,较短而淡的眉头不知何时已经竖起,紧握拳头的双手随着深呼吸逐渐松弛,竖起的眉头也轻轻落下,清瘦脸颊浮现淡淡苦涩无奈。

    一阵椅登轻响,人影轻轻坐在一旁,看着窗外角落里秋千,轻轻叹息。

    “皇嫂教训的是,是检弟不够沉稳,没能控制住心下恼怒……有时,检弟有些想不通,尽管检弟不愿承认,心下也是嫉妒的。”

    “刘三……确实是少有忠臣,朝中……朝中却……却无此等之臣。”

    ……

    朱由检说道:“皇嫂,这次真不是检弟想要恼怒生气。”

    “六妹生下一子,生了就生了,为何要让检弟低头,要让大明皇帝、大明朝低头啊?”

    头颅微微转动,好像许久未动的机械娃娃,生涩、坚硬。

    “因为……爝儿是陛下的长子!”

    被朱由检强压下怒火瞬间升腾,话语也冷漠似冰。

    “爝儿是皇兄长子,朕承认,大明朝江山承认,刘三与朕约定十五年,朕与他赌了,若朕真不是个合格帝王,朕会认输!”

    “爝儿……朕可以册封爝儿为太子,朝廷可以承认爝儿拥有我大明朝皇帝继承权……”

    “为什么?”

    “为什么他还要以力逼迫海外诸国前来,前来打朕的脸,打我大明朝的脸?为何还要什么阅兵,是在吓唬朕么?”

    张嫣低眉许久……

    “你……不该在他提出爝儿为太子时……拒绝!”

    张嫣美睫微微抬起,葱白手指轻轻抚摸着桌案上向她咧嘴憨笑娃娃。

    “皇妹有了孩子,驸马府需要一个主人,大明岛需要一个主人,大明江山……亦需要一个主人……”

    “皇嫂”

    朱由检“蹭”得站起,一脸愤怒爆吼。

    “十五年!”

    “朕还没输呢”

    ……

    “陛下……你会赢,还是……大明会输……”张嫣低头轻喃。

    “啪!”

    朱由检大怒,拿起小木雕狠狠甩在地上。

    “啪!”

    “大明朝永远不会输,朕绝不会输!”

    “绝不会”

    “谁敢挡着朕,朕就灭了谁一族!”

    “哼!”

    “砰!”

    木门一阵剧烈晃动、颤抖,张嫣没有看向不住摇晃颤抖房门,双目只是紧盯着地上,只剩下一张咧着小嘴娃娃……

    “混账东西……”

    ……

    “哪个打开皇兄天工阁的”

    ……

    “给朕打,打死”

    ……

    暴躁狂吼渐渐远去……

    “陛下……是臣妾的错……臣妾真的错了……真的错了……呜呜……”

    屋中无人,只剩下压抑呜咽……

    ……

    ……

    烈阳高挂,大地如同巨大火炉炙烤着一切,成队成队的衣衫褴褛冲入翠绿山坡,手持镰刀无须老人歪倒在山石上,每一个手脚并爬冲过之人眼里只有翠绿,从不去看一眼“嗡嗡”声覆盖的干枯了的黑色短衫……

    无数人冲入翠绿蔓藤山坡,黑衣蒙面人狂吼,每一声狂吼都是无形力量,激励着每一个双眼泛红之人。

    血,染红了山坡上院落,无一活口……

    ……

    陕西,西安,秦王府。

    秦王朱存枢满嘴是泡,一把提着比他还要高了一头的洪承畴,眼中满是愤怒血丝。

    “老子不管你有无余粮,老子的田地,老子的粮食一寸一粒都不能少”

    “啪!”

    陕西巡按御史李应期大怒,猛然一拍桌案,头顶乌纱帽一阵晃动,消瘦脸颊颇显刚正。

    “秦王殿下,圣上旨意你敢反抗,想要造反吗?”

    “造反?你们才是造反”

    朱存枢鼻子一阵冒火,冲着李应期怒吼。

    “太祖赐下的田产,本王看哪个敢动了老子的田地?”

    秦王猛然转身看向一干分了田地的宗室子孙,看着秦王一系子孙,朱存枢一一指着低头不语的族人,手指连连颤抖。

    “你们……你们眼瞎!老子他娘地眼也瞎”

    朱存枢手指颤抖,也不知该恼怒何人,最后一指北京城方向,双目赤红,鼻孔不住向下滴着的鲜红让人心惊。

    “他朱由检……刘驸马开了咱们宗室子孙禁制……先皇许了咱们科考为官,许了咱们可以为武为将”

    “可那该死的混蛋,以……以信王谋逆弑帝……”

    “谋逆弑帝”

    巡按李应期,陕西布政司参议督粮道洪承畴大惊。

    “秦王你这是诽谤污垢陛下,是大不敬……”

    李应期忙上前欲要阻止,朱存枢大怒,指着李应期怒吼。

    “狗贼!狗贼你闭嘴”

    “是不是弑帝,你们自己清楚”

    ……

    “呼呼……”

    朱存枢怒吼,一干王府仆役全都挡在身前,死死挡住一干衙役上前,他的爆吼愤怒让数千宗室老弱骚动不已。

    “狗贼朱由检弑帝……以信王弑帝!以摄政王,以先皇为咱们……为咱们解了不可为官的禁制身份弑帝!”

    “他要废了先皇封国之政,先皇去了咱们一半俸禄,哪怕没了一文钱的俸禄,哪怕头拱地,咱他娘地都必须服气!”

    “因为先皇把咱们当人看!”

    “将咱们当成了大明朝子孙”

    朱存枢手指颤抖指着北京城,愤怒爆吼。

    “他朱由检是怎么做的?!”

    “封国没了,俸禄一减再减,你们……你们也有子孙”

    “他朱由检以信王谋逆弑帝,他凭什么信你们……凭什么信咱们为官为将?”

