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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黑要     羔羊之歌txt下载     羔羊之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八十二章 领主在咆哮

    贝格宁子爵放下心来,但马上又忍不住恼火。他一屁股重重坐在垫靠椅上,用十分不悦的语气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最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父亲,”雅各伯脸色苍白,神情竟是十分地恐怖,“火……火……外面好多火,一直在燃烧……”他张着手臂,语无伦次地描述着。

    贝格宁子爵有些失望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心里在怀疑,先前的决定是不是太草率了,或许贝尔纳才是最适合的人选。不过,他弄清雅各伯说道内容反倒放下心来了,“城里发生了火灾吗?烧的都是些什么人,有没有烧到富人区?”他照例的询问。

    “不是火灾,”雅各伯直摇头,“是那人……”

    “人为纵火?”

    “不是!”

    “不是纵火,就是走水了?那个畜生这么不小心,我一定绞死他!”

    “不是,不是走水,是魔法师!那个潜逃的罪犯竟是名邪恶的魔法师!他回来来报复了。”打结的舌头可把雅各伯憋坏了,他终于磕磕绊绊吐出来了,不由得松了口气。

    贝格宁子爵腾地站直身子,满脸地不可思议。他预料到了许多种可能,唯独没有料想到那人会是魔法师,竟敢蔑视王法,公然进攻他的领地!

    他不住的搓着手,在桌子前面来回踱步,宝贝到他手里再吐出来就没那么容易了,你听说吃草的狼吗?他们就是一群比狼更贪婪和饥渴的存在。外面的爆炸声一声接着一声,震得房间的灰尘簌簌掉落,男人的惨叫和女人的哭泣声隐隐约约传到屋里。

    “走,出去看看!”贝格宁子爵知道不能拖延下去了,抓起平时佩戴的长剑,毅然决然做出了决定。他才那么年轻!未必可怕。他走到雅各伯跟前,使了个眼色,雅各伯会意地点点头。他放心了,带领着手下出去了,雅各伯则故意落到了末尾。

    贝格宁子爵带着手下走出房间,城堡内已经一番地狱的景象。城堡燃烧了大半,笼罩在一片红光之中,竟似提前进入了夜晚。腥红地火苗翻卷,从底下冒出轻盈的金黄色的火星。在火焰与浓烟包裹之中上升,打著漩涡,时而又爆开形成更多的金色星星。它们穿过浓烟,变成漆黑的颗粒,继续飞升,凝聚在一起,形成乌黑的云朵。

    迷离而晃漾的光影把整个城堡照得通红,一切嘈杂的声响在大火中扭曲着。居民逃出家中,哭天喊地,手里拿着各种盛水容器灭火,无奈火势十分凶猛,泼水成烟,浇水的火舌如同活物,孟一激灵后更加肆无忌惮地挥舞着爪牙,疯狂吞噬沿途一切。

    火焰扶摇而起,仿若旋风,横冲直撞,随着风势旋转方向,很快连成一片火海。十几英尺长的火舌舔在附近的房檐,紧接着就燃烧起来。只听得屋内劈劈啪啪激烈地爆炸,火舌吐出几十英尺多远,舔舐着周围救火的居民,顷刻间吞噬了无数生灵。一片爆响,一片惨号,居民们滚滚爬爬逃离火场,再也不敢靠近。

    贝格宁子爵在集结士兵,骑士在扈从的协助下,披上盔甲,跨上战马,纷纷到广场空地集合。士兵佩戴着长剑,举着长矛,背着小圆盾一列列地拍好队伍。仓促征发的平民各自带着农具,也乱哄哄的在这里聚集。很快,子爵就有了一只两百多人的军队:三十多名骑士和扈从,七八十多名私兵和差不多数量的仆役,以及更多没算在内的提着粪叉的平民。

    贝格宁子爵驱马来到最前列,抽出长剑挥舞着,鼓舞士气,他高声喊道:“裳亚的信徒们,我的兄弟们!数百年以来,博尔济吉特家族不顾一切牺牲,开边拓土,凝聚族群,其目的不仅在保卫一领地之独立生存,实欲打破侵略者之野心,维护文明、正义及人类福祉与世界和平,此博尔济吉特家族祖先屡经声明者也。博尔济吉特家族为酷爱和平之家族,过去四年余之神圣勘乱,原期迷途者于遭受实际之惩创后,终能反省。在此时期,各领民亦极端忍耐,冀其悔祸,俾全山迪亚哥之和平,得以维持。不料欲壑难填之强徒,执迷不悟,勾结强盗,且更悍然向我、诸领民开衅,扩大其罪恶行动,甘为破坏全人类和平与正义之戎首,逞其贪婪无厌之野心。举凡尊重信义之人,咸属忍无可忍。”

    他又纵马来到臭气熏天地农夫跟前,“邪恶的魔法师若攻破我们的城堡,人类的希望之光因此会被灭绝!我从你们眼里看到你们都恐惧得心惊胆战,但我容忍你们!你们出身卑贱,骨子里天生变得萎缩懦弱,关键跟头会无耻的舍弃领主,断绝友谊,苟且偷生,年复一年,直到寿终正寝。但是,这是可耻的!你们要知耻!你们愿不愿意用这么多苟活的日子去换一个无比荣耀地一刻。现在,我给你们一个这样的机会!今天我们誓死奋战!我以你们领主,一切的主宰者的名义,命令你们前进,去做一个真正的勇士!可怜的懦夫们!”

    “副官,升旗!”贝格宁男爵拨转码头,大声喊着。

    男爵的掌旗官闻令,立即熟练地升起绣着世代传承的博尔济吉特家徽章的燕尾旗。

    只见长长的旗帜中间青色、白色、红色,它们分别象征自由、平等、博爱之精神,配合色彩的形状,青天象征光明磊落、崇高伟大的人格和志气;白日象征无私、平等、纯洁的心与理想,其十二道光芒代表黄道十二宫,又代表一年的十二个月,借意勉励子民不断奋斗进取、自强不息;而十二道芒锋又寓意精锐,民主自由博爱的光华四射,又象征着家族所传承的传统美德,旗底的红色则代表着家族先烈的热血及为家族,国家与荣誉牺牲奉献、勇敢奋斗之精神,同时红色亦代表博爱,寓意博爱精神充满大地的伟大理想。

    “号手,吹乐!”贝格宁子爵声嘶力竭。

    燕尾旗帜招展如画,骑士无所畏惧,城在烧,马在叫,领主在咆哮!

第一百八十三章 遭遇战

    伊恩冷冷俯视燃烧的城堡,下方烟雾弥漫,自被点燃后,城堡温度飙升,有毒气体喷涌而出,大量植物被烤焦,疯狂的火浪一个接着一个。石头炸裂了,家具化为灰烬,城堡仿佛长夜降临,随着浓烟的聚散忽隐忽现。

    当大火亮起来的时候,一片一片贴地汩汩地往着四方流走的火蛇散发着半透明的橙红色热气,把居民互相隔绝,火焰仿佛有了生命,也有了知觉,忽而迅捷地窜出一头,忽而又退回去,含有敌意地无言地不近不远的跟定幸存的居民。

    大火里的木材吱吱叫响,如蝙蝠和老鼠陷入险境发出地最后的求生意识,尖细的舌头舐一舐,一下子就消失了,建筑物的墙壁颤抖着,摇晃着,发出惊恐的低语声和簌簌声,宽宽窄窄的墙缝溢出了红光,从这缝里钻出无数弯弯曲曲的红彤彤蛔虫。一条条黄灿灿红艳艳的火舌快活地嬉戏,互相拥抱,有时又窜向空中,溅出火花,烧着的树叶飞腾起来,甚至地面也冒起了火焰。

    往昔的平静与悠闲在这一天,在这一场大火中化为飞灰,街道本来就已经很乱了,现在,更多的人再冲了出来,首尾一气,犹如一条炙烤的蚯蚓。很多消息在飞,更多的是女巫来袭的消息,竟像是瘟疫在城堡内蔓延,千万年来大陆流传的那些堕入黑暗中的被形容为邪恶的灭绝人性的披着人皮的野兽。流氓、强盗都比他们善良一百万倍,仿佛每个不幸的家庭的不幸都是由他们带来的,于是贵族老爷们数百年不变的统治下,满怀正义地竖起十字架,堆满干燥的木柴,焚烧着形迹可疑地邪恶的男女;乡民们用他们来吓唬不肯好好睡觉的孩子,孩子不敢合上眼睛,看着漆黑的屋子,每一丝响动都牵着他们心惊肉跳。今天,这个一直存在于传说中、存在于故事里的邪恶的人悄无声息毫无预兆地突然出现,与传说中、故事里一样,张开了獠牙,要吃人了。

    一个脸色苍白地女人站在最边上,被混乱的人群一下挤进了洞开的房屋中,不由得吓得立即尖叫:“救命!”浩浩荡荡的人流却没有人反应,小孩握着大人的手,鼻子下挂着长长的鼻涕,女人依靠着自己男人,苍白的脸上满是紧张,老人无助的向天举起双手,发出古怪而痛苦的呻吟,羸弱的似一根草,很快摔倒在人流中,再也没有站起来。

    人们面临着生离死别的厄运,任何秩序与规则都会失去它的意义,顺行的人流和你姓的快撞在一起,后面的人大声怒骂,积累的恐慌开始在人群之间放大开来,情绪变得激烈起来,开始了新的一冲撞,一些人硬扒着前面人的衣襟,还有的人用脚开始踹前面的腿窝,人与前面的人和后面的人开始交手,人们越发慌乱。被夺走财物的女人绝望的哭喊声和求助与各种叫嚷喧嚣此起彼伏,不满变成抱怨,抱怨变成咒骂,咒骂迅速变成了恐惧的嘶鸣,人群犹如炸群的绵羊,哭声,惨叫声响彻上空。

    更多人倒在了推推攘攘间,小孩的哭声方传出就戛然而止,一些人像没头的苍蝇在到处乱跑,企图捞笔横财,就蜕化成了赤红的眼睛,人性在恶的天平倾斜。

    许多家庭被冲散,推倒在地上的人几乎再也没有站起来机会,无数的脚践踏而过,越来越多的人陷入恐慌,前排的人被拥挤着向前,对面人流同样拥挤着,仿佛陷入了泥潭,已经不能动弹。偶尔人群一阵骚动,人们会短暂的挪动一下,当停下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被挤的更紧了,仿佛胸腔被压扁,要挤出胸膛中残存的空气,他们渐渐不能呼吸,一开始还会惨叫哀嚎,到后来,只能恍惚的瞪着眼,虚弱的求救,还有的人放弃希望,就在流着泪和鼻涕等待末日的来临。

    忽然,低沉的铜号声震动空气,吹出不和谐的声音,气浪像波纹一般扩散,在耳朵中震荡着,发出一丝丝嗡嗡声,在空气中愈颤愈细,细到没有。伊恩悬浮在半空,看到内堡放下吊桥,打开城门,一队队骑士披挂着链和铁板所组成的护甲骑,帽盔外型和农夫的小草帽类似,驾驭着战马鱼贯而出,他们身后一面面燕尾旗和火焰旗迎风招展。

    武装的农夫在几个军官的呵斥下,分成三个营队,他们手持长剑站在农夫身后,待会他们要负责在站线后面驱动农夫发起攻击,万一有人惊慌失措的逃跑,他们就地杀死逃跑者,防止逃亡引起溃散,冲垮别的营队。

    贝格宁子爵的军队分成三个箭头,朝伊恩包抄过来,士兵们携带着一种形状呈凸突,上面变尖的盾牌。这种盾可以放在城墙上当临时雉堞用,弓弩手在攻击地时候,往往一手举着盾牌,一个小队接着一个小队短距离前移,前进一段距离,盾牌在地上架起,然后俯身用双脚踩住弓,同时用两臂的全部力量绞动弓弦,完毕后站起身来射击,每一块盾牌就是一个个人掩体,排成一列就如一条活动的坚固城墙。

    十字弓上面有个挂钩,可以挂在腰间,便于携带。弓的前部有一横贯的容弓孔,以便固定弓臂,使它不会左右移动。弓的中央,有一半圆形的槽,长度与一枝箭相当,箭搁于槽中,依靠弓弦释放的能将箭推送出去。弓的扳机结构主要由一个圆柱形的滚转弦枕、一个弯曲舵柄和一个舵柄相连的弹簧组成,扣压舵柄,其前端的尖喙便脱离弦枕卡口,弦枕滚转,遂将弓弦释放出去。十字弓的箭和普通弓的箭相去甚远,箭设计的短且粗,并只有两片尾羽,威力却是十分巨大。

    它使用简单,成本低廉,杀伤力却异常骇人,它比弓箭的穿透力更大,骑士的锁子甲几乎完全失效,在有效的距离内可以射穿战马的身体,甚至墙壁等掩体。不需要什麽训练,随便一个躲在灌木从或是其它掩体后面的农夫就可以发动偷袭,结果一个骑士。这对从七岁就开始受训,扈从做起,经过近十四年磨练才能获得封衔的,重视生命的骑士与贵族的战争来说是很不合适的,触动了他们的观念。

    一个著名的大骑士在讨论十字弓的集会上说道:“最低贱卑怯的手可以夺走最英勇高贵的生命。”他甚至宣布它为受诅咒之物,强烈要求禁止使用那些致命的、被神祗所憎恶的射击之术,违者将处于被诅咒之刑。但它的流行不可阻挡,不仅用来对付异教徒、魔鬼和传说中的恶龙,在内部的战争中也越来越多地使用它。领主们也很快也发现了这种武器在狩猎中的妙用,经常用它打猎。当然,现在它也成了对付魔法师的不二利器。

