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 分配问题
“伊恩，接着！”
维克多抛过来一根木杖，伊恩伸手接了，杖头包裹着一层铁皮，灰扑扑地杖身沾满灰尘，灰尘下隐约一层符文。
“这是？”伊恩拿着木杖，不解地望向维克多。
“我想你应该用的到，你看它上面雕刻着魔法花纹，而且它头部的金属一点都没有生锈，肯定不是普通物品，”维克多说道，“你拿着一根法杖才像一个魔法师。”
伊恩赶忙低头再仔细看，经维克多这么一提果然原本普通的木杖多了几分与众不同。他握住木杖，双目微闭，刺眼的五颜六色的魔法灵光顿时在黑暗中闪耀起来。他仔细分辨着他面前各种颜色强弱不等的灵光，一个个魔法的名字在他脑海中飘过：侦测魔法、变巨术、封门术、光亮术、法师护甲、法师帮手、解除魔法、火球术、冰风暴、隐形、敲击术、闪电束、穿墙术、烟火术、火墙术、蛛网术，九级召唤怪物术、异界传送、心灵遥控、旋风术，“这是……”伊恩惊讶的睁开眼睛，“高等魔法物品！”
木杖内具有这么多中的魔法，简直到了让人震惊的程度。特别随着逐渐深入，从四环，五环，甚至八环九环的魔法也赫然在列，比如召唤怪物这个魔法，按照个人实力强弱会召唤一只适合的怪物为你而战，比如普通的狼，熊或者凶暴兽，而木杖内的召唤魔法却是顶级的，召唤出的通常是元素长老元素位面顶端的存在。
“这是个好兆头！”维克多听了显得非常高兴，“我们到别的地方看看，说不定也有收获。”
“一切都是神的赐予，”修女说道，“如没有神的启示，罗柏不会离家出走，我不会追寻他来到北地，也不会遇到你们，你们也不会来到地狱门堡，发现埋藏在地下的宝藏，让我们怀着感恩的心领受神的恩典。”
伊恩问，“我们遇到的恶魔和蜘蛛呢？刚才它们差点要了我们的命。”
“那是神对我们的考验！”
维克多也说道，“伊恩，玛丽说的对，我们要时刻感谢神的赐给。”
“就事论事，我只是在神的指引下寻求而得到必定的物品，只不过神选中了我们，我们遵循神的旨意行走，就是这样成功地制找到了这里，愿一切荣耀归于我们的神。”
“如果我们只捡到这一根魔法杖，这里其实没有宝藏，你的神又是如何告诫你的？”伊恩又追问。
“神把赐予到这里的第一件礼物通过我们的手暂时交到你的手上，你有何种理由继续质疑神，”看修女的神情明显是不满意了，“神是慷慨的！”
“暂时交给我……”伊恩咂摸着她话里话外的意思，“也就是说分待会还要重新分一次，才能知道是谁的？”
“这是罗柏不顾自己生命危险追寻的宝藏，他说这里有一件对我们的神绝对重要的器物，我绝不会辜负他的期望，我要对的起他的付出。你手中的魔法杖也正因为罗柏的付出，我和罗柏都是神的仆从，我们所有一切，包括生命都属于神，我们坚信这个世界所有的国度、权柄、荣耀全是神的，直到永远。”
“一切都是神……”伊恩装做漫不经意地低下头说道，“对你来说罗柏和宝物那个更重要？”
“伊恩，”维克多加重了语气，“你知不知道这样显得很没有礼貌？”
“是了，”伊恩抬起头，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牙齿，像是想通了，“我感到万分抱歉，因为我不该跟你争执这个，这些永远不会有结果。这个大厅里看起不会有其它收获了，让我们换一个地方继续寻找。”
“伊恩说的对，”维克多说道，“这个魔法杖是我从那角落捡到的，一具骷髅抓着魔杖，看样子是杖的主人。骷髅身上还挂着破布片，生前应该是一位魔法师。那个不幸的魔法师身边还有五六具明显不是人类的骸骨，回想起来，我们一路遇到了数不清的尸体，他们斗不像正常死亡的，很可能遭遇了一场波及范围很大的灾难，我担心这里不只有一只蜘蛛这么简单，所以我们得抓紧时间，而不是讨论未到手的东西的分配。”
修女见维克多这样说了，也不好再多说，算是接受了他的意见。三人离开大厅继续向后面探索。他们比先前检查的更加仔细，遗憾的是再没发现有价值的东西。他们发现神殿内外没有任何金属制作的物品，只勉强找到一些不大的铁块，上面皆有啮过的痕迹，另外有很多尸骨断裂，异常凌乱，洒的到处都是，像是死后又被糟蹋过。
过了不久他们来到一处断崖旁，伊恩看了下边一眼，对面几个房屋孤零零悬挂在那一侧的峭壁上。神殿从这里断裂开来，将其一分两半，在他们和那些房屋之间只有一座灰白的石塔倾斜着横在那里，好像随时都会垮掉的样子。
“我先上，下个是玛丽，伊恩你最后，你们看我过去了再走。”
维克多当仁不让地第一个顺着石塔上到断崖的另一边，整个过程虽看起来惊险万分，但却有惊无险安然无恙的走到了断崖的另一头。修女第二个过去，亦是如此，最后是伊恩，他硬着头皮爬上去，光球飘浮在他的头顶，除了那一点点光外，这里黑暗仍旧是黑暗。他踩在石塔上面，越远离身后的崖壁，越感觉无依无靠，碎石簌簌的往下落，心随着狂跳狂落不定。
伊恩不知道维克多和修女通过石塔时的心情是怎样的，但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钟摆，腰部以上完全没存在感，两股兢兢，小腿上的肌肉不住跳动，两脚发软无力，每迈出一步都需要极大的勇气。脚下堆积的灰尘和残破的痕迹说明了石塔已经有成百上千年没有被发现和踏足过，两排一大一小的脚印在光球照耀下异常醒目。
第三百三十四章 遗书
房间的门碎裂了，房间地面上躺着一具骷髅，骷髅身上衣服尚未烂尽，看得出是一男性。男子旁边一个残破不全的魔法阵，魔法阵中间一个灯盏，上面堆积的灰尘和残破的痕迹说明了它至少已经有上白年没有被使用过了。
维克多借着光球在屋中巡视了一遍，走到那男子的骷髅之前，见已化成枯骨的手旁摊着一张羊皮纸。维克多拾起一看，只见写满了字迹。
“伊恩，”维克多把羊皮纸递给伊恩，“上面写的什么？”他问到。
伊恩接过纸，低声读道：读到这封遗书的人啊，请细心聆听我的故事，汲取我的教训，接受自己的浅薄，对一切未知与神秘保持敬畏。我叫萨尔瓦多，是一名魔法学徒。我要以魔法学徒的身份死了，我注定成为真正的魔法师，真正的魔法师一辈子学习这种神奇的知识，他们对魔法永远保持敬意与敬畏，并怀着这种心情使用魔法的力量，他们对施法可能造成的后果有高度的警觉，除非心中充满对力量的贪婪，这对一个魔法师是非常危险的。真正的魔法师会很沉着小心地进行他们的实验，因而很少造成灾害，正如我的导师。然而对于那些在某种程度上有魔力的人，正如我，也许他们找到了一个卷轴、一本高深的魔法书或是一个带有法力的物品，就常常会搞出不幸的灾难。
我在偶然间在图书馆里找到一张威力强大魔法阵的资料，我深深地被这种力量所吸引，然后我冒险在老师的秘密笔记本里面找到了恶魔的真名。从异界中召唤实体到物质界来我的特殊嗜好。老师准许我在受他监督的情况下召唤小恶魔，并且反复强调召唤强大异界生物的危险。事实上，这些示范只是让我对召唤更有兴趣而已，彻底的、完全的掌控一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生物，那种无法言语的快感让我痴深深着迷。
我当天就把魔法阵画好了，并且没有告诉老师，我曾经要求老师父让我试着召唤一个真正的恶魔，但是老师拒绝了，他总说我还没准备好。我想我一定是着魔了，所以非常自信，没有花第二天的功夫来检查那些神秘文字跟符号，而我的老师会花一个礼拜，甚至更久的时间。我那时固执地认为那是在浪费时间，魔法是不会出错的，也不想我有没有足够的力量能够驱使这只恶魔乖乖听话。
我坐在魔法阵中，眼睛注视着铜盆上的火焰，这是通往异界的大门。我感到自己被铜盆火焰所吸引，四窜的火苗聚集成一束火焰，就像是大几十倍的烛火，它前后摇摆着。它越跳越高，闪烁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它的色调渐渐移向高热的白色。它摇得越来越快而且猛烈，快到能够提供力量去支撑等在另一边的强大实体。
我开始流汗，我知道这个魔法的力量已经超越我所能控制的范围了，魔法已经掌控全局，并且有了自己的生命，而我已经没有力量去制止。火焰前后摇摆，我看到了火中的黑暗阴影，巨大的爪子，还有蝙蝠一般的翅膀。它居然如此巨大！用它们同类的标准来看也大得不得了。我叫出了它的名字，这是被魔法的需求迫使而叫的。这个名字在老师的笔记本中找到，我很清楚地看出这是一个强而有力的恶魔。它是一个怪异地像是野猪的头，肚子上有一只巨大的口和三圈倒刺似的牙齿；巨大、血红的眼睛在火焰里面瞪视着我，酸性的唾液滴入火中的时候发出嘶嘶的声音。
火焰突然暴长，恶魔走了出来。它开始慢慢地沿着魔法阵走。我从惊吓中清醒，让自己平静了下来。我居然召唤了一只大恶魔！那一刻让我重新评估对自己身为魔法师的自信。‘站到我面前！’我命令说，我知道必须要有坚定的手才能够控制从低层界中来的生物。但是恶魔完全不受干扰，继续它的步伐。我越来越生气，我把它带到物质界，我掌握着魔法，自然有办法折磨它！它听我的命令，我才会放过它，不然立刻让你回到它们那个肮脏的世界。但是恶魔把魔法阵神秘的符文修改了下，这是我的疏漏，这个致命的疏漏使得魔法阵算不上完美。
恶魔摆脱了魔法的束缚，我被它巨大的爪子贯穿了胸部。但我没立即死去，因为我的心脏和常人不一样，它生长在右部。我看着恶魔召唤由无数各种各样的恶魔组成的军队，它们争先恐后的从传送门涌出，冲出房间，很快外面响起了人类的惨叫，很快他们冲出神殿，疯狂攻击城里的无辜百姓，只留下我最初召唤出来的那个恶魔，它看都不看我一眼，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剧烈的疼痛让我从一直沉溺的梦中清醒，我忽然记起我一直忽略的事情，我寄宿的地方，我废寝忘食的研究魔法，每天我的窗外都会有一个漂亮的少女准时经过，从没有间断过。我以前从没放在心上，但是现在我却惊愕的发现，她早在不知不觉间走进了我的心里。她现在还好吗？能否躲过恶魔的攻击，非常抱歉，我给你带来的这场劫难，也非常非常遗憾，我至今不知道她的名字，只知道她是帽子匠的大女儿。