    “凭什么”

    数千宗室大乱,他们不愿意分到手的田地被朱存枢重新夺了回去,他们支持洪承畴,但是他们更加不愿意,已经开了的“为文为武”大门再次关上。

    洪承畴大惊,怒道:“来人,秦王污垢天子,大不敬,抓起来送入京城……”

    “慢着”

    一老者推开人群,拄着拐杖来到朱存枢面前。

    “宗主,陛下真的……做了谋逆之事?”

    “三叔,您咋还不信啊?”

    “当日……”

    “秦王”

    洪承畴一声爆吼,“当啷”刀剑出鞘,数千人一静。

    “秦王,陛下是大明朝天子,你若再敢胡言乱语,臣就是冒着杀头抄家灭族,臣就是舍去一身剐也要当场斩杀了你!”

    见主官拔刀,一干衙役捕快纷纷拔刀、举棍、持锁,数千人鸦雀无声。

    洪承畴上前,挡着的王府仆役不由自主后退,让开道路,朱存枢也被他脸上冷厉镇住。

    “秦王,先皇因耀星惊骇而意外病逝,大皇子年幼,公主、两宫娘娘们唯恐皇长子年幼夭折,数年间我朝已历经神宗、光宗、熹宗、献怀四朝,朝廷动荡,天下不安,方有镇国公十五年之语,皇长子方居于北地,这是公主、两宫娘娘、圣皇太皇太后、太后、司礼监、内阁、满朝文武都已经确定了的!”

    “你……你……”

    看着连退数步的朱存枢,洪承畴阴沉着脸上前,冷哼一声。

    “秦王殿下,臣知晓秦王心有不满,但秦王乃太祖之后,今之天下大旱,于公,秦王乃太祖之后,于私,秦地之民亦是秦王治下之民,君为父,民若子!”

    “子困父忧!”

第508章 政治利益交换

    皇帝朱由检最终还是低了头,借贷了两百万两,一百万两用于重新建起殿前新军,一百万两用于河北、河南、山东、山西、两淮、陕甘赈济灾民。

    尽管答应了免去上奏的数百个府县,但最后因为朱国祚的离职,以左光斗取而代之,免税府县也成了四十八个,两淮、河南、河北免税三十七府县。

    当群臣准许拨付借贷的专赈百万两款银时,皇帝朱由检却不予理会,两百万两拨入五军都督府以练新军。

    皇帝转手来了这么一下,可是把四十五名执事们打晕了,纷纷跑到**星哭诉,最后……大大小小数百官吏跪在午门,更多的监生、学子跪在承天门,而内阁**星、左光斗、杨涟、王化贞、高攀龙、汪文言、顾大章、魏大中……二十三人跪在乾清门外。

    朱由检坐在乾清宫大殿上批奏各地奏折,不时会有奏折飞落于地。

    “罚俸银十两。”

    ……

    “罚奉银五两。”

    ……

    原本没有罚银时,整日就只有哭穷讨要银钱,半年了,罚俸得了银钱就有小万两,哭穷问他要银子的官吏骤减,看着越来越多说起正事的奏折,朱由检以为自己法子极为有效,但凡有不满的,一律罚银子,王承恩、周氏都劝过,可事实胜于雄辩,讨要银钱的折子确实少了,说如何治理地方的折子多了。

    太阳高照,跪着的大臣被晒晕了好几个,高座上只是低头批阅着各地奏折,毫不在意不时跑入殿内的小宦官,王承恩拿着封奏折一路不停,直到来到乾清门前才放缓了脚步,见地上晕倒却无人理会的大臣,急匆匆脚步最终还是停了下来。

    王承恩来到摇摇晃晃的**星身前,弯腰就要搀扶着他起来,却被伸手阻止。

    “王公公就莫要劝解了,事关陛下声誉,我等……我等老臣誓死谏之!”

    王承恩苦笑一声,无奈道:“雷霆雨露皆为君恩,陛下也非不顾百姓之苦,熹宗陛下之时,也绝无如此之多府县免去赋税,阁老也请体谅体谅陛下心下之苦。”

    顾大章猛然说道:“王公公不必多言,天下百姓皆知朝廷赈灾之事,今之陛下若不与,天下之民又当如何信奉陛下、朝廷?”

    “是啊,王公公就莫要多言了,我等誓死谏言!”

    “王公公若还忠义,就莫要与那些小人一般,还请公公多多劝解劝解陛下!”

    “是啊……”

    ……

    一干大臣纷纷开口,王承恩额头反而冒出了冷汗,忙拱手进入大殿,再在外面停留,估摸着又该挨骂了。

    果然,刚入大殿,入眼的正是冷漠眼神,忙弓着身子,也不理会小宦官拾着地上奏折。

    “陛下,锦衣卫送来的东西。”

    王承恩双手过顶,手捧着田尔耕送来的信件,这人也挺怪的,田尔耕历经这么多事儿,竟然就是不倒。

    朱由检并未伸手去拿信件。

    “大伴该如何劝解朕?是“以民为重”之由,劝朕发放借来的银钱吗?”

    王承恩心下一阵叫苦,双手不敢动弹,直直跪地说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老奴不敢为陛下做主。”

    朱由检微微点头,神色缓和了许多,伸手拿过双手捧着的信件。

    “满京城也就大伴一人忠心耿耿……”

    “嗯?”

    朱由检双目一定,逐渐变成了红色……

    “砰!”

    “好大的狗胆”

    不看不怒,一把扫掉御案上所有奏折。

    “该杀!”

    “全都该杀”

    “蹭”得站起。

    “来人,将殿外之人全部杖毙!”

    王承恩一愣,继而身子一阵剧抖,本能的抱着朱由检大腿。

    “陛下三思……陛下三思啊”

    一直站在一旁的曹化淳大惊失色,他哪里会想到皇帝要杖毙了门外几十号大臣,一想到后果,也不管不顾,跪倒就是“砰砰”一阵。

    “陛下……陛下,还请陛下三思,会……会……”

    “呼呼……”

    一阵让人心惊胆战粗重喘息。

    “看看,你们看看他们做的好事”

    信件被狠狠扔到两人面前,曹化淳忙拿起去看。

    “这……这……”

    听着曹化淳傻了眼迟疑,更让朱由检大怒。

    “砰!”