第一百八十四章 进击的弩手

    道路践踏起烟尘,黑色的沙笔直地冲着,旁边两道在另外两条街前进,就像一柄三叉戟投掷而出。马背上的老兵吹起前进的号角,鼓手们开始敲打战鼓,他们的发起了冲锋,他们一往无前,他们势不可挡,他们撞上了堵塞的人流。

    越来越多的居民发现了行进的军队,零星的欢呼犹如一丝风息,引发出尖啸的海潮,居民纷纷倒转方向,像一片翻滚的麦浪,中间的居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顾得贪婪呼吸着略带着焦糊的空气,仿佛在沙漠饥渴的奄奄一息的人畅饮甘甜的清水,更多的人纷纷转过身,还在往前挤。许多骑着战马的军官在之间来回奔驰,大声的发出命令,他们企图阻止居民接近队伍,并试图喝散他们。

    处在第一排的市民内心还存留着对骑士老爷的敬畏,但无数的市民农夫和小商贩已经在后面推搡着他们,他们不知道发什么变故,只看见人们的后脑和伸长的脖子。无数的市民欢呼,后面的就跟着欢呼和尖叫,好似一只无形的手依次拨过竖琴的弦。

    骑士跳下马背,拔出长剑,他的扈从在他身前架起盾牌,“市民们!”他卯足劲大喊,比从娘胎出来的那一刻还要嘹亮有生气。他准备接管市民,恢复秩序。但是人群已经排山倒海涌过来,石头在地面跳跃,他的话谁都听不见。

    士兵们发现人群前进,就停下来,架起盾牌,后面的武装农夫却在后面一阵阵叫骂推搡,嫌他们挡路,很快被勇猛好斗的农夫把阵线挤得七扭八歪,士兵们被迫举着盾继续前进。双方快速的在逼近,他们之间道路越来越短,一阵猛烈的碰撞,发出一种装满沙子的布袋掼在地上的声音,沉闷地哼声,惨叫声传遍整个街道。

    举着大盾的士兵当手忙脚乱地挡在最前排,竭力拦住市民,劝他们回家。人群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将手中的食物、瓦片甚至帽子丢向士兵。

    贝格宁子爵勒住战马,极为恼火地看着天空,他命令骑兵下马,原地待命,前面的士兵放平长矛,长矛被架在盾牌之上,长矛的末端抵在脚下的凹槽中。很快,一对精装的士兵从军阵内窜出,用鞭子、木棒狠狠殴打市民,咆哮、呐喊、女人的聒噪的哭声、孩子的嘶喊,前去不能,后去不得,街道挤得水泄不通。人潮开始溃散了,人们感到了刻骨铭心的恐惧,不少人惊恐地回头,径直冲进旁边的陌生人的家中,身后的惨叫呻吟此起彼伏,不只是何等悲惨地一种光景。后面的落后的人,不论男女老幼,被摁在地上,打的鲜血淋漓,一个商人摘下帽子,高举着,白色的大羽毛轻盈又美丽,跪在地上,高声地乞求宽恕。更多的人开始学着他模样,或跪或蹲,抱着头缩成一团。可是被热血冲昏了头的士兵根本不管这一切,他们按着就是一顿毒打。很快,大街上的人群被驱散了,留下横七竖八的路倒,有的早就没了声息,有的发着微弱的呻吟,有的疯疯癫癫,发出的声音不知是哭是笑?满地狼藉,白花花的肠子和一滩滩血迹与屎尿混在一起,蒸腾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就在士兵们清理地上乱民的时候,两枚火球飞速袭来击中了子爵的密集的队列,三四个士兵被直接击中,瞬间化为乌有。更多的士兵被掀翻,火花、木屑和贴片四处飞溅,几个近处的士兵被打成了马蜂窝,又被紧随其后的冲击波撕扯成万千碎片,犹如一个个丑陋廉价的布娃娃。漫天的血雨哗啦啦地浇下来,猩红的血和破絮状地碎肉打在活着的士兵木鸡般的脸上。

    爆炸后的光芒刺得睁不开眼睛,巨大的音爆震聋了无数人的耳朵。蓬地散开的黑色烟柱子,直径有十几英尺来宽的、已经被炸得坑洼不平的沙土地上,血液被蒸干,夯土沙化,几点有如蠕形地节肢动物地灰白色灰烬被风一吹,卷入滴溜溜旋转的沙子,形成一个个微小地漩涡,倏地扬散开,化作大风飞走了。

    在短暂的沉默后,出现了可怕的骚动,它最先出现在农夫之间,伤者的哭声和嚎叫让农夫们瑟瑟样颤抖,没有什么比一群惊惶失措的农夫们更加糟糕的了,他们丢弃了手中的武器,甚至是自己的粪叉,因为恐惧流出了鼻涕眼泪,不知道如何做才好。

    他们满地乱窜,叫喊着,奔跑着,自己互相碰撞,有些吓昏了的农夫跑进旁边的屋子,又从屋子里跑出来,又跑进屋子,又跑出来,突然站直了身体,愣头愣脑的立着。

    马儿也惊跳起来,践踏在受伤的人身上,地下到处是呻吟声,这些人惊惶,那些人吓昏了,兵土和军官互相找寻,负责监督的军官拔出长剑,农夫们簇拥在一起,手脚冰冷,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许多人在哭泣。不知从谁开始,有无商量,就像约好的,他们开始逃跑,督战官刺死了跑在中间的一个,周围的一哄而散。

    督战官又用长剑指着另一个农夫的喉咙,农夫直接尿了裤子,他命令他回到队列,农夫流着眼泪,不住发抖,他又重复了一次,然后割开了农夫的喉咙。督战官接连杀死了七八名农夫,但是更多的农夫从他身边跑过,个人的逃亡就像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水面,引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波澜,溃散已经不可避免了。

    “散开!所有人散开,不要聚集在一起!弩弓手射击!”贝格宁子爵无奈,只好亲自指挥着军队,“将他射下来!”但部下士气低迷,农夫的溃散显然影响到了他们,他忍不住担心,再来几次攻击,队伍就彻底散了。

    弩弓手跑到队伍前面,对着悬浮在城堡上空的的魔法师射出一阵箭雨,虽然十字弓操作简易,威力巨大,但它的射程确实太短,甚至不及弓箭的,弩箭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射到对面的街道,少有的几支欺近的却因为力道不足,扎不进去。箭羽朝下,箭簇上翘,狂风中犹如一片长长的翎毛飘飘荡荡不知跌落到那里去了。举盾的士兵露出了绝望的神色,他们死死擎住盾牌,恨不得整个身体都缩在盾牌后面,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给他们一些许地安慰。

    “大人,射不到!”弩弓手顾不得绞弦,慌慌张张跑他的马前嚷嚷。

    “笨蛋,都站屋顶上去!我看到了,箭在离他很近的地方下落,你们站到屋顶上一定能射到他的。”

    “可是……”

    “没有可是!”贝格宁子爵劈头给了他一鞭子,“你们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战死,一个是是绞死。假如你们选择最后那个,相信我,我绝对在你们被魔法师杀死前杀死你们,而且祸及你们的家人。我没有时间让你考虑,你现在就回答我,选择是还是不是?!”

    “兄弟们,为了家人,拼了!”首领一咬牙,选择逃跑可以躲得过一时,却躲不过一世。魔法师虽然邪恶又强大,被杀死的人很可能进不了神国。但魔法师像一阵风,吹过去就过去了,永远不会回头;领主却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不曾离开。或许现在的领主即将被天上的魔法师杀死,但他有儿子和女儿,还有数不清的亲戚,每一个都贪婪的盯着子爵的宝座。他们或许会为子爵的死而高兴,但却不可能原谅他们的逃跑与背叛。到那时,神国是否如描绘的那样不可知,但他们活着就会同家人经历比地狱还要残酷的折磨。

    弩弓手纷纷散开,三两个一组,占据了周围的地势,顺着梯子攀爬上屋顶,绞弦上箭,乱箭攒射。因为不是对付大队人马,所以他们不需要等待指挥,可以自由地射击,只要能把人射下来就好。

    但是魔法师操控着气流,将四面八方呼啸而来的弩箭吹地七零八落,士兵们听不到男巫冗长的吟唱,不过操纵能量的咒语,在灵魂深处升腾而起地嗡嗡地震荡不住回响,都禁不住发出阵阵悸动,浑身跟着颤悚着。

第一百八十五章 灰色牲口

    一团大火球从天而降,落在房顶,瞬间将那些没来得及逃走的弩弓手化为灰烬。

    熊熊大火继续在屋上燃烧,仿佛发了疯似,随风四处乱窜,肆无忌惮地吞噬着一切,像破碎的红布条在空中抖动着。新蹿起的火苗,四下蔓延,越烧越旺,附近的弩弓手与士兵逃离烈火,整个干燥的基本木质房屋,很快缠满了红色和黄色色的火焰,在将欲倾颓房屋之中,粗糙的缸瓦冒着烟,突突地响着,嘭地破裂。像蛀虫似的沙沙进食声,侵蚀着房屋墙壁。火头越来越高,房子只剩下几根粗大的柱子勉力支撑着,不时有木块火瓦砾剥落,烈焰幻化出千奇百怪的形状,冲天而起,在空中变成一缕缕浓烟,颤巍巍摇晃的屋子不堪重负,轰隆倒塌,大火颤动几下,将房租巨大的身躯吞噬下去,不留下一丝痕迹。

    火球接二连三地落下,熊熊燃烧的火柱,灰色牲畜们抱着头到处乱窜,散开去,在还没被大火波及的空地附近喧闹着,一小群或一大群地,不敢在同一个地方做太久的停留。慌乱的人从熏黑的白桦树和烧焦的树墩子后面,到高低起伏的墙壁和斜坡后面,连续不断的替换着躲藏的地点,冒着地上蔓延的大和不住落下的火球跑来跑去,仿佛每一个地方都不安全。

    大地震动着,黑红地烟火越来越紧地扫荡,火球的斜着飞下来,拖着鞭子一样直的黑烟,刺耳尖叫着坠入越来越密地逃窜的人的身上,倒在地面上的活着的人不住翻滚着,试图熄灭身上燃烧的烈火,着火的人抱住尚未着火的人,一起发出凄厉地尖叫声,一齐倒在地上停止了挣扎。

    在士兵们的头顶上的狭小空间里,许许多多崩裂地大小不一的铁块和木石块,兜头盖脸纷纷砸下,像冰雹毫不留情地砸烂成片娇嫩地庄稼。

    天上的云和地下出来的烟,混在一块,所有人眼中所有的物体表面都变得黯淡,在笼罩地稀薄的灰暗雾气中,缥缥渺渺,若有若无地扭曲着。火球仍从头顶上方意想不到的位置投射下来,一阵橙红色的光从中爆出,往四面八方冲击扩散开去。所有人脚下轻飘飘的,耳朵麻酥酥的,整个人脑袋仿佛中空地一般,里边充满各种杂音和颜色,好像身在幻想乡,而不是自己熟悉的世界。在那个奇妙的不可思议的世界,从这一头到那一头,天空在摇晃,下沉,融解,空间跟羊膀胱里的水一样在抖动,在那被对折叠的空间里,尽是黑色和红色,别的什么也没有,新蹿起的火苗,是这世界唯一的植物,迎风摇曳,吸取着充足的养分,藤蔓营绕着狂风,根沿着地面蜿蜒游走,花粉很快在空间之中快活的飞舞,狭长的裂开的果实像是连接到地狱之下。

    “这样不是办法,得阻止他,不然我们都得死!”弩弓手的头领伏在一段半塌的土墙后面,帽子和两肩上积累了厚厚一层黑色落灰。

    他面前一个士兵连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又听见了夹杂着噼噼啪啪的塌陷声和还离得很远的火球的爆炸声。他把烫手的十字弓木柄紧夹在肋部,夹得发痛,手巴掌全是汗,就像涂了一层蜗牛的粘液似的。他把脑袋伏在干燥的残垣子上,刺鼻的泥土味直往他的鼻子钻。他在灰蒙蒙雾气和浓烟的缝隙中,看见了半空中黑色身影,从他的右侧前方缓缓移动,追逐不知是那个暴露了踪迹的倒霉蛋。

    大地剧镇,爆炸声在不远处,圆形的冲击波将街道夷为平地,尘土弥漫,火焰腾空,破坏、骚乱、悲壮的火烧场面,仿佛城堡下喷发了一座火山,火柱从地底涌出,整个区域变成一片火海。头盔落地,长剑沾尘,骑士的尸体伏倒在地面,旗杆横搁在他后背剥剥地燃烧,战马的腹部破开了个黑乎乎地大洞,巨大的眼睛无神的睁着,它已经随着它的主人去了神的国度。

    周围变作一片废墟,在巨大的破坏力面前,无论多么英勇的骑士都是孱弱无力的。许许多多尸体被垮塌下来的房子半掩埋,透过那一堆废墟的的间隙可以看到他们死亡的姿势,相互叠在一起,缝隙填满垃圾,整个上身向前匍匐着,双手搭在另一具尸体的脚上,头埋在被砸烂脑袋的死尸的小腹上。一根冒着青烟的横梁在最上面,把身体被压的变形了,看上去有些诡异。

    没有人到废墟去确认了是否有人幸存,尽管他们生前个个尝尽贫穷的滋味,日子过得捉襟见肘,生于贫穷,长于贫穷,世代代都跳不出贫穷的泥潭,浑浑噩噩,在漏风破屋里饥肠辘辘的幻想着领主家多么美丽,多么温暖,火炉里面火烧得多旺;晚宴的桌上铺着雪白的台布,上面放满了各种各样好吃的东西,老爷们觥筹交错。他只能巴巴地看着孩子们忍饥挨饿,寒冷的夜将**的脚冻得又红又肿。他们累死累活却吃的半饥不饱,把大部分粮食和妻子奉献给领主,到头来又为领主死于非命。

    战马失去控制,完全不听指挥,乱跳乱咬,企图把背上的骑士掀翻,骑手两腿夹紧马腹部,抱着马脖子,不住安慰着马的情绪。聪明的骑兵已经跳下战马,用双脚逃命了。可是,失去了战马,穿戴着沉重的盔甲士兵,怎可能在较短的时间内,逃离这炼狱般的区域?

