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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1618之大明镇国公全文阅读

作者:蛤蟆吞地     穿越1618之大明镇国公txt下载     穿越1618之大明镇国公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1章 东林党算计【第一章】

    刘卫民口花花,朱徽妍却露着小虎牙不依不饶,两人一阵胡闹,被孙承宗到来弄的阴郁心情也舒展了许多,但是孙承宗的脸却愁苦不已。

    许多事情他也无法与朱徽妍说,更无法与外人谈及,但他知道,未来的九千九百九十九岁就算一日成了东厂厂督,纵然执掌了内廷大权,一开始也绝不敢与东林党真正闹翻,不是因为什么朱常洛遗留下来的左光斗,不是杨涟,不是叶向高,而真正原因却是与他置气的孙承宗!

    与朱由校相处了不少时间,知道自己大舅哥挺实在的一个人,心性也比一般人诚恳,最关键的是他尤为重视情谊。

    朱由校以孙承宗为师,魏忠贤虽也颇为受宠,但刘卫民知道,这种宠信更多的是源自于客氏,如此之下,魏忠贤与孙承宗两人几乎不分上下,这才是魏忠贤真正忌惮的原因。

    刘卫民的突然出现,打破了这种平衡,朱常洛未病重之时,没人去考虑这些,但人算不如天算,朱常洛的病情打乱了东林党人的阵脚,争夺下一位皇帝的宠信就成了刀刀见血之事。

    刘卫民心下清楚,但却无法与人说起,他只能默默看着事情的近展,至于皇城,他是能躲就躲,再也不想掺和其中。

    孙承宗刚刚走出村庄,就见一老者上前。

    “老爷,刘驸马可是答应了?”

    孙承宗微微摇头,轻声说道:“明日你去一趟杨府,就说……小不忍则乱大谋。”

    老管家一阵皱眉,轻声说道:“陛下病重,能否撑过这个冬日尚且说不准,老爷将来必是帝师,刘驸马他……他真的会因此等小事得罪了老爷?”

    孙承宗眉头一皱,轻声道:“有些事情你不懂,刘驸马看似鲁莽,实则精明至极!”

    “唉……有些事情终究是急不得啊!”

    孙承宗摇头苦笑,老管家也只是个管家,对于朝廷上的事情还是看不透。

    孙承宗不愿多言,老管家也不再相问,搀扶着孙承宗爬上马车,夜已深,内城是别想进去了,他们本想着随意在外城找个居处安歇一晚,孙承宗却未想到,自己尚未躺下,左光斗、杨涟、汪文言三人竟然敲门相见。

    见三人前来,孙承宗微愣一下,默默让开房门,三人抱拳微微一礼,默默走入房内。

    待人坐下,汪文言笑道:“孙大人德高望重,今日出马,料想那小儿也不敢再猖狂!”

    孙承宗眉头微皱,轻轻摇头说道:“汪大人说笑了,孙某不过一闲人,当不得汪大人赞誉。”

    左光斗眉头不由一皱,不解道:“陛下病重,太子即将登基为帝,孙大人不久即为帝师,以太子对孙大人的敬重,将来必是恩宠有加,难道那小儿还敢如此猖狂?”

    孙承宗一阵沉默,最后还是微微摇头,轻声说道:“刘驸马自辽东入京,所经所历之事诸位也是知之甚详,陛下尚为太子之时,先皇就将宁德公主下嫁与了刘驸马,更是不顾祖制将净军置于其下,先皇之意想来诸位也是知晓。”

    杨涟眉头紧皱,沉声说道:“先皇想为皇家培养一只忠犬,其命运早已决定,若太子登基,我等群起弹劾此等卑劣贪鄙小人,当可杀了此人才是。”

    孙承宗见左光斗、汪文言微微点头赞同,心下一阵苦笑,叹气道:“先皇在位之时,刘驸马打砸欺压千步廊左右所有官署衙门,早已将满朝文武得罪了个遍,无不是厌之若骨。”

    “先皇大行,陛下登基为帝,可那又如何?刘驸马当着满朝文武,殴打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安王公公,陛下也不过只是将其囚于驸马府。”

    孙承宗说道此处更加叹息不止,无奈说道:“刘驸马性情刚强,一触即怒,若无今日之事,太子登基或许可弹劾其不法之为,但……但四百万两……”

    “此事一出,刘驸马纵然是天下之敌,也无人可动啊!”

    汪文言一脸恼怒,说道:“那该死的小儿太过狡猾,事前一直对李维翰老儿不闻不问,竟突然兵围李府……”

    “哼!那该死的李三才最该碎尸万段!”左光斗一阵冷哼恼怒。

    孙承宗心下无奈叹息,事前他就不怎么同意去触怒脾气火爆的刘卫民,现在更是骑虎难下。

    杨涟阴沉着脸,心下极为恼怒李三才,别说他人,就是他们也没想到李三才竟然藏了如此之多银钱,更没想到那该死的混蛋,竟将他们身后家族偷税漏税记录的如此清楚。

    孙承宗无奈说道:“此事只能到此为止,只能缓缓图之,宜缓不宜急。”

    汪文言一脸恼怒,说道:“我等是可以缓一缓,可那该死的小儿也太过贪婪了些,就算我等以五十税一,也当不得如此之多银钱啊!”

    “而且孙大人昨日也是亲耳听见了,四百万两只有三百万两入了宫中内库,那小儿竟然一次性拿了百万之多,如此之下还要贪了我等之财,如此巨贪之人,甚至比那该死的李三才更加危险万分啊!”

    左光斗微微点头,说道:“汪大人所言不错,此等贪得无厌之人应人人得而诛之,我等身为大明赤胆清臣又岂能退之?”

    左光斗看向杨涟,说道:“大明是我等士人大明,只要我等坚持正义,天下士人必会倾力相助!”

    “这个……”杨涟一阵犹豫。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孙承宗突然看向左光斗,脸色郑重了许多,说道:“数百辆银车入城,所有人都眼看着四百万两银钱入库,此事左大人以为可否瞒得了他人?”

    见三人一脸诧异,孙承宗继续说道:“所有人都知道了此事,方首辅都已经将五万两银钱送入了驸马府,我等若此时不拿出银钱,一旦……又有何人相信我等?”

    汪文言顿时急了。

    “那……那也不能被那混蛋小儿讹诈我等吧?”

    孙承宗一脸苦笑,说道:“账册在刘驸马手中,又能如何?”

    说道此处,孙承宗微微摇头说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先皇因何要以刘驸马领内官才可领的净军?皆因外臣势强,若我等以力相抗,陛下自是认为皇家需要刘驸马此等之人,可若我等暂且隐忍,陛下就会以为刘驸马太过强势,太子又较为年幼,恐有以奴欺主之事发生,之后……”

    三人深深吸了口气,这才明白孙承宗究竟想要做什么,沉默良久,杨涟微微点头,说道:“银钱我等可以保证明晚送入驸马府,但那小儿手中之账册终究是我等心腹大患!”

    孙承宗心下微微松了口气,点头说道:“刘驸马已经答应,钱财送入驸马府,账册即交与诸位。”

    三人无奈,也只能点头答应。

    刘卫民捏住了他们的七寸,由不得他们不答应,按照后世偷税漏税做法,当施以三倍惩罚,五十税一简直就是低廉不能再低廉的税赋了,刘卫民对此尤为不满,趁此时也一下子按照五税一征收,在他们看来刘卫民是在讹诈,可在他看来自己才是公平公正!

    表面上已经平静若水,整个北京城依然熙熙攘攘,可暗中却波涛汹涌,只是谁也未曾发现,哪怕刘卫民自己也没想到,东林党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竟然对他用起了示弱于敌、借刀杀人之计来。

    他不知晓,但他的所作所为可能要让所有人失望至极。自出了北京城,他就没打算短期内回城招惹是非。

    待在城外无所事事,也就趁此时一一视察起名下皇庄起来。

    用了将近十日才将名下皇庄走了三成,但这已经让他大致了解了名下皇庄境况如何。

    与天下大多数村庄几乎没太大区别,除了留守官吏的管事宦官住宅稍微好些,其余大多都是些破旧茅草屋,村中百姓也大多都是穿着破破烂烂的衣物,精神面貌差的太多。

    车轮滚动,朱徽妍坐在刘卫民身前,几乎就是挤在他的怀里,几日下来,刘卫民别的没发现,只是觉得怀里的小媳妇越来越胆大,越来越喜欢粘人。

    刘卫民没有太多话语,只是用着铅笔在纸张上画画写写。

    “相公,这是给村民盖的房子吗?”

    朱徽妍看着纸张上规划的整整齐齐的房舍,刘卫民微微点头,说道:“算是吧,但是呢,你家相公暂时还没这么多钱,暂时呢……”

    刘卫民指着纸张上一个老大的烟筒模样的建筑,笑道:“没有这么多钱财,咱们就只能自己烧些砖石,自己盖房子。”

    “相公呢……已经想好了,三年内不要佃租了,但是呢,他们需要将手里多余的粮食卖给咱们。”

    朱徽妍眨巴几下眼睛,说道:“妍儿也觉得很好,可是……咱们要花好多钱的!”

    “呵呵……还真是个小财迷呢!”

    刘卫民呵呵一笑,说道:“这个世界呢,最有价值的不是钱财,而是人,有了人,才会有钱财,再说了,妍儿是公主,代表着大明皇族的脸面,若咱们庄子都是叫花子,饿的连路都走不动,多丢人?”

    刘卫民指着纸张上一片建筑,说道:“这里是养肥肥的地方,这里是鸡舍,这是牛羊之处……”

    “这些都是咱们的!”

第92章 愚蠢的小白【第二章,谢谢朋友的推荐,打赏,谢谢】

    刘卫民为朱徽妍“展现”美好画面,脑中想着自己养殖场、工匠作坊,甚至还想着组建大明最大的商业团队,一想着自己成为后世仰慕的超级富豪,疲惫的身体立即满血复活,他却不知刘养、余丛升、李维翰三人却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刘卫民不愿回驸马府,不愿掺和朱常洛任何事情,对于他来说,掺和的越多下场越是凄惨无比。

    朱常洛太过热衷女人,郑贵妃想与他缓和关系,一下子送了八名美人,结果就一病不起,深感大限将至的他就成了病急乱投医。

    内阁首辅方从哲很是不赞同朱常洛使用什么仙丹,更愿意让太医慢慢调理,但最终还是一时心软,答应了皇帝服食仙丹。

    一开始效果还真的挺不错,除了一日几十次的往茅房跑,精神却好了不少。

    刘卫民尽管不愿此时回驸马府,更不愿意前往乾清宫,但不代表他不注视乾清宫发生的点点滴滴。

    当他得到朱常洛服用了鸿胪寺丞李可灼的仙丹后,立即结束了自己的原定计划,不在一个个视察名下田庄,立即返回驸马府。

    马车尚未进入内城,就遇到了急匆匆赶来的刘养。

    “出大事了!”

    刘养将他拉到一旁,仅仅只是听了这么一句话语,刘卫民面色瞬间变得极为严肃认真。

    “详细些。”

    刘养低声说道:“两日前陛下食了李可灼仙丹,初时陛下甚觉很好,昨日再食,今早……今早陛下已大行。”

    “陛下大行时……康妃在侧。”

    刘卫民微微点头,心下却叹息不止,感叹之余不得不冷着脸下达军令。

    “立即命令马胜、阮明控制皇宫各处要隘。”

    “命令孙世义护住太子,若太子出现任何危险,让他提头来见!”

    刘卫民也不理会一脸怪异的刘养,转身钻入马车,看到朱徽妍依然趴在小桌上翻看着他的画作,心中微微一叹。

    ……

    朱常洛服食了仙丹,尽管一日跑了十八趟茅房,但精神却好了许多,方从哲紧绷的弦也放松了下来,可谁也没想到,一夜醒来,皇帝竟然驾崩了!

    整个皇宫顿时大乱,宫女宦官们四处乱窜,刘卫民背着走不了路的朱徽妍,刚踏入承天门,就见来来回回奔走的宦官宫女,全都像是没头了的苍蝇。

    “父皇……父皇……”

    刘卫民心下一叹,又将背后的人儿往上托了托。

    “妍儿,岳父已经走了,也莫要太过伤心,岳母见你如此,再有个好歹可咋整?”

    “都是那个坏蛋,若不是……仙丹,父皇也不会……呜呜……相公……父皇……”

    又是一阵悲哀哭嚎,刘卫民一阵头疼,此时的他根本没有任何悲哀伤感情绪,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真的很冷血无情,但他心中的确没有哀伤的感觉。

    在他看来,完完全全怪不了他人,朱常洛心性就是如此,人家不送给他女人,他也绝对不会缺少,都脱阳至此了,刚吃了仙丹,稍微有点止住精阳流失,还他娘地作死找李妃,这下好了,真成了花下死!

    刘卫民虽不愿碰触关于任何朱常洛的事情,但宫内的所有事情都瞒不过他的眼睛,仙丹有效没,确实有效,朱常洛一直服用太医的药方,效果有没有,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这个老岳父的病情却越来越严重,此等情景下,也只能另寻他法。

    自己老岳父病了,刘卫民专门招来民间名医,分析之后,认为仙丹是比较对症的,但见效后应缓缓调养,而且严禁再行房事。

    找来的杏林高手说了一大堆,他也没怎么听明白,但他从大夫嘴里明白了一个道理,就像是家中失了火,说只是一些不起眼的碎纸屑着火了,或许一口水就能扑灭,可若是整个房子着火了,你就是用一万张嘴吐口水也灭不了大火,这个时候就需要一场暴雨来灭火,而他的老泰山就属于这种情况。

    仙丹既然有效,为何突然又成了这般后果了呢?

    刘卫民一想到刘养的话语,心下就是一阵叹息,还真是宁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都到了这种地步,还死抱着女人不撒手。

    背着软趴趴的小媳妇走向乾清宫,嘴里低声说着劝慰话语,心下却一遍又一遍琢磨着《明史》中所言的“红丸”一案。

    “驸马……驸马救救咱家,救救咱家……”

    “驸马……老奴……老奴冤枉啊……”

    刘卫民正思索着将来之事,同时还要照顾悲伤不已的小媳妇,一时间也没注意周围动静,直到惨叫呼喊声突然响起,这才挺住脚步,转头看向被一帮宦官死死捆绑着的崔文升。

    一见披头散发,被一帮宦官生拉硬拽惨叫不已的大宦官,刘卫民尚未开口,朱徽妍却挣扎着从他背上滑了下来。

    “狗奴才!”

    “还我父皇”

    朱徽妍哭喊着就要上前,刘卫民大惊,忙上前一步将她死死抱在怀里。

    “相公,你干嘛啊?呜呜……相公……”

    “不哭,不哭……相公在呢……在呢……”

    一阵低声劝慰,又向那群看过来不知所措的宦官轻轻挥了挥手,一名宦官上前,照着崔文升就是狠狠两个大嘴巴。

    “带走!”

    宦官一声令下,一群人一哄而上,这次不是拖着了,而是扛着大步离去。

    他可以不理会崔文升呜咽哭嚎,但他不能不理会紧紧趴在怀里的小媳妇。

    “赵义,送公主前去傅懿妃那里,小英儿陪着公主,暂时……”

    “相公不要……妍儿不要……”朱徽妍可怜巴巴看着他。

    刘卫民叹气一声。

    “你现在情绪不稳,暂时先冷静冷静。”

    “听话,相公先了解了解情况,妍儿年轻,岳母比妍儿更加伤心悲伤,更加需要照顾,妍儿也不想岳母悲伤过度病倒吧?”

    “嗯。”

    刘卫民为她擦拭着眼角泪珠,叹气道:“咱家不似平常百姓,岳父是大明皇帝,需要对亿万子民负责,岳父病逝,就如同整个天空都塌了,任何悲伤都失去了意义,现在最重要的是帝国的稳定,相公需要帮助你大兄顺利登位,需要协助他稳住帝国局势,妍儿是帝国的公主,可不能让相公太过担忧,相公会分心的。”

    刘卫民蹲下身体,将朱徽妍拥在怀中。

    “帮相公照顾好岳母,好不好?”

    朱徽妍像是做错了的孩子。

    “对不起……是妍儿不好……”

    刘卫民站起身来,像是以往揉弄娃娃脑袋一般,甚至将她整齐的发髻弄乱了。

    “妍儿已经做的很好了,岳母那里就交给妍儿了,至于……其他的事情让相公去做好了。”

    刘卫民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事情不怎么放心,轻声说道:“没人会愿意如此,岳父的事情虽与一些人有些牵连,但……最终有些事情还是岳父自己的决定,相公知道妍儿伤心,不管是为了大明江山社稷的稳定,还是为了家庭的和睦,妍儿都不要责怪他人,好不好?”

    见她一脸犹豫,刘卫民再次轻声说道:“帝王之家与寻常百姓不同,少有人间温情,多是阴谋算计,相公是驸马,妍儿是公主,有些事情不能说的太多,做的太多,相公是混蛋了些,可妍儿见过相公太多过问皇爷爷、岳父的事情吗?”

    “岳父不在了,岳母今后也只能依靠妍儿和相公,为了岳母今后,相公的今后,答应相公,好不好?”

    他自己都感觉说的太多,在人前说这些话语更是不妥,但有些事情还是不得不细细交待一番,情势比人强,没法子的事情。

    朱徽妍低头默默无语,就在他心下叹息连连再要劝说几句呢……

    “妍儿听相公的……”

    听了这话,他也算是彻底放下了心来,又对着背着双枪的刘英儿细细嘱咐一番,这才让人护送着他们前往后宫。

    眼看着她们离去,刘卫民反而没有急匆匆前往乾清宫,而是一屁股坐在石阶上,他冷静思索该在此时的动荡中扮演什么角色。

    “刘驸马……”

    刘卫民转身去看,正见一群文武大臣急匆匆走来,方从哲领着几人向自己走来,英国公张惟贤与身后一大群人只是看了一眼,甚至许多人连看一眼都无,急匆匆奔向乾清宫。

    “方阁老,怎么老了这么多?”

    这才几日,方从哲两鬓竟然一片雪白,脸色也苍白老态了许多,听了他的话语,方从哲嘴里一阵泛苦,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跟在身后的亓诗教一脸急切开口。

    “刘驸马,太子被李贵妃扣在了乾清宫,这可怎么办啊?”