    “口口声声……口口声声为国为民,他们就是如此为国为民吗?”

    “勾结商贾,谎报灾民,以良作次……全是骗朕,全是骗朕”

    王承恩大惊失色,忙抢过曹化淳手里信件,一目十行,尚未看罢,整个人呆愣住了。

    曹化淳深吸一口气,跪地重重叩地道:“陛下,无论如何……无论陛下心中如何愤怒,还请陛下三思。”

    “砰!”

    朱由检一脚踢在曹化淳额头,愤怒大吼。

    “三思?”

    “都合伙来骗朕的银钱,合伙欺骗大明朝赋税……你……你个狗奴才……你还让朕三思?”

    “说!你是不是也在骗朕?!”

    “砰砰……”

    曹化淳大惊失色,连连叩头,惊慌道:“陛下,老奴……老奴哪敢欺瞒陛下,只是……只是老奴最近从一些公公嘴里……知晓了些公主和驸马之事,所以……所以……老奴以为……以为……此事,此事或许不一定是个坏事,还请陛下明鉴……”

    “砰砰……”

    很奇怪,朱由检性躁易怒,愤怒起来不管不顾,任谁劝解都不好使,可曹化淳提到“公主、驸马”字眼时,竟然一下子冷静了下来,竟然坐回龙椅眉头紧皱,一脸犹疑看着不断“砰砰”叩头的曹化淳。

    曹化淳在神宗时,是东宫太子府宦官,早先年时就伺候朱由校、朱由检二人,因宦官王安之事而被赶出皇宫守陵,至今才回了京城,对刘卫民的事情并不是十分了解,只是听说有这么个人,越是了解越是心惊,甚至有些畏惧。

    朝中大臣本能的以为刘卫民自神宗时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馋臣、佞臣,所熟的皆是些乱七八糟的杂学,还有就是勉强认可的武略,余者就是个蛮横霸道的奸诈权臣、佞臣,实际上并非如此,刘卫民并非不懂朝堂之事。

    皇帝逐渐冷静了下来,看着曹化淳说道:“朕很想知道,你究竟有何心得,又如何以为殿外逼迫朕之奸贼是件好事!”

    曹化淳犹豫,最后在皇帝不耐烦时,说道:“回陛下,老奴多方了解,听闻刘驸马有句话语,政治是交换的艺术。”

    “陛下欲要大明钱庄出银百万两不可得,今日所得,亦是以百万两赈灾之银互换而得,朱阁老离职,左阁老替之,亦是以百十个府县赋税而换之。”

    “陛下……老奴以为……陛下不宜大动干戈,朝廷赈灾之言已是天下皆知,既然群臣皆瞒之陛下,犹如当年萨尔浒之事,犹如辽东军欺瞒熹宗陛下而抢驸马之资之事……所以……所以……”

    “呼~”

    朱由检深深呼出一口气,他听明白了曹化淳话语,当年萨尔浒这么大的事情,十万大军如此惨败,仅银钱就损失了五百万两,神宗皇爷爷也没大动干戈,但净军、幼军自此归入刘卫民手里,同样的,辽东上下欺骗抢夺军资,除了两个督师送死在了辽东,原本不可能发生的几十万撤离之事,朝廷也捏鼻子认了。

    王承恩也听明白了曹化淳意思来,心下大大松了口气,点头说道:“天下皆知朝廷欲要赈济灾民,陛下若不赈济终究不妥,若……若事情属实,老奴以为……此次赈济当……当由大明钱庄执事们出纳银钱。”

    “哼!”

    朱由检不由冷哼一声。

    “一百万两?一百万两就想将此事糊弄过去!”

    “哼!”

    有时一声重重冷哼。

    “传朕之旨意!袁崇焕为正、田尔耕为副,给朕彻查此事!授天子剑,可先斩后奏!”

    曹化淳、王承恩心下大惊,正待劝解……

    “来人,把**星、左光斗、杨涟三人提到殿内,朕要当着‘正大光明’问问我大明朝为国为民臣子,究竟是如何的为国为民!”

    “陛下,三思啊”

    王承恩跪地连连叩首。

    “陛下,大明钱庄刚刚设立,万万不可出了……出了事情啊,若……若出了事,今后……今后我大明朝只有卫民钱庄了啊~”

    “嗯?”

    朱由检一愣,见他犹豫,曹化淳忙说道:“陛下,若无宝钞之事在前,陛下就是将四十五家商贾抄家灭族也无不可,可……正如王公公所言,一旦陛下将此事大明于天下,大明钱庄至此而没,朝廷建起自己钱庄尚无一年就出了如此之事,我大明朝信誉皆毁,再无他人可信,今后也只剩下一个卫民钱庄,陛下意欲制衡天下之财……亦……亦废之,于国于民终究不妥,还请陛下三思!”

    “请陛下三思!”

    看着伏地两人,正待开口,一小宦官急匆匆拿着封信件,见到上面插着的鸡毛朱由检不由一愣。

    “陛下,陕甘传来的八百里加急信件。”

    朱由检忙三下两下拆了信件,不看还罢,见了后,差点没把钢牙咬碎了。

    “该死的朱存枢!朕……朕绝不轻饶了你”

    “大伴,朕不愿见他们,你将信件狠狠甩在他们脸上,就说……既然这么喜欢赈灾,那就让大明钱庄拿出两百万两!”

    原本该劝解的曹化淳、王承恩两人,在听到“两百万两银子,反而心下大大舒了口气。”

    “老奴领旨!”

第509章 官、商的碰撞

    王承恩额头青紫,出现在乾清门外时,地上又多了几个昏迷不醒大臣,心下有些叹息,脸上却不平不淡,将皇帝口谕大致说了遍,跪了一地大臣立即一阵骚动,一百万两银子还没讨要回来呢,怎么又要大明钱庄拿出两百万两?

