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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1618之大明镇国公全文阅读

作者:蛤蟆吞地     穿越1618之大明镇国公txt下载     穿越1618之大明镇国公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26章 内外城,冰火两重天

    林丹汗双眼死死盯着玉撵上两人,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一干南洋土包子这才发觉自己好像拜错了门……

    “奸贼逆子!”

    杨涟双眼冒火,死死盯着玉撵上高大威猛身影。

    “该低头时就要低头,万事以大局为重。”

    一干鼻息粗重文臣,随着**星轻声低喃,逐渐平稳了情绪,脸上却是无尽冷漠、冰冷。

    册立大典虽繁琐了些,却也没怎么让刘卫民有多么重视,他要的只是个名分,朝廷文武居于东侧,刘卫民一干将领们居于西侧,在皇极殿内,这一次没有与朱由检一同坐在正殿龙椅上,而是闭目站在武官之首位置,闭眼听着王承恩将郜书念了一遍,睁眼看向对面的**星,在无人开口时开了口。

    “赵阁老文采风流,虽本国公也任着皇家学堂祭酒,却是无论如何也写不出这些词藻来,只是……赵阁老为何不将先皇功绩说一说?”

    “……”

    “呵呵……”

    “还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

    **星闭目不开口,一干群臣也不开口,面对自己一个人的自言自语,刘卫民颇为无趣,想再欺负欺负一干混账也没了趣味,拍着儿子小脑袋。

    “成吧,该给你的,爹爹也都给了,也算给了你另一个爹爹有了交待。”

    刘卫民抬头看向迎面而来的阴沉,不屑一笑。

    “信王,该办的事儿也办的差不多了,也该一同检阅了我大明朝最为威武之军了。”

    “刘驸马,请你自重!”汪文言冷声怒喝。

    “自重?汪文言,你上前两步,本国公告诉你什么是自重。”

    刘卫民冷哼,汪文言气势一顿,他在眼前蛮横刘驸马身前不知吃了几次亏,就是挨打都有好几回了。

    “哼!”

    汪文言红着眼睛冷哼一声,闭目不愿再看。

    刘卫民不屑冷哼一声。

    “哼!”

    “信王,你爱去不去,若不去,把你玉撵借老子用一用,从关外叭叭跑来,老子腿脚都酸胀酸胀的,用玉撵歇歇脚。”

    “你……”

    朱由检双眼都能喷出火来,刘卫民只是冷漠甩了袁崇焕一眼,将一干殿前新军辽东将一一看过,看向有些皱眉的小媳妇。

    “不就是坐一下你家的轿子歇歇脚,有必要这么皱眉么?”

    “行行……相公让你坐总可以吧?”

    朱徽妍对他一阵白眼,这哪里还是威严的册立太子大典,分明就是他胡闹之地,还是一个人自言自语的胡闹。

    刘卫民手臂曲起,朱徽妍无奈,只能微微挽住他手臂,拍了下傻愣愣的儿子,大手挥动,冷着脸的一群将领、大小媳妇、儿媳全都随着他转身离开大殿。

    素囊傻眼了,钢牙一咬。

    “唉……”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不等他人叹息,下一刻就见素囊台吉一提衣袍,手臂高举冲出金銮大殿。

    “镇国兄弟,等等俺……等等俺……”

    “混蛋!”

    卜失兔大怒,出城迎接时他是第一个,结果好处全被这混蛋得了,听着自己闺女叭叭一通,这才知晓自己吃了素囊暗亏,见老混蛋又是第一个跑了出去,也知道若没那混蛋点头,朝廷就是开市易也没法子入草原,心下大怒,也不管金銮殿高坐的皇帝朱由检了。

    “该死的素囊”

    “老子与你没完”

    卜失兔大怒,提着衣裙追了出去,一干黄衣喇嘛上师相视苦笑,刘大驸马允许了他们拥有僧兵,可一旦关了市易,没银钱又哪里给僧兵配备枪支?

    转身向朱由检一阵佛唱,摇着转经筒也跟着卜失兔急匆匆出了大殿。

    素囊、卜失兔跑了,黄衣喇嘛跑了,额臣、五路黄太吉等一干台吉们苦笑不已,对素囊得了私下里偷偷开市尤为不满,朝廷答应的挺好,答应开市,关键是马家、刘部堵住了关隘,无可奈何,一干台吉们也抚胸一礼,提着衣裙跑了出去。

    一干黄衣喇嘛提着经筒跑了没影,林丹汗身边的一群红衣喇嘛急眼了。

    高原是红衣喇嘛的天下,黄衣喇嘛就是因为在高原上活不下去了,这才跑到了草原,才抢先一步成了草原信仰的主宰,红衣喇嘛深感草原的黄衣喇嘛带来的压力,这才好不容易说服了林丹汗改了信奉,这还没能驱逐了黄衣喇嘛呢,刘大驸马又允许了这些异类可以拥有僧兵,这哪能成啊?

    一群红衣喇嘛心下焦急,劝说林丹汗也允许他们可以拥有护教僧兵,结果却引起左翼三部的台吉们不满,自个被建州贼、明军欺负了这么多年,大家伙正穷的叮当响呢,好不容易可以休养生息了,却要他们拿出牛羊、金银来给喇嘛养僧兵。

    见了黄衣喇嘛跑了没影,国师沙尔呼图克图看向绰尔济,微微眯眼示意,绰尔济无奈,向林丹汗微微低语。

    “可汗,听闻这场阅兵早在大明朝熹宗陛下之时就该举行的,因为种种缘由,这才推脱至今,我北元与大明朝乃兄弟之朝,济农塔布囊为大明朝太子,大汗……乌仁图雅公主……恐有不妥。”

    林丹汗一愣,不由抬头看向阴沉着脸的朱由检,心下对绰尔济“北元”在前很是满意,也不站了出来,点头说道:“乌仁图雅塔布囊年岁太小,身为父汗自是不允许他人欺辱了我儿。”

    林丹汗大手一挥,一干典型蒙元将领、喇嘛呼啦啦走了个干净,福王额头冷汗直冒,一个劲示意朝鲜、倭国使臣,朝鲜南北两王估摸着被刘卫民、毛文龙欺负惨了,竟然闭眼不理会福王目光示意。

    倭国虽倭皇成了老大,但也不怎么好受,除了紧挨着倭国岛屿外,就是小舢板出去打渔,也会因冒犯了大明朝岛屿领海而被抓起来,送去南美成了挖矿的奴隶、打手。

    朝鲜、倭国希望大明朝廷可以稍微约束下大明水师,对福王的示意闭眼不闻不问,南洋各土著王全将目光放在福王殿下身上,金銮殿内竟然一时诡异的寂静。

    郑贵妃默默走出屏风,冷着脸说道:“幼军、各卫所参与阅兵军将,皆是我大明朝屡立战功之军,朝廷若不出现主持,会让天下将勇心寒。”

    郑贵妃走出屏风,两宫娘娘也一一走了出来,性子本就蛮横的郑贵妃也不愿太过理会群臣,大步走向殿外……

    “混账小子没轻没重的……”

    一见老娘出头,福王大喜过望,忙三步两步上前。

    “娘小心些脚下,镇国的瓷砖虽精美,脚下却易打滑……”

    福王仔细搀扶着郑贵妃出了大殿,见妇人群中的张嫣,朱由检忍不住恼怒开口。

    “皇嫂”

    张嫣脚步微微一顿,没有回头看向高高在上,重重拍打龙椅扶手的皇帝,周氏忙上前,欲要劝解张嫣回心转意。

    “皇嫂……”

    张嫣默默摇头,没有回头去看曾经一心宠溺着的皇弟,看着福王弓着身子搀扶着远去的郑贵妃。

    “陛下若不前往,群臣不往,辽东军将自此……眼里没有朝廷,没有陛下,只有大明皇帝……朱慈爝。”

    张嫣轻拍了两下周氏,自顾自,独自一人走出金銮殿,一殿文武身体巨震,朱由检惊起。

    “来人!”

    “快!”

    “前往承天门!”

    ……

    外城、内城,冰火两重天。

    外城,无数百姓,人山人海,无数百姓胸佩“万众一心”勋章,无数人身穿新衣翘首等待。

    内城街道空无一人,所有房门紧闭,或是躲在门缝内,或是站在酒楼窗前,街道空无一人,除了城内刘家寨产业店铺伙计、掌柜们胸带勋章翘首等待外,剩下的只有学堂里的娃娃了。

    内外城,冰火两重天。

    “哼!”

    “一群忘恩负义之人!”

    听着小伙计不满嘟囔,钱庄大掌柜刘卫雅不由“呵呵”一笑。

    “呵呵……”

    “三儿,记着了,咱驸马府、刘家寨,从来……从来没有指望任何人对咱们满意过,记着了!”

    三儿重重点头。

    “三儿记着了三爷话语,他们爱来不来,咱们才不稀罕他们呢!”

    “呵呵……”

    刘卫雅拍了拍三儿小脑袋。

    ……

    四海酒楼二楼雅间,大明钱庄张四教、王之柱、王寅、沈儆珂、吴守淮五大常务理事站在临街窗口,或手持着酒盏,或背负双手,无一人言语。

    ……

    悦来客栈二楼紧闭房门,宣大总督张宗衡、宣府总兵王学书、山西总兵张宗衡三人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默然不语。

    聚益楼,榆林巡抚张梦鲸、榆林总兵王学书、副总兵王学时。

    鸿宾楼,延巡抚岳和声,总兵吴自勉、副总兵王学礼。

    正阳楼,宁夏总兵杜文焕,副总兵杜弘域

    ……

    陕西巡抚胡廷宴,山西巡抚耿如杞、甘肃巡抚梅之焕、甘肃总兵达元祯,凉州总兵鲁光祖……

    ……

    致仕的孙承宗坐在刘家寨三号酒楼窗前,除了一小童子不时担忧风大唠叨几句,孙承宗只是眉头微皱不语。

    ……

    罢了职的李如柏……

    改名换姓成了富家子的李三才唯一儿子李澹……

    逃离活了下来的大明海贼、海商刘香、张敬泉、黄程、欧华宇、许心素、李锦、黄明佐、苏鸣岗、继承了颜思齐一切的郑芝龙……

    被废了皇位的安南黎朝黎维祺、莫朝的莫敬宽、莫敬恭……

    衍圣公孔胤植……

    孟府张老夫人、孟承礼、孟承文、孟承义……

    一些致仕文臣、无数内城百姓,房门紧闭,街面冷冷清清,城外却如同怒雷滚滚,冲天欢呼让内城更加冷清、枯寂……

第527章 一人独角戏

    “敬……礼”

    “唰!”

    “为,大明服务”

    “轰!轰!轰……”

    钢枪齐刷刷自肩上瞬间成了双手握枪,正踢步,重重落地,整齐划一轰然让所有外城百姓屏住呼吸。

    “正在穿过正阳门的第一梯队,是我大明朝苦守两百年边关的大同边卫老卒,是一支历经洪武、建文、永乐、洪熙、宣德、正统、景泰、天顺、成化、弘治、正德、嘉靖、隆庆、万历、泰昌、天启光荣军队,为我大明朝边关稳定做出卓越贡献军队!”

    “向大明朝……敬礼”

    “轰!轰!轰……”

    ……

    “好”

    “哗哗哗……”

    无数百姓掌声响起。

    马飚正步踢在队伍正中,由他来统领大同卫所边卒,由他第一个领队穿越正阳门,经过训练的数十净军宦官,手持着铜质大喇叭,见旗号挥动,同时高声介绍,马飚心下鼓跳如雷,胸口更加坚挺,身穿笔挺将服更显英武。

    无数掌声轰然响起,第二梯队是山海关步军,相比马飚领的大同军,山海关所选军卒皆是刘卫山、邢烈嫡系军卒,是以万历帝时期的老三千营残余军卒为样本组建,队列更加严整。

    “敬……礼”

    “唰!”

    ……

    “轰!轰!轰……”

    ……

    小板凳手持着大喇叭,站在一丈高木架上,面前摆放着个木板,一边盯着木板,一边对着大喇叭狂吼。

    “这是一支无败绩的英勇、无敌之师,是一支有着军人一切优秀品质的无畏之师,自神宗大帝时,自三千卒无所畏惧兵入萨尔浒之时,数年与建贼厮杀,从无败绩,有利的支援了右翼山海关坚守,为最终战胜建州贼创下了有利条件!”

    “大明万岁”

    “无畏战士万岁”

    ……

    “轰!轰!轰……”

    ……

    “万岁”

    ……

    无数人高呼,震天掌声刺破苍穹,山呼“万岁”让数里外,站在承天门皇帝朱由检面色阴沉,看着手按天子剑的高大男人,无数官员一脸恼怒。

    ……

    率先入城的是历史最为悠久的大同镇将士,尽管他们代表不了大同镇,第二支是山海关刘卫山、邢烈所部,第三支是毛文龙所部,紧接着是刘卫海所部、刘忠国所部,由南自北依次齐步正踢轰然踏入北京城。

    刘忠国所部入城后,紧接着是登莱水师、净军,两支军队之后是高矮一致,无论从哪个方向都一条线的幼军,而幼军的到来将外城百姓热情推上了顶峰,在无数外城百姓看来,其他军卒或许功勋无数,但幼军才是他们真正子弟兵,是年年帮他们耕种,年年冬日帮他们修葺屋舍的子弟兵。

    步军之后是辎重兵,辎重兵入城后是三千铁骑,骑兵后是无数马车拖拉着的各种口径、型号大炮,最为恐怖的是道级战舰主炮,一门一炮破开山海关要塞级主炮,它的出现,再次将无数人激情推上了欢呼的最顶峰……

    整齐划一,轰然踏地声,报告每一支优秀,有着光辉战绩、传统军卒都会引起无数欢呼,山呼海啸“万岁”狂吼,每一次都让承天门城楼上不喜之人面色阴沉。

    军卒入城后,每一个领队带队入城,冰火两重天,外城火一样的热情,内城却入冰一般的死寂,每一个阅兵将士面色冷淡无比,静静整齐行走在空无一人街道。

    “唉……”

    孙承宗深深叹息一声,童子却欠着脚趴在窗口向下张望。

    “先生,这些军卒好像……好像一个个行走的木头呢,挺有意思的。”

    ……

    看着默默行走在无一人街道的异样军卒,张鸿功心下很有些不满眼前的张宗衡。

    “督师大人,张某还是以为谨慎些较为稳妥,仅此两万卒,天下就无人可挡。”

    张宗衡知道他心下不满什么,心下叹息,大同、宣府底层军卒的不满给了他极大的压力,可他更知道自己的权势是谁给的,面色不冷不淡一笑。

    “有如此军卒又如何?还不是山呼‘大明万岁’?”

    张宗衡看向张鸿功、王学书,笑道:“两位将军莫要太过担忧,刘驸马既然给了皇长子讨了个名分,实则也是告诉你我,他刘镇国会以朝廷规矩办事,既然如此,两位将军还有什么可以担忧的?”

    王学书沉默片刻,苦笑点头,叹气道:“王某着实不想与国公为敌,可……唉……”

    “罢了罢了……也不知是对还是个错。”

    张鸿功阴着脸不开口,王学书苦笑摇头,张宗衡心下大大舒了口气,他真的担忧张鸿功不配合,心想着是不是与皇帝朱由检陛下说一说,换一个大同总兵。

    三人看着默默行进的军卒、火炮,心下犹豫,榆林、延、宁夏、甘肃……各镇军将站在窗口亦是犹疑不决,一干巡抚们不得不花费一番口舌打气。

    孟家之人看着从未见过的威武之师,心下五味杂陈,孟承礼苦笑道:“如此威武之师……如此威武之师……”

    “唉……”

    孟承文见他如此,知道他因何无奈叹气,苦笑道:“或许……镇国也有自己的难处,毕竟……咱们也是知道乾清宫弑帝之事的。”

    孟承礼摇头叹气道:“有何难处能有百姓更难?若真的因朝廷,第二个选择亦无不可啊!”

    孟承义不由一笑:“这话语若是老夫嘴里所言还差不多,朝臣们选了朱由检为帝,整个天下士人的选择,镇国退一步也算不得什么,你们责怪镇国退缩,老夫却觉得不应怪罪。”

    见弟妹张氏、孟承礼、孟承文皆皱眉看着自己,摇头笑道:“驸马府退缩,刘家寨退缩,钱庄退缩,各种产业在朝廷逼迫下都在退缩,你们难道没发觉……镇国其实有能力进行反击,反击朝廷的大明钱庄,反击侵吞着驸马府产业的各家商贾。”

    “可是呢,镇国并未奋起反击,将本垄断了的一些生意都让了出去,事关天下安稳的钱庄,事关天下命运的粮食……能让出去的都让了出去。”

    孟承义看着令人恐惧的几十匹战马才能拖动的巨炮,皱眉不已。

    “所有人都可以骂镇国,骂镇国不顾百姓生死,而我等却不可以,唯独我孟家不可以!”

    “你们也是知晓镇国在乾清宫提出的三个条件,自始皇一统天下,我等皆熟读历代史籍,可有见过他人如镇国这般?”

    “三个条件一出,任谁还能以‘不臣’之名罪之?”

    孟承义转身看向三人,神色极为郑重。

    “杀身成仁,舍身取义。”

    “今日镇国不愿刘家寨救助万民,在某看来,反倒是……对天下最大恩惠,堪为天下之义!”

    “君弱而臣强,镇国退入关外,远离朝政,又自斩名声、威望、权势、金银、利益,自斩其身,以增国之威望、朝之威望,古之几人?我孟家有何资格怪罪之?至于短时间的百姓之困,也怨不到镇国身上,山东百姓家中有粮几何,你我都是心知肚明,若是往日,家中有粮之时,可否有数倍虚高之粮价?”

    张氏、孟承礼、孟承文一阵沉默,他们听明白了孟承义话语意思。

    臣强君弱,自古就是极为危险的事情,每每有此等之事,都要伴随着残酷屠杀,每每造成天下动乱,如今臣强者为了天下安稳自斩其身,他们还能责怪谁,责怪自斩其身造成的百姓困难?

    如果真的怪罪,是不是说这个朝廷已经无法造福百姓,理应被强臣取而代之?若真是如此,以民为重的孟家又有何种理由反对?

    张氏叹气道:“既然如此……又何必弄了这么一出威逼朝廷啊?”

    换了个角度后,孟承礼反而对张氏话语苦笑不已。

    “乾清宫的事情咱们都是一清二楚,炅皇子因何而逝?朱由检……可为谋逆大罪!”