    刘卫民一愣,有些不解亓诗教话语是个什么意思,说道:“陛下病故,太子自然需要登基为帝,不在乾清宫又当在何处?”

    方从哲一阵苦笑叹息,说道:“天无二日,国无二君,陛下病故,太子自然为我大明帝王,可是……李贵妃以为太子年幼,当与先帝之时一般,所以……”

    应震性子比较急,大脚一跺地,恼怒道:“李贵妃以太子相挟,逼迫朝臣答应以太后之礼垂帘摄政!”

    刘卫民一阵无语,看着一干急切五党之人,心下不住摇头叹息,感叹这些人自己争权夺利是把好手,真遇到生死危机,事关大局之时,他们还真是愚蠢的如同个小白。

第93章 大明“移宫案”

    万历帝十岁登基为帝,年岁太小,李太后垂帘听政,仅仅只是一个女人是无法掌控朝堂话语权,于是就有了张居正之事。

    此时虽不似万历帝时期,但也差不了多少,自己大舅哥也不过十三四岁而已,平日里又不喜读书,只是一个劲摆弄着自己喜爱的木匠活计,如此之下,木匠小皇帝是无法掌控朝政的,身后有个掌控之人是现实需要。

    朱常洛宠妃李氏虽蛮横霸道,但是作为引进仙丹重要之人,处于舆论风口是必然,一旦李氏垂帘,摆在眼前最佳外臣人选,自然是方从哲这位两任内阁首辅,而方从哲是五党之首,他的存在最是符合李氏利益。

    可是一旦没了李氏,东林党必会以仙丹之事打击报复,方从哲没了强大内援,黯然退场就成了必然,没了他的存在,五党又将何去何从?

    听着应震话语,看着一群五党之人急切面孔,刘卫民怎么也想不到这些人是如何在朝堂打滚了几十年的,这么浅显道理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刘卫民心下摇头不止,但他也没打算开口提点,相对于李氏垂帘听政,他更愿意让客氏、魏忠贤“垂帘听政”,对于他来说,魏忠贤与他算是同一路之人,而李氏则情况不明。

    低头微微思索,刘卫民站起身来,叹气道:“陛下病逝,太子登基是必然,李贵妃也只是忧虑身后之事,当无大碍。”

    刘卫民向司马礼招了招手,司马礼大步上前。

    “任何人不得踏入乾清宫一步,任何人不得靠近乾清宫五十步。”

    “任何人。”

    “明白吗?”

    司马礼不敢抬头,只觉后背冷汗浸湿了衣襟。

    “属下……明白!”

    刘卫民微微摆了摆手,司马礼抱拳躬身离去,十余人按刀紧随其后。

    “刘驸马……你这是……这是……”

    方从哲一阵愕然,刘卫民特意点出任何人,不仅仅是方从哲,就是亓诗教、应震、吴亮嗣等人亦是愕然不已。

    刘卫民踢腾了几下石阶,叹气道:“此事不仅仅是大明帝国之事,对于本驸马来说,也算是家事。”

    “先皇病故,郑皇太妃想着与陛下缓和关系,送了些女人,这本不算什么,上行下效罢了,以陛下喜好美色性子来说,纵无郑皇太妃送女之事,陛下也必会因女色而病重。”

    “陛下因女色而身体素弱,日常也多有太医调理,每日用着太医之药物,效果如何,陛下心下自是明了,如此大病之下,陛下寻求异法也是在理,方阁老心忧陛下病情,君有命而臣从之,陛下病故也怪不得方阁老。”

    “甚至怪不得稍有好转便服侍的李贵妃、引入仙丹的崔文升崔公公,以及制药的……李可灼。”

    刘卫民轻轻摇了摇头,心下叹息不止,自己的老泰山算是真真的自作孽不可活,真真成了死在女人肚皮上的君王,可算起来,又能怪得了谁?

    方从哲一脸讶然,身后之人更是见了鬼看着低头踢腾石阶之人。

    “但……君王无错,总得有人承担罪过吧?”

    刘卫民无奈摇头,也不再多言,背着手缓缓转道走向坤宁宫。

    皇宫大乱,宦官宫女来回慌张奔走,刘卫民也不怎么理会,但他所过之处,无论胡乱奔走宦官,还是惊慌失措宫女,都被他身后净军一顿皮鞭抽打,也不再是没了头的苍蝇乱撞,反而一个个躬身低头跟在身后。

    坤宁宫,本应有宫女、宦官守着在外,此时却空无一人,刘卫民轻轻推开房门,正见一个两个扎着小辫的小丫头看了过来。

    里里外外打量了一遍坤宁宫,除了两个小丫头挤坐在一起,并无任何一人。

    缓步走到两小丫头身前,蹲下身来,伸手为两眼泪盈盈小丫头擦拭了几下泪珠,温和笑道:“八妹不怕,姐夫就带你离开这里,去找娘亲。”

    “姐夫……儿怕!”

    看着低着小脑袋,眼泪滴落沾湿衣裙的朱徽小女娃,一只大手很是肆无忌惮揉弄着她的小脑袋。

    “有姐夫在,不怕!”

    大手牵着她的小手,身后跟着个梳着小辫女娃,三人两前一后走出寂寞空旷宫殿。

    坤宁宫距离乾清宫不是很远,甚至说很近,大手牵着小手,刚刚转过一处阁廊,就见一群大臣指着一脸冷漠的司马礼大骂。

    “刘驸马,你这是要造反吗?”

    感受着朱徽害怕躲在身后,刘卫民眉头微微一挑,冷冷看向指向自己的汪文言。

    “掌嘴!”

    身后顿时分出十数人净军,按刀上前,贴身宦官马四海不分缘由,上前提起刀鞘狠狠砸在汪文言脖颈,若非大骇的汪文言闪躲及时,头上早已鲜血横流,就算如此,汪文言也未能躲过一劫,两名净军死死按住他的手臂。

    “啪啪……”

    几个大大耳光下去,汪文言口鼻鲜血横流。

    “刘驸马你……”

    众臣大惊,王安更是失声惊呼,话语才出,冰冷无情目光扫过,出口话语戛然而止。

    冰冷无情目光转动,一一扫视所有大骇退后大臣,冷漠面孔更让人畏惧三分。

    “陛下尸骨未寒,不去正殿为陛下守灵,却在此处谩骂吵闹,这就是我大明忠臣所为?”

    “刘驸马,此言差矣!”

    大学士刘一上前,说道:“陛下因妖孽兴风作乱而病亡于床前,今日又有妖妃扣太子于屋中,令太子无法守孝于陛下灵前,于公于私,妖妃都是大不敬之罪!”

    刘卫民冷笑一声。

    “大不敬?”

    “刘阁老好大的口气,陛下尸骨尚未寒,诸位素以忠义之臣就如此苛责陛下之遗妃吗?”

    牵着朱徽小手,一大一小缓步站在刘一身前。

    “刘阁老,敢问……太子生母王才人居于景阳宫,太子何人生养?”

    “你……”

    “怎么?刘阁老是不知,还是不能、不敢回答本驸马之语?”

    刘卫民自入赘了朱家,自己又对那个不靠谱的大舅哥比较上心,自是要了解朱家不可与人道的秘闻,也就知晓了常人不大可能接触到的秘闻。

    正待两人争锋相对时,一声暴喝从人群中传出。

    “胡言妄语!”

    御史贾继春推开挡在身前的左光斗,大步走到刘卫民身前,一脸怒容。

    “太子自幼养于妖妃名下不假,可是……若非侮慢凌虐,王贵妃怎会轻易陨落!”

    刘卫民缓缓闭上眼睛,心下怒火顿起。

    “砰!”

    毫无征兆,一拳重重砸在贾继春脸上。

    “混账,刘驸马,人前还敢逞凶不成?”

    刘卫民一拳重重砸在贾继春脸上,正要抬腿,准备再狠狠来上几脚,英国公张惟贤大怒上前。

    刘卫民眉头一抬,冷冷说道:“逞凶?英国公,本驸马敬重是你的英国公之名,是你先祖忠烈公,可不是你!”

    刘卫民猛然一把推开愤怒的张惟贤,冷冷俯视着躺在地上,完全短路了的贾继春。

    “侮慢凌虐?”

    “你是在侮辱神宗陛下无是非之明……”

    “还是侮辱刚刚病逝的陛下眼瞎?”

    刘卫民大怒,身为皇室一员,又是净军指挥使,他知道更多藏在阴暗下的点点滴滴。

    大舅哥朱由校生母王氏,朱常洛尚在太子之时,王氏仅次于原配郭氏。郭氏身体多病,其后病逝于床前,王氏就成了事实上的太子妃,再加上王氏生下了朱由校,母凭子贵,王氏的地位根本无法动摇。

    刘卫民知道古人豪富官绅都有三妻四妾之习,说是三妻,实则仅仅一正妻!

    正妻地位之高难以想象,纵然再如何不喜,作为丈夫也只能远远躲着,要苛待,也只会是正妻苛待小妾,绝不会有小妾以下犯上之事。

    就算有,也绝不可能出现在已病逝的皇帝朱常洛身上。

    朱常洛生母王氏自未入宫时,就被万历帝生母李氏看中,对其极为满意,但万历帝却极为不喜。

    因意外,万历帝有了长子朱常洛,但万历帝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儿子,原因很多,不仅仅只是郑贵妃缘故,还有母亲李氏对王氏的态度,被母亲与张居正压的死死的万历帝叛逆心很重,还有就是这个儿子万历帝的老子很相似,都是嬉于美色。

    万历帝老子明穆宗朱载因嬉于美色,仅仅只是做了六年皇帝,帝国每况日下,万历帝有前车之鉴,自己做了这么久的皇帝尚且无可奈何文臣,如此贪恋美色太子,再加上与东林之人交好,如此太子又岂会是万历帝的最佳帝王人选?

    只是万历帝很无奈,与文臣争斗置气了几十年,最后也只能无奈屈服。

    要说大明皇帝很怪异,自万历帝的爷爷开始,每一任皇帝都不甚喜欢太子,而且太子出身都不甚好,可偏偏却成了大明帝王。

    如此情形下,朱常洛敢任由李康妃侮慢凌虐王贵妃?万历帝正找不到废了太子的理由呢,是朱常洛敢,还是李康妃敢?

    王氏的死与李康妃没一丁点关系?刘卫民不知道,他只是知道,王氏自大舅哥年幼时就被万历帝囚于景阳宫,也或许如此,大舅哥才缺失了如此多的母爱。

    刘卫民没见过王氏,但他知道两月前,老岳父尚未登基前,大舅哥生母王氏病故于景阳宫内,无声无息。

    所以……侮慢凌虐,李康妃不敢,朱常洛更不敢!

    除非……朱常洛不想做大明帝王!

第94章 万历帝的狗腿子【第一章】

    万历帝尚未病逝前,甚至未经过儿子朱常洛的同意,直接下旨,以朱由校为皇太孙,意味很明显,万历帝一旦病逝,朱由校就是未来的皇太子!

    尽管刘卫民从未听万历帝说过缘由,但也由此可见,万历帝是喜爱不着调的朱由校的。

    在他看来,李康妃与朱由校的关系,与民间后爹后娘关系没太大区别。

    严厉?

    算不上,若真的很严厉,也绝不会任由他每日贪玩着木匠活计而不闻不问。

    苛待?

    她不敢,上面一直存在着一尊大神,一尊时时剥夺了她相公太子位的大神。

    李康妃最多与民间后娘一般,放任养子不管不问罢了。

    皇家无恩情,但皇家之人天生对自身利益极度敏感,最是知晓利弊轻重,当万历帝无可奈何时,喜欢自己大舅哥朱由校也是必然,这位大舅哥本事大不大,刘卫民不知道,但他知道,这位大舅哥本性很好,可以善待身边每一个熟悉之人,而且还是个极为内秀细腻之人,从他专一做木匠活计就可知一二。

    大明皇帝有过不靠谱的先例,那就是正德皇帝。

    靠谱不靠谱,同样身为皇帝的万历帝最是清楚,清楚的知道此时的大明就需要一个更加不靠谱,更加混蛋的皇帝来打破现有绑在大明身上的枷锁。

    没人愿意理会、过问不靠谱的大舅哥做着不靠谱的事情,刘卫民本以为万历帝是不喜欢这个大舅哥的,可当万历帝病重,直接下旨他为皇太孙后,当自己犯了错,好色的岳父带着大舅哥弹劾自己时,岳父只能一脸惨白在烈日下晒太阳,而大舅哥却能进屋伺候时,就已经知道,或许万历帝本身就愿意大舅哥不靠谱,就是在刻意培养一个未来可以打破枷锁的不靠谱的皇帝。

    一切都是自己的猜测,但他通过净军老人话语中,从祖孙三代人的点点滴滴过往中,他可以肯定,自己绝对有八成把握判断是正确的,万历帝就是在刻意培养一个不靠谱的皇帝。

    一个够专一,一个可以善待身边人的帝王,尽管年幼还未明白帝王是何物,但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成熟后,万历帝相信,只要自己的孙子将专一用在治理大明帝国身上,必会是个优秀帝王。

    耳听着贾继春话语,心下大怒不已,刘卫民不是非得护着李康妃,这个女人上位同样不符合自己的利益,但是,他绝对不会允许朝臣们毁了自己大舅哥宽厚待人的心性,这个才是他恼怒的缘由。

    与这些人不同属与一个时代,刘卫民更加清楚环境对人思想成长的影响,心性一旦改变,自己将来的命运又会如何?

    不清楚,不清楚才会愤怒!

    “哼”

    刘卫民冷冷看向张惟贤、刘一、左光斗、杨涟、汪文言……

    “陛下因何病重,究其缘由为何,你们比谁都清楚,别以为本驸马眼瞎,看不到你们私下里的小动作!”

    “哼!”

    刘卫民也不想多言,“红丸”一案,牵扯到了郑贵妃,牵扯到了李康妃、方从哲、崔文升,唯独却没有东林党,也没有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安。

    刘卫民转身走向被净军死死护住的偏殿,原本听了方从哲等人话语,他以为李康妃在乾清宫正殿,在老泰山灵柩前扣住了大舅哥,来到乾清宫才知只是近侧的偏殿,众人被他气势震慑,一时没敢开口,见他转身时,刘一大急,正要开口,刘卫民却像自言自语对着空气低喃。

    “陛下身体病重,事涉先皇宠妃郑贵妃、陛下宠妃李康妃、内阁首辅方从哲方宰辅、郑贵妃近臣崔文升……却无陛下大伴,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安,无陛下最为亲近东林之人……”

    “真是奇怪啊……”

    “难道素来标榜忠义东林之人、陛下大伴,就如此对陛下病情全然不顾?”

    “呵呵……”

    刘卫民牵着朱徽小手,感受着她的畏惧忐忑,低声轻喃。

    “陛下病重,生前不积极寻找名医为陛下治病,只以口舌攻讦仙丹之事。”

    “陛下病逝,不在灵前披麻戴孝,却来此处妄言多语,难道身为太子母亲的贵妃会伤害了未来大明皇帝?”

    “还真是忠贞明礼的好臣子啊!”

    “呵呵……”

    “……”

    “梆梆……”

    刘卫民轻轻敲击了几下房门,丝毫不理会身后一干脸色苍白之人,躲在人群中的魏忠贤、田尔耕、孙承宗一脸怪异看着房门缓缓打开,看到一脸惊慌的小宫女慌忙让开,看着一脸不屑的宁德驸马牵着一个**岁女娃进入房内。

    一脚踏入房内,抬眼就见屋内数名一脸不安妇人坐在椅凳上,自己大舅哥则缩着身子、低着头,在房门打开的那一刻,很小心向他看了一眼,见他如此小心谨慎,刘卫民心下又是一阵摇头苦笑。

    正要开口,感觉到小丫头稍微向自己靠了靠,好像在寻找着温暖、依靠。刘卫民低头,向抬头看过来的小丫头轻轻温和一笑,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向屋内长辈们躬身行礼,在一屋子妇人面前,竟然蹲下身子,捏住朱徽的小鼻梁,一脸轻松笑意。

    “八妹很乖呢,过些日姐夫带八妹逛街看杂耍,好不好?”

    “姐夫,娘亲……娘亲不是坏人……”

    “嗯,姐夫知晓,八妹阿娘只是担心、害怕,与皇奶奶一般担心害怕。”

    刘卫民心下一叹。

    “皇爷爷走了,皇奶奶很孤独、害怕。”

    “八妹阿爹走了,阿娘也担心、害怕。”

    “就像……八妹害怕空旷无人的大房子,漆黑无人的夜晚,对不对?”

    朱徽很用力点了点头。

    “嗯,儿害怕!姐夫怕不怕?”

    “呵呵……”

    刘卫民伸手轻轻刮了下她秀气鼻梁,呵呵一笑。

    “当然了,姐夫也是害怕孤独寂寞的。”

    说着,又轻声一叹。

    “大家族,是非多,很无可奈何的,咱们家更是一团乱麻,不过呢,儿的命真的很好呢,不似别人家,有个心黑的大哥,儿大哥心性良善,听说前些日还为儿做了个小木马呢,是也不是?”

    朱徽很担心自己娘亲不喜,不由自主转头看向刘卫民身后,却被一只大手按在头顶。

    “呵呵……”

    “不用担心啦,没人会抢走小木马的,谁欺负了儿,告诉姐夫,姐夫为儿出头!”

    刘卫民又轻轻刮了下她的秀气鼻梁,站起身来,牵着她的小手来到李康妃面前,看着一左一右坐着的郑贵妃、刘昭妃,心下微微摇头叹息。

    刘卫民将小丫头交到李康妃手里,笑道:“娘娘,小婿怕八妹一人在坤宁宫害怕,就私自将八妹带了过来,还望娘娘莫怪小婿鲁莽。”

    说着又是一拜,李康妃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将女儿揽在怀中。

    刘卫民又看向一脸不悦的郑贵妃,挠了挠头,甚至单膝跪在她面前,苦笑道:“皇奶奶啊,您老咋就这么糊涂啊……”

    见郑贵妃一瞪眼,刘卫民忙苦笑低头认错。

    “好吧,是皇孙婿不懂事,没能每日前去仁寿宫看望您老,可这也不怪俺不是,俺犯了错,被岳父关着呢……”

    “好吧好吧,都是俺不孝,不懂事儿,俺保证,今后天天去磕头挨骂,成不成?”