我左胸的伤口长出了荆棘，蠕动着，像蛇一样，撕裂着我，吞噬着我的灵魂。就算我死了也将无法弥补我犯下的错。但愿我的老师能够遏制恶魔，他是个非常强大的魔法师，传承自伟大的耐色瑞尔魔法帝国，负责守护帝国遗留下来的知识与宝物。他一定能把传入物质界的恶魔驱逐回深渊，我知道错了，希望老师原谅我。同样我也希望所有看到我遗书的人们，收拾自己的浅薄，虚心的接受一切有益的忠告，千万不要鄙陋如我，犯下不可饶恕的罪。
好了，我想说的都说完了，最后……好像知道她的名字，希望她能安然无恙，希望她幸福！
ps向萨尔瓦多致敬，大家看还借鉴了那本书的内容？
第三百三十五章 选择
三缓缓的沿着蜿蜒曲折而狭长的地下通道，在被荒废的黑暗中前进，转了一个弯，然后他们停住了，静静的站在原地，望着阻挡在眼前的建筑，那是两扇巨大的黑色石门，门的正中位置雕刻着一个狰狞的兽头，头上有角，颈部张开鬓毛，血盆大口张开，露出巨大獠牙。他们屏住呼吸，露出敬畏的神情……
“找到了！”维克多说道。
“是的！”
“门是紧闭的，小心上面有魔法陷进。”
“我来看看，”伊恩说完，举起手中的魔杖，施展侦测魔法，凝神辨识了片刻，惊愕地睁开眼，“我看不到危险的讯号。”
“难道年久失效了？”
“我不知道。”
“没关系，就算危险我们也不怕。”
“问题我们怎么打开大门？”修女插嘴道。
“我想可以用火球轰开石门，顺便破坏掉上面的魔法。”
“不要！”维克多否定了，“这道门太大，恐怕你把地道震塌了，也破坏不了。”
“那怎么办？”
“最好有钥匙……”
“我们那里有钥匙，”伊恩说道，“我们在那个魔法学徒老师的房间里除了找到宝藏的位置，别的什么也没找到没找到。”
“你忘记这个了？”维克多掏出一把铜钥匙在他眼前转动两圈说道。
“从那个冒险者那里捡到的……”伊恩瞪大眼睛，顿时记起封在石柱内的那个人，“万一不是呢？”他不死心的问。
“试试又没有损失，”维克多弯着腰，“万一是真的呢……”
他小心的把钥匙插进锁孔，随着插到底，锁孔内发出的‘嗒’的一声轻响，
“居然真的打开了？！”
随着维克多的动作，那黄铜兽首口中发出‘咔嚓’的一声脆响，然后围绕它的铜环开始缓缓的转动。
他们静静的望着这一幕，不约而同屏住呼吸，铜环转动，上面的神秘符号重新排列，兽首宝石镶嵌的眼睛里放出绿光，张开的血盆大口咔地闭上，接着，石门前方的地面突然猛烈的震动起来，地下传出轰隆的闷响，随着这剧烈的震动，黑色的石门发出一声悠长的闷响，他们在这种嘎嘎声中眯起了眼睛，看着巨大的石门缓缓的向两边打开……
“我们成功了！”维克多兴奋地说道，他转过头看向伊恩和修女，眼神中满是兴奋和激动的光芒。
修女默然了，没有回答，静静的看着带着巨响缓缓打开的石门，这石门背后，是她的弟弟花了很多时间，甚至是生命追求的东西，在她看来，这已经不仅仅是一份宝藏，而是一种承认和寄托，对他能力的承认，对他心意的寄托！
良久，巨大的轰隆声终于停止，石门也完全向他们敞开，前方，是一条通往最后的路……
“玛格丽特女士，你还没有回答我的疑问！”伊恩悄悄落在了最后面，突然对着两人的背影高声地说道，“在你心中，到底是宝藏重要，还是罗柏的生死重要？”
“伊恩，”修女和维克多回过头，不满的反问他，“你这样问的意义是什么？”
“我只是好奇，总是在想在巨大的财富面前有人还能保持冷静吗？”说着，伊恩从怀中掏出一本笔记，扉页是由红色和黄色的玫瑰花纹和不规则的多边形图案组成的抽象画。整体装帧十分考究，不过它的边角都有了磨损的痕迹。红色和黄色的花纹都已经黯淡了，不复原来的光彩。
“这是……”修女眼尖一眼就认出来了扉面画的内容：一轮即将跃出山峦的朝阳，充满了青春的活力，充满激情和生的希望，大地被渲染成玫瑰色，将黑夜的一丝不剩的带走了。笔记非常干净，没有一点灰尘，大概是他擦拭过的缘故罢，“这是罗柏的东西，它怎么会在你手里？”她高声质问道。
“不要动！”伊恩猛后退一步，“还有你，维嘉！”他把一张卷轴和笔记抵在一起，“如果不想我毁掉笔记的话，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伊恩，我们一直当你是朋友，”维克多沉痛的说道。
“维嘉，这不关你的事，”伊恩对他摇摇头，“我只想看她的选择，到底是神谕的宝物重要，还是自己弟弟的性命重要。玛格丽特，你千里迢迢追寻自己的弟弟才来到北地，他如今在什么地方，他的生死，答案全在这本笔记里面，如果你错过了，将永远得不到他的音讯了，”与此同时，他毫不犹豫地撕开卷轴，引得对面一声惊呼，他咧嘴一笑，又说道，“不要担心，这只是一张随机的传送卷轴而已，我不是损人不利己的人，不会故意毁掉笔记。”
闻言，修女冷静下来，她沉着地问道，“你的目的是什么？尽管说出来吧！”
在伊恩与修女之间位置，一道黑色次元裂隙在地面上延伸开来，他一扬手把笔记投入其中。“告诉我你的答案吧！”伊恩高声喊道，“我只想看看你的选择。”
“你！！混蛋……”
修女发出一声恼怒至极的声音，一个箭步冲上前，想要接住笔记，此时位面通道此时正已经旋转扩张到极限，地面化成一个六英尺的黑洞。深不见底，周围的一切光线尽数被吸纳其中。修女自空中抓住刚刚没入黑洞的笔记，整个人便疾速沉没下去。转瞬间就在他和维克多面前消失不见。
“伊恩，为什么要这样做？”维克多冷冷地问道。
“我现在才觉得她是个活生生的人！”伊恩显得很高兴。
“只是为此……”
“维嘉，我的魔法并不能持续太久，你也走，玛丽在洞窟内等你。”
“连我……”
“我们上面是数不尽的恶魔，实质上你们已经被困在这里。刚才的一切都是无谓的挣扎而已。所以趁着能离开的时候赶紧离开吧，这是你能够活下来的唯一机会。”
“我可以走，但是”维克多深深看了他一眼，“你欠我一个解释。”
“出去以后再说。”伊恩言不由衷地应道。
“哼，不要逃避，不要不负责任，伊恩，我和玛丽还有玛丽在贝鲁斯兰等你！等你的解释！”
说完，维克多踏入尚未消散的位面通道，转瞬间消失不见了。
第三百三十六章 匕首
伊恩看着脚下的黑洞消失发呆，突然身后响起啪啪地鼓掌声，他迅速回过身，摆出戒备的姿势，后面不知何时出现三个人类。为首的是德威特，鼓掌的是他右边的男子。
“想不到你这么卑鄙，我当初竟没看出来。”
后边的人的声音水淋淋地，笑起来分外人。
伊恩只觉得他眼熟，好像在那里见过，那人人长真令人不敢恭维：那张近乎四方形的宽脸上狡猾地瞪着一双贼眉鼠眼，翘着一个又大又肥的鼻子，鼻孔朝外翻；剪得很短的白发像鬃似的戳立在他那布满皱纹的前额上边，两片薄嘴唇不停地颤动着，甜腻腻地微笑着。
当他看向现在他和德威特后面的那个是四十五六岁的男子，那瘦高身材，细长鼻子，低脑门，灰眼睛，一头长发，两片带嘲笑神情的宽嘴唇，登时记起来了。“是你们！”他叹息似地说道，“你们终于同流合污了。”
“你这个小蟊贼，又来偷我们的宝贝，可惜这里不是在森林，没有德鲁伊替你出头。”
他们就是伊恩在森林里碰到的那两个见财起意的魔法师，在被德鲁伊擒住后就没听到他们的信息，想不到竟在这里相遇了。不过看样子，他们竟似投奔了德威特。
“你这是自寻死路！”身后的那人看伊恩望向他冷哼一声。
“把欠我们的东西乖乖交出来，本大爷可以让你没有痛苦的死去，不然……”年纪大些的魔法师阴测测地威胁。
“对叫出来！”他的同伴附和着。
“你们从来没拥有过，怎么莫名其妙就成了你们的……”
那魔法师蛮横地说道，“放屁，怎么不是我们的，只要是我们看中的东西就是我们的！”
“奇怪的理由，可惜没人会听你们的话。”
“你是活的不耐烦了，竟敢故意惹怒我们！”
德威特趁机说道，“他手中有一件可以任意施展塑能魔法的水晶，当日让我亲爱的妹妹吃尽了苦头。不过，你们也不要当心，根据曼松的推测，他的水晶要耗费能量，我看他对付恶魔的时候频道使用，估计他已经差不多干净了。”
“任意施展魔法，你手中好东西不少啊……”那魔法师听后伸出舌头舔舔嘴唇。
“你们说的是这个吗……”
伊恩摊开手掌，露出碎魔晶，秽暗的水晶外表立即吸引了三个人的注意力，仿佛他们精神都被水晶攫取了。
“这是……”魔法师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眼中尽是贪婪。伊恩手一翻，快速缩回手掌，将水晶收到斗篷内，“快给我！”三个人齐声叫道。
“给你们？不用了，”伊恩冷笑，“反正你们以后也用不到。”
“小子，”德威特稍恢复了一点理智，嘲笑道，“你除了依仗那水晶，还能做什么？！”
“其实我不用水晶，一样能轻松杀掉你们。”
“好狂妄的小子？”两个魔法师出离愤怒了，“竟然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那个……谁……呵呵……”伊恩忍不住笑道，“我直到现在都记不起你们的名字，你们以为自己很高贵吗？”
“由里亚斯大师，罗文大师”德威特看看两个魔法师，插嘴说道，“不要和这小子废话了，赶紧动手吧，”
“我等不及撕裂他的嘴了！”年纪稍大一点的魔法师向前一步。
伊恩举起手臂，露出手腕间荆棘花纹，突然大声喊道，“出来吧”
随着他的呼唤，甬道突然被一个硕大无朋的蛇头填满，在伊恩的身后，不住吞吐着蛇信，贪婪地看着众人。
“伏贾诺沼泽之主！”由里亚斯看清伊恩身后的怪物，露出惊骇欲绝的神情。
“魔蛇，想不到你挺有名的嘛……”伊恩摸着魔蛇的鼻子笑了出来。
“等等，我们认输，我们退出！”由里亚斯看着那个比两个伊恩还要高的巨脸，它身体还在甬道后面，不敢估算到底多长。舞光术的光线并不十分明亮，无法看清楚它的五官，只觉得那张脸鬼气森森，说不出的诡异。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世上那有这种好事？”伊恩并不打算放过他们。
由里亚斯突然击向德威特，德威特应声而倒，他说道，“我知道你们之间的恩怨，我们无意卷入，我可以用他和情报交换。”
“什么情报……”
“关于札斯曼匕首的情报。”
“札斯曼匕首……”
“一把以凡人之躯的弑神匕首！”
伊恩闻言，心猛地一跳，“真的？！”他厉声问。