    孟承文点头,说道:“皇长子本就该登基为帝,今日既然朱由检登基为帝,十五年的约定就绝不可更改,文人选择了朱由检,今后……镇国有些担忧也是应该的。”

    孟承礼叹气道:“先皇刚刚病逝后,东林党人枉顾天下安稳,不顾镇国于外作战,差点动摇了国体,今日又如此急切,与昨日又有何种区别?镇国有些担忧皇长子与大明国也是无可厚非。”

    孟承礼摇头苦笑一声。

    “罢了罢了,今后再不管朝廷、镇国之事,山东稳妥、衮州稳妥即可。”

    说到山东、衮州,孟承义不由皱眉起来。

    “朱由检登位,朝廷、孔家多有对如今的山东、衮州不满,尤为对理事会不满,是否……可以退一步?”

    孟承文大惊,忙说道:“此事万万不可!山东绝不可如河南、北直隶那般,一旦让刘家寨在山东退缩,卫民钱庄、登莱退缩,易于遭灾山东百姓必流民无数!”

    孟承礼更是对孔家不满,冷哼道:“山东百姓刚刚有民力恢复迹象,怎可功亏一篑?此事不可再提,不就是张嘴吵架么,咱们孟家还怕了他人不成?”

    张氏听着俩老儿不满冷哼,心下一阵苦笑,孔、孟两家道统理念之争至今也未有分出胜负,但孟家的“民为重”理念让衮州二十四县百姓尤为支持,继而引起整个山东越来越对礼法下的高佃租不满,希望可以与衮州刘卫民田地一般,最高一成佃租。

    几人决定不理会衍圣公,商议着明日即返回衮州。

    阅兵成了独角戏,成了刘卫民五星大元帅一个人的独角戏,内城无人欢呼,承天门前,除了辽东一干人鼓掌,只有刘卫民、朱慈爝父子二人不时举臂,高呼“将士们辛苦了”外,余者,要么一脸阴沉、苍白,要么冷漠怒视……

第528章 “两京”不眠夜

    一个人的独角戏,两万将士们的独角戏。

    恼怒!

    憋屈!

    失望!

    ……

    两万将士挺着腰杆,头颅高昂,仰天怒吼“为大明服务”、“大明万岁”……

    独角戏。

    刘卫民的独角戏。

    两万将士的独角戏。

    辽东上下,咬牙将这场独角戏唱完……

    看着军卒自南向北,自承天门转而向东出城,站在猎猎寒风中,手按天子剑如同一座雕塑。

    看着空无一人街道,脑中想着后世阅兵人山人海,仰头看向天空再次飘落的雪花,不由咧嘴笑了……

    大手伸出,中指高高竖起。

    “操!”

    ……

    回头看向朱由检的戏谑般笑意,刘卫民脸上却满是灿烂、轻松,来到他身边,抬脚就是一脚踹过去。

    “越王……卧薪尝胆之耻!”

    “韩信……胯下之辱!”

    呵呵……

    “反正你也不在乎多遭受些耻辱,老子今日又是郁闷、憋屈、愤怒,又是欢喜、轻松,有了郁闷就得发出来,否则老子会憋出病来的。”

    呵呵……

    毫无留恋转身,一脸笑意向身后抬臂挥手,向王承恩搀扶着的朱由检和一干阴着脸的大臣、手按刀柄将领道别。

    余丛升、马林、一干将领、恼怒的小朝廷官吏和一干妇人,看着刘卫民一脸笑意招呼儿子下城,所有人不知道,他是发自内心的开心、轻松,唯有朱徽妍发觉了些什么,心下暗自担忧不断。

    “陛下您伤到了没有?一个叫好的人都没有,也不知得意个什么?!”田氏不满刘卫民作为,一边搀扶着朱由检,一步不满“低语”。

    小朝廷官吏脸上顿时浮起怒色,刘卫山一干将领面色愈发冷淡,郑贵妃看着消失不见了的身影,看着儿子一脸担忧,抬手毫不犹豫就是一下,嘴里愤怒不满。

    “蠢笨若猪的混蛋,真以为是打了浑小子的脸?打的是所有有功将士的脸!”

    哼!

    郑贵妃还想训斥,张了嘴,又深深叹息一声。

    “可怜人……终有可恨之处,罢了……罢了……爱咋滴咋滴吧。”

    刘卫山、刘卫海、刘忠国三人二话不说,也不与皇帝拱手、跪拜,转身大步跟随离去,紧接着是幼军杜善礼、赵锐、王凯、柴之霖、董大礼、王天哲、沈耀明、张邦国、李易、魏延山、任勇,净军刘大鹏、马胜、阮明、赵五、孙振鸣、王阳、刘震、孙世义、司马礼、朴世昌、黎忠南,在余丛升、马林两人转身时,毛文龙也跟着转身离去,一大群将、帅沉默不语转身,身子挺立笔直离去。

    前来的小朝廷内阁首辅魏广微面色冷淡,他的带头,又带动数十黑色礼服小朝廷官吏转身。

    朱徽妍心下叹息,心下担忧终于爆发了出来,正当不知该如何时,沈允挽住她手臂,一脸灿烂。

    “姐姐也莫要太过担忧,妹妹以为这样挺好的,谁也不欠谁的,该如何就如何好了。”

    朱徽妍知道自己相公那句话语是什么,更知道他一直在犹豫不决着什么。

    回头再次看向阴着脸的“王兄”,看向淡漠、愤怒的大臣,目光落在张嫣脸上,竟然意外的发现了她眼中一丝哀求……

    在哀求着什么?

    被沈允拉着下了城头的朱徽妍,脑中一直闪烁着疑惑,她有些不明白。

    ……

    所有“北方人”一一转身离去,无一人开口愤怒,无一声不满之语。

    “林丹汗,俺有些弄不明白了,大明朝是不是有了两个朝廷?”卜失兔有些挠头。

    林丹汗看着卜失兔很是恼怒,看着朱由检一脸阴沉,竟然有了一丝同病相怜之感,同样有一伙该死的家伙不遵号令,而且还是一群无可奈何之人。

    医人易,医己难。

    刘卫民对安南、朝鲜、倭国可以毫不留情,对鞑靼可以挖个谁也不曾发觉的深坑,可以毫不留情一夜屠杀十数万建州贼,唯独对大明朝犹豫不决,面对大明朝时,就成了猎狗咬刺猬无处下手之感。

    放下了,终于可以轻松了。

    “哈哈……”

    怀抱着儿子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后百十大将,一路纵马狂笑,毫无一丝留恋冲出北京城,直接住进刘家寨。

    魏忠贤没有前往北京城,如同一个几十年老奴一般,站在城外等待他的主人前来。

    “魏公公,你这么站在风雪里,若大舅哥看了,还以为老子欺负了遗孤老臣了呢!”

    不等他跳下战马,魏忠贤、客巴巴忙上前接过有些沉重的朱慈爝。

    “驸马爷,您小心些……”

    魏忠贤想要搀扶,刘卫民已经跳下马来,看向身后跟过来的众将,对他笑道:“累了一日,让人仔细安置了众将士,娘地,吃了一肚子的气,今个老子请诸位兄弟放开了肚子吃、喝!”

    魏忠贤心下自知将士们受了什么样子的委屈,叹气道:“驸马爷,老奴就说了,一些混账们整日在城内说驸马爷坏话,又是发银钱、粮食,又是威胁的,一群混账就等着驸马爷受辱呢!”

    刘卫山、刘卫海等人打马来到近前,面上更加不悦,刘卫民却咧嘴一笑。

    “如此岂不是更好,咱家今后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哈哈……”

    刘卫民仰天爆笑,一干将领却替他心酸不已。

    “三弟,今日……咱们兄弟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兄弟们”

    刘卫民仰天怒吼。

    “今日……全都不醉不归”

    “哈哈……”

    数十大将狂笑,两万人怒吼。

    是夜,刘家寨灯火通明,烟花一夜不息,锣鼓、大戏、小曲未停……

    刘卫民一夜未睡,数万人吵闹了一夜,让人想不明白的是,朱由检竟然也一夜未睡,他闲的那啥,自个不睡觉,也不让**星、左光斗、杨涟、施凤来、来宗道、袁崇焕、高攀龙……一干大臣们不睡觉。

    乾清宫灯火通明,皇帝高坐龙椅,手扶着额头,眼睛微眯看着一干打着摆子大臣。

    “朕……被打脸、羞辱。”

    “大明朝,被打脸、羞辱。”

    朱由检换了个姿势,抬眼看向一群低头不语大臣。

    “朕心下愤怒、憋屈,或许你们会以为……朕应该举杯相贺,因为朕无声的羞辱了刘三,用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狠狠羞辱了刘三。”

    “诸位爱卿,朕是否也该如北方那般,燃烟花、唱大戏、日夜不停举杯饮酒相贺?”

    ……

    乾清宫堂下站满了紫绿官袍,却无一人抬头,朱由检心下莫名生起一股……想要全都砍死堂下所有人的暴虐。

    火烛噼啪,朱由检手臂微伸,王承恩忙上前,似血葡萄酒入高脚杯中,看着殷红似血,手指轻微晃动,脖颈仰起……

    “好酒。”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赵尚书,要不要也饮一杯匈奴血?”

    朱由检举杯向**星,**星默默出列跪倒在地。

    “陛下,北方穷兵黩武,我皇励精图治,与民休养十年,国富则民坚,定可一洗今日我朝之耻!”

    朱由检双眼瞬间血红,如同嗜血凶兽蹲在高处死死盯着“颤抖”伏地猎物。

    一殿大臣无人出列,全都低头不语。

    ……

    “与民休养十年……朕亦以为赵尚书所言极为在理!”

    朱由检突然看向周延儒,手臂伸出,王承恩忙为他倾倒酒水。

    “前些日,朕听闻……左阁老、杨阁老与赵阁老家中相聚时,感叹身体日渐衰老,言精力不济……周爱卿、袁爱卿,朕听闻当日你们也在,不知……可有此事?”

    周延儒、袁崇焕两人忙低头出列跪在地上,伏地不敢抬头。

    “回陛下,臣(臣)是听了三位阁老感慨,陛下勤政爱民,上行下效,三位阁老日夜劳累,感慨陛下乃古之仁君、勤政之君,亦言年老体衰不堪重负。”

    朱由检微微点头,见左光斗、杨涟面色大变,嘴角微微上扬,神色却有些郑重。

    “三位爱卿忠心事国,朕深感赤诚忠心,亦心中愧疚……赵阁老、左阁老、杨阁老,还是……暂于家中休息几日,待身体稍微安好后再为国尽忠好了。”

    “陛下……”

    “大伴!”

    杨涟刚踏出半步,朱由检声音陡然拔高,一直抱着长颈玻璃酒瓶的王承恩忙来到御座前跪倒。

    “老奴在。”

    “三位阁老身体有恙,太医院要多遣派些御医,要十二个时辰在侧仔细照看,身体康复、精神抖擞了,要第一时间内通知朕,朕身边少不了持重稳妥老臣辅佐。”

    王承恩不敢抬头去看面色冷淡的帝王,正要叩首……

    “陛下,老臣年老体衰,国事渐重,老臣不堪重负无以继续为国呕心沥血,恳请陛下准许老臣返乡休养。”

    朱由检一愣,看向低头伏地的**星,提起的心正待放下……

    “陛下,老臣年老体衰不堪重负,左阁老、杨阁老却正是壮年之时,略有疲惫一夜安休即无大碍,还请陛下以国朝安稳为重。”

    **星话语刚落,汪文言忙出列拜倒:“陛下,臣以为赵阁老持重之臣,左阁老、杨阁老昨日在臣家中吃酒,尚可食米两升,臣力可开三石之弓,亦无两位阁老顿食之多,臣以为周大人、袁大人之闻不过是三位阁老戏言还请陛下明鉴!”

    顾大章大步出列,抱拳道:“陛下,今北方逼迫日甚,陛下更应亲贤臣远小人,不该听闻小人之言而自斩陛下贤良忠贞之膀臂。”

    “臣有本要奏……”

    “臣弹劾袁尚书空耗国帑、贪污受贿,臣恳请陛下吏部、户部、都察院、大理寺详查五军都督府用度、殿前新军用度……”

    “臣附议……”

第529章 东林党之强势

    朱由检恨不得将手里的玻璃高脚杯狠狠砸在一干殿堂人头上,这还没罢职呢,一大群呼啦啦又跑了出来。

    看着施凤来、来宗道、周延儒、温体仁稀稀拉拉几人,袁崇焕只是低头不语,高脚杯最终还是没能保住。

    黄金色的菊花地瓷砖上一地破碎,朱由检大怒离去,殿内或跪或站,皆不语大臣。

    杨涟上前两步,将跪地的**星搀扶起身,却一脸恼怒看向冷着脸的周延儒、无一丝表情的袁崇焕。

    “奸佞馋臣!”

    袁崇焕低头不语,温体仁却有些恼怒上前。

    “杨阁老,今日北方给诸位的屈辱难道还不够么?陛下不过是想要一支强军,想要一杆让我等挺起的脊梁,难道这也有错吗?”

    杨涟大怒,冷哼道:“我等何时阻住了陛下强军之事?难道城外殿前新军、殿外军卒是摆设吗?”

    温体仁冷哼道:“杨阁老说的好听,殿前新军有人却无器、无响,敢问杨阁老,阁老是准备让军卒手持棍棒,瘦骨嶙峋站在北方健卒前吗?”

    高攀龙眉头微皱不悦,上前说道:“温大人,军卒无兵无响,皆因国帑不足,民贫国虚,当此之时更应该清廉简政,更应与民休养生息,励精图治十年国库自丰,岂能如北方一般穷兵黩武?”

    八成大小官吏皆点头认可。

    刑科给事中毛士龙上前向温体仁抱拳一礼,说道:“温大人,下官以为高大人所言甚是有理,北方之军,亦是先有刘家寨之财,进而方有今日之健卒。”

    陕西道御史蒋允仪上前,说道:“刘驸马虽蛮横若国之奸贼,亦有‘国以农为稳,以工为强,以商而富’之言,今日国帑不足,天灾频繁,国亦以‘农、工、商’为重,岂可用不足之财用以穷兵黩武?”

    温体仁嘴唇一阵抖动……

    “是啊,我等越是受辱,越应发愤图强,越应富民强国……”

    “蒋大人甚是有理……”

    “如今大雪封地,陕西、山西、河南、多有灾祸……”

    “西南灾祸刚刚平定,朝廷也应有些赏赐……”

    “是啊是啊,西南一乱再乱……虽为疥癣之祸……也当重赏之,以彰显国威……”

    ……

    一干人点头不止,就是不提殿前新军兵响之事,周延儒、温体仁还要与之理论,施凤来、来宗道等人却微微摇头阻止。

    正如刘卫民与媳妇所言,虽然他并不干涉朝政,但以他的实力,皇帝大舅哥的宠幸,他与大舅哥两人实际上就是大明朝隐形的执政党,也因此,东林党、魏党、五党才有事没事扯后腿,因为他们全是身居朝堂的“在野党”人。

    刘卫民的“蝴蝶”出现,并未造成他所熟知的熹宗朝廷无财可用局面,魏忠贤也没有想象中的权柄滔天,反而因为刘卫民身为军方,因为某些缘故他并未介入朝政,也就没造成什么东林党死了多少多少人之事,顶多就是罢职不用。

    熹宗大舅哥罢去了东林党,朱由检当政又都请进了朝堂,虽然一时间稳住了帝位,却也造成了朝廷上下全是东林之人,而施凤来、来宗道、冯辁、周延儒、温体仁、袁崇焕等人要么本就是边缘了几代帝王之人,要么就是本身威望、资历不足。

    内阁大学士**星、左光斗、杨涟(都御史),户部尚书郭允厚、刑部尚书王之、工部尚书冯从吾、大理寺卿惠世扬、太仆寺卿周朝瑞、户部左侍郎钱龙锡、户部右侍郎郑三俊、刑部右侍郎乔允升、礼部郎中汪文言、左谕德昌期、右谕德钱谦益、左通政涂一臻、尚宝司少卿黄正宾、尚宝司丞吴尔成……六科给事中、左右给事中谢学龙、毛士龙、刘懋、贺、薛文、周萧基、徐宪卿……左副都御史顾大章、右副都御史魏大中,佥都御史徐良彦、周起元、张凤翔、程绍、王洽、李若星,十三道御史房可壮、周宗建、袁化中、李应升、蒋允仪、黄尊素、夏之令、游士任、刘芳、方震儒、魏光绪、练国事、李日宣、张慎言、侯恂、胡良机、宋师襄、熊明遇、王允成、王象春、黄公辅、贾继春、陶朗先、李灿然……翰林院文震孟、姚希孟、顾锡畴……

    不仅是这些人,还有一大堆中层的郎中、员外郎,就是兵部尚书袁崇焕,看着是兵部大佬,但被降了职,成了左侍郎的王化贞、右侍郎的张鸣鹤,以及郎中、员外郎的张居相、张邦华、刘策、何士晋等人全都抱团与袁崇焕对着干。

    吏部尚书施凤来、礼部尚书来宗道、左都御史冯铨、礼部左侍郎张瑞图、礼部右侍郎刘鸿训、吏部左侍郎周延儒、吏部右侍郎李标、刑部侍郎左何如宠、兵部尚书袁崇焕、工部左侍郎温体仁等人较为倾向于皇帝朱由检,看起来他们又是礼部,又是户部的,个个都是大佬,可也仅此而已。

    东林党自神宗时就与五党激烈厮杀,之后是魏党、“卫党”等人,无论资历、威望都不是施凤来、来宗道、袁崇焕可以抗衡的,魏党、卫党要么罢职,要么跑到了北方小朝廷任职,一党独大之下,都察院上下皆是东林党,夏粮秋粮税赋还未入库就被送去了大明钱庄,施凤来、来宗道等人就算想翻身也无可奈何。

    无话语权、即无人事权,内外库无银只能依靠拆借大明钱庄,最重要两个权利都没了,皇帝朱由检想罢去**星、左光斗、杨涟,夺回话语权……

    施凤来摇头,温体仁也只能无奈退回已经稀稀拉拉的人群中。

    一干人心下又苦又涩,六科给事中、都察院御史,官职品衔虽不高,却在短短时间内连连敲掉一大批名下官吏,要么被敲掉,要么转换门庭,刚刚登台一年的新贵们心下苦涩自知。

    一大群东林党三三两两围在**星身前嘀咕,不时还看向面无表情的袁崇焕等一干沉默不语将领。

    看着这一幕,周延儒犹豫了下,低声对袁崇焕说道:“袁大人,是否有了最后决定?”