    不等群臣大怒,王承恩忙来到**星面前,从怀里拿出信件,一脸叹息。

    “阁老大人。”

    **星阴着脸接过信件,可当他展开信件后,瞬间爬上灰败、沮丧,继而又是一脸涨红,嘴唇不住颤抖。

    “公公,这……锦衣卫……锦衣卫这是诬蔑……怎……怎可能会……会有如此之事?”

    王承恩犹豫了下,弯着腰在**星耳边低语。

    “阁老你是朝廷老人了,当知晓当年萨尔浒之事,陛下让钱庄拿出两百万两已经是了恩典,若真的将事儿闹大,对谁都不好,得利的……是驸马爷。”

    **星一阵羞恼,又不知该如何辩驳,深吸一口气,大声道:“陛下欲要再次拆借……两百万两救民,臣……领旨!”

    王承恩心下一阵气恼,两百万两是“赎罪”银钱,可不是什么“拆借”,心下暗恼、后悔,不该多言,竟然让该死的老儿抓住了一丝机会。

    麻杆打狼两头怕,朱由检不想就此大闹,**星也想保住名声。

    “哼!”

    王承恩恼怒一甩衣袖,恼怒竟然被眼前跪着的老人反打一耙,恼怒转身进入殿内。

    一干大臣见两人诡异,看到信件就知必然发生了大事,左光斗、高攀龙、杨涟等人忙爬起身。

    “阁老,可是出了事?”杨涟低声询问。

    **星微微摇头,面无表情道:“什么都莫要说了,锦衣卫……反水了。”

    “什么?”

    **星什么都未说,听了这话语,一干人心下巨震,知道事情严重了。

    “陛下并不想将事情闹大,这次……咱们输了一局。”

    **星将手里信件递给高攀龙,低声说道:“此事先以稳妥为先,先将人劝走,回去后再仔细商议。”

    众人无奈,只得微微点头,看了信件更是又羞又恼,知道此事绝不能再闹将下去,否则……

    一干人面无表情,一一起身离去,人是他们带来的,带离也较为容易,一干低级官吏不明所以,监生、学子更是一脸不解,但只要朝廷答应赈灾就成。

    ……

    “登登……”

    “砰!”

    文士模样的吴明培猛然撞开房门,一头汗水看着正在饮酒的沈儆珂、吴守淮,一脸惊慌。

    “出事了,出大事了!”

    沈儆珂猛然起身,先一脸惊愕的吴守淮一步上前。

    “明培,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可是卫民钱庄……”

    “卫民钱庄?不是,是朝廷!”

    吴明培一阵焦急,他以举人身份参与了跪谏,一直在千步廊前跪着,结果……

    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一脸惊慌道:“赵阁老骤然答应咱们再次拿出两百万两银钱,显然是出了大事情,可……可这怎么办啊?”

    吴明培说的不清不楚,两人久经商海,知道必然是出了大事,可……两人眉头紧皱相视。

    “大明钱庄未有一年,已出……数百余万两,再出两百万两,股本一千余万两……这……这是要出大事的!”吴守淮面色微白,眼中满是不安。

    沈儆珂心下不安,没一年,股本就要被消耗过半,在商海打滚了这么多年,他从未经历过如此凶险之事,心下愈发后悔起来。

    沈儆珂是沈家嫡系一脉,与沈允血缘极为亲近,只是因沈允不允许沈家介入海贸司,更不允许沈家插手船队之事,愤慨恼怒下答应了东林人,沈家拿出一百万两,成为四十五家执事中常任执事,地位颇高,但沈家也遭到了沈允毫不留情打压,沈家的盐茶桑布粮漆油等产业全被江南织造府打压。

    这些年,沈允执掌江南织造府,掌控着海贸司,再加上漕帮控制着运河运输,垄断了南北货物运输,垄断了海上运输,江南商贾头上无形中带了个紧箍咒,大明朝可以不征纳商税,可以五十税一,但货物制造了出来就必须要销售出去,货物出不去、卖不掉,就只是一堆废物破烂,再精美华贵的绸缎也一无是处!

    运输费用提升,附加了本应该缴纳的税赋,以运输调节大明朝物件,控制大明朝本土奢侈品价格与份额,这是刘卫民始终如一的政策,强迫着江南减少桑茶棉的种植。

    宁德驸马府太过强势,不管是谁,哪怕司礼监、王侯将相,哪怕是沈家,都要遵守织造府的规矩,但,奢侈品的运输费用数倍于以往,大幅度降低商贾的利润,包括沈家对此也尤为不满,很想去掉头上的无形紧箍咒。

    刘卫民不在乎大明钱庄是否与卫民钱庄竞争,竞争者总会出现的,早晚的事情,而且竞争也有利于保证金融的健康发展,他刘大驸马不在乎,大肚子的沈允得知了此事,沈家竟然与她这个驸马府二当家的作对,又不由自主勾起心底童年惨事来,一封信送到江南,崔文升下手毫不留情,但凡参与了大明钱庄商贾,一律削减海外货物份额,不仅如此,更是将小琉球、琼州、安南、苏禄所产盐巴大肆调入大明朝本土,利用数量优势疯狂打压盐价。

    沈儆珂心下后悔,吴守淮同样后悔、心惊不已。沈家还好一些,各种产业都插手了一些,他们吴家却以食盐生意为主,盐巴出厂价是五文,各种偷盗手段下,盐价可降低为三文,可这是出厂价,是还未从盐场拉出贩卖的价格,加上运输费用、人工、店铺、贿赂官吏费用,盐价会倍增,可该死的崔文升自海外,大船回返时将粮食换成了盐巴,贩卖到扬州、苏州、杭州时,盐巴价格才五文钱,一下子将无数普通百姓变成了大大小小走私商贾,江浙等地百姓一两年不买盐巴都吃不完。