由里亚斯看到他的神情大喜，但不敢怠慢，赶紧说道，“札斯曼匕首是藉由三十九位耐色瑞尔札斯曼教派成员的自我牺牲而造出，让持有者有能力凌驾神性存在的命运。札斯曼成员相信凡人可藉由蛮横力量来推翻神只，将强大的秘法经由强烈的自我牺牲化为实体。在札斯曼匕首被造出后，耶各亲自为整个教派派来毁灭，将一百四十九位成员困于一个大竞技场，并缓慢内爆，再活化成为食尸鬼强迫他们在混杂了恐惧与可憎饥饿的情况下，观看其同伴的命运。传说在这场噬宴后，耶各查扣此武器，但我们根据继承耶各神职的班恩的神谕，札斯曼匕首不在耶各手中，而且埋藏在这座城市下面。”
“原来如此，班恩想用来弑神吗？”
“我们只是暂时挂寄班恩神殿下，不是他的狂信徒，并不明白他的真实目的。”
“我明白了，”伊恩点点，“谢谢了，你们可以死了！”
说完，他向前一指，魔蛇张开的大口，一声能穿透万物的嘶鸣，声波中的魔法师，他们身体剧震，浑身的防御魔法顿时消解，张开大口一下将他们吞咽下去。
伊恩看了一眼中了麻痹之触倒地的德威特，转身走进宝库，在琳琅的宝物中找到了那柄匕首。
“德威特，接下来就轮到我们了！”
伊恩轻声说完，执着那柄外形毫不起眼的匕首割开德威特的皮肤，表皮下面是真皮，里面漫布着毛细血管。他把表皮提起来，用匕首把它一下一下的割开。中了由里亚斯的麻痹之触魔法的德威特是没有知觉的，甚至无动于衷。
伊恩把表皮掀开，就可以看到点点的红渍了。此时用匕首轻轻地刮蹭一下，就可以看到德威特的肌肉有轻微的波动。但他呼吸还是均匀的。接下来他把皮层和隔膜都割破，就可以看到鲜活的肌肉了。他用钝器顺着一块一块的肌肉之间的缝隙将它们分离。一个不小心，把肌肉给扯破了。顿时，里面漫出来很多殷红的血液，把大片的肌肉全部染红了。肌肉里面的血管被他扯断了。万幸，他的呼吸还是均匀的。
伊恩没有碰到藏在肌肉与骨之间的神经。把肌肉分离之后，我们看到了隐藏的极好的神经。它是肉眼可见的，像一根毛线，纯白色。伊恩用匕首把一段勾起来，然后一转，割断了，这个时候，德威特的呼吸加快了。
接下来伊恩把他的颈动脉也分离了。这时候他吸取了教训，手法要小心，慢慢把他的颈动脉剪短，一个不甚，他可能会死亡。伊恩把颈动脉的两段用抽出的毛线扎紧，然后用小拇指把颈动脉勾起来，用剪刀斜着剪切，一瞬间血液就染红了他颈边的衣服。此时德威特还处于麻痹状态，丝毫不知道伊恩已经把它的颈部完全解剖。
“这让我回忆起你曾经杀小动物给我看的情景。”
伊恩忙活完上述一切，舒了一口气，用匕首在他的神经附近慢慢戳，此时德威特有磨牙的症状。他加大力气。德威特磨牙频率加快，再加大，他开始摇晃脑袋。伊恩无聊手中的匕首一划，把神经和附近的肌膜割断了。德威特立马一个挺身，身体僵直，却不再磨牙了，呼吸加深加长，心跳减慢，但仍处于麻醉状态。
伊恩把那处的神经割断，把另外一处的神经挑出来，它比刚才神经要粗点儿。他用铁器和手碰了碰。此时，德威特已经开始在挣扎了，明显是麻痹效果减弱，即将解除麻痹状态。但还要继续，伊恩决定割断。一割断之后，德威特开始剧烈挣扎，发出尖叫，声音尖而细，很急促，同时全身剧烈挣扎，心跳十分剧烈。很快他的尖叫减弱，口吐白沫，全身抽搐一会儿后，白沫转为血沫。他的抽搐减弱了，门牙被自己扯断，心跳频率也减慢下来。由于剧烈抽搐，颈动脉破裂，血溅满了甬道，只有嘴里发出呜呜的叫声。
勉强再进行一会儿后，伊恩确认没有继续的可能性了。虐杀或许开始有感觉，但到了后期他便只觉得厌烦，不过他没有离开，仍看着德威特的身体，他没有抽搐，血已经流干，在身体仍旧发出尖尖的呜咽声。又过了十分钟左右，呜咽声消失了，德威特的心跳逐渐归于沉寂伊恩看着大蛇在虚空蜿蜒地追逐笑了，他德威特的灵魂也无法回归他的神国，他已经完全彻底死了！
ps本来还想水几章，但是对这段剧情实在写够了，所以我决定在这章结束这段剧情，能简略就简略，想写却还没写到的地方和点子，就放在以后吧。
第三百三十七章 行商
回到此处，伊恩对着熄灭的篝火现出一抹笑意，“他小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杀害的小鸟、小猫和小狗之类的小东西，看它们挣扎，听它凄惨叫……不知道他当时是否想到了他残害过的生灵，可是，在那一刻他像极了它们。”
忽然，原本僻静的森林，道路的另一端传来充满了阵阵错落的马蹄和车轮碾压的声音。伊恩精神一阵，赶忙站起来向来路张望。清晨的薄雾中，有节奏的马蹄声惊起一片片宿鸟，显然这些小生灵绝对没有想到有人这么早来打搅它们。弥弥雾气之内，庞大而模糊的外形逐渐凝实，急促的马蹄之声和车轮迅速碾过破碎青石板的响声，还有时而传来的马鞭抽打的声愈发清脆起来。
这辆马车和在以前伊恩见到过的来往通行的那些普通行商们乘坐的马车没有任何不同，改装过的车厢顶上安着一对巨大的铁架子，可以比没有改装过的马车多装载近一倍多的货物。结实的绳索将蒙在厚麻布下面的大木箱子紧紧地固定在马车上。那些箱子两侧的铁环都早已经被拆卸了下来了，这些铁环原本是为了搬运方便而安置上去的，但是对于如今的世道来说，这些铁环无疑给路上的劫匪制造了抢劫的便利，所以有经验的商人都不会用带铁环的箱子。
这真是一辆满载货物的马车，伊恩看见一些体型巨大，箱子放置不下的，或打算脱手又容易卖掉的货物，也可能是新收购的未归类的货物，都严实的包裹起来，放置在箱子和木桶围起来的空间中，上面铺上了薄木板。拉车的两匹驽马，其中一匹已经衰老得不成模样，而另外一匹显然是新换上的，不懂得协作，自顾自跑着。挂在马车前方的风灯已经熄灭，随着马车的前进左右晃动，发出吱哟吱哟的响声。
“嗨，你好，朋友，需要帮忙吗？”赶车的车夫显然看到了伊恩和篝火灰烬，渐渐放慢了速度，在他身前停下来。
“是的，先生！”伊恩回答，“我要到东边的冰湖镇”他随口说了个他知道的地名，“可是我在森林中迷失了方向，已经整整三天没走出过森林了，现在又累又饿，能捎带我一程吗？我可以支付一定的报酬。”
“哈哈，你太客气了，”车夫爽朗的大笑起来，他一头湿漉漉的银白色长头，下巴上一撮精心修饰的漂亮的小胡子，“旅途之中往往会发生意想不到的意外的事故，漂泊在外，互帮互助，才是我们赖以生存的基础。这不是那些没有任何好处的漂亮话，而是出于人道大家都墨守成规的规矩。当然，如果为了表示你的感激之情，赠送给我一件小小纪念品，大家也都可以理解和接受的。”
说道最后驾车的男人的眼里闪出一道狡侩的光。
伊恩得到车夫应允，便爬上马车，车夫往旁边挪了一下身子，给他让出一个位置。待伊恩坐稳，马夫一声喝叱，甩动缰绳，马鞭甩出一个清脆的爆音，接着一阵轻微的铃子声音丁零地响着，同着几只蹄铁踩踏着地面的沉闷声音一齐传来，车轴磨得吱扭吱扭作响，马车缓缓起动了。车轮下发出吱呀的微声，马蹄急踏，声音枯燥而单调。忽然老马俯首喷出一个响鼻，仰起头发出老长的嘶鸣，声音洪亮直达天际，两人猝不及防，然后又相视一笑，忽然觉得亲近了许多。
车夫放下手中的马鞭，从怀里拿出一只皮袋，解开绑住袋口的绳子，袋子里装着蜂蜜糖。他拿出一颗放入口中，再把整袋蜂蜜糖递给搭车的陌生人：“要不要来一颗？”
“呃……”虽然伊恩露出迟疑的神情，但终究敌不过车夫的热情。拈起一颗，放进嘴里，熟悉的甜香味立马从舌尖扩散到全身，舍不得嚼碎，糖果不住在舌面转动，轻轻磕碰着牙齿，甜味持续生津，往事浮上心头，丝丝沁入心脾，他一动也不动地直直地坐在那里细细地回味了很久。
“怎么样，好吃吗？”车夫问他，“我叫克拉福罗伦斯，是名旅行商人。你呢？”
“我叫伊恩。”被惊醒的少年有些尴尬的看了一眼行商。
“冰湖镇离这里还很远，以步行衡量，至少需要两道三周的时间。我建议你先到前面的城市贝鲁斯兰雇佣一辆马车到去暗镇，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乘坐公共马车，你会发现比你一个人步行到冰湖镇，不但省时省力，而且更划算。对了，你到哪里去是投奔亲戚，还是办事？”
行商同样好奇的打量着他伊恩。
“我是去亲、亲戚家，家中有点事情需要他们帮忙…”伊恩对把热心的行商说谎有点感觉羞赧，也不想把话题继续停留在自己身上，所以反问行商，“你的桶里装的什么货物，是要去哪里？”
“桶里装的食盐，越过贝鲁纳斯，一直往东边走，深山里有一个小村落，我的货物就是卖给他们的。那个村子出产上等皮草，但是由于地处偏僻，没有人愿意过去，所以价格很低。还有那个村子种植的麦子不但耐寒，也不容易被虫咬。去年大西北受到严重的寒害，我打算受够一些麦子拿到西北方去卖。”行商说着这里又看了他一眼，“所以我只能把你送到贝鲁斯兰，不过那里是北方最靠北的贸易城市，冰天雪地中的小安姆，到了那里你会有办法的。”
“你能载我一程，我已经很感激了。”伊恩连忙说道。
之后的旅途中，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行商克拉福罗伦斯见伊恩的性质不高，明白是因为他连日休息不好，以至于精神萎顿，便建议他到车厢中休息一下，等到入城时叫醒他起来。伊恩听从了行商的建议，爬到车厢后面，车的顶部有一块用来遮蔽风雨和阳光的顶棚，底下铺着厚厚的毡毯，甚至还有一个枕头，这倒是一个相当舒适的床铺。
太阳已经升起，大地照耀在光明之中，森林深处却依旧是幽暗而阴沉，阳光从空隙之中透射进来将光明带给这片终年阴郁的环境带来生气。地上的草窠和树干上，一只不知名的昆虫占据面向阳光的地方，等待阳光晒干它们被露水打湿的翅膀。
颠簸的路面对于一个躺着的人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伊恩好像变成了婴儿，躺在摇篮里面，什么都不去想，静静地看着成片黑乎乎的树冠和零碎而蔚蓝的天空。风徐徐刮过茂密的丛林，树枝在外面的阳光下闪闪发光，发出沙沙的声响。此起彼伏的沙沙声，汇聚成一股波涛声，掠过茂密的枯叶和枝杈，发出哗哗的互相摩擦的声响。
伊恩闭上眼睛，静静聆听风叶和车轮马蹄所组成的合奏。
当伊恩再次睁开眼时，他们已经走出那段森林了。不过他懒得坐起来回头看看到底是距离森林有多远了。冬季的阳光照在脸上，竟刺激的他的眼睛难睁开，他侧过头，左右望去便是连绵横亘的山脉。和前几天不同，道路上面渐渐地有了人烟。行商不住和路过的人打着招呼，听得出来，做为商人克拉福罗伦斯的人缘非常不错。
