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矮人和精灵
巨树投下阴影，一缕光射进黑暗的森林中，灰雾笼罩的山谷里，古老又强壮的生物在皋鸣。
矮人踩住兽人的头颅，拔出长剑，随便在尸体上蹭了几下，扭头向他出现的方向说话。伊恩却清不清楚，仅剩一些模糊意识了，矮人的说话声飘在遥远的天际，越来越模糊视线中，一个人影缓缓出现。
当那个人逐渐走近，伊恩看清那人的脸，忍不住惊道，“诺蜜特丽妮！”但是，随后他顿住了，含混的吐音随即消失在蠕动的喉咙里。
她的确是一个精灵，但不是诺蜜特丽妮，真正的诺蜜特丽妮脸上永远带着淡淡地无法抹掉的幽怨，而她的脸上全是关于美好的东西。
这个刚出现的精灵一头浅褐色的长发，垂及腰际，几根像藤蔓的辫子在耳际向后缠绕，给人植物和生命感。月华穿过弥漫的薄薄雾气照耀其上，闪耀柔光。
她一双长长的标志性的精灵的尖耳朵，从发丝中露出来。长长的睫毛下一双漂亮的浅绿色眼睛，姣好的面容，没有一丝瑕疵。不过从她稍微高耸的颧骨，拔直的鼻梁中，又给伊恩以刚毅坚定的感觉。
她一身猎人装束，以便于在密林中迅速的行动，轻巧、透出淡绿色泽的身材高挑柔韧，英姿飒爽。背后一张短弓，一对弯曲的双刀，刀柄用皮革缠绕，刀鞘用经过抛光呈现蜜黄色，通体蚀刻着金色的腾格瓦图案。刀鞘被系到了绑着箭筒的索具上面，这套索具环绕在精灵的腰间。
“游吟诗人不是都说矮人并不欣赏精灵的纤细与巧艺，认为精灵难以捉摸、善变、轻浮。两族虽然合作，甚至是相互厌恶，都看不上对方吗？为什么他们看起来如此亲密……”
伊恩伏在月白石上迷离地望着他们，矮人正对着精灵说话，精灵微微躬着腰倾听，长长的头发尖拂着矮人的大鼻子，矮人忍不住打个喷嚏，却也不恼，仍踮起脚和精灵说话。
精灵一边听着矮人絮絮叨叨的诉说，一边抬头看了伊恩一眼，伊恩知道他们肯定提到他了，他们肯定也提及过兽人，不过他的耳朵几乎失聪了，听不见他们说的一丝一毫。
过了一会儿，精灵走到伊恩身边，检查他的伤势，矮人跟在后面，仍继续说着，精灵给处理伊恩伤口，偶尔回头和矮人说上几句。
他们的话和伊恩的身体一般，都没有任何知觉。伊恩忍不住要昏迷，可他残存意识，告诫他一定要撑住，不能晕过去。可是身体却不听使唤，头慢慢的歪倒，随着他晕过去。他整个身体是漂浮而起，在一个灰蒙蒙的空间中，慢慢前移，这个空间也灰蒙蒙的没有一点色彩，前方只有一个孤零零的门，门没有年代，没有风格，很黑很灰，他躺着穿过那道门。
当伊恩将要穿过那道门时，他听到了现实中的声音。他又看到真实的世界，矮人硕大的头颅，小小的眼睛正盯着他，不住用粗短有力的手掌拍他的脸。
“他为什么打我？！”伊恩心中很是不解，于是就感到委屈，可一会儿他又支撑不住了，重新回到刚才那个灰蒙蒙的空间，马上又回到现实的世界，这样反复几次，但每一次，那个无比清晰真实的门，回到现实就立马忘记大部分细节。
“这个世界怎么了？一定是我疯了，”伊恩视觉一恍惚，隐约中，他看到矮人亲昵的挨住精灵，而精灵也没推开矮人，好像早已经习惯了，“矮人活在森林里，精灵在我们身旁，这么多年，我们却没有一点察觉。”