    袁崇焕只是看着围拢着的一群人,什么话语都未开口,转身大步向殿外走去,赵率教、祁秉忠、祖大寿、尤世功等人相视,默默跟在袁崇焕身后离去,一干将领离去,顿时引起所有人注目。

    “非是善事啊……”

    **星眉头微皱,左光斗、杨涟、高攀龙、汪文言、顾大章、魏大中等人相视,默默点头。

    “赵阁老,此处非是言语之地,我等先出宫再说吧。”

    **星微微点头,今日他也没想到,皇帝朱由检会趁着受辱之机向他们发难,见了袁崇焕所领军方将领,心下一阵不安。

    “也好,今日我等也都饥肠辘辘,一同就食好了。”

    众人点头,拥趸着**星出了乾清宫,见他们相互三三两两,如同令人窒息的乌云远去,殿内仅剩下一干边缘了之人,施凤来低声轻叹,心下有些后悔赞同大明钱庄的设立,若非如此,自己一方又怎会逼迫至此?

    “罢了……罢了……”

    施凤来心灰意冷摇头,来宗道更是无奈苦笑。

    “羽王,一同暖和暖和去吧。”

    施凤来、来宗道两人摇头苦笑,一干人相继叹息离开乾清宫,整个大殿,除了周延儒、温体仁再无他人。

    周延儒、温体仁两人如同心有灵犀,脚步一同抬起,并肩走到乾清宫大殿门外,站在门口,看着远处三三两两低声交谈离去的大臣。

    “长卿,要不要一同饮上一杯。”

    温体仁像是脑中在想着其他事情,突然说道:“天下……是陛下的天下,还是文人士子的天下,或是……百姓的天下?”

    周延儒一愣,眉头不由皱起,低头沉思许久……

    “都是吧……”

    温体仁狠狠甩了甩头,说道:“皇长子为太子,为礼,为法,陛下为帝,代天牧民亦是礼法,温某以为……当以礼法为首。”

    周延儒微微点头,正色道:“礼以节人,乐以发和,书以道事,诗以达意,易以神化,春秋以义。”

    温体仁沉默片刻,说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以礼为先,以法从之,是故不乱。”

    看着三三两两已经远去,温体仁深深叹气一声,摇头走下台阶。

    “刘驸马错了,赵阁老亦是错啊……”

    看着温体仁双手拢在衣袖,自顾自大步离去,周延儒眉头紧紧皱起。

    乾清宫终于安静了下来,除了一干与勇士营一般的殿前新军站在御道两旁,除了四个手持拂尘弓着身子的宦官在门外,乾清宫再无他人。

    夜深,无风而雪,本应依制紧闭的宫门却因刘卫民而洞开,大臣们一一离去,宫门缓缓闭合,皇帝朱由检好像只有一个发泄心中愤怒法子,碎了一地精美瓷器,散落了一地的奏折……

    独自一人坐在御案后,如同得了强迫症一般,独坐良久,最后,在王承恩服侍下,又一次拿起让自己厌恶的请银奏折。

    “啪!”

    “罚银五两!”

    ……

    “啪!”

    “罚银十两!”

    ……

    一连扔了数份奏折。

    “砰砰砰……砰!”

    一脸狰狞“砰砰”一阵乱砸桌案,疯狂摔砸桌案上奏折。

    “钱钱钱……钱”

    “除了问朕要钱,还能做什么……还能做什么”

第530章 东林党之忧

    呼呼……

    粗重喘息,地上又多了些散落,王承恩又再一次双膝跪地,一一将散落的奏折抱在怀里,再一次放在书案上。

    砰!

    朱由校猛然站起,又是一巴掌拍飞面前极其厌恶的奏折。

    王承恩再次跪地……

    砰!

    再一次……

    一主一奴,两人像是都在坚持最后一口气息,最后还是王承恩赢了,朱由检安安静静拿着奏折批奏,尽管不时会有“五两、十两”吐出,会有奏折飘落于地,王承恩只是将罚俸的奏折收拢放到一边。

    火烛一明一暗,整个御书房没有其他人,只有主仆二人,一人趴在桌案上,一人躬身在旁。

    “刘家寨不卖给朕火铳、火炮,工部可有开始锻造?”

    王承恩不敢抬头,轻声说道:“老奴已经催了工部,只是……只是工部匠人遗失颇多,所缺银钱也较多。”

    ……

    想象中的愤怒没有发生。

    “混账东西,几个蟊贼也清剿不掉,罚俸十两。”

    啪!

    汉中折子被扔到地上,王承恩忙低身拾起,耳中传来淡然话语。

    “冯从吾老了,连上朝都没了法子,温体仁继任吧。”

    “陛下说的是,冯尚书病的挺严重的,听说冯家已经在准备后事了,温侍郎继任并无不妥。”

    嗯。

    像是想起了什么,手中笔一顿,朱由检抬头看向低头抱着奏折的王承恩,目中若有所思道:“大伴,你说……锦衣卫还可信否?”

    王承恩心下一阵感叹,无奈说道:“陛下,田尔耕虽贪婪无度,却也能制住锦衣卫,如今……如今……”

    朱由检眉头紧皱,心下知晓做了件蠢事,一时恼怒田尔耕贪财六万两,田尔耕、许显纯、陆文昭、杨寰、崔应元、宋……大大小小二十多人罢职下狱、砍脑袋、传阅锦衣卫十四千户所……死牢羁押的更是多达数百。

    想到一干御史弹劾,刑部、大理寺如此迅捷定罪,又将一干新进勋贵塞入锦衣卫,周奎任指挥使,田氏、袁氏兄弟子侄……一想到下面的混乱,就是头疼无奈。

    “国帑困顿至此,还敢如此贪墨,田尔耕死不足惜!”

    像是坚定自己的信念,王承恩心下一叹,知道他心下是后悔了的,却又无法开口劝解。

    朱由检低头沉默良久……

    “东厂……可堪一用?”

    王承恩心下更加苦涩,低头轻声道:“国帑不足,田尔耕老贼安置裁撤锦衣卫校尉、力士不当,致使锦衣卫、东厂逃散着甚多,陛下若用,老奴以为……可自京营或是其余卫所选调良家子。”

    ……

    一阵沉默,朱由校微微摇头,不再言锦衣卫、东厂之事,提起毛笔继续批复奏折。

    “希望……希望袁崇焕可以相信……”

    他的低喃让王承恩心下一阵悲哀,整个大明朝竟无人可信。

    皇帝暴躁、愤怒发泄一通,最终归于平静。皇帝不满,**星当堂提出致仕,尽管皇帝最后没有直接点头接受,但所有人都知道,**星即将再次离开朝堂。

    左光斗、杨涟、郭允厚、王之、高攀龙、顾大章、魏大中、汪文言等人坐在**星书房中,相互低声表达担忧,房门轻响,几人才起身停止交谈。

    在侍妾搀扶下,**星坐到主座上,微微示意众人饮茶,侍妾却躬身退出了房门。

    “此时已经冬雪飘落,老夫家中也没了上佳云雾,还望各位老友莫怪!”

    左光斗微微摇头,叹气道:“茶水只是小事,陛下却有些等不及了。”

    **星见几人微微点头,低头饮了口茶水,不由笑道:“不过是小小刺激,刘驸马打砸千步廊各官署,打砸劫掠了我等府邸家室,结果不也还是如此?”

    刑部尚书王之微微点头,叹气道:“阁老所言甚是,陛下终究还是年轻气盛了些,朝中若无持重之臣相佐,终究是不怎么稳妥。”

    “王尚书所言甚是,一国非比一家,稍有不慎即是万民遭苦,当慎重、持重为先。”户部尚书郭允厚点头赞同。

    杨涟很是不满施凤来、周延儒、温体仁、袁崇焕等人,冷哼道:“山海关有兵五万,城北刘家寨亦有兵数万,刘家四子皆在城外,当此之时,一干奸佞小人怎可蛊惑陛下动荡朝政?”

    哼!

    杨涟冷哼不满,众人摇头苦笑,在那位还没离开之时,白日里已经足够表明了一切,任何针对都是自折其辱,被人如此羞辱,京营十二营也没见哪个敢说一个不字。

    **星微微摇头叹息道:“陛下性情太过偏激、性急,如此之性情……老夫堪忧十五年之诺。”

    说着,**星看向高攀龙,说道:“存之,陛下太过年轻,所做之事也较为偏激,今日我大明乃多灾多难之时,当以与民休养生息为首,大明钱庄乃国之定鼎重器,万万不可稍有偏差,执事们不能有任何意外。”

    左光斗点头说道:“阁老所言不错,陛下因理政时日较短,所虑多有不足,钱庄在我等持重老臣之手,尚可以此阻止陛下燥而冒进,若钱庄出了事情……后果不堪设想。”

    顾大章、魏大中亦点头认可,大明钱庄现今有银两千万两,所借朝廷银钱也已收回,今年夏税、秋税还没刚送入内外库里呢,就又进了大明钱庄,朱由检气的摔盘子,可最终还强忍着将银子送入钱庄。

    借来的钱可是要还的,一旦皇帝、朝廷不还银钱,被朝臣弄出的无数报社一旦宣扬出去,今后想借都没地儿借。

    朱由检知道朝臣、大明钱庄不敢大肆宣扬,可不代表卫民报社不敢宣扬。

    内外库空空,皇帝要用银子,就需要向大明钱庄借贷,就需要在朝堂上做出让步,争斗了这么多年的他们,很清楚大明钱庄是如何的定国重器!

    高攀龙是大明钱庄督理大臣,对钱庄有更加直观认知,看着大明钱庄一日间有两千余万两,除了本钱外,钱庄每个月都是要付出利息的,放贷了出去才能有收入,当然了,印票子也可以看做是收入,关键是,印票子的是刘家寨。

    不仅要二十税一的工本钱,最最让人担忧的是刘家寨拼命印票子,跑到他们钱庄换取真金白银,这可就要了人命。

    印刷技术,哪怕水印技术都不存在丝毫障碍,朝廷有这种技术,最关键的是作为钞票所用的纸张,而这些则是刘家寨机密中的机密,哪怕大明钱庄欲要购买寨子专利也不可能。

    两千万两就需要两千万两的“明票”纸币,大明钱庄不敢让刘家寨印制纸币,只能捏着鼻子花费一百二十万两,购买了两千万两使用的特种纸张,唯恐刘家寨仿制,明票也远不似龙票这么简洁,花里胡哨的,处处防伪标记,让人看着就是一阵无语。

    纸张是特种纸张,结果印染又出了问题,明票的印染不防水,见水掉色,会弄得乌漆嘛黑的,结果又要向魏忠贤购买特种墨水、染料。

    刘大驸马容易说话,魏忠贤可没这么良善,看的刘卫民直捏鼻子,购买墨水、染料又花费了一百二十万两,里里外外,两千来万两库存,仅一张票子就花费了两百四十万。

    朝廷贷款数额巨大,利息不是很高,借贷给百姓……风险又大,很有可能一去不回架势,而且作为国家级钱庄,借贷利益还不能太高,至少不能高过卫民钱庄,如此之下,看着钱庄两三千万,实际上,单纯从钱庄来说,钱庄是亏的,但却捏住了朝廷的三寸,以此掌控住了朝廷话语权。

    高攀龙对大明钱庄甚为了解,愈是了解,愈是重视**星话语,一脸郑重道:“阁老放心,此事绝不会有任何问题。”

    **星微微点头,皇帝的反复不定态度让他深感忧虑,大明钱庄是他们最强利器,利器在手,任由天下风云变幻,他们也可从容应对,绝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汪文言好像也发觉了不妥来,皱眉说道:“炅陛下……汪某今日心下总是不安,就怕陛下……”

    众人一阵沉默,“乾清宫弑帝”民间版本诸多,很难让人琢磨清楚,流传广泛,被民间百姓最为认可的是耀星伤了炅皇子,毕竟耀星砸击京城是天下皆知之事,可却瞒不了朝臣官吏,瞒不了知晓内情之人,能在那种情况下行此事……

    王之叹气道:“今日陛下不言钱庄,开口即要逼迫三位阁老致仕,显然是冲着钱庄而来,刘驸马身在关内,陛下如此之为……”

    王之摇头叹气,郭允厚皱眉说道:“殿前新军恐有变故,应该……多加注意些。”

    **星与左光斗、杨涟对视了一眼,微微点头,说道:“殿前新军虽说是新军,实则还是还是五军都督府之京营十二营,想要拉拢过来当不是很难,若……若……袁崇焕真有不臣之心,可除之!”

    杨涟点头道:“阁老所言不错,钱庄事关亿万百姓、江山社稷,绝不允许一些奸**乱、动乱天下!”

    见几人点头,**星面露笑容,举杯向诸位示意。

    “老夫今后成了闲云野鹤,遗直就要担起大明江山社稷,万万不可负亿万百姓期许,老夫明日向陛下请辞,会谏举万舆入阁。”

    **星向郭允厚微微点头,正色道:“刘驸马虽蛮横霸道,也有以兵卒打砸我等府邸之事,但却从未真正以军卒坏国政,袁崇焕前有堵塞公主运粮,后有欲困刘驸马于山海关之事,今陛下欲要于天灾频繁之时,于国帑匮乏之时穷兵黩武,户部今无财,亦是因国而重!”

第531章 裁撤带来的影响

    人群散去,郭允厚一个人独坐马车返回,心下却想着户部官吏私下里的不满、混乱,掌管着天下财赋的户部,却是能生生饿哭了老鼠。

    大明朝所有财赋,执掌大明财赋的自己,却将国朝财赋亲手送入大明钱庄,心下五味杂陈自己都不知是何种滋味。

    他知道,但凡自己稍微反抗,大明钱庄就不可能轻易捏住朝廷三寸。

    十五年赌约,北方有强军镇守,朝廷已无需继续豢养如此之多军卒,或许有人会说朝廷这是自废武功,心下却知道,三个条件究竟又意味着什么。

    一,熹宗绝嗣,宗室自主选出大明皇帝,驸马府远走海外。

    二,朱慈爝为帝,驸马府远走海外。

    三,朱由检为帝十五年,十五年内证明有能力治理天下,驸马府远走海外。

    无论是哪一个条件,无论最后皇帝是谁,最后大明朝都会获得刘家寨里的一切,之前或许不信,三个条件出来后,看了三代帝王遗诏后,身居尔虞我诈官场数十年的郭允厚信了。

    既然最后可以获得刘家寨的一切,有关外十万大明最强军卒,又何必继续花费无数去重练已经烂到骨子里的京营十二营?

    郭允厚心下不愿将这些银钱生生浪费在无用人的身上,更愿意花费在百姓身上,哪怕因此做一个掏空了朝廷国赋的蠹鼠。

    郭允厚心下叹息,暗自想着自己究竟是不是一个合格的户部主官,究竟是不是个忠臣?

    马车缓缓行走在黑暗夜色,耳边“簌簌”让人心下宁静,双手拢在袖中,不知何时马车已经静静停在街心,微闭的双眼缓缓张开。

    “老爷,是温侍郎大人。”

    “嗯。”

    郭允厚自顾自掀开车帘跳下,街道正中同样有一辆黑色马车,一双手拢在衣袖之人站在马车前,不是温体仁又是何人。

    “长卿若要寻郭某,去了家中也就是了。”

    温体仁上前两步,郭允厚才发现他手里拿着两个酒盏,一个递到眼前。

    “北国酷烈,温某一直以为,只有如此之时方才适合饮此烈酒。”

    似火热线入腹,整个身体都酥酥麻麻。

    “好酒。”

    郭允厚笑道:“北国颇费银钱,郭某虽执掌大明府库,却也甚少饮用此等佳酿,长卿在此处,不会只是请郭某饮酒吧?”

    温体仁不由一笑,说道:“尚书大人管着我大明朝赋税,府库中却空空无一文银钱,百姓常言,家中有粮心里不慌,温某只是觉得有些不妥当,有些心慌。”

    面对温体仁的诘问,郭允厚不知经历过多少相似问话,低头微微一笑。

    “户部只是陛下的府库,陛下拆东墙补西墙,丁吃卯粮,身为臣子又能如何,当然,郭某并非责怪埋怨陛下,天下遭灾频频,赈济灾民,与民休养生息也是应该的。”

    温体仁一阵沉默,叹息道:“尚书大人说这话语,温某是心寒的。”

    郭允厚眉头不经意皱起,温体仁却举杯与他相敬。

    “今岁天下遭灾究竟几何,尚书大人心下自知,若非诸位一再鼓闹,粮价绝不会如此飞涨至此。”

    “尚书大人管着户部,自是知晓南北之别,南方以物为主,北方以银为先,这些年……刘驸马善待北地之民,百姓手里尚还有些余钱,一朝啊……数年积攒一朝全被商贾们吞噬一空。”

    郭允厚一阵沉默,微微叹息,说道:“近些年来,不是此处遭灾就是那处,粮食日益减少,人丁却不降反增,刘驸马早些年就已经有过论述,长卿当知,粮价年年上涨是事实。数年来,粮价虽时涨时跌,却也还算平稳,皆因刘家寨以海外之粮平抑北方粮食不足,今年这般飞涨,因何缘故?长卿不可能不知晓吧?”

    温体仁一阵沉默,轻声叹息道:“既然文臣……你我都选择了陛下,为何不同进退,一起治理好这个天下,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呵呵……”

    郭允厚呵呵一笑。

    “说来也较为奇怪,长卿是南人,郭某是北人,且是衮州之人,刘驸马欲以北人治理天下,郭某本应支持方是,盖因南方富庶而北方穷苦,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可惜……”

    郭允厚说“北政南经”话语,温体仁极为郑重肃然,也知他“可惜”着什么。

    郭允厚微微摇头,叹气道:“老夫并非似长卿之言,他人如何作想,郭某不知,郭某心下实则是赞同刘驸马于乾清宫第二个条件的,只是……天下需要更为稳妥处置之法,皇太子太过年幼,与今日陛下一般,都需要稳妥一些,需要持重大臣相佐。”

    温体仁一阵沉默,叹气道:“稳妥……尚书的稳妥就是控制天下财赋,让陛下成一尊泥塑木雕吗?”

    ……

    “长卿,虚君治国,持重之臣治国难道不好吗?”