    郑贵妃一脸恼怒,指着刘卫民一阵大骂。

    “你小子就是个没良心的臭小子!陛下……”

    “是是,都是小子的不是,小子任打任罚,今后皇奶奶就是小子驸马府的老佛爷,您老说咋整就咋整,俺都听您老的!”

    刘卫民一听她要搬出万历帝了,忙顺势站起,弓着腰将她搀扶起来,很是狗腿子搀扶着她走向房门,就在两个小宫女打开房门那一刻,一脸谄媚讨好的脸突然回头看向正可怜巴巴看过来的大舅哥,谄媚讨好的脸瞬间严肃起来。

    “看啥看,信不信大兄大耳刮子扇你?皇奶奶累了,大兄送皇奶奶休息,若回来在岳父灵前未见到你小子……”

    “哼!”

    刘卫民眼珠子瞪得溜圆,很是一副威胁模样,见大舅哥还傻愣傻愣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还不快去?真当大兄不敢揍人咋滴?”

    见刘卫民扬手,朱由校忙不迭起身,低头跟在他身后。

    “皇奶奶,您老小心着脚下,这门欠也恁高了点,来来……哎,好的……”

    “老佛爷起驾回宫喽……”

    房门大开,门内门外全都瞪着大眼珠子,看着刘卫民极为狗腿子搀扶着郑贵妃出了房门,口里喊着“老佛爷”,手里就差了一个拂尘了……

    朱由校跟着出了房,英国公张惟贤与一干大臣不由就想上前,挡在人前的带刀宦官大步上前一步,腰间利刃瞬间出鞘半寸。

    刘卫民不经意看了一眼司马礼,司马礼微微点头,转身默默跟在朱由校身后,或许是司马礼在身后的缘故,不靠谱的大舅哥脚步也沉稳了许多。

    “陛下……奴才……”

    王安刚开口,眼睛一突,神情骤然紧张起来。

    李康妃牵着女儿在前,一干宫妇在后,默默走出房屋,默默跟在并不高大的身影之后……

第95章 三日后,再登基【第二章】

    “行了……”

    郑贵妃轻声一叹。

    “装的也都装过了,现在没了人,还有必要再继续装下去吗?”

    刘卫民弓着的身子慢慢挺直,一脸苦笑道:“皇奶奶……贵妃娘娘,小子也不敢隐瞒,之前的确有些是刻意演给他人看的,但俺真的是尊敬着您的,若无陛下和娘娘,俺早死在了辽东,也绝无可能成了您老的孙女婿。”

    “陛下的恩宠,俺刘三记着呢,一刻不敢或忘,陛下不在了,俺刘三知道陛下临行前,最担心不下的是娘娘,俺也不敢让娘娘受了丁点委屈。”

    刘卫民一阵苦笑。

    “可是……有些事情俺也很无奈,一个是陛下看中的大明帝国的未来,另一个是陛下深爱的娘娘您。”

    “江山……美人……”

    “陛下一辈子为了娘娘,算是放弃了整个江山社稷,娘娘,这该是何种的深重眷恋、恩爱?为了陛下,您老体谅下陛下,也让陛下到了底下,可以给列祖列宗有个交待,您老以为呢?”

    刘卫民话语未完,郑贵妃已是泪流满面……

    “罢了,罢了……”

    “今后……哀家……”

    刘卫民赶紧上前,再次弓着身子,谄媚笑意再次爬上脸庞。

    “小子永远是皇奶奶身前任打任骂的小子,驸马府以您老为尊,小子绝不敢造次!”

    “呵呵……”

    郑贵妃不由一笑,伸手敲了下伸在眼前的大脑袋。

    “还算你小子有点良心,也没枉陛下待你若子。”

    “行了,哀家也不用你伺候了,免得你小子心下暗怪哀家不知轻重缓急,去吧。”

    郑贵妃轻轻摆了摆手,刘卫民则轻轻一笑,说道:“这都快到了家门口,孙儿还是送皇奶奶安歇了再离开,反正孙儿是人见人厌,满朝文武恨不得永远见不到孙儿呢!”

    “唉……”

    郑贵妃轻轻一叹,说道:“哀家曾也说过你性情刚硬,将来必不为群臣相容,需要敲打敲打,陛下却言,你生性如此,还是率性而为最真。”

    刘卫民一阵沉默,心下更是对万历帝感动不已,每个人都有一个明君标准,在他心里,万历帝就是他的明君,是他最为尊敬的长辈、师长!

    两人随意说着闲言碎语,直将郑贵妃送回寝宫,细细交待一番宦官、宫女后,这才弓着身退了出来。

    有人说,女人是应该哄的,他一直相信,哄上一哄都是可以解决问题的,除非真的没了丁点情分。

    万历帝活着的时候,郑贵妃就是皇宫隐形帝王,万历帝病逝,乾清宫换了个男人,巨大的落差让她恐慌、惊惧、忧虑……

    刘卫民可以理解这种焦躁情绪,皇宫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地方,送朱常洛女人也好,与李康妃献策扣住自己大舅哥也罢,在他看来都只是心下恐慌无措的表现。

    贪权、恋权,这几乎是皇宫中之人,甚至整个天下任何一个人都通有劣根,但郑贵妃与李康妃又稍微有些不同,这个女人陪伴了万历帝几十年,不知见识过多少次自己丈夫遭受的委屈,她早就明白了一件事情,就算大明皇帝也不可能口出法随。

    万历帝病逝,乾清宫换了个主人,更不可能获得什么权利,能得了个皇太后尊容就已经是个奢望,又岂会觊觎大明权柄?

    此等之时,突然出现一个极为强势之人站在她的身后,一个强势到了满朝文武忌惮不已的强势之人,郑贵妃不安的恐惧一下子消失的干干净净,也就成了个与普通慈祥奶奶一般无二之人。

    不仅仅是郑贵妃,跪在灵柩前,怀抱着女儿的李康妃,在见到朱徽妍搀扶着母亲傅懿妃和妹妹朱徽倩进来时,很出乎意外的竟然默默点头。

    刘卫民极为厌恶这种生死相别情景,他甚至不知该如何面对这种情景,看到一个个看着低头叩拜的大臣,究竟又有多少人真心悲伤?

    来到乾清宫殿外,一名礼部官员和一宦官上前,为他细细穿好孝衣,一脸肃然跪在小媳妇朱徽妍身后。

    刘卫民只是个驸马,是入赘到皇家的高级奴仆,人前也只能在居于小媳妇身下,他对这些事从来不怎么在意,一旁的朱由检却有些不喜,也不回头,只是不着痕迹向前稍微与他拉开了点距离。

    每一名官员前来叩拜,礼部官员都是大声喝唱,刘卫民只是低着头,此时的他,安静的让站在灵柩前的孙承宗一阵心忧。

    “拜……”

    “再拜……”

    “三拜……”

    “礼毕!”

    礼部官员每高呼一声,孙承宗弯腰抱拳深深礼拜一次,但礼毕后,孙承宗并未就此退下,反而看向被孝帽遮掩着脸颊的朱由校,犹豫片刻,默默绕开刘卫民,来到朱由校身边,弯腰低头轻声说道:“陛下,国不可一日无君,为我大明稳定,还请陛下先行登基大典。”

    朱由校一月前经历过一次登基大典,想也没想就要点头起身……

    “不许!”

    “三日后,大典!”

    刘卫民连头也未抬,嘴里冷冷话语让曲起的一腿又放了回去,老老实实跪在灵前。

    “跪在此处,你不是太子,不是未来的帝王,而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为人之子。”

    “刘驸马,陛下在时……”

    孙承宗一脸恼怒,刘卫民却猛然抬头,眼中燃起的怒火让人不敢直视。

    “在时?”

    “如何?”

    “陛下刚刚过世,天就无日了?国就无君了?”

    刘卫民猛然起身,大步来到朱由校身前,大手按住他的肩膀。

    “人生最大的无奈是生老病死,最大的悲哀是子欲养而亲不待!”

    “你虽为未来的皇帝,但你也是芸芸众生一员,永远不要做将来后悔无奈感叹蠢事!”

    “三日后,大兄为你正位!”

    刘卫民也不理会一脸涨红恼怒的孙承宗,自顾自跪在一脸担忧看着他的朱徽妍身后。

    “陛下,臣弹劾宁德驸马逾越礼法……”

    孙承宗大怒,抱拳躬身弹劾,朱由校却低头轻轻摇了摇头。

    “老……老师不必多说了,三日后再行登基之礼。”

    孙承宗大急,欲要再次劝解。

    “陛下……”

    朱由校却轻轻摇头,低头不言不语。

    刘卫民深深吸了口气,心中火焰逐渐熄灭,一声不吭低头跪地守灵。

    孙承宗见朱由校态度如此,只得无奈叹息,但是经过刘卫民身边时却微微顿住片刻,露出深深忌惮。一脚出了乾清宫,未等他人开口,汪文言急切上前就问。

    “少傅大人,陛下如何说?”

    看着一群人焦急神情,孙承宗无奈摇头叹息。

    “刘驸马以为……三日后再行大典之礼。”

    “什么?”

    群臣大惊失色,一脸不可思议看向孙承宗,礼部尚书韩不由说道:“此时正是吉时,怎可因一奸孽小儿之言而误我大明社稷?”

    “正是如此,我等忠贞之士岂能容忍此等奸孽存于朝堂?”

    “李大人所言不差,若不除此人,我大明危矣!”

    “正是此理!”

    ……

    孙承宗的话语一下子点燃了所有朝臣们的怒火,人群中魏忠贤、田尔耕、方从哲及其五党之人一阵犹豫。

    亓诗教看向眉头紧皱的方从哲,心下一阵叹息,咬了咬牙,还是踏前一步。

    “韩尚书,今日究竟是不是良辰吉时?前些日,陛下病重,卿天监不是说五日后才是吉日吉时吗?”

    亓诗教话语一落,应震也不由点头,说道:“亓大人所言不差,五日后正是陛下登基佳日!”

    “陛下守孝三日,我等朝臣正可趁此时妥善准备,也不至于如此仓促。”吴亮嗣犹豫说着话语。

    “混账!”

    杨涟大怒,站到吴亮嗣身前,怒道:“国不可一日无主,正值我大明困顿之时,辽东战事将起,岂无国君当朝理政?”

    “奸逆小人,若非尔等,陛下怎会饮食妖人药丸?我大明国君又岂会因此陨落?”

    吴亮嗣被人指着鼻子大骂奸逆小人,顿时大怒。

    “图逞口舌之利小人,陛下因何身弱至此?陛下尚为太子之时,尔等小人与陛下身前献媚,若非如此,陛下身体又岂会如此虚弱?”

    宣党首魁汤宾尹点头冷哼一声。

    “亲贤臣,远小人,身为近臣却不知劝解陛下节制美色,陛下病重又每每图逞口舌之利,不知为陛下分忧解难,求医问药,也好意思攻讦他人?”

    方从哲深吸一口气,看向英国公张惟贤,说道:“先皇病逝,缘由很多,方某之误,方某自会向陛下请罪,但钦天监已然言明五日后为良辰,当以天意为准!”

    张惟贤犹豫看向刘一,郑国泰却插口说道:“既然是上天之意,我等身为大明朝臣当秉承天意,刘驸马想来也不会再阻止陛下登基。”

    魏忠贤看向双方犹豫,低声对王安说道:“天意如此,我等内臣不能违背天意,若是被驸马知晓我等强迫陛下于此大凶之时登基,必会恼怒了我等,以驸马火爆脾气……”

    王安心下更加犹豫,他算是彻底见识了刘卫民的蛮横,朱常洛活着的时候就敢撸袖打人,此时若知晓钦天监计算的时辰,知道今日为凶时……

    “刘大人,咱家以为……那个……还是顺应天意吧……”

第96章 传授大舅哥治国之道【第三章,九千完】

    “娘亲,儿饿了……”

    刘卫民不由看向李康妃,见她只是紧了紧怀里的女儿,又看向外面天色,默默站起身来,走到朱由校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朱由校两条腿早已麻木,刚想起身却无能为力,双腿早已不是自己一般,刘卫民一脸苦笑,半搀扶半搂抱将他搀扶出了大典。

    将朱由校大舅哥放在阁廊木栏上坐下,自己蹲着身子为他细细揉捏着早已不知知觉的双腿。

    “今后你就是一家之长了,要担负的担子更重,虽大哥年长些,可还是你妹夫,登基了后,可莫要怪大兄今日作为。”

    刘卫民抬头看着他一笑,随即又低头轻拍着他麻木的双腿,叹气道:“论尊长,你虽为尊,但年纪毕竟还是年幼了些,大兄比你年长,有些道理比你懂的多些。”

    “还记得当日在西海子那夜之事吗?还记得大兄说过性格决定命运的话语吧?”

    朱由校微微点头。

    “嗯,记得。”

    刘卫民低头说道:“岳父的性子与皇太爷爷相像,太过贪恋美色,尽管大兄如此与你说这些已经是大不敬,可有些事情很是无可奈何,好坏、是非你要心中有数。”

    “没有皇奶奶,岳父也会如此这般,没有方阁老,没有那李可灼,也还会有另外之人来替代,有句话语说的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人的心性一旦如此,想要改变是很难的,甚至一片好意,最后会成了仇敌。”

    “常人也就罢了,岳父却是君,是大明的天,很少会有人可以拒绝的。”

    朱由校默默点头,刘卫民起身坐在他身旁,搂着他消瘦肩膀,叹气道:“家和万事兴,治一国如治一家,大兄知道你重情重义,心地尤为善良,会善待每一个与你相善之人,皇奶奶也好,你李母妃也罢,待你都不是很好,甚至你心下有些厌恶不喜,可他们毕竟是你的长辈,不喜又能如何?”

    “快乐其实很简单,装傻充愣,大兄就是如此的。”

    看到朱由校一脸诧异,刘卫民不由呵呵一笑,拍着他的肩膀起身,笑道:“行了,起来吧,长兄为父,做大兄的总不能饿着了亲妹子不是,当了兄长就应该担负应有的责任。”

    “走吧,大兄教你如何做些菜合子。”

    男人是不能进入厨房的,尤其是士人,未来的皇帝进入厨房更是会招来无数不满言辞,但朱由校是个异类,异类到了所做的木匠活计比上朝理政还要重要的地步,对刘卫民教授他如何做菜合子也没有太多反抗。

    魏忠贤出了趟皇宫,等他回来时,却惊愕发现刘卫民正指点一脸面粉的朱由校如何制作味道鲜美的菜合。

    “陛下,您怎可……”

    话语未说完,刘卫民就甩了过去一个不悦眼神。

    “注意些火候,煎饼菜合火候最为重要,煎个饼子虽看起来不显眼,以小见大,与做木匠活计其实差不了多少,都需要对整体大局有足够的掌控力,你想要什么样的饼子,什么样的宫殿,什么样的国家,道理都差不多,都需要在自己脑中大致有个印象,要做到心中有数,要有足够的大局掌控力。”

    刘卫民示意朱由校将铁锅颠一颠,示意他火头太旺。

    “火太旺,就要将铁锅抬起来,而不是骤然去掉炉子里的柴火,该适当的降温就要降温,但一定不能骤然去掉柴火,否则饼子会不熟,里面夹杂着的肉丁就是半生半熟,吃进肚子里,人就会生病,也不能一直让饼子承受如此大的火势,火势太大,饼子就会糊了,会特别难以下咽,丢之可惜,食之无味!”

    “如同治国理政一般无二,任何事情都要掌握火候,中庸之道,不偏不倚,任何事情都不能太过!”

    刘卫民不经意看了一眼支棱着耳朵的魏忠贤。

    “居家过日子,有两种事情最为重要,其一是财,其二是人。”

    “有了财,才有柴米油盐酱醋茶填饱肚子,才有房子、衣物遮羞,才有人听你指挥。”

    “有了人,还得让人听你的,作为营建宫殿主事,给了工匠足够钱粮,却不听话好好做工,本来可以一月修好的宫殿,却拖了半年之久,本来自己想要是座精美威严宫殿,却偏偏用了半年给你建了个茅厕,这样的人坚决不能使用!”

    “有了人,还要让人听你的话,不听话,怎么办?”

    朱由校小脸涨红,双手紧握铁锅把手,卖力颠着铁锅,脑中哪有半分思索空闲,脱口而出。

    “打他鞭子!”

    “大声点,还有呢?”

    “赶他走,不用他!”

    “再大声点,还有呢?”

    “还有啊?”

    朱由校一愣,不住颠着的锅也停了下来,鼻中立即就闻到了糊锅的味道,刘卫民眼疾手快,大手瞬间将有点糊底的饼子拿了出来,人也不由捏起了耳垂。

    刘卫民看着筐篓里有了不少饼子,伸出了个大大拇指,赞道:“很不错呢!将来你会是个好哥哥、好家长、好皇帝!”

    朱由校小脸也不由红了起来,长了这么大,除了一直抚养自己的客嬷嬷,还没人这么称赞他呢。

    刘卫民一手提着篮子,一手递过一方湿巾,朱由校忙接过擦拭着脸上面粉污垢。

    一大一小走出御膳房,丝毫不理会外面伸着脖子的一群厨子帮工。

    一边走在阁廊中,刘卫民一边说着之前的话题。

    “打板子也好,赶走不用也罢,甚至杀鸡儆猴,以及使用些阴暗手段,这些都只是些手段,都是术的运用,让人真正听话很简单,给他想要的以示其恩,给他不想要的以示其威。”

    “恩威并施方可让人老实听话。”

    “当然了,也有些人是跳出三界之外的,比如……”

    刘卫民用手指指了指自己鼻子,看着一脸怪异的朱由校,笑道:“别看大兄在皇奶奶面前,跟个狗腿子一般嘻嘻哈哈,与你私下里也没大没小,那是因为大兄将你们当成了亲人。”

    “大兄性子其实烈着,像大兄这般性子的人就属于跳出三界之外,宁折不弯的性子,不能以‘恩威’常理驯服,但也不是不能驯服,皇爷爷成功了。”

    刘卫民一阵往脸上贴金,朱由校以及跟在后面支棱着耳朵的魏忠贤却不由自主点头认同。

    “记住了,一个是财,一个是人,一个是钱粮支配权,一个是人事任免权,只要掌握了这两点,任谁也无法掌控你!”