第三百三十八章 贝鲁斯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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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八章 贝鲁斯兰
ps发错位置了，重新发一次。
“到贝鲁斯兰了！”行商忽然停住马车，回头对伊恩说道。
伊恩坐起身来，往行商的方向看去，马车停驻在一个巨大的坡道顶端，远处河谷之间一座繁华的城市尽入眼底。
这座座落在几字形河滩上的城市，从最简易的窝棚到永久性的石质建筑一应俱全，纵横分布，犬牙交错，绿色的成团植物和尖锐的棕红尖顶间屹立着一座座洁白的雕像，即使隔着很远他依然感觉到各种气味和喧嚣如蒸气般冒出，尘土熏黄了城市上空的白云。河道里面挤满各式各样的船，对岸大片森林已经砍伐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光秃秃的闲置农田，绵延起伏的山丘背后一座风车像以为四臂巨人在不住的挥舞着臂膀。
北地是托瑞尔大陆的居民对北方的许多地区的统称。卡林森的一个总督认为野蛮人和野兽的寒冷之地始于安姆的北方边界。而深水城的人认为北地是指从深水城向东边的荒野延伸的直线以北的区域。大多数贤哲学者则倾向于北地的界限在更南边，为了确定这一地区的南方边界各界人士引发了许多论战，至今悬而未解。
不过一有点确实大家共同默认的，就算这片广袤的地域以落后野蛮而闻名，这是一块山峦起伏，森林茂密的原始地带，人类开发得还不是很多。只有文明程度比较高些的沿海地区才稍微安全，而在覆盖着森林和山脉的大部分区域，即使全副武装也无法保证安全。
很久以前，曾经有许多精灵和矮人等亚人种族在这里组建的高度文明的的国家，兽人、巨魔、大地精等种族在更北面的广大区域游荡，而人类只有少量原始未开化的部落零星居住在南部沿海地区。大约一千多年以前，整个世界曾遭受了一次罕见而漫长的冰河时期。
精灵与矮人联军与迁徙的兽人不断地战斗，但较低的出生率和漫长的幼年期使得他们在战斗中遭到的伤亡难以得到及时补充，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的数量一直在持续减少。而生殖力旺盛的兽人部落却凭借数量压倒对手，坚定地向南推进，毁灭了一个又一个秩序与文明。结果，精灵们被迫离开，向西南迁移，越过海洋去寻找永聚岛；矮人精心挖掘修建的巨大帝国变成了后世人类冒险者所称的地下城。
就在这种绝望的背景下，人类力量的到来抵挡住了兽人的蔓延。无数没有继承权的贵族子弟组成的开拓骑士军团，在各个势力的支持下，前仆后继开赴这片蛮荒地区，阻止了这个地区文明的崩溃。他们获得了爵位与封地，招揽冒险者组成武装，肃清区域内的兽人残余与魔兽猛禽，收留流民与破产者，赐予他们土地供其耕作，这就是北地的第一代边境领主的雏形，他们的子孙世代镇守着这片祖先用鲜血换来的土地，伊恩的家族就是着千千万万开拓骑士中的一员。
北地是一片沃土，已探明的区域到处分布着矿物资源，各种奇珍异草和贵重的皮草，以及似乎取之不尽的木材，其巨大的储藏量是其它地方罕见的。这里充满机会，遍地黄金，但收益总是伴随着风险，无尽荒野中游荡着可怕的怪物，以及兽人、巨魔、大地精等种族。
每年春季河里的浮冰开始融化之时，商人们就会带着满口袋金币或货物翻山越岭从四面八方涌来。由于沿途受到大量怪物的威胁，所以商人们往往结伴而行，一起出钱雇佣大规模全副武装的佣兵团，他们总是尽可能的降低自己的支出与风险。
他们沿着长路在山脉和密林穿行，从米拉巴向南穿过荒凉的峭崖岗，来到长鞍镇，经过贝伦之山抵达崔柏尔。德沙林草原在这段路的东边延展，向南直到海边的深水城。长路继续沿德沙林河延伸到城市，穿过无数小定居点。需要时刻保持警惕，不能让马匹和拉车的牲畜太过劳累，商队的行程很慢，一天二十多英里已经是很不错的速度了。
因鉴于此，乘船是最好的选择，许多财力雄厚的大商团都有隶属于自己的船队，他们在德林毕尔河面穿梭，将满载而归的货船驶向喧水城，货物经商会统一分配，再从喧水城码头输送到大陆各地。
贝鲁斯兰位于德林毕尔河支流的上游，是大陆维度最高的一座贸易城市。汹涌的江水滚滚东流而下，围着城市急转形成完美的几字形回流再奔驰而去。每当夏季这里白昼可达十九个小时以上，而在夜幕降临之时则可以亲眼目睹光耀天地、奇异瑰丽的极光。
最初一批抵达这里的居民只是一群伐木工人，那时候贝鲁斯兰仅仅是一个除了十几把斧头外一无所有的苦力汉搭建起来的一个林中营地。某一天，他们其中的一个叫霍夫曼的伐木工沿着河边散步，当他无聊地一脚踢开面前一堆隆起的沙子时，被一块在太阳下发着光的石头吸引住了。于是他扒开沙子，把那块石头捧在掌心时，他惊呆了，那竟是一块和他头颅差不多大的质地纯净的黄金！
霍夫曼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同伴，他们纷纷丢弃了斧头，把注意力转移到河流沿岸，陆续发现了大量黄金，很快他们就发财了。这个消息不胫而走，在冒险商人、投机者操纵下，和对财富的向往，水手把船只抛弃在河边，士兵离开了营房，仆人离开了主人，农民典押田宅，拓荒者抛弃荒地，工人扔下工具，小职员离开写字桌，甚至连牧师也离开了布道所，涌向金矿发源地，这股热潮短时间内席卷托瑞尔大陆的每个角落。
成千上万的淘金者的到来使贝鲁斯兰人口猛增，由于人口的急剧增长，使得衣食住行变得陡然紧张，看到有利可图的商人、手工者、娼妓纷纷也来到这里。酒店、妓院、杂货铺随便圈一块地，用长布一围，就算建成了，淘金者虽然粗鲁，但花钱却大手大脚，毫不吝啬，他们是这里最受欢迎的客人。
仅仅不到两代人的时间，河中的黄金便被开采殆尽，虽然迁移到这里的有很多人离开了这个地方，但是更多的人定居在了这里。当初简陋的林中营地变成了村庄，又变为了一个同时可容纳三四千人的小镇，最后普普通通的最小镇已经变成了一座繁华的城市。
第三百三十九章 关于贝鲁斯兰的传说
行商对伊恩说道，“你如果不忙，可以在贝鲁斯兰多逗留一些时间，已经是冬天了，马上就可以看见贝鲁斯兰的雪了。”
“难道这里的雪和别处的雪不一样吗？”伊恩问道。
“贝鲁斯兰的雪可是北地最洁白的雪！”
“抱歉，这是我第一次听说……”伊恩如实说。
“没关系，”行商显得兴致高昂，“这和我们的领主有关，你听我慢慢和你说……”
伊恩听着行商的讲述，和其它城市建立是一样，座城市也流传着各式各样美好关于这座城市的传说，其中就有一个关于最初的贝鲁斯兰的领主的。传说那是一个让人昏昏欲睡的下午，一个开拓骑士骑着一匹瘸腿的战马来到当时那个尚是一座杂乱不堪的小镇的贝鲁斯兰。他召集了所有人，从怀中掏一封烫着国王印戳的任命信件，并向众人宣布从此他就算众人的领主。
因为骑士到来时淘金热正在急剧冷却，小镇开始凋敝，正在不可避免地走向衰落，所以谁都没把他的到来放在心上，众人默默接受了这个现实，但心底难免有各自的盘算。不过很快居民们就对自己的领主刮目相看，他不知道从哪里拉来几个大订单，缓解不可抑止的颓势，让更多的选择离开的人暂且留下观望。自从他来了之后，伐木重新成为小镇的中心，木材的价格上涨了很多，因为领主不再允许商会和私人任意低价出售木材，甚至不惜处罚和驱赶了一些带头不遵守规定的几个南方来的大型商会。
当然仅仅这些也不过如此，令领民啧啧称奇的是木材的价格一涨再涨，但是来这里购买木料的商人们反而越来越多。每年春天这小镇总是人满为患，房租甚至比河流里遍布黄金时更加昂贵，随着众多商人们的到来这里重新恢复繁华，他们也不得不承认他们的领主大人确实有些手段。
随着原木从河流源源不断输送到各地，小镇恢复了元气，而他们的领主又开始着手修建永久性码头和仓库。为了拉拢著名商会的到来，他不惜将小镇的皮草三十年的经营权无偿转让给了那些著名商会。他的付出没有白费，很快小镇成为了边境名气最大的贸易中转站，无数商人选择在这里周转他们收购到的货物。小镇的规模也一直持续的扩大，当人口规模持续增加，采购已经满足不了需求时，需要养活数千人口，周围必须有大块的农田。河流对面丘陵绵延之处的树木早已经在被砍伐干净了，将树根挖掘出来之后，那块土地就成为了最为肥沃的农田。
领主创造的奇迹越来越多，就越来越受到领民的拥戴与尊敬。他们成为一体，共同打败了暗中操纵市场的高利贷商人，野猪皮强盗团的入侵，还杀死了一个身体巨大的兽人。他们把这些事迹雕刻成洁白的大理石石像，塑立在市中的议事广场上。如今仍时时有人去瞻仰那些石像，在那些雕塑群央，瘦削的领主左脚踩着兽人巨大的尸体，右手持着长剑，左手抓起兽人硕大的头颅。
当领主弥留之际，牧师问他，还有什么话要说。领主说道：“我多想再看一次贝鲁斯兰的雪啊！”于是，贝鲁斯兰的雪就是整个北地最洁白的雪，贝鲁斯兰的雪景就是真个北地最漂亮的雪景，北地的冬季只属于贝鲁斯兰。
这些都是行商克拉福罗伦斯讲述给伊恩听的，行商带着自豪的语气介绍着贝鲁斯兰的历史，可以看得出来他非常热爱这座城市。行商驱赶着马车在街道上行驶，一边指点点给给伊恩看，“自领主死后，经过三代贝鲁斯兰人的努力，城市已经扩大了三四倍。那里原来是老城区的议事广场，后来扩建该名为议会广场，议员们就在的那座大楼内工作。整座城市以议会广场为中心，把整座城市氛围不同的区域。你看那边…”
伊恩顺着行商指的方向望去。
“那里是港口区，和城市其他区相比，港口区最肮脏，建筑粗陋，容纳着各种腐臭和下流胚子，十分危险。用商人的话来说，港口区是一个暴乱之地，无休无止的混乱充斥着整个区域。我们的议员们所做的仅仅就是防止这一区的混乱别蔓延到别处，整个区域都处在腐烂的臭肉的恶臭的包围混账，你一个人最好不要去那儿。”
