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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黑要     羔羊之歌txt下载     羔羊之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四十七章 威胁

    第二天,伊恩如常醒来,屋子阒暗,看不出是早晨的那个时候。不过楼下也静悄悄的,显然大家还在睡眠中,所有他猜测应该不是太晚。他不想惊扰大家,稍微整理下衣服,背起行囊,小心翼翼地推开木门,侧着身子出来,又缓缓地合好,尽力不弄出较大地动静。接下来,他以同样的谨慎和缓慢的脚步踩着陈旧的楼梯,一步一停地走下来。

    当伊恩从楼梯拐角转过来,惊愕地发现二楼的楼梯口竟站着一个人。一件宽大的成年人上衣包裹着他未长开的尚显得单薄的身材,紧身裤内的细腿像两根树枝。那个人正百无聊赖地靠在第一阶楼梯的墙上,搁在楼梯上的棕色皮靴尖轻轻磕着地,肥大的袖子向上挽起,整根枯瘦的小臂都暴露在外面,手上无聊地摆弄着自己的那顶皮帽子。

    伊恩看到那个人,身体一顿,就立刻挺直腰,那人正是杰克,昨天带他到这里来的少年。

    “嗨,伙计,昨晚睡得好吗?”杰克同样也发现了他,立马把原在指尖飞快旋转的帽子扣在乱蓬蓬的脑袋上。帽子和他的脑袋相比,实在太大了,帽子止不住往下掉,他猛一摆头,帽子便重新回到老地方去了。

    “杰克,你起的真早,”伊恩知道不能这样悄悄地溜走了。

    “下来吧,伙计,”杰克向二楼的客厅撇撇嘴,“老头子他们在书房等你。”

    “你们竟然会有书房?”伊恩感到好笑。

    “你看不起我们,,”杰克撇撇嘴,却不愿意多说,“去了你就知道了。”

    伊恩在楼梯拐角窄小的平台略一沉吟,便从楼梯上下来,当他走过杰克跟前时,杰克忽然用细微且快速的声音在他耳边说道:“老头有一把手弩,三只淬毒短箭,埃斯波西托有一把短刀,客厅木橱柜后面藏着一把长剑,把手朝着外边。布鲁诺、莫里蒂、曼奇尼、罗西、里奇和我在客厅外,只要老头和埃斯波西托命令,他们就会冲进去的,我会拦住他们一刻的。”

    “你不怕我失败吗?”伊恩恍然,怪不得杰克会异常热心的帮忙卖掉长剑,而且不遗余力得带他回老巢。

    格伦说完后一直板着脸,像没听到他这句话一般,起身便走。伊恩跟在杰克的后面,没几步就看到那几个小扒手站在走廊中,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看着他。杰克越过他们,打开书房的门,闪到一旁。伊恩走进去,客厅里只有又个人,老人霍夫曼和那个叫埃斯波西托的中年男子,他们都不是陌生人,埃斯波西托他同样见过,就是在一楼拿马灯照他的粗鲁的中年汉子。

    “我亲爱的小朋友,这么早就背着行李要去哪里?”老人仍旧挂着笑容,热络地问道。

    “先生,我是想你来辞行的,”伊恩十分自然地回答道,“非常感谢你们的款待,我想我会永难忘记。”

    “我还以为你已经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了,”老人失望地说道,“我们昨晚欢聚一堂,相处的那么融洽,我也是那么喜欢你,孩子们慷慨地从自己那份晚餐中分出一份给你吃……你这个决定太出乎我们意料了,他们会因伤心而哭泣的,就算我不能接受。”

    “我同样不喜欢离别,不过人生难免会有一到两次令人难过的离别。”

    “不,不,伊恩,你没听懂我的话,”老人不住摇头,“你属于这里,马上你会就明白的。”

    “先生,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真的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你这年纪该懂的,我们就别装糊涂,”埃斯波西托定定地凶狠地看着伊恩插嘴道:“杰克,也就是将你招来的那个小子并没有跟你说实话。我们是盗贼工会的,老头是专门管辖南城那事物的贼头,杰克是小偷们的头,我负责摆平他们遇到的麻烦事。这里不是杰克的家,这里是我们的一个据点,就是外人俗称的贼窝。我们刚遇到一次麻烦,好多手指被治安队抓了,他们有的尸体现在还在广场的木架上挂着,有的扔进了矿山做苦力,反正这辈子别想活着出来了。只有我们几个人逃出来,我们需要人手,需要新鲜血液壮大我们的势力,所以杰克才找上了你。说实话,你的年纪让我失望,但已经来了,就算你一个吧,都进了我的门,还想着走出去吗?”

    世事难料,伊恩从未想到自己会和一群盗贼打交道,而且是一群落魄的贼。或许仅仅为了贪图一晚的安逸而听了杰克的话的错误的选择。他不禁神情恍惚,跟着杰克来的路上就隐约猜到了,也曾犹豫过,想要告诉杰克他不去了,却始终没开口。等见到埃斯波西托和霍夫曼后,除了更确定他的判断,心里的犹豫反而少了,任他们表演,陪他们装疯卖傻,放开吃,安心睡,内心似乎在期待着事态的发展,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

    “我昨天刚刚来到贝鲁斯兰,没有亲人接我,没有朋友找我喝酒,也没有房东索要欠款,说过话的唯一人就是杰克。在城里转了不到三个小时天就黑了,然后跟着他来到这里。”伊恩故作略显苦恼的说道,“这下麻烦了,我就算被你们关起来,也没人知道。”

    “哼哼,实话告诉你,”中年脑子威胁道,“这个城市存在大量你想象不到的事情,想要在贝鲁斯兰生存,就得拜码头找靠山。在这里即便只有几个人的帮会,背后都有一位或多位老板提供庇护。老板可能是某个大人物或者大家族,反正无论是何人或家族,俱是手眼通天的手段。有些事情他们无法出面,只能通过我们解决。比如民间摩擦纠纷,收账要债,嫁祸他人然后敲诈勒索,打击对手,充当耳目啊,提供线料。所以市民怕我们,不敢问;市府偏我们,不过问,只要不闹大,你是死是活,没人在乎。”

第三百四十八章 掀桌子

    “你们觉得自己很厉害吗?我有个看不见的朋友说,你们这种人就算再能打拼,到头仍是大人物的一个夜壶,尿急了拿出来用一下,用完了将夜壶塞到床底最角落地方。你吹得越起劲,不仅市民看不起你,他们更看不起你,哦,不对,你们已经是被丢弃的夜壶,你的命和吊在木架上的同伴一样不值钱。”伊恩忍不住讽刺。

    “小子,你的嘴巴真毒,我要拔掉你满嘴的牙齿!”埃斯波西托咧了咧嘴,露出一口金牙,“然后砍去一只手脚,另一只用棍子或者砖头敲成畸形;再把你头发用开水烫掉,教你永远不能长头发;最后把舌头割掉,眼睛挖掉,教你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会把这样的你扔到大街上,或许能博得太太和小姐们的同情,施舍些钱财供我们使用。”

    老人适时说话了,“这样太粗鲁了,埃斯波西托,就算他不听话,我们也不能这样对待他。瞧瞧他这幅秀气的脸蛋,娇贵的身子,一看就没受过罪的富贵人家的孩子。我认识一个偏向我们的议员,他就嗜好那一口,我们不如把他送给有老爷做礼物,如果能博得他的欢心,我们一定能重新崛起的。”

    “高!高!实在是高!”埃斯波西托对老人翘起大拇指,“不愧是老狐狸,我服了。”

    “霍夫曼,埃斯波西托,”伊恩叫着两人的名字,“你们凭什么认为我任你们宰割,已经无还手之力呢?说不定走出这间屋子的是我,而不是你们。”

    老人和中年大汉闻言一愣,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蹊跷不对劲的地方。他们开始戒备,老人退到同伴身后说,“不错,以前领到这里的小孩们只需几句话就吓的浑身发抖,你的确和他们不一样。但是就凭你那单薄的身体能战胜埃斯波西托吗?他可是南城赫赫有名的勇手,他曾一个人打倒三个冒险者,冒险者你知道吗?都是些亡命之徒,连他们都不是埃斯波西托的对手。”

    伊恩没搭话,而是环视客厅,当真在左面发现两个并排着的旧橱柜。这两个橱柜采用多变的曲面,花样繁多的花纹装饰柜表面。四扇橱柜门上布满生动的雕刻:衣着华贵的男神和女神在无数侍女的簇拥下战车插满鲜花,以海豚为马破浪前行。他们上空翱翔着张开洁白羽翼的天使,怀抱各种优雅的乐器,围绕着下方欢乐的人群载歌载舞。柜门以金箔贴面、用金涂漆处理纹饰,极尽奢华,在这破落的房间显得分外不协调,这显然原本是不属于他们的东西。

    伊恩走到橱柜旁边,仔细观察,靠外的一座橱柜明显被微微移动过。他把手伸进黑漆漆地缝隙中,手指碰触到一件坚硬而冰凉的长条状物体。他手握长柄,食指、中指、无名指和小指的第一指骨并齐握紧,由小指开始依次向上微微凸起,拇指靠指于食指第三节指骨,手腕微微下沉,食指第二指骨靠拢剑格,形如螺壳,在老人和壮汉目瞪口呆中,从橱柜后面拿出一把长剑。

    长剑大概在两磅又六盎司到三磅又四盎司之间;长度在两英尺又六英寸到三英尺之间。平行的剑刃,有着漂亮修长的直刃和均匀的浅弧收锋,中间隆起一道剑脊。他挥砍几下,这把剑比起它的同类更薄,更短,略轻,重心靠前,不易操控,是一把残次品。看得出来,原来的主人同样也不爱护这把长剑。剑刃布满豁口、砍痕,护手的两端有锈迹,剑柄的配重球丢失。裂开的木柄用几根破布胡乱缠绕几圈,不知道是原主人,还是格伦捆绑的。

    中年壮汉已经抽出短刃,倒持着,举过胸前,与双眼平行,摆出一副随时进攻或防御的姿势。老人完全躲在他雄健宽阔的背后,掏出手弩指向伊恩。一个谨慎搏斗,一个远程骚扰,他和中年汉子配合的非常默契。

    “不要激动,不要误会,到现在我仍然没有动手的意思,我也不想在三只淬毒的箭矢下和人生死决斗。”伊恩说着将长剑随手一抛,长剑当啷一声,落在距离他很远的地方,“你们就不好奇,我如何知道橱柜后面藏有一把长剑的吗?”

    他笑着问对面阴沉沉地两人。

    “三支箭……”老人寒声重复着他的话。

    “或许我该愧疚,辜负了杰克对我的信任,”但伊恩的脸上却没有一点愧疚的神情,“毕竟在今天能真心实意信任一个人,把未来托付给他人,这中间经过了多么艰难的挣扎与取舍,他的目光和勇气让我震惊。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被需要,我感到分外荣幸。”

    “可是你转手就把他卖了!”