    伊恩的眼光犹如实质,梳过每一寸土地,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弩弓手肉眼仿佛就能看见两道白光犁过地面,带着浓烟与灼热,夹杂着刺鼻的糊味。

    弓弩手首领压低了头颅,紧贴在墙根,额头上密密麻麻的冷汗,这时候,紧张感会被被无限放大,耳朵格外好使,他清楚地听到胸腔内心脏怦怦直跳,太吵了,力气也异常地大,好像随时要破胸而出。他努力调节呼吸,使他变的悠长而又缓慢。断壁残垣以及倾颓的梁柱那些残破部分冒着阵阵青烟,很淡很淡的血腥味送进了他的鼻腔,满地的尸体,超越他的想像,原来死掉的骑士和他们流着同样颜色的血,扭曲的脸一样丑陋。

    不知道那一段时间是怎样熬过去的,他亲吻着项链,默默地祈祷,时间走得慢极了,好像故意和他作对,一分一秒,不知道多久,恐惧、烦躁急一起涌上来,他有一股想要跳起来大吼的冲动,但理智阻止住这股冲动。他努力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心脏怦怦地剧烈地跳动,几乎要撞碎了,胸口隐隐的疼痛和窒息……

    弓弩手首领紧紧地闭住眼睛,祈祷着,等回过神来,天上的魔法师仍旧还未离开,不过却是背对着他,被另一个目标吸引住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重赏之下

    突然,一个中年人站了出来,立在一堆倒塌的废墟上,手中还拿着一面烧得残缺的旗帜,从上面的花纹还能辨认出是贝格宁子爵的家徽。

    那个中年人脸色苍白,身子也抖得跟筛糠似地,他无助地扭回头去,阴影中一架十字弓正瞄准了他,菱形的箭头指向他的后心。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他身上,就连半空的魔法师都冷冷地注视着,沉默着,暂时没有出手的意思。

    “子爵贝格宁温亚德博尔济吉特,搏斗者的忠实信徒和谷物女神的眷顾者,山迪亚哥领所有村庄及城镇的统治者,安姆人、米拉巴人和德沙林河谷先民英雄的后裔,北地的持盾者,维护秩序之人给英勇的骑士,忠诚的士兵、铁通堡领民的训令,”

    中年人是子爵的贴身男仆及徽章官,他熟练地爆出主人的诸多头衔,暗自吞咽了一大碳口水,定了定无主的神,继续宣布道,

    “在子爵仁慈温和统治下的人民和佣兵应当信奉由无所不能的万神们带给所有人类的信仰,它被虔诚的传统保护着。根据镌刻在圣山的誓言和圣贤的敕令,大地暗无天日,魔法师肆虐,生灵承受煎熬,火焰熊熊地燃烧的宫殿与城池,王国将颓。无论贵族还是贱民,善良还是卑鄙,拿起你们的武器,履行光荣而伟大的责任。我们共同对抗秩序的天敌,文明的背叛者,力量的奴隶!今天我们要战斗,子爵命令你们攻击!所有的勇士们!他们首先会受到神圣的试练,其次要受到我的验证,无畏的骑士将得到封邑,平民将破例封为骑士,罪民免除你们所犯的罪过,而这是与神的意愿相符的。”

    没有人站出来回应,但贝格宁子爵相信一定会有无数人为此疯狂。

    “贝格宁这个吸血鬼终于肯出血了!”弩弓手的首领倚在断墙上喘着粗气,做一个真正的骑士,一个男孩要在七岁时被送到另一个骑士家里作侍童,学习各种骑士的礼仪。到十四岁那年,将成为侍从,接受各种训练及学习。到了二十一岁,身穿上白色的衣服及红色袍子:白衣表示精神的无暇,红袍喻意牺牲。承诺守护秩序与文明及发誓除强扶弱,以剑捍卫盾牌。最后,他将跪到在授与者的面前。授与者会放平其剑,按在其右肩上,有时候会有一种无剑尖的慈悲之剑来专门进行此仪式,施以祝福。这样完成受封仪式,成为骑士。

    但是,这是一个以祖先长辈的血统和身份决定个人命运和前途的世界,成为骑士首先要出生于贵族家庭,贵族的孩子的手天生就握着剑,而农夫的儿子的手注定要扶一辈子的犁,曾经一位声势显赫的贵族少年时曾意气风发的说:“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天生如此!”

    弩弓手的首领凭借本能察觉到了其中的风险与巨大收益,机会摆在眼前,可以拜托耻辱的身份,和曾经他所羡慕和痛恨的人群一起谈笑风生,和风流的贵妇人秘密约会,子子孙孙永受富贵,他的手落在腰间的一个紧扎地皮囊上,轻轻捏了捏里面的东西。

    “拼了!”他的心一横,下定了决心。

    战斗变得激烈起来,准确的说,不应当是战斗,而是气氛热络起来,数不清脑袋发热,烧得弄不清楚现实,无法思考的士兵和躲藏在周围的平民狂呼嚎叫着纷纷从不远处的废墟和狭巷冲出来。某种疯狂的特质战胜了恐惧,压倒了理智,争先恐后的从暗处暴露在魔法师眼中。冲在最前面的那个平民手无寸铁,双拳紧紧捏着,站在魔法师的下方,发出阵阵不甘地咆哮。

    一般的士兵还携带者长剑与长矛,但几乎没有什么进攻的余地,敌人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对手,盾牌和长短武器不管是在招架抵抗还是击刺都毫无作用。只有携带着投掷斧和短矛的士兵握住飞斧的木柄或短矛的前半部分,挺直了腰,短矛微微上倾,动作感觉不好看,但是助跑能提起速度来。他们踌躇地迈开右脚往左脚前跨,拿短矛的手伸直,然后双手平伸,然后向右倾斜,短矛顺着你的右手、右肘、右肩、到头部,左手自然弯向后方打开。这个时候手腕几乎顺着力量走,不用刻意追求,动作几乎是同时进行。投掷短矛,相较力量、速度和角度,扭腰是最关键的,腰直接将你全身的速度带向短矛。

    经过训练的老兵和抢来短矛的新手最大的差距就是对腰力的运用,扭腰要有一种依腰为轴心旋动的感觉,然后很自然的大臂带动小臂,标枪按倾斜的角度准确无误出手。不懂得门道的那些家伙那就简单了,跑起几步,使出吃奶的力气投出去,当然连保持短矛的稳定都做不到。

    投掷斧又是另一番要求,它最重要的是出手的力量和出手点,保证投出的斧头和出手点基本保持一致。斧子被抛出的一瞬间感觉到斧子脱手时候力量的旋转大小方向,使斧头从出手到目标保持旋转。一把投掷斧的重量,手柄的长度,握持的位置,你投斧子时候离目标的距离都需要平衡才能保证每次投掷时候,斧子会旋转着砍中目标。另外,投掷斧在不同的距离投掷时候出手的力量也会对斧子做直接影响,能控制住斧子旋转才能保证每次都砍到目标。

    一阵稀稀落落的短矛滑过一道弧线在魔法师很远的距离爬升到最顶点,旋转飞向远处,一根新手投出的短矛落在人群中,铁质的矛尖插入一个弩弓手的后头,短矛的尾部悬在空中上下的晃动。那个弩弓手突然僵住了身体,愣头愣脑地放下正在瞄准的十字弓,回头看了一眼人群,似乎在寻找投掷短矛的人,然后就如木桩一样栽倒,血液顺着脖子流出来,晕开好大的一滩。

    他的十字弓还没脱手就被旁边的人夺走了,四五个人各抓住弩臂、弩弓和弩机拼命的争夺,混乱中不知怎么扣动了扳机,一支强劲的箭矢在穿透了抓住弩弓的人之后,又钉在了另一位骑士的身上。投掷斧则在更低的位置就,更早的时间内就饮到了鲜血,它们旋转着,虎虎生风,劈到对面人多额头,肩膀和前胸上,幸运的人‘噗通’一声直接倒下去再也醒不来,不走运的家伙满地翻滚着,惨叫个不停。

    不幸的人旁边幸运的人暗自庆幸不已,凄惨的景象并没有吓坏到他们,反而略带担忧和幽怨的望着正在涌出来的人。

    不光士兵和城堡居民民,甚至连先前逃跑的武装农夫有几个也折回来了。士兵和平民抛上去的小型斧头和短矛还有碎石块很难砸到魔法师,最先冲出来不过十几个人,在底下又跳又叫,逞了一番威风,显了许多手段,竭尽脑汁无功而返之后,纷纷摘掉帽子,光着脚,把头往地上撞。后面的队伍已经冲了上来,十数把投掷的斧头和短矛先飞了过来。毫无防备的他们掀起一片惨叫,鲜红的血液流淌了一地。那些被大火蒸腾的干燥而细腻沙子,贪婪地吸吮流出的液体。

    尘暴在废墟上空中漂浮着,在这一片街道上就像忽然冒起的浓烟一样,短暂的疯狂之后对着这边乱象少数骑士和士兵清醒过来,露出后怕的表情。如果前边让他们出现这里的是深埋心底的出人头地的**所支配,让他们暂时忘却恐惧和实力差异,现在一地的狼藉和越聚越密集的人群就给了他们足够多的危机感和警醒,得赶紧离开!

    伊恩居高临下默默看着这荒诞地一幕,骑士和士兵,士兵和平民,平民和骑士,兵马驰突,场面一片混乱,只觉匪夷所思……

第一百八十七章 瓦解

    大街烟火升腾,太阳黯淡失色,鲜红的天空极为平静,黑云仿佛一面柔顺残缺的旗帜,在一片无风的死寂的鲜红色湖面一面面漂浮着,偶尔微微的轻轻移动。

    黑灰色的烟在脚下如暗流经过,底下所有人是俨然是烟结成的夥粒,挤在一起,步履蹒跚,歇斯底里地大叫着,全不顾蔓延的火势越烧越近,他打心底里开始怀疑,他们究竟还是不是人类。

    大量尸体匍匐在街道中,在不是六英尺下永远安眠的地方,在是活着的人的脚下,不断被踩踏,没有一刻可以安息,没有一具保持着临死前最后的动作。一条被踩得只剩下骨骼的腿断裂成两截,上端的部分被一条饿疯了的够叼起,飞窜进了旁边的小巷,剥落的烂肉被踏成肉酱,揉进了湿濡的泥土,黏在鞋底被带走,等挤干水分,不知留在哪个角落。

    一个大胡子士兵苦着脸把缀着铁片的靴子从一具死尸肚子里拔出,跺着脚连呼倒霉,旁边没有来得及围观的,从他身边掠过。他低头看了看沾满血液和污迹的靴子,无名火起,忽地飞起一脚,那具尸体的头颅应声碎裂,白白的脑浆溅了他一身。他吓了一跳,不住咒骂着,却决定不再理会了,他扑打着衣服离开,那具残破的尸体在他身后就像被抛弃的断了线的木偶,已死的人一切都已经结束。

    忽然,一股巨大的危机感袭来,视角盲区的废墟阴影中微微一亮,这是箭矢脱弦而出带起的寒光。人是神奇又琢磨不透的存在,很多时候,莫名其妙的,受到攻击的人,虽然看不到,但心有感应,耳朵旁会分明响起一阵的武器摩擦空气的咔嚓声。

    这就是心理的作用和对危险的直觉,超脱了五感的范畴,谁都无法解释的一种现象。伊恩的直觉分外敏锐,既有天生的因素,也与先前的曲折的经历有关。他只感觉到冰冷而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一条虫子似地细长的真空甬道,一道凶狠的攻击从下方咬住他,只感到眼前一花,随即而来的箭头让他越发肯定了这不是幻觉。

    ‘噗’一声低沉爆发的闷响。

    火星飞溅,在身体周围一英尺距离,激发的护盾就挡住了突如其来的攻击,让箭矢无法寸进。那面护盾的形状像极了一枚透明的爬虫类生物鳞片,凭空出现,悬浮在他身前,当箭矢坠落时护盾颜色渐渐变淡,最终分解成淡六芒星形的光线,闪烁几下,消失在空气中。

    “想不到在这里遇到破魔箭矢!”伊恩降低了高度,士兵和平民此刻又纷纷举起了手中的武器,弓弦颤鸣,箭矛如野草疯长,他不为所动,漆黑的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看着暗处收回十字弓的男人,带着轻蔑与讥讽,还有一丝戏谑的意味,“弓箭手被称为魔法师的克星,是所有人的噩梦,因为厚重的防护在他们严重就和没有差不多,他们的能量箭矢永远都能击中最薄弱、最致命的部位,速射、折射还有多重箭,黑色的羽箭遮天蔽日,就算魔法师的‘箭矢防护’也只能偏转对方的攻击。孤山的红龙鳞甲如同十层重叠的钢盾坚固,尖牙如同长剑锋利,利爪如同枪戟尖锐,尾巴轻轻一挥,凡人就如遭雷击,翅膀稍稍一煽,天地间就飞沙走石,它的呼吸就足以带来死亡!可是,即使强大如龙,最终也死在了弓箭手的手上,而且那名弓箭手仅仅用了一支箭黑箭。”

    弩弓手首领心脏一阵抽紧,几乎感到自己浑身的血液逆涌,汗毛受激竖立,背后冰冷发麻。他没工夫回答魔法师,而是一躬身窜入大街的人群中,逆着人流逃跑,滑溜的如同一条鳗鱼。

    “轰”火球从伊恩的手中飞出,在半空膨胀了好几倍,火球加炽热和耀眼,投掷在了弩弓手的首领前边的位置,火球爆炸引燃了他身边的所有物体,活人燃烧起来了,连沙土和金属的盔甲也燃烧起来。

    弩弓手首领在千钧一发之际改变了方向,冲击波已爆发点为中心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他闷哼一声,飞将出去,撞在街道旁的土墙上。弩弓手首领方才站立的地方凹陷出方圆数米的一个大坑,化成了一片火海,他吐了一口血,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轰”又一声巨响声!