    “你就是大明的帝王!”

    朱由校很郑重点了点头。

    刘卫民心下一阵叹气,说道:“皇爷爷自十岁登基,数十年来,皇爷爷就从未掌控这两项最为重要的权利。”

    “要钱粮吧?”

    “内库都能饿死了老鼠!”

    “说人吧……”

    “你也是亲身经历过萨尔浒之事,也知大兄因何成了净军指挥使的,外朝隐瞒诓骗皇爷爷也就罢了,本应是皇家鹰犬的东厂、锦衣卫,同样也隐瞒诓骗,从上至下几无人听令行事,若非如此,大兄也不会恼怒打砸千步廊周遭官署衙门,还不是被逼无奈?”

    刘卫民一阵大倒苦水,朱由校亲身参与经历过,对此最为清楚,也不由跟着轻声叹息。

    “大兄肆意妄为,皇爷爷却一再宽宥,没别的原因,只因大兄心向皇室,听从皇爷爷心意。”

    “皇爷爷病逝,大兄……”

    刘卫民突然指向魏忠贤,苦笑道:“李公公知晓,当日大兄欲要用锦衣卫纠察李三才不法之事,结果又如何,与大兄一同在萨尔浒厮杀的千户马云鹏却被羁押进了监牢,至今尚未放了出来。”

    “用兵围困封查朝廷重臣,更是以净军封锁了外城,惹出如此之大的事情来,岳父却高高抬起,轻轻放下,为何?”

    “还不是大明没钱,内库没了钱财?”

    “没了钱财,如何赈灾,如何调兵防御建州贼?又如何让人听话?”

    “所以啊……大兄尽管一再闯祸,皇爷爷、岳父却对此不闻不问,皆因大兄心向皇室,皆因大兄是皇室手里的利刃、大棒、鞭子,谁不听话,就会打在谁的身上,在无可靠之人的时候,大兄就是皇家最忠诚的鹰犬!”

    刘卫民咧嘴一笑,紧跟在后的魏忠贤陡然一惊。

    朱由校极为认真听着这个异于他人的大兄话语,并未察觉他的脸色愈来愈严肃凝重。

    “这些话语本不该早早说与你听,让你这么早接触这些,大兄也有些于心不忍,只是情势使然,大兄也不得不提前说与你听。”

    “大兄得罪的人太多了些,不仅仅从李三才家里刮了四百万两银钱,更是以此要挟朝中大臣、勋贵百万银钱,再加上皇爷爷之时萨尔浒之事和今日之事,大兄早已不被满朝文武容纳,若你登基后,大兄还在朝堂,会成为所有人攻讦对象。”

    刘卫民心下感叹连连,自己也想混吃等死,命运车轮却碾压着他向前。

    “大兄纵然为天下之敌,大兄也是毫不畏惧,却可影响到了你今后威信,更严重的是影响到了辽东之事,所以……”

    刘卫民深吸一口气。

    “大兄决定了,不再过问朝廷之事,找个地儿,教授些孩子,挣挣钱、种种地啥的。”

第97章 头顶生疮,脚底流脓

    登基大典毫无意外的进行,刘卫民再次身穿衮服站在人群中,跟着朝臣跪拜山呼万岁,如同行尸走肉,几日下来,他也累脱了形。

    大典完毕,刘卫民没有太多干涉朝中人事,朝廷人事大致还是那些人,但客氏一跃成为奉圣夫人,儿子侯国兴、弟弟客光先赐予锦衣卫千户之职,与此同时,魏忠贤入司礼监为秉笔宦官,其兄魏钊亦为锦衣卫千户。

    一朝天子,一朝臣。

    刘卫民能够理解,也不打算过多干涉,自李三才之事后,马云鹏就被关进了大牢,尽管事情结束,也还是没能放了出来。不是没想着第二日就将他捞出大狱,可得知了马家老太太花了不少银钱后,坏的冒泡的家伙就决定让他多多遭些罪受。

    小豆芽提着酒食跟在身后,几十人刚刚来到昭狱大牢前,果然又看到了俩个女人,一个怀抱着孩童远远站在后面,前面则是个年当五十余岁妇人,身上湖绿色锦衣上复杂金线绣织的图案,任谁一见就知家境定然不错,眼瞅着老妇一个劲往狱卒手里塞银钱却被不住推脱焦急模样,嘴角就忍不住往上翘起。

    看着主人一脸得意,小豆芽低头也不敢去看远处妇人,他的主人当日被关进大牢,自己没少去马云鹏家中蹭吃蹭喝,结果到头来自己的主人却又如此……

    刘卫民可不管小豆芽咋想,跳下马来到翠娘身边,伸头一看……

    “好壮硕的小子!”

    伸手逗弄着翠娘怀里的小胖墩,感觉手指微微一痛,大手不由微微捏住胖嘟嘟的小嘴。

    “呵!”

    “长了四颗牙了!”

    刘卫民一阵摇头叹息。

    “可惜喽,可惜!你小子老爹犯了大罪,竟敢围攻朝廷大臣府邸,不久后……小子你可就成了可怜的孤儿喽!”

    刘卫民一脸坏笑,逗弄着张着小嘴咿呀咿呀的小马也就罢了,嘴里的话语却能生生将人气死,翠娘泪眼八叉却不敢闪躲,只是一动不动低头任由刘卫民欺负,身后那个老妇差点没气晕过去,正要上前,一大群净军抽刀冷冷目光让人难以靠近。

    他才不管身后老妇是否被气的一窍升天呢,之前得知老妇不认翠娘,让他这个红娘媒人很是恼火,去了马府两次都被她拿着扫把子追的老远,如今有这么好的报复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可怜的娃娃……得嘞,看你小子挺可爱的,今后就是老子的娃,姓刘!”

    嘴里更是一阵嘿嘿得意。

    “没想到啊!幸福来的太快,得了个大美人还不算完,还捞了个小子!”

    刘卫民得意一笑,转身走向昭狱大门,嘴里还说着:“翠娘啊,赶明个你就是驸马府的人了,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不过呢,还是忘了那个倒霉蛋好了,老子觉得老马家断了根挺好,咱大明也少了个张嘴吃饭的不是?”

    “哎呦……这不是的马家老太太吗?您老咋还来啊?”

    好像才看到横眉冷目的马家老太太,他那嘴巴可就更损了起来。

    “唉……老来丧子,太过凄惨,真的,老太太啊,您老还是回去吧,等老马一命呜呼,您老给他找个如花似玉的美人,**还是可以的,或许……或许奇迹会出现,**也有个传宗接代的孙儿也不一定。”

    “您老说的是与不是?”

    马老太太那个气就别提了,上前就要抓了他个大花脸,张嘴就要大骂。

    “你个小……”

    “打住!”

    马老太太正要大骂“小鳖孙”,大骂什么“白眼狼”,什么“忘恩负义”啥的,刘卫民一瞪眼,指着自己鼻子,一脸坏笑道:“您老可别乱张嘴哦!小子最是记仇,敢火烧各大衙门,敢揍朝廷重臣,您老若是骂了俺,俺就在您老儿子身上讨还,本来一刀砍了脑袋不受罪,俺能让您老儿子哀嚎好几天!”

    老泪纵横,想骂骂不出口,想打又不能,马老太太一脸绝望,翻眼就要昏死过去,刘卫民却悠悠说道:“老太太,与小子就别耍浑了,小子就是耍浑的祖宗,您老也就欺负欺负翠娘,欺负欺负您那混账儿子,您老这一套用在小子身上……”

    “嘿嘿……”

    “没用!”

    一想到第一次去马家,这老太太就“咯”得一声昏死过去,一想到马云鹏跟他急眼样子,看着她偷眼对自己得意挤眼挑衅,气就不打一处来。

    刘卫民走到她身前,也不打算混账再故意气她了,脸色却显得很是郑重。

    “老太太,您儿子前去辽东时,您老应该知晓,那个时候,您儿子就已经是个死人了。若非小子看到翠娘有了生孕,小子绝对不会让他押解建贼尸首回沈阳、京城,他也休想以此功为锦衣卫千户!”

    “您老咒骂小子白野狼也好,忘恩负义也罢,无非就是小子入监牢时对小子稍微一些照顾,但您老应该知道,这是您儿子欠小子的,就算没辽东事情,您儿子他也不敢对小子如何,也不得不将小子照顾好了,否则……不用别人动手,陛下就会砍了他的脑袋!”

    “还有,今次他入监牢,看起来是因小子缘故,但事实却是他的顶头上司想让他背雷而已,因为谁都知道,出了这种事情,无论对错,那都是个死,朝廷绝不会一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必须要杀一儆百,要有个替死鬼!”

    刘卫民轻声一笑。

    “您儿子是替死鬼,满朝文武无人会救这种人,一旦救了,就会成为所有人眼中钉肉中刺,您老怎么着也是个官宦之家,这些道理您懂的!”

    刘卫民直起身,从一脸惨白的老太太身边走过。

    “当然了,小子是个异类,您老若能善待翠娘,认可小子这个红娘,小子头上也不在意再多了个虱子,可若是您老还是一副尖酸刻薄模样,若一心想让马家绝后,死了后坦然面对马家列祖列宗,小子才懒得管老马死不死呢!”

    刘卫民回头看向一脸绝望的马老太太,心下一阵叹息,他知道,有些观念很难突破,但他自己一时心软做下的事情,总得有个良好的结局才是,总不能因自己一时兴起,坑害了个无辜的女人吧?

    看着马老太太一脸灰色绝望,心下犹豫,但还是钢牙紧咬。

    “老太太……”

    “小子说话算数,你儿子的生死由您老决定!”

    “小子查过马家四代子嗣,皆是一脉独子,翠娘怀里抱着的娃娃或许就是你马家今后唯一的儿子,命运有时很邪门,错过这个村就不再有那个店,老太太心下想着个更好的儿媳,身份高一些,家室清白一些,可您老想过没,老天爷最讨厌人心不足之人,您儿子前往辽东送死,老天爷可怜马家数代独子,临死前给了马家一个血脉,这是老天爷的恩赐!”

    “天与不受,反受其咎!”

    “老天爷的恩赐,您老都不要,或许今日您老的儿子的牢狱之灾,也是老天爷对您老的惩罚。”

    刘卫民摇头叹气,说道:“您老活了这么大的年纪,您老不怕死,可小子才二十刚过头呢,您老不怕忤逆天意,小子可不成,认不认翠娘母子由您,反正您老儿子是您养的,是生是死由您老说的算!”

    说着,刘卫民又看向抱着儿子低头啜泣的翠娘,叹气一声,说道:“老马再怎么说,也与老子一同生死过,他的娃娃老子也不能不管,翠娘,本驸马也给你个选择机会,一个是跟着老子去驸马府,老子替老马将娃娃养大,当然了,这个娃娃今后也只能姓刘,是我刘家子嗣,另一个,跟着老太太回去,天天遭受冷眼讥语。”

    “选择权给你,等老子出来,与老马喝完送行酒,你再给老子答复,不必这么焦急,仔细想好了再决定。”

    刘卫民再次看向与翠娘隔着数步的马老太太,又是一阵摇头叹息,但这次没有开口再言,转身走入昭狱。

    看着小混蛋摇头叹息进入昭狱,看着空无一人的门洞,马老太太老泪纵横,想要开口大骂,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刘卫民这个头顶生疮的混蛋话里话外,将老太太贬的一无是处,仅仅不认一个青楼女子入门,咋就成了不孝子孙、不敬天地?

    想要辩驳,却无一语。

    翠娘心下哀伤,顾不得再次讨骂,一手怀抱着儿子,一手搀扶着老太太,一脸悲戚让人心酸。

    “娘……咱……咱回家吧……”

    泪眼模糊的老太太看着翠娘两行清泪,突然失声痛哭。

    “翠娘……娘……娘不好……”

    “娘,咱回家……”

    ……

    刘卫民站在门内一动不动,听着门外呜咽失声痛哭,突然间很想抽上一根烟……

    刘卫民身后数十净军,没人敢开口多言一句,孙行听着门外悲戚,两眼泛红,看着眼前混蛋也略有不满,可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敢多有怨言。

    “唉……都是混蛋啊!”

    刘卫民摇头苦笑,看到孙行张嘴,想也没想就是一脚踢了过去。

    “滚滚,看你熊样老子就来气!”

    也不理会可怜巴巴的孙行,背着双手,一摇一晃走向幽暗的牢狱深处。

    “看前面黑洞洞,定是那贼巢穴,待俺赶上前去,杀他个干干净净……”

    看着他一摇一晃迈着八字步,抑扬顿挫怪异唱腔,孙行、小豆芽又是一阵哭笑不得。

第98章 跟随那人脚步

    “当啷……”

    铁门打开。

    “呛呛呛……呛呛……呛!”

    刘卫民一脚踢开牢门,毫不在意伸着脖子看过来的一干狱囚,直到站在马云鹏牢笼前,才一个“呛”字站定。

    “你这混蛋总算是来了!”

    马云鹏也不起身,一张冷脸怒视着正一脚迈入囚笼的混账。

    “怎么着,老子来救你,还不乐意了,看样子,老子还是心软啊,应该让你老娘哭瞎了眼睛才对!”

    “混蛋”

    马云鹏大怒,跳起来就要挥拳猛击,刘卫民尚未在他双臂完全张开时,一个野蛮冲撞,瞬间将立身不稳的马云鹏撞翻在地。

    根本不给他反击的机会,两条强有力大腿死死压着他的双臂,沉重的身体坐在他的胸口,大手更是“当当”弹钢似的弹着他的额头,更加不理会马云鹏愤怒眼神。

    “想跟老子打架,老子让你双手!”

    “服不服?”

    “不服”

    刘卫民有一下没一下“当当”弹着他的额头,这让马云鹏更加恼怒,用尽全力扭动一刻钟,最后悲哀的发现,一切全是徒劳。

    “别他娘地觉得老子欺负你,让你遭罪,让你老娘暂时抹泪,那都是为了你小子今后幸幸福福过日子,别他娘地将老子好心当成驴肝肺!”

    见马云鹏彻底放弃不动弹,刘卫民也起身放开了他,招了招手,小豆芽忙提着酒食钻进牢笼。

    “装死给谁看呢?”

    “滚起来!”

    摆好酒食,抬眼见他还躺在地上装死,顿时大怒,还别说,马云鹏还就吃他这一套,骂两句,自己就爬了起来,一脸冷漠坐在他的对面。

    刘卫民也不理会他的冷脸冷面,一边为他倒着酒水,一边说道:“锦衣卫千户你就别做了,这次你做了人家的枪,下次就可能是人家的炮,尽管老子觉得你小子心下得意,认为一切都是值得。”

    “当然了,老子也觉得很值得,坐个小牢,弄了好几百万两银子,有了这笔银钱,至少暂时可以堵上辽东的窟窿。”

    刘卫民端起酒杯,与桌案上满满一杯酒水碰了碰,在他瞪着牛眼威胁下,马云鹏不得不端起酒水一饮而尽。

    “值是肯定值了,咱们老爷们都懂,也懒得里嗦,但是呢,你已经成了他人厌恶、小心的目标,今后成为背锅人也理所当然,所以呢……锦衣卫千户一职你就别要了。”

    说着,刘卫民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纸张来,头也转而看向对面牢笼中一干眼巴巴的囚徒。

    “原本奏折都写好了,想着上奏先皇,只要不是犯下太大过错,将诸位都放了,只是最近时间……小将不言,诸位也知朝廷发生的事情,现在陛下给了小将一些将职,都是些登莱卫所将职,诸位若是有意为之,只需按了手印,签了职名,诸位就可以出了昭狱。”

    说完,刘卫民也不理会对面一干瞪大了眼的将官,再次转头看向马云鹏,说道:“你现在也算是不被群臣所容,再加上与老子的因果,后果你很清楚,所以呢……老子与陛下说了说,登莱府暂立一军府,余总兵为督抚,这张纸上官职任由你挑选,算是老子补偿了你。”

    “当然,你也可以拒绝。”

    小混蛋也不催促,提起酒壶为两人倒起酒水,也不管他乐意不乐意,自顾自叹气道:“一开始就知道你小子是皇家密探,老子的所有事情几乎都被你汇报给了陛下,按理说,老子应该防着你,你倒霉老子也应是欢喜的,但是呢,也正因此,老子才被陛下看中,本该被砍脑袋也成了如今的宁德驸马,所以也应该感激你。”

    “你我其实都差不多,都是可以为了大明甘愿赴死之人,所以……老子以为你是心甘情愿替人背黑锅,对于你来说,数百万两银两足以为此付出生命,当然了,你也知道老子不会对此不闻不问,你小子精明着呢。”

    “登莱很重要,重要的不是其他,而是登莱水师,建贼人丁不足,建贼不大可能将有限兵力四处分散防御辽东海边之地,这就给辽东水师可以牵制建贼后背提供了条件,所以登莱水师极为重要。”

    刘卫民沉默稍许,说道:“陛下已经答应了将登莱置于本将军名下,本将军暂时又不能离开京城,所以有些事情也只能寻些可靠之人前往,而你是皇家密探,看着老子也最为合适。”

    “去不去,给你一日考虑时间。”

    马云鹏看着眼前皱眉叹气的混蛋,见他就要起身离去,突然说道:“娘……身体如何了?”

    刘卫民一愣,笑道:“还好吧,虽恼怒欲死,不过等你小子回府,估摸着会感谢老子也不一定。”

    马云鹏微微皱眉,就当刘卫民以为他会问起马老太太、翠娘母子的事情,却一时没跟上他思维跨度。

    “老子并不懂海务之事,你这混蛋就不怕老子弄砸了,陛下砍了你的脑袋?”

    “不懂?不懂可以虚心学呗!谁也不是生下来就精通一切的,只要勤于学习,就没啥学不会的,只要够谦虚。”

    刘卫民站起身,将他也拉了起来,搂着他的脖子,很无行走出牢笼,笑道:“咱爷们也没啥矫情的,心动就干,担忧家中妻儿老母,那就回家好了。”

    “驸马!末将可不可以前去登莱?”