    “我不喜欢按着别人的剧本走,如果掌控不了,那就搞砸它,把一切搅的一团糟糕,我喜欢看别人抓狂的样子。”伊恩笑着说道,“你们不好杰克伦为什么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

    “难道你有特殊的本领?”老人猜测道。

    “可能他认为我是个不错的剑士,对付你们两个没经过任何专业训练的外行人,没有任何悬念。我很年轻,经验不足,看起来也不强壮,这些劣势在杰克眼里说不定是他正需要的优点。两败俱伤当然是最好的了。不敌的话,他的加入会使胜利的天平向我们倾斜。就算我一个人收拾掉你们,转身想找他的麻烦都不可能,毕竟我是个外乡人,我不会在城里久留,他只需躲起来,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座城市了,只几天,等我走了,他就从容回来接收你们的遗产。噢,多完美的计划。当然,这一切都是我的猜想,也可能他早就等待地不耐烦了,亟待摆脱你们两个的掌控,迷了心智,孤掷一注。”

    “哈哈,这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有像你这么弱的剑客吗?”中年的汉子发出夸张的笑声,“你的剑呢?我从来没见过不配剑的剑客,你说鬼话吓唬不住我们。”

    “这是另外一个原因了,”他双手一摊,“你可以叫他进来对质。”

第三百四十九章 等待

    壮汉闻言,扭头看了一眼老人,老人点点头,他才回过头对着伊恩恶狠狠地威胁道:“小子,你给我等着!你别以为这样你就能逃脱我们的惩罚了,该是你的一点不少。”

    说完他迈步向门口走去。

    伊恩已经转到客厅左侧的位置,距离门有他们俩人的一半。他见壮汉去门外,也不阻拦,只带着笑容,静静看着,等待着接下来的一幕。

    “杰克,杰克!该死的杰克!”壮汉还未走到门口就粗鲁的大喊大叫起来,“我叫你,你听到了吗?你这个狗杂种,快给我进来!杰克!你怎么不回话?难道你聋了,难道你真的心里有鬼……”

    壮汉猛地推开门,客厅外站着五个半大小子,他们俱用一种胆怯又异样的目光看着他。他环顾四周,没有找到杰克,目光落在离他最近的一个男孩脸上,男孩子的脸色顿时煞白,鼻翼不住微微抽搐着,眼光就像受惊的兔子,溃散不安,游离不定。

    壮汉见此,声音尽量放温和,用一种宽厚仁慈的充满关爱的亲切的语气问道:“亲爱的曼奇尼,你看到杰克了吗,我到处都找不到他……”

    熟悉壮汉秉性的男孩曼奇尼脸上不禁充满恐惧,在一束苍白的冬日的照耀下,忍不住打着寒颤,“格格……咯……格格我,我……他,他……”

    他顿时语无伦次。

    壮汉一把掐住伙曼奇尼喉咙,单手就把男孩提了起来,他脸上仍旧敷着那一层极为亲切的笑容。粗糙皴裂,青筋虬起,布满伤痕,渐渐收紧的大手却显得如此沉稳有力,就像农夫手中握着一把青苗。再看看曼奇尼胀得像猪肝一般的脸色,眼白充满血丝直往外突出,另外四个低着头,两只肩膀不住瑟瑟哆嗦,没有人还会觉得这壮汉是个朴实和蔼的农夫。

    “亲爱的小兔子崽子,看来你们都知道点我和老霍夫曼不知道的事情,为什么没有人主动来告诉我们呢?你们年轻人总是不懂得尊敬长辈,不懂得感恩。你们忘了谁把你们从贫民窟的垃圾堆里把你们捡回来,谁给你们饭吃,给你们衣穿。你们都得接受教训,这是为你们好,为了你们健康成长,我们以前太放纵溺爱你们了。乖,把一切都告诉我,谁唆使你们的,我会考虑减轻一点对你的处罚的。”

    说完这些,壮汉重新让曼奇尼脚尖着地,轻微松开手指,让新鲜空从被掐住的喉咙流进那可怜家伙快要爆炸的胸腔,喉头发出一些轻微又沉闷的鸣响,涌上大脑的血液慢慢回流到心脏。曼奇尼手抓着壮汉的铁铸般的大手,慢慢地将空气吸入肺部,又慢慢地把气体呼出来,以免引起剧烈的咳嗽。

    “杰克……不,不是,一切都是那个叛徒唆使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无辜的!”男孩苍白皴裂的嘴唇不住哆嗦着,嘴角发紫,尖着脚,不敢隐瞒,磕磕绊绊地说道。

    “你为什么一口咬定杰克是叛徒,你还说不知道?!”

    “杰……杰克曾经拉拢过我们,他是早就布满老爹和你了,要我跟着他干,可是我没答应。我发誓,千真万确,我真的没答应。他见我拒绝就威胁我,不许我说出去,我害怕他,所以没敢和老爹说。就在昨……昨晚,趁我们都睡着,我迷迷糊糊看见他偷偷摸摸抱着一把剑进了客厅。而且刚才他听见屋里长剑的响声后,他就露出慌张的神色,不过仍强装镇定,没多久就借故离开了。所以……所以,这一定是串通好的,勾结外人来夺权,我是无辜的,我也是受害者……”

    ……

    客厅里只剩下伊恩一个人了,橱柜对面靠墙几张用破烂被褥和一切弄得到的松软的东西铺成的地铺一字排开,那是杰克和那几个男孩的,可是自从老人把他锁在客厅里后,他们就再没有进来过,也不知道他们晚上在哪里休息。不幸的是现在已经不是夏季,无论在那里都能凑合,北地的严冬特别难捱,没有被褥的他们该怎么度过漫漫长夜……不过,这些似乎不该是他所关心的。

    伊恩坐在靠窗的一个稍微干净点的床位上,背部垫着一个枕头靠着墙。墙壁和天花板看上去已面目全非,满是变黑了的污垢。因日久年深,内部设施陈旧,所有物品都厚厚一层油灰,仿佛时间经过的分泌物。窗户外面横竖钉着三块木板,大部分光线被阻隔在顶部弧度柔美的窗子外面,几道乳白色的光在昏暗的屋子内像森林间地空雾气斜透进来,细密尘埃在光束内翻滚游动。

    “已经过去三天了,”碎魔晶克林辛尼朋说话了,高亢尖厉地声音在耳边回响,“当初你一番急匆匆非走不可的模样,现在却又安静地一个待在这里,我很好奇那一个才是你真正的心意,还是你就像深渊的一个家伙,天生两个脑袋。”

    伊恩回答道,“等人,既然卷进来了,自然要处理好才离开。对我有恶意的人,我想亲眼见证他们最后的下场。”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不先解决老头这些,再去对付那个蟊贼?我不记得他们投靠了你。”

    “论对这座城市的熟悉程度,是他们熟悉,还是我熟悉?”伊恩反问道,不待回答继续说道,“他们从小到大生活在这里,而我是一个新来的外地人。他们闭着眼睛就能满城乱窜,而我去锻造区都要问四五个人。假如他在城市的某个角落随便一猫,不出现了,我怎么找到他?我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难道要一把火烧掉整座贝鲁斯兰吗?现在有霍夫曼他们去抓格伦不是挺好嘛,老贼头对小蟊贼,彼此清楚对方的秉性,熟悉这座城市的每一条街道,每一个角落,甚至认识的人都是同一群人。让他们先去狗咬狗,等他们都累了,我们送他们一起上路。”

第三百五十章 蛊惑

    “你总把简单的事搞得麻烦,麻烦的事搞得更加复杂,却又恨不得把手中的都清理干净,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我怕我会忘记!虽然我有能力报复,但是随着时间流逝,面对曾经让陷害我的人,会没了现在这般报复的坚硬的心。我的心胸没有宽广到了可以不在乎的地步,只是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实在没功夫为了这件小事回来报复,不如趁现在了结清楚,心理好没牵挂。”

    “科科科科,真有意思,有的人说报仇十年不晚,九世犹可,你的报复却是想从早到晚,真有意思,”说完,克林辛尼朋声音忽然充满诱惑,“不过我有个更好的想法,你不必离开贝鲁斯兰,不必求人,也不必做任何人的狗,你就能尝嗜到征服的快感。世人会在你面前下跪,你将获得你最想要的尊重。你的脚下将有数不清的奴隶,你的宫殿里将有成群的仆人,你的手上将握有无上的权势。贝鲁斯兰将是属于你的第一座城市,成为你王冠上一颗璀璨的明珠。”

    屋内显得格外阴暗,阳光也并未湿滑而黏稠的旧木地板上留下一溜狭长的暖色。这是因为碎魔晶放在他的脚边,阳光都被这块诡异的水晶吸收了。碎魔晶靠着吸收日光增强其魔力,照进来的阳光一律偏折塌缩,周围一部分空空如也。碎魔晶传来了规律如同脉搏的搏动,每一次震动都越来越强,由于源源不断的阳光变得越来越强。

    伊恩移开目光,努力不去注意它,环视幽昧的房间,破烂不堪的木桌斜横,不远处一张倒着的椅子,它被壮汉埃斯波西托踢倒的,后来一直没动。椅子不远处隐约一抹寒光,那是一柄长剑,没沾上一点灰尘,虽然剑锈迹斑斑,满是豁口,不过在这间破烂的屋子内,已经是最值钱的东西了!

    “碎魔晶,如果我没记错,从进入第一个有活人的村落起,你就不住劝我建立势力,这次又有什么新想法……”伊恩颇不解又玩味的问。

    “因为这次真的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错过你绝对会后悔的!为了你的事业和仇恨,首先你必须在世人面前表现的无所不能,让他们崇拜你,尊敬你,恐惧你。而这一切就从这群最烂的蟊贼开始,以他们为引子一步步扩大到城市的诸行当中。在这过程中要保持耐心,每一次只收服一个,等到确定这些人都自发地遵从你的意旨之后,才去找另外一群人。”

    “当然这种行动不仅在贫民窟内,要蔓延到整个社会阶层,争取话语权,在贝鲁斯兰,贝鲁斯兰以外地区,甚至整个北地建立严密的等级组织。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你要策划组织各种暴力非暴力活动,破坏地区稳定和当地权威的信誉,更花大精力在贵族内培植亲信,安插间谍,窃取情报,秘密组织训练暴力机构,与各方势力进行对抗。”

    “这些听起来正是我最不擅长做的事情,我要怎么获得手下?”伊恩问道。

    “你先从手下当中挑选强壮的男人组成军队,让他们忘记自己的身份,抛弃亲情和荣誉,不分善恶对错,仇视组织以外的所有人,只视组织内的人为人。用他们的狂热威胁你的敌人,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你则趁着这个机会徐徐图之,招揽各种强大的人类和异族,跟他们交谈,笼络他们,让他们你的观念、思想和理论的极度信服和尊敬,并以此来指导自己的行为。”

    “另外那些没被选上的人你也不能放弃,你制定严密的等级和制度,通过各种方式,如颁布严格的教义牢牢控制他们,榨取他们的所有财产,从土地、金币到各种能换成钱的东西,要不断巧立名目从他们身上攫取更多的资源,总之,愚笨之徒则直接压榨掉最后一滴油水。相对聪明又有能力的手下要充分利用,通过他们用各种方式和手段控制贝鲁斯兰和周围的各个行业的活动。”

    “这样,他的军队和军需就已经成形了。任用忠诚的人做你的战场指挥官,强大的人做你的战场护卫团,有狂热的人做你的敢死突击队。不要让他们思考,让他们变的如同行尸走肉,只会谈论着他们未来在你的军队中作战所能获得的荣耀。”

    “等到了那时你不但控制了贝鲁斯兰和周围广大地区,周围的领主也会纷纷找你结盟。你将变成国度内最强大的势力之一,所有人都会敬畏你。至于你的仇人,让你痛恨而无能为力的仇人,这群小偷,卑劣而让人鄙视的小偷,都掌握在你的手中,生死任你你处置。”

    随着碎魔晶魔鬼一般的腔调,碎魔晶把阳光吸收到水晶的深处,逐渐地,水晶中的力量急速地扩张,从内部开始发出一闪一闪的闪光,顿时客厅其它地方漆黑一片,比夜晚还要昏暗。

    这个神奇诡异的景象伊恩不知看到过多少次了,但每次心口像有什么堵着,压着,揪着,紧紧地连气也不能吐,在这些感觉的下层更是彻骨的寒气。伊恩这时稍微有一种错觉,就是左腕上的花纹慢慢缩紧,一股电流顺着胳膊上流,刺激着他的神经,一种特殊的感觉上冲,随之而来的是幻象,似乎什么人进来,又走掉了。这块切割地整齐地柱状水晶,给了他强大力量的同时也给了他不安,他对它又一股发自内心的恐惧。他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直觉,碎魔晶是一条吞噬他的巨蟒,给了他力量,给了他早已注定好的结局。

    “听起来真的美妙,让人跃跃欲试,不过你的这些话怎么这样像魔鬼和魔鬼的教徒们最喜欢和最擅长使用的手段,通过不断的引诱蛊惑,让他人产生一种虚假的强大,慢慢堕落,直到灭亡而不自知,我我是那种下场吗,碎魔晶?”