    ……

    温体仁静立许久,最后也没有开口,与温体仁默默抱拳拱手告辞。

    一夜间发生了许多事情,文人们在谈论着**星致仕后影响,讨论皇帝对钱庄的不满,武将们同样聚集在了一起,但这些事情都与醉了酒的刘卫民无关。

    辽阳远不如刘家寨设施齐全,更没有慈爝喜爱的各种小动物,儿子裹了个严实,小火车头帽子戴在头上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小喜儿也像是放飞了自我,一大早跑来寻找小郎君,正蹲在地上刷牙的刘大驸马,看着一大群娃娃们在亲卫们伴随下大呼小叫跑了没影,心下有些担忧,担忧自己是不是养出一个“小正德”来,太喜欢小动物了。

    “呼噜呼噜”一阵吐掉嘴里的水珠,有了橡胶做成的牙刷,他也绝不碰一嘴木屑的柳枝,看着朱徽妍怀里儿小手胡乱摆动,嘴里咿呀着自己也不明白的不满,但看着小家伙脑袋始终盯着大门外,就知道浑小子也想着跟着哥哥跑出去瞎疯。

    站起身为儿子将歪到一边小虎头帽整正了,不由逗弄笑道:“想出去瞎疯?呵呵……还是跟着老子玩吧!”

    朱徽妍笑道:“儿都被爝儿带坏了,整日就想着玩闹。”

    “呵呵……孩子么,爱玩闹才是个孩子,等几年,想玩闹,想疯都不成,一起疯,说明小哥俩感情好,打架也能一起上!”刘卫民接过儿子一阵头抵头,气的儿子乱抓他的大脑袋。

    看着父子俩胡闹,朱徽妍眉眼弯弯,很喜欢他与儿子亲昵。

    “魏公公正在前院等着你呢,还有一些锦衣卫、东厂之人,估计是希望咱家可以收留了他们。”

    刘卫民抱着儿子一边走向厨房,一边笑道:“不是相公瞧不起你王兄,当年打砸千步廊,惹了这么大的祸事,皇爷爷因何不一刀砍了相公的头颅?那是因为相公是皇爷爷手里的刀,自废武功,估摸着也只有你王兄这么做了。”

    朱徽妍心下一阵叹气,锦衣卫、东厂一直都是皇家的刀,尽管这把刀如今不够纯粹,有了自己思想而摇摆,但还是皇帝手里的刀子。

    媳妇摇头苦笑跟在身后,刘卫民却知道事情的大概。

    九边募卒裁撤,净军裁撤,御马监裁撤,东厂裁撤,锦衣卫裁撤,京营十二营裁撤……全都裁撤一半。

    朝廷裁撤节省银钱,不管是将节省的银钱用于何处,从内心上来将,对百姓和他自己都是有诸多好处的,只是这需要面对裁撤的一时阵痛,这种阵痛会持续多久,没人可以说得清。

    相比裁撤阵痛,刘卫民更为看重裁撤带来的影响,这种影响会持续很久,或许一两代人也还依然存在。

    九边各镇裁撤的老弱全都给了刘卫民,净军、御马监大半被带入刘家寨子城,事实上已经算是裁撤缩减。

    若不考虑其他,仅只是裁撤的人员赡养、安置一事,刘卫民承担了九边各镇、净军、御马监因裁撤而造成的所有负担,将这种影响降到了最低。

    根据魏忠贤所奏,东厂是皇帝宠臣王承恩直接管着,京营十二营砍掉的一半,直接进入待遇更好的殿前新军,如此,东厂与京营也没有遭受太大的影响,但锦衣卫就不同了,其他人都有人管着,或直接,或间接,都将造成的影响尽可能降到了最低,唯独裁撤的锦衣卫没地儿去,成了没人要的孤儿。

    锦衣卫有“伴驾随驾”职司,有“巡查缉捕”之权,还有“按着大臣打屁股”、“抓捕大臣严刑逼供”、“跑到皇帝跟前打小报告”等等职司、权利,甭管是武将还是文臣,就没人说喜欢锦衣卫的,别说裁撤一半了,全部砍掉都有无数人点燃炮竹庆贺。

    田尔耕,刘卫民对他没多少好印象,这个人心思太多,太过摇摆,除非你一直势强,可以一直压着他,一旦落了势,很可能会被他狠狠咬上一口。

    不喜欢,顶多见面点头打个哈哈,净军、幼军势强,锦衣卫也显得不是这么招人眼,除了办办案子外,其余的也没太多印象。

    但不可否认,锦衣卫绝不是大明朝可有可无卫所,十四个千户所,满编还一万四千人呢,更何况锦衣卫远不是一般卫所,人员一直都是超编的,几万人的编制一刀砍去一半,与九边卫所差不多,缩编也只能缩编年老体衰、无财无势之人,数量少些无碍,这么多人,朝廷不给田地、不给去处、安置费用,他们如何养活自己、一家老小?

第532章 衮州镇抚司

    东林党掌握了话语权,控制了大明朝所有财赋,无论愿不愿意,田尔耕都得向东林党低头。

    田尔耕低头,保住了地位权势,依然担任着锦衣卫指挥使一职,关键东林党一干文人极为厌恶“打小报告、打板子、关大牢”的锦衣卫,并不愿意给他银钱安置裁撤的校尉、力士。

    没银钱安抚,十四个千户会有多少怨气,今后还如何让下面人听话?

    终了,东林党人也没给他银钱安置,田尔耕最后成了背叛者,投靠了皇帝朱由检,将东林党、钱庄执事的事情汇报给了皇帝,皇帝大怒,尽管双方相互忌惮,朱由检还吃了亏,借了两百万两购买大明钱庄商贾积压的盐粮布绸……

    投靠了皇帝,皇帝朱由检也是个穷鬼,内外库空空,借来的钱要么转手还给钱庄,要么送到了袁崇焕手里,并未因为田尔耕的投诚而给了他安置裁撤费用。

    锦衣卫本就有勒索商贾、富户恶习,皇帝、东林党都不给银钱安置裁撤人员,田尔耕等人趁着粮食飞涨时大肆勒索,结果,朱由检不仅没有保着他,反而大怒锦衣卫们贪墨、勒索数万两银,不仅砍了九个实职千户、几十个虚职千户,大大小小百户、总旗、小旗抓了好几百,七千多校尉、力士也被强行一刀切砍掉。

    活生生例子摆着,东厂人心也跟着散了,离职的离职,逃散的逃散。

    王承恩一开始也没注意东厂内动荡,离职的、逃散的都是些原本选自锦衣卫之人,名声较差,或是他也不喜的贪鄙之人,直到一干人跪在刘家寨,跪在魏忠贤门前时,才发觉不妥来,想要反悔却已晚了。

    有时也不得不让人服气,敢贪财的,下手狠、名声差的,偏偏还就是有些本事的,偏偏还就是东厂、锦衣卫扛鼎之人,等人跑了后,王承恩想要让东厂、锦衣卫探查钱庄各执事、东林党秘事时,这才发现能用的人要么在监牢里等死,要么已经跑到了魏忠贤门下。

    在监牢里羁押的不敢放出来,这边放出来,那边就举家跑去刘家寨,一连几次,王承恩也不敢在皇帝面前替监牢里的锦衣卫头领们求情了。

    魏忠贤将锦衣卫、东厂发生的事情告知了他,心下也曾犹豫过,最后还是点了头。

    锦衣卫十四个卫所并不是都在京城一地,需要他收留的人数也不是很多,关键是这些人并不能用简简单单的“衙役、卫卒”看待,他们当中有许多人实际上是间谍,且是经过专业训练的间谍,寨子里有些东西极为要命,这些人也被魏忠贤安置在外城的戍堡内,暂时充当守卫军户。

    抱着儿子前往厨房找吃的,脑中将锦衣卫、东厂事情大致回忆了一遍,出现在前堂客厅时,父子俩手里还各自抱着一个馕饼。

    “驸马爷。”

    魏忠贤与几人忙起身站起,见坐着的八人当中竟有相熟的孙行、马义科、江徽三人,伸手示意他们就坐。

    “老孙,你一好好的百户不当,也跟着瞎掺和作甚?”

    刘卫民坐下,孙行忙弓着身子为他倒着茶水,苦笑道:“所里全都乱了,千户被朝廷砍了脑袋,新换的千户毫不讲究,大半有功兄弟被革了职,小人家里还有三五亩田地,下面的兄弟是着实没了活路,就想着跟国公混口饭吃。”

    “是啊,国公爷,兄弟们是真没活路了,还请国公爷能够垂怜垂怜。”马义科也跟着露出可怜模样。

    刘卫民一口咽下嘴里馕饼,接过孙行茶水饮下,示意几人坐下。

    “咱们也算是同甘共苦过,些许小事算不得什么。”

    一口啃掉儿子抱着的馕饼,气的儿子小手使劲推着他的大脑袋,嘴里一阵“呵呵”憨笑,他这样子看着颇有些无礼,一干人神色却松弛了不少。

    “老孙,你们可有什么打算,是想继续干着老本行,还是想在老子这里转转行,试试别的。”

    “国公,俺……前些日,俺听所立原先的兄弟说,好像……好像一些人在打河运的主意。”跟个小老头佝偻着身子的宋肖恩突然插口说了这么一句。

    刘卫民眉头不由微微一挑,正要摇头,却是一顿。

    “有些意思……”

    看了一圈人,最后看向一脸期盼的魏忠贤,笑道:“关外小朝廷也有设立东厂、锦衣卫,一家也好一国也罢,总是需要有些人去做黑脸人,做些他人不愿去做的脏活,活虽脏了些,却是功臣,不可轻辱。”

    “小朝廷毕竟在关外,关内一些事情也照顾不过来,关内锦衣卫、东厂你就兼着吧,指挥使、佥事啥的,你们自己看着办,爷不插手。”

    魏忠贤、一干人大喜,忙起身抱拳。

    “谨遵(驸马爷)国公令!”

    刘卫民又想了想,说道:“今后净军、御马监都要以骑卒为主,可以最短时间内照顾到其他地方,净军、御马监暂留京城,东厂、锦衣卫有多少可以持刀之人?”

    魏忠贤唯恐他人抢了他的风头,忙抱拳说道:“驸马爷,老奴仔细点验过了,东厂人较少,才三五百人,锦衣卫颇多,足有三千健壮校尉呢!”

    “三千……”

    刘卫民微微点头,说道:“今时正是冬日,爷来年才会返回关外,正好可趁此时训练训练,锦衣卫暂于衮州城设镇抚司,以护河为主,一会儿让太子给你个天子剑啥的,可无视他人之命,先斩后奏。”

    皇长子成了正儿八经的皇太子,有了这个名分,也足以与朱由检抗衡,更别说地方官衙,魏忠贤大喜,也不抱拳了,直接跪地就拜。

    “驸马爷,有了您这句话,老奴看哪个混账还敢欺负了俺们,老奴用脑袋保证,绝对将陛下的家业守好了,绝不会让人夺了咱家的河运!”

    运河就是北方的黄金大动脉,每年不知有多少银钱流淌,自一帮锦衣卫们嘴里得知了有人竟敢将眼睛盯在了他们财路上,魏忠贤就有股邪火发泄不出去,听了刘大驸马给了他这么大的权利,心下狂喜不断,厅内一干人更是大喜,不住暗自后悔,应该早早投靠。

    几人欣喜恭维,刘卫民也不愿再在这些事情开口,儿子小手的馕饼最后全都进了他的肚子里,几人只是说着最近京城内发生的混乱,说着朱由检最近的窘迫,不时大笑声传出厅堂,最后还是儿子不满,哭闹了,才不得不结束了这场应聘会。

    刚走出厅堂,或许是他的走动、晃动,臭小子也不咧嘴,气的刘大驸马很是啃了红嘟嘟的小嘴一口。

    “臭小子,你是故意的吧?”

    魏忠贤忙拿出个镶着宝石的拨浪鼓晃动,笑道:“驸马爷,老奴让人仔细查了下,一共有七伙贼子想等驸马爷回返关外后闹事,老奴已经安排了人手,但凡他们敢异动,老奴就动手砍人脑袋!”

    两人走在阁廊下,听着魏忠贤话语,心下暗自点头,陈三严在他还未过山海关时就已经给了信件,只不过没魏忠贤准备的这么充分。

    笑道:“锦衣卫、东厂还是有用的,京城内也需留下一些人,至于河运……朝廷想的简单了,没有老子点头,任谁也不可能得了去的。”

    魏忠贤一边向盯着他的小国公摇晃拨浪鼓,一边笑道:“十万漕帮帮众也不是他人可以轻易对付得了的,更何况咱家的舰队在南,老奴在北,朝廷想用些乱七八糟的贼人,咱们难道就不能用了军卒不成?”

    “呵呵……这话在理,拼消耗,爷与建州贼拼了数年,难不成还拼不过一群小蟊贼不成?”

    刘卫民嘴里笑着,心下还真没将此事儿当一回事,运河自扬州、苏杭起始,一路过两淮、河南入山东、河北,山东是中点站,别说有了漕帮,就算没有漕帮,若他想断了河运,也只是一句话语事情,一刀斩断也就是了,他毫不在意朱由检的小心思,有也是没丁点用处。

    “对了,这段时间,要多炼制些钢铁,等爷离开时要带去关外,过两日儿、煊儿要庆生,多准备准备,至于其他人来访……能推掉的就推掉,不能推掉的让公主处置,爷要在作坊待一段时间。”

    魏忠贤心下一阵苦笑,两人打交道近十年,别说他人,有时皇帝招他时,他也会因在作坊里而拒绝,同时心下又一阵欣喜。

    “驸马爷放心,老奴绝不让他人打扰了驸马爷做工。”

    “嗯,一会你通知下各寨子主事,将最近这段时间内的情况送来,爷要看一下情况。”

    “驸马爷放心,老奴一会儿就让人催一催。”

    “嗯。”

    见跟个小书童似的乌仁图雅跑来。

    “大差就这么多,你先去安置下老孙他们,各职司决定出来了后,向小朝廷报备一下。”

    “老奴这就去办。”

    魏忠贤抱拳退下,乌仁图雅也跑到了跟前。

    “阿爸,三叔在书房等着阿爸呢。”

    看着她的小帽子都歪了一旁,不由伸手为她戴正了,笑道:“爝儿去园子看老虎豹子,你咋没跟着去玩?”

    乌仁图雅小脑袋低垂,双手不由搅动衣角。

    “爝弟弟不喜欢图雅跟着……”

    “呵呵……”

    刘卫民在前,小丫头紧跟在后。

    “爝儿还小,哪懂的什么喜欢不喜欢,不过呢,你不能与他显得不一样,人呢,总是习惯与自己熟悉的、习惯的人待在一起,比如你这衣衫,这帽子……”

第533章 四亿两

    怀抱着个拿着拨浪鼓的儿子,大手牵着一身贵族北元公主装的十岁儿媳,儿媳像是犯了错的孩子,刘卫民嘴里不时说着锯掉威武牛角,成了异类犍牛的凄惨,说着拔去大公鸡脖颈羽毛会如何的被其他公鸡欺负而抑郁死去……

    乌仁图雅是个很聪明的女孩,能够明白他的话语,越是懂了,小脑袋越是低垂,甚至有些畏惧牵着自己小手的阿爸。

    刘卫民一无所觉抱着还只能咿咿呀呀的儿子,牵着尚未真的年十岁的儿媳,图雅父母再差,也是有实权、部族之人,影响了些孩子的心性也可以理解,这在他看来算不得什么,同化,让草原的儿媳认可大明朝,那就先从衣物着装,先从思考做事,先从习惯、文化上慢慢改变好了。

    身在权力场的女人不能说不渴望爱情,但爱情永远都不会成为权力场上的主角,自多了这么多女人后,他就明白了这个道理,但还是很虚伪的为自己儿媳妇们灌输“爱情”的本质,老祖宗自创立这个词语便赋予“爱情”的本质,尽可能的提前教会他们,相互间要付出、尊重、平等、友爱和不成熟的激情浪漫……

    老祖宗的智慧浩如烟海,本不怎么喜欢,甚至抗拒学习汉家文字的图雅,只是本能的感觉到小喜儿对她的威胁,这才强忍着学习汉家文化,本能的想要以此获得三四岁“相公”的喜爱,听了阿爸将“情”拆分后,一一讲解这个词语所蕴含着的含义后,告诉她今后该如何获得“小相公”的宠爱后,突然发觉自己竟然有些喜欢上了中华文化,这也是他所意想不到的事情。

    一大两小,一个怀抱着,一个手牵着,三人一路来到较大的书房。

    院子占地足够大,在刘家寨他却无自己的专属院落,之所以如此,也是因为他并不想告诉自己的子孙,告诉他在家中的地位如何如何的至高无上,想要以身作则给儿子做个样板,告诉他们今后该如何公平对待每一个妻子。

    刘家寨子城城主府并无代表家主地位的主房,主房的位置只是个较大院落的书房,朱徽妍知道他有待在书房的习惯,在自己的小院也弄了个较大些的书房,与京城内驸马府一般无二的简陋摆设,一张可以摆放较多杂乱书册的书桌,一个武器展览架、几个书架,墙壁上悬挂着整个世界地图,除此之外就只有待客的木质椅凳。

    书房很简陋,里面只有刘卫雅一人和门外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守卫军卒。

    见他进来,刘卫雅手拿着个类似后世文件夹忙站起身来。

    “大兄。”

    “三弟莫要客气,随意些。”

    刘卫民坐在刘卫雅身旁,将怀里的儿子送到刘卫雅怀里,低头翻阅着文件。

    “三弟年岁也不小了,不收个养子啥的寻个寄托?”

    乌仁图雅站在刘卫民身边,看着他打开想看却看不懂的文件,又不由看向比自己阿爸还要年岁大些的刘卫雅。

    刘卫雅笑道:“卫民钱庄不比其他,有了子嗣就有了羁绊,三弟只是个守财守家之奴,还是少些麻烦为好。”

    刘卫民不由抬头,之前也曾听到过几个宦官兄弟在子嗣上的耳闻,也清楚他们早些年收留过些宦官为子为孙,但这只是军方,比如原幼军监军刘卫忠、马六甲的刘卫诏、御马监的刘卫辅,反倒是前往了大明岛,照顾年岁较大的刘养、刘马氏的刘卫贞,以及眼前卫民钱庄大管事的刘卫雅,他们两人却未收养徒子徒孙。

    知道他们心下担忧,叹气道:“儿子不成,收个女娃为子还是可以的,你和卫贞收养个闺女吧,将来给儿、煊儿做个媳妇,百年后,咱们兄弟们埋一处,让臭小子们年年供奉。”

    “大哥,这……这妥当吗?”