    盐巴损失无数,利益损失无数,就需要从其他地方弥补回来。

    沈儆珂、吴守淮、吴明培三人急匆匆来到赵府,消息传播的很快,赵府门前停放了近百自己相熟马车,见到这一幕,沈儆珂、吴守淮两人更加紧张、担忧。

    无任何阻拦,三人在老管家拱手相请下进入府邸,客厅里已经坐满了老少矮胖不一商贾。

    迎客小厮走到沈儆珂、吴守淮两人身前,抱拳道:“沈老爷、吴老爷,还请随小的前往主人书房。”

    沈儆珂、吴守淮两人相视一眼,与一干商贾拱手后,一同前往后宅书房。

    一千一百万两巨额钱财,哪怕富甲天下的大盐商也不可能骤然拿了出来,能拿出百万两都是少数,江南商贾的财产大多并非以银钱体现出来,而是庭院、田庄、店铺……这与北方老抠商贾们有很大的区别,能拿出百万两的只有五家,江南沈、吴、王三家,江北山西张、王两家,余者皆低于百万两,但成为执事的,最少也需要注资十万两。

    五家成了常务理事大执事,有了与**星、左光斗、杨涟、高攀龙等朝臣叫板的资格,等到沈儆珂、吴守淮两人进入书房后,果然正见龙虎卫佥事张四教、兵部员外郎王之柱、江南大盐商王寅,只见三人一脸阴沉不悦。

    见书房内无人开口,沈儆珂、吴守淮两人向**星、左光斗、杨涟、钱庄督理大臣高攀龙微微抱拳拱手,默默坐回座位。

    在沈儆珂、吴守淮两人刚刚坐下,王寅就将信件送到两人面前,看着两人一脸惊恐看罢信件,**星淡然说道:“人已到齐了,都说说该当如何吧?”

    王崇古一门当年参与过宝钞之事,因王之柱是兵部官员,又有他人求情,最终躲过了一场灾祸,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己兄长王之祯成了南镇抚司指挥使,这才投桃还李,拿了百万两银钱入股,没想到还没一年呢,眼看着又要出了大事,王之柱心下恐慌难以自制,起身向**星等人一礼。

    “赵大人,王某以为……大明钱庄……还是……还是算了吧……”

    见王之柱惊恐,众人一愣。

    “王员外太过担忧了,陛下也只是心忧百姓而已,就算两百万两由钱庄所出,最后不还是回了诸位手中?”汪文言捋须一笑。

    张四教、王之柱两人亲身经历过宝钞之事,王家更是因此丢了纲商资格,只能依着张家过活,两人心有畏惧,更因刘卫民占了北地盐巴贩卖份额,海上大船并未北上大肆侵占北地盐商利益,本能的就想着断尾赶紧撤离。

    但是王寅、沈儆珂、吴守淮三人却有些不乐意,他们并未经历宝钞造成的山西商贾凄惨之事,再加上沈允恼怒对江南严厉打压,江南商贾损失惨重,如今已经没了四百万两银钱,就算想退,也得将损失补了回来,否则,三家再也无法在江南立足,损失无数的几十家商贾能生生将他们撕成粉碎。

    王寅阴着脸,看向**星说道:“我等商贾为了朝廷忠义,已经耗费了四百多万两银子。”

    从沈儆珂一把抢过信件,向高坐的**星、左光斗、杨涟、高攀龙、汪文言等人用力摇晃着信件,又一把扔到地上。

    “不错!”

    “我等就是做了、说了!这又能说明了什么?!”

第510章 大明钱庄是文臣的未来

    王寅冷哼一声。

    “大明朝一年赋税多少?”

    “不足半年,真正立起大明钱庄可有三个月?”

    “我等就已经为此花费了四百万两,还是年息一分银的低息借贷,卫民钱庄却要四分!”

    王寅一脸恼怒,看着阴沉着脸的**星。

    “为了朝廷,我等得罪了镇国公,整个江南商贾因此损失无数,四百万两扔进水里,总要让我等听个响声吧?四百万两付出,我等不过是趁机售卖些粮食盐巴,怎么就不行?”

    **星抬眼冷冷注视着王寅,王寅却毫不胆怯,**星在朝堂上代表了整个江南,而他们则代表着江南所有商贾,皇帝奈何不了他赵阁老,他赵阁老同样也奈何不了他王寅!

    ……

    吴守淮起身抱拳,脸上惊慌消失,取而代之的同样是冷淡。

    “打开窗户说亮话,我等因为朝廷忠义,因诸位权势,我等出资一千一百万两,不言至今已经消耗了四百万两,不错,朝廷是言还与我等,若陛下按照约定,拿出了百万两银钱购买了我等之盐粮,若陛下赈灾,吴某绝无二话!”

    “可是,陛下并未拿出本应购买我等盐粮的百万两,而是给了殿前新军,今日又要我等拿出两百万两,半年时间,就要我等拿出六百多万两,敢问几位大人,卫民钱庄可否做了此等之事,况且可能还是与之前一般,两百万两再次入了军中,损失无数,承担着巨大风险,诸位大人张口允诺无所谓,可银钱却是我等拿出。”

    高攀龙沉默,汪文言却笑道:“诸位的忠义世人皆知,诸位所出银钱也非如王员外所言,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哪怕朝廷借了银钱也是要还的,等到夏税入库,自然就会入了钱庄银库。”

    汪文言话语说出,王寅、沈儆珂、吴守淮三人神色缓和了不少,张四教、王之柱明显大大松了口气,短短时间就要出纳了钱庄一半银钱,这让四十五家执事极为焦躁、忧虑。

    杨涟笑道:“诸位心下所想,大家都是心知肚明,陛下越是向我等拆借银钱,哪怕最终朝廷连利息都无法偿还时,就算北地大皇子回了京城,天下也还是我等士人天下。”

    左光斗接口道:“卫民钱庄不断侵占诸位店铺生意,一家一户最后会成了何等模样,谁也是说不清,但大明钱庄为朝廷钱庄,掌握着大明半数银钱还是可以的,将来……江南织造府、海贸司皆归入各位名下……此时些许银钱又算得了什么?”