    红色的火焰在墙角爆开,弩弓手首领强忍着剧痛,在人群中狂奔,火球不断在他的附近坠落,震耳欲聋的声音让无数人摔倒在地上,把重新唤起勇气的人们吓得互相抱做一团。无论祈祷还是尖叫都传不到对方的耳朵里,眼睑缩进眼眶内,两眼露出一点点浑圆的褐色或蓝色的眼珠,往外凸着,眼白膨胀着,眼珠紧缩着,他们两股颤颤,忘记自己的走姿,在原地等待着,接受不幸的遭遇。大火卷进了中一的个,一个拖着另一个走进痛苦的深渊,火焰将整个街道笼罩在血红色的光芒下。

    更多是房屋这时坍塌了,一栋栋瞬间灰飞烟灭,人们明显感觉地面不住晃动,一面巨大的土墙眼看就在往坍塌。几个往外跑的士兵给后面其他的士兵和平民死死拖住,两帮人在下面拉扯,发出怨恨与绝望的吼声。烫人的墙壁坍塌,石块滚落下来,无情地飞向人群。

    一切只持续了一瞬间,毫不留情的摧毁一切,震起的灰尘在天逃出的士兵空头上舞,奔逃的人群中的那名用手着抓头发走走停停的人特别显眼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左右,面庞肮脏,喷满血迹,在大街中间蹒跚走过,双眼定定地看着远处,茫然左右张望,自言自语,可是没有发出声音,他的面目狰狞,瘦弱的身躯佝偻着,一具扑倒的尸体绊了他一个趔趄,他就停下来用脚碰死者伸出的手,手痉挛地抽搐,他踢了又踢,突然像孩子般开心的大笑,然后继续朝前走……他走过一个从废墟跑出的男人前边,男人抛下手中带血的长剑跪了下来大哭,的确给人一种凄惨的感觉。他身后废墟中一个满脸的皱纹的人,土夺去了头发原本的颜色,半埋着身子,只有眼珠子还能动,正用乞求的目光看着他。

    弩弓手首领的小腿剧痛阵阵传来,他一个踉跄,速度顿时一缓,周围的温度顿时上升了好几度,毛发被这火球散发的炽热所烤焦,在高热中震颤,地面石块如跳舞一般噼噼啪啪的抖动,火人狂吼乱叫,东奔西窜,一排排倒下,化为火焰的饵食。

    “老子死也要拉个垫背的!”突然,他身后不远处的一个火人骤然加速,猛的从后面掠起朝他跃过去,伸出一只熊熊燃烧的手,一把抓住弩弓手首领的皮背心。

    “该死!”弩弓手首领使出全身的力气往前冲,火人被他带着跄踉着迈着急促而多的碎步,他的另一只手已经高高扬起,像一只火焰钩子,想要套住弩弓手首领的脖颈。

    弩弓手首领觉得后背着了火,火辣辣的,直通心脏的疼,背部灼烧起燎泡了,并且有种心悸,突然,他感觉浑身一松,向前一倒,就这么扑到在地上。原来他后背衣服烧穿了,破了一个大洞,火人的手指被拽断两根,黑乎乎散发着白烟在地上滚动,冒出一阵阵烤肉的香气。

    垂死的火人不分青红皂白扑上来,他翻滚着避开。那人挥舞手臂,抱住了他的小腿,上身也贴了上来,一阵彻骨的疼痛差点使他晕厥。他抽出短刃一下捅死那个人,蹬开尸体,抱着小腿丝丝吸着凉气,他的小腿清澈、粘稠的浓液渗出,满是焦灼和水疱像,望之如同癞蛤蟆的外皮。

    猛然,他睁大了眼睛,魔法师就在上空安静看着他的挣扎。脚边的那人身上的火焰渐渐熄灭了,**的,漆黑的身体烟气上腾,如同窑烧一般,焦味和香味窜进他的鼻孔。很痛很恶心。

    他忍不住捂住嘴开始干呕,一团耀眼的火球砸在他身旁,可能烧到的时候已经麻木了,没有他先前认为的让人无法忍受灼痛,大概等烧掉后才会吧?

    “轰”的一声,红色的火焰仿佛流水刹那间席卷周围二十英尺的空间,将他以及他们周围的人烧成了飞灰。

第一百八十八章 绝境下的不同选择

    克里斯蒂安娜小姐站在马车旁边,马车停在驶往城堡的半途中。

    山丘之上乌云密集,乌云之间火元素激烈躁动,细密散碎的电光石火交织闪现,她熟悉的家园变做人间地狱,拥有的一切似乎在这一朝内统统化为灰烬。

    暗红的大火在滚滚黑烟的裹挟里喷涌而出,猛烈爆炸的同时喷出大量的气体和碎屑,以磅礴的气势向四面层层的扩散,烧的通红的岩石从高空跌落,在浓淡不匀的半空留下千万条火红的划痕。烈火焚烧,天地崩坏,烟与火好像煮沸了的浓汤从锅中沸泻出来,将烟尘喷洒到十几英里以上的天空。

    她从远处眺望,山丘与烟尘,就像小小的土包顶上长出一朵灰色的蘑菇。空中的烟尘速度逐渐缓慢,一部分在不同的高度开始下落,身体向外膨胀,覆盖大片区域,仿佛一只巨手要拈起地面上方方的城堡;另一部分继续上升,带入高空形成灰黑色的云,在空中飘流,随风散布到很远的地方。这些烟尘遮天蔽阳,使得太阳看起来就像蒙上一层光晕,泛着奇异的色彩。

    开阔的田野长满了郁郁葱葱的野草,绿到天涯,靠近小河的那一侧有很多农田和一座果园,冬小麦、苹果树、山李子树、车厘子树,树树生机盎然,散发着泥土和草木的芳香。另外还有几块刚被犁开的轮休过的田地。

    一条宽阔的大道从田野中通过,在山丘下分叉,一条直到山丘顶端,一条绕过山丘贯穿整个领地。在她所立足的地方,是除了遥远的闷雷般的爆炸声,是听不到任何人的呼喊的,所以除了城堡,到处仍旧呈现出先前一样的宁静、祥和的气氛。

    晚秋的风用抚过白桦树,树叶随风哗哗的轻声歌唱,随之起舞。克里斯蒂安娜长长的裙摆轻轻向一旁摆动,沿着垂直的裙褶都收拢在一搦腰肢间,仿佛斜阳中不胜娇弱的朝颜花。她怔怔地,心爱的小阳伞从手中毫物知觉地滑落,从右脚边弹过,跌在坑坑洼洼崎岖不平的尘埃中。

    克里斯蒂安娜小姐的父亲贝格宁子爵在几名骑士的护卫下狼狈的逃回内堡,残存的官兵士气一落千丈,已经完全失去战斗力。到处都是跑动的人群,他们发出的各种声音,马上军官和马下士兵的脸色铁青,腮部却被火烤的通红,胡须软塌塌像胯下的卷毛。衣服上满是烧破的烂洞,不少链甲都扔了,他们由于恐惧与疲惫,简直无法站起身子,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努力做着最后的挣扎。

    内堡外面,被子爵丢下的军队凄凉至极的模样,狭小的街道上战马挤着人群,几乎没有一个士兵还拿着武器。满城的大火染红了整个天空,死神降临到每个人头上。正当他们在四处望风溃逃的时候,天空忽然由暗红一亮,接着刺耳的呼啸,火球轰然而下。

    所有人们只觉得眼前一片的黄,黄色迅速的变为橙红,继而转为赤红,最后变的一黑,火焰如同漩涡一般把他们卷进去。周围被炸得四肢分裂,血肉模糊,重伤的多数昏死,但有的反而有一种回光返照的清醒,身体都露出白骨了,却麻木了,没有痛苦,反而有种异样地快感,就像漂浮在蜂蜜里,但这种时间极为地短暂。马上地闷雷般的巨响,凄厉的啸叫,还有士兵们的哭喊声汇成一片,简直像雪崩一样。他们朝不同方向四散逃命去了,炸起尘土覆盖在的身上,互相冲撞践踏,地面铺满了血肉焦糊的尸体、伤员以及无数半生不熟的残缺肢体,整个城堡好似是遭受永火之地。

    瞧!幸存的骑士带着心腹仓皇逃往内堡,而溃散的士兵绝大多数却追随着城堡平民的足迹往城外面跑这两个不同的阶层,不同地位,贫富悬殊而相同结构之人类,在遇到同样的危险后,却做出了截然相反的选择。

    泥浊的汗水从他们的脸颊冒出,马上就被烈火燎干,苍白的嘴唇皴裂,白色的半透明的角质硬皮卷起,就像蛇未蜕干净的旧皮,里面露出粉嫩的新肉。身上的衣服足以媲美三日后某先知的裹体布了,携带的乒乒乓乓瓶瓶罐罐撞碎一路……

    他们络绎不绝地跑出城堡,一口气跑到山丘底下才开始觉得跑不动了,几乎要晕厥。他们跄踉着扑倒,一滩烂泥似地躺在草地上,两腿抽搐,额头冰冷,那还有力量坐起来。逃出来的人们真想那么笑一会,哭一场,睡一觉。但是真是疲倦极了,酸麻痛痒钻到皮肉内,深入骨髓里,上气不接下气,心蹦蹦的,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愈加感到困倦,眼睛茫然地望着灰色的天和黑色的云。

    “升起吊桥!关城门!放下栅栏!”

    “升起吊桥!关城门!放下栅栏!”

    ……另一个守卫重复着,一声接着一声,如同回声传荡。

    内堡是典型的早期城廓式城堡,外堡及其它组成部分都是后来以内堡为中心扩建的,内堡的中心为一座塔楼,不过现在木制的塔楼被子爵家族的先辈改建成石质。塔楼很小,仅能安置主人和他的直系家属,土丘的空间也非常有限,无法容纳过多守护城堡的人员。因此会用壕沟和栅栏围出一个广大的空间,通常称为城廓,一个带有吊桥的倾斜活动架将其与高处的炮台相连。进入主塔需通过由多根柱子支撑、横跨壕沟、直至土丘上层围圈入口的桥。

    内城的守卫一声声传达着命令,沉重的城门吱吱闭合,门后卡上巨大的门闩。城门是一个有内部空间的门房,乃防卫城堡的坚固据点。士兵们扛着一根根原木通过长长的通道到达门房,把原木抵在木门的横梁上。门房的上面的士兵用尽全力转动由绳索、铁链和滑轮组成的控制机关,吊桥被吊起,将橡木覆盖和以铁皮加固的城堡吊闸放下。

第一百八十九章 死战之态

    守城的士兵推出一架投石车到两架投石机之间,投石车是一种投掷武器,横档木粱的末端插入恻部构件中,弦索在绞盘之间绷紧,弦索末端穿过木框架的恻部,通过绞盘,直至绞盘横杆之外。木框恻部的凹槽,用于承接两立柱的底榫头。用于绞动杆臂的木质滚筒两侧各两名士兵操作,使用长手柄旋转,方形末端的心轴穿过滚筒的中心,从框架一侧穿至另一侧。长手柄转动,带动副齿轮,传动给绞盘,使弦索扭转。杆臂正位于弦索的正中。立柱的顶部有一横梁横跨,杆臂被释放后就击打在此横梁上。承接斜撑底的作用是当杆臂反弹时阻止两立柱和其间的横梁倒塌。掷弹带是矾鞣牛皮、马皮或硝制牛皮、马皮来制作的,是上述中最昂贵的一项。

    投石机是另外一种长杆投掷器,装在一个固定的巨大横梁上,是一种极好的攻城武器,吊杆长五十英尺,平衡重锤重达十余吨,能将二百到三百磅的石块抛射约三百码的距离。它还有一种重要的心理威慑效果,可以将巨石投入堡垒之内,房屋被击得粉碎,还能投掷秽物、死兽,敌方死者头颅,以及囚徒的尸体来恐赫城内人民。

    几名骑士带领三十三名士兵及农夫、采石和凿石匠人,携带杠杆、大锤、大头锤、楔子及其它工具乱哄哄的围在周围。农夫在掷弹带中放置一枚石弹,投石车两侧的四个年轻士兵同时用手柄绞动与弦索相连的杆臂,直到几乎把它拉到与地面平行。直到投石机对准了魔法师之后,第一个士兵首先松手,然后其他士兵同时松手。一切准备完毕,只需旁边的另一个士兵用大锤猛击打手柄,里面的火钵就会高速飞出。火钵是装满焦油等易燃体的陶罐,点然后抛向敌方,凡是被撞个正着的东西都会着火,他们以此回应使用火球术的魔法师。以火还火,以牙还牙。七八人合力把杆臂拉到低位,在盘车的牵引绳脱钩以前用滑钩固定住,士兵用力拉动机簧,滑钩滑脱,杆臂被释放,石袋下沉,火钵从勺中抛出。旁边的士兵、农夫还有工匠发出欢呼,笑声和口哨嘈杂一片,他们很期待石弹把魔法师砸成一滩烂泥或烧成火鸡的样子。

    高处的弩弓手端起十字弓,眯起左眼,为了不间断射击,每名弩弓手都配备了两把十字弓,并且身旁有一名专门的上膛兵负责装箭上弦。弓箭手站的位置比弩弓手宽阔,他们脸颊部分用头巾遮挡,手腕部带着皮革护套,有的没有护套,就会在手指上戴上拇指环,防止手指被弦线割伤。指环各式各样,有皮、骨、角、金属或石制,依照个人财力而定,阔气会在指环的内侧增加凹槽处,用来扣著弦线,为了加快射箭的速度。他们点燃箭头,腰后仰十五度,将弓握在左手上,用右手取箭,以食指、中指和无名指勾住弓弦,右手勾弦,则箭杆在弓左侧。左手握弓,右手扶箭,沿水平方向朝后拉满弦,然后释放,箭会急速仰射出去,照抛物线的弧度射向目标。

    “愚蠢!”