    刘卫雅有些犹豫,心下不是不想有个伴、有个寄托,但他知道,卫民钱庄不比其他,眼前的大哥也绝不允许钱庄被不可控之人执掌。

    刘卫民看了他一眼,示意有些紧张的三弟饮茶,低头看着手里的钱庄经营状况材料,随意说道:“卫忠、卫辅皆成了小朝廷秉笔,卫诏在马六甲逍遥自在几如一王,唯独二弟和你一直兢兢业业默默无闻,大兄心下是愧疚的。”

    “大兄也不欺瞒你们,寻些乖巧内宫孩童为子为孙,大兄不干涉,若是其他的孩子,大兄心下是有些担忧的,皆因咱家不是一平常富裕之家,任何一个决定可能就会影响无数人的命运。”

    “所以呢,哪怕是大兄的子孙,哪怕不是公主的后人,也是要随国姓的。”

    刘卫雅微微点头,说道:“三弟知道大兄的心思,三弟也不敢犯了规矩,就以大兄之意好了,若遇了称心的,三弟收个失孤女娃。”

    “嗯。”

    刘卫民轻嗯,看似宁德驸马府强大无比,心下却知处处如履薄冰,公主永远代替不了大明王朝,也幸好大舅哥的绝对信任,庆幸自己养了个“小皇帝”儿子,否则他也不确定还能不能控制住下面会不会人心涣散,不确定会不会因为一处崩溃而引起连环崩塌。

    朝廷的纷乱,鞑靼内部的混乱,被自己干掉的建州贼因努尔哈赤死后的混乱,以及他所熟知的大顺朝夺了北京城后的混乱,南明的混乱,满清一开始的混乱……足以证明了人心的不可靠,或许也只有一些宦官们较为纯粹些吧,就算如此,他也不希望,这种纯粹之后又掺杂着杂质,五个宦官兄弟收养些宦官为子为孙无碍,若有了真正后人就不再一样了,对此他还是很满意几个兄弟的小心谨慎。

    仔细看罢材料,基本上还算满意,合上文件,叹气道:“朝臣们弄出的众多报社,有朝廷大义在,再加上咱家有意紧缩财政,钱庄库银缩水在所难免,不过大体上还算不错,至少没吃亏。”

    刘卫雅点头道:“一切都是大兄的功劳,若无坚实耐用的纸钞,百姓是不会将手里的金银铜置换成了纸钞的,至少库里不会有近四亿两金银铜钱,只要咱家信誉不倒,就是现在还清了宝钞欠下的债务也是可以的。”

    乌仁图雅不怎么明白“四亿两”银钱是多少,刘卫民却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大明朝不是没有钱财,只不过老百姓的忧患意识很强,喜欢将银钱藏了起来,这才造成市场的金银流动不足,造成百姓日益穷苦的主因。

    纸钞信誉再如何坚挺,民间依然还有无数贵重金属储存,这是没法子的事情,除非彻底废除了贵重金属流通,但这种事情是急不来的,水到渠成才最为适宜,他也没想着一步登天。

    对“四亿”两金银铜的库存极为满意,刘卫民说道:“以咱家的金银注入大明钱庄做的挺好,三百万两有些少了,可以注入五百万两,适当的时候……击垮大明钱庄,所用之人要稳妥些,虚虚实实,莫要让人知道你的底细,还有……专门组成一部,专门研究大明钱庄经营状况,不动手则已,动手就要致命!”

    刘卫雅郑重点头道:“卫雅明白,钱庄一直都在关注着大明钱庄的动静。”

    “嗯。”

    刘卫民站起身来,拿着文件夹来到书架前,仔细将之储存放好。

    “大明钱庄自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怎么纯正,很可能会有意外发生,天下大乱很可能就在近期内,大兄想了明白,长痛不如短痛,一次性解决了所有麻烦,这几年咱们可能要成为所有人眼中钉、被人厌恶、质疑,这是必须要承受的手术前阵痛,你要多多约束下面之人。”

    “大兄放心,三弟有心理准备。”刘卫雅重重点头。

    大手重重拍了下刘卫雅肩膀,坐在身边,郑重道:“大明朝各府、州、县钱庄,尤其是陕甘、山西、河南等地,存放些铜钱无碍,金银货币逐一收回,甚至全部收缩回刘家寨,对各府县安保风险做出最严格的评估,以重城存放银钱为首,避免没必要的损失。”

    刘卫雅跟随了也有小十年,越是听他如此之说,心下危机感陡然拔高三分,极为郑重点头道:“大兄放心,三弟回去后,最迟一个月做完整个北方府县安保风险评估,绝不会让咱们损失了银钱。”

    低头稍微饮了口茶水,让自己显得不是那么太过紧张,笑道:“三弟办事谨慎,大兄对此并不是太过担心,若真的如大兄所料,钱庄损失一些是肯定的,只要可控,其余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钱庄有四亿两库银,想来也够了大明朝使用,今后海外金银也不会再注入大明朝本土,避免货币的骤然贬值,你心下要有些准备。”

    “虽然你为钱庄大管事,不怎么介入朝政与军方,有些事情想来你也是感觉到了的,大变就在眼前,局势会如何发展暂时还不得而知,但自家的阵脚一定不能乱了,趁着大兄在寨子,这几个月要以自检自查为重,一些不可靠之人全部踢出,一些拿不准的可以送去海外,诸如安南、苏禄、马六甲等南洋诸岛,以及关外诸地,朝鲜、倭国、美洲、西夷等等诸国,只要咱们舰队可以达到的地方都可以建立卫民钱庄。”

第534章 三个小公爷庆生

    “这四亿两银钱留驻于大明钱庄,大明岛上国公府也还有些银钱,会另建一个建设钱庄,建设钱庄暂时不入大明朝本土,亦会在海外各处建设下辖分部,多一个篮子,多一分保险吧。”

    听了他话语,刘卫雅就明白了这话语意味着什么,心下又是叹息,又是感动。

    “大兄,三弟不管其他人态度如何,三弟永远是宁德驸马府的奴才,是大兄的三弟,至死不变!”

    刘卫民拍了拍他肩膀,笑道:“咱兄弟说这么多作甚,走吧,一同去喝几杯。”

    刘卫忠、刘卫辅为小朝廷的秉笔宦官,一个主掌净军,一个主掌御马监,两人注定就是为长子,为大明朝未来的皇帝准备的保驾之臣,包括山海关、沈阳府督抚刘卫山,乌龙府都督刘卫海,宣明府都督刘忠国,这些最为可信之人,都是他准备留给长子朱慈爝最为可信的保驾之臣。

    在大明岛另设建设钱庄,就意味着刘卫雅今后也成了未来小皇帝的保驾之臣,今后入了朝廷,尽管他是刘卫民的宦官三弟,是创业之始老臣、功臣,谁也不能保证最后会不会被小朝廷夺了回去,钱庄不似其他,事关天下稳定,从摇摇晃晃婴幼儿成长成熟稳重中年,需要走的路还要很久,刘卫民看顾下,就算有些失误,他也可以及时制止,一旦他离开了大明朝后,很难说没有根基的钱庄会不会被朝政影响了运作,但刘卫雅的“宦官三弟”成了“儿女亲家”后,就算小朝廷、小皇帝,或是其他人,想要插手、干涉就难于登天了,就不得不考虑他的态度,考虑未来镇国公府的态度。

    一者为了大明朝,一者为了自己兄弟未来尊荣,刘卫雅心下又感叹又感动,两兄弟一起饮酒,并没有去正厅一同进食,不想与福王照面,干脆寻了个借口,与刘卫雅、刘卫忠、刘卫辅三个宦官兄弟一同饮酒大笑,长子朱慈爝并未陪同,原本只是跑回了房间,只是换了身大明朝一般孩童冬衣的乌仁图雅充当童子,或许是小喜儿感受到了威胁,也吭吭哧哧跑了过来,一左一右提着酒壶,酒杯这边抬起,那边俩丫头你争我抢,比着麻利给阿爸添了个满满,可是惹了三个宦官兄弟一阵哈哈大笑,本不能醉酒的刘大驸马最后也东倒西歪,还是刘卫山、刘卫海、刘忠国、福王、魏忠贤等人背着四人回床休息。

    刘家几兄弟带着两万强卒前来北京城,虽刘家吃饭时候桌椅板凳增添了不少,甚至不得不分成两张长长桌案,男人一桌案,女人一个,寨子里虽乱糟糟的,各国使者们终于明白了大明朝谁才是老大后,一干使臣也纷纷住进了寨子里较为奢华的万国使夷馆。

    刘卫民带着儿子与一干随同学生弟子闭关修炼,准备尝试着用钢铁铸造完整的蒸汽机,关外他只是用黄铜铸造了些蒸汽机实验品,代价颇高,他更愿意使用钢铁铸造。

    福王从郑贵妃嘴里得知了安南最终处置后,提起的心也放了下来,对他闭关修炼反而轻松自然了许多,南洋丢了土地的土王、王子、使者们,以及西班牙总督阿尔瓦、葡萄牙马六甲提督哈维尔、荷兰东方总督雷尔生、英格兰东印度公司委员约翰全成了热锅上蚂蚁。

    一干南洋各家使臣两边跑,朝廷很希望各家都可以和平相处,对西夷四国引起南洋动荡极为不满而大加训斥,只是朝廷最终也只是张嘴说说,最终还是需要宁德驸马府的态度,关键是……刘大驸马带着儿子闭关修炼,找不到了人!

    全乱糟糟的,林丹汗还好些,从闺女乌仁图雅嘴里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强行带着一干不情不愿的红衣喇嘛回了草原,连刘家二少、三少庆生也不参加了,这可急坏了鞑靼右翼诸部的台吉们,瓦剌使者同样满嘴是泡,一面是身后不断乱跑放牧的刘部,一面是不断侵入的沙俄哥萨克牧骑,刘部诱惑性太强了,不少瓦剌小部族逃散,就是本部准格尔、和硕特、杜尔伯特、土尔扈特四部的族众部民也逃散了不少。

    相比刘家寨的乱糟糟,北京城却安静了许多,无论是皇帝朱由检,还是**星的致仕离职,朝堂上平和了不少。不仅仅是朝廷上平静祥和,人人都成了乖宝宝,正如刘卫民所言,大明朝的虚高粮价是人为生生推上去的,等到入冬、降雪后,数月来,各地也没见到人人易子而食情况,民心渐稳,各地粮价也像是过山车般直线下降。

    刘卫民不理会其他乱糟糟,一心只钻入乱糟糟的车间工房,刘家寨的炼铁大炉子不住喷吐着浓烟,不时会有大车拖拉着炭石进入寨子……一切看似内外皆一片政通人和,私下底却有股暗流不住涌动。

    皇太子的事情、阅兵都已办妥,尽管让人心下颇为窝心,事后就该准备给小二子、小三子过了庆生,结果又被刘大驸马向后推迟了,一直推迟到了十一月十一日,长子的周岁之时,三个儿子才一起举办庆生。

    这次与政治,与家里的娘们们没一丝一毫关系,完全是因他不想多掏一次喜钱,若是可能,他更愿意将三个儿子的庆生一直推到大年初一发红包那一日,也因此,以家主之名,很是霸道的将所有儿子,包括肚子大了不少的刘英儿肚里、有了喜讯的小辣椒徐娇、刘英儿、玛依拉、杨柳儿的孩子,今后的子孙们全都将生日定为十一月十一日。

    一个字,省钱!

    两个字,公平!

    刘卫民也想不到,这么多年没孩子,说来了孩子,全都冒了出来,面对朱徽妍的白眼也只能挠头苦笑不已。

    省钱,这个理由无法让一干女人满意,但他很是恼怒说出“公平”后,所有女人就都全低头不语,尽管知道他是心疼“银钱”之事,最终还是默认了所有子孙生辰全是十一月十一日的事实。

    闭关修炼了一个多月,也不得不出关见一见一干挠头的使者们。

    “刘管事,请请!”

    “孙公公,一会儿可不许给爷们丢脸!”

    “哈哈……马将军……”

    ……

    魏忠贤成了门房管事、童子,一一招呼所有苦着脸上门的管事、将领,每一个前来城主府之人都苦着一张脸。

    “唉……”

    “魏公公,刘某再怎么说也是刘家寨老人了,大公子、二公子、三公子一同庆生,这……这些必须得收下,都是下面皇庄百姓们和俺们子寨一点心意,不收俺们心下也不心安啊!”刘有望让人抬着个木箱放在魏忠贤面前。

    魏忠贤拱手笑道:“驸马爷自卫所小卒而起,知晓下面的难处,不愿大家伙为难,这才将小公爷们的庆生定为同一日,大家伙有这个心,能前来祝贺就够了。”

    刘有信让人将一口木箱放在门前,拱手说道:“国公心思俺们都感激,俺们也没敢准备什么财货,也就是些小玩意儿。”

    说着刘有信将木箱打开,魏忠贤一看,全是些木雕小人,弯腰拿起一个,看着胖娃娃身穿红肚兜骑着大马,惟妙惟肖很是喜庆。

    “刘掌柜还真是有心了,这个么……咱家代国公爷收下了!”

    “魏公公,俺这也不是金银,只是些细布做成的小儿衣物。”刘有望忙打开木箱,说道:“周天繁星护佑,是俺们所有人一针一线绣了上去的,是俺们大家伙的心意,并没怎么花了银钱。”

    魏忠贤一见木箱里的小衣,全是金灿灿小星星,目光就有些挪不动了,见此,刘有望忙将小衣展开。

    “公公,俺们唯恐伤了小公爷的肌肤,内层全是用上好的细绒,是寨子养殖厂子里的狐兔细绒制成,也没花了多少银钱。”

    魏忠贤点头,又有些担忧,说道:“狐兔无碍,可莫伤了豢养的黄猫,那是驸马爷准备送去大明岛的活物。”

    “公公放心,俺们都小心着呢,今年可以送去大明岛两千只。”刘有望拍胸口保证,一干寨中管事纷纷点头,皆保证不会伤了豢养的黄猫。

    所有人都知道刘卫民数年来不住收购活着的黄猫、家猫野猫等食蛇活物,一只给出五百至一两不等收购价,如此高昂代价,不少人甚至以此为生,大肆向其他地方收购、捕捉、豢养,刘家寨同时也用铁笼子养了不少。

    也因这些活物出现,大明岛上毒虫得以控制,但凡大明岛居民,每家每户都会养上好几只家猫、家犬,会有专门的水池养着癞蛤蟆,毒蛇进入庭院就会被家中猫狗咬死,出去在外劳作,狗儿总是率先发现潜伏着的危险,危险性降低了许多,尽管如此,每年依然有些人死于毒蛇、毒蜘蛛之下。

    魏忠贤收下两箱不值钱礼物后,顿时引起一些人大喜。

    “公公,俺们准备的都是些琉璃饰品,也就好看些,不值钱!”

    “还有俺们的……”

    ……

第535章 熹宗大帝未完成之物

    将领门、朝廷礼部些官吏、台吉们、南洋各使臣率先进入城主府,次之是宁德驸马府、刘家寨各管事,魏忠贤充当接待管事、门童,等到所有人大差不差都进了,看着还有一群衣着破烂之人,看着也不像是子城百姓,寨子里人虽也简朴,就算有些人身上有补丁,也绝对干干净净,尽可能显得精神些,远不似远处畏畏缩缩不敢靠近之人,衣着破烂也就罢了,脏兮兮的让人不喜。

    看着还剩了这些人,心下一阵不喜,很不满守城门的净军是如何把守的城门,怎么什么人都放进了寨子里最重要的“主城”,想要抬步走入城主府内,最后还是皱眉走向角落里一群“乞丐”们。

    见他走了过来,一群人显然有些惊慌,一老者突然跪倒在地,一群人忙跪倒。

    “小人……小人给公公请安。”

    老者叩首,魏忠贤左右看了一遍也没认出是何人来,皱眉说道:“你们是何人,因何跑到了国公府前?”

    一干人畏惧不敢言,最后还是头发花白老者开口。

    “回……回公公话语,小人……小人曾是文思院……文思院行走钱九,听……听闻小公爷庆生……特……特来道贺。”

    听了“文思院”三个字,魏忠贤立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眉头不由微皱,也不去伸手接下老者颤颤巍巍捧出的蓝绸木盒。

    文思院虽与“文”有这么一丁点关系,但也就字面上的联系而已,实则只是些工匠,是工部都水清吏司之下一个小部门,也不能说文思院小了,神宗时在籍册有七百多人,如今却有三千多人。

    工部之下有营缮清吏司、虞衡清吏司、都水清吏司、屯田清吏司四司,从名字上可以大致知道都是做什么的,朝廷没钱搞营建,皇宫三大殿自万历神宗时就被雷火损毁,直到熹宗大舅哥时才修复,而且刘大驸马还搭进去不少材料、银钱,因宫廷修建,营缮清吏司还算有些事儿可做,再加上皇家学堂新校区营建,私下里使用的也都是营缮清吏司门下泥瓦工匠,日子不算太难过。

    虞衡清吏司主掌度量衡、银钱铸造之事,但朝廷如今更多使用龙票,以及刚刚又多了的明票,两大钱庄根本不让朝廷插手,与多少年不丈量田地的屯田清吏司差不多,天天无事可做,极为贫苦。

    刘卫民大肆建造战船,朝廷在江南也有江南船厂,按理说,就算朝廷缺少银钱修整河堤、清理河道堵塞淤泥、修筑河桥……多多少少也还是有些事情可做的,只是文思院稍有不同。

    文思院主要是做精巧细致物件,说白了,就是专门做些可以给皇家、官府长脸的小玩意,是些金、银、木、石、织布工匠啥的。

    大明朝此时正是裁人最凶猛之时,神宗时锦衣卫一万七千多人,到了此时是三万六千来人,文思院七百来人,增加到了三千多人,朝廷内砍的最狠的就是这两个部门。

    这并不是很难理解,神宗皇爷爷在的时候,就是个啥都不怎么管的主,谁死了、谁被弹劾致仕谁倒霉,也不补人,就让他人多兼职,别说锦衣卫了、文思院了,就是朝廷六部主官都缺了又缺,神宗病逝后,大量人员得以补充,有些可能还冒了些,熹宗大舅哥是个工匠大家,喜欢些精巧之物,文思院人员也随之极速上升。

    如今二舅哥穷小子当家,冗员冗政的官吏没砍掉多少,军方、工匠却被大肆裁撤清减,文思院近八成被一刀砍掉。

    工匠是这个时代地位最低、最为贫苦的一群人,泥瓦匠近些年稍好些,有内廷毁坏屋舍需要修建,有皇家学堂新校区,耀星砸击京城,毁坏的屋舍无数,日子还不算太苦,文思院里的金银匠人可就惨了,啥都捞不到一丁点,一旦裁撤后,无田无银,连不要钱只混口饭吃的活计都捞不到。

    知道眼前一群人是文思院之人,魏忠贤就不怎么乐意搭理了,神色也冷淡许多,正要呵斥两句赶人……

    “公公,还请……还请可怜可怜我等,这……这是……先皇……先皇令……令我等未……未完成之物……还请……还请公公收……收下。”

    魏忠贤一愣,低头看向老者手里捧着的木盒,人尽管破破烂烂,包裹着木盒的绸缎却是崭新的蓝绸。

    犹豫了下,魏忠贤还是伸手拿起木盒,本没以为是什么贵重之物,手上却一沉,差点将木盒摔在了地上,另一只手忙托住木盒。

    心下陡然一惊,他知道,如此大小木盒能有如此重量,定然非金即银,一群快要饿死之人,竟然还保留着如此贵重之物……

    “都起来吧,能将先皇之命视若生命,也算是忠贞之人,你跟着咱家入府,其余人就莫要待在这里了,海外各国使者前来,莫要掉了我大明朝脸面!”