第三百五十一章 背叛

    走廊尽头传来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伊恩收起碎魔晶,仿佛连同黑暗一同置入怀中,房间里顿时恢复该有的模样。

    他倚在墙边,却没有起身,头上几束白色荧荧光柱内细密的尘埃攒动游离,旧木地板上一溜狭长陈旧的暖色。他扭过了头,望向紧紧锁住的房门。

    他听到脚步一起停住,一阵稀里哗啦地金属碰撞声,咔嚓一声清脆的锁孔扭动声,接着嘭地一下闷响,破旧的木门被外面的人粗鲁地推开了。

    地板禁不住微微颤抖,尘埃簌簌震落,敞开的门外黑乎乎横的人影,像油画中的远方的模糊的山脊线。交叉横错的双腿是山脚下的篱笆,错落的头颅是起伏的山峰,中间山峰像宽阔平缓的象背,仔细看原来却是两峰之间隆起一座高高的平冈。

    伊恩瞳孔收缩变化,他们的相貌逐渐清晰,站在中间的当然是霍夫曼和埃斯波西托,两边是罗西、布鲁诺、莫里蒂、曼奇尼和里奇五个,分左边三个,右边两个站好。埃斯波西托右肩扛着一个人,头在后面,臀和背上沾满了土和血,软踏踏趴在埃斯波西托肩上,没有一点气息。埃斯波西托和肩上的人,还有霍夫曼,就组成了刚才的一道梯形的象背般的山岭。

    ‘蓬’地一声闷响,埃斯波西托运劲把肩上的人抛进客厅内,那个人就像一个装满湿沙子的亚麻袋摔倒凸起的地板上,发出压抑而清晰的声响。

    那个人落地,手臂轻微地弹起,头虚弱地转向着屋顶,努力使气管成一条直线,张开嘴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伊恩看着这个遍体鳞伤,血肉模糊的身体,早就猜测到他就是杰克了,但是他看着他肿成猪头,青一块,紫一块,到处凝结着血块的脸,过了好久才艰难的辨认出他就是杰克。

    “亲爱的伊恩,这几天过的快不快乐,有没有饿着你?”枯瘦的老人仍旧像以前一样笑眯眯的,用那种老祖父的宽厚慈祥的语气对他说道,“我们把杰克接回来了,你一定很想他了,我也是,这几天我都想他想的都睡不着觉,为了找他费了好大功夫,赖主的护佑,总算是找到了。你一定猜不到他躲在那儿,他回了我们以前的家,那里可是死了很多人的凶宅,他真是一条狡猾的小泥鳅。你们一定有很多话想要和对方说吧,说吧,不用不好意思,你瞧,我和埃斯波西托多有人情味。”

    伊恩摇摇头,“我和他无话可说。”

    “亲爱的,你不用欺骗自己。你应当有话和他说,说说你们的阴谋,你们制定的详细计划,最后一起虔诚的向神你们的忏悔,请他饶恕你们的罪。”

    “你们在这里,我说不出来,所以就请你们暂时回避一下。说不定我会改变主意,变的有话和他说了。”

    伊恩的话说完,站在老人和壮汉身后的五人露出不安地神情,两眼充满凶狠和威胁的瞪着他。

    “当然,当然可以,为什么不呢?!我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吗?”老人制止勃然而怒的壮汉,干枯的鸟爪般的手搭在他粗壮的手臂上,“埃斯波西托,你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你老这样,孩子们就不喜欢你了。亲爱的,你别介意,他看起来很凶,但人确是很好的,和他相处久了的人都知道这一点。好了,我们不打搅你们了,我会把门关起来的,你放心,没有人会偷听的,我保证!你们就放心的畅所欲言吧。不过,要快,杰克的时间不多,他还要协助我们给亲爱的孩子们上最后一课。你们的谈话要抓紧时间,当然,最重要的,谈完后,我希望你改变主意。”

    老人絮叨地说完,站在那里,手从埃斯波西托手臂垂下,犹豫了一会儿,抓住门的把手,看了眼躺着的杰克,又看了眼坐着的伊恩,忽然露出令人恶心地咧着嘴的笑,把整张脸都扭歪了。

    随着老人的示意,身旁的人转身离开,他则最后一个后退着出门,轻手轻脚地带上门,钥匙在锁孔里的机栝声响起,门锁上后,的脚步潮水一般退去,最后,屋子里就只剩下伊恩和格伦了。

    “为什么……为什么……背,背叛我?……我帮过你,你就这样报答我……”

    杰克躺在地上,手捂着胸口,鲜血从血衣渗出,额头冒着豆大的冷汗,边痛苦的呻吟,边断断续续地发出营营地细声。

    伊恩听了冷笑不止,却没有搭话。

    “我帮你卖掉长剑,陪你到驿站和车行,给你介绍实惠美味的食物……我看你是外乡人,可怜你没有地方住,带你来这里借住一晚,你不但不知道感激,还出卖我。”杰克语无伦次,但慢慢地气息通畅起来,“我真瞎了眼,你是个恩将仇报的混蛋,当初就算帮条狗都比帮你强……我瞎了眼,看错你了,我就应该对你不管不顾……”

    “你带我来你们的贼窝真的只是借住一晚吗?”伊恩对他的脑子中的想法感到可笑,更不可思议,“我不是小孩子,和你差不多大,并不比你傻,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傻人,只有装傻的人。你急不可待想要上位,不择手段,和我有什么关系。然而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笃定我能杀死那两人?他们摸滚打爬一辈子的人精,而我却是个连佩剑都卖掉的落魄剑手,一切都怪你押错人。”

    “你这个懦夫,胆小鬼,比女人还怂的孬种,当初你若反抗,就不会被关在这里了。我怎么会让你一个人对付他们,你只要敌住埃斯波西托,我们就会冲进来帮你,我和罗西、莫里蒂、曼奇尼还有布鲁诺约定好了,只要你们打起来,我们就一起动手,他们都和我一样,早想摆脱那两只吸血鬼了。可是你却没有任何抵抗就投降了,你们都出卖了我,该死,该死,我诅咒你们。”

第三百五十二章 肖

    伊恩不耐烦地对着躺地下抱怨的人说道:“杰克,我不是你的工具,我对你们之间的勾心斗角不感兴趣。你们的明争暗斗对我来说无所谓有意义的,结果反正都一个样子,不会有任何改变。你对我的善意与恶意相抵,两讫了,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也不会阻止他们对你怎么样,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

    “你的血是冷的吗?我帮了你,你就这样报答我,你的良心到哪儿去了,都被狗吃了吗?我真想剜开你的胸膛,看看你的心是不是黑色的……还有罗西、莫里蒂、曼奇尼、布鲁诺,你们都背叛了,转而又想置我于死地……神,你为什么这么不眷顾我;天,你为什么这么对待我;命运,你为什么这么不公平……所有人都欺负我,就连一个外乡人都故意针对我。”杰克根本听不进去他的话,翻来覆去嘟囔着那几句话,见他不搭话,就用一种异常咄咄逼人的口气追问道,“你为什么不说话?难道还懂得羞愧,不敢面对我吗?!”

    “我和你没有什么可说的。”伊恩这时竟对杰克生出一种怜悯,这种怜悯甚至压过了心中原本的厌恶。不过他知道这种怜悯不是那种源自善意的同情,因为到现在他心中仍丝毫没有帮助他的意思,只是不知怎么的,就觉得他这一生既可怜,又可恨,想同情却又同情不起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非要对付那个老不死和变态吗?”杰克平复了一下情绪又问道。

    “不知道。”伊恩如实回答。

    “这一切都是为了肖。”

    “肖?”

    “对,肖,我深深爱慕的女人,”杰克说道,“我是个孤儿,一出生就被父母抛弃,被不知名的路人送到救济院。在救济院里,终日忍饥挨饿,备受欺凌,由于不堪救济院院长、教区牧师等人的虐待逃出救济院。可一逃出来就受骗误入贼窟,老霍夫曼把我训练为扒手供他驱使。我生在苦难之中,在黑暗和充满罪恶的世界中成长,彻底堕落,我的人生完了。你这个在父母呵护下长大,在温暖的房子生活,不担心饥饿的人理解我的痛苦和绝望吗?”

    好在他不需要回答,“这种黯淡无光的世界里,我有一道属于自己的光,她就是肖,她是我精神的寄托。她和我差不多时间来的,不同的是我被欺骗而来,她是被拐卖而来。听说她是远方一名贵族的女儿。刚见那一天,我就被她彻底迷住了。她的皮肤像牛奶一般细腻,眼睛像宝石一般漂亮,嘴唇像樱桃一样鲜艳。她是天使,误入坑脏污秽的凡尘。”

    “老不死和埃斯波西托是彻头彻尾的坏蛋,他们比救济院的院长,假仁假义的牧师还要坏,打人往死里打,根本不在乎我们的死活,我们在他们眼里和街上的癞皮狗没有区别。我和肖扛不住打,听任他们的摆布。可是,没有那个孩子生来就自甘堕落,我们可能已经习惯了下降,就像慢慢煮的青蛙,习惯了,失去了,对未来没有太多的期望。”

    “我离不开肖,肖也离不开我,我们相互慰藉,相互关心,没有她,我都不知道那些年我怎么挺过来的。我们一起跟着老不死上街,一起被失主追着满街跑,一起受治安队的鞭笞。那段时间是我最快乐的时光,和她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敢做。”

    杰克流出怀念的神情。但俄顷阴云密布,充满了愤怒和痛苦。

    “随着肖一天天长大,她出落得越来越漂亮,我的心开始不安。果然,这份不安变成了现实。那是一天的傍晚,我和她刚回到老巢,老不死就扔给她一套漂亮衣服,叫她穿上,还叫她洗澡。这不正常,平时她都和我们穿一样的衣服,混在一起,身上爬满虱子,没有人在乎她是女的。而且那套裙子做工繁琐,根本不适合行动。我预感到有糟糕的事发生,可我反抗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带走她。我仍旧记得那一天,精细装扮过的肖,穿着华丽的长裙,简直美极了,比城里的所有贵妇人和小姐还要高贵美丽。”

    “自她走后,就再没有音信,我都快被逼疯了,老不死的不但不告诉我,还嘲笑侮辱我,埃斯波西托更是狠狠揍了我一顿,不许我多问。我只能上街的时候悄悄的打听,但渺无音讯。就这样过了一周,在我快崩溃的边缘,她回来了,被抬回来了”

    说到这里,杰克呜呜的哭泣起来,他双手蒙住脸,身体一抽一抽的厉害,“她……她遍体鳞伤,奄奄一息,身上还穿着那件长裙,但已经被撕得稀烂,染满鲜血和秽迹。那晚,老不死翻了翻她的眼皮,说救不活了,要处理掉她。我哭着阻止,向他求情,可是该死的老不死满脸阴沉,恶狠狠地说她坏了他们的大事,而我的皮又痒了,要受到惩罚。他们按着我,在我眼前侮辱了她,先是老不死和埃斯波西托,然后是大家。他们蜂拥而上,糟蹋着她,直到第二天天亮。我从没想到,大家能下得去手,我们都是同伴呀!那一晚,我喊哑了嗓子,流干了眼泪。第一次如此恨自己,恨生我的父母,很我们的命运,恨我的弱小。”

    “当他们发泄完,我推开压在她身上的畜生,看着她。可是她看到我,还是笑了。那一刻,我发誓,一定要报复他们,每一个欺负过她的人,我都不放过。”