    刘卫民回头看向牢笼中一名只剩下素白衣衫将领……

    “末将名刘遇亨,族兄刘遇节死于建贼之手。”

    刘卫民一脸诧异,他知道萨尔浒战亡明将中有参将刘遇节,按理说,仅凭此刘遇亨也不应关押于囚牢,沉默少许,目光从满脸络腮胡须的刘遇亨身上移开,一一看向牢笼中数十将领,看着沉默肃然数十将领,刘卫民微微点头。

    “凡是参与萨尔浒之战将勇,无论对错,今日本驸马可一力担保,但自今日起,诸位只能居于我驸马府之下,若有不愿,本驸马也不愿强求。”

    刘卫民微微看向孙行,孙行犹豫片刻,心下叹息连连,只得转身与狱卒低声交待,见狱卒一一打开牢笼,马云鹏心下一阵担忧。

    “你就不怕朝臣再次攻讦?”

    刘卫民缓步走在前面,沉默少许,叹气道:“萨尔浒兵败也不能全都责怪将勇作战不利,这些将勇都是我大明最为精锐军将,留在牢笼中太过浪费,就算今后不能领兵作战,教教娃娃们作战的本领,做个教授也还是可以的。”

    马云鹏听着他无奈话语,轻轻摇头道:“萨尔浒大败,十万我军精锐一日丧尽,仅仅只是杨镐老儿一人担其责是不够的,会给朝廷带来很大的压力。”

    “杨镐老儿一人不足以承担大败过错,那就多增加几个文臣,反正文臣割了一茬又会多出两茬来,反而我大明精于战阵的军将们却杀一个少一个,都快被杀成稀有国宝,已经不能再这么随意牺牲了。”

    马云鹏微微皱眉,也不理会身后不断跟着的囚徒是否不悦,说道:“可这些都是些畏战逃离的军将,尽管有些人不得不逃离,但也有些确实是畏战先逃,将来你就不担心再次发生此类之事?”

    刘卫民停住脚步,脚下毫无目的轻轻踢腾几下地面上的枯草枝叶,说道:“畏惧恐慌、避凶就吉都是人的本能,有时恐慌会像瘟疫快速蔓延,十万我军精锐并非出自同一军卒,短时间内各军并不是十分相信彼此,顺风之时尚好,一旦被挫,很容易恐慌崩溃,这种恐慌情绪并不是很容易强行压下,甚至军将被兵卒裹挟、胁迫也很正常。”

    “畏战怕死也好,主动后撤也罢,若他们的逃跑,带回来了十万军卒,老子情愿拼死护着他们,有时……活着保存实力比毫无意义的阵亡更有价值。”

    刘卫民没有回头去看身后一干神色复杂的军将囚徒,看着不远处光亮,神色不冷不淡。

    “本驸马知道此次萨尔浒战败有许许多多的失误,兵器不足也好,钱粮匮乏也罢,甚至未能给诸位足够时间整合各军军卒,但……诸位毕竟是败军之将,兵败身处牢笼受辱也是理所当然,尽管诸位,以及本驸马有足够多的理由说服自己以脱其罪,但事实就是事实,事实就是诸位战败逃离!”

    “希望诸位今后可以将此等屈辱铭刻于心,过去的,本驸马不予追究,旦有第二次,定斩不饶!”

    说罢,刘卫民不等众将弯身抱拳,大步走向光亮之处。

    马林站在人群中,刘卫民与马云鹏的话语皆清晰听在耳中,心下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想不跟在人群离开囚牢,可他知道,这是自己活命的最后机会,但是身边冷漠目光却沉重如山,自己甚至不知是如何走出牢笼,是如何默默跟在人后,听着刘卫民话语,只是目光复杂呆呆看向那个曾经被自己讥讽不屑的东宁卫小旗,呆呆看着他通向狭小光明之门,渐渐消失……

    一群人站立看着刘卫民渐渐走向昭狱监牢大门,渐渐消失不见,数十军将却呆立不动,马云鹏心下轻轻一叹,缓缓走向光亮大门,一干军将默默跟在其后,昭狱中本还嘶吼惨叫的囚徒,竟然全都在这一刻平静若水,全都站在牢笼中,默默看着一群狼狈不堪军将默默走出囚牢,默默跟在早已消失不见的人影,默默走进光明消失不见。

第99章 刘卫民班底

    刘卫民前往一趟昭狱大牢,结果带出了数十萨尔浒战败逃离军将,顿时引起朝臣们的不满,托孤辅佐大臣杨涟上奏弹劾,随之数十御史纷纷上奏,一时间刘卫民再次成为所有人口诛笔伐之人。

    但好像对他再次没起了作用,大舅哥也只是再次禁他足两日,宦官常云反而在朝堂上,宣读了一系列登莱府各卫所任职之令。

    余丛升毫无意外成了登莱督师,其下军将多出自昭狱囚牢之人,也再次掀起一波朝廷争端,不仅仅是朝廷文武大臣纷纷上奏弹劾,就是身处辽东的熊廷弼、袁应泰同时上奏朝廷,皆表达不满之意,但一切都是徒劳,天启帝朱由校这位大舅哥十分给力,根本不予理会。

    驸马府门前也是一连数日人头攒动,不少学子监生天天静坐表达不满。

    天气渐寒,余丛升、马云鹏等十数名军将已经离开京城前往登莱,与之随同的还有些工匠,刘卫民没去理会驸马府门前吵吵嚷嚷,这在外人看来很是不同寻常,甚至是文官的一种胜利。

    刘养已经憋了好几日了,见浑小子拿着一沓纸张正要起身,一脸怪异问道:“小子,你最近很奇怪啊?”

    刘卫民不由一愣,皱眉道:“怎么了?什么奇怪?”

    刘养指了指门外,皱眉道:“门前整日坐着一群人,你小子竟然没动手打人,这还不够奇怪吗?”

    刘卫民还以为他想说着什么事情呢,低头翻看手中纸张,嘴里却随意说道:“不过是群吃饱了撑得慌学子罢了,想坐让他们坐着好了,再说……监军大人不是总劝解小将一朝天子一朝臣吗?”

    “怎么着?小将听了您老言语,甚觉有理,从了您老话语装起了孙子,这就不适应了?”

    刘养很是怀疑不解,犹疑道:“你小子秉性太坏,咱家总觉得是憋着坏呢!”

    刘卫民抬头看向面白无须的老混蛋,叹气道:“您老都成了秉笔太监了,整日在一干老混蛋面前,咋咋呼呼说‘吾儿吾儿’的,尽是败坏小将名声,小将又能如何?不装孙子,小将可就真的成了遗臭万年大坏蛋了!”

    刘养一听这话,心下甚是得意,嘴里却不满道:“你小子所作所为本就该遗臭万年……”

    说着突然反应过来,刘养顿时恼怒不已。

    “好小子,差点让你糊弄过去了,说吧,究竟是憋着什么坏事,咱家可是警告你啊,司礼监各大公公可是对你很是不满呢,若非看在你是‘吾儿’情面上,早打了你几大板子了!”

    刘卫民一愣,不由眨巴了几下眼睛,皱眉道:“监军大人,司礼监想试探小将的态度?”

    刘养一翻眼,说道:“那是自然,咱家不是早与你说了吗?一朝天子一朝臣,明白吗?”

    “当然了,你小子比较异类,有王安在前,司礼监也不想被你恼怒打了脸面,这才让咱家试探试探你小子究竟是咋想的?”

    刘卫民皱眉说道:“河运总督不是已经给了司礼监吗?他们不没事找事,小将自然不会找他们麻烦,井水不犯河水就是了。”

    刘养深深吸了口气,很满意点头说道:“还算你小子懂事,终于知道潜龙在渊之意,但总觉得……你肯定在憋着坏。”

    刘卫民无奈摇头,拿着一沓纸张起身,一边向门外走去,一边说道:“监军大人,您老也是了司礼监秉笔太监,怎么现在还看不清局势?小将都有些怀疑监军大人究竟合不合适担任秉笔太监了。”

    刘养一愣,忙起身拉住他的手臂,一脸不解道:“小子,你把事情说清楚,咱家怎么就看不清了局势?不说清楚,哪里也不能去!”

    刘卫民看着一脸不解的老混蛋,张了张嘴,又是一阵深深叹息。

    “唉……”

    “监军大人,听小将一句话语,您啊,被自大迷住了眼睛,大人应该沉下心来,仔仔细细揣测小将的大舅哥登基后所做的点点滴滴,里面又牵扯到了哪些人,仔仔细细沉下心来,好好想想。”

    “还有,从现在起,大人在司礼监只做个泥菩萨,只要不是与咱们无关,啥事儿都别掺和。”

    “切记!切记!”

    刘卫民轻拍了几下刘养手臂,怀抱着一沓纸张走出房门,留下一脸呆滞的刘养。

    “迷住了眼睛?”

    “陛下所做之事?”

    刘养嘴唇轻动,脑中一遍又一遍回想着朱由校登基后发生的事情。

    朱常洛临病逝前,取消了大明各地税监,并取消矿税、商税,甚至连皇家无数血脉后裔的月供奉养也削减、停供,刘卫民为内库弄了数百万两银钱,一时半会还可以支撑,此时的朝堂正激烈争夺这些钱财归属,辽东、九边以及各处边镇卫所不住上奏讨要粮饷,这件事情……

    “好像……也没什么异常……不对不对……”

    刘养陡然一惊,想到司礼监与内阁你来我往的激烈争吵,本以为很正常,细想后才突然发觉有些不对。

    内库是皇帝的小金库不假,但内库的管家却是司礼监诸多大宦官,外朝想着挤牛奶挤内库的银钱,本就应该与内朝诸多宦官有天然的矛盾,但自万历时,情况稍微有些改变,司礼监掌印太监,无论是冯保,还是陈矩,抑或是崔文升、王安都与外朝文官多有交往,无非就是不同的党派罢了。

    “以前……”

    “现在……”

    刘养陡然一惊,他终于发现了些许不同,以前外臣一旦联合,稍微上奏些奏折,司礼监宦官就会明里暗里劝说皇帝,司礼监王安虽然任着掌印太监,东厂厂督邓义潜也支持王安劝解皇帝朱由校拿出内库银钱赈灾,与之一同支持的还有秉笔太监沈、李宝、高时明、宋晋,随堂宦官张邦诏、郝隐儒、刘时登。

    但是秉笔王体乾和新进的魏忠贤,以及随堂太监梁栋、杜茂、刘用、刘朝、刘克敬、裴升、史宝、张文元……万历帝时秉笔太监刑锐、宋坤,原朱常洛时秉笔魏学颜、田诏,以及诸多随堂宦官皆激烈反对,对王安、邓义潜随意动用内库银钱极为不满。

    一想到王安今日在司礼监的言辞,又想起激烈争吵情景,刘养终于发现了些许端倪,可越是如此,他越是有些看不懂了,这与刚刚离开的小子有什么关系?

    想要去追赶细细询问,最后皱着眉头放弃,心下暗自决定暂时先静观其变。

    刘卫民没有过多解释,自己大舅哥刚刚登基,有些情况还未彻底明朗,但他知道,有些端倪已经显现了出来,或许有些人看似很正常,但他知道,这种看似正常之事其实很不正常。

    自己是啥情况自己知道,他几乎就是个透明人,这一刻自己话语一出,下一刻就传入了宫中大内,没过一夜,所说话语,所做之事很可能就放到了外朝大佬们的桌案前,尽管他知道刘养不会多嘴多舌。

    刘卫民的皇家学堂已经开课,最开始的想法只是想着教授一些娃娃,却不曾想,第一批学生竟然是刚刚脱狱的辽东诸将,这些人原本就是些军将,可以教授他们的东西也不是很多,毕竟已经定型了的他们,就是教也效果不大,刘卫民也就充当个裁判官,将大明最近发生的战例拿出来,让他们分组对抗。

    用沙盘的形式,刘卫民与他们也算是共同学习共同进步,当然了,作为主将和教官的他,所有将领全都成了小兵子,该站队的同样站队,稍有怨言、差错就是一顿鞭子抽打,十数天下来,马林以及几名年纪稍大和受不了鞭打羞辱的军将离开了驸马府,对于他们的离开,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闻不问,随后又有几人离开,但还是有二十余人留了下来。

    刘卫民抱着一沓纸张来到府院后院,尚未来到讲堂,就听里面嗡嗡吵杂争吵声,可当他迈入的那一刻,所有杂音全部消失,一帮五大三粗的家伙赶紧跑回座位坐好,与后世的小学生一般无二,双手交叠整整齐齐。

    看着下面一把胡子,或胖或瘦的学生,刘卫民很满意点头,随手敲了敲讲台,看着台下所有人。

    “诸位本就是军中将领,自有各自的本事,或是阵前悍勇杀敌,或是居于军中指挥若定,这些日相处下来,想来也是各有收获。”

    “相处半月有余,有些人离开了,理由很多,有的以为本驸马在辽东时只是个小旗,虽后来领三千卒,但终究还只是个小旗,这是存在的事实。”

    “抹不开脸面离开也好,受不了本驸马的规矩离开也罢,或者因为其他缘由离开,本驸马从未阻止,但你们既然留了下来,就是想着,有朝一日与本驸马一同杀回辽东,夺回曾经失去的荣耀,彻底清洗身上的屈辱。”

    “是的,就是屈辱,本驸马与你们一般无二,萨尔浒亦是本驸马身上屈辱!”

    “己不自强,人必辱之!”

    “打铁永远要自身硬,自己无法遵守军中纪律,军卒更不会遵守纪律!”

    “经过半月时间,本驸马对你们甚为满意,从今日起,你们算是暂时毕业,你们将在接下来的数年内统领五万幼军。”

    刘卫民一一看向身姿笔直,目不斜视的军将,微微点头,继续说道:“诸位深知我大明卫所情况,萨尔浒大战前,诸位或是卫所千户、守备、百户等等将官,对各自卫所甚为清楚!”

    “但!幼军不同。”

第100章 入宫讨要开矿文书【一百章了,也还算勤奋,有推荐的,就给俩吧】

    “幼军不同于各卫所军卒,幼军是我军战亡军将失孤孩童,身家清清白白,本驸马将幼军交到诸位手中,希望幼军可以一直清清白白!”

    “清清白白的进来,清清白白的出去!”

    刘卫民背着手,在人群中转了一圈,最后回到课桌前,低头看了一眼眼前一沓纸张,又抬头看向角落里,曾与自己有过过节的周文。

    “周文。”

    周文忙起身,双手紧贴大腿两侧。

    “到!”

    刘卫民将一张任命状抽了出来。

    “为幼军左军指挥使。”

    “诺!”

    周文大声应诺,大步上前,从刘卫民手里接过任命状,行了一礼退回座位坐下。

    “杜善礼。”

    “到!”

    杜松侄子杜善礼大声喊到。

    “为幼军右军指挥使。”

    “诺!”

    ……

    “刘忠。”

    “到!”

    刘养的养子宦官刘忠忙起身应答。

    “为幼军监军使。”

    “诺!”

    ……

    “赵锐、王凯、柴之霖、董大礼、王天哲。”

    “到!”

    “为幼军左军一营二营……五营指挥使。”

    “诺!”

    赵锐、王凯、柴之霖、董大礼、王天哲五人忙起身大声应和,上前一一接过任命状。

    ……

    “沈耀明、张邦国、李易、魏延山、任勇。”

    “到!”

    “为右军五营指挥使。”

    “诺!”

    ……

    刘卫民一一将任命状下发,还剩下一帮子眼巴巴将官没有任职。

    “任命了的诸位,本驸马希望你们可以忠于职守、勤于练兵,若发现诸位不能担当大任,本驸马会毫不留情予以罢免。”

    “未能任职的,将暂入皇家学堂担任教授,同时兼任幼军赞画,对幼军训练、考核、军将任免、作战策划进行公平公正评估。”

    “赞画设总理一名,由本驸马亲自兼任,主事七人,幼军左右两军指挥使、监军使任之,陛下、五军都督府、兵部各一人,共七人,军将、监军升降皆置于其下。”

    刘卫民看向宦官刘忠,又一一看向坐立笔直的军将,说道:“军中不可缺失监军,本驸马不管诸位喜欢不喜欢监军的存在,不管诸位是否喜欢宦官为监军一事,本驸马都会选拔一些宦官担任监军,总旗及总旗之上皆置监军一职。”

    刘卫民说完这些,一脸严肃看向所有人,沉声说道:“本驸马今日所言,多有不符合我大明军制,知晓你们心下多有疑虑,但诸位却能严守纪律,并未因此交头接耳,并未当面质疑,这很好,军人就当如此!”

    “军令下达,就要毫不迟疑执行,疑惑、不满可以有,但要给本驸马烂在肚子里,除非你们离开幼军!”

    刘卫民很霸道,他不允许别人质疑,刘忠张了张嘴,想要举手发话,却被冷冷看了一眼,也只能无奈闭嘴不言。

    “刘英儿。”

    “到!”

    小花木兰忙起身,众将见她起身,嘴角泛起一阵苦笑,整个课堂上也就两个娃娃,一个是小豆芽,还有一个就是眼前的小丫头,而且还是令人无语的小班长。

    小花木兰很是昂首挺胸站到讲台前,从刘卫民手里接过一沓纸张,站在所有人面前。

    刘卫民说道:“你们的小班长手里是幼军的行为准则、生活条例、训练大纲以及军纪纪律,无论是将官,还是监军,亦或是普通军卒,所有人都要严格遵守!”

    “同样,赞画更要严格三分!”

    “所有人,包括之后诸位名下军卒、将勇,都要熟读、谨记,一月后考核。”

    话语说完,示意小花木兰一一发放,自己则背着手离开讲堂。

    他在的时候,没任何人敢开口,可当离开房门的那一刻,整个屋子跟炸了锅一般。

    “英儿小班长,监军都到了总旗……这不妥啊……”

    董大礼摸着大脑袋,犹豫着说道:“宦官素来贪婪,英儿小班长,要不您与驸马爷说说?”

    刘英儿把几张纸“砰”的一声砸在桌子上,还未等刘忠涨红着脖子反对呢,小丫头嘴里就开始训斥了起来。

    “上课不注意听讲,小旗大人已经说了很清楚,军中必须要有监军,别的地方俺不知道,俺就知道幼军必须要是宦官任监军!”

    “再说了,你面前不是有规矩吗?”