    伊恩从他们上空掠过,头颅大小的火球从天而降,坠落在城墙上,火球似乎微微一缩,整个空间都跟着黯淡了一分,然后就比以往更加明亮地闪烁起来,转瞬间飞四分五裂,四下一片火光。同一瞬间,士兵们毛骨悚然,喉咙勉强发出一种低声咕噜似的杂音。身体如同湍流中的水草,开始摇曳。靠近墙边缘的,想稳住身来,把身子仰到后面去,但是巨大的无情的波浪撞击他们的后背,化成一尾青鱼跃出城堞。剧烈的冲击使他们的裤子都崩裂了,手脚无法挣扎,眼泪漂过后脑,像一颗殒星似的笔直坠落下来,脑后一大滩血,形状却保存完整。也有的身体翻转,冒着细烟,四肢伸展平铺着地,落地时整个身体像在鼓面上蹦的跳骚,全身大部分骨折,有的身体折断而变形。甚至还有的身首异处,头颅像摔开的苹果,大半脑浆洒在暗红的血泊与土中,剩余一点在还头盖骨的碗中盛着,轻轻摇摆着,乳白色的脑浆就颤颤悠悠将要从豁口溢出。最幸运也是最不幸的一个人,砸在了同伴的尸体上,却并没有立时死掉,脸上虽有血渍,但掩饰不了那份苍白,看得出他的脾脏都摔裂了,断骨插入胸腔,特别是一根肋骨刺进了右侧肺叶,他活不成了。他慢慢的伸出手,鲜血早已布满他的手,口中不知嘟哝这什么。

    投石机的木架噼啪作响,干燥的木质结构剧烈摇晃起来,火舌窜动着,遭遇到放在这的上好的木料与燃料,想必是极愉快的。城墙随着浓烟的聚散忽隐忽现,火焰抖动几下,投石机就哗啦啦地倒塌了。火沿着一切可以燃烧的东西蔓延,吊桥也被引燃了,淡红色的光圈在颤动着,尖细的舌头吞舐遍了这个大家伙,经历几百年无数风雨的木头早已焦成黑炭,低低的破裂声,不断有异物从被高温炙烤的表皮剥落,轰得一声巨响,一侧的锁链已经断裂,另一边的锁链连同吊环一起脱落,燃烧的吊桥跌在壕沟之上,弥漫起阵阵烟尘。

    天空一片殷红,中间有一抹周围极淡,中间浓的鹅黄,把天衬托更加鲜红艳丽。层层叠叠的房屋走廊,无论原本是什么颜色,都一律发黑和发暗,都笼罩在一片血色之中。伊恩越过城墙,内堡空地空空如也,堆堆乌云下面是浓黑色的烟雾,烟雾下面火焰熊熊燃烧,渐渐逼近内堡核心,里面手持武器的战士都躲在柱子或墙后,屏息静气,准备做最后的一搏。

    由于老牧师陪同子爵的千金去谈判,他们找了一个虔诚并无垢的小男孩代替他,见证这场正义与邪恶之战。可是漂亮的小男孩毕竟没有老牧师神力强大,主持降幅之后,他们并不能抵抗魔法师的邪炎,施加的诅咒也没使魔法师从天上掉落下来。愤怒的骑士拎起小男孩走到一间空房子,决定教育不虔诚的谎话精用僧侣们惯用的手段,用爱来惩罚他。很快,房间外就传出了小男孩稚嫩凄惨的哭声和骑士断断续续的沉闷哼声。其他骑士没有这份心思,纷纷扔掉碍事的骑枪,稳重谨慎的还穿着锁子甲,鲁莽好战的则只穿了里面的夹衣。他们举着十字弓,佩戴长剑,隐藏在暗处,虎视眈眈的盯着屋外。

第一百九十章 嘲讽

    “堂堂的骑士就只能像老鼠躲在黑暗的洞穴了吗?以为这样我就没有办法对付你们了吗?你们肆意夺走别人财物和生命以为没有人会威胁到你们吗?”伊恩忍不住嘲讽道,“不,不,你们错了,你们和被你们欺压的人没什么不同,你们只不过比他们更加凶残,更清楚自己的利益的来源,不像他们存在那么多不切实际的幻想。”

    “在这个世界中,人人都不平等,少数人利用暴力和文明统治多数人。你们是统治者,你们是先行者,你们靠肮脏的手段积累起家,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你们的子孙将继承他们的高贵地位和安逸的生活。但是,贡献劳动之人,一生都为衣食住行而疲于奔命。从摇篮到坟墓,他们为徭役而生,忙碌到死而难堪温饱。每当他们稍微生活好一点的时候,你们就要他们背上更沉重的负担。他们将世代为奴!”

    “他们的作用是为你们提供劳力和财富,他们是奴隶,是会说话的牲口,是会喘气的工具,是浪费粮食的多余之物。你们多想他们不食、不喝、不睡,任你们摆布,不占用一点东西,把全部都掏空献给你们。这个世界是一个残酷的世界,是一个你死我活的世界。这是多数人被剥夺,少数人掠夺,极少人完成积累的过程。因为糊口的压力,劳动的人被迫听你们驱使。精壮的能为你们提供价值被呼来喝去,老弱病残或者不太熟练的则在一旁慢慢的等死,并随时替补那些不太听话的精壮劳力。”

    “当某人饿得要死,骑在他背上的你们撑得要吐的时候,怎么能让快饿死的人安心听话呢?这时就需要有一个聪明而宽厚的人告诉他们:你饿死是神祗的安排,是因为你自身的种种原因没有获得神祗的赐福,而那个撑得要吐的人由于种种善行,获得垂青,延及子孙。所以,你穷是因为你懒,你不应该嫉妒撑得要吐的人,不应怨恨社会,不应对现有的生存方式进行反思,不应该有任何‘非分’的想法。你应该不断按照命运的意志自我躬身自省,献出仅剩的最宝贵的财物,争取早日脱离泪谷,在最终的世界获得永恒的幸福。否则,你不但饿死活该,还要下地狱!”伊恩微微一顿,“这就是老牧师的作用!”

    火球准确投进一间屋子内,烟焰膨胀席卷波及一切,整个房屋就像心脏猛跳动一下,火焰的触角从门和窗内喷出十余码,里面的人登时遭到灭顶之灾,全被活活烧死。

    火球过后,他们身体变硬变脆发黑,极度干燥而收缩,皮肤不规则地裂开,类似切、砍和钝器造成的伤口。而且由于肌肉收缩,肢体缩短,关节屈曲的缘故,整个尸体呈斗拳状的姿式。右侧胸部烧成一个黑乎乎的大洞,一大坨肠子从那边倒出来,粗的细的,粉红色又滑又有弹性而打着结的皮密布着毛细的血管迭积在一起,薄薄的乳白色肠壁里面,还看得见一骨节一骨节消化了一半的食物和未排出的粪便。稍远处还有一块内脏,鲜红色的,凝固的黑色血块就像颚体深入表层的蜱虫。烧破的气管内脏呈鲜红色,灰黑瑟的烟灰、粉末附着在气管内部的水疱上。

    火焰涌到走廊,向两边涌去,比雪崩还要猛烈,躲在柱子后面的骑士和士兵烧成一个个火球,强烈的刺激,产生的剧痛,驱使他们疯狂地奔跑号叫,一个跟头扑倒在空地,再也无法爬起来,只余下冒着浓烟继续燃烧着。

    伊恩继续说道,“看看吧,看看你们丑陋的死亡的姿态,你们死去的样子和被你们欺压的有什么不同?不知从那时起,你们在行动方面和传教方面采取了日益鲜明的带有威胁性的形式。不偏不倚的辩论让位于豢养的流氓的棍棒,公正无私的探讨让位于诡辩的坏心恶意。”

    “你们把心中最激烈、最卑鄙、最恶劣的感情,把代表私人利益的食人之兽召唤到人世间来。于是,简单的问题变得复杂起来,复杂地让人不知所措。你们必须在一个实际上不熟悉的领域内充当神祗,于是就企图用博通文史的美装,或用无关材料的混合物来加以掩饰。无非是暗示自己持有唯一真理,其他都是歪理邪说。”

    “每一种的背后,都隐藏着相似的一群人的诉求。往往是推崇的是现存秩序的人,从存在之日起竭力就封杀一切过去存在和将要萌芽的能冲击到你们既得利益的所有的可能性的行动,自发地维护自身的利益。你们其中某些人可能自己未必意识到,你们对此如此过敏,一提及,就有莫名的恐惧和按耐不住的怒火。”

    “你们这一阶层的人的心胸其实是极度狭隘的,如果你们信奉的神祗不支持你们的想法,并表示出明显的反对的话,最虔诚的人都会乐于旁观自己的神的陨落的,甚至亲手把自己的神送到堆满木柴的十字架上面。”

    “蓬!”

    “蓬!”

    “蓬!”

    突然三声闷响,好似有一面破鼓被敲响,湿哒哒又浑浊的声音,躲在周围的骑士一听就明白那是脱梢的弩炮弓弦震荡空气发出的动静。弩炮就像是放大版的弩弓,分量可达七十磅。它利用两束张紧的马鬃、皮绳或动物肌腱产生的扭力作为动力,驱动弩臂带动弓弦抛射弹丸或箭矢。弩车带有坚固的支架,主梁置于支架之上,其前端两侧装有两具扭力弹簧组,每个弹簧组带动一只弩臂,弩臂末端连接弓弦,横梁上侧带有燕尾长槽,一个带长导轨的滑块可以沿着长槽前后滑动,滑块的后方装有一套精巧的激发机构,可以方便的锁定和释放弓弦,横梁的末端有绞盘,操作者可以通过扳动手柄,可以通过绳索拖曳滑块移动,当击发机构锁定弓弦并向后拉开后,它就处于待发状态。

    这几架弩车是城堡工匠的杰作,下面有两个小木轮子,在平坦的地面能被马拉着前进,如果遇到崎岖的地形,士兵就将它拆卸后抬过障碍。为了让操作绞盘不至于太费力,它的横梁两侧设置了金属齿条,既能让开弓的工作不必一气呵成,又能调节武器的抛射力量,从而获得需要的射程。后来金属齿条被圆形棘轮所代替,使操作更加简便可靠。弩炮的制造是一项极为精密的工作,工匠们依据扭力弹簧的尺寸来区分规格,而这些又都依赖于扭力弹簧的直径,一旦知道了扭力弹簧的直径,工匠就能够轻易地推算出弩炮主要构件的尺寸,并且在关键受力部件上用金属加固。在无数实践摸索中,工匠们们总结出两条基本准则,对于发射长矛的弩炮,扭力弹簧的最优直径应该是长矛长度的九分之一;而对于发射石弹的弩炮,其扭力弹簧的直径应该等于弹丸质量平方根的一又零一倍。弩炮发射的长矛可以轻易将敌人士兵两个或三个一起钉在地面上,重装装甲顷刻间变得不堪一击!