    听到这里,伊恩有一些感慨,有些戚戚,甚至也有些羡慕,至少杰克最重要的人没有背叛他。

    杰克又继续说道,“可是最重要的是先救她性命,什么也比不过她的性命重要。本来老不死是不同意的,但看我份上,我保证她的那份一个子不少,他看她也活不久就勉强同意了。他警告我,只要她不行了,就马上扔出去,不能脏了他的房子。我答应了,我还能怎么样。我一边还要起早贪黑上街,一边细心照顾她。天见可怜,本来她可以活下来的,她渐渐有了起色。可是有一天我手气好,提早回来,就看见老不死的正衣衫不整的从楼梯下来。我有一股不祥的预感,急忙跑上楼,只见门开着,她**着身子,头垂在床外面,眼睛瞪的大大的,带着不甘死了。”

    杰克扭过头看着坐不远处的伊恩,“我要死了,死有什么可怕的,肖正在那边等我,我们可以团聚了,永远不分开,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只是遗憾没能杀干净他们,让他们继续活下去。不过你虽然帮了他们,但是他们也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我在那边等你,外乡人!”格伦带着恨意,一字一顿地说道。

第三百五十三章 殊途

    “杰克,我不会死,永远都不会!”伊恩听完后笃定地回答,慢条斯理地陈述这个事实。即使他听到了杰克的往事,知道了他悲惨的命运,但他仍旧不准备原谅他。他一个都不原谅!书房外的脚步声在走廊中尽头响起,在门外停住,他听着钥匙打开房门的咔擦声又说道,“我会替你把他们送到地狱的,你可以安心去了。”

    “你愿意帮我了?”杰克无神地眼神重新焕发出光彩。活着虽然痛苦,但没有人愿意去死,死掉了曾经的人和事就一并湮灭了,活着才有意义。他已经没有选择了,只能相信伊恩。末路的人,哪怕在渺茫的希望,都不轻易放弃。输红了眼的赌徒,会紧紧抓着仅剩的骰子,期待下一把翻盘。

    伊恩没有回答他的问话,站起身来,正对着门。客厅的木门推开了,枯瘦的霍夫曼当先进来,强壮的埃斯波西托紧随其后。五个小蟊贼不住往里边探头探脑,却都留在门外。显然,他们是得到过吩咐,不能进来。

    老人略带惊讶地看着站起来的伊恩,马上将眼光瞥向靠橱柜的那一侧,带看见长剑仍旧一动不动躺在地板原地,蠕动绷细的皱纹略微放松,待又看了看仍旧躺在原地的杰克,就彻底舒展了,笑起来的老脸就像层层绽开的菊花。

    “我亲爱的孩子,”老人慈祥和蔼地开口。老人的声音比刚见面时沙哑,黏糊糊的腔调就好像嗓子里含着一口浓滞地痰。这是为了抓捕格伦竭精殚力造成的。毕竟他已经老了,身体羸弱,反应迟钝,早已不比年轻人,“你是我见过心底最善良的孩子,不用勉强自己,以后会习惯的,现在我会替你出气的。”

    “霍夫曼,你要怎么惩罚杰克?”伊恩问道。

    “孩子,你不该这样问我,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么的痛苦!”老人黯然伤神,耷拉的眼角努力挤出两滴泪珠,“我遇到他的时候,他才四岁多一点,比野狗高不了多少。那天我出门一眼就看到了他,他正在街头的垃圾堆里和两条野狗抢一块骨头。可是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是两天强壮的野狗的对手,野狗咬的他遍体鳞伤,我不忍心,打跑了野狗,把他带回我的家。那一幕至今我都历历在目,仿佛昨日。我是个软心肠的人,可怜他孤苦伶仃,无父无母,把带他回来,给他一个家。是的,我收养了他,供他吃,供他穿,辛辛苦苦把他拉扯大。可是,没想到呀,哎呀,真的没想到,他不但不感激我的养孕之恩,竟然还串通外人害我!哎呀,没想到,没想到,真的没想到他是个恩将仇报的坏种。早知道我就算收养那条两条野狗,也不会收养他了。至少狗知道忠于主人,而他连狗都不如。我恨我瞎了眼,看错了他,当初我就应该不管不顾,让他饿死在街头。”

    “你不肯原谅杰克了?”

    “我不能继续留一条有毒的蛇在身边,我老了,也寒心了,更没有精力防备他,感化他了,说不定那一天他又突然蹿起给我一口。”

    “我不明白,为什么要留下我,我有什么用?我也是一条随时反噬人的毒蛇。”伊恩眼中精光一闪,“而且,更阴毒致命。”

    “哈哈哈,”老人捧腹大笑,仿佛听到了天下最滑稽的笑话,“我活了这么久,喝过的酒比你喝的水都重,睡过的女人比你见过的女人都多,什么性格的人,我一眼就**不离十。你这种人别说敢杀人,杀只鸡都握不紧刀柄。如果你真有勇气杀人,我死在你手里也死而无怨了。”

    门外顿时也哄得一片笑声。

    “是嘛,但愿如此。”伊恩低低地说道,但在笑声中没人听清。

    “我猜猜,你是从家里偷偷跑出来的吧?不过受过几天剑术训练,就自以为是,猖狂的不得了,从家里跑出来想要扬名立万。你这种人我见多了,比你心高气傲,有本领的我都见过。但是,这个世界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要知道,有本领不一定吃得开,本领高不一定能赢,相反,死的最快的就是有本领的人。”

    伊恩嘲弄地看着他,用充满怜悯的语气说道,“我宽恕你的无礼,因为很快你就知道你错在那里了。”

    “哈哈哈,我就喜欢死到临头还嘴硬的臭小子,”老人夸张地笑起来,蓦地笑容一敛,恶狠狠地盯着伊恩,阴森森地说道,“你知道我怎么炮制他们的吗?”

    “不知道。”

    “不识抬举的臭小子们无一例外手脚都被绑上石块投进德林毕尔河喂了河中的鱼。现在你知道河中的银沙拉斯鱼为什么这么肥美了吗,因为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你这样的人变成饵料被投进河中。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对每个人只有一次,不要做傻事,不要学杰克。”

    “先处理好眼前的事再说吧。”伊恩好心提醒道。

    “呵呵,你看,至少我们在这件事上立场是一致的,还可以坐下来谈一谈的。他欺骗了你,也欺骗我,并且挑拨我们自相残杀,我们不能遂了他的意。”老人扭头吩咐壮汉道,“你把这个小杂种收拾掉,这种事你熟悉。我准备举行一个狂欢会,多买酒肉,欢迎新来到的伊恩,并冲一冲这段时间以来的晦气。”

    杰克听着这一切,心渐渐沉下去。他急切而怨忿地看着伊恩,身体因恐惧而颤抖不已,沙哑地嗓子,竭力发出不甘地呐喊,“你这个言而无信的畜生,刚才明明已经答应帮助我了,你说一定送他们下地狱!为什么现在就不算话了?”

    “我没有答应帮你,也没说过那样的话,我也没有答应入伙。”伊恩回答着,同时盯着看老人和壮汉,他们的表情随着杰克问和他的答而一紧一松,精彩极了,“不要枉费心机了,我们不是一路人,从来不是!”

第三百五十四章 雨

    “你敢耍我们?!”老人脸上皱纹狰狞跳动,不怒而威。

    “霍夫曼先生,为什么不做好一件再面对另一件事情呢?这样至少有一件事是做成了的,”伊恩向他们提议道,根本无视他们骇人的目光,“不如叫门外的小先生们做这件事,如何?这样既可以表明他们的忠诚和决心,又有了亲手处置叛徒的经历,看着叛徒悲惨的下场,想必他们再也不敢违抗和背叛你们了。你和埃斯波西托先生留下来,我有些话想对你们说。”

    “我看错你了,你同样是个坏坯子,”良久,老人眨巴了下浑浊的眼球说道,“不过,你说的不错。处置杰克这件事就交给小家伙们吧,埃斯波西托,凡是不须要我们全都亲力亲为。你要学会放手,留给他们成长的空间。今天你留下来陪我说说话,我全身的关节又开始酸痛了,这是老毛病了,每到下雨前都这个鬼样子。明明到冬天了,明明上午天气那么好,太阳又白又亮,没有一片云,现在却忽然阴了下来,天说变就变,真是让人伤脑筋。”

    壮汉埃斯波西托当然懂老人话里话外的意思。

    他把那五名小蟊贼吼进来,吩咐最小的里奇把停在巷道最角落里的板车推到门口,指挥留另外四个把杰克捆起来。四个小先生弯着腰,手里拿着绳子,横七竖八在杰克全身上下缠捆,不一会就把格伦缠地如同一个茧子。就在这个过程当中,曼奇尼嫌杰克大吵大闹,胡言乱语,怒从心边起,劈手就是一个大嘴巴子,然后一把撕下他一块破烂的衣服,堵住他的嘴巴。

    做完这一切后,小里奇也跑上来。他告诉老人和壮汉板车推到门口来了,并说看到东南的森林上方乌云挟带着厚厚的云团滚滚而至,城里也起大风了,一下子吹得树枝发出沙沙的响动,后来又停息了,然后又接连地响着,枯枝在风中狂乱地摇摆。大街小巷的人们无头苍蝇般乱跑乱撞,马车和行人挤在一起,急着回家,谁都不肯相让,眼看大雪,也许是大雨就要来临。

    “这不是好事嘛,你们就不用等到天黑再去做这件事了,不过直觉告诉我待会下的是雨而不是雪,虽然往年这个时候一直是下雪,但我的直觉非常准确,从没出过错,”老人微笑着说道,“等雨下起来你们就出发,绕过德勒克吕兹大道,到黑猫社区,在白猫酒馆的后面有一条小巷,沿着巷道一直往前走,就能到达河边。到河边后,找个偏僻水深的河段,把他扔进水里就行了,很简单,别害怕,别慌张,没人敢多管闲事的。”

    “是的,老爹。”五个小先生一起点头。

    “快去准备吧,你们四个把他抬出去,找块破毡毯把他蒙起来,如果他不老实,就直接敲晕他。里奇,”老人又对着最小的男孩说,“你去楼下,楼道旮旯里有装燕麦的空袋子,你拿你几个,到河边后把袋子里装满石块,绑在他的手脚和身上,这样他就浮不起来了。”

    曼奇尼等四个稍大点的兜头的兜头,抱脚的抱脚,搂腰的搂腰,手忙脚乱制服泥鳅般翻动的杰克,摇摇晃晃地抬出客厅。里奇跟在末尾,挪出客厅,转过身往里探头探脑几下,又小心翼翼的带上门,留老人等三人在里面。

    书房内的人听着他们抱着叛徒骂骂咧咧磕磕绊绊下楼,窗外一大片厚实的浅灰色雨云从东方地平线上涌过来,像铅色的幕布一样,完全遮住了白色的太阳,使得天色顿时黯然无光。屋子里愈发昏暗了,他们都默然无话,气压仿佛在一秒钟内突然增加了许多,郁闷似乎增加了一倍,令人抓狂的寂静。从雨云那边吹过来湿润含冰雪的空气,屋中有一股潮湿发霉的气味,大雨眼看就要来了。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是自己更改主意,还是我们帮你改变?”老人率先打破沉寂,他下意识地望了一眼仍旧躺在地板上的长剑,“我们的耐性是有限的,不要妄图挑战我们的底线,像你这样的人要多少有多少,如果不听话,杰克就是你的榜样。”

    “真下雨了呀!我一直以为现这个季节是不会下雨的,我没想到你说对了,北这个冬季真是不同以往呀!”伊恩透过木板缝隙看着窗外,自言自语的说道。

    “你说什么?”他们不明所以。

    云层很低,简直触碰到楼顶,窗外落下一阵不祥的暗影。似乎一道闪电撕裂浓重的黑暗,照亮了黑暗的两张惨白的面孔,闷雷随之而来,从低低的云层中落下,在众人的耳膜内爆炸,地板显著地颤抖起来。大雨从变黑了的高空倾泻下来,落在房屋顶。声不怎么响,细密的声音却如无数蜘蛛爬过他们的身体,叫人不寒而栗。