    小丫头啪啪拍着桌面上的几张纸。

    “小旗大人说了,监军也得守这些规矩,军将任免是赞画的事情,犯了错,小旗大人照样砍脑袋!”

    小丫头话语刚说完,刘忠就大声表示不满起来。

    “董蛮子,你他娘地不满,老子还不满呢?咱大明监军哪个这么憋屈?”

    众将一听,立即反应了过来,周文点了点头,笑道:“还真是如此,赞画七名主事,幼军占其四,陛下、五军都督府、兵部占其三……”

    刘忠越想越郁闷,可他知道自己根本无可奈何,唯一的好处是整个净军从上到下都有宦官为监军。

    众将拿着手中纸张纷纷议论,刘卫民却对此不管不问,有些事情他只需掌握大局,幼军在他的计划里非常重要,驸马的身份又极为特殊,监军不可能使用外人,只有从上到下皆是宦官,他才可以肆无忌惮任用自己想用的任何将领。

    离开了讲堂,刘卫民来到枪支作坊,又挨个检查一下钢管,感觉还算不错,所有的枪支还都只是存在理论上,也只是一些枪管,其他的,包括枪托、扳机啥的都未制作,在他看来其余的都不算什么,最为重要的是培养足够多的枪管工匠。

    “主人,是不是再增加些工匠?”

    看到刘卫民放下最后一支枪管,小豆芽说道:“现在也才不到一千,太少了些。”

    刘卫民点了点头,说道:“刘家寨现在如何?”

    “前日小三来过一次,说是建了几座大炉子,陛下给的工匠也弄起了十几座大型水车,只是现在缺少炭石。”

    “缺少炭石?”

    刘卫民一脸不解看向小豆芽,皱眉道:“北直隶、山西炭石无数,怎么就缺少了炭石?”

    小豆芽犹豫片刻,低声说道:“俺查过了,京城经营炭石的有十七家,朝中大臣五家,山西商贾有四,剩余的则是京城各勋贵和奉圣夫人的弟弟客光先、子侯国兴。”

    刘卫民一阵沉默不语,小豆芽没有说太多,只是大致说了十七家经营炭石生意家族,他已经明白了隐含着的话语。

    “明日,你去一趟……算了,咱们自己挖。”

    刘卫民想了想,此时他不想与朝廷众臣起冲突,最后还是决定自己开矿。

    大明开矿比较容易,给户部、司礼监送些银钱即可,但他不想去求这些人,随意交待了下,带着小媳妇入宫去寻自己大舅哥。

    夫妻两人来到乾清宫,没有去正殿,也没去御书房,而是直接去了西侧比较偏僻的小院天工阁,尚未刚刚迈入小院,正见魏忠贤领着个小宦官迎面走了出来。

    “驸马爷?”

    魏忠贤见到刘卫民,稍微愣了下,刘卫民则拱手一礼,笑道:“都说魏公公乃内宫最为忠心细心之人,果然是不假。”

    魏忠贤自朱由校登基后,也恢复了本名,听了刘卫民话语,心下暗喜,忙拱手还礼,笑道:“驸马爷说笑了,咱家也就伺候伺候陛下,当不得驸马爷夸赞。”

    忙又问道:“驸马爷也多日未来宫中,知晓驸马爷在为我朝调教些将勇,咱家也没敢前去驸马府打扰,今日怎么……”

    刘卫民微微摇头,叹气道:“公公也知,净军、幼军为宫廷之军,所用粮饷、器械也本该由内廷所出,刘某心知内廷困难,就想着自立自足,不给内廷增加麻烦。”

    “想法挺好,现实却残酷,钱粮暂时还不算短缺,也还可以支撑,可刀枪箭矢却甚为麻烦,这不,刘某也只好带着公主前来恳求陛下,发放些炭石开采文书,也好解决了炭石炼铁之事。”

    魏忠贤一愣,不解道:“不过是炭石而已,难道还有人敢忤逆驸马爷?”

    刘卫民轻轻摇头,示意魏忠贤借一步说话,魏忠贤忙跟着他走到一旁。

    “公公也知陛下与刘某的关系,若想着来硬的,那是谁也不怕。”

    “但是呢……陛下毕竟不是先皇,先皇是老岳父,就算刘某再如何胡闹,在先皇眼里,也不过是个晚辈瞎整胡闹罢了,可在陛下面前就不同了。”

    “官面上陛下是君,公主面前是郎舅,私下里却是兄弟,公公说,刘某若再胡整瞎闹,丝毫颜面不给陛下,每每让陛下难为,好不好?”

    “当然不好了!”

    魏忠贤想也没想,尖叫脱口而出。

    刘卫民点头赞同道:“正是如此,所以呢,刘某才会将河运总督这个最肥的空缺让给了司礼监,以此换取登莱,若以刘某与陛下的亲密,就算死死攥着河运总督不撒手,厚着脸皮,开口向陛下讨要登莱,陛下难道会拒绝了?”

    魏忠贤不由点头,他可是历经了三朝,自刘卫民入京后所有的事情他都亲身经历过,知道以眼前之人的强横,死死攥着河运总督,那是谁也没法子的事情。

    刘卫民见魏忠贤脸色,心下轻轻一笑,面上却叹气一声。

    “陛下登基,刘某也懒得理会其他之事,老老实实看着自家一亩三分地,本以为炭石只是些许小事,没想到竟有人不愿出售于我,又不愿为了这等小事,再令净军挨个将人揍一遍,让陛下为难。”

    “公公也知,刘某与外朝各大臣们尿不到一个壶里,司礼监王公公也懒得理会,还不如直接找陛下省事些。”

第101章 一群驸马逼宫

    魏忠贤知道刘卫民与外廷、王安之间的恩怨,听了这话也不由微微点头,又是一阵叹息。

    “驸马与外廷相恶,与王公公也有间隙,为了些许小事入宫,咱家也觉得甚至不值!”

    刘卫民眉头微微一挑,叹气道:“谁说不是呢,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可陛下也才刚刚登基,就算刘某再如何不喜王公公,也不能毫无过错请奏陛下,罢了他,换了魏公公主持内廷吧?”

    魏忠贤双手猛然一抖,忙看向刘卫民,却见他只是低头来回踢腾着地上一颗小石子,还微微摇头连连叹息。

    “刘某也听闻魏公公与客嬷嬷相善,王才人久锁于深宫,陛下自幼便于客嬷嬷相善,几如陛下亲生娘亲,魏公公自然也是待陛下真心实意,内廷由公公执掌也让人放心,刘某也省的些许小事还要麻烦陛下。”

    魏忠贤双手更加不可抑止颤抖,说出的话语也颤抖起来。

    “驸……驸马说……说笑了,咱家……咱家何……何德何能……”

    刘卫民却摇头叹息,神色也甚是郑重。

    “魏公公,你与宫内大多数宦官不同,如何进入皇宫内廷的,刘某也不必明言,公公自知。”

    “内廷宫人多是自幼入宫,尤其是如今司礼监诸位管事。”

    魏忠贤脸色瞬间苍白,刘卫民却像是未曾看到,又低头来回踢腾脚下小石子。

    “宫内争斗尤为激烈,能爬上高位者无不是自幼入宫的清白人家,好像这也成了宫内内臣的惯例,本驸马虽不知这究竟好不好,但刘某却知晓,公公与他们不同。”

    “公公年长而入宫,看遍世间百态,尝尽人间心酸苦楚,深知普通百姓心酸无奈,纵然执掌内廷,执掌我大明朝政,想来也会善待我大明百姓,竭力护佑大明江山稳固。”

    “至于王安……”

    刘卫民摇头轻叹,说道:“本驸马自始至终都不喜此人,或许此人真的有些学问,也是个正臣,可刘某却极为不喜,别的不提也罢,仅仅只是此人劝解先皇罢去各地税监,去除商税、矿税一事,刘某就不喜此人。”

    “吃饭吃多了,撑死了,难道就要因噎废食?”

    “刘某不可否认,有些内臣肆意妄为,仅仅因为些许不法之人,就可以不顾朝廷府库空虚,不顾朝廷困顿,罢去本该属于朝廷的赋税?”

    “此等之人……不用也罢!”

    刘卫民摇头叹息,自顾自走向不住看过来的小媳妇,只留下呆呆傻傻的魏忠贤。

    进了小院,也不用他人禀告,自顾自推开房门,却发现屋内不仅仅只有大舅哥一人,除了奉圣夫人客氏外,竟然还有瑞安驸马万炜、延庆公主驸马王、寿宁公主驸马冉兴让。

    牵着小媳妇的手推门入内,他也没想到房内竟有这么多人,魏忠贤也没与他提及,心下正暗骂那老小子不地道,瑞安驸马万炜却皱眉不悦。

    “宁德驸马拜见陛下,为何不令人通报?”

    刘卫民根本就没料到他们也在,听了万炜不悦话语,对朱家皇室宗正也不愿太过得罪,尴尬笑了笑,说道:“宗正大人莫怪,小子下次多多注意些。”

    冉兴让见万炜还要不悦开口,忙上前拉着刘卫民手臂,笑道:“镇国来的正巧,我等正商议着为陛下选些秀女,还想请镇国劝解劝解陛下呢!”

    感觉屋内怪异,不由眨巴了几下眼睛,见大舅哥小皇帝低头不语,再看向客氏一脸的阴沉不悦,沉思片刻。

    “陛下……也算是到了成婚纳妃的年纪,只是……”

    刘卫民轻拉了下冉兴让衣襟,在耳边低语道:“陛下心意如何?”

    冉兴让一阵苦笑,微微摇头不语。

    见他如此,刘卫民又是一阵头疼,想了想,说道:“纳妃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总要选些合适的……”

    刘卫民话语未完,王竟然从怀里掏出一沓纸张送到面前。

    “礼部已经选了些秀女。”

    刘卫民一阵错愕,不由再次看向大舅哥小皇帝,四目正好撞倒了一起,朱由校又低头错开他的目光。

    从王手中接过纸张,低头随意翻看了几下,毫不在意屋内人是否欢喜,拿起首张纸张,看着画师高超技艺,心下暗自赞叹不已,虽只是水墨画作,画中端庄、秀丽女子就像是站在自己眼前,娴静端视着自己。

    “妍儿,相公觉得吧……此女是不是太漂亮了些?”

    朱徽妍不敢抬头看向众人,直到纸张塞到小手里,才轻轻扫了一眼,也不敢多言,只是轻轻点头。

    “娶妻娶贤,美色倒是其次,且此女眉宇间太过严厉些,陛下生性喜静,待人柔和,妻强而夫弱……终不是很合适。”

    又翻看第二张。

    “嗯,此女看起来还算不错,就是嘴唇单薄了些,显得稍微有些凉薄,家和万事兴,上敬下怜,时时心怀感恩之情最佳,这个也不成!”

    第三张……

    第四张……

    ……

    刘卫民每看一张美人图,先是赞叹美貌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随即又是大贬特贬,不是说人家眉毛浓了,就是嘴唇薄了,或是鼻子不够中正坚挺,反正都是不行,低头在旁的小媳妇更加不敢视人,手里也多了厚厚一摞纸张。

    “够了!”

    就在刘卫民准备口干舌燥,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贬低呢,万炜大怒。

    “宁德驸马,国不可一日无君,亦不可一日无母!”

    刘卫民眉头陡然一挑,当着众人面,双眼看向万炜,不冷不淡。

    “刺啦!”

    手中美人图瞬间成了两片碎纸。

    “刺啦!”

    四片碎纸缓缓飘落于地。

    “你……你大胆!”

    王大怒,手指颤抖。

    “大胆?”

    大手一把拍开王手臂,声音阴冷可怖。

    “谁给你们的胆子?”

    刘卫民冷脸上前,更加高大的身躯强迫着王不住后退。

    “延庆驸马,礼部选秀女,可曾经过司礼监?”

    “可曾事先告知陛下?”

    “是陛下纳妃,还是你延庆驸马纳妃?”

    刘卫民身为净军指挥使,就算他不去皇宫,皇宫中大大小小事情绝对瞒不过他的眼睛、耳朵,大舅哥纳妃,如此重要之事又岂能错过?

    宫中没有任何消息,能瞒过他的眼睛、耳朵的也只能是外臣私下里做了这件事情。

    他不反对给大舅哥纳妃娶妻,但起码的尊重得要有,本想着随意点评一下,这些人顺坡下驴,这件事情就算完事儿,也算是提前给自己大舅哥打了声招呼,哪怕他们第二日再将这些美人图送到眼前,他也不会再多嘴一句,反而会劝说眼前低头不语的大舅哥皇帝。

    最后一句话语几乎就是叛逆大罪,冉兴让一脸惨白,见王就要愤怒大骂,忙上前挡在身前,向朱由校弯腰一礼。

    “陛下登基,臣等心忧陛下后宫无主,这才想着为陛下选些合适之女,今次也只是让陛下先行观看观看,若陛下觉得不妥,臣等也好为陛下选出些称心如意女子。”

    刘卫民嘴角一阵不屑讥讽,若真如冉兴让之言,此时屋中绝不会出现这么多人,最多一个万炜就已经足够,尽管他也不明白,一群屁权利没有的驸马,怎么今日就来逼宫了呢?

    “朕……朕知晓了,你们退下吧。”

    正当他不解走神时,大舅哥已经挥手赶人,冉兴让唯恐王、万炜多言激怒了刘卫民,忙躬身行礼退出房门。

    从小媳妇手里接过一沓美人图,刘卫民皱着眉头又翻看了几下。

    “你的年岁的确到了迎娶婚嫁的年纪,久悬不定终究是不妥的。”

    “皇家不比其他,是天下瞩目之所,若久悬不定,必是谣言遍地,今日心忧客嬷嬷割子之痛,明日……或许就是对客嬷嬷最大的伤害。”

    刘卫民知道客氏与朱由校特殊关系,且不提客氏是不是真心待朱由校若子,朱由校待她却是真心实意,真心待她若母。

    朱由校极为聪慧、心细,听了他的话语,一阵沉默,最后看向一脸犹豫的客氏,不得不点头应允。

    “大兄,此事……”

    一见他表情,刘卫民赶紧摆手说道:“可别,是你小子娶媳妇,对眼不对眼,鞋子合不合适,只有自己心知,当然了,选媳妇还是选你妹子这样的,省心!”

    感受着自己头顶传来的温暖,朱徽妍小嘴不由撅起,又不敢抬头去看任何人,心下却是甜滋滋。

    没了外人,刘卫民也成了小贼一般,眼睛四处乱瞅,脚步更是不停,围着一张紫檀书桌打转。

    “这张书桌不错,不如卖给大兄得了,价格任你开!”

    手指轻轻划过桌面,又低头看向桌底,发现连桌底都雕上了精美图案,尽管他也看不懂,看起来像是个美人骑着乌龟观海情景,有啥讲究他也没弄明白,看着挺好看的。

    见他左看看、右瞅瞅,很喜欢模样,朱由校也很欢喜他喜欢自己作品,很是大气一摆手。

    “大兄喜欢,拿去就是了。”

    刘卫民大喜,往桌子上猛然一拍,不知何时,桌面上竟然出现一沓纸张来。

    “给大兄多盖几个大印,盖完,大兄搬桌子走人!”

第102章 不就是些炭石吗,还能吃了老娘

    小媳妇怀里抱着一沓开矿文书,刘卫民扛着颇为沉重的紫檀书案,两人有说有笑离开了乾清宫。

    天工阁内,朱徽妍、客氏两女至始至终未出言一句,直到刘卫民喜滋滋扛着书桌离开后,客氏才皱不悦。

    “陛下,那张书桌很贵的,而且也不该给宁德驸马这么多开矿凭证。”

    朱由校抬头看向客氏,见她一脸不悦,很少见的没去劝慰,反而轻笑道:“嬷嬷不用担心,大兄不会让朕吃亏的,最迟一个时辰,大兄就会送来银钱。”

    “至于……开矿凭证……”

    朱由校情绪莫名低落,轻声说道:“嬷嬷不该逼迫大兄的,大兄不想朕难做,这才前来讨要凭证的。”

    客氏一愣,有些不解,疑惑道:“陛下都已经登基为帝了,宁德驸马爷只是因为有净军才如此狂妄,陛下收回了净军,他还能如何?”

    朱由校却只是摇头,轻声说道:“有些事情嬷嬷不懂,大兄也不是狂妄,朕……也不能做下不忠不孝之事。”

    听到这话语,客氏更是惊讶不解,而朱由校也不做任何解释,拿起刻刀开始为半成品的屏风雕刻龙形凤纹。

    客氏眉头紧皱,看着他低头雕刻许久,最后还是默默走了出去,只留下一人默默雕刻。

    “唉……”

    朱由校丢掉手中刻刀,沉默许久,起身来到一口木箱前,又从脖子上取下一把古铜色钥匙,打开木箱后,里面只有一紫黑色木匣,手指轻轻拂过紫黑色木匣,脑中想起父皇的惊慌失措,没人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好奇,木匣中的纸张上究竟写着什么。

    直到父皇临走前,才将紫黑色木匣交到了他的手中,才知道父皇因何惊慌,才知道皇爷爷为何要在病重待死时,还会起了废储念头。

    想着父皇刚刚登基,霸道的妹夫就狠狠打了王安,折了父皇脸面,可最后又如何?

    禁足一月,仅此而已。

    ……

    相比魏忠贤,客氏差了可不是一星半点,刘卫民与魏忠贤在外说了一番话语后,魏忠贤就像失了魂一般,王安派人召唤他回司礼监,他也不去了,带着个小宦官在外等待消息,先是得知几位无权无势驸马爷大怒离去,随后不久,又得知刘卫民喜滋滋扛着张桌子离开,焦急等待了许久,一宦官才急匆匆跑来,说是奉圣夫人出了天工阁,忙带着小宦官喜儿急匆匆去寻客氏。

    “巴巴……巴巴……”

    客氏一见是一脸急切的魏忠贤,脸上不由一红,笑骂一声。

    “死样,天还未黑呢……”

    魏忠贤一阵无语,客氏年岁也不过刚刚三十出头,虽不通诗文,但长的还是颇为丰韵,魏忠贤就不同了,几乎大了客氏二十岁,与客氏站在一起,看着就是典型的老牛吃嫩草。

    初见两人时,刘卫民也是一阵不解,但想想皇宫乱七八糟的事情后,也就想了明白,当然了,这种事情他可不想细细探究,也没那嗜好。

    看着客氏勾人眼神,魏忠贤心下却没半点兴致,急忙上前询问天工阁发生的事情。

    一听他问起这事儿,客氏就有些不喜,随口将事情说了个大概,有些不解说道:“宁德驸马太过霸道,留着他早晚是个祸害,偏偏陛下还护着。”

    魏忠贤大惊失色,忙用手捂住她的嘴巴,一脸急色说道:“巴巴,今后可别说了这些话语,宁德驸马……宁德……”

    魏忠贤陡然一惊,像是想起了什么来,急忙说道:“巴巴刚刚说,陛下说你逼迫宁德驸马,驸马才入宫讨要开矿凭证?”