第一百九十一章 殉葬的人

    三只长矛从不同的角度朝伊恩射来,两支分别从侧面和头顶飞过,带的斗篷猎猎,后面的一支结结实实撞在了透明的鳞片状的护盾上。巨大的冲击力瞬间将护盾击地满面龟裂。不过由于能量护盾的阻挡和偏转,长矛尾部猛地向上翘起,带动矛尖,木柄抡起骇人的风声,打着圈从他肩部越过,插到前面的屋顶,留下半根尾部嗡嗡颤动。

    伊恩面前的护盾悬浮在他的前面,坚持了没几秒,簌簌地碎裂成片片三角形的长形碎片。弩炮的威力竟恐怖如斯!它远远胜过方才弩弓手珍藏的能量箭矢。下面又响起绞弦的声音,一阵阵嘎嘎吱吱令人牙酸的声音。

    伊恩诧异万分,他们竟然妄图再次的攻击。他不知该赞美他们无畏的勇气,还是鄙视他们愚蠢。忽然,他眼睛一眯,发现绞弦的农夫和抱着长矛的农夫,还有准备瞄准的士兵不住发出一阵阵绝望的哭声,满脸眼泪和鼻涕,却一直没有停住手上的动作。他往下降了些,才看清他们的一只脚上都拴着一条铁链,铁链的另一端锁在弩炮上,而弩炮下面的木轮已经被打下来了,他们已经和弩炮连为一体。

    伊恩用火球轻而易举的摧毁了这几架弩炮,火焰从两房子间狭窄的空隙溢出,火头直窜屋顶,将一棵树燎地黝黑,气浪拍打着树叶,树叶枯萎,卷曲成一条,散发出阵阵鱼腥味,发出惊恐的低语声和簌簌声。

    “可怜的人,连死都不能由自己决定,你们从头到尾全操纵在他们手中。他们这些‘高贵’的人,打他们出生的第一天起就仇视厌恶你们,像躲避瘟疫一样从他们身边绕开,公共场所里你们站在他们身边他们就会高皮鞭教训你们。”

    “你们举止粗鲁,你们衣衫褴褛,你们一身灰土,你们满脸污秽沧桑。他们的耕地是你们辛勤劳作几十代开辟的,他们的城堡是你们在严寒酷暑中建筑的,他们的财富是你们用血汗积累出来的!你们这些‘灰色牲口’做了这么多,但是,你们得到了什么?”

    他提高了声音。

    “是不可遏止的贫穷,是得了病等病死,没了劳动能力饿死的结果。你们住着猪圈一样的棚户,过着狗一样的生活,在暴力的渊薮和贫困的泥潭里踯躅。战争或灾难来临,轮到他们进行义务的时候,还是你们流血牺牲。他们驱使你们送死,来换取他们的受益或不受损害。他们为了利益鼓动战争,却由穷人支付费用,而等到了分享的时候你们又重新变地什么都没有!”

    “如果遇到外敌侵略,你们首先会失去物产,跟着失去家园。仍旧为了利益,他们能变成中间人,会俩面讨好。所以不管是胜利还是失败他们都会得到补偿,而你们却什么都得不到,除非你们背叛自己,被他们接纳。小冲突会成就一些人,结果仍旧是拿你们的钱贴补他们,所以战争是对他们的一种照顾和机会,对你们是一种辽渺机会和悲剧,是利益的延续,是少部分上层人的玩物,注定了富人获益,穷人受伤。所谓王国君主昏聩,奸臣当道,天下大乱,揭竿而起,确实部分的你们转化为他们,继续重新奴役广大的‘你们’的一个过程,这过程注定养肥了富人,埋葬了穷人!”

    说完,伊恩突然愣了一下。他不知道为什会这么说,也不知道脑海中何时浮出的这种想法,竟在这种情况下就自然而然说了出来,“呵!虽然我没资格这么说……不过,算了,人总会说着些不符合身份的话,就像小丑在戏台上宣称自己是新登基的国王!”他放低了声音摇着头自我嘲弄。

    火球划着弧线飞进城堡的角落,躲在暗处的人被大火逼了出来。丢弃的燕尾旗匝地蒙尘,体材壮硕的保姆抱着婴儿牵着小孩相互呼喊招呼,从一间屋子跑到另一间,把小孩举到墙上,笨拙的攀援上去,踌躇着又下来,跑进屋子去再出来,反复不只有多少次了。里面的人想要出去,外面的人想要进来,男人、女人都凑成一堆,如同受惊的飞禽走兽,混混沌沌天地失色,声音就像千万匹马奔腾,又像雷鸣从地下涌出。

    大火冲天,浓烟滚滚,扬起地尘土都被染红了,人们像一些形状古怪、动作缓慢的小虫,沿着蜘蛛丝移动。空气格外呛人,弥漫着呼吸的臭味和窒息的爆炸气,在这阴沉沉的地方,在火与烟中,好像鬼怪似地行动,模模糊糊地,出没无常地。热火把他们烤得又红又痛苦,手里拿着武器的,威胁着阻拦他们去路的所有人,如果有人不识好歹的话,那管保会把身体捅个窟窿。他们身后相互挨着受伤的人,有的正流着血,伤口翻卷是被利器切割导致的,在过道上躺着或墙根下靠着,脚边一个像被踩碎的瓜似地红红一滩,那是个婴儿,旁边跪着一个撕心裂肺的女人。除了那个女人,其它的人都面向着漆黑的天空,火苗窜出来,像舐油似地把他们它吞食下去。

    “呱”

    一只乌鸦不知从何处飞来,可能是死者的灵魂吸引了它的前来。乌鸦在半空下而上飞,嘴、腿及爪一样色的纯黑,丰满的黑羽泛着紫蓝色金属的光泽。它的眼睛在火焰中映地比血更鲜艳剔透,浑圆的眼珠和一圈鲜红的眼白界限分明。它一阵鼓噪,声音粗糙而严厉,鼓动翅膀,在空中发出一阵阵翅膀搏击气流而发出的刷刷声,滑翔出一道黑色的火焰,灼痛了人们惊悸的眼睛,像一个幽灵,在城堡上空盘旋。

    伊恩盯住了贝格宁子爵一众,火球在他们周围爆炸,驱赶着他们们远离乌鸦徘徊的区域,他们浑浑噩噩,身边不断有人化为灰烬,飘散在空气中的火星子溅到厚实的罩袍,冒起了烟。又一枚硕大的火球袭来,直扑他身后那几名战士,轰的一声将他们以及他们身后的炸成了灰。贝格宁子爵一个趔趄,一阵剧痛传来,手下立马扶着他逃跑,他只觉得背后凉嗖嗖的,仿佛缺少了什么东西的保护。

    “大人,快进来。”一名骑士打开了警戒塔包裹着铁皮的木门,他没有任何犹豫,几步窜进了警戒塔内。

第一百九十二章 大火球

    内堡后边有一座塔楼,塔高三十英尺左右,塔身通体用石头砌成,略微呈下粗上细的方形,一共三层,每面墙壁上有一个深陷进去的狭小的射击口,可以让里面的防御者向外射击,并受到完全的保护。塔顶设置着城垛,后面的平台,可以供士兵站立,所设置的隘口,可以对外射击,也能得到部分的掩护。这座防御型的建筑是最后的防御设施,即便被包围也能充分应对,但当它发挥机能时,同时意味着,外部的领地已经全部沦陷。

    伊恩试着发射了一颗火球,火焰张牙舞爪,却没有破开塔楼的防御,石壁很厚很结实,射击口也被他们用潮湿的木料钉死了,没留下任何缝隙。

    塔内有可以加在隘口上的木制活门的材料,这是一种对塔楼顶部和隘口作额外防护的设备,在遭受围攻的时候,这种木制的平台会从在城墙或箭塔的顶端伸出,防御者可以直接射击墙外的敌人,在攻击时受到完全的保护,假如敌人有备而来,城上的士兵就会往下投掷滚木石或腾沸的液体,如熬开的粪便尿液,不仅可烫杀敌人,且粪便肮脏,伤口多腐,难以医治。木制平台会保持湿润来防火,与它具有相似功能的石制拱施称为堞口,会设置在城门的上方或其他重要的据点。显然,他们将它利用起来了,给自己打造了一个坚固的壳。

    伊恩靠近塔楼,左手手贴住石墙,碎魔晶压在石壁上,脑海中慢慢浮现出着另一段晦涩冗长地咒语,随着刺目的白光,他的手泛出蓝色的灵光,周围一种混沌沌的气象,毒蛇般的烈火和无孔不入的红光被慢慢逼退,这是一个六七十英尺大淡蓝是的球形区域,缭绕的浓烟与火焰将这空间紧紧的抱在怀里。

    只见以他的手掌为中心,墙面慢慢地凝结起一层薄薄冰霜。温度降低,周围的空气开始被冻结,失去了空气的支撑,漂浮的灰尘开始扑簌扑簌地掉落到地上。白色透着冰蓝色反光的冰霜化作流动的水银,沿着石块间的缝隙仿佛是无数条小蛇在向上游走。又像水一样漫过缝隙在岩石粗糙的表面凝结成一体,冰花开始苏醒发芽。不透明的粒状晶体一簇簇,一片片螺旋着向上生长,像一束束羽毛,一枝枝珊瑚,找不到任何图形,穷极你所能的想象,都在这里具体的呈现出来。

    没有一丝一点的风,空气是冻结的,冒出吱吱地声音,它有生命,野性,躁动不安并饥饿难耐,无形的触角伸到每个角落施于种种草木昆虫。恹恹地小草开始支持不住,枯黄了,墙缝里的鼠类保持着奔跑的姿势黏在岩石间,融为一体,并且也在同样的严寒的紧紧拘束之下,象岩石一般地成了坚硬的。

    等贝格宁子爵及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石板上的冰霜已经化作了坚硬的薄冰。在窗檐、射击孔和旁边的小树和草坪,形成了一个个的晶莹剔透的冰凌挂,披了一层厚厚的寒霜。周围的气温早已经降低到令人难以忍受的程度。那是比严冬更凛冽,从来没有经受过的温度,他们甚至怀疑再待下去体内的血液也会被冻结。岩石因为那极度的低温变得脆弱,再加上刚才的大火早已令墙壁不满了纵横交错的裂纹,就象铁镶轮的大车碾过冰面是,发出一种咔嚓咔嚓的断裂声。

    空气成了暗灰色,大团大团的呼吸出的热气在银灰色的空间稀释消散,像烟一样轻,银一样白,飘飘摇摇好似自己的灵魂升到虚空。另外,他们的手心也向外冒着丝丝蒸气,握住剑柄的骑士与几个试图开门的骑士的手与木门的铁皮表面接触时,手和金属粘在一起,他们用的力越大,手就被粘得越牢,硬扯几下,手掌被金属粘掉连肉带皮的一层,血淋淋锥心的痛。

    随著伊恩的手离开石壁,飘飘摇摇向后退去,当他举起碎魔晶表情一阵惊愕,但很快就消失了。随即一团火光在手中出现,逐渐变大。火光越来越亮,将周围的一切都掩盖得的一点都看不出来,仿佛夺走了天火与地火的光,整个城堡变得灰暗起来,唯有他站立的地方使得逃命的人群完全睁不开眼,他们别过头去,心中恐惧更甚,就像暴露在天敌爪牙下的虫豸。

    当红光达到不可附加的程度后,又逐渐向内塌缩,光也随之收缩,好像都被吸收进了火球内部,最终缩成一团同普通的火球大小的红球。刚才那惊人的红光散去,城堡却一时没有恢复到原先的亮度,伊恩悬浮在塔楼上空,几乎与暗淡的天空融成一片,只是他手心托着地那个红彤彤,表面极为光滑的火球,散发着古怪的吸引力,黏住了所有人的眼睛,只要看得一下,就会头晕目眩,产生想要过去的疯狂念头。

    “原初的火啊,焚烧尽世间的罪孽吧!”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缓缓举起手臂,火球慢慢举过头顶,稍微停顿了一会,双臂猛地挥下,火球直射那座冰封的塔楼,神情也刹那间变得惋惜,眼睛里的泪水已经将眼前的景象完全模糊了,唯一能够看到的就是身披斗篷的魔法师与翻滚著地浓烟融化为一体。

    由于火球突然消失,众人猛地一惊,重新清醒过来,一位麦酒检测员开始暗暗倒数,数到本该爆炸的时候停了下来,他自言自语地说道:“难道领主大人神佑,火球失效了?”

    话音未落,就在一瞬间,一道耀眼的白光照亮了整个城堡。植物的绿色在这种光的照射下看上去就像枯叶的颜色,火焰的红色在这种光的照射下看上去就像透明的气体,一阵磅礴巨大的白光,就像一轮太阳坠落到山丘,把整个天空都照亮了。

    所有睁大眼睛盯着的立刻失明了,随后,一切都恰像是神志失常般的疯狂。乌云在半空中被点燃了,兔子、山羊、猎狗和鸡鸭鹅等都爆裂而死,冲击波高速度向外传播,狠狠撞击,展开了一波又一波摇晃,人们被撞得摔飞出去,房屋倒塌的声音听起来就好像森林传来的呼啸一样,碎木板和碎瓦片就砸在了他们身上。

    石头被点燃了,光彩夺目,影子不见了,光彩夺目的景象没多久,一会儿就变得阴暗模糊……

第一百九十三章 冤家路窄

    透过旋转的灰尘,很难辨认出支撑屋子还是树木。所有物体都发疯似地倾斜了,倾塌了。一切都好像变成了黑色,到处一片黑暗。很难知道火球炸裂后的塔楼的情况,不过他们知道爆炸的力量是无与伦比的,浓厚的烟尘覆盖着,范围内的砖石个泥土仿佛膏脂般燃烧,烟尘界限处忽隐忽现地露出和根赤红的火焰。

    街道上有些尸体仍然保持着完整的走路姿势,他们看上去好像在死亡的一霎间被凝固住了。另有一些尸体四肢伸开地躺着,好像被巨人随意的抛起而摔死,以火球为圆心的每一块土地,除了几座低矮巨石搭建的建筑外,近处没有任何东西存留下来,只有一满地的碎石瓦片。