“我们刚经过的区主要是有钱的商人、贵族和大商会派驻的管事居住的区域。这是整个城市最有钱的人居住的区域，它的特征就是宽广整洁的街道，买奢侈品的商店，和装修的富丽堂皇的酒店，和穿着黑白制服的女仆，”行商挥舞着马鞭，指向前方，“这里被称作大篷车区，它的主要职责就是运输，装卸那些从城市的南门进出的商队的货物。城市巡逻队在这里频繁巡逻，人们也习惯于在这里提供给新来者居所、信息、食物和娱乐。”说着，他停下马车对伊恩道，“你就在路边下车吧，这里有一切你需要的，和你一起旅行我赶到非常愉快，但愿我们下次再相遇。”
“好的，谢谢你能载我到这里来，我感激不尽，”伊恩不住道谢，“你要到哪里去？”末了，他随口一问。
“我要到商业区去，从这里一直往前走，第三个路口左拐，再经过两个十字大道，就是贝鲁斯兰的商业中心。我需要采购一些日用品，这次是笔大交易，我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最后，我要到我所属的行会在这地区的分部进行一次登记。”
“为什么管理这座城市的是议员，你们的领主呢？”伊恩刚要走忽然想起这个问题来。
“因为我们的领主没有继承人，领主唯一的儿子在他活着的时候就意外身亡了。所以，在领主死后，悲伤的市民在各大商会的主持下举行公决，最后他们决定申请成为不属于任何领主的自治城市。很幸运，通过他们的努力，他们成功了！这是他们的胜利！”行商克拉福罗伦斯用自豪而响亮的声音说道，“这也是我们的胜利！”
第三百四十章 街头
街角简陋的露天酒馆里同塞满了各式各样的人，商人、水手、酒鬼、混混、流莺，以及追逐财富和荣耀的佣兵和冒险者。伊恩站立在其中，他从未进过城市，当他看到如此繁华的景象，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大街上人来车往，熙熙攘攘地拥挤成一团，不知该怎么去找维克多玛丽一行人，不由得茫然失措。
他看着那些身着破烂一无所有的人举着沉甸甸的木杯勾肩搭背吹嘘高歌，他们的传奇故事根本吸引不到一个听众，最后不得不搜遍全身，可怜巴巴地陪着笑脸去买单。转过头又羡慕又妒忌的看着坐在马车上的那些穿着奇装异服的各国商贾，在这里那些人才是最受欢迎最引人注目的人。
伊恩站在这让人些微眩晕的繁华街道旁边，纵横的道路两旁挤满了各式各样的店铺，木质招牌悬挂在店门的上方，微微摇晃着，马蹄车轮碾起的尘埃迷乱了他的眼睛。伊恩不知道怎么办，只感到孤独，在陌生的城市，孤独是一种常态。
与贝鲁斯兰相比，伊恩以前所去过的几个小镇显得异常寒酸，简直和一个稍大的村落没有区别。伊恩从来没有想到一个城市可容纳这么多人，以至于把街对面有那么多的酒馆都塞满了。一辆辆马车组成黑色的潮水，带着飞尘、雷鸣和颤动流淌交汇。这里聚集了如此之的人，却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在乎你的人，你会油然而生出一种与世隔膜的心理。
旁边店铺的老板娘走出来，她身材矮胖，套着围裙。照例气势汹汹地把跪在店铺门口乞讨的坑脏瘦弱的老乞丐撵走。她双手叉在腰间，朝着乞丐离去的方向吐一口水，道一声‘倒霉’，更加断定正是因为乞丐存在的原故，才使今天的生意才如此之差。旁边的店铺的男男女女一个个抻出脑袋饶有兴趣的看，楼上的却嫌吵闹，纷纷闭上窗户，窗帘也拉了下去。行人来来去去顿时围拢上来，将胖旁老板娘和瘦乞丐围拢起来，直到乞丐狼狈的溜走还不散去，偶有几个行色匆匆的走过，扭头看时，眼睛里带着好奇和渴望。
伊恩却觉得不宜再待在这里了，往背着围拢的看客方向走。身边时不时的经过一两个装满各中小吃的改装小车，老板边忙活着边扯开嗓子卖力吆喝。伊恩闻着阵阵扑鼻香气，连续吃干肉条的肠胃向他不满地发出连续的搅动和抗议，进而又觉得背囊轻了很多，应该采购些食物了，他暗自想到。
伊恩从怀中掏出布袋，右手拎住底部，轻轻一抖，四个硬币跌落到他的手心。看着仅有的这点积蓄，不禁犯了难。伊恩从城堡逃走的时候，父亲应该做了相应的安排，不过都应该交给了兰斯洛特叔叔保管，却只有他侥幸没死。那些钱物大概都落到敌人的手中了罢。而从阿雷纳斯搜集来的大多数各种金属和材料，不宜携带，都埋藏了起来。所以他的金币并不多，从法师塔离开后只出不进，再加上花钱不加节制，到现在终于告罄了。
原本伊恩还有一个银币，不过在行商有意无意的暗示下，已经做为纪念品赠送给行商了。据行商说那是一枚特殊的银币，铸造这枚银币的那一年，他降临到这个世界上。所以那年铸造的银币有着一种奇妙而又特殊的联系，就像血脉间的联系，他非常希望用这种银币做为礼物，送给生育、养育他的最爱的母亲。
说实话，伊恩并不相信行商的这番花言巧语，不过他也不希望帮助自己的人不高兴。嬷嬷说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软，以前从没有体验过。现在伊恩终于懂了，仿佛有一股莫名的力量驱使着他，将那枚银币慷慨的赠与伟大的母爱，虽然在银币脱手的那霎间，他就后悔不迭。
就在伊恩边想边走的时候，旁边的巷子里突然窜出一道黑影，他慌忙向旁避让，那道黑影一个趔趄停住，一位颇为古怪的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刚成年少年，他回头看了伊恩一眼，匆匆消失在人群中。
就在伊恩的一退，脑袋触碰到一个一件**的物品，他记起来了，那是他从地狱门堡带出的唯一的战利品。那是德威特的佩剑，柄剑长三点四英尺，两指多宽，剑身末端刻有剑与权杖与荆棘花纹的纹章，另一面是铭文。虽然没有多余的装饰，但那柄剑却也是手艺精湛的师傅用上等精钢精心打造而成。
“老德雷尼斯和爱丽丝已经死了，我带着他的剑给谁看？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我为什么把它带出来，而我注定成不了一个优秀的剑士！”伊恩沮丧地这样想着，有些自暴自弃，又有些无可奈何，打算把剑处理掉，他不愿意再面对这柄长剑了。
可是如何卖掉？伊恩首先想到在大街上往来往的行人贩卖，因为大街上随处可见佣兵和冒险者，总会有一个识货的，但这种想法还未成形就被他决绝地否决掉了。然后伊恩一抬头，看到了不远处一个精致地铁牌，在木牌中十分抢眼，那是当铺，但想想又否决掉了，他不愿意和那种人打交道，最后他猛然想道，“或许铁匠铺才是它的真正归宿。”
忽然，毫无征兆地，伊恩猛地抬头，几分钟莽莽撞撞从自己身边冲过的少年又倒转回来，这功夫正在街对面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他。那个少年和他差不多年纪，穿着不合身的衣服，一直盯着他看，见他发觉并以目光回敬，毫不以为意，反而裂开嘴一笑，愉快地吹了一声口哨，尽力摆脱肥大衣袖的牵绊，把手插进口袋里扭身走开了。
“奇怪的人！”
伊恩看着少年在马路对面再次消失，伊恩虽然觉得奇怪，但并没有多想，就忙自己的事去了，因为他从来就猜不准别人的心思，接受这个现实后，他就很少在这方面动过脑子。
第三百四十一章 卖剑
伊恩踌躇一会，鼓足勇气想要去问路，满大街的人，问青年的男人，不行，因为他现在正对和行商差不多年纪的充满了戒备。女人……也不行，万一被误会为另有目的的搭讪就不好了。还是找个年老的人打听吧，他们的年纪已经学会了宽容的对待每一个人，包括外乡人。
按着好心人的指引，走过热闹的集市，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盲目的寻找，不断改变着前进的方向，终于走到那条不太宽阔的街道。
热水般沸腾的人的各种嘈杂声，还有马车的木轮中辗轧地面轱辘转动的声音，俱变得悠远起来。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佣兵和冒险者占据了这条街道的绝大多数，本地人很少，伊恩知道找对地方了。
和别处不同，这条路两旁的树木很少，沿街堆满煤块，仅有的几棵小树比别处更加了无生气，矮小的身躯无精打采地立在墙角，身上一层厚厚的黑尘。
伊恩抬起头看见十几根烟囱高耸，吐出滚滚浓烟和火焰，叮叮当当的金属撞击声隐隐传来，原本蔚蓝的天空都有些昏黑了。
北地矿藏极多，而且很多都是质地优良的富矿，而贝鲁斯兰优渥的地理位置，能将各种矿石源源不断吸纳过来，所以于是这里就聚集了很多工匠。这里你不但可以轻易获得各种所需的原材料，还能找到手艺高超的大师傅，其中不乏矮人的工匠，他们从崇山之中迁出，在这里定居。常年回响着叮叮当当的敲击声，是这条街道永不歇止的音符。
伊恩边走边看，很快就在一间铁匠铺前停住脚步。这家店内没有一个顾客，只有一个学徒在忙忙碌碌地进行各种琐屑的工作。他把刚打制的工具一件件摆放到空余的位置上，然后再把顾客弄乱的一件一件摆放整齐，忙忙碌碌一直不停息，好像永远有做不完的活。摆在店内的是各式各样的样品，如从最常见的各种长短不一种类齐全的剑类，小臂长带钝刺的铁皮木棒，顶端连着一到数个小刺球的链枷，堪称混战最称手的硬头锤，造型怪异的三重匕首，上等精铁打造的鳞甲旁边一面夸张得离谱的纯钢圆盾，再到长弓、箭矢、飞斧等一应俱全。另外，伊恩发现他们也打造各种日用品，如安装到马车上的零件，锁金库的铁链，以及巴掌长不知道做什么用的铁钉等等。
在屋子的另一角落，一位大师傅带着三个学徒正专心致志的打铁，通红的炉火照着他们**的上身，盘结的肌肉显得异常强壮，粗壮的手一下一下捶打着铁砧上的铁块，火星四溅。另一个稍嫌瘦弱的学徒在下面拉风箱，偶尔跑过来跑去帮忙取个东西或搭把手和另外的学徒替换个位置，大师傅不时地指点一下。
虽然伊恩事先已经盘算过几遍，真正到了门前，依然还是犹豫了半天。最后终于鼓足勇气，在负责接待的学徒微微疑惑地目光注视下，尽可能坦然地走了进去。
“欢迎你，客人，你的眼光真好，本店是整个贝鲁斯兰城最好的铁匠铺，无论你是购买武器，还是维修装备，都能满足你的需求。你来看看我们打制的武器，这是吹毛断发的长剑，这是迅捷凌厉的匕首，这是轻便结实的链甲……每一件成品都不输城中那些矮人的手艺，我敢发誓，确实如此，甚至更胜一筹，我们和那些花岗岩脑袋的家伙不同，我们更了解同为人类的需求，我们店的大师傅接受定制服务，不过需要先交付一部分押金。”那个负责招呼客人的瘦成一株稗子的学徒立马堆起笑容迎了上去。