    客氏不明白他的意思,点头说道:“陛下是这么说的,怎么了?”

    魏忠贤额头冷汗瞬间冒了出来,心惊胆战道:“巴巴,你……你真的逼迫了驸马爷?”

    客氏毫不在意道:“不就是些炭石吗?”

    魏忠贤真的急眼了,双手直拍大腿。

    “巴巴……你……你糊涂!”

    魏忠贤也不多做解释,提着衣摆就走,丢下一脸诧异的客氏,直到魏忠贤拐过墙角不见踪影,客氏才满面恼怒一跺脚。

    “老泼才,不就是些炭石吗,难道那横小子还敢吃了老娘不成?”

    “呦!”

    “巴巴,你这是怎么了?”

    就在客氏跺脚不悦时,一声尖利声传入耳中,客氏不由转头去看,正见魏朝领着两个低头弓腰的宦官缓步走了过来。

    魏忠贤是半路“出家”为宦官,原本只是北直隶肃宁人一小富户,父魏志敏、母刘氏,打小就极为聪慧,也曾上过两天私塾,但他太过调皮捣蛋,被先生赶出学堂后,整日也成了逮鸡撵狗浑小子,年岁稍大些,父母也逐渐管教严厉,也开始日落而息、日出而作的好农夫,后来父母给他娶了个媳妇冯氏。

    看着也与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一般无二的小时候调皮捣蛋,父母嫌孩子小,再加上工作比较忙也懒得管教,稍大后,为了孩子未来,用鞭子棍棒管教,改了劣习后娶了媳妇,然后生娃,好好过日子……

    一代又一代就是这么过来的,魏忠贤的人生轨迹几乎与常人没什么区别,可命运就是这么风云无常,给人们开了个小小玩笑,在一个不起眼的拐角处,竟然分出了一条狭小沟渠,而魏忠贤偏偏就一头钻进了这条沟渠。

    婚后的魏忠贤有了一段幸福时光,还有了个可爱的闺女,可也不知他哪根筋搭错了线,同村人找他凑手赌了两把,就这两把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没几年,魏忠贤将家里赌了个精光,因为赌,媳妇跟着挑货郎跑了,为了偿还债务,闺女也卖给了杨家做了童养媳。

    一无所有的魏忠贤来到北京城,厮混良久,最后还是赌债缠身,无可奈何下,只得咬牙阉割入了宫。

    成年人为宦官很少,就算成了宦官也是最低级的那种,关键是魏忠贤欠下的赌债太多,也根本还不起,吃了酒楼饭食,往地上一躺,赌输了钱,抱着头、缩着身子往地上一躺,爱咋滴咋滴!

    欠下了无数钱财无法偿还,欠了普通人家的还好,顶多揍一顿了事,关键是这混蛋欠了宦官徐应元的赌债!

    咋整吧?

    魏忠贤就是没钱,就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徐应元对他也是无可奈何,魏忠贤也说了,不是不还钱,而是没钱还!

    无可奈何下,徐应元就给魏忠贤出了个骚点子,说是入了皇宫如何如何好,万一被外调任了税监更是发了老鼻子的财。见魏忠贤一脸不乐意,又是一阵威胁,要他还钱。

    魏忠贤无可奈何下进了宫,光荣的成了名公公,而徐应元也的确够意思,或者是想着让他还钱,送些礼,说些拍马屁话语,将他推荐给了东厂厂督孙暹。

    徐应元是孙暹徒子徒孙,这一推荐,如同插了翅膀,一下子越过了本不可以逾越的巍峨大山,或许命运真的很奇妙,万中无一的不可能好事,就这么生生砸在了魏忠贤头上。

    不仅仅如此,魏忠贤拜在司礼监秉笔、东厂公公孙暹门下只是个开始,没一日,孙暹让御马监刘吉祥代为管照。

    按照内宫规矩,管照者,等同于科考座师。刘吉祥与魏忠贤的关系也就成了师生的关系。

    御马监是大明二十六卫中一员,是从原各京卫养马、御马单独踢出来独立成军的卫所,职责就是放马养马,后来就成了宦官掌控的卫所。

    刘吉祥就是御马监掌印公公,魏忠贤也因此学了一身本领,挎刀纵马、左右开弓无所不能。

    未入宫时魏忠贤就颇为义气,虽赖却任侠义气,为人也颇为舍得大气,见人就呵呵傻笑,这样的人到哪里都颇受欢迎,在宫内人缘颇好,也因此很快就捞了个外调四川任税监一职。

    皇宫是个权利场,争斗尤为激烈,魏忠贤花钱似流水,见人就傻呵呵,吃了亏也不计较,很受他人喜爱,原本此次外调四川已经内定好了的,本该是孙暹名下徐贵,结果却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被魏忠贤截了胡,不忿恼怒之下,直接向司礼监打了小报告,说他好赌、无赖,因欠下了好多赌债才躲进了皇宫,这样的人跑去四川必然贪婪无度。

    离开京城时,魏忠贤并不知道徐贵打了小报告,人刚到四川,屁股还没坐热乎呢,就被孙暹门下邱千乘抓了起来,一顿鞭子打下去,魏忠贤不得不老老实实掏出五十两银子。

    刘卫民知道未来几年是九千九百九十九岁的天下,自然要细细了解此人的过往,看到他这段经历时,也是不住摇头。

    天下税监,抓了一百个,保准一百零一个刚到地方时,都会多多少少收到些银钱,算是地方商贾给的“安家费”,就因为这五十两,魏忠贤倒了老鼻子的大霉,差点被邱千乘活活饿死在柴房,而这时,诡异多变的命运再次给人们开了个小小玩笑,一个和尚的出现,挽救了奄奄一息的魏忠贤,也让他踏上了条巅峰之路。

    这个和尚不是别人,正是京城宣武门外柳巷文殊庵高僧秋月!

第103章 一计不成又来一计

    但凡好赌得都比较迷信,为了赌运昌隆,魏忠贤对此毫不吝啬,见寺庵就入,见佛就拜,香油钱每每都是多于常人,也因此,他在京城各寺庵颇受欢迎,也是他命不该绝,秋月和尚竟然来了四川游历。

    宦官,就算不似魏忠贤这般赌徒,对佛家之言也多为信奉,秋月又是京城高僧,秋月一求情,邱千乘也不得不放了奄奄一息的魏忠贤。

    宦官身处权利场,本就对名利吉凶极为敏感,秋月太过有名,与宫内大宦官多有熟识,他也担忧秋月和尚一不小心说了他不顾同门之谊,生生饿死了同一门之人,无可奈何,只得给了魏忠贤十两银钱,打发他回京了事。

    魏忠贤算是倒了血霉,本想着过了好日子呢,结果差点要了他的老命,可他不知道,因这一劫,他的人生开始踏上巅峰之旅。

    魏忠贤遭了大难,竟无人相救,悲戚哀鸣下,秋月怜悯,给他一封信,自此拜入内监总理马谦门下。

    马谦掌管着内库,魏忠贤回京后,入了十库甲子库,是个挺肥的职事。

    要说魏忠贤精明,万历帝时,王才人生了皇长孙朱由校后,不久就被打入了冷宫,再加上朱常洛自己日子都不好过,打入冷宫的王才人更加艰难,也就是这种情况下,魏忠贤没事就弄点钱财,或是肉食啥的偷偷送了过去,与此同时,朱由校也被寄养在西李李康妃名下,魏忠贤也还是未曾断过。

    在救济朱由校母子过程中,魏忠贤结识了魏朝,魏忠贤入宫后虽改了名李进忠,可本姓是魏,与魏朝同姓,两人也因此相善,再加上时不时奉上银钱,贿赂贿赂,替他给王才人母子送些吃食,这关系就铁了,甚至倒头拜了把子。

    魏忠贤这么一做就做了好些年,该送银子的照样送银子,该偷偷送好吃的还是偷偷送过去,李康妃虽后来养了朱由校,可毕竟也只是个后娘,并不是太过看中,朱由校跟个没娘的娃没区别,也正因此,身为娃娃的奶娘客氏客巴巴就与魏忠贤有了过多的交集。

    大明早先年,宦官地位是不如宫女的,后来宫女只是宦官的依附,刘卫民的大舅哥打小不被人重视喜爱,自幼又跟了个不管不问的后娘,身为奶娘的客氏境遇可想而知,若不想死在宫中,也只能攀上一个地位不错的宦官,于是就成了太子府管事宦官王安之义子魏朝的“内人”。

    兄弟妻,不可欺。

    魏忠贤或许一开始也没想着跟客氏如何,但是一再送钱、送粮,送着送着,两人竟然看对了眼!

    刘卫民自打摆脱了生死危机后,他就尤为重视自己大舅哥身边之人,当他从净军宦官嘴里得知客巴巴、魏忠贤、魏朝三人之事后,他就知道魏朝绝对干不过九千九百九十九岁!

    魏朝自幼入宫便在王安门下,可谓是根正苗红,前途自不必多言,头上有大树遮掩,人生道途极为平坦,这也行成了佻而疏的性格,说简单些他就是性格暴躁而粗心大意,不会考虑客氏感受。魏忠贤就不同了,魏忠贤自一开始,他的目光就盯在王才人母子身上,盯着刘卫民大舅哥身上,作为乳母的客巴巴更是不会轻易疏远得罪,反而常常说些曾经英雄过往,说些客巴巴从未听过的低俗笑话,甚至做些让人脸红心跳事情,两相对比,魏朝不输到老家那才怪呢!

    刘卫民知晓魏朝根本打不过老谋深算的九千九百九十九岁,只是,他并不知晓,看着魏忠贤、客巴巴眉来眼去,怒火中烧的魏朝会给他弄了个不同寻常的仇敌。

    “呦”

    “巴巴,哪个混蛋招惹你生气,咱家可为你出头。”

    客巴巴一见此人,就有些不喜,理了理鬓角发丝,不由分说道:“还不是怪你,老娘本本想着赚些炭石钱,你这老贼偏偏说不与宁德驸马,说什么压驸马府一头,趁机夺了净军,现在好了,陛……”

    “哼!”

    “也不想想驸马府之前殴打你义父的事情。”

    客巴巴张嘴想说“陛下不喜”,随即想到了什么,立即转到了刘卫民殴打魏朝义父王安一事上。

    魏朝眉头微皱,脸上却笑道:“义父与巴巴能一样吗?陛下自幼便是巴巴喂养,几如陛下生母,宁德驸马就算敢对义父动手,也绝不敢动了巴巴一根汗毛不是?”

    客巴巴顿时头颅一昂,很是不屑一顾。

    “那是!谅他也不敢!”

    魏朝凑近了些,低声说道:“宁德驸马太过猖狂,外朝诸多相公哪个没被他羞辱,义父还是先皇大伴呢,只是稍微提点了点,让他稍微收敛些,莫要太过猖狂,结果就遭了毒手。”

    “如此睚眦必报之人,巴巴今日得罪了他,俺也相信,巴巴必然不怕他,可挡不住将来报复国兴啊!”

    客氏一愣,听到魏朝竟提到自己儿子,顿时大怒,扬手就要挠了魏朝一个大花脸,魏朝忙后退数步,大怒。

    “巴巴,你这作甚?”

    “作甚?”

    “老娘挠死你这不知羞得老贼!”

    客巴巴大怒,又要上前一步,魏朝大惊,忙再次后退。

    “若非是你这不知羞得老贼,宁德驸马怎会盯上我儿?”

    魏朝一拍大腿,一脸急切。

    “巴巴,你听俺说,事情不是还没到了那一步吗?”

    “再说,宁德驸马也就仗着内宫净军,没了净军他不被人砍了脑袋就不错了,哪里还敢找巴巴麻烦!”

    客巴巴一愣,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可转念又一想今日天工阁朱由校的态度,心下又恼怒了起来。

    “老贼,你说得轻巧,宁德驸马打了你义父,也没见先皇夺了净军,你以为陛下刚登基就会夺了净军?!”

    听了客巴巴这话语,魏朝心下猛然一惊,他对眼前的女人太了解不过了,不由凑上前来,低声询问。

    “巴巴,陛下态度如何?”

    客巴巴一翻白眼,不欲理会他,就要抬步离去,衣袖却被扯住。

    “巴巴,你觉得那人与巴巴在陛下心中谁更加重要些?”

    客巴巴想也没想,猛然一甩衣袖,指着魏朝鼻子大骂。

    “陛下是老娘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你这狗贼说陛下向着谁?”

    魏朝忙抓住她手臂,一脸奸笑道:“这不就是了,陛下心中最重要的是巴巴,与义父完全不同,无论巴巴做下什么事情,陛下也不会太过怪罪,所以……巴巴你得让宁德驸马知道你的厉害,如此他就不敢对国兴如何了!”

    客氏一脸疑惑,细细想了想,微微点头,说道:“宁德驸马今日已经向陛下讨要了不少开矿文书,就算咱们不卖给他炭石,又能如何?”

    客氏说着,猛然想起刘卫民的凶恶来,唯恐老混蛋将自己儿子牵扯入其中,一脸凶狠道:“老贼,老娘警告你,若是挑唆我儿,老娘饶不了你!”

    魏朝忙点头,一脸正气道:“巴巴,人人皆知俺与你的关系,又岂能害了国兴?”

    “哼!”

    客巴巴冷哼一声,心下对他愈发不满。

    魏朝见她不悦,忙低声说道:“巴巴也知炭石矿情景,月月都会有人死在里面,大家心照不宣,外人却知之甚少,若是……宁德驸马炭石矿一日死了……民间……朝廷……”

    “嘿嘿……”

    客巴巴愣了片刻,深深吸了口气,缓缓点头。

    “若真是如此,炭石矿也必然被朝廷查封!”

    魏朝一脸奸笑道:“还不止这些呢,陛下给了他文书不假,可他也得找到人手才行啊!”

    客巴巴微微点头,来来回回想了好几遍也没察觉有何不妥,说道:“只要你们做成了,老娘自会在陛下面前帮了你们,但有一条,别扯上老娘的儿子,否则别怪老娘翻脸不认人!”

    “那是那是!”

    魏朝一再保证,指天骂地绝不牵连到了侯国兴,随后又有意无意问起魏忠贤,结果却被客巴巴碎了一脸,一脸不悦离开。

    看着客巴巴带着两个宫女离开,本还嬉皮笑脸的魏朝瞬间阴沉了下来,站立好一会。

    “哼!”

    “魏忠贤……”

    “咱们等着瞧!”

    魏朝迈开大步,径直前去司礼监。

    大明内宫职司有司礼监、内官监、御用监、司设监、御马监、神宫监、尚御监、尚宝监、印绶监、直殿监、尚衣监、都知监十二监;惜薪司、钟鼓司、宝钞司、混堂司四司;兵仗局,银作局,浣衣局,巾帽局,针工局,内织染局,酒醋面局,司苑局八局。

    除了十二监、四司、八局外,还有内府供用库、内承转运库、十库、职房……

    内廷几乎就是个小朝廷,且不言司礼监地位如何,从各监、司、局分布来看,司礼监几乎就处于中心之处,犹如人之心脏,也不知是不是巧合,或是刻意为之。

    万历帝十岁登基,先是老娘与张居正压着,二十岁时提出要临朝理政,结果老娘李太后告诉他,三十岁之前想也别想。

    张居正死后,或许李氏知道儿子的不满,自此隐身而退,但万历帝也还并未掌控朝政。

    先是冯保与张居正,其后又是陈矩、李太后与东林党人,内外交叉勾连,这让万历帝极为失望,至此再不上朝,外朝缺失官吏颇多,甚至于内阁仅一人,六部各部只残留尚书一人,有时连六部六位尚书都还缺失,一人身兼数职亦是常事。

    外廷如此,内廷也好不到哪,司礼监秉笔也只有小猫三两只,万历帝就一个态度,你们爱斗不斗,斗跑了人,你们自己兼着。

第104章 司礼监大太监们的态度

    外廷、内廷在万历帝时期差不多都是一个样子,一旦空缺了下来,想要补上职司却很难。万历帝病逝后,朱常洛登基,所有缺失的官职迅速得到了补充。

    天不从人愿,除了刘卫民早早从家中暗藏的《明史》中知晓外,谁又能想到朱常洛会这么悲催,忍受了几十年的苦楚,却仅仅只是做了一月大明天子。

    朱常洛病逝,紧接着就是刘卫民大舅哥朱由校登基,外朝人事变动不大,甚至没怎么改变,内廷却是变动不小。

    魏朝低头一路急行,所遇相熟宦官也是一概不理不会,径直来到司礼监。

    司礼监几如千步廊左右官衙,甚至比那些官衙还要复杂,掌管整个内廷的司礼监,如同一个独立的微型小千步廊左右官署,坐北朝南正厅大堂是掌印宦官召集一众属官议事之处,东侧一系列房院是管事、掌班、领班、司房处理事务之所;西侧就杂了许多,管帽子、衣靴、茶房、厨房、打听房、看庄宅……

    司礼监看起来是个比较复杂些的四合院,里里外外好几重,掌管着内宫所有事务,但真正有实权的仅仅只是几个大宦官。

    最大者是司礼监提督,其次是掌印,再次是秉笔、随堂、管事、掌家……

    司礼监,顾名思义,就是掌管礼仪、传授礼仪的部门,一开始也就是印印书,教授宦官读书识字,教习礼法,正因读书识字、教授礼仪,司礼监逐渐成了内廷管理者。

    作为管理者就要有监督、刑罚、以及各种书籍、仓储管理,而司礼监提督就是管理这些事情的头头。

    内阁大臣先将朝臣奏折收拢收拢,看着还行的,有啥意见就在奏折上贴个小纸片,用黑墨写的小纸片叫“票拟”。

    票拟送到皇帝桌上,看着还成,红笔写个“可”、“准”,不成的扔一边退回去,或是直接丢垃圾桶封杀。

    一来一回,只是内阁与皇帝之间的互动。

    本来是没宦官啥事的,可大明有骨气的文人太多了,动不动就跟皇帝置气,动不动雪花似的奏折飞入皇宫,正儿八经的奏折还成,可谁也不愿天天看到骂架的奏折,再加上司礼监宦官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文化也提高了不少,甚至都能写书作传了,干脆就把这些杂七杂八奏折全扔给司礼监,让司礼监先把打架骂人的奏折踢一边去,挑些能看的、质量好些的出来。

    自宣宗皇帝开始,司礼监就有了这么个权利,专门挑奏折的权利!