    幸存者的面部和躯体的皮肤因下垂而整张剥落,这是缘于先是被热浪瞬间烧起水泡,然后又被紧随而来的冲击波将其剥离开来。没人哭泣,更没有人痛苦地喊叫,没人抱怨,都没有发出声响,甚至也没有孩子也没有哭闹,几乎没有人讲话。所有人的面貌与躯体都因为灼伤而变黑,无论男女都没有头发,因为头发都被烧掉了。他们将胳膊抱在胸前,他们的皮肤,不仅是手上的,他们脸上的和胸前上的都挂下来了,看上去像是贴在身体上的抹布。有的人因为穿在身上的衣服同皮肤融化在一起,皱成一团或在他们皮肤上留下扭曲的不规则的纺织的纵横交错的印记。如果只有一个或者两个这样的人,也许不会有什么强烈的印象。但是,现在无论看到那里都这样的人,更多的走着走着就一头栽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他们死在街道上,赤身**,或粘着几块凝固的衣服碎片熔渣,从这一端到另一端,一个接着一个地,血从他们的头上、胸口和背部流下来……活着的人对于这一切熟视无睹,他们既沉默又茫然,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看上去好像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是在行走活动的死人。他们走路的方式很特别,膝盖不能弯曲,走起来就像被线操控的摇晃的木偶,异常的笨拙、缓慢……

    那座塔楼倒塌了,冰与火的双重作用下化作纷纷散落的碎屑,一股股烟柱正从地面的尘土中升起。树木光秃秃的,树干已经烧焦,好多地方还在燃烧。一堆沙砾下掩盖着尸体,几乎结成一块,分辨不出。侧着的整张脸几乎都被烧地融化,没被烧焦的部分颜色也和烧焦的颜色差不多,呈现黑色或紫褐色,爆开的水疱内的浓液炙烤地一干二净,化成一缕带着臭味的烟,而尸斑也正由鲜红色变为暗红色或紫红色。他们肢体断开了,肉离骨了,从内向外发黑,但又和表层的漆黑焦干不一样,那是一种侵透肉里,从内部开始溃烂**,青到乌黑,渗出腥水,就像隔天的臭鱼虾似的。所有的人都融成一团,除了贝格宁子爵的贴身男仆。他靠在墙基上,头往一旁歪着,表情很安详,带着一种甘美的恍惚感,尽管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但他还是死了。

    忽然,乌鸦呱呱大叫着在一条坍塌了一半的街道上空,那里的房子都朝一个方向倒塌,火焰在上面燃烧。伊恩发现那边一个黑影沿着废墟的障碍物鬼鬼祟祟的行进。那显然是个人,在凌乱的街道上穿行时,速度很慢,因为路两旁的房子不断燃烧和倒塌,到处浓烟滚滚,那人只好弓着腰走走停停躲躲闪闪。他跌跌撞撞地穿过阴暗的灰尘和浓烟,偶尔有几个僵硬干焦的行人停下,向那人举起胳膊,手和前臂还在摇摆,姿势非常奇怪,那是为了避免了自己烧焦的身体表面彼此间相互摩擦,以至于疼痛难忍。他们是移动的幽灵,盲目地在燃烧的大火和瓦砾堆周围转悠,现在走近几步走,被一个黑乎乎的头部绊倒了,没了气息。

    伊恩移到那条街道,在那个男人的必经之路降落。周围兀自有求救声从坍塌和燃烧着的房子的废墟中传来,许多躲在房间不出来的人被埋在倒塌的围墙和房顶下,随即被烧死。他耐心地等着,那人为了避开许多废墟和坚实地燃烧着的墙,费了很多时间。

    那是个男人,身上的盔甲早丢掉了,一件烧破的薄套衫,根本遮不住发达的胸肌。两条裤腿也布满了大大小小被火撩开的洞,金黄色胡子和棕红色头发烧掉了,扑满烟灰脸颊极瘦,隐隐透着青白,一双眼睛蓄满了恐惧及阴森。他正是陪同克里斯蒂安娜到村庄探望面包师遗孀的年轻的骑士,是白天到教堂送请柬给老牧师和他的信使,也是宴会中和安东尼娅偷偷寻欢作乐的情人他就是邓格拉斯。

    伊恩微微一怔,没想到一贯标榜忠诚并随时准备战斗与奉献的他竟然在板荡的时刻离贝格宁而去。他真是个聪明人呵!他怀中抱着玛丽,一只大手捂着她的嘴,另一只胳膊就像铁箍牢牢禁锢住她,任凭她挣扎。他背后还着一个长长的精致的木盒子。他转过弯愕然发现伊恩站在他面前,顿时呆住了,脸上的肌肉绷得极紧,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地上散乱着从房顶震落的瓦砾,破碎燃烧的窗户架子。许房屋都摧毁了,冒着烟的废墟下呻吟声就像蟋蟀摩擦的翅膀声,不远处还能分辨出一段熏黑了光秃秃的树木残干,总之,这是一片触目惊心地景象。

    “该死的,不要丢下我!你再敢甩下我,我就给可恶的魔法师带路,告诉你,这里我比你更熟悉,你逃不掉,别想轻易丢下我!我可不是好惹的……”

    随着气急败坏的聒噪,邓格拉斯后面出现了那个瘦小精明的体面人。他黑色的上衣沾满了土灰,下身半截裤子,露出精瘦的腿。头发也烧掉了,不过受伤的位置正好和邓格拉斯相反,耷拉着眼皮的小眼睛熏得通红,龅牙磕掉一只,满嘴血淋淋的,肿起的牙床就像在嘴里含了一块鹅卵石,把整个嘴巴撑的形状怪异。他修理的整整齐齐的胡髭沾满了口血,平时总不离身的手杖不知丢哪里去了。他正一瘸一拐的追上来。转过弯一眼就看到了伊恩,剩余的话一下子卡在喉咙里,咕噜,咕噜吞咽了几大口的口水,却说不出话来了他是布卢姆,贝格宁子爵最信任和喜欢的公正的事务官。

第一百九十四章 自相残杀

    “大……大人……慈悲!我是无辜的,我绝对没有任何针对你的心思,我只是按命令做事,混口饭吃。我和他们不一样,我不是贵族,被领主征调而来,我是木匠的儿子,我身不由己。”

    布卢姆只感到口渴难耐,结结巴巴的说道,他瘦小的身子一只不停的哆嗦,小眼睛可怜而绝望的望着伊恩。他的鬓角,竟然淌出了点点汗迹,而他的眼神分明带了一种难言的绝望与期望。对,就是期望,一种在瞳仁里面闪烁的恐惧下的期翼。

    伊恩说道,“果然厉害!您们的领主都化成一滩泥了,而你们却一点事都没有。你们真的比他们更适合任何环境,而且更懂得保护自己。”

    这里可能是一家经营杂货店的遗迹,之所以能辨认出这里曾有过店铺,是因为在一片碎砾中各式各样小物件与食品,燕麦粒撒了一地,俱烧成炭灰了。他的脚下有一只小铁环和锡的碎片。许多建筑物只剩下残垣断壁,碎石瓦砾间伸出一条胳膊,皮肤片片剥落。

    几个梦游般的男人和女人,恐惧感都消失,心里很平静,好像被杀是很正常的事情,睁大眼睛空洞地着伊恩和邓格拉斯他们,既没有人朝他们吐口水,也没有人扔石块。

    “不,不,都是托小小姐的福,我们才没事。其实我是去救她的,对,就是去救她,我不忍心看着一个如此幼小的女士身陷囹圄。我体内的正义感驱使着去这么做,我是有良知的,我是好人,所以我才躲过一劫。”

    “好人?解救?”

    “是的!”布卢姆夸张地点头,简直像鞠躬了,他仔细回忆着伊恩在半空说过的话,“我绝不会冒犯老爷和小小姐的,不,我不会冒犯任何人,就是领主老爷家的农奴我都用看自己兄弟姊妹的眼神去看待他们,他们的苦难使我揪心,让我想起了我不幸的童年。”

    “哼!”

    “高贵而尊敬的魔法师大人,放我走吧,求求你了,我家里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他们都等待着我回家。我是卑贱之人,因为无知触犯过你,我不愿用这些去祈求你宽恕我无意中所犯下的不能容忍的罪孽。但你看在即将失去儿子的母亲,将要失去丈夫的妻子和失去父亲的孩子的面上。你曾对面包师遗孀的慈悲,一定不忍他们因伤心而肝肠寸断的。”

    说着,布卢姆的小眼睛里不吝啬地挤出几点吝啬的泪。

    “这就是你的领主喜欢你的原因?”伊恩恍然。

    布卢姆赶紧摇头,“领主大人根本不把我当人看,我还不如他养的一条狗。他的狗死了,会惋惜,而我死了,他会嫌弃我脏了了他的地板。大人,我悔过,我坦白,我老实交待,一切都是邓格拉斯策划的!就是他说动了领主和所有人,我是被胁迫的,我无力反抗。”

    邓格拉斯马上愤怒了,“你这个下贱货,出卖人果然是你们这样人的家常便饭!你是好人吗?那个号称刮地三层,寸草不留。你说农夫们是领主的牲畜,应该全身心的为他工作,应该时常拿鞭子抽,活着就不停收取罚金。你别忘了魔法师口袋里的金币可是你扣出来的,还说他是个怂包,勒索要几次就能有几次,一定要把他敲榨干净。我能鼓动男爵对付他?你在说在说男爵是个白痴吗?到底谁是个白痴加笨蛋?!罪名是你宣布的,证人是你找的,证词是你编写的,替罪人签字的也是你,就像平时你帮助男爵获得他人的土地与财产一样。要是他是一个普通流浪汉,不需要男爵开口,你就会处理好一切,你会良心不安,会在意一个贱民的孩子的死活吗?你以为你干净,从头到尾,每一步你都参与了。”

    “你怎么这样凭空污蔑人……”布卢姆涨红了脸,向前了几步,越过邓格拉斯,对着巫师辩解道,“大人,你要明鉴,他们粗鲁愚笨,满嘴谎话,要不是出身好,早就饿死在垃圾堆了。本来念及情谊,有些话我不想说出口,但是他这样败坏我,我还替你他隐瞒啥。魔法师老爷,事情的起因就是由邓格拉斯而起,他说你想要接济给面包师的寡妇,是个阔绰的人。而最后听从牧师的劝告,把金币交给了他们,由此可见,你又是和没主意的人。于是他就动了歪心思了。

    “他因为喜欢赌博,欠了一屁股债,所以就想尽一切办法敲诈勒索。他平时找我借,但每次都是有借无还。他看你不像是商人,因为你没携带货物,你也不像贵族,因为连个随从都没有。你没背景也没关系,于是就想勒索你。他找到我,说他碰到一只有钱无势的肥羊,只要我们配合的好,肯定能发一笔横财。”

    “而我没有抵住诱惑,做了不该做的事,现在懊悔与自责深深噬咬着我的心。按照领主大人定下的条令,总共金额却不足两枚金币,不,一枚都不用,你不是商人,不需要纳税。这不过是他为了探探你的家底采取的手段。按照原本的计划,我会继续让你‘自愿’向领主捐献三十到五十枚金币,当然,这不是结束,自从你打开了个口子,陆续还有更多的杂捐。但是,”他口锋一转,“这一切都是他策划的,我只是前台的人物,一个可怜的木偶,顶多算是胁从。而且,我出了力,背了骂名,好处一点都没捞着,上次的两枚金币,他只用一块满是沙子的腌肉就把我打发了。自打晚宴过后,他不知怎么的,突然发了疯的咬你,直要把你干死才肯罢休。他说你吃饭的时候趁机偷走了领主家最珍贵的镶了红宝石的银酒杯,掀了每个安东尼娅小姐的裙子,还想掀克里斯蒂安娜小姐的。雅各伯少爷也是他怂恿的,所有人都知道雅各伯少爷与特洛耶子爵的关系,就因为被他关了**汤,雅各伯少爷才转了性,疯狂迷恋上小小姐,他们合力蹿动领主对付你,都想要你死。”

    “他身为骑士,恬不知耻,在最危难的时刻抛弃自己的效忠对象,妄图挟持小小姐。我看不惯,义正言辞的阻止,他恼羞成怒给我一拳,我倒在地上牙都磕掉了一个,但我不放弃,一直追他到这里。大人,他还想对……呃……”

    布卢姆的声音就像突然被攥住了,喉咙一阵哀鸣,一段带血的剑尖从他胸膛冒出,血珠颤巍巍的摇动,从剑身滴落。他低下头看了看剑尖,一副不敢置信的神情,又想回头看邓格拉斯,一点点地渗出,浸湿了他的衣服,撕心裂肺般的疼痛遍布全身。邓格拉斯一脚将他踢翻,长剑竟没能拔出来,随着着法英哥噗通一声扑倒,脱离了他的掌握。

第一百九十五章 祈祷

    “哼!贵族的儿子是贵族,木匠的儿子永远是贱种,随时都想反咬主人一口。魔法师,我不怕你!赌上家族的荣誉,哪怕死光最后一个自耕农,阿纳斯塔西奥家族都不会屈服。”邓格拉斯赶紧抽出匕首抵在玛丽脖子上,咬紧牙关,抱着玛丽直往后退,同时哼哼唧唧吐着狠话。

    “哦,是吗。”伊恩虽然说得是反问句,用的却是降调,带着浓重的鼻音。

    “是的,哪怕死掉全城的人,我都要和你抗争到底。”

    “不需要死掉全城的人了,我就在你的面前,拿起你的剑,我给你机会。”

    “不要过来,停下,快停下!你在前进一步我就不客气了。”登哥拉斯受惊的尖叫起来,“后退,后退!我叫你后退,你听见没有?!”