    张四教、王之柱、王寅、沈儆珂、吴守淮五人心下一惊,他们没想到自己私底下商议竟被他人知晓,不由相视,很怀疑彼此泄露出去。

    左光斗见五人一脸犹疑,心下不由一阵自得,对自己的判断尤为满意,说道:“诸位应知,当诸位决意夺回江南时,就已经与刘家寨站在了对立一面,且不提陛下十五年后如何,诸位都已无退路可言。”

    五人一阵沉默,王寅抬头,冷声道:“我等无退路,难道左阁老和朝中大员就有退路可走?十五年后……哼!十五年后,大明皇帝陛下是皇长子!”

    ……

    书房落针可闻,刘家寨在江南控制南北运输,控制了海路,织造府不断提高织工工薪,不断抬高江南粮食收购价格,虽还未真正威胁到了他们,但自海外运入盐巴,已经表明了一切。

    大明朝盐政破产、崩溃,已经无法左右盐商相互间厮杀,再加上北面蹲着位大神,织造府就算从海外运盐,公开私卖食盐,官府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整个江南都处于海外强大水师阴影下。

    控制了江南的经济,摧毁江南强大经济支撑的江南文人,大明朝……无论是否有十五年,小朝廷的六部、内阁设立,已经表明了态度。

    小朝廷入京,也就是原有的所有官吏全部滚蛋之时。

    王寅看的清楚,**星又岂是眼瞎之人?他们阻止不了北方缓慢侵吞脚步,却非没法子逼迫北方承认他们的地位!

    **星抬眉看向沉默不语五人,缓缓点头,说道:“根子上咱们都是一体的,一损俱损,想要得到各自所需,就需要时间,需要陛下的认可,两百万两是陛下给出的条件,无论如何,此财都要给了朝廷。”

    王寅沉默片刻,冷声道:“给朝廷……可以,但两百万两,必须吞下我等所有盐粮茶布!各府县起运赋税必须入各府县之钱庄,必须先行偿还朝廷借贷!”

    杨涟陡然站起,大怒道:“不行!赋税必须入户部!陛下绝无可能答应!”

    “陛下不答应?王某看是你们不答应!”

    王寅一脸恼怒。

    “在商言商,若你们将借贷的百万两规规矩矩的购买我等盐粮,王某可以不提此事,可若要我等再拿出两百万两,王某就不得不考虑钱庄安危!”

    **星眉头一抬:“王员外……此言过了!朝廷借了银钱就会还了诸位!”

    “赵阁老……你可以被陛下罢职,可以辞职,怎么说都是赵阁老之言,我等可以暂时信了阁老话语,也可以信任朝廷之保证,但……大家都要表现些许诚意来,我等后退一步,阁老就该相应给些我等可以安心之承诺!”吴守淮一脸淡然抬头。

    汪文言皱眉,看向地上纸张,轻笑道:“诸位难道就不怕陛下治罪?”

    王寅冷笑道:“治罪?治谁的罪?天下大旱,尽管除了陕西较为严重了些,其余之地难道就没旱了?”

    “我等奸商就算卖了高价盐粮给朝廷赈灾,可也只是嘴里说说,盐粮、银钱可还未交割呢,没交割……陛下凭什么治我等奸商之罪?再说了……就算治罪,也该治诸位所奏不实之罪吧?”

    汪文言眉头紧皱,眼前几人全是盐商,崔文升不断自海外往江南运盐,无论如何贩卖食盐,眼前几人都会亏损无数,能救他们,甚至大赚一把的只有朝廷,只有天灾**!

    但王寅并未说错,货物并未交割,一切交易并未真正进行,仅仅以言治罪,还是刚刚为朝廷钱庄注资千万两的忠良商贾,若真的治了罪……

    书房内又是一阵沉默,**星心下无奈,皇帝的失信让眼前五人心忧,他可以理解,只是赋税不入户部,而是直接入了五人执掌的钱庄银库……想想就知,此事会引起朱由检如何的愤怒。

    高攀龙为钱庄督理大臣,关键是朝廷无真金白银注入钱庄,就算成了大明钱庄领头羊,他也只能算是个传声筒,根本左右不了几十个执事们。

    看起来朝廷将原本用于赈灾而借贷的百万两用于了殿前新军,看起来算不得什么,看起来是“朝廷借的钱,又不是不还,想怎么用怎么用”的问题,但这确确实实是失信!

    书房无人开口,双方僵住,但双方都知道自己没有退路,张四教与王之柱对视一眼,两人想要保住自己利益,甚至扳倒那位太过强势的刘大驸马,可是……扳得倒吗?

    看着眼前情景,两人着实怕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还没如何呢,自个窝里就想着闹腾起来了。

    王之柱终究还是怕了,他们王家大多数都被绑着送去了大明岛,就他王家兄弟因与勋贵们有些姻亲关系保留了下来,若再败了……

    王之柱看向僵住的双方,叹气道:“若诸位都不能精诚合作,我……我王家自认倒霉,还是……还是撤了吧。”

    张四教心下叹息,无奈道:“为大明江山做出些贡献,我张家义不容辞,可……可若这么太折腾……还不如……还不如大家伙都撤了吧,刘驸马也……也并非真的要饿死了我等。”

    **星、王寅大惊。

    “不可!”

    两人齐齐惊呼,山西盐耗子可以一拍屁股跑路,他们却想跑都跑不掉。

    **星与王寅相视一眼,**星无奈叹气道:“老夫向诸位保证,此次是朝廷最后一次,今后该如何就如何,两百万两……两百万两不出钱庄,由钱庄直接过户,与……与诸位市值交易盐粮茶布。”

    王寅、沈儆珂、吴守淮三人相视苦笑,张四教、王之柱两人打起了退堂鼓,他们若真的退了场,谁能保证会不会引起雪崩?