    魏忠贤没有打开木盒,指着眼前老者,又转头对跟着的李永贞低声交待了句,让这些人前去东面准备的无数宴席饭桌。

    驸马府三个小公爷庆生,整个刘家寨的人不仅要人人发喜钱,还要正儿八经连吃三日大席,城主府再大也没法子安置得下,东侧是百姓,西侧是三四万军卒。

    城主府整个就是露天自助餐宴会,到处摆放着餐桌,长长餐桌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稀奇水果拼盘,各式各样糕点、肉食,山珍海味,地上爬的、水里游的、天上飞的,应有尽有,身穿白色大厨、帮厨不住为每一个上前之人准备食物,宫女、宦官来来回回端着盘子,为每一个人增添酒水,虽不同于这个时代的宴会,却也不是让人无法接受,天南海北各种地域的人都有,按照刘大驸马的说法,就是尊重每一个来宾风俗习惯,愿意吃哪一种食物,自己挑选,省了他人尴尬。

    为了在如此寒冷的天气里可以户外就餐,魏忠贤就差一点将城主府弄成了玻璃大棚,端着酒水,不时与人敬酒的刘卫民对此却颇为满意。

    挽着他手臂,如同真正贵妇的沈允红光四射,这个女人原本就多与西夷人打交道,身上西方贵妇女装早在数年前就有,男人一身笔挺帅服,女人高洁宫廷贵妇装,甚至头上还带了个西夷人一般的小王冠,走到哪里都是万人瞩目的焦点,这让一干大明朝宫廷贵女装的徐娇很是不满意。

    “二姐就爱出风头!”

    身穿军装的朱徽妍一脸笑意,说道:“之前让你穿,你说露这露那的,如今还吃醋了起来?”

    徐娇低头看向自己小腹,心下一叹,嘴巴却噘的老高。

    “本来就是……露这露那的,后背……后背都露了那么多呢!”

    “吃醋了就是吃醋了,喜欢的话让小旗大人给你弄一件,在房里穿着也就是了。”刘英儿端着温着的橙汁白了她一眼。

    其他女人不敢轻易开口,朱徽妍饮了一小口橙汁,看着远处与人碰杯谈笑两人,笑道:“二妹这一身虽不大符合咱大明朝的礼制,却也是西夷人王公贵妇之装束,两人站在一起,你们不觉得挺搭配的吗?”

    “要说搭配,俺觉得……玛依拉更适合!”徐娇还是说了句。

    朱徽妍看向个头高挑、皮肤较白的玛依拉,见她碧眼高鼻,微微点头,对徐娇话语满是赞同。

    “还别说,还真的挺适合玛依拉的,等些日,让人与玛依拉也做一件。”

    又看着噘嘴的徐娇笑道:“也给你做一件,人人都有。”

    “嗯?那人是谁?”

    或许是徐娇也不好意思,需要转移个话题,看向远处两人,见魏忠贤身后跟着个跟乞丐一般的老者,有些诧异不解。

    能入城主府之人非富即贵,骤然多了个“乞儿”,顿时引起不少人关注。

    刘卫民正与苏禄新生东王谈笑,说着当年之事,对颇为腼腆的小伙子颇为喜爱,连连拍打他的肩膀,就在此时,魏忠贤抱着个盒子碎布跑了过来,在他耳边一阵低语,不由有些诧异看向一旁的老者。

    “陛下未完成之物?”

    刘卫民有些诧异将手中高脚杯交给沈允,顺手坐在一旁椅凳。

    蓝绸无一丝花纹,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绸布,包裹着的木盒却颇为讲究,一看就知是皇家之物,两条镶金龙纹如同双龙戏珠,龙头对着黄铜锁头,无论盒子的蔓藤花纹,还是盒顶盖上的富贵牡丹,全是镶金之色。

    或许是他的异样,或许是异于他人的老者,总是有意无意关注着他之人全都舍去他人,渐渐围拢了过来,刘卫山、刘卫海、刘忠国唯恐出了意外,端着酒水围拢了过来。

    “镇国,这应该是皇家之物吧?”余丛升端着酒水,看着木盒开口。

    “嗯,看着图纹,应该是陛下亲手所制。”

    若说对熹宗大舅哥的东西最为熟悉,那就非刘卫民莫属了,天工阁出品,大多都被他收购买下,甚至专门开辟了一间房,专门收藏大舅哥所制物品,没事儿他就喜欢把玩打磨,对大舅哥的艺术风格很是清楚。

    木盒打开,刘卫民呼吸不由一顿。

    一个金色的钟表,一个烈士塔模样的金色钟塔,九龙吐珠……

第536章 西夷四国挑衅

    看着烈士塔模样,看着“烈士塔”顶端九龙吐珠……刘卫民的鼻头一阵酸涩,低头久久不语。

    “唉……”

    余丛升拍了拍他肩膀,伸手默默将木盒合上。

    “今日是庆生日,莫要想了。”

    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酸涩,站起身看向老者。

    “文思院还是不错的,今后你就是文思院大使,属……礼部吧,着重传承我中华文化、技艺,莫要将老祖宗的好东西弄丢了。”

    “魏公公,在寨子里给他们寻处所安顿,一些特殊技艺的长者可以聘请为学堂教喻,一些匠人可以挑选出来,以所学归入各作坊,大匠的要给大匠的待遇,不可因新入而异之,娃娃们都要入学堂就学,技艺再好,也要知其所以然,将技艺更进一步,经久不衰。”

    魏忠贤、老者就要跪倒,刘卫民忙伸手将两人抓住,有些不喜道:“该如何如何,跪拜啥的就不用了,本国公尤为不喜这些。”

    “是是,驸马爷说的是,俺这就让人去安排,最迟三日,老奴就将此事办妥了。”魏忠贤忙弯腰答应。

    “国公……国公爷……俺……俺……”

    刘卫民并未询问老者姓名,拍了两下他肩膀,叹气道:“越是精巧之物,越代表着我大明朝最高技艺,虽然你们看起来并不是多么有用的金银匠人。”

    “咱们的百姓如今穷了些,今后富裕了,讲美、爱美了,你们就有了大用了,说起来还是本国公得了个大便宜。”

    “呵呵……就这样吧。”

    说着,看向魏广微,笑道:“魏大人也要给文思院一些支持,暂时呢,先别去管什么工匠啥的,工匠们可以分离些入学堂、寨子各匠坊、场子,今后匠籍一律取消,与民无异。”

    “礼部要协助文思院,先给本国公将咱老祖宗的东西脉络整出来,什么东西从何时开始的,技艺被哪些人改进了的,礼部作为礼仪、文治、文化传承衙门,至少要知道每种物品的历史,这些都要整理出来,他们不识字也没关系,可以用学堂里的娃娃或些书生,先口述出来个大概,然后再一一翻阅典籍,自民间考古论证,但所书所写皆用学堂里的规矩,要严谨、通俗,要让即使只是识字之人也能读懂明白。”

    “做完这些后,学堂里的娃娃们教材也要有这些东西的历史读物,到时候礼部择其编入,可能还要让你们在天下各处推广些技艺也不一定,如今就先整理,一步步来。”

    魏广微不敢大意,抱拳说道:“下官谨记国公训言,这就让人去做。”

    “呵呵……”

    刘卫民怀抱着颇为沉重木箱,笑道:“有些事情急不来,我大明朝物品万千,各家精湛技艺亿万,并非短短时间内可以完成的,国以工而强,礼部武装人的头脑,工部武装人的身体,一者为本,一者为用,两者都要够强,礼部不可疏忽,当以民、以国为重。”

    不仅是礼部尚书魏广微,吏部尚书刘之坤、户部尚书刘文炳、刑部尚书方逢年、工部尚书马士英、都察院左都御史孙世纪、右都御史黎鸿业……小朝廷一干大员全都郑重无比,看着他抱着木箱就要离去,就在这时……

    “公爵阁下且慢!”

    怪腔怪掉在人群中突然响起,刘卫民眉头微皱,木箱里的东西让他情绪有些低落,需要一个人独处静一静,怪腔怪掉让他心下有些不喜。

    转身见是西班牙“老朋友”阿尔瓦,将木箱交到身旁的大兄刘卫山手里,淡淡笑道:“阿尔瓦总督,今日是本国公三个孩子庆生之日,只谈风月,不谈公事。”

    阿尔瓦眉头紧皱,他听不懂什么“风月”之事,但“公事”还是可以明白的,自小琉球岛后,损失最大的就是西班牙人,对眼前的男人很有些不满。

    如果从地图上就可以知晓,最早开拓海外殖民地为何是西班牙、葡萄牙、荷兰、英格兰四国,这四国可以说是距离美洲最近的国家,素来就被海盗文化影响的四国,也根本别指望他们可以善待殖民地之民。

    小琉球之后,西班牙不仅丢了吕宋,不仅让苏禄成了大明朝的苏禄府,更为严重的南美金银矿、硝石矿的丢失,新旧教派四十年战争,之所以可以相互厮杀了如此长久,最主要的还是西班牙占据着海外最为富饶的殖民地。

    葡萄牙算是西班牙名下的自治区,一直想要脱离自立,荷兰联省、英格兰都是支持新教,刘卫民趁机将西班牙扳倒,夺了世界最为肥美的奶酪,如今的四十年战争对财力匮乏的西班牙极为不利,哈布斯堡一败再败,迈克尔极为顺利的成为了罗马大主教,成为了大明朝嘴里的天主教最具权势的大主教。

    通过东西两支远洋舰队传来的消息,刘卫民很清楚旧教面临的窘境,四十年的战争若无外援,历史很难还有四十年战争记录,最多也就几年内结束,这是他意想不到的事情。

    阿尔瓦心下极为厌恶、仇视眼前的大明朝公爵,但他也知道自己国家已经没了能力再次发起挑战。端着酒水来到刘卫民身前,微微抚胸一礼。

    “公爵阁下,阿尔瓦此次代表神圣西班牙前来,是想知道伟大的大明朝帝国是否还愿意遵守神圣条约?”

    “大胆!”

    魏忠贤大怒,正要上前,刘卫民伸手拉住,从沈允手里接过高脚杯,向阿尔瓦微微示意,饮了酒水,又随意看了一群沉默不语这人,嘴角不由微微一笑。

    “今日是本国公、本公爵的三个儿子庆生之日,本不想谈论正事。”

    “既然阿尔瓦如此急不可耐,本公爵可以很明确告诉诸位,大明朝是个负责任伟大国度,神圣熹宗大帝签下的任何契约,大明帝国都会始终如一,除非他人违背承诺、契约在前。”

    刘卫民向阿尔瓦举杯,神色淡然。

    “不知阿尔瓦总督对本公爵话语可否满意?”

    “公爵阁下,英格兰女王陛下想问一问,公爵阁下既然认可契约神圣不可侵犯,为何还要卖给一群野蛮无礼的猴子武器?”约翰缓步走上前来。

    看着是虚伪的英国佬,刘卫民心下就是一阵不喜,脸上依然保持着绅士般微笑。

    “委员先生,说话前要仔仔细细研究研究相互间签下的契约,我大明朝与诸位签下的契约,是相互友好经贸,并且承认相互之间的领地,并没有要求我大明朝不允许贩卖武器,而且……委员先生,你哪只眼睛看到了我大明朝在你们的领地内售卖武器?至于其余人拿着大明朝武器进入你们的领地,那也只是他人的事情,与我大明朝有何关系?”

    葡萄牙总督哈维尔一见场面尴尬,忙上前笑道:“公爵阁下说的是,没人会为售卖出去的货物最终用途负责,只是……只是南洋、美洲若到处都是猴子们拿着危险之物,对大明朝也是有诸多凶险的……”

    “公爵阁下,难道你们大明朝就不怕到处都是海贼吗?”荷兰总督雷尔生大声打断哈维尔话语。

    刘养眉头不由一挑,大明将领全都冷冷注视着雷尔生。

    北京朝廷礼部尚书来宗道忙上前向刘卫民一拱手,劝解道:“国公大人,弗朗机外使说的也有些道理,以和为贵,以和为贵……”

    刘卫民不由低头一笑,手里的高脚杯却微微抬起,又看向一群啥都不懂的南洋土王们,脸上笑意更甚。

    “阿尔瓦先生,约翰先生,哈维尔先生,雷尔生先生,本公爵……可不可以将此话看做诸位先生是对我大明朝,对我大明朝合法经营的商贾们发出威胁挑衅?若有时间,本公爵可以前去西夷欧洲大陆,与诸位选侯王、大公们一同友好狩猎。”

    “公爵大人莫要误会,我皇绝无任何冒犯公爵和伟大的大明帝国意图!”

    阿尔瓦、约翰、哈维尔、雷尔生四人听了刘卫民威胁话语,脸色大变,大明天主教会长龙华民大惊失色,忙不迭在胸前一阵乱划,微微躬身行礼。

    “小人带来了迈克尔大主教对公爵大人和对大明帝国深深敬意,愿主与公爵大人同在,迈克尔大主教希望可以与大明帝国永世友好平和!”

    说着,龙华民竟然还真的拿出一封信件来,很有些疑惑,难道东西方可以一个月就能通信了?

    看着信件,却又不得不相信,眼前信件确实是迈克尔的信件,疑惑着接过信件,看了下底角数字,这才知晓这封信件是去年的信件。

    在人前他并未打开信件,原本天主教是没有什么海上船队的,都是通过西夷四国船只跑到世界各地。

    所谓旧教,也就是“天主教”,这个“天主教”是所有信奉“主”的统一,因为教内一些人认为需要改革,需要去除一些花费较多钱财的礼仪,不愿让教徒太过贫苦,这部分改革之人和信徒,就是新教,西方到处都在发生这种改革之声,旧教顽固之人无法根除这种思想,无可奈何才向世界各地蔓延,希望可以寻找新的信仰之地。

    大明人并不能理解西夷人话语,也就根据音译翻译成了“上帝、主、天主教”等等,而此时的天主教就是这些顽固的旧教传教士在传播,所以,刘卫民嘴里的“天主教”就是旧教,与后世的有些不同。

    刘卫民对这些本不怎么明白,也是与迈克尔接触时有些了解,迈克尔是罗马人,是罗马教皇鲁道夫二世的私生子,因此并不被哈布斯堡家族和教廷认可,但西班牙被大明水师按着胖揍,抢了最重要的金银、硝石矿后,旧教已经无力抵挡各国围攻,也正是此时,迈克尔带着舰队来到了罗马,有了实力才会被认可,也因此成了罗马大主教,名下船队成了神圣罗马名下“神圣骑士”一员。

第537章 都怕咱兄弟

    罗马教廷有了自己的船队,甚至连哄带骗从莫卧儿手里得了个港口和贸易权,因迈克尔关系,双方在马六甲的贸易交货量要远高于西夷四国,这让四个总督极为不满。

    面对西夷四国对大明国私下里小动作不满,刘卫民根本不予理会,若非想借用他们的手狠狠敲打整个南洋诸岛,也不会继续允许他们的存在,早就以南美袭击事件,以此借口就该彻底清除了他们。

    见龙华民开口,刘卫民向龙华民微笑点头,举杯一礼。

    “贵教是西方大陆的主人,罗马教皇是西方大陆至高的存在,本公爵尊重贵教,愿意与西方大陆和平相处,但教士也应该明白、清楚一件事情,大明帝国,大明帝国皇帝是东方至高无上存在,不代表某些人以为实力够强了,以为大明朝的子民谦虚礼让,就以为可以肆无忌惮讹诈,以‘合法’理由讹诈。”

    ……

    刘卫民看向一群略有骚动人群,嘴角微微不屑。

    “南洋诸国与西方世界,就如同我大明朝两个邻居,尽管有个邻居住在我家门口千百年,尽管两家和平相处了千百年,这个邻居与另外一个远方邻居起了争执,不能因为相近、相邻,我家就要拿着棍子与另一家打架。”

    “婆说婆有理,公说公有理,我家最公正的做法,就是不偏不倚。”

    “不干涉。”

    “不是大明朝的领土,我们不干涉任何人,这,就是大明朝的态度!”

    刘卫民举起酒杯,自顾自饮了口酒水,淡然看向西夷四国使者,又看向南洋其余小国。

    “和平相处,相互尊重、公平、公正对待每一位朋友,至于商贸、文化、政治交流,这是正常的交流,不在争议地区售卖武器,但不代表不可以在非争议地区售卖,每个国家都有安全保障需求,正常的商贸……别人,本公爵管不着,但本公爵不允许任何人干扰了大明帝国合法商贾合法、正常交易。”

    ……

    “啪!啪啪……”

    “啪啪啪……”

    朱徽妍轻轻拍大手掌,默默走到刘卫民身边,一群微微鼓着肚子站在他身后,大明公主率先鼓掌,一干将领,小朝廷、驸马府、刘家寨,哪怕自助餐桌前的大厨、帮厨、端酒水的仆役……无数人鼓掌,南洋诸国双手很是卖力,大叫着刘卫民也听不懂言语。

    刘卫民看向不得不跟着鼓掌的阿尔瓦、约翰、哈维尔、雷尔生四人,看向一些看着有些不情不愿之人,嘴角微微上翘,双手下压了下,大手按在跑到自己身前儿子的头顶。

    “大明是个讲理的强大帝国,不愿欺负弱小,愿意与每一个愿意做朋友人做朋友,但也不希望他人将大明帝国的善良、宽厚、仁慈当成软弱可欺,除非他觉得可以承受大明帝国的雷霆之怒。”

    “今日是本公爵三个儿子庆生,一些烦恼之事就莫要再言,请诸位尽情享受美酒、美食,希望诸位可以在这里度过一生最难忘的美好!”