    一团红光陡然闪过在伊恩指间闪灭,老人霍夫曼和壮汉埃斯波西托猝不及防,完全没有捕捉到那一丝闪光。但本能地后背发寒,头皮发麻,头发纷纷翘起。额前的发丝从发尖向上卷曲,鼻子里是焦糊的味道,脸颊耳垂有灼热的痛觉。

    一颗火球凭空出现,曳着长长的尾巴,向他们袭来。苍白地焰心因极端地速度暴露在最前面,淡黄色内焰像一头浓密的女子的长发,赤红色的外焰翻卷着挂在末尾,像女人随时就要脱落的发网。发网拖着滚滚浓烟,灰白与浓黑的鬓毛纠缠在一起,鬓毛内血红的火苗时隐时现,火球又像一只巨大的有生命的异种蝌蚪奔向猎物。

    老人仍保持着先前的姿势,脸却变了。他似乎从火焰中看到了异常可怕的景象,瞳孔急剧收缩,身子定住了似的动不了,火球在眸子深处放大,干涩塌缩地嘴只巍颤颤地吐出一个音符,里面包含着无穷地恐惧于不安,猝然而出,又戛然而止。

    “肖……”

第三百五十五章 焚罪之火

    火球划过一道美丽弧线,轰地一声巨响声,准确击中了没有反应过来的的老人和壮汉,烟焰膨胀席卷波及一切,整个房屋就像心脏猛跳动一下,以爆点为中心,一圈高近两米的火焰向四周溅开,刹那间席卷开来,迸发的火星仿佛四散的红雨,充溢整个客厅,火焰的触角从门和窗喷出。

    在高热的震颤中,他们来不及逃窜,瞬间被火焰吞没,体外的毛发霎间燃烧殆尽。衣服化作黏稠的液紧紧体黏在皮肤上,扒也扒不下来。焚罪的火焰舔舐着他们的身体,他们化成两只人形蜡炬,拥抱在一起,挣扎几下,噗通一声,一齐扑倒在烧裂的地板上。火焰流走,火舌舔在附近的家具,紧接着就燃烧起来,只听得屋内劈劈啪啪激烈地爆响,烟气中传出烤肉的香气和烧皮革的焦糊味……

    火焰继续燃烧,客厅笼罩在红光之中。大火像地底溢出的水,淡蓝色焰心向外扩散,疯狂吞噬沿途一切。金黄色火焰扶摇而起,横折屈突,无风自动,伸出触角牢牢抱住捕获的猎物,慢慢消化,使体态变得愈发庞大。腥红色烈炎翻卷,跳动的炎尖如同分叉的舌头,肆无忌惮地向虚空吞吐,很快大半房间化成一片火海。

    长长的火舌舔舐着两个高大的橱柜,紧接着就燃烧起来,只听得劈劈啪啪激烈地炒豆子的轻响,那是残存的生漆遇火后欢快的绝唱。像蛀虫似的沙沙进食声,侵蚀着橱柜表层,火焰越爬越高,橱柜勉强支撑着,不时有木块火剥落,包裹着火焰,投奔怒海。

    整个橱柜很快缠满了红色和黄色的火焰,燎到了屋顶,潮湿的木质壁板突突地响着,嘭地破裂,烈焰受惊般跳动,幻化出无法形容和诉说的形状。一汩汩浓烟升起,向着客厅的屋顶凝聚,往四周乱滚沉降,在半空中荡漾,浓密乌云包裹着伊恩的大半个身体。橱柜不堪重负,轰隆倒塌,大火扑下继续撕咬,把橱柜巨大的身躯吃干抹净,不留一丝痕迹。

    “走吧,”伊恩扫视燃烧的房屋,屋内烟雾弥漫,温度飙升,呛人的体喷涌而出,辛辣刺鼻。

    “等等,你看那里,橱柜的后面,有道暗门。”碎魔晶克林辛尼朋突然提醒道。

    伊恩看向对面,烟融为一体,所有物体表面轮廓都变得黯淡,笼罩在稀薄地灰暗雾气中,缥缥渺渺,若有若无地扭曲着。家具化为灰烬,疯狂的火浪一个接着一个,一个四方形金属门镶嵌在墙壁上,随着浓烟的聚散忽隐忽现。

    “欧呵呵呵,你的运气真好,站着不动,财宝自动送上门。你看整面墙表一层薄薄木板,如果不是火烧掉,就算推开橱柜,也发现不了这个暗格吧。不过去看看吗,这是属于你的战利品。”

    伊恩略微沉吟,便举步向前,一片一片贴地汩汩往着四方流走的火蛇散发着半透明的橙红色热气,大火里的地板吱吱叫响,如蝙蝠和老鼠陷入绝境发出地绝望地求生尖叫。不过被炽热的熔流舐一舐,一下子就消失了。仿佛有一个奇异的力量笼罩在他的身体周围,所过之处火焰避之如蛇蝎,烟雾退让不敢相阻。

    建筑物不住地颤抖摇晃着,发出惊恐的簌簌细语,宽宽窄窄的墙缝溢出了火光,好像从无数缝隙里钻出的无数弯弯曲曲的红彤彤蛆虫。一条条黄灿灿红彤彤的伸出半条身子快活地嬉戏,互相拥抱,有时又窜向空中,溅出火花。

    伊恩对准黄铜铸造的小门发出一记魔法飞弹,嘭地一声空响,铜门向内凹陷进去,两个角向外翘起来。他用一块破布缠绕住右手,把住滚烫的铜门,用力一掰。咣当又一声巨响,铜门飞了出去,滚进火焰中。

    然后伊恩就从暗格中抽出一个小盒子,放左臂托举着,打开盒盖,朝里边看去,脸上顿时闪出金碧缤纷光彩。他从盒子里取出一只贵重的手镯,上面镶满珠宝钻石,闪闪发光,内侧刻了一行蝇头小字,是一句情诗和女人的名字。他把手镯放回原处,继续查看盒内的东西,戒指、胸针、耳环……各种各类,质地考究,做工精细的金银珠宝首饰。而盒子的最下面是一层厚厚的圆溜溜,黄澄澄的金币。

    伊恩抓了几把金币,捡了几块质地纯净的宝石装入兜中。重新把这些首饰放回盒里,合上盒盖,塞入原先的暗格中。

    克林辛尼朋这时嫌弃的嘲讽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又俗又蠢!你学过鉴赏吗,又品味吗,识不识货?就算不全部带走,也要挑最有价值的,而不是一味钻到钱眼里。快打开盒子,你帮你挑最值钱的那几样。”

    “这是我的战利品,我可以随心所欲的处置,不需要你来多嘴。这些首饰是赃物,大多刻有家族及姓名,你要我用他们抵钱用吗?我不想自找麻烦。”伊恩拒绝了,并把盒子使劲往里推。忽然,他感觉到一团软绵绵的阻力反弹回来,“咦,还有东西…”

    伊恩重新拉出盒子,放一边,伸进去手臂掏出一包软乎乎的东西。打开竟是一件繁琐而华丽的女性礼服,绑带的领口,精致裁剪的袖子以及稍长的下摆,以及裙摆扇形的、闪闪发光的珠宝、亮片装饰极具美感。他托着礼服,想不通霍夫曼为何把它慎之又慎地放在宝盒的后面,这件晚礼服中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还是单纯的私人癖好?他不想知道,所以随手就把这件礼服抛入火中。

    再没管地上盛珠宝首饰的盒子,因为身处险地,恐怕楼房支撑不了多久,所以不宜久留。伊恩便循着廊道下楼时火势已经蔓延出去,楼梯业已着火。他踩上去的时候,火苗就像压倒在石头下的小草,用尽力气,推开磐石,尽情地呼吸新鲜空气。当走到下面,火势渐小,灰白色地烟雾在黑暗的楼道内飘飘摇摇不知在那里好,纷纷顺着敞开的大门消失在雨中。

    门外的街道上没有平板车,伊恩猜测是曼奇尼他们等不及下雨,迫不及待执行命令去了。楼内的爆炸声他们听到没有?一定能听到的,他们那时肯定走不远,不过他们会怎么做?是为了表明忠贞,先执行命令,还是折回来查看发生了什么变故?

第三百五十七章 繁荣的城

    远在贝鲁斯兰城外的时候,伊恩在行商的马车上靠近城市时注意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整座城散发着的一股的人粪便风干又阴湿后所发出的扑鼻臭气。在伊恩家乡,土地除了轮休,每年还要定期粪田,不管是人的粪便或是牲畜的粪便,经过处理之后,都是非常好的肥料,可以使庄稼生长的又大又好。一般方法就是把粪便放在太阳地里晒干,把干粪便块打碎,用筛子筛过,留下细沫,把处理好的粪便洒在庄稼地里。考诸历史,积粪肥田竟起源已不详,但自古以来,从来如此。他偶尔经过农夫晒粪便的空地,闻到的就是这个味,但远没有这里那么浓烈,那么刺鼻。

    在贝鲁斯兰的里里外外,在四处的街道和门房墙角犄角里,几乎所有的地方,他都可以看见数堆粪便和刚洒下不久的尿渍,这是那些生活在贝鲁斯兰的人,以及每日来到贝鲁斯兰的人的自然需求遗留下的,当然这些都是拥挤在贝鲁斯兰寻找发财机会的外来人和除了粗鲁市侩的底层家伙们干的,体面的人,不论男男女女,一般都是带着一只便于携带之便壶,以便随时需要就可以蹲上去,然后由仆人把里面的溢出物倒掉。在他们眼里,这种乱七八糟的行为是不允许发生的,因此才会有,“任何在此小便或者拉屎者,都会受到神祗的惩罚,会受到渥金和伟力无比的洛山达或他们所信奉的其他神祗的报应。”

    伊恩在贝鲁斯兰城内边走边顾,要寻找维克多和修女他们谈何容易,和托瑞尔所有城市相同,贝鲁斯兰并不规整,呈现出一个又一个环状或放射的网状,公共区与私人区也不严格地隔离。通常以教堂或商会、协会等为中心发射出去,并形成蛛网状的放射环状。道路也是以人为尺度,它们就像有机生长的脉络与血管一般,密布于整个城市中,在表面的杂乱背后不可掩饰地都流露着一种整体的、内在的有机秩序,这种形态既体现了城市本身自发生长的空间特征,同时也有利于防御和节约筑城的成本。

    通往广场的各条街道每时每刻都涌出一股股汹涌人流,笑声,叫声,打招声,站着聊天的人的无聊的哈欠,做买卖的讨价还价声,马蹄铁落地的嗒响,车轮辗轧的嘎吱声,还有车夫甩出的清脆鞭花,汇成巨大的声响,巨大的喧哗,沉甸甸地笼罩住整座城市嗡嗡震动着。伊恩夹杂在无数穿着短上衣、半截衫、短袄的嘈杂人群中间,跟他们一起像河道里的鱼群反复地来来又回回,他被撞来撞去,跌跌冲冲,只觉得头昏脑涨,眼前的景象索然无味,不但没觉得有多少吸引力,正好相反,他周围所见的事物都是如此惹人烦躁,十分让人难受。在这座城市里生活着无数的人,但都和他无关,越是拥挤,越是热闹,他就越觉得孤独。

    伊恩眼中高高低低的戴帽子的和没戴帽子的后脑勺,老的、小的,男的、女的,漂亮的、丑陋的面孔,卷曲的或波浪般的头发,有长有短,黄色,棕色,红色、灰色……各种颜色,看得人眼花。头顶上是形状的屋顶和屋檐,挂着木制的招牌,装饰着金色或银色的图案;脚下是断裂的石板,泥泞的地面,低洼处是黄色泥水,冒着骚味。很快就被避不开的行人,横冲直撞的马车踩过辗过,溅在鞋面上裤脚上,星星点点,带到了城市的各个角落。他的两边,隔着两三个闷着头匆匆赶路的人有根树立的柱子,接着又一根,再接着又是一根,一共竖着七根,看到此熟悉的石柱他知道快到他下车的位置了。他的目的地是广场,广场旁边是冒险者公会和其它几个手工协会,那里聚集着从各地赶来的冒险者,他要找维克多,这里是最可能碰到他们的地方。