“不，我都不需要，”伊恩下意识推辞道，待察觉到学徒的笑容变冷淡，连忙取出长剑，继续说道，“我想出售这把剑，我遇到困难，急需要钱，不知道你这里回收武器不……或者你给估个价……”
“哦……当然！为什不？！我们很乐意给遇到困难的顾客提供帮助，”那学徒的笑立马变的收敛，眼睛射出挑剔的光，接过长剑，伸手在剑身上抚摸，“材料马马虎虎，没有贵重装饰，这是什么，奇怪的花纹，这是打造这把武器的工匠的徽章吗？我从没有见过。嗯，剑刃还有许多小的豁口，再仔细看兼备也磨损的厉害，刚面的花纹都不清晰了，这把剑最多值六个银币。”
那学徒放下长剑，轻描淡写地向落魄而又稚嫩的客人报价。
“怎么可能？！”伊恩虽然讨厌剑的主人，但更讨厌别人把他当傻子玩耍，“打造这把剑所用的材料是阿德巴堡出产的特级的精钢打造，总所周知，阿德巴堡矮人长老会掌控的矿脉是已知矿脉中最富有，品质最好的，用那里的矿石提炼出的钢铁具有极好的硬度与韧性，单论材料就不止六枚银币。还有，只要是使用过的长剑，剑身的擦痕和豁口锯齿是不可避免的，只需一块小磨刀石不用半个中午的时间，这把剑就崭新如初……”
“我说的是实话，你以为你的剑是雷霆之怒逐风者的祝福之剑，还是大天使之剑，还是誓约胜利之剑？你知道一把质量普通的剑值多少钱吗？就卖六银币，而一把战斧只卖五银币，匕首更便宜。我是看你人还不错，这剑用料不错的份上给了你一把新剑的价格。说实话，你的剑还不值这个价，不信？出了这个店去问问，价格只会比我出的更低。”
学徒似乎吃定了伊恩，摸透了他的心理，决定再加把劲，“你的剑能和我的店里的师傅打造的相比？他亲手打造一把长剑，前前后后需要耗费大约一周，然后另请师傅用上等的皮革与木料制作与长剑配套的剑鞘，出售时价格最多也就一金。你扪心自问，你的剑能比吗？能比吗？”
那学徒的口气异常强势，他想要在心理上压倒对手。
“嘻嘻，他说的不错，交给我出手的话，的确最多只能卖一个金币。”他们旁边不知何时过来一个人，伊恩与那个学徒一齐转过头看那人。
那是喝和他门差不多年龄的人，身上穿着一件成年人的上衣，下摆很长，完全包裹着他窄瘦的屁股，差点儿拖到膝弯。紧身的裤子内双腿又细又长，下穿着一双长而尖的棕色皮靴子。
伊恩认出来了，那是不久前在街上看到他又扭头走掉的少年，他不知何时又跟过来了。
“杰克，谁让你进来了！”那个学徒显然认得这个少年，露出明显的防备与忌惮，“出去！出去！我们店不欢迎你这种人。”
第三百四十二章 在贝鲁斯兰的第一餐
“这次我什么都没干，不信你瞧瞧！”
那个叫杰克的少年笑嘻嘻地毫不在意那学徒驱赶苍蝇似的态度。他拍拍宽大的衣服，身上的灰尘蓬扑了学徒满脸，学徒忙不迭躲避。然后，他转头对伊恩说，“嗨，伙计，很高兴认识你！我叫杰克，需要我帮忙吗？”
“……”
“看来你是需要了，”少年看伊恩不说话，脸上毫不在意，仍旧嘻嘻哈哈地说道。
……
铁匠铺的不远处是一家酒馆，里面光线即使在白天也极为黯淡，只有从靠街窗户的雕花隔板之中透进来的几道乳白色光束。挂在柱子旁的那几盏油灯因为是白天的关系，所以并没有点燃。显然这家酒馆的老板是个极为擅长算计的精明人，决不肯增加一丁点额外开支。
店内除了幽暗之外就是拥挤，所有的地方都坐满了人，甚至连栏杆上都倚满买醉的酒客。
可能是为了尽可能的利用有限空间，店内的松木方桌都是专门特意订制的，比伊恩家乡的酒馆的小木桌要小上很多，仅仅能够放得下四个盘子外加四个橡木杯，多余的空杯和盘子只能叫老板赶快收拾走，或干脆扔在桌下。
二十三张木桌子原本摆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但现在木桌杂乱无章，有的几张干脆就拼凑在一起，十几个人喝的面红耳赤，发出堪比兽人的咆哮。角落里一张桌子，客人刚刚走，还没来得及收拾，桌上杯盘狼藉，汁水淋漓。
杰克却毫不在意，迅速抢占了木桌，转头招呼站在门口刚认识不久的同伴。
说实话，伊恩很是不想挤进这坑脏喧闹的人群，但格伦不住的向他挥手，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过去。
伊恩笨拙的在人群缝隙穿行，费了好大劲才来的迈克的桌前，在杰克对面坐了。他打量周围，除了人，靠左的位置一个月桂树纹饰的壁炉，不过显然这个壁炉没起作用，仅起到装饰的作用。
哦，不对，不仅仅是装饰，因为壁炉上头坐着一个年轻人，穿着红色的短上衣，头戴一个黄色的风帽，下身连衣裤，怀中抱着维埃勒琴。
男子的琴弓不知道藏那里去了，却依旧一脸陶醉的表情，手不时拨弄着绷紧的琴弦。仙嗡，仙嗡地琴声非但没有让人的内心感到平静，反而更加挑逗着众人躁动的神经。
酒馆内各种体臭味、呕吐后的馊味和猪牛羊肉的香味、刺痒的廉价脂粉味混合在一起，伊恩忍不住频频用手掩住自己的鼻子，虽然他知道这样作显得比较失礼，但是这种塞满鼻腔的气味实在是让他有些难以忍受。
“为什么不找个稍微……”伊恩思索着，不知该如何表述，“安静，对，稍微安静一点的地方，其实你不必替我节省，我是由衷感谢你的帮助。”
“大声点，不然我听的很费力，”杰克大声的说道。
“我说”伊恩几乎是喊了，“可不可以换个地方，这里太吵了。”
“我喜欢这个地方，”杰克一指柜台，而柜台则是酒馆最拥挤的地方。很多人站在那里用双臂支撑着身体，或者斜靠在柜台之上，他们的手中都毫无例外的拿着一个橡木杯，里面慢慢的劣质酒，“这里是天堂，而他们是最无耻的混蛋！我喜欢他们！”
让伊恩意外的是，杰克毫无顾忌的嘲讽竟然没有引起他们的不满，甚至是不知为所动。只有一个烂醉的酒鬼回过头看他们，大鼻子喝的通红。醉汉朝着他们高高举起酒杯，一个趔趄，倒在围在柜台周围大汉的后背上，他就跌跌撞撞要重新站起，边发出呵呵傻笑。
“我们是来吃饭的，不是喝酒的。当然，你想喝，我也不介意请。但是先说好，我不会喝的，我不喜欢酒。”伊恩把话说到前头。
“放心，你会满意的。知道这家酒馆为什么人这么多，生意这么好吗？这和老板烧的一手好菜分不开。不管是一锅烩的浓汤，还是烤牛肉，或者刚从河中捕捞上来的鲜鱼，他总能做出花来，吃过的人都吃了再吃，永不腻歪。”
杰克毫不吝啬他的赞美。
他们等了很久，杰克叫的食物终于上齐了。这一餐的重头戏当仁不让的是酒馆的特色招牌浓味炖鱼。这是德林毕尔河的特产银沙拉斯鱼，这种鱼的样子很象鲑鱼，肉质白嫩可口，是北地有名的美味，也是城内居民日常食物的重要组成部分。另外还有自家制作的熟火腿和两磅重的面包，以及杰克极力推荐的一锅烩。另外，伊恩还单独点了一份烤肉。
伊恩看着眼前的烤肉，这是腌制好得牛肉，表面涂抹着一层浓厚酱汁，滚烫的油脂在烤肉表面发出滋滋的轻响，阵阵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飘散到空中，很快就和酒馆内的臭味混合在一起，分不出香臭。
对于吃了很久又干又硬又没有味道的肉干的他来说，这绝对是极大的诱惑。自从早上伊恩和行商分享了他的硬面包和肉干后，到现在没有进食过任何食物，现在确实有些饿了。
但是不知道怎么的，现在他却没有进食的**，或许是他到现在还不习惯的酒馆内糟糕的气味和吵闹不堪的环境的影响。
伊恩切下一块肉含在口中，反复的咀嚼，他失望的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美味，除了咸味和肉本身的腥膻，就像不住嚼着一团充满弹性的皮革。
他勉强吞咽下去后，掰开一块面包，沾着汤水，却发现同样难吃。他不得已就着一杯泛着苦涩的果酒，慢慢地，一点点，只吃着面包。
伊恩的挑食引起了对面的注意，杰克努力把塞满口腔的食物咽下，满脸惊讶与不解的说道：“你怎么不吃？挑食可不好。挑食会影响到你的发育，让你身体变弱，容易患各种疾病。特别还能影响人的脑子的聪明程度。你应该什么都吃，这样才能够长的像我一样聪明强壮。”
第三百四十三章 投宿
伊恩很怀疑杰克具有说这种话的资格，事实上格伦的身体在同龄的年轻男子中都是偏显得他单薄和矮的，而他是同龄中一般情况的，杰克却又比他矮了小半头。况且从刚才进来到现在他坐在椅子上，一直抖动，没有片刻停下来过，最后为了拿取食物方便，干脆蹲坐在木椅上。配上他穿着的宽大不合身的衣服，这没个正形的模样，这让他想起曾经一个路过他们家乡的巡回马戏团，剧团里有一只穿着衣服的猴子，它蹲在箱子上的样子像极了现在蹲在椅子上的杰克。
“没有办法，可能是一路的旅途太劳累了，我一点没有胃口，这些太过油腻的食物我无论如何都吞咽不下去。”伊恩故作无奈地说道。
“唔，那是在太遗憾了。你把你的那盘给我吧，我不能眼睁睁看你浪费了它，”杰克听他如是说，便快速消灭干净自己前面的炖鱼，伸过手去索要烤肉，一边继续说道，“你以前肯定没受过苦，不知道食物的可贵，尤其是牛肉，那真是人间美味，你这样浪费，简直是罪过。”
伊恩听他说完，把盘子递给他，看着他风卷残云一般消灭桌上的食物，对他的好胃口心里充满了羡慕。
“接下来你打算去哪里？”终于吃好了，杰克心满意足的拍拍肚子问对面。
“没地方去，”伊恩摇头，又记起行商的忠告，就改口说，“嗯，我打算去驿站，听说这里有发现各地的公共马车。当然我也想去马车行转转，如果价格我能接受，我打算雇佣一辆马车直接上路。”
“天呐！从没听说来到贝鲁斯兰的人还会舍得离开。”闻言，杰克故作夸张的说道。
“我只是路过。”伊恩无奈地强调道。
“你要去那里？”
伊恩顺口说道，“前面的小镇。”
“你去开拓者小镇干嘛，那里除了伐木工什么都没有。”
“开拓者小镇？！”伊恩一愣，他没想到兜兜转转。竟又回到了那里。
“你不知道那个小镇？”杰克看出了他的异样。
“不，不是……”伊恩摇摇头。
“留下来吧，伙计，我跟你很投缘，我们一起在这个城市打拼，一定能干出一番事业的。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比的上这里，这里有数不清的财富和机会，你离开了终究会后悔，相信我，我是为你好，我……”