    内阁贴好小票,将奏折送进司礼监,司礼监挑挑捡捡,将差不多的送到皇帝案头,那些不能看的咋整?

    皇帝大手一挥,你们自己整,于是秉笔就沾着红墨水开始批红、打xx,秉笔批红、打xx,还需要稳妥些,需要一个人稍微检查一下,防止哪个使坏故意坑人,所以就有了最后一步,掌印太监盖大印!

    如此可见,单论司礼监最大者,不算兼职情况下,司礼监最大者是提督不假,可提督不能批红、不能盖大印,不能参与外朝内阁送过来的奏折,他只是掌管教书育人、管理、监督司礼监一干事宜,而最为重要的那部分却被排除了在外。

    司礼监之所以在大明地位如此之高,哪怕内阁宰辅也不得不拱手礼让,就是因为批红、盖大印,从这方面,掌印又是事实上司礼监老大。

    但是,司礼监提督往往是秉笔太监兼任,而且还是皇帝最亲信之人兼任,秉笔批红,掌印盖大印同意秉笔批红,也就是说,掌印太监往往需要成熟稳重之人。

    于是,就会出现,有时秉笔兼任东厂厂督权势大过司礼监掌印太监,以及掌印太监死死压住排行老二的秉笔情况,谁能压住谁,决定权在顶层的皇帝手中。

    万历帝病逝没一个月,刚登基的朱常洛病逝,刘卫民十五岁的大舅哥朱由校登基为帝,时间太过集中,外朝不显眼,几乎没怎么变动,内朝却不同于外朝。

    外朝皆是一步步科举考上来的,朝廷一旦任职,想罢免就要有合理的理由,哪怕再蹩脚的理由,也要面子上稍微过得去,内朝却不同。

    内朝都是些宦官,说句难听的,哪怕是掌印,权势再如何强大,那也还是皇帝的家奴,一句话就可以去职降罪。

    一人飞升,鸡犬升天。这句话语用在宦官身上再为合适不过了,尤其是司礼监职位中的秉笔兼东厂那个位置。

    万历帝死后,崔文升丢了东厂,因红丸一事,不仅仅没了秉笔宦官一职,自己也被羁押在东厂监牢中,还连累了一大群司礼监宦官跟着倒霉。

    朱常洛登基,一直伴随的王安成了掌印宦官,甚至还兼任着东厂提督,权势之强一时无两,可仅仅一个月,东厂提督换成了邓义潜,其余秉笔虽未换,却增加了刘养、魏忠贤两人。

    变动也颇为不小,但刘卫民知道,这也只是时间太短、朱常洛是朱由校父亲的缘故,一两年后,司礼监就会彻底大换血。

    魏朝大步走入司礼监,没有任何停留,直接去了正堂左厢房,屋内正有数人闭眼不语。

    看到一身过肩坐莽服的王安睁眼看向自己,魏朝忙上前跪倒。

    “义父,孩儿已经办妥。”

    王安低头静静看了魏朝片刻,却转头询问坐在一旁不语的邓义潜。

    “邓公公以为如何?”

    邓义潜眉头微皱,轻声说道:“先皇刚刚去世,陛下也才登基,为了丁点炭石就与宁德驸马起冲突,是不是有些不妥?”

    李宝微微点头说道:“宁德驸马虽行事霸道,可也并未太过插手宫内之事,诸位也知前些日宁德驸马查抄巨贪李三才之事,也为内宫供奉了高达三百万两银钱……”

    李宝话语未完,沈身体却突然欠起了下,尽管只是整理了下衣摆,李宝话语却也因此被他打断。

    沈笑道:“宁德驸马虽押解入宫三百万两,但却私得了两百余万,李三才贪婪无度,宁德驸马吗……”

    王安微微点头,说道:“大明天灾不断,辽东又将兵乱再起,昨日袁巡抚又送来的奏折,你们也是看了,朝廷已经无法再拖欠辽东军饷了。”

    王安话语虽未提刘卫民“私吞”两百万银钱之事,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心下的不满。

    李宝心下叹息,说道:“李三才短短十数年竟然贪下了四百余万两,由此可见商贾之富庶,为何不多征收富户些赋税以为国用?”

    说着,李宝一一看向屋内所有人,轻声叹息道:“神宗之时,净军、幼军皆入宁德驸马门下,至今已有年余,宁德驸马也从未问我等,问过兵部讨要过一文钱,先皇光宗在位时,宁德驸马公然从李三才所贪四百万两抽取百万两入驸马府,又以此胁迫朝廷大臣获得百万,先皇也从未以此治罪。”

    宋晋微微点头,说道:“户部空虚,天灾频繁,如今辽东又闹粮饷,前日内阁上奏陛下请求内库支应些钱粮,刘公公也未多言其事……王公公,陛下刚登基不久,如此之时,为了些许炭石就与宁德驸马起了冲突,咱家是觉得有些不妥。”

    宋晋话语让李宝、邓义潜微微点头,沈却摇头不悦道:“陛下登基不久不假,可也正因如此才需清明朝纲,宁德驸马自入朝廷以来,肆意殴打、侮辱朝廷命官,更甚者竟然无令兵围朝廷大臣府宅,纵然李三才该死,可总要有所司依法依例而行吧?”

    一直未曾开口的高时明也不由微微点头,说道:“幼军也就罢了,但净军皆为宦官内臣,怎可再让外臣任其职?”

    司礼监,作为内宫最高掌权者,净军本就属于内臣,按理说,刘卫民顶多只能算是司礼监一个秉笔太监或是管事一级,可自从刘卫民统领了净军后,净军就像是脱离了内廷自成一系,不仅仅如此,还多次羞辱司礼监公公,这绝不是司礼监愿意看到的。

    听到高时明话语,宋晋、李宝、邓义潜也微微摇头不再言语,尽管三人不想在此时与宁德驸马府起了冲突,但所有人都知道刘卫民掌握的净军究竟又意味着什么。

    “唉……”

    王安深深叹气一声,沉默少许,神色也严肃了起来,说道:“宁德驸马的事情就这么定了,净军掌握在一个外人手里终究是不妥的,而我大明祖制也不容他人破坏!”

    说着,王安低头看向魏朝,说道:“此事交于你去做,当知陛下刚登基不久,朝廷更需稳定,若此等小事都办不稳妥,今后……你知后果!”

    魏朝忙低头叩拜,说道:“义父放心,此事皆是些商贾与侯国兴所为,绝不会牵连到了义父与诸位公公!”

    邓义潜一脸怪异看着跪地的魏朝,轻笑道:“你小子如此心狠,就不怕客嬷嬷恼怒?”

    众人皆低头看着跪地的魏朝,魏朝眼中却闪过一丝阴狠,向王安重重一叩首,义正言辞道:“若以孩儿一命换取大明昌盛,孩儿愿利刃加身在所不惜!”

    王安心下一叹,微微点头。

    “起来吧,后果也没我儿想的这么严重,宁德驸马虽与陛下私交甚好,却也比不得客嬷嬷自幼抚养恩情,当是无碍!”

    1

第105章 了不起与公公掷骰子赌输赢【第一章】

    刘卫民并不知道有人想要用炭石来逼迫,此时的他一脸欢喜将自己书桌更换掉,后世古董最值钱,自己大舅哥如此奇葩之人,亲手打造的檀木书桌放到后世,那还不是发了老鼻子的财?

    当然了,也正如朱由校所言,他也绝不是白拿了大舅哥东西的人,忙让人去库里取了五万两银子,正准备让人送去呢,结果小豆芽来报,说是九千九百九十九岁来了。

    刘卫民一脸诧异,他有些不明白此时魏忠贤跑来作甚,难不成这么急着想成了九千九百九十九岁?

    心下疑惑,却也没多想,急匆匆来到前厅,正见到坐卧不安的魏忠贤频频看向房门外。

    “魏公公这么急着为陛下讨债啊?”

    “哈哈……”

    刘卫民一阵大笑,也没走向主座,而是径直走到魏忠贤身边坐下,一小宫女忙上前为他奉上茶水。

    “来来,这可是从陛下那里讨来的,魏公公先品尝一二再说其他。”

    刘卫民一边端起茶水,一边招呼已经恢复了常态的魏忠贤,两人微微饮了口茶水。

    稍微感受了下茶水的清香甘醇,魏忠贤不由摇头赞叹道:“不满驸马爷,您这茶水还是咱家托人从江南特意弄来的,一共也就三两而已,没想到陛下竟然全给了驸马爷,陛下对驸马爷的宠信令人羡慕至极啊!”

    “呵呵……”

    “客嬷嬷也差不了多少,说起来还是陛下待人温善,若非如此,刘某与客嬷嬷也绝无可能有如此恩宠。”

    刘卫民很随意说了句笑言,魏忠贤心下却是猛然一惊,忙点头说道:“驸马爷说的是,陛下待人宽厚,亦是我等之福分。”

    “驸马爷……咱家刚刚得知,听说……听说侯千户……那个……那个……”

    看着魏忠贤一脸小心,刘卫民眉头微微抬起,放下茶盏,毫不在意笑道:“些许小事无足挂齿,在商言商嘛,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是是,驸马爷说的是,只是些许小事,小事……”

    “不过呢……”

    刘卫民眉头微皱,叹气道:“魏公公,你也是知道,刘某也就想弄些炭石炼炼铁,在商言商不假,刻意提高价格,增加开矿难度,甚至税收啥的,这都是正常的经商手段,刘某不会在意这些。”

    “但咱们可别玩大了,正常的竞争可以,若用了些超出刘某底线的手段,刘某脾气公公也知一二。”

    魏忠贤心下大惊,忙坐正了身子,拍着胸口说道:“驸马爷放心,这个咱家可以保证!”

    魏忠贤又重重叹息一声,说道:“兵部也好,内廷也罢,都未曾给过驸马爷一文钱财,军卒铠甲兵器也还需驸马爷自筹,咱家也是知晓驸马爷难处,若是早一步知晓,咱家定会倾力相助,又怎会阻止驸马爷获取些许炭石?”

    刘卫民点头赞同,说道:“确实如此,你我一无仇,二无怨,公公刚刚入了司礼监,人望也单薄了些,刘某就算帮不了公公,那个……那个……监军大人也能说上两句,多多少少也算是照应吧。”

    “公公上有岳父老臣压着,再加上刚刚进入司礼监,怎么着也没必要此时胡乱得罪刘某不是?”

    “是是,驸马爷说的太对了,说起来巴巴也是不知此事,一定是有人暗中挑唆,驸马爷放心,今后绝不会再有此类之事!”

    魏忠贤忙提起茶水给刘卫民倒茶,嘴里满是保证。

    “呵呵……”

    刘卫民呵呵一笑,说道:“公公不必如此,你我都是陛下近臣,自当守护相望,还是那句话语,正常的经商手段,刘某毫不在意!”

    “不过……”

    刘卫民想了想,笑道:“不若刘某为公公讲个故事吧,就是不知公公愿不愿意听。”

    魏忠贤忙说道:“咱家都听说了,驸马爷的故事宫里人都爱听呢!”

    刘卫民挠了挠头,很有些不解,自己也就给小媳妇讲过故事,每日哄她睡觉而已,眼前的九千九百九十九岁怎么会知道的?有些奇怪,但他也没太过追究。

    “既然魏公公喜欢听,那本驸马就讲一个!”

    “话说,东汉末年……”

    一提到讲故事,刘卫民就来劲了,人也来到正堂摆着的桌案前,跟个说书先生似的,就是刘养也端着个大茶壶跑了进来,也没影响他唾沫横飞,双手更是不时挥舞比划。

    魏忠贤微张着嘴巴,一脸震惊,刘卫民还以为这宦官老儿听上瘾了呢,将《三国演义》那是突突说了个没完没了。

    “净讲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就不能讲讲《灰姑娘与白马王子》的故事?”

    刘养翻着白眼珠子,翘着二郎腿一摇一晃,手里还拿着个大茶壶,不时呲溜吸一口。

    看着他这个样子,刘卫民就来气。

    “监军大人,您老不去司礼监跟人唠嗑,咋又跑回来了?”

    “哼!”

    “有啥可唠的,还不如看蚂蚁上树有意思呢。”

    刘卫民一阵翻眼,也不打算理会他。

    “得嘞,您老就自己看蚂蚁上树好了。”

    说着,看向一脸苦笑的魏忠贤,刘卫民脸色也极为郑重了起来。

    “魏公公,故事正如监军大人所言,很是老套,想来公公也不止听过一次,但是,故事中隐含着的道理颇多,公公可有所悟?”

    魏忠贤一愣,刘养也郑重了起来,他可不认为眼前小子只是讲故事这么简单。

    《三国演义》里面所述的太多,魏忠贤一时间也有些不明白他所说的是何意。

    “公公觉得十常侍如何?”

    等了好一会,见魏忠贤沉默不语,决定稍微引导一下。

    “十常侍横征暴敛,卖官鬻爵,其徒子徒孙遍布天下。”

    “灵帝病逝,太子辩登基,十常侍欲以董太后垂帘摄政,以至于何太后不满,欲以大将军何进斩杀十常侍,结果却反被杀,随之十常侍亦身死洛阳。”

    “十常侍身死,大将军何进身死,辩皇子随后也身死……”

    “随后……”

    “天下大乱,天下一分为三,汉室再不存……”

    刘卫民缓缓说着,语气不平不淡,刘养眉头紧皱,魏忠贤一脸犹豫。

    “公公以为……十常侍如何?”

    魏忠贤眉头紧皱,一脸犹疑看向微笑不语的刘卫民。

    “十常侍……不……不该横征暴敛、卖官鬻爵,乃……乃乱臣贼子……”

    “呵呵……”

    刘卫民呵呵一笑,点了点自己心脏位置,笑道:“公公……你这里……”

    “不够真诚!”

    刘卫民伸手示意魏忠贤饮茶平息情绪,笑道:“横征暴敛也好,卖官鬻爵也罢,这都不是本质!”

    “一个国家维持稳定,手里一定要有足够震慑心怀叵测的力量,而东汉拥有的震慑力量……则是何进大将军手中的军卒。”

    “十常侍本身并无多少权利,权利的源头在皇帝身上,灵帝病逝后,纵然在外的将领还给些脸面听调,那也绝对是些心怀叵测之人,期望浑水摸鱼之人,此种人,可杀不可留!”

    “十常侍也好,何进外戚也罢,本就是皇家身上葛藤,当然了,若何进真的雄才大略,真的有足够能力掌控一切,杀十常侍也就杀了,历史上也不是没有外戚夺了天下之事。”

    “但是!”

    “这要有一个先决条件,首先,他真的有绝对掌控的能力;其次,天下基本上要保持平稳。”

    “灵帝病逝时,正值黄巾大乱之时。”

    “秦亡于陈涉吴广,汉亡于黄巾,唐亡于黄巢……”

    刘卫民轻轻摇头,叹息一声。

    “唉……”

    “或许,公公以为不是,但究其根本,就是如此!”

    “民变一起,迅速平定还好,若无法做到,心怀叵测之人必乘乱而起!”

    “必动摇国之根基!”

    “……”

    “灵帝之时,民乱一起,若十常侍、何进之流足够聪明,双方就该坐下来,好好谈谈,政治的本质是利益的交换,双方都不想依附的大树坍塌,不想一起完蛋,那就各自后退一步好了。”

    “你发你的财,我打我的仗,先把准备整死大树的叵测之人干倒再说,先保住事关自身生死的大树不倒再说。”

    “魏公公,以为如何?”

    魏忠贤胸口起伏不定,他算是真的听明白刘卫民话语。

    “驸马爷说的是,啥事儿咱们都可以商量商量,咱们都是陛下的奴才,是一伙的。”

    “呵呵……”刘卫民不由呵呵一笑。

    “魏公公所言甚是,咱们本就是一伙的,比十常侍、何进那帮蠢货强多了,啥事儿咱们商量着来,若真有啥解不开的,了不起刘某与公公掷骰子,赌一把就是了。”

    “呵呵……”

    “刘某可是听说了,公公可是赌桌上国手,刘某估摸着会输得很惨!”

    “哈哈……”

    刘卫民、魏忠贤相视大笑,刘卫民起身拉着魏忠贤走出厅堂,指着已经准备好的银钱。

    “五万两!”

    魏忠贤一惊,刘卫民却拍着他的肩膀,指着他的鼻子大笑。

    “哈哈……”

    “公公,你可别误会啊!”

    “五万两银子可不是给公公的,这可是本驸马购买陛下书桌的银钱!”

    “哈哈……”

    刘卫民大笑,拉着魏忠贤来到十口木箱前,随手打开一口木箱,拿起一锭银子,却突然摇头轻叹起来。

    “不瞒公公,刘某抄了李三才府邸,用刀子逼迫朝臣富户,这才得了两百万两,可这点银钱还真不够刘某塞牙缝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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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5017/ 第一时间欣赏穿越1618之大明镇国公最新章节! 作者:蛤蟆吞地所写的《穿越1618之大明镇国公》为转载作品,穿越1618之大明镇国公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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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1618之大明镇国公介绍:
刘卫民,是明神宗朱翊钧的殿前骑士,是明光宗朱常洛并不喜欢的女婿,是明熹宗朱由校的大兄兼妹夫,是朱由校妃子的相公、长子的老爹,是明思宗朱由检最为厌恶的大明镇国公,是大明朝文臣最不喜欢的驸马爷,是大明朝最为锋利的战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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