    两边的街道开满店铺,吃的,喝的,玩的,用的,当然还有兜售特产和纪念品的,不同的风格,不同装饰,闪烁着玻璃片和金属箔片的亮光;围着广场边缘摆着一溜橡木长凳,被流浪汉的背部和观光客的屁股已磨圆润了,磨光滑了,几乎像瓷器的表面一样油光可鉴。继续往广场走,店铺的对面,柱与柱之间,摆着一长列自贝鲁斯兰建城以来对城市作出杰出贡献的政客和商人塑像,为首的当然是第一代也是唯一一代贝鲁斯兰的领主,经过无数雨打风吹,他的雕像的生动线条变得臃肿粗糙,面目变得模糊,兴许很快就像贝鲁斯兰所有古老建筑那样迅速被推倒,新建筑从原地拔地而起,原来的一切消失得无影无踪。

    广场周围的建筑多种多样,有用石块建成的,有用木头建成的,各种住宅建筑风格的式样应有尽有,从新建成的崭新的高楼到上个世纪,上上个世纪,一直往上溯……从开始的格子窗户,到尖拱窗户,再到圆拱窗户,样样齐备。顺便说一句,死刑在这里肆虐,到处仍是铁碾,石条绞刑台,深陷在石路面上常年搁置在那里的形形色色刑具,在十字路口、河滩、码头、广场、诸神的教堂前、市场、议会、协会、金天平门、明水界通道……和街角摆放的尿瓶一样普遍,街角都摆着尿瓶,制革工和漂洗工会来倒走尿液,拿去帮助制革和织布,议会向制造商收取必要的税款,而这些笨重冷峻的刑具则是一场狂欢,在无数人的欢呼下,小偷和投机犯走上行刑台,脖子套上绳索,尸体在绞刑架上摇曳。

    伊恩一路上小心翼翼,因为他记得杰克和他说过,虽然议会规定任何人均不得自楼台窗倾倒‘水’及‘粪便’,白天夜晚均不可,否则必受罚金惩处。但贝鲁斯兰人很明显不愿遵守该项规定,因此当新法令废弛,又有一项新法令规定,如果愿意大声叫喊三声注意尿水,则可自楼台窗倾倒尿粪他可不想被从天而降的脏水淋一身。

    ps 昨天写完就过十二点了,所以没有发,今天早点发,算做今天的,不加更,因为没存稿。

第三百五十八章 乞丐

    在神祗存在的托瑞尔,王权羸弱而且分散,各种秩序或邪恶的教会影响着人们物质和精神领域的一切。教会为了彰显教义,扩大影响,对财富的疯狂攫取,不断建设奢华宏伟的教堂。所以在城市里,教堂往往占据着城市中心的位置,并且凭借庞大的体量和高度控制着城市的整体布局。贝鲁斯兰是依靠贸易发现起来的城市,宗教建筑并非唯一的纪念性、标志性建筑。总督府、市场、图书馆等世俗建筑与诸神的教堂一起构成了这座城市的中心。

    所以,有人诋毁这里,用充满恶意地语言攻击诅咒。既然有人厌恶,自然就有人喜欢,他们高声地赞美,这是自由而富庶的天堂。而贝鲁斯兰的居民却对这两种观点都欣然接受,他们自豪的宣称这里既是天堂,又是地狱,充满希望与罪恶,一片生机勃勃的迦南之地。

    正如他们所言,城内不但有权势滔天的官僚,富可敌国的商贾,包税人,殷实的小家小户,各种能凑合着过的人,还有各种黑暗的、见不得光的势力,他们驱使流氓、扒手,控制妓女,用肮脏的手段补着城市缺失的部分。而行尸走肉般的乞丐正是两种力量的共同作用下的产物,嚼干最后一丝水分,吐出的渣滓。现今正处盛世,走在城市的街道,随处可见乞丐,好像没有乞丐,这个城市就不完美,乞丐与城里人并存才能显示城市的完整。

    他们伸出的手,尽是一根根凸起的结满瘤子的血管;再看他们佝偻的身体,就会误以为他们只是一幅会缓缓移动的包着旧羊皮纸的骨架,了无生气正如走在伊恩前面的那个乞丐。他已分不出性别,一瘸一拐的,原本不是很崎岖的道路被他这么一走却显得异常颠簸。他的两条腿显然不是相同的长度,走起来既缓慢又滑稽,左腿是较为短的一条,在落下的时候,右肩膀就跟着起伏,而右腿落下时,左肩膀便跟着起伏。

    乞丐迈着踉跄的步子,在拥挤的洪流内,行人却纷纷如瘟疫般避让不迭,他被骂不应,鸡蛋、蔬菜、石子乃至其它所有东西打在他身上也浑然不觉。他依旧佝偻着背,低着头,默默地独自走着,忽然身体一歪,栽倒在街上,无声无响,一动不动。

    原本掩着鼻子皱着眉头避之不及的人忽然哗啦一声围了过来,稍微讲究的人仍没忘记用手遮住口鼻,但他们和放下手的一样,脖子向前伸起,拉的老长,眼睛熠熠,目不转睛地盯着地下一动不动的乞丐,生怕漏过一个微小细节。他们的举动吸引了一大群爱凑热闹的和游手好闲的人,不过一会就堵塞了整条街道,而人们却丝毫没有察觉。由于伊恩当然就在乞丐后面,便被一起围拢起来,他想出去,但后面的推推搡搡往前挤,他一时不能顺利离开。

    “大家让开,让我来看看!!”

    这时,一个矮胖的衣着体面的中年男人越出人群,来到乞丐身前,他皱着鼻子,咧着嘴,脑袋尽力往后避开,手却坚持着拨开乞丐的头发。

    所有人在看到乞丐的脸时齐齐发出一声叹息,这并非是悲悯,而且满足愿望后的一种无意识的行为。他们看到瘦成闪电般的乞丐的脸竟是浮肿的,鼻孔与眼角发黑。长长的发似乎打了千万个结,沾满灰尘,已分不出原有的颜色。他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手臂上和脚上仿佛没有一点肉,身体伏在地面,单薄的好像一阵风就能把他刮跑。他腹部却怪异地隆起,压在下面的手紧紧抓着一顶破旧不堪而又古老怪异的黑色帽子。

    “他已经死了!”那个体面的中年人对着乞丐的脸来来回回仔细观察了很久,放下挑着他头发的手,站起来,满脸遗憾的向众人宣布。

    “他病死的吗?”人群中有人问。

    “不是。”中年人摇摇头。

    “冻死的?”

    “不是!”

    “老死的?”那人又问,“虽然我看不出他的年纪,但感觉他不大。”

    “不是。”中年人依旧摇头,胖乎乎的脸上肥肉开始微微颤抖着。

    “被人打死的?”

    “不是。”

    “难道是中了诅咒。”

    “也不是。”

    “难道又是瘟疫?!”那个惊恐万状。

    “都不是,他是傻死的,”中年人叹口气,“别人给他吃的,他竟然不会吃,只吃土,最后落得这个下场。”

    “原来是饿死……”众人恍然大悟。

    “你认识他?”另外有个人问他。

    中年人听了,腿开始轻轻抖了一下,有点神经质地抽搐。他沉默半晌才回答说道,“他是布拉德。”

    “竟然是他!”一个上了年纪的人惊讶不已,“不是说他早已经死了吗?”

    “没有,他一直活得好好的,直到今天……”中年人露出悲戚的神情。

    “布拉德是谁?”围观的又问。

    那个上了年纪的人瞥一眼那人,神气地说道,“你没听过布拉德,但你听说过傻子少爷吧……”

    “是他!?”人群轰然,显然很多人都听说过,“他还没死呀……”

    “你咒人早死,这样不好。”

    “他不是已经死了嘛!”那人强辩道。

    “死了好,死了好,不用活受罪!”有人倒替死者看的颇开。

    “他很有名吗?”那个人继续不依不挠地问,但看他茫然的神情,显然是一个刚到贝鲁斯兰不久的外地人。

    “布拉德是个有名的败家子,但他的父亲却是非常精明的商人,他的家族曾经在贝鲁斯兰赫赫有名。”

    “真的吗?”那个外地人惊讶至极,“那发生了什么,他竟沦落至此?”

    “他就是来败家的,”那个站在乞丐旁的中年人回答道,“一切都按神的旨意行走。”

    “你了解事情的经过?”围观的人们眼睛里放出了光。

    “我曾经为斯图亚特家族服务过一段时间,不过我在邓肯老爷去世不久我就离开了,关于少爷布拉德的事情稍微了解一点,”中年人回答道。

第三百五十九章 斯图亚特家族

    “事情首先要从斯图亚特家族说起,”胖乎乎看起来非常和善的中年人说道,“这个家族现在的人可能都没怎么听说过,但他在十多年前却是贝鲁斯兰赫赫有名的议政家族之一,可以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个家族最鼎盛的时候,垄断了贝鲁斯兰和南方的木材、皮革与药材生意,在这条街上,他们的店铺一家挨着一家,曾经人们都说贝鲁斯兰的半城的产业都归斯图亚特家族所有。”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当年确实有这么一个家族存在过,不过他们家族最有名的还是那个傻儿子,听说他小时傻到不能说话,不会走路,长大后甚至根本无法分辨天气是冷还是热。他的父亲不嫌弃他,反而非常宠溺他,可他偏偏喜欢和他父亲反着来。在他父亲死后,他失去依靠,短短时间内就把祖业败的一干二净。现在大家还说,你家儿子就像那个傻子似的,这是在我听来,最恶毒的咒人的话了。”人群内有人回忆起了往事。

    中年人点点头,默认了那人话,“布拉德少爷的确从小就疯癫荒诞,和我们常人不一样。不过他的父亲维尔福却是非常精明的一个人。”

    “他精明为什么把家业交到一个傻子手上?”有人不赞同中年人的看法。

    “那是有迫不的已的理由,”中年叹口气说,“维尔福不想把财富与地位拱手让给自己的弟弟包法利。包法利是维尔福的亲弟弟,为人温和公允,聪**敏,深受他们父亲老邓肯的宠爱,几次想让他继承家业。但因为这件事情影响深远,维尔福早早就接手家族事务,又没有过错,名义上说不过去,因此老邓肯最后还是将家业交给了维尔福。当年为了与弟弟争夺家业,维尔福承受了无尽的忧惶和惊吓,到了晚年包法利的后人在旁虎视眈眈,他当然不肯将地位白白送给这个平生潜在的最大对手,宁愿将一切托付给自己有些痴呆的儿子。再说维尔福的长子早夭,布拉德是次子,他和夫人彼此恩爱,所以把财产给布拉德可谓情理之中的事。”

    有人问他,“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曾在维尔福活着的时候为斯图亚特家族服务过,所以比你们更加了解他们的底蕴。”中年人颇为自得地说道。

    “你快说说!”周围人的起哄道。

    “维尔福的祖上是南方人,第一代斯图亚特家族的人仅仅是一名游商,他们在贝鲁斯兰领主那一代开始就来到贝鲁斯兰,可以说斯图亚特是伴随贝鲁斯兰一同兴盛起来的家族。”