    刘卫民很绅士抚胸向四周微微一礼,无数人与他一般抚胸回礼,应付了一些人后,低声与大兄刘卫山说了几句,示意朱徽妍、沈允代自己招呼他人,自己则抱着木箱大步离去,他需要一个人独处静一静,心绪有些乱了。

    长子朱慈爝年岁稍大些,可以在人群中多待一会,可以带着几个小媳妇穿梭在人群嬉闹,是否符合帝国威严什么的,他不是很在意,次子、三子年岁太小,并不适合在人群面前出现。

    ……

    前院热闹无比,到处是一个个怪异的“蔬菜大棚”建筑,男人、女人可以尽情享用自己喜欢的任何食物、酒水。

    与前院的盛世般繁华、奢侈、喧闹相比,后院只是角落里无人问津的寂静,除了一些挺立不动分毫的守卫,除了前院断断续续传入的喧闹,后院无一人移动,只是“躲”在廊柱下,坚守自己本应担负的职责。

    刘卫民不理会外面宴会,不理会所有人态度,一个人默默走在阁廊下,一个人独坐桌案前,夕阳渐渐西斜,人群渐渐散去,一个人依然不动不语……

    烈士塔般黄金座钟放在书桌上,静静看着钟摆一摇一晃,耳听着“嗒嗒”轻响,鼻子却酸涩无比。

    开府建牙的北地大总管,皇帝才可拥有的木箱,皇帝才能拥有的五星元帅服,三封诏书,三代帝王遗诏……

    如今,又是九龙吐珠“烈士塔”,刘家寨城中心高大无比的烈士塔,静静看着桌上静静摆动的黄金摆钟,仿佛眼前痴傻小子咧嘴傻笑,像是给他展示自己最喜爱玩具,眼中满是酸涩难忍。

    ……

    “臭小子……

    “大兄心里酸涩难受的紧,每每不去想你,你就不时要冒出让大兄难受。”

    “你啊你……”

    “就是个不听话的无福臭小子!”

    大手指向房门外,眼睛不离摆钟半分,突然咧嘴,眼角一行泪水难以抑止……

    “知道么……”

    “外面有多少混蛋在敬畏你我兄弟?”

    “都怕咱呢,怕咱大明帝国!”

    ……

    “等着吧,给大兄几年,大兄干掉了所有阻止咱大明朝前进脚步的混蛋们,大兄还你一个真正的万国来朝!”

    ……

    “还你个……真正千古一帝!”

    ……

    “格……”

    听到房门轻响,手臂高高抬起就要捶破木桌……

    “怎么都这么烦人,外人烦,你们也要烦是不是?”

    抬眼看到是朱徽妍、沈允各抱着个孩儿,使劲强压心下恼怒,最后还是没能压住。见他真的恼了,朱徽妍也有了些胆怯,还是开口轻声劝解。

    “妍儿……妍儿知道相公想要一个人待一会,但妍儿还是担忧相公……大兄……也是不愿相公如此的。”

    朱徽妍话语刚落,沈允就要开口,被他狠狠瞪了一眼,低头不敢再言。

    “儿、煊儿留下,都滚蛋!”

    “哼!”

    刘卫民心下窝火恼怒,冷哼后两人不敢再触了虎须,忙将孩儿送到他怀里,低头默默走出书房。

    “哼!”

    关了房门后,两人还能听到屋内不满冷哼。

    “不能再激相公了,这些日已经够他烦的了。”

    朱徽妍轻声拉着沈允轻步走开,直到数丈远,回头看向房门很是担忧。

    “唉……”

    听着朱徽妍轻叹,眼看着就要天黑,沈允暗自苦笑,想要开口说南洋土帽们烂事,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想到两个孩儿在房内,又是一阵得意。

    “有儿、煊儿在旁闹腾,用不了多久,咱家大老爷就不得不出了书房,也省的让人担心。”

    听着她的得意,朱徽妍心下一阵摇头苦笑,儿稍好一些,煊儿却最是哭闹,一日能咧嘴八百次,是个极为折磨人的臭小子。

    果然,两女站在远处,没一顿饭的功夫,就听了书房内可着嗓子瞎嚎哭闹声。

    朱徽妍有些担心杨柳儿太过劳累,听着屋里率先哭闹的浑小子,最终还是率先开口。

    “煊儿这么闹腾,还是莫要让柳儿伺候了,她肚里可也怀着个孩子呢。”

    沈允想也未想,点头说道:“姐姐说的是,妹妹也与柳儿说了多次,她就是不愿,一会回去后,就是用棍子也得赶去西院。”

    朱徽妍知道她小心思,也不开口挑破,书房内的刘大驸马可就挠头了,心下一个劲后悔要了这么多心思多多女人,爱哭闹的浑小子不哭闹还罢,一个可着嗓子瞎嚎,也把一向安静老实的次子传染了瞎嚎劲头,啥感伤情绪都没了,一个人抱着俩娃娃在屋里来回走动,“呼哈呼哈”不时叫着,引开可着嗓子瞎嚎的两个小混蛋注意力。

    对付过学堂里无数娃娃,偏偏拿自己孩儿没辙,“呼哈”声成功的吸引开了俩浑小子注意力,可也只是半刻钟,又可着嗓子瞎嚎起来。

    “臭小子啊,老子天天挂着你们大哥,也没见过你们大哥这么折磨人的?!”

    “你们的娘亲是小妖精,你们就是小混蛋、小恶魔,长着可恶牛角折磨老子的恶魔!”

    ……

    “老子算是服了你们!”

    俩浑小子可着嗓子瞎嚎,心下知道两个混账娘们必然在屋外,等着他忍受不住出屋呢,心下更是窝火,更加不愿低头求救,心下却怀疑老三爱哭,是不是个自由主义者啥的,是不是特不乐意自己被包被绑的太过结实?

    一左一右怀抱着俩浑小子,最终还是老实的小二子率先停住了哭声,俩纯粹漆黑小眼睛在他的嘴唇和哭嚎的弟弟之间徘徊,或许一个人哭着也太没劲了,也或许是自己目的达到了,耳边有了轻声低喃,有了免费的木马来回摇晃,房内也不再“哇哇声”震天。

    “虽说爱哭的娃有奶吃,不渴不饿的,也没拉屎撒尿让你小混蛋难受,如此可就成了无理取闹,会成了物极必反的,咱刘家爷们得懂这个道理,明白不?”

    “呜呜……”

    “这就对了么,用小手堵住嘴巴是个挺实用的法子,啥时候忍不住想瞎嚎几声时,就用小手堵住嘴巴。”

    “呵呵……”

    看着眼泪八叉吃着自己小手的俩小混蛋,刘卫民就是一阵亲吻奖励。

    房内没了震天瞎嚎,爷仨在世界地图前来回走动,刘卫民不时呶着嘴巴,示意着地图上所画并不是十分标准各国地理,轻声讲着故事,讲着各国的前世今生,讲着大明朝的未来……

第538章 无可避免的损失

    刘家三少朱慈煊是个极为能哭的孩子,哭起来就没完没了,甚至能干嚎上半天不带歇息的,无论是谁照看都能把人生生折磨疯了,两女很清楚他会面对如何的窘境,正等在房门外准备逼迫他出屋呢,谁知哭声没了多久,竟然没了动静,两刻钟后,还没见有丝毫动静,两人也有些坐不住了。

    沈允提出派遣最为年幼的马喀塔小儿媳,尽管是皇太极的闺女,但只要年岁够小,屋里的男人就是再如何恼怒也不会真的发火,她们很清楚他的弱点,事后……顶多在床上按着她们打一顿而已。

    朱徽妍最终还是摇头拒绝了,各国间利益,大明朝利益,朝廷各方利益,自己的利益……太多太多的利益纠缠就已经够他心烦了,再加上京城人阅兵上的态度,尽管他没有表现出太多失落、愤怒,她却知那只是表面,只是被强压了下来而已。

    “算了,还是让他一个人安静一会好了,那些人……明日再让他们过来吧。”

    沈允无奈点了点头,叹气道:“咱们的大老爷已经一个月没面见他们了,南洋最终还是有个结果的。”

    “有多少土王愿意彻底成为大明朝的土司王?”朱徽妍突然问了句。

    沈允皱眉思索片刻,说道:“靠近苏禄的大北年已经没了国土,还有就是临近大明岛的爪哇岛,共计二十七个大小土司,其余的还在观望。”

    “马六甲那里呢?”

    “马六甲……柔佛虽大半被葡萄牙占了,只是柔佛人并不愿意就此臣服于谁,抵抗依然在继续,占城也一直给予柔佛不少支持,亚齐有些愿意成为大明朝的土司,就是还有些犹豫。”

    “犹豫……那就继续让西夷祸害!”

    朱徽妍话语让沈允点头认同,与南洋打交道最多的他,知道南洋土著们有多么狡猾,西夷人越是祸害南洋,死的人越多,对他们越是有利,对此也不再多说什么,两人就这么坐在阁廊下,看着紧闭的房门,说着府内大大小小鸡毛琐事。

    孩子年幼,嗜睡是天性,轻轻摇晃,嘴里低喃说着故事,很快两个儿子就闭眼熟睡,一个人抱着儿子站在世界地图前,看着大明朝西北陕甘沉默。

    “格……”

    房门轻轻打开,朱徽妍端着点燃火烛走入房内,见他站在地图前轻轻晃动,没有太多言语,只是将火烛摆放在桌案上,抱过熟睡的孩儿。

    顺着他的目光,朱徽妍轻声叹气道:“相公莫要太过担忧陕甘之事,粮价已经回落了不少。”

    “担忧?”

    刘卫民一愣,随即又摇头一笑。

    “草原、辽东不乱,整个中原哪怕天翻地覆也翻不出多大的浪来,无非是多死些人而已,相公已经看开了。”

    低头看了眼怀里的熟睡的儿子,不含一丝情绪说道:“做任何事情,总是不可能满足所有人利益,有一益必有一损,天之道尔,或许……相公会推着无数人送死也不一定。”

    朱徽妍微微点头,她是帝国皇女,有些事情不需说的太多,转而说起南洋之事,说起封国之事,不再提起大明朝本土之事。

    内城百姓的冷漠,朝廷的无视,一切的一切都让宁德驸马府上下心郁难解,喧闹的背后总是伴随着忧郁,皇宫内朱由检站在高处,看着刘家寨方向,听着王承恩低声说着宴会上发生之事,直至深夜才默默回转寝宫,无人知晓他心下究竟如何作想。

    天空阴沉,整个北京城却显得极为安静、萧条、冷漠,没有人敢在酒楼继续大骂着刘驸马为富不仁,没人敢再在报纸上满世界宣传驸马府的奸佞可恶,剩下的只有臭水潭的死寂。

    一干南洋土王们早早来到刘家寨城主府,希望可以见到大明朝最有权势的国公,与之一同的还有官吏、西夷使者、各王府使者……

    所有人依然未能见到刘卫民,依然只是朱徽妍、沈允两女接见了他们,一心欲要成为大明朝土司的土王们得到了认同,心有犹豫者也得到了不算满意的答案,驸马府可以售卖除燧发枪、火炮外任何武器,但这些都需要银钱购买,没银钱可以借贷,可以用土地、岛屿作为抵押。

    原本朱徽妍、沈允会以为西夷四国会极大的表达不满,在龙华民拿出一些岛屿购买了一万人的装备后,西夷四国反而将吞入口中的一些南洋土地,转而售卖给了驸马府。

    一边看着刘卫雅送来的各府县评估报告,一边听着媳妇说着南洋收获,对西夷人的反应也有些意外,当他看到售卖给自己的土地是哪些后,也不由摇头苦笑。

    “虽多是些无用山岭、沼泽,多是抵抗较强之地,也……也算可以吧。”

    “相公,前装火铳较多,足以售卖给了他们,只是龙华民教士还需要些铜炮,希望咱们可以提供五百万两低息借贷。”

    “五百万两?”

    刘卫民一愣,将手中纸张放下,微微捏了捏眉头。

    “铜炮虽贵了些,售卖不是不可以,五百万两借贷……午后让龙华民教士前来一趟府邸。”

    朱徽妍微微点头,说道:“五百万两借贷是个极大数额,稳妥些较好,占城、真腊、东吁等国又当如何?

    刘卫民微笑道:“这些地方没必要成了咱大明之地,为了正常交易,保证他们不能侵犯我大明商贾的利益,他们需拿出些港口允许我大明朝经营商贸,最好可以购买,无法购买就租借,以百年为期,百年后,我大明朝拥有优先租赁权,可以与他们签订商贸互惠自由贸易条约。”

    一旁弓着身子的魏忠贤听了这些话语,忙说道:“驸马爷,此事不如交给老奴去谈,老奴绝对将此事做稳妥了,低价买下他们的港口!”

    刘卫民不认为这些小国会轻易答应,没人是傻瓜,除非是炮火威逼之下,他并不怎么愿意用这种手段对付大陆型一类国家,想了想,最终还是微微点头。

    “南洋海上岛屿,土著人丁并不是很多,因岛屿而散,虽为国,却非与占城、真腊、东吁等陆地之国一般,只是一个个类似土司、部落之地,得之甚易,血腥杀戮后以严刑、礼法治之,百年易其民俗、言语,可以完全使之成为我大明朝之府县,大陆之国吞之甚难,治理亦是不易,咱们得摊子太大了,本国公意思是这些大陆型之国当以贸易为主,若你能以其他方式逼迫他们低头,此事就由公公去与他们相商。”

    魏忠贤忙点头,说道:“驸马爷放心,老奴定不负驸马爷重托!”

    看着魏忠贤用力拍着胸口,尽管心下有些犹豫,也知道眼前阉奴并非常人,点头认可了此事。

    大陆之国与岛屿之国不同,数百数千年的相互厮杀,早已形成了较为稳固的民族情感,想要征服尤为困难,就算占了,最后也会有诸多此起彼伏的反抗,挣的仨枣俩枣最后还得贴了进去,最后亏了本也不一定。

    摊子太大,刘卫民更愿意将精力放在本土,或是南洋岛屿、美洲大陆,相比千百年来较为稳固的大陆之国,南洋诸多土王、美洲大陆诸多部落更为容易获得,所获利益也最大。

    魏忠贤不说具体,也知这个年老宦官会用大明朝庞大身体,逼迫这些小国低头,或逼迫,或利诱,不理会他会使用何种不足人道手段,只要得了经商港口,保证成为大明朝的商品倾销地即可。

    将南洋之事放下不理,看着送来的评估报告,说道:“陕甘各府县情况堪忧,钱庄银钱存储宜少不宜多,宜钞不宜存真金实银,一旦紧急,要在第一时间内销毁钱庄内所有钞票,销毁之数要向上一级报备,各个钱庄都要有锦衣卫忠实密探留守,管事人员一旦无法逃脱,则由密探带着账册送入寨子报备。”

    朱徽妍、魏忠贤听着他话语,神色尤为郑重,风险评估报告并非多么严谨,只是根据八百里加急信使前往陕甘、山西、河南各府县钱庄,卫民钱庄在地方算是一方大佬般存在,人丁之数、耕田数量、收成、各府县军卒多寡、训练、军备、城防情况、将官、官吏……评估风险并非太难。

    风险太高就需要规避风险,既然已经打算放弃了陕甘、河南、山西,土地产出无可避免要全部舍去,唯独需要保存的就是钱庄里的银钱。

    越是听着他话语,朱徽妍心下越是担忧,想要开口劝解,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魏忠贤反而有些因兴奋而面色潮红,拍打着胸口一再保证,绝不会有半分差池。

    南洋之事、草原之事、朝廷烂事……刘卫民不愿理会,除了与余丛升、刘卫山、刘卫海等军方将领饮酒指点江山外,剩下的日子之事钻入钢铁作坊中,或是坐在书房里处理各产业送来的财务报表。

    宁德驸马府的退缩,无可避免让各产业损失无数,最大的损失还是粮食和钱庄存储、借贷损失,店铺损失小了些,尽管业绩不似往年,但因物价上涨和原本成本较低缘故,损失的也只是本应赚取的银钱,而刘家寨大宗货物一向走海经贸,不仅没有损失,依然在跳跃性扩张,反而因西方新旧宗教信仰战争,数百近千远洋船只往来而获利无数。

第539章 刘卫民乱天下

    马林、猛如虎、余丛升三人率先冒着风雪离开了京城,尽管儿子年幼,刘卫民在十一月时,也带着家小军卒离开了京城,他不愿意在沉闷,甚至有了些厌恶的这座帝国京城。

    没了城外蹲着的北地恶虎,内城各种不满声音又冒了出来,更多的是讥讽、嘲笑,讥讽远比京营十二营更加威武北军,嘲笑驸马府庆生不伦不类,但这一切都与他没了一丝关系。

    想着在关外静等陕甘大变,刚刚返回辽阳,刚刚将返回的军卒安置妥当,准备休整一月,继续砍伐树木整理出良田来,却不曾想十二月初一收到了一封让他锁闭整整三日的房门。

    十一月二十四日,陈三严、周文海等六名漕帮头领于内城遇刺身亡。

    二十四夜,数百悍匪围攻外城漕帮总舵,另有数百人乘夜大闹内城,卫民钱庄、大明钱庄皆遭受匪人围攻。

    二十六日……十二月初三,南直隶至北京城,十六处分舵皆遭贼人围攻,船只被焚烧过半,留守老弱死伤三千余众……

    寒冬腊月运河冰封,所有的漕运船只不得不被冰冻在冰面上,依往年例,漕帮十万苦力大多转为马夫,帮着刘家寨运送大宗布匹、玻璃、臭胰子、香胰子、农具、军火……等登莱走海商贸货物,不仅仅是这些走海货物,还要将盐巴、茶叶运往草原,带回草原上皮草、冻死牛羊。