    百万两、十万两,并不会让这些家族就此成了啃食硬馍馍的乞儿,但也是伤筋动骨,江北商贾还可以有退路,江南商贾却只能硬着头皮硬上。

    “罢了……”

    王寅向**星一拱手,说道:“赵阁老应该知晓,镇国公不同于今时之朝臣,小朝廷之吏皆为北地之吏,将来大明朝未来为何,谁也不知晓,你我本为一体。”

    “打,朝廷是打不过镇国公,镇国公在北地培养今后大明朝臣,意欲如何,阁老自知!今之时,天下文人们唯一的机会就是我等,就是大明钱庄!”

    “大明钱庄……在!”

    “还可以此与卫民钱庄相抗,天下士人还可立于今后朝廷。”

    “没了大明钱庄……诸位趁早驱逐了当今陛下,趁早迎回皇长子!”

    王寅起身,沈儆珂、吴守淮也跟着站起。

    “这是最后一次,两百万两……我等应了,若陛下,朝廷再有失信之事,大明钱庄不用朝廷动手,也不用诸位对今后大明朝未来筹划,我等江南商贾自此前往北地!”

第511章 桥头堡被毁

    张四教、王之柱无奈,只能跟着起身,跟着摇头叹息离去。

    五人离去,书房一时间无人开口……

    “高大人,大明钱庄……可否强行制住?”

    **星突然开口,高攀龙一时愣住,继而苦笑摇头。

    “短短时间内,连连让钱庄出纳了半数银钱,各家心下皆恐慌,短期内很难,或许数年内可以,如今却是不能。”

    **星心下叹息,知道此时不大可能,只有慢慢来,有借贷,有入账,只有缓解了一干商贾担忧,才能将抱团的商贾们扯开来,心下无奈,只得开口道:“夏粮赋税入库,尽快将借贷还了,有借有还,下次才能容易些。”

    一干人不由点头,换了谁家都是如此,对于此事并不是很困难,皇帝也不可能拿这件事情开玩笑。

    借了钱,借来的钱财如何使用,皇帝可以自己决定,至少民间百姓还是认可这种事情的,但你要是借了钱不还,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王承恩得了好消息后,第一时间汇报给了皇帝朱由检,可当他听了不是无偿“给”的,而是以四分利“借”的,而且还是要他还的两百万两,还是不入内外库,由钱庄直接拨付的那种……

    王承恩进去乾清宫是小跑进去的,出来时捂着满脑袋鲜血,看的手拿陕西民变奏折的施凤来一愣一愣,最后只是摇头走入乾清宫。

    陕西民变,损失最大的却是刘卫民。

    历经两百年,能被富户占了田地的都被占了,福王离京受封较晚,神宗皇帝给三个儿子田地是历代帝王出手最大方皇帝,福王田产最多,可河南哪有这么多田地给他,有一部分田地就在陕西,陕西地高而旱,最好的田地在河流纵横的西安府,而西安府是秦王朱存枢的封地,这么好的地方也早已被他人占了个一干二净,河南无两万顷封地,朝廷朝臣又像是故意为之,就将一些西安府以北的澄城、白水、阳、韩城等地,划拉一些地方给了福王,不知出于什么考量,刘卫民又与晋王、秦王置换了些田地,将河南一些上好田地对等置换了四县田地,四县最大的地主就是他刘大驸马,还多是些给人也没人要的山田、旱田。

    城池并非是说随意划拉个地儿就建了起来的,最基本的一点就是需要有水源,白水县因白水河而建,是白水与洛水交汇处,阳县则依托水,澄城则在白水、洛水、水之间,而韩城紧临北上河套草原的黄水,此四城虽北面多山,比起临近的延安之地不知好了多少。

    延安府境内多山,黄土最厚、最是易于干旱,同关、白水、澄城、阳、韩城五县,是西安府自西向东依次排列最北五县,因同关是西安府北上延安府要道,经济状况要好的许多,刘卫民并未对此地置换。

    置换的四县田地以山田、旱田为主,因缺水,别的庄稼或许不易种植,红薯却是最为合适。

    别人抢收庄稼,四县福王府皇庄红薯却在拳头大时被人抢夺一空,看守种植的管事死在了地头,死了百人大小管事、佃户数百,西安府、京城竟然不管不问……也不能说一点儿都不问,西安府在发生了惨事后,出了些衙役驱逐了一些乱民,给朝廷上了奏,说百姓遭灾,要求减免赋税、拨钱赈灾。

    事情发生了,并无哪个给刘卫民去了信件,等到他得知了消息时,已经是六月底,已是夏收结束之时,而且还是河南洛阳福王府管事赵承德让人回报的。

    ……

    烈日当空,书房房门却紧紧锁闭,任谁不让靠近,刘卫民一人站在简易的天下地图前,双目紧紧盯着澄城、白水、阳、韩城四县。

    “阿爸……”

    房门轻响,吉雅端着一碗汤水,看着衣袖上湿润,刘卫民无奈上前。

    “阿爸只是想静一静,怎么又把你派了过来?”

    “阿妈说……说阿爸都已经好几个时辰没出去了,要是生气了,让人去教训西安府官吏也就是了,何必自个气着自个?”

    “呵呵……”

    刘卫民蹲着身子,将她湿了的衣袖卷起,虽无太大用处,至少不是这么难受,呵呵笑着,却点着她额头。

    “阿妈可是猜错了,阿爸心下并无多少恼怒,阿爸是在想……想着杀死无数人是否合适。”

    吉雅年岁太小,有些不懂他的话语,刘卫民将她身子反转,轻拍着她的小脑袋,笑道:“别没事找事,阿爸需要考虑清楚了,自个去玩,可别在跑来了。”

    刘卫民不允许他人随意进出他的书房,反倒对孩子们并无太大禁制。

    吉雅很听话出了书房,还没走出多远,一群女人忙问起她都听了什么话语。

    挺着大肚子的沈允皱眉道:“杀死无数人……姐姐,老爷是不是要带兵入关杀贼啊?”