    “十八世纪下半页时的北地精灵式微,矮人退据崇山深处,残余的兽人在野外游荡,形成一片割裂的土地,人类纷纷涌入,由于人类的王朝影响没有波及到这里,各路殖民者在各地区并扶植势力,地方公伯子爵们拥兵自重自立门户,就像历史上重复过无数次的那般,北地被分成了无数碎片政权。尤其是在广袤的内陆区域,地方贵族们真正有效控制的区域其实就是数座城市和城市周围的农田,在有效统治的安全区域之外,形成了许许多多的三不管地带。通常而言,以土地为生的农民和盘踞在土地上的地主都不会离开自己的地盘,但像斯图亚特家族的那种商人却不依附土地而生,他们从事贸易,肩负着运送货物的职责,不停地穿梭在各大城镇之间,将南方产的香料、棉麻,当然还有奢饰品,运送到贸易中心,分散到各地。”

    “这种中长途旅行想想就有些令人恐慌。一行人驮着值钱的货物,他们还带着相当数量的现金,走在古老的商道,需要翻阅山岭,需要穿过密林,遭遇兽人的袭击,还需要经过陌生的村庄,被躺在村口的野狗凝视……”中年人说起来似乎仍然心悸不已,“所以,当我们的传奇领主颁布他的政策时,斯图亚特家族的费德蒙看到机会,不顾家人的反对,带着全部家当投奔了领主。显然他押对了,贝鲁斯兰越兴旺斯图亚特家族就越发达,等到了布拉德父亲那一代,他们已经是历史悠久的名门,形成了一套森严的规矩,无论主人还是仆人,都按照那一套规则战战兢兢行事,不敢稍有逾越。”

    “我在斯图亚特家族的那些时日,东方翻起鱼肚白,鸡叫第一遍即起床。起床后穿衣、梳洗,男仆洒扫堂屋和庭院,内外院之间的那个看门老头打扫中庭,女仆则要清扫、陈设桌椅,把洗漱用品全都弄好。等主人起床,去拂床平褶叠被子,侍立在主人左右,等待主人命令。等主人让退了,就立即去厨房做饭。日常百般杂事,一应听候主人命令。如有闲暇,就要缝洗衣物,原则是先主家的,后私人的。到了夜里,就再铺床展褥,伺候主人睡下,自己再去睡觉。”

    “当时的主人,布拉德的父亲,这就是维尔福老爷,我每次见到他时,他都戴着假发,绵羊一样,曲曲卷卷地盖过肩头垂下,他的脸在浓密的卷发烘托下,像清晨云海初升的太阳。”

    “他们家族日常怎么度过,能每顿都吃肉吗?”人们的好奇心被勾引起来。

    “肉食当然是斯图亚特家族饮食必不可少的,我们这层次的人很少能在餐桌上见到肉类。而他们常把整头牲畜、整只家禽、整只野味、整条鱼、有时甚至整头的小牛烤制加工,放置于餐桌显示自己的大方奢华。”

    “乖乖,这么铺张浪费,”一个浑身打着补丁的乡下人忍不住咋舌,“他们家得养多少只猪,多少头牛羊呀?”

    “谁说他们自己养的了,难道不可以买吗?”中年人不禁鄙视起来。

    “他没见识,不要理他,你快接着说。”旁人催促道。

    中年人这才转回话题,继续往下说道,“斯图亚特家族的肉食主要有两部分,大部分是饲养的家畜家禽,主要以牛猪,还有少部分山羊肉和羊肉。家禽主要是鸡、阉鸡、鸭子、鹅等。还有一部分来自大量的野味。这本身也是贵族老爷权利,但因为第二代家主的卓越贡献,他们的后代也享有了这项殊荣。各类野味中,有野猪、鹿、狍、野兔、岩羚羊、北山羊、熊等大型动物,也有松鼠、刺猬、獾等小型动物。像鹌鹑、山鹑、野鸡、野鸭、鸽子、麻雀……除了鹭鸶、鹤、天鹅,也是餐桌的珍馐。毕竟后三种通常只有国王的餐桌能吃到。”中年人不知不觉用上了敬语,用缅怀的语气回忆道,“记得维尔福老爷在布拉德少爷出生庆典宴请中,家畜、家禽和野味使用的量非常大,一次就吃掉了一百只羊,五十头猪,十头牛和数不清的野味,因此成为那年最大规模的宴会。”

第三百六十章 关于斯图亚特家族的传闻

    “神呐,这么多,”围观的人纷纷表达震惊,一个矮瘦的,形若猿猴的小个子大惊小怪的叫嚷起来,“他们家一次宴会就用上百头猪羊,比我们吃一辈子的还多,他们那日用排场,又不能将就省俭。怪不得伟大而公正的渥金女神神会惩罚这个家族,他们是在可耻犯罪,所以做人要行善,神明总是在冥冥中注视着我们。”

    “这算什么?!你根本不知道真正的豪门是怎样生活的,就胡说八道,”那个肥胖中年人不屑的说道,他看着众人对他的话露出茫然不知的脸神兴致愈加高昂,忍不住更加卖弄道,“我在斯图亚特家族近十年,看遍了贝鲁斯兰城里所有的富贵豪门,据我暗中观察,城内的大家族们都是那样过活的,每日的肉类消耗非常大,他们每人每天最少要消耗近两磅家畜肉,还要加上许多的野味、家禽和鱼类。说起鱼类,嗯,我刚才忘记了。通常情况下我们餐桌上多为七鳃鳗、鳇鱼、茴鱼、鳟鱼等鱼。而他们则比较挑剔喜欢肉质鲜美细嫩的鲑鱼、狗鱼、河鲈、鳗鱼,而且流经贝鲁斯兰城和下游的德林毕尔河的鱼一律不吃,只吃上游人烟极少,没有吃过那个,那个你们心里都清楚吧,没沾过那个的鱼,以满足他们挑剔异常的嘴巴和胃口。”

    “你快不要说了,我受不住了!”那个猿猴般的小个子悲愤地抱住了脑袋,“听听他们的生活,想想我们吃的,我们吃的都是黑麦和燕麦制作出来的廉价的难吃的黑面包,而且该死的黑心的面包坊老板辛普森经常往面包里掺木屑石子,又干又硬又磕牙。那种用精细小麦粉制成的白面包‘潘德美茵’只有在教堂举行的隆重圣日里才偶尔见到,个头也普遍比较小,每只不够正常人吃一顿。天呐,神啊!为什么?!你让虔诚的我降生在贫穷寒微的普通家庭,要我生来就遭受苦难,你是在考验我吗?如今的我已深深感到这个世界的不公平,我预见到我黯淡无光的未来,我悲哀痛恨并怜悯现在的自己。神啊,救救我,帮我脱离苦海吧!我不想继续受苦了,我不想吃不饱,穿不暖,睡在四面透风、漏水的房子里了。我不想我的儿子,我儿子的儿子和我一样受苦。我要赚很多很多金币!我要发财!我忍受不了,我现在就要赚钱,一刻都不能等待!”

    “朋友……你想发财的心我理解,但是”站在他旁边的一个壮汉牢牢抓住他的手说道,“你什么把手伸进我口袋?!”

    “不论白猫、黑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那个猿猴般的小个子却振振有词,“你当自己是谁?你管我手伸那里!”

    “我当你老子,你给我滚”抓着他手的壮汉闻言心头怒火腾地点燃,往地上一掼,那个猿猴般的小个子一个趔趄脸撞到旁边人的脚上,脸深深吻了上去,周围的人哗啦一下退开,壮汉抬腿一脚把他踹出老远,他连滚带爬地出人群,围观的人哄地一下笑了。

    “你敢打我?!我妈都不敢打我!有本事你别走,你给我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挨了打的小个子跑到远处,对着人群又蹦又跳,不甘示弱的朝壮汉抛下几句场面话就在围观的人群的欢快的笑声中急匆匆离开了。

    “你有种别走!”壮汉指着奔地飞快的小个子喊道,但无济于事,“像这种狗爪子乱伸的鸟人,我以后见一次打一次,”他捏捏拳头,噼啪作响,然后回过头对差不多高,但明显发福的中年人说道,“你不要发呆,胡搅蛮缠的人我赶走了,你接着讲,我就喜欢听他们的事。”

    “啊……好,好!”胖胖的中年男人经壮汉一催促猛地惊醒,连忙点头,他咳嗦两声,定了定神,想想了刚才说过的话继续说道,“斯图亚特家族主食同样是面包,但菜肴很多,都是新鲜的鱼肉,腌肉很少,再配以芜菁、卷心菜、奶酪和水果,一般一日两餐,主餐在接近中午时开始,第二餐大约是下午。只有小孩和病人才吃早餐。纯汁和调味的葡萄酒是家族的首选,本地葡萄酒很少,一般都是南方的葡萄酒,大家都知道最出名的葡萄酒产自上安姆的布莱斯高和阿尔萨斯等葡萄种植区,维尔福老爷尤其衷爱那个地区的葡萄酒。据我所知,这并不是炫耀的心理在作祟,维尔福老爷和家人喜欢南方的葡萄酒更像是身为南方后裔的积习,就像我们更多地饮用啤酒。此外,蜂蜜酒也是他们餐桌常见的酒类饮料。其他饮料有牛奶和苹果汁。”

    “水果同样是在食谱中不可或缺的,一方面和我们一样享受苹果、梨、樱桃、李子、草莓、鹅莓,同时也品尝着我们很少吃到的葡萄干。更重要的是因为斯图亚特家族垄断了与南方的贸易,经常会享用到一些外来水果,如无花果、海枣、酸橙、柠檬、杏仁等。杏仁在他们的食谱中占特殊地位。杏仁乳剂在四旬斋期间是牛奶的替代品,因而不可缺少。可以单独吃纯奶酪,也可以拌在水果里一起吃。”

    一个人忍不住说道,“你说的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哼哼,更厉害的还在后面,听着,”中年人说道,“最重要的他们做菜顿顿放香料,香料是财富和地位的象征,香料来自神秘的东方,其生长之地总是毒蛇、怪兽丛生,贵重的香料是不易得到的,胡椒、肉桂、生姜、肉豆蔻、藏红花等,都是比较昂贵的调料,是我们奢望不到的。冬葱、香菜、薄荷、鼠尾草、莳萝、欧芹等本地产的一些香料植物都是他们家族私人厨师的重要调味原料,当然进口品更有地位。负责厨房事务的人应与厨师一起监督香料的购买、运送和保存,把香料锁在一个橱柜中。我曾经在橱柜中看到大量香料:至少有六磅胡椒、十三磅肉桂、五磅“天堂的谷物”、三磅丁香、一磅番红花、靠一磅长胡椒、少量肉豆蔻皮和二十三磅生姜。”

    “那些香料煨熟的食物是什么的味道?”壮汉擦了一把口水,痴痴地说道。

    “那是人间极致的美味,而且个中滋味,总有一款适合你的胃口。维尔福老爷偏爱辛辣食品,对胡椒和香辛佐料,如肉桂、丁香、肉豆蔻和生姜嗜之若狂。夫人喜欢甜食,相比用蜂蜜做甜味剂,她更喜欢用糖调味。糖是非常昂贵的商品,南方垄断了获取原糖的技术,我们所用糖全都依赖进口,价格昂贵,所用只有上等人才能享用。今天我路过商会,看到新的价格,十一磅糖就相当于一匹马的价值。”

    中年人说无不感慨地说道。

    “他呢?”旁人一指倒毙的乞丐。

    “他?”矮胖的中年人登时一脸鄙夷,“他连屎味都分辨不出来,给他香料,纯属糟蹋。”

第三百六十一章 布拉德少爷

    “谁知道这样富贵逼人的豪门家族,到维尔福老爷竟落得尴尬的境地,老爷的子嗣不旺,又接连夭折,出生的一个不如一个。老爷的兄弟包法利虽早早分出去,断了来往,但老爷依旧很是提防,生怕他们回来。唉,兄弟间明枪暗箭的内斗,占据了他们绝大精神。自然就懈怠了女神的教导,不关注贸易,就不能得到女神的宠爱,财富就守不住,更不要说更进一步的增加,事情从一开始就在女神的注视下。”中年人用几根萝卜的短手指抹揉揉眼睛酸楚地说道。