杰克的话还没说完就顿住了，因为一个人的过来而打断了。
“我的好杰克，没良心的小狼狗，好久不来找我了……”
伊恩闻声扭头看去，说话的是一个穿着长裙，胸前露出白花花一大片胸脯，带着假冒的珍珠项链和耳坠，涂抹着厚厚脂粉，年纪大他们很多女子。
她一把搂住杰克的脑袋，将他埋进她高高的胸脯内，转向他妩媚的笑道，“这是你的新朋友吗？好弟弟，我叫莫妮卡，你叫什么？我喜欢你们这个年纪的男孩，你们让我感觉重获年轻。”
“杰克，谢谢你的帮忙，不然我就被坑惨了。不过我不能留在这个城市里，我有不得不做的事情在等着我。”伊恩见状识趣的站起身来，谢绝了他的邀请。又看看那个浓妆艳抹的女郎，当然猜得出她的营生，但脸上仍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不打搅你们了，我还有事。”
杰克急忙喊道，“伊恩，唔……唔……等等我……臭女人……你放手，手……你想闷死我……等我，唔……伊恩，我马上来……”
……
他们从一个车马租赁的店出来，黑色木质招牌在微澜下发出轻微的动静。暮色完全笼罩贝鲁斯兰，德林毕尔河的流水静静的流淌着，伊恩面前雾气一般的淡淡的黑与橙黄的灯火在眼睛里次第亮起点燃。
大街上仍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不过大多数人此刻显得悠闲，都不紧不慢的，也有的在逛路边小摊。一个游吟诗人在街边演奏，几个孩子围绕着他发出阵阵欢笑。夜色真美，到处一派祥和的景象。
“看来你只能明天乘坐马车到开拓者小镇了。打起精神来，伙计。我保证以后一定在他们家对面开一个比他们更大、马车更多的店，让他们灰溜溜滚出贝鲁斯兰。”杰克说道。
“谢谢，我没事，刚才在想事情，走神了。”
“噢，一定是在为找住处发愁吧？我知道有一位体面的老慈善家住在不远处，他会给你安排一个住处，一个子都不收你的。”
有个落脚的地方，这个提议太诱人了，叫人无法拒绝，尤其是伊恩不知如何谢绝他人突如其来的善意。
杰克见伊恩答应，表现地竟比他还要高兴，他先感觉诧异，继而释然，一晚上能干些什么呢，或许他们真的是投缘。
杰克带着伊恩离开大路，走进一条潮湿泥泞的小巷。小巷逼仄狭窄，到处是没过脚踝的发臭的污水坑，伊恩踮着脚，深一下，浅一下地跟在后面，同时缩着身子，以免碰到半空的异物。整个小巷里充斥了尿骚味，腐臭味，就连阵阵寒风都吹不散它们。
杰克却浑然不受影响，只顾低着头走路，熟稔的左拐右拐，伊恩甚至不记得已经穿过了多少条扭扭曲曲的巷道了。
伊恩从来没有见到过那儿能比这儿更为肮脏或者说更为萧索，比他的家乡和卡米耶的领地差远了！这里看起来稍微景气的只有路过一家破烂的酒馆，一帮醉鬼扯着嗓子，在酒馆里大吵大闹。走过酒馆，一些黑洞洞的过道和院落从街上分岔而去，露出几处挤在一起的破房子，而在那些地方，喝得烂醉的男男女女在污泥中打滚。在杰克的带领下，伊恩看到了光鲜的贝鲁斯兰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到这时就算再迟钝的人也会知道自己正走进一个绝对不好的领域。有好几处的巷道中，一些凶相毕露的家伙正漫无目的地来回踱布，看见杰克与伊恩后便都露出意味深长的目光。
伊恩装作视而不见，心里正暗自盘算，是否找个机会告辞之时，他的那位向导突然停住，推开巷子内的一扇门，一把抓住他的胳臂，拉着他闪进去，又赶忙把门紧紧关闭，就像那里潜伏着一条蝰蛇，电光石火间把靠近嘴边的猎物吞入腹中。
第三百四十四章 中年人、男孩和老人
走廊尽头的出现一团微弱的橙红色火光，一个中年男人提着一盏马灯从旧楼梯栏杆处转出来。
那人一头杂乱的黄褐色头，两腮和下巴长满茂密的胡髭，令伊恩称奇的是他即使在寒冷的冬季上身也仅仅只穿了一件背心，上身的肌肉一块块棱角分明的，硬硬实实，像一块块坚固的石头。
他的手臂异常粗壮，几乎比格伦的大腿都粗，就像一只螃蟹的大螯。螯的末端举着灯，另一只背在后面，腰间鼓出一块，**的，伊恩猜测那是一把利刃。
“你带人来了，”那个男人地看看杰克，继而把马灯凑近伊恩，热光的刺激，伊恩不得不眯起眼睛。不过很快那个男人就移开马灯，瓮声瓮气地问格伦道，“年纪有点大，他是谁，可靠吗？”
“我的老乡，来城里讨生活，没地方住，我就把他带来了。”
杰克显然和这个男人非常熟稔，对他的人的神情毫不在意，仍旧笑嘻嘻的回答。
这个男人不说话，但也不让出过道，显然不相信格伦的话。
“不信你问他，”杰克把伊恩推到前边，“看我有没有骗你？”
伊恩同样不说话。
“好吧，”杰克对两人的反应感到无趣，就问道，“老头子在不在？”
“下次别阿猫阿狗的就往里带，”那男人僵持一会，妥协了，转过身往回走，“要带至少带个年轻的。”
“好的，”杰克向着他的背影笑谑地说道，“下次我就带个你喜欢的那类的回来，脸蛋白皙一点的，胆子小一点，干净一点，比女孩还要听话的漂亮男孩子。”
“你知道就好！”男人瓮声瓮气地回答。
伊恩用蹒跚的步伐登上又黑又破的楼梯，脚底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咯吱响声。他将手放在楼梯的扶手上，却发现上面厚厚一层潮湿的灰尘。前边的杰克动作却轻松利落，紧绷着肩膀也松弛下来，深知嘴里发出愉快地哼哼声。他在这里相当自在，这种环境让他觉得舒服和放松。伊恩望着那幽暗深处，即将展现在他面前的是怎样的世界？
“啧啧，不可思议，这种幼稚的手段，只能骗骗不足十岁的小孩。亲爱的，你是巨婴吗？竟然主动跟着一只老鼠的进入他们坑脏漆黑的臭水沟。你不觉得羞耻吗？我觉得当初选择你是一个错误，你一定会把一切搞得一团糟糕。欧，我开始为未来担心，你这种人天生就是短命鬼。”
这时，碎魔晶克林辛尼朋尖锐的说话声在他脑海回荡。
“杰克这种人一看就不是好人，你真的以为我看不出来吗？难道我不知道已经进了贼窝？离开大道，转入小巷，越走越偏僻时我就已经猜到了。不过从前没遇到过，不敢肯定而已。现在，确凿无疑了，但那又怎么样？反正我需要一个睡一晚的地方，那里都一样，趁此机会也见识见识传说中的金手指。”
“所以，见了后你打算怎么做？”
“杰克确实帮我把那把剑卖了个好价钱，带我去了车行。无论是好心还是恶意，我都承了他的情。如果明天离开，他不拦我，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若敢对我不利，哼哼，反正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人。”
即使隔很远，在寂静的楼梯内，伊恩仍能够听到楼上传出来的喧闹声。
“我真的惊讶，你竟然没想过端掉他们的老窝，甚至不惩罚他们。你会发现所谓的金手指不过是一群不折不扣的混蛋渣滓，连街角腐臭的垃圾都比他们强一万倍。伊恩，不得不说，我开始喜欢你起来了。”
“是吗，不胜荣幸。”
当然，伊恩和克林辛尼朋的对话都是在心内完成沟通的，前边带路的杰克浑然不觉。他爬到三楼，推开一扇虚掩着木门，领着伊恩走径直进去。
这间屋子没有窗户，又闷又脏又潮，发酵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墙壁和天花板因年深日久满是污垢，黑黝黝的，满是补缝和疤痕，旁边整片苍蝇屎，浸着似破疮溃烂后的脓水，使得四面墙就像重度麻风病人的皮肤。靠墙放着一张大木桌子，桌子上中间一盏楼下男人同样款式的马灯，发出豆大的灯光。围着灯桌面凌乱地摆满盘碗破杯子，其中一个盘子内黏糊糊一团，好像是土豆泥。一个大鱼头立在桌子上，鱼眼已经被扣掉，空洞的眼眶无神地望着屋顶。而壁炉也好似坏掉很久了，在旁边一根绳子把铁锅绑在架子上，下面火烧的正旺，锅里仍煮着乳白色浓汤，咕嘟咕嘟冒着气泡和热气。
一个枯瘦如柴的老人手拿叉子，照看着那口锅，稀疏的白发被火染头透，皱纹在火光变幻，蜿蜒的沟壑里一道道深邃的阴影，把整张脸切割的支离破碎。穿着一身油腻腻的老旧黑色衣裤，边角的地方已经磨出线头。
他一边照顾架子上的锅，一边扭头看旁边的正吆五喝六闹得很疯男孩子，时不时露出会心的微笑，只是他的一笑起来，根根皱纹如蚯蚓般蠕动，分外骇人。
在屋子中间玩闹的四五个孩子看起来比格伦都要小，但他们一个个衣服却都和格伦一样不合身。他们其中一个腆着肚子，背着手，眼睛朝天，大摇大摆在屋中走来走去，另外几个跟在前后扮演路人、眼线、过桥手和金手指。当扮演失主的男孩‘终于’发现自己的钱包不见了，手忙脚乱把衣兜翻个底朝天，拙劣的表演，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他们看见杰克，纷纷上来和他打招呼，一边大胆地观察着新来的陌生人。他们脑子都很聪明，不需要说明就知道前因后果，纷纷冲着伊恩嘻嘻直笑。然后聚成一团低声向嘀咕了几句，再看他时，眼里闪出一种挑剔的目光，似乎在抱怨什么。
老人也发现了他们，握着叉子，转过头来，脸色一半殷红，一半乌黑，朝着热闹的人群露出一口烂牙，然后冲伊恩和蔼地笑了笑。
第三百四十五章 夜
“老头，这是我朋友伊恩……”说到这里杰克卡住了，他转头问朋友，“你姓什么来……”
伊恩摇摇头，“我没有姓氏。”
“哈哈，瞧瞧，多么不幸的家伙，比我还倒霉，我们至少都有名有姓。”杰克夸张地大笑起来，“我听说很多孤儿院的孤儿，到达孤儿院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起名字，在姓氏那里冠上孤儿院的名字。你既然没有，不如让老头给你起个。”
“杰克，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老人故作严肃地训斥他一番，转头笑着对新来者说道，“你叫伊恩是吧，希望你不要介意，他嘴巴虽毒，但是人却非常好。我叫霍夫曼德尔加多，很高兴认识你……啊，你去拖一个桶到我旁边，给伊恩坐。”他踢了最近的男孩一脚，吩咐他去做事，又转过头解释道，“亲爱的，我们这里孩子真不少是不是，你看他们把屋子弄得太乱了，就这么回事，我正打算彻底打扫一番，不过，他们都是我的乖宝贝，就像一群正在练习本领的猫崽子。哈哈，猫崽子们过来，”老人又一把扯过另一个站立不动的孩子，开始挨个介绍起来，“这是罗西，他是布鲁诺，后边的是莫里蒂、曼奇尼和最讨人喜欢的里奇，你们要和睦而又愉快的相处。”