    朱徽妍抱着儿子看向紧闭的书房,心下知道这句话语意味着什么,什么话语都未说,抱着襁褓儿子转身就走。

    “行了,都回去吧,相公无碍。”

    沈允有些疑惑不解,她知道,有些事情她无法得知,但朱徽妍绝对知晓所有事情。

    “二姐,还是别想了,都快生了……你也不怕孩子沾染了杀伐之气。”

    沈允抬手就要拍打取笑的刘英儿,笑骂道:“还说二姐,你自个不也跑了过来,你咋就不怕?”

    刘英儿抚摸着平平肚子,眼中也多了丝母性柔和,笑道:“小旗大人是军将,英儿也是女将军,英儿的孩子自然也会是个将军,些许杀伐之气,反而增添了些威武!”

    “自吹自擂!”

    小辣椒徐娇一阵嘟囔着嘴,看着刘英儿的肚子却有些艳羡。

    一干女人在外面唠叨,刘卫民心下却犹如生死厮杀场。

    “全都不当一回事……”

    “鼐镜!”

    守在门外的朱鼐镜推门半跪于地。

    “鼐镜在!”

    “传令河套,从今日起,鞑靼之地封关,封闭市易,无总管府旗牌者,凡入草原明人,一律为奴三百年!”

    “传令代王府宗室子,自今日起,代王府名下田地只种谷子,红薯、土豆不许种植,宗室损失由驸马府补偿。”

    “传令福王府、周王府,自今日起不再种植、收购红薯土豆,河南之外田地……一律空置舍去,其地佃户一律迁入河南皇庄安置,所属田庄自建戍堡以守,非皇庄之民一律不纳。”

    “传令刘家寨魏忠贤,自今日起,皇庄不再种植、收购红薯、土豆、玉米,除名下田庄、售粮与粮庄之百姓外,余者三年不售粮!钱庄借贷者,非刘家寨名下皇庄,五分利!”

    ……

    朱鼐镜傻眼了,呆愣愣看着一脸冷淡的刘卫民。

    “传军令!”

    “诺!”

    朱鼐镜反应了过来,忙抱拳退出房门,心下却狂跳如雷。

    红薯、土豆、玉米的推广很是艰难,一条鞭法是最大的阻碍,其次就是粮商有意为之,每年因推广、收购这些高产粮食,刘家寨就不知要补贴多少银钱。

    道路运输,在没有火车、没有水泥道路,仅以马车拉运,产量大却价低的粮食,可能会面临更大困难,运到了大城里却不得不面对倒入路边沟里,任由坏掉窘境。

    但不可否认,单独民户因此高产作物,因刘家寨每年巨额补贴而活命,可一旦这种补贴不存在了,甚至与其他粮商一同打压……

    朱鼐镜心跳如雷离去,刘卫民阴沉着脸看着巨大地图。

    “都以为老子该你们、欠你们的是吧?”

    “都以为老子不会不管无数灾民是吧?”

    “都以为抢了老子的粮食、杀了老子的人,就该是天经地义是吧?”

    ……

    “你们赢了……”

    “你们……都去死吧!”

    “死了……世界……也干净了!”

    ……

    “哼!”

    刘卫民阴狠冷哼,一把扫掉桌案所有信件、笔墨,京城的大明钱庄,京城破烂事情,天下的烂事……所有所有的一切,全被他一扫而空。

    陕甘干旱,有了民乱苗头,一些灾民可以抢了他拳头大小的红薯,可以杀了他的人,但却连来个信告诉他一声都无,还要自个出银钱给他们……

    西安府的官吏,朝廷官员成功的激怒了他!

    数百骑向南飞奔,刘卫民也出了府邸,关内的粮食收割完毕,关外的麦子也入了仓库,但收割尚未完成,还有近万顷稻谷尚未收割。

    刘卫民关了自个一日,朱鼐镜的传令让魏广微一干小朝廷发觉了些许端倪,全都莫名的振奋了起来,南下军令虽看起来与关内一般粮商、家族没多大区别,各家也都是种植更加耐储存、价值更高的稻麦,同样的囤积粮食待价而沽,可小朝廷所有官吏们知道,知道军令意味着什么。

    两宫娘娘得了消息,朱徽妍一干女人得了消息,没人开口反对,也无人开口阻拦,很诡异的沉默。

    刘卫民自幼军抽调一万卒,连同猛如虎、马林、余丛升、刘卫山、刘卫海、刘忠国、毛文龙,一共两万卒,开始了长达两个月军训、整训。

    司礼监掌印刘若愚、首辅兼礼部尚书魏广微、兵部侍郎孙传庭、卢象升、吏部尚书刘之坤五人来到城外巨大军营,在朱鼐镜汇报了后,五人才被放入军营,等了小半个时辰,刘卫民才一身两星元帅服掀帐入内。

    五人起身齐齐抱拳。

    “见过国公。”

    刘卫民大步走到主位坐下。

    “诸位请坐。”

    魏广微拿着一沓纸张上前。

    “国公,这是……这是刚刚修改了卫军、水军军装,还请国公指正。”

    “嗯。”

    刘卫民没有多余话语,接过纸张。

    “魏阁老无须多礼,请坐。”

    魏广微不敢多言,心下却有些担忧,本没觉得军装有多难整,谁也没想到,就这么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竟然改了又改,虽然眼前低头翻阅之人从无一次骂娘,却比打他们的脸还让人难受。

    刘卫民若无所觉,五人却有些忐忑不安,一张又一张被放到桌案小几上,看着有几张纸被反手夹在了最下,五人忐忑的心稍安定了些,至少不是全都放到了桌案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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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1618之大明镇国公介绍:
刘卫民,是明神宗朱翊钧的殿前骑士,是明光宗朱常洛并不喜欢的女婿,是明熹宗朱由校的大兄兼妹夫,是朱由校妃子的相公、长子的老爹,是明思宗朱由检最为厌恶的大明镇国公,是大明朝文臣最不喜欢的驸马爷,是大明朝最为锋利的战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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