    他一脸狰狞的,仍旧继续退着,神情激动,匕首一指伊恩,马上又反应过来,急忙把匕首重新抵在玛丽脖子上面。他踩到一块石头,脚一滑,一个趔趄,一声惊慌地尖嚣,匕首在玛丽的脖子上流血浅浅的血痕。

    “难道你不在乎她的命吗?你敢再向前我就拉她陪葬。你来是为了救她的,是不是?她这么小,你肯定舍不得,对不对?”邓格拉斯哆嗦起来。

    “你说那?”

    邓格拉斯决定赌一把了,“魔法师,我们做个交易吧!你放过我,我放过她,我不会待在这里了,我要回家。我会把金币还给你,不但一个子不少,我还把这些年积攒的都给你。蒂娜和托莉都让给你,我再不会出现在她们跟前。我可以用家族发誓,这总可以了吧?”

    他忐忑不安的期待着。

    “我一个都不放过!”

    沉默良久,伊恩猛地抬起头,借助碎魔晶施展的魔法支配人类瞬间夺取了对邓格拉斯的身体的控制。

    “我的身体……”邓格拉斯惊恐的叫了起来。

    “放下手中小女孩和东西,向右转,前走五十码。”伊恩命令道。

    邓格拉斯整个人从内到外都在透出一股诡异的气息,身体是他的,又不属于他。他僵直在原地缓缓地弯下腰来,两条手臂像两截木头,两根头并不是什么贵重的木头,像木偶一样呆滞。

    玛丽只觉得忽然一松,箍住她的手臂向外挪开了数分,他的手臂就像锈住的铁条,被外力一点点地掰开。玛丽从缝隙间滑落,小手抓住他的手臂,就像握住树的侧枝来保持平衡。她一着地,就跑到伊恩身边,伊恩摸了摸她的头,示意她安静。

    邓格拉斯笨拙的放下玛丽。笨拙的扭过身子,笨拙的迈开步子前进。他走路的样子很丑陋,好似一个刚刚开始学习走路的人,和直直朝前走的被波及的灼伤的游魂姿势很相似,唯一不同的大概是他们都麻木了,而他一直都清醒,会发出聒噪的声音。

    “该死!停下来,给我停下来!该死的,快住手!”

    邓格拉斯前面是熊熊燃烧的废墟,他一步一步地靠近火焰,发出阵阵哀嚎。当他一只脚甫踏进火焰,大火似乎是张血盆大口袭来,带着浓烟与灼热,夹杂着肆意妄为的呼啸声,还有让人窒息的气体急速燃烧的声音。

    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脸庞极度扭曲,脸色血色尽退,却被映地通红,嗓子开始冒烟,眼睛瞪的老大就好像在比眼睛大似的,一抽一抽的面部肌肉正显示者他的主人有多么痛苦。火焰从倒卷而上,滚滚的浓烟夹杂着刺鼻的气息形成一个人形的蜡烛。

    大火烧着了他的衣服,衣服撕成碎片的在空中盘旋、上升。火苗每抖动一下,他的身子就抽搐一下。痛苦使他脸变了形,嘴唇也破了,看不见血,仿佛都化作了助燃的油,烟柱从他头顶升起。他冒烟的嘴似乎想说点什么,撕裂的脸和身躯满是裂缝,但是只能从颤抖的嘴巴里吐出火焰单调的音节,面部和双手烧得见了骨头。

    大块燃烧的木头弯了起来,向下掉,一块炙热的灰烬落在他的脚踝上。他一动也不能动,就像一个将要重铸模子,身体的整个右半部分不见了,大腿伤口有一大片裂片突出。烈火夺去他的生命,黑丫丫的,整个就是一具干尸,从原来的一百多变成几十斤,最后萎缩成几段树干的形状,袅袅缭绕着令人作呕的尸臭,

    “结束了!”伊恩摸着玛丽的头安慰着她说道。

    “蒂娜姐姐和托莉姐姐呢,她们都好吗?”玛丽问道。

    “不知道。”

    “可是她们……”

    “不要想这么多了,都过去了!”伊恩打断她的话。

    “简直太可怕了,”玛丽非常聪慧,马上转移了话题,说起自己的遭遇,仍心有余悸“他们俩还有雅各伯在关我的房子里。起先雅各伯一个人来,他说要带我去那个子爵那里,说你是邪恶之人,我就和他争辩,他不听,就强拉我去。我知道他要抓我做人质,我就使劲挣扎。接着邓格拉斯也来了,他的目的和雅各伯一样,不过他不打算去子爵那里。两个人吵起来,谁也说不过谁。最后,一直在门外等着的事务官不耐烦,也进来了,三个人把我扯来扯去炒成一团。就在这时候,房子突然剧烈晃动起来,还有很热的空气随着缝隙透进来,他们就不要脸的缩在雅各伯后面,并把他推到外面堵住喷进屋子的热气。后来,雅各伯死了,他们就抢了雅各伯带着的木盒子。等平静后,我就被他们挟着在街上跑,捂着我的嘴,不让我喊。”

    她心有余悸的说道。

    “不要害怕,都结束了。”伊恩继续安慰着。

    “他们为什么这样对待我们,事情为什变得这样?”

    “在村民眼里,我们是外地人,就算吃点亏,没有亲戚和乡亲可以出面,只能忍着,所以他们中有些聪明人就想欺生。在领主眼里,我们和村民一样,命运都是他可以操纵的。可能我的某个行为引起了他的注意,而他选择了最省事的方法。”

    “可是你明明这么利害……”

    “我如果一开始就表明我是一个魔法师,我想贝格宁会当众舔我的靴子。可是我不会说,他们只把我们当成一般的旅行者。他们从来都是以势压人,以力服人。如果我们是普通人,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可惜事与愿违,世上总有超乎想像的事情,所以他们得承受他们所犯错误的代价。”

    “我不明白,但是我不忍心,这么多人受了伤,他们是无辜的。”

    “不要胡思乱想了,他们早已做出了选择。”

    他俩边聊边走,大火分开道路,浓烟在周围消散,游荡的烧焦的人蹒跚着避开。他们慢慢走出城门口,朝下面望时,玛丽惊呆了。

    黑鸦鸦一片人群,把绿色的草都淹没了,领地的村民陆续从远处赶来,跪在山丘下面,祈祷着,嗡嗡嗡震动着,地面微微抖动,就像全世界的苍蝇都聚集在了一块……面包师的遗孀,牧羊人和他的长辈,那个年长的农夫……所有人都闭着眼睛,可是他们却都能看到他们,当他和玛丽经过时,拦住他们前边的人纷纷避让,如同浮萍,随着波浪一层层地分开。

    “看到了吧,”伊恩携着玛丽的手,他的声音不大,但在嗡嗡地震动中玛丽却听的异常清楚,“这就是他们的选择!”

第一百九十六章 新“送葬队伍”

    “尊贵的先生们、女士们、朋友们、村民们、同兄弟姊妹、地母的羔羊们:

    我们极其沉痛地悼念我们的领主,一个完美无瑕的贵族,大地之母的忠实信徒,山迪亚哥领所有村庄及城镇的统治者贝格宁温亚德博尔济吉特子爵。

    山迪亚哥的各个地方的农村、作坊、城镇、军营、街道的广大领民,此时此刻,也都同我们一道,缅怀子爵的丰功伟绩和崇高风范,寄托我们的哀思。

    几天来,王国内各族人民,包括安姆同胞、米拉巴同胞、德沙林以及全北地,为山迪亚哥失去了子爵这样一位杰出人物,感到无限悲痛。整个托瑞尔,各王国统治者和各方面朋友,也为托瑞尔失去了子爵这样一位高尚人物,表示深切哀悼。

    现在我们恳求地母赐福这个墓穴,让这个墓穴充满您的平安与慈爱。

    因为子爵的一生是为文明与秩序战斗了一生。他是久经考验的王国和家族领导人,也是深受到山迪亚哥领地居民爱戴的领主,在他的治理下,领地的居民富足、快乐,内心无比对子爵充满感激之情。

    所以,山迪亚哥领民爱戴子爵,感谢子爵,哀悼子爵,怀念子爵,是因为子爵把毕生心血和精力都献给了领民,他为山迪亚哥的繁荣和发展、为王国的独立和强大事业建立了不朽的功勋。

    子爵这样说过:如果没有祖父,山迪亚哥至少还要在黑暗中摸索更长的时间。我们今天同样应当说,如果没有子爵,山迪亚哥所有领民就不可能有今天的新生活,山迪亚哥就不可能有今天的新局面和光明前景。子爵是全多元宇宙全王国全领地各族人民公认的享有崇高威望的卓越领导人,伟大的英雄的后裔,伟大的贵族、政治家、军事家、外交家,披坚执锐的战士,山迪亚哥领地的建设者,建设有山迪亚哥独特领地理论的卓越而伟大的成就。

    在历史上,博尔济吉特家族领导所有苦难的人民披荆斩棘,把混沌黑暗蚕食文明的蛮荒丛林变成秩序之地,直到子爵这一代,子爵又率领领民开始了一场新的征途,他把山迪亚哥由贫穷的领地变成人间乐土。在这贯彻始终的伟大征途的进程中,实现了山迪亚哥质的飞跃,创造了巨大成果,这就是博尔济吉特家族建设有山迪亚哥独特社会理论的出现,造就了伟大人物,这就是博尔济吉特家族事业的继承者贝格宁温亚德博尔济吉特子爵。

    子爵以巨大的勇气和个人魅力,坚持正确的主张,随着局势的发展和变化,越来越显示出这个重大主张的魄力和远见。

    子爵一贯教导我们,我们全部事业的成败,关键在博尔济吉特家族。我们一定要按照子爵的教导,坚持和维护博尔济吉特家族的团结和统一,更加自觉地团结在博尔济吉特家族周围,能够经受住各种风险、始终走在时代前列。

    子爵和我们永别了!但他的英名、功绩、思想、风范将永载史册,世世代代铭刻在领民心中。在博尔济吉特新子爵坚强领导下,全山迪亚哥领民一定能够继承子爵的遗志,坚定不移,满怀信心,把子爵开创的建设有山迪亚哥独特理念的伟大事业推向前进,把山迪亚哥建设成为富强、民主、文明的全时代最好的家园。

    仁慈的地母,子爵是您虔诚的信徒,也是您属意的孩子,愿他的灵魂在您的国得以安息。

    现在我们奉圣地母名,将贝格宁温亚德博尔济吉特子爵的遗体安放在这里,等候将来**的复活。我现在照地母的话告诉大家一件事,我们这活着还存留着等待地母降临的人,断不能在那已经睡了的人之先,因为地母必亲自降临,有呼叫者的声音,和长翅膀神使的声音,又有风仆的号吹响,那在地母的死了的人必将复活。以后我们这活着还存留的人,必和他们一同被接到神国里,在大地深处与地母相遇,这样,我们就要和地母永远同在,得享永生。

    在厚土之下的地母,谢谢您赐给我丰富的食物,因着这食物使我们**的疲乏得以消除,让我身体健康。更求地母您赐我们属灵的粮食,使我们的灵魂也因着地母的恩赐而得到成长,不在犯罪,不在迷惑,一心跟随地母走地母指明的路,愿地母的名为万人所称颂!

    所以,求安慰人心的地母,安慰我们,更安慰子爵的家属,使他们内心的力量刚强起来,更好的奔前面的路程。这都是靠着我主地母的名而求。再会了!按照地母安排的次序,我们会再次重逢的。

    啊!”

    斜阳透过未散尽的烟尘照在博尔济吉特家族的墓地,一个衰老而佝偻的牧师,大地之母的乡间牧师,披着已不大合身的破烂法袍,捧着可能比他还要苍老的教典,声情并茂的念诵着精心准备的冗长地祷祝之词。他缠缠绵绵的悼念、断断续续的语句都颂扬着死者的品德。无论是初终还是在教堂,也无论是在送葬路上或下葬时,子爵的亲属始终恪守礼仪,穿戴着五等丧服,不曾大声嚎哭,只默默流泪或嘤嘤啜泣,意为不要打忧死者灵魂安静。

    下葬时,贝格宁子爵的私生子站在了第一排,与子爵幸存的家人只相隔一人。子爵的那个情人则紧挨着女儿,但退后站到了第二排。子爵墓前立上墓碑,放上一束鲜花,护柩队笔挺的立在两旁,显得忠实而肃穆。

    克里斯蒂安娜小姐迈出人群,平静地向自己的父亲做了最后的告别,抹去了两滴泪水,在众人的关切下默默走开。身后谒墓人穿着深色或素色服装,有的着礼服,进献鲜花时,谒墓人往往要上前扶一下,整理一下花束上的飘带,然后稍退几步,脱帽低首,若是戎装的骑士不便脱帽就行举手礼,肃立默哀,绕陵墓一周。

    喇叭、长喇叭、号角、短号,低音笛一齐奏鸣,苍凉而雄壮,又那么的凄婉,就像是年老的慈母在呼唤久别的孩子,仿佛看见晚霞辉映天空,在一条带有青草气息和鲜花的路上,走着一个归家的人。晚风伴随着远处传来的音乐在风中声絮絮低语,诉说着在这里沉眠的逝者与分分别之人的哀恸。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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羔羊之歌介绍:
在羊群聚集的国度里
竖立起来的火刑柱
罪孽深重的黑羊群匍匐在地,虔诚无比
愚昧盲目的白羊群站立不安,惶惶不可终日
名为命运的河流急湍甚箭
所有人将被卷入,沿着起起伏伏的曲线身不由己
我们何去何从
黑暗的密林抑或孤寂的荒原
朽腐的大地绽放鲜艳的恶之花
羔羊独自游荡在没有明日的黄昏
——神啊,请怜悯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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