老人使劲揉了揉滚着一个木桶过来的年纪最小的男孩的脏兮兮头发，另外四个发出一阵哄笑，快活地大喊大叫。一两个懂事理的，居然还凑上来献殷勤，极为热心地抢过他行礼，替他拿着，其余的见状不甘人后，都涌上前争夺，乱成一团。
“小伙子们，别争了，人到齐了，我们开饭。”老人敲得铁锅当当响，对着又闹起来的人群喊着，男孩们闻言，纷纷放开抓着伊恩行囊的手爪，吆喝声中，拿起木桌上犹盛着残羹剩饭的盘碗，跑到老人身边，准备吃饭。
“快过来，伊恩，不要拘谨，也有你的份，”老人看着木桌，又吩咐道，“杰克，把着该死的鱼头丢到泔水桶里去，中午轮到谁收拾，莫里蒂？还是布鲁诺？天呐，一旦我疏忽，你们就偷懒。”
老人不好意思的看向伊恩，“你要谅解，我们都是男的，平时根本不会注意这些？对吧！其实我们这里平时不这么脏的，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主要是因为我那只美丽的小鸟不知飞到那里去了，好几天都没回来。噢，失去了她，我才发觉她对我们来说是多么的重要，愿她早日回来，我们想她都要想疯了。”
杰克听着老人无休止的唠叨，却没跟那些孩子们一起上前去领吃的，而是弯腰低头看着丢在地上背囊。因为男孩们的原因，系带活扣变成了死扣，越系越紧。老人看着，笑着问伊恩，“谁教你的？手法不错。”
“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伊恩回答，“我原以为他是我家乡的最优秀的猎人。”
“猎人吗？我最喜欢猎人了，他们能给我带来珍贵的皮毛和美味的肉，”老人边说着边在碗里盛满浓汤，再从桌上拿一块切好的硬面包，转过身递给伊恩，“先吃饭吧，吃完饭再解也不迟。”
伊恩闻言站起身，也不推让，接过碗，找个地方坐下，很快就吃光了分得的那一份食物，并喝了一杯掺水的热乎乎的麦酒，然后把杯子递给他们。这是对第一次到来的他的优待，因为除了老人外，大家共用着一套餐具。
饭后他们依旧在胡闹，伊恩冷眼旁观，也不说破，这种地方每个夜都像在过节一样，他们每个人都懂得主动寻找乐子，不会为烦扰而左右，尽情的笑，尽情的闹，至于明天怎么样，他们没有明天和今天之分，永远都在重复着这一天，直到粉身碎骨。所以对于每个顺利度过这一天的孩子来说，肚子微饱的感觉，热乎乎的酒，微醺的脑袋，这就是幸运之神的眷顾，相当值得庆祝。为了不虚度每一刻，他们更是控制不住地闹个不停。
不久伊恩便发觉他很不适应这种喧闹欢快的气味，只觉得吵闹，脑袋也像他们一般嗡嗡的响着。老人体贴的问他是不是旅途太劳累，所以精神不佳。伊恩点头。老人提出他可以去唯一的阁楼休息，那里原本属于他那只小鸟的，不过他可以暂时住一晚上。
伊恩站起来，跟着老人上楼梯。老人带着他来到阁楼的房间，走廊很窄，木顶很低，门框擦到了头，蹭下簌簌灰尘，上边角落结着一张粘满灰尘的蜘蛛网。由于是阁楼，房顶的高度仅仅能够让他站直身体，不过他能清晰地感觉他头顶头发碰到了天花板。
“我没有更好的房间了。”老人略带歉意地解释道。
“已经很好了，好久没有单独拥有一个房间了，我由衷地感激你。”伊恩说道。
“你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早点休息，做个好梦。”老人最后告辞时祝福着伊恩。
老人走时留下一盏油灯，昏暗的灯光仅仅能够模糊地看出阁楼里面家具的轮廓，坚硬的边缘线融化在氤氲的黑色中。屋里的霉气很重，直呛鼻子，伊恩轻轻用手扇了几下，楼下的狂欢仍在继续，阵阵的嘈杂声震颤着豆大的灯火，发出噗噗地跳跃。
伊恩打量四周，屋内只有一把旧椅子，一张没铺桌布的木桌，桌上一个长颈瓶，里面插着一朵业已枯萎的花。旁边一张窄小的床，床头一个橱柜，因为好几天没人的关系，屋子里尽是灰尘。这个大约有六七步长小盒子似的空间，看上去就像一个暂时闲置了的笼子。
阁楼没有过多的装饰，只在靠着床那面墙壁上挂着一个粗糙的画框，框中是一个戴着白玫瑰与郁金香编成的花冠，扮作守贞圣女的年轻女子的小幅画像。画面的背景依稀能能看出是一座雄伟的神殿，伊恩看着那醒目的高耸削瘦，且带尖的塔顶，总觉得在城里那个地方看到过。女子面容姣好，眉眼间略带忧郁，嘴角依稀是若有若无的微笑，此时似乎正静静地一眨不眨地望着伊恩。
第三百四十三章 与碎魔晶的对话
伊恩略微收拾下房间，吹灭了油灯，和衣躺在床上。他的身高在普通人中只勉强算得上中等偏上，可是这张床仍容纳不了他躺着的整个身体。这张床，这间卧室，如果长得过于高大会很不方便，他怀疑是不是正由于这个原因，她才逃离这里。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个原因荒谬，没有人愿意受人摆布，在罪恶中沉沦，向善也是人的本能之一。
伊恩仰躺着，头照例枕在双手上，一腿屈起，小腿横搭在另一只腿的膝盖上，脚踩着床梆，轻轻摇晃着，一时没有睡意。屋内伸手不见五指，黑暗如凝，睁眼如盲，虽然眼睛看不见了，耳朵却变的异常敏锐，远处任何变化都瞒不过他。
楼下闹哄哄的笑骂，阵阵拍掌和跺地板的响动，爬上楼梯，透过木板缝隙，溜进屋内，传入伊恩的耳中。他真有点羡慕他们了，他们似乎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完全沉浸在此时欢乐和满足当中，不用为明天和未来担忧。他学不来，他的心是一座孤岛，黑暗是浩瀚的海洋，他孤独地在海中央漂浮，看不到向他驶来的航船桅杆的尖头。
“嗨，想不想看看下面的情况，说不定那个老头正在和叫杰克的小鬼躲在角落里谋划怎么对付你。”碎魔晶克林辛尼朋说道，“上次没用完的卷轴中有一张隐身术可以轻易做到这些，我们一起欣赏他们的丑态吧！你们人类管它叫什么来？哦，对了，滑稽剧，我一个可怜罹难的朋友最喜欢这个了。”
“没兴趣！”伊恩过了半天才慢吞吞回答。
“他们要对付的人可是你呀！难道你不好奇他们用什么手段吗？”克林辛尼朋奇怪问道。
“他们无论怎么谋划，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我为什么要对注定失败的阴谋产生兴趣？”
“哎呀，哎呀，你真意外的冷淡！好奇心是消灭未知的**，失去了好奇心就没有了主动学习的动力，不能变得强大。树丛中听到奇怪的声音，你不好奇，转眼你就被野兽吃掉；看到自然火，你不好奇，结果别人都学会了生火，寒流来了只有你被冻死。所以，抱着你这种对万事毫不在乎心态的人，基本都悲惨地死去了。”
“我只是接受了自己的浅薄和渺小，也接受了社会的黑暗和残酷，不再抱有幻想。我会用余下来的生命专心做一件事，只做一件，其它的我都不在乎了，做好了，我死也瞑目。”
“肯用心下功夫做事的人不多见，说的时候往往没有考虑周全，忽略了现实中的很多实际问题，过于理想化。当做的时候难免遇到预想不到的事，还有时间上的延长使人懈怠，心浮气燥。人感觉到累有百分之九十以上是由于他的心在作祟。所以别轻易的去发誓，心里想，未必做得到，因为事事难料。”
“这是在讽刺我？”伊恩把碎魔晶抓到眼前问道。
“我看到过太多仇恨，但是复仇者都选择了体面的方式潦草结束了复仇。或因势力差距而放弃，或因生活安逸而放弃，或因利益使然而握手言和。他们当时的悲惨并不比你少，报复的决心并不比你逊色，手段甚至比你更加激烈，但无一例外，他们都用不同方式宽恕了对方。时间永远流驶，复仇的人开始会博得同情，但慢慢就变成了碍眼的存在，直到被大多数人厌恶，变成安定秩序的破坏者，复仇的最后阶段他们就会转而同情当初的施暴者。有限的几个生命，不算什么，反正死的又不是他们和他们的亲人，以德报怨和冤冤相报何时了这两句话就是专门为你们这类人准备的，为了社会的安定，你家流的血，受的冤屈，大家会同情，但是！请你识相，见好既收，不要不识抬举，纠缠到底。”
伊恩听了觉得异常刺耳，所以不想继续刚才的谈话了，他岔开话题问道：“到明天早上，你还有多少能量？”
“我能储存一百四十四个能量，每曝露于阳光下一小时，便可吸收十二个能量，而每两小时会慢慢地失去两个能量。今天你用了整个上午补充能量，总更四十八个能量。从下午开始，一直到明天出太阳为预计会流逝三十六个能量，剩余十二个，再加上昨天的余量，明天能有二十七个，可以供你使用九次火球术。”
“足够了……其实不需要你，我也能摆平，”伊恩的心更踏实了。
“不要这么容易满足，伊恩，你的仇人，你的敌人不是区区几个流氓蠢贼能比的。我的力量被那该死的圣武士封印住了，无法发挥全部的力量。”克林辛尼朋抱怨道，“你下一步要紧走的路应该是去寻找解开你身上的诅咒之方法，而不是去什么找所谓的伙伴，他们无法给你援助。只有才真心实意帮你，只要解放我本体的全部威力实力，你就是这个国度最强大的法师，你的仇家完全不堪一击。”
“诅……咒吗？”伊恩伸长左腕，横在眼前，黑暗中似乎依稀能清楚看到有一圈诡异的花纹，如两股绳子绞在一起，黯淡的流光隐约地缓慢地转动，“先去找他们，”他的态度不容置疑，“如果是有什么人擅长解除诅咒，那只有牧师了。可带着你我根本不敢靠近任何善神的神殿，而邪神牧师都邪恶狡诈，行踪诡秘，我也信不过。想来想去就只有那个修女了，我去见他们，或许有那么一线可能……其实我更喜欢靠自己，如果你有足够耐心，等我变得强大，自然可以解开，而不是去森林找什么混沌祭坛。”
“你陷入魔怔了，谁的话都不听，这就像一个赌徒，把所有赌注都压在同一个大小上，寄希望于一次翻身，通常……”克林辛尼朋稍停顿，“通常你这种人都输得很惨，希望你运气稍微好点，不要别把我也搭进去。”
听到此伊恩不想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