    壮汉纳罕道,“按你说的,斯图亚特家族的败落是不可避免的了?别的不知,只说女神,掌管着一切台面上或台面下的交易,增加整个托瑞尔商品的流通,让所有文明都得到发展,并为整个世界的所有智性生物们带来幸福,女神是伟大的,所谋也是伟大的,岂关注一门一家的小事。”

    中年人回答道,“你难道忘记了,女神教我们把手头上可运用的金钱施舍给乞丐、或运用该笔资金进行投资,因为若人们拥有的钱越多,就越有可能把钱拿出来进行交易,而不是把钱囤积起来。维尔福老爷为了布拉德少爷,背离了女神的道路,不再将财富妥善运用,不求在将来能获得更大的回报。唉,维尔福老爷忘记了,大胆的人能发现财富,小心的人能保有财富,而懦弱的人只能浪费财富。”

    “为什么维尔福好像早就知道他的家业烟消云散,他的儿子成为乞丐,将饿死在街头。他为什么固执的认为自己的儿子一定败落,其实那种程度的家族,就算家族内出一个、两个傻子,完全可以把生意交给经理人暂时打理,等家族的后人成熟后接手。我相信大家都知道,城里好几个家族,比如罗兰家,就是这样做的,现在一样好好的。”

    “因为布拉德少爷出生前,出了一件小小的异事。”中年人说道。

    “他们发生了什么异事?”大家齐问。

    “维尔福夫人怀孕的时候,一次维尔福老爷出门,一个乞丐到贝鲁斯兰的府邸乞讨。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肯定发生了什么,因为几个仆人在门口把那个乞丐打死了。维尔福老爷回家后,责备了那几个仆人,为那个乞丐举办了一个妥切的葬礼。”

    “只是如此吗?”大家听了失望的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奇怪怪事情,原来也是一件寻常的事。”

    “你们别急,事情我还没说完,怪诞的事情发生在后面,”矮胖的中年人说道,“事情过了不久,一个中午,维尔福老爷在午睡,他梦见那个乞丐满脸血淋淋的朝他跑来。老爷突然惊醒了,冷汗湿透了他的睡衣。就在他惊魂甫定的时候,他夫人的贴身侍女急匆匆的闯进卧室,兴奋地对他说,‘恭喜老爷,夫人生了,是个健康的男孩!’维尔福老爷听了,手拍着床大惊失色道,‘坏了!这是来讨债了!’当时我们对老爷的话既惊诧又好笑,但万万没想到,老爷一语成谶,斯图亚特家族真的衰败了。”

    众人笑道,“果然奇异。只怕事情不那么简单。”

    矮胖的中年人点点头,“我们不许进内宅,先前所见不多,所闻的都是事迹的断片,我就捡几件事说说。维尔福夫人的侍女杰西卡和我说布拉德少爷出生后就哭,一直哭,怎么哄都不停。那号啕的哭声撕心裂肺,就像催命似的,折磨地她们简直都快疯了。她们用尽各种办法,都不见效,杰西卡那一头浓密的亚麻色秀发都要愁突了。那次,布拉德少爷照例在房间里哭,一个负责打扫做粗活的女仆被他的哭声干扰,一不留神失手打碎了摆在桌上的一个盘子。诸位,你们猜怎么着?那布拉德少爷听到盘子碎裂声竟然‘噗嗤’一声笑了!自那以后,只要布拉德少爷一哭,她们就摔盘子,一摔就笑,不摔了就接着哭,他真是天生讨债的!得亏他们家大业大,禁得起摔,普通人家早就摔穷了。”

    “等布拉德少爷长大了,到了改走路的年纪不会走路,该会说话的年纪不会却不说话,出生至**岁时依然不会说话,许多人以为他是哑巴,维尔福老爷也为他的哑疾想了各种办法,但是依然没有效果直到十五岁,依然不能开口说话。也就是在十五岁那一年冬天,维尔福老爷的生日,布拉德少爷一个人躺在屋里睡觉,突然他猛地跳起来,大叫一声‘不好’,至此便开口说话。他抱着被子,赤着脚,在众目睽睽之下闯入宴会,撞翻一路的桌椅与宾客,一直跑到大门口,把门闩包裹起来。我记得一个发微社的叫紫什么夜的诗人好奇地问他原因,他竟傻傻的回答说,‘怕门闩冷’。他在全城的名媛望族面前把斯图亚特家族的脸丢干净了。可是与维尔福老爷和夫人却喜乐不已,因为布拉德不但会说话了,可谓是喜出望外,完全顾不得其它了。”

    “布拉德少爷有行动能力了,结果完全出乎我们预料。一次他突然想吃羊肉,仆人端上来,他就连碗带肉摔了,开始大家以为家里的厨师做的不合口味,就请城内最著名的厨师专门做出上好的烤羔羊肉,没想到他连看都不看,举起来就摔。又哭又闹。大家傻了眼,不知他在想什么。最后还是小照顾他的茉伊拉了解他,厨师用蜜蜡引火,丝绸做为燃料,足足烧掉十多匹丝绸,烧出一碗羊肉,没想到他只吃了一口,就不吃了……”中年人叹口气说道,“布拉德少爷的荒唐事数不胜数,不是一会半会说完的,就算我说三天三夜都说不完。他的事完全超出我们常人的意料,维尔福老爷说的对,他就是来讨债的,专门为了败老爷的家而来。”

第三百六十二章 败落

    “世间那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那怕他是个傻子,”矮胖的中年叹口气道,他自提起布拉德做过的种种荒唐事后就频频叹气,“维尔福老爷眼看布拉德少爷中不上用不说,自己死了布拉德就彻底无依无靠了,他愁的整夜整夜合不上眼睛。老爷活着的时候经常讲,他什么都不想了,只求让布拉德少爷安稳地度过下半生。老爷为了孩子,家业和名利全顾不得了,他爱布拉德胜过女神,神永远排在第一位,这个次序没摆对,其他次序都会紊乱,爱子女超过了爱神,就因着这个次序的混乱给他们带来灾祸。”

    “那时贝鲁斯兰爆发了罕见的瘟疫,维尔福老爷未能幸免,由于他不能虔诚地爱女神,牧师和医生束手无策,情况已经非常严重。他感觉自己时日无多了,可是他看着疯疯癫癫的儿子,只好强撑着病躯,为他的将来打点。后来我想起来,老爷的瘟疫很可能是布拉德带来的,因为他每天都去看因瘟疫而死的人却,他总是把灾难带回家。”中年人说道,“可怜的维尔福老爷收拢了全部生意,换成黄金白银,秘密藏了起来,地点只告诉布拉德。但只有钱老爷仍旧不放心,又买了许多许多面粉,几乎把整个贝鲁斯兰城里的都买回来了。他让人把面粉加上糖和蜂蜜,用大锅蒸熟了,晒干,再磨成粉,最后再用那些熟面粉在布拉德的房间里垒起厚厚一堵墙。老爷的打算是,就算布拉德少爷金币被人骗干净,穷困潦倒了,只要有那堵墙在,他一辈子就饿不死。”

    “这点我自身也深有体会,”人群中一个非常虔诚的信徒,他一直手捧着的圣徽,不时地亲吻,“我对父母女儿都情感平淡,他们遇到问题,我更是全然委托神,不给魔鬼留空隙,每次都安然度过。而我一个朋友,博得雷教会的,视儿女如珍宝。他的女儿得了重病,他还认不清这里面是魔鬼的做工,是属灵的争战,依然不能全然依靠神,自己非常艰难。我就算看到,也束手无策,因人是不听劝的,我能做的,也就是为他祷告。”

    “你是睿智的人,如果维尔福老爷当时听到你的话或许会幡然醒悟,而不是和你的朋友那样陷入泥沼,不能自拔。”矮胖的中年人对那个虔诚的信徒的话颇为赞同。

    “神吩咐的,一定是对人有益处的,比如秩序原本是出于爱,因为守不住秩序就有诅咒跟着,但是人并不理解,也做不到。人只要单纯的相信神所做一切都是出自爱,神不会错,那么不管你理解不理解,都没问题了。”那个虔诚的信徒大声地说道,“说下去吧!让大家知道真正的信徒会遇到两种忠诚之间的矛盾,在这种情况下,追随神的决心必须压过天伦之爱。一个真正的教徒在必要时,甚至得撇下自己的家庭。”

    “维尔福老爷做完这一切不久后就去世了,他的夫人也因为悲伤过度追随老爷去了。失去约束的布拉德于是愈发肆无忌惮。神让其灭亡,先让其疯狂,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卖掉了斯图亚特府邸的所有门,包括大门和小门。你们都听我讲过,门上的木闩可是他的宝贝,一直用最上等的水獭皮包裹着,可他再父母死后当天就急不可待卖掉了,当时我们都疑惑不解,不明白他为什么那样做。但到了第二天,我们就全知道了,原来所有门都只贴了薄薄一层木片,里面是黄金和白银铸造的。”

    “咦”众人一齐倒抽凉气,发出叹息声,似乎是对父与子行为的惊叹。

    “其实金子算没了也没事,至少他饿不死,但他偏偏卖掉了门不算完,又风头火势地卖他的房子,别的不卖,只卖放那面墙的那间。大家都知道房间里一整面墙的上等面粉,自然乐意买。于是老爷精心谋划,遗留的东西就没了。我不忍心看我一直服务的家族以这么荒唐的手段败落,所以雅格家族向我发出邀请时,我答应了他们邀请,离开了斯图亚特家族。不过哟仍然很关心斯图亚特家族的动向,布拉德少爷的信息,我听说在不到半年时间里,斯图亚特家族倒了,他失踪了,没想到他成了乞丐,仍在贝鲁斯兰城里。要不是他手中的这顶帽子,我都认不出他了。”

    中年人说着弯腰拽乞丐手中的那顶破旧帽子,乞丐尸体已经变僵,五根手指像鸟爪一样蜷缩起来,紧紧抓着帽子。中年人一把没薅出来,手反而滑了。他重新抓住帽子,双手用力,使劲全力往外逮,谁知道乞丐抓的死死地,他怎么都夺不过来,反而脸涨的通红。他感到分外没面子,一脚踩住乞丐的胳膊,像拔萝卜一样往上使劲。只听‘咔嚓’一声轻响,乞丐的胳膊折断断,中年人抓着帽子蹬蹬蹬不住后退,一屁股坐到地上。众人看他的举动,当他是怀念故主,也不阻拦,待看他粗鲁的举动后,目瞪口呆,一时又忘记了阻拦,“他怎么一下子疯了?难道魔鬼附身……”众人想道。

    忽听一个人的声音道,“怎么我听到的故事,却跟你说的有点儿不同呢?”众人一齐转头,见说话的是刚才说话的上了年纪的男子。

    矮胖的中年男子拿着帽子,脸色微变,“嗯”了一声,一骨碌站起来,单手拍拍屁股和裤腿,眼睛却不看向那个上了年纪的男人,“事情过去很久远了,只怕我有些地方记混了,有的地方说的稍微有些不对也不一定。却不知你是怎么说?”

    人群内有人同样好奇地问道:“怎么个不同法?”

    那个上了年纪的男子接着说道,“事情的原原本本我也曾听说过,看到过。起先的事,也跟你说的一样,只是斯图亚特家族衰败的经过,却与你所说大不相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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羔羊之歌介绍:
在羊群聚集的国度里
竖立起来的火刑柱
罪孽深重的黑羊群匍匐在地,虔诚无比
愚昧盲目的白羊群站立不安,惶惶不可终日
名为命运的河流急湍甚箭
所有人将被卷入,沿着起起伏伏的曲线身不由己
我们何去何从
黑暗的密林抑或孤寂的荒原
朽腐的大地绽放鲜艳的恶之花
羔羊独自游荡在没有明日的黄昏
——神啊,请怜悯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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