    冬日里本不是走商好时节,但冬日里有冬日里的优点,地面被冰雪冷冻刚硬似铁,无论是轮式马车,还是拖拉着的爬犁都极为轻便,至少不会因货物沉重而陷入松软泥土中,一些重型机械运输,往往也会被刘卫民选择在这个季节运输,最为重要的原因是这个季节是登莱远洋舰队返回季节,也是年后顺风南下南洋大明岛季节,刘家寨准备的大宗货物往往都是这个季节南下。

    刘卫民提前得知了些盗匪欲要袭击漕帮,但他并不认为哪个会如此无脑,提前也做了些准备,主要还是展现实力,威逼着他人放弃不合实际的想法。

    锦衣卫南下衮州立镇抚司,陈三严心下安稳了许多,与往年一般,该准备人手赶马车押运货物的依然如故,算是多为兄弟们赚些福利啥的,只是谁也不曾想灾祸会如此突然。

    一连三日紧闭房门,任谁前来都会被愤怒咆哮喝退,等他打开房门后,脸上已经没了一丝愤怒,也无一丝表情。

    十余封信件入关,一路南下京城、登莱、南京、开封、洛阳、陕甘……没人知道信件里究竟是些什么。

    丢下辽东,刘卫民亲自领兵一万骑兵入草原,刘卫海两万幼军囤兵开原,另有两万幼军重新驻扎山海关和刘忠国领兵一万驻扎哈尔滨。

    十二月二十日,**星、左光斗、杨涟、高攀龙、郭允厚、王之、汪文言、施凤来、来宗道致仕,周延儒、温体仁、冯辁、刘鸿训、张瑞图以礼部、吏部、户部、刑部、工部尚书之名入阁,袁崇焕加大学士领内阁,王承恩督理大明钱庄诸事,四十五执事同意贷朝廷五百万两无息贷……

    十二月二十七日,袁崇焕以悍匪乱漕运,请命领兵清理河道乱匪,帝允。

    天启八年,崇祯二年,元月初六,孙得功领兵三千抓捕漕帮众千人,魏忠贤领兵净军一万,双方与真定对峙、交战半日。

    元月初十,三千净军与济宁再战祖大寿五千卒。

    十六日……

    十九日……

    近万净军穿大明军装,面蒙黑巾,拖拉着轻重火炮,连连与京营十二营交战,蒙着黑巾,明目张胆沿着运河一路南下,四千净军骑兵入河南后,千骑为一伍,兵分四路前往洛阳,二月入洛阳,沿途屠灭、斩首两千余众,屠灭村庄三座,破城十七座,斩知府三人,知州六人、官吏过百。

    六千净军步卒南下两淮,斩杀屠灭者数千,朝廷震怒,调数万军卒围剿黑巾蒙面贼,反被屠杀者不知凡几……

    净军南下,所过之处无人可当,所过县城紧闭者,一律爆破城门,城内富户皆夺半数家资、田产,朝廷震怒,江南大恐。

    三月,四千净军骑押解无数银钱,兵入门洞大开的洛阳城,六千净军也抵达了同样城门洞开的南京城,不想开门都不成,近百艘悬挂黑色骷髅头海盗旗飘荡在南京城外。

    净军入洛阳,入南京后,黑色面巾取下,黑色骷髅头降下,大明旗帜再次飘荡,朝廷再不提黑巾贼乱河运,一切犹如一场可笑闹剧。

    江南沉默,北京城不语,朱由检也像从未听说过净军屠村灭寨,一座座京观人头好像全然不存在,转而争吵商议海外封王之事。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漕运争夺到此为止时,未等朝廷争吵出南洋册封五个封王人选时,陕西再起波澜。

    西安秦王府率先起变,数百宗室子大肆驱赶王庄田地上佃户,秦王府名下所有田地全部并入驸马府,四千净军骑连夜兵入秦地,秦王朱存枢领秦王府数百宗室子入河南,转而前往南直隶,由此入海前往南洋封国。

    秦王府第一个,紧接着是庆王、瑞王,在四月底时,韩王、肃王同时驱逐王庄内佃户,皆由净军骑辅助驱逐、护送南下,五王府名下所有田地纳入宁德驸马府。

    三千多宗室子在五位亲王带领下南下,一时间引起天下震动,朱由检大怒,欲以军卒相阻,但净军领军孙世义极为强势,打死陕甘数百军卒。

    刘卫民亲领幼军、刘部共两万骑虎视宁夏,一副随时杀入陕甘架势,宁夏总兵杜文焕八百里告急,陕西巡抚胡廷宴、甘肃巡抚梅之焕相继上奏弹劾,却不敢再以军卒相阻,只能任由陕甘大片大片王庄良田驱逐佃户,任由五王府宗室子南下,本已粮价逐渐回落的陕甘之地,在五王府同时驱逐王庄佃户后,粮价如同脱缰的野马,仅仅半月间,粮价极速攀升到了一石粮一两五钱银,而且还在向下一个高峰极速爬升。

    陕甘大恐,陕西、河南豪富之家嗅到了浓厚血腥味,在天启八年四月,尚未等来驸马府大肆焚烧名下田地上庄稼时,无数银钱开始疯狂逃离陕甘、河南。

    陕甘一日一快马,河南惊恐、山西惊恐,居于京城的文武百官,高坐龙椅的朱由检深深惊恐、后悔,封王争吵早已被丢在爪洼国,却又不知该如何停止驸马府疯狂举动。

    五月,冬小麦成熟季节,也成了宁德驸马府最为疯狂的一个季节,停留了近月的净军骑开始了疯狂焚烧,焚烧一切陕甘五王府名下所属麦谷,数万顷良田焚烧一空,陕西巡抚胡廷宴领三千人欲要阻止,在四千净军骑奔走间,一通“噼里啪啦”打死近千人,驱逐了四散而逃的兵卒后,西安府城下王庄快要收割了的麦谷还是成了一片火海,胡廷宴指着北方吐血昏死。

    尚未等来大旱天灾,刘卫民一把火烧了陕甘各处粮谷,一时间灾民无数。

    刘卫民亲身坐镇八白室,送来的任何信件看也不看扔入垃圾堆里,不仅仅北京城的朝廷被他的阴狠毒辣吓住了,就是辽阳小朝廷、两宫娘娘们、各军将也被镇住了,朱徽妍不得不带着一家老小前来劝阻。

    陕甘粮食被焚烧数万顷,刘家寨不计代价收购河南、山西、河北、两淮粮食,再次引起民间恐慌,所有人都在疯狂囤积粮食,就在他人以为宁德驸马府大肆囤粮待价时,河南、山西、两淮粮仓却当着无数人,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王庄所属佃户全部携儿带女,或北上辽东,或南下入海前往大明岛,恐慌再次加剧,粮价再次拉升让人心颤的高度。

    六月,陕甘各府县爆发民乱,短短一个月间,数十近百股乱贼四处攻掠府县,西安告急,陕西巡抚胡廷宴欲调榆林、延、宁夏、甘肃边军平乱,刘卫民却大肆兵入关内,四处劫掠、俘虏边军万人,皆将之沦为驸马府私奴,九边大恐不敢妄动……

    自五月,天不降滴雨,陕甘、山西、河南大饥,灾民无数……

    朱徽妍已经站在他背后大半个时辰了,儿子朱慈、朱慈煊在乱转的学步车里玩的不亦乐乎,长子朱慈爝成了照看着弟弟的保姆,不让乱转的两个小子靠近背站在巨大地图前的爹爹。

    “相公……”

    “哼!”

    刘卫民冷哼,朱徽妍声音不由一顿。

    “什么都不用说!”

    “九边军将想要饷银,老子帮他们达成心意!”

    “朱由检想要借贷,想要发行国债,想发多少都可以!”

    “都想乱一把……老子帮你们,不乱都不行!”

    朱徽妍心下叹息,知道他自年前就有股火一直未能发泄出来,想要劝解,可她知道,他是真的恼怒了,恼怒厌恶没完没了的小动作。

    “相公……”

    “哼!”

    刘卫民再次冷哼一声,转身看着矮了他一头的女人。

    “这件事情谁都莫要再劝,就算入地狱,也只是我一人,今日他朱由检,他袁崇焕可以用贼寇,用榆林、延、宁夏、甘肃边军充贼杀人,用兵充贼夺钱庄之财,明日他就敢再来一次,就敢杀入刘家寨,屠杀刘家寨之老弱!”

    “哼!”

    “以兵充贼,老子让他充个够!陕甘边军敢杀我之一人,老子就敢将九边彻底抹去!”

    “哼!”

第540章 真正的灾难

    两人一阵沉默。

    “三严、文海……”

    “他们……”

    “若非是我太过自信,他们不会死,不会在此时,漕帮青壮还要为寨子运送货物,数千老弱不会被他们杀死。”

    ……

    看着冷漠面孔,朱徽妍心下一阵心痛,上前轻轻拉住他手臂。

    “相公,妍儿知道相公心下恼怒,只是……只是……”

    刘卫民微微摇头,一脸冷漠。

    “相公累了,不想再与天争斗未有结果时,还要与人斗个没完没了,长痛不如短痛,此事你就莫要多说了,九边军将想要朝廷重视,想要饷银,如今也算是心想事成。”

    “求仁得仁,相公帮他们实现自己所愿,至于会死伤无数百姓……他们本就是该死之人,本就应该承受上天给予的惩罚,只是相公一厢情愿想要抗争而已。”

    朱徽妍想要劝解,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天下已经乱了,两人一阵沉默。

    “有时候……相公真的想不顾一切改天换地,或许改天换地才能制止这场灾难,心下又清楚知道,一旦改天换地会失去什么。”

    “别再劝解,也别再逼迫相公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有些根深蒂固的东西必须要用暴力摧毁。”

    突然间,有些失落,有些颓废,有些想要逃避,可他知道,他无法逃脱。

    山海关精锐被他一口吞下,陕甘精锐边军被他死死锁住,大同、宣府、蓟镇精锐边军不敢动弹,曾经的南方精锐,也因殿前新军抽调和山海关被扣押之事而大多去了海外。

    天下各府县卫所军卒?

    袁崇焕重练的京营殿前新军?

    双目越过一脸担忧的女人,看向已经厌恶了的方向。

    “就是不知……不知他们可否有了悔意。”

    嘴角低喃,刘卫民看向乱打转的两个儿子,看向抬头看着自己的漆黑深邃,突然展颜一笑。

    “终会还一个干净的天空的。”

    刘卫民低身架起儿子,自己成了大马,架着儿子出了大帐。

    ……

    大明朝精锐军卒被刘卫民死死看住,一连数月滴雨未下,陕甘、山西、河南原本用于赈灾或平抑粮价仓储被焚烧一空,甚至连田里的庄稼也被焚烧一空,灾民无数,到处是携儿带女的百姓冲向各府县。

    陕甘乱起,大大小小上百股盗贼攻打各府县,久疏军备官兵一再战败,河南、山西极短时间内冒出几十股贼众,无处可活的百姓从贼者无数,短短时间内竟有近百万饥民从贼。

    贼众遍地,朝廷很想调九边军卒镇压,九边尚未调动,刘卫民那边就冲进关内,不抵抗还好,顶多抓了送去辽东服苦役,抵抗了就会被毫不犹豫砍了脑袋。

    宣大总督总督张宗衡被强逼着出兵,还没带领军卒杀到太原就被马林带兵抄了后路,大同底层军卒与马林天然亲善,也不怎么抵抗,呼啦啦被“抓”走近万人,出征平乱军卒听说自己家人被抓了,半路就全跑了个没影,连军法官一同跑了个干净。

    张宗衡无奈,只得带着百十人返回大同,竟然连砍几个脑袋送去朝廷都不敢。

    九边走私货物可以,就是不允许跑去平乱,刘卫民公开与各卫所喊话,哪个跑去平乱,就砍谁的脑袋,反正北面也算有了个“敌人”为借口,除了一再问朝廷讨要饷银外,对平乱的君命也不理不会,坐视近百万乱民四处劫掠。

    刘卫民知道,原有的历史中,能够撵得乱民乱跑的全都出自九边军将,看起来九边军将如何的勇猛善战,实际上并非如此,再如何善战的将领,带着的军卒全都是闻风而逃军卒,就是给他一百条命也不够人砍的,袁崇焕是带走了不少辽东悍将,可那又如何,没辽东军卒,也只是一个将而已,一万净军与京营十二营从北打到南,不也照样揍得他们一头是包。

    刘家寨所出火器一根毛都不给,就京营十二营自己一锤子一锤子砸出的前装火药、铅丸火铳,一万净军能按在地上使劲搓。

    最为可怕的是宗室也跟着反叛了,晋王是第一个举旗反叛的,不知晋王朱求桂如何说服的吕梁山一干两千贼众,一日间拉起上万人来,太原城一日沦陷。

    晋王不满反叛,沈王带着数百宗室子直接跑去了太原,成了太原府二将军。

    山西两位王爷反叛,河南唐王、赵王、崇王、郑王、伊王、徽王收到晋王信件后,全嚷嚷朱由检弑帝,更是将乾清宫内三个条件满世界咋咋呼呼,说他若非挟持先皇子嗣,根本就不会有饥荒之事,满世界细数朱由检的罪责。

    净军蒙着面与京营十二营厮杀时,四千净军骑挨个将河南各县城揍了个遍,无论有无罪责,但凡是富户,都被抢了一半田地家资,一开始还全都愤恨净军,只是官府都捏鼻子认了,也不得不自认倒霉,如今一听说全是朝廷以官兵充贼杀了驸马府的人,这才激怒那位脾气暴躁的刘大驸马,自己才遭了无妄之灾,气愤之下全都不理会官府的捐响献响。

    各王府不满,晋王、沈王反叛,官兵剿匪不利,原本历史上剿匪颇有一手的洪承畴也成了毫无作为,九边军卒充贼杀了漕帮数千老弱,各府县卫所兵卒却要戴罪受过,南北两“王”出现,北面已经放出消息,不再承认北京城,陕西、山西、河南、山东各卫所纷纷结营自保,坐视流民四散。

    很短时间内,处处烽火,处处危急,却又拿不出什么法子来。

    朝廷不争吵了,成了皇帝朱由检一个人愤怒殿堂,拆借五百万两后,结果连半年都没撑过去,准备发行五百万两的国债,如同宝钞强行投放到民间,刘家寨又在第一时间不予认同。

    刘家寨不认同,就意味着未来的皇帝也不认同,北方威逼,陕甘、山西、河南又乱成一团麻,谁还敢冒如此风险收购国债?

    不仅仅如此,卫民报社发表了一遍《大明钱庄风险评估》社论,大差不差将近年来大明钱庄内部**,没能严控金银出纳,如今已经算是入不敷出,又说钱庄一旦倒闭,银钱全无,百姓损失惨重啥的。

    这下好了,漕运被贼人焚烧大半船只,不提净军与京营十二营对打造成的堵塞,造成的京城一石粮二两银恐怖价格,单单无数百姓造成的钱庄挤兑就让朝臣们惊惧,刘家寨投入的一颗炸弹极为致命,短短时间内,大明钱庄实银已被挤兑一空,四十五家,甚至四百五十家商贾被朝廷借贷未还的七百余万两套的死死。

    想到京城无数百姓打砸大明钱庄,打砸四十五家商家府邸,想到天下乱糟糟无数饥民、乱民,面对角落里的秋千,张嫣无力想着曾经宝钞灾难的一幕。

    耳听着身后脚步声,并没有回头,只是静静看着角落里的斑驳秋千。

    “皇嫂。”

    周氏低语呼唤,张嫣依然未有转头,依然静静看着角落。

    “皇嫂,温阁老以为……只有皇嫂,只有皇嫂前往辽阳,或许……或许才能劝解了刘驸马,还请……还请皇嫂看在无数百姓……”

    张嫣微微转头,看向清瘦了许多的周氏,嘴唇微张,最后还是轻轻摇头,许久才微不可闻叹息。

    “镇国公已经出了关,又何须伤了人命?”

    周氏想要说漕帮堵塞漕运致使京城粮价飞涨,张嘴后却又无法开口,越是了解漕帮数年来所做之事,越是无法开口辩解,无奈轻声叹息。

    “皇嫂,事已至此……陛下心中也已有了悔意的。”

    “事已至此……”

    张嫣一阵失神低喃。

    “自从入了皇宫,所有人都与皇嫂言那人,言那人的跋扈无礼,言他只是个佞臣、馋臣,后来才发觉……是皇嫂错了,太多太多的事已至此,太多太多的错误……”

    “不该让陛下登舟,不该让炅儿登基,不该阻拦炅儿留于宫廷……不该……不该……”

    两行清泪默默流淌,眼前仿佛就站着憨憨傻笑的男人,仿佛手拿着刚刚雕琢的物件向她回头……

    两人一阵沉默。

    “皇嫂,陛下已经同意了魏公公为漕运镇守,朝廷只希望刘驸马可以退回沈辽,可以让军卒们平定民乱,一切……一切照旧。”

    ……

    “退位吧。”

    张嫣转身看向周氏,平淡道:“检弟若真的怜悯天下万民,退位吧。”

    “皇……皇嫂……你……”

    看着眼前一直仰慕女人的肃然,周氏一阵沉默,最后神情萧瑟蹲身福礼,缓缓离去。

    “退位……”

    张嫣转身走入房内。

    ……

    “砰!”

    “哗啦!”

    一把扫掉桌案上所有一切,冷冷看着跪在地上的袁崇焕。

    “为何,为何会成了这般?难道所有人都是饭桶吗?啊?”

    “短短数月,百万乱匪,百万”

    面对皇帝的暴怒,袁崇焕不敢抬头辩解,跪倒在地的温体仁无奈瞥了眼默不作声袁崇焕,叩头道:“还请陛下息怒,并非因军将们不用心作战,而是刘驸马一把火烧了陕甘、河南、山西等地存储,又有贼人放出谣言。”

    “各地军心浮动,陕甘贼人还罢,山西、河南贼人却以皇太子之名作乱,各卫所军卒皆有响应者,刘家寨又动乱大明钱庄……”

    “砰!”

    朱由检重重一砸桌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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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1618之大明镇国公介绍:
刘卫民,是明神宗朱翊钧的殿前骑士,是明光宗朱常洛并不喜欢的女婿,是明熹宗朱由校的大兄兼妹夫,是朱由校妃子的相公、长子的老爹,是明思宗朱由检最为厌恶的大明镇国公,是大明朝文臣最不喜欢的驸马爷,是大明朝最为锋利的战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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