他的力量全都散了，聚拢不起来，懒得动弹，半醒半睡的，眼皮沉沉的。他忽然看到早已过世的祖母和祖父，他们后面是熟悉的老房子，大门前黑背的猎犬使劲摇着尾巴，门外一条黑暗的林荫小径。这些东西很沉重地呈现在他眼前，脚软绵绵的，像是被催促，不受控制地走啊，走向哪里呢他不知道，就一直走啊，绝望地走啊，走啊……
“他没救了！”矮人直起身子，看着少年，他喉咙里嘶鸣一声，张口呼吸一下，像一条被拎上岸的鱼。
“嗯……”精灵按住伊恩，细心地擦掉伊恩额头的冷汗，他脸色苍白，浑身哆嗦，好像**卧着在冰雪中。
“把他埋了吧！”矮人瓮声瓮气提议。
“他还没死！”精灵不悦的说道。
“我是说等他断气后……”矮人赶紧补充道。
“你过来，”过来良久，精灵终于下定决心，她站起来对矮人说，“背着他！”
“干嘛？”矮人不情愿的问。
精灵满是同情地说道，“我们把他带回去，请求大祭司出手，如果不能，就是他的命了。”
“你真的让一个人类进入村子？！”矮人睁大圆滚滚的小眼睛，“你会受到长老的惩罚的！”
“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去，他还是个孩子！想想我们的孩子，奇力，”精灵满脸母性光辉，“你就忍心看到这样弱小的一个小生命在你眼前消逝吗？”
“好吧，你说的对，塔瑞尔！”那个叫奇力的矮人立刻败下阵来，他不住嘟囔着，“但愿以后不会出什么麻烦……”
矮人在精灵的帮助下背起伊恩，伊恩已经不省人事，长长的四肢几乎垂到地面。他们不敢耽误，立刻循着原路返回。他们踩着松软的腐质物，发出轻微的响声，偶尔踩断了枯枝，咔嚓声就突兀响起。
一棵巨树连根拔起，冷清的月光下，光秃秃的树干横倒，形成一道天然的拱门。长长的藤蔓垂垂累累的来下，犹如拱门的垂帘。精灵替矮人拨开头顶的藤条，跨过去，白桦树伸开修长的白色肢体，互相紧紧偎依，枝条交叉错杂，形成奇特的拥抱，在他们头顶构成一个形似神殿拱道的穹隆，一道走廊，迎接他们归还。
他们穿过这片森林，前面并不是尽头，而是更加绵延的山脉，夜晚的黑色的森林覆盖着视野所及的一切，几乎望不到边界。山脚下有一条小溪，蜿蜒着流向远方，消失在山脉的身后。
“快了！你坚持住！”他们在小溪边停下，精灵检查一下伊恩的情况，柔声地鼓励道。
第七十八章 苏醒
伊恩在虚空黑暗之中看到了一幅幅一闪而过的彩色的画面，那是否他的过往？懵懂的、短暂的、悲伤的、愤怒的、遗憾的、空虚的、孤独的一生……
惨绿而摇曳不定的磷火燃烧又熄灭，空旷而死寂的黑暗如浓厚的绸缎包裹着他单薄的身体，空洞的眼眶中迷惘而又失落。
就在这么一个若即若离的时刻，他在极具恍惚又清晰的意念里，似乎感觉一切都是虚无而缥缈。过去所有的事都慢慢融化成一片汪洋，到处混沌而沉重。而他既清醒又不清醒，不用脚走路，因为膝盖经常相互磕碰，总是摔倒，只能像鱼一样在水底摆尾游荡。
这里的水好浑浊，上面飘着一层油。突然又有一阵小震荡，他又听到陌生而熟悉的人的吵闹声，然后又看到父亲抱着黑猫坐在椅子上，猫微微发出熟悉的鼾声，一如往昔。
他扭动身体游近父亲，父亲似乎有些烦恼，不住在说着什么。但是他一句都听不见，只看到咕噜咕噜的水泡不住从父亲一张一合的嘴中冒出来，一串串向上漂。他们上方，极高又似极矮处，暧昧不清的地方，阳光融化在水里，白茫茫一团。上浮的水泡还没浮到水面就消失在氤氲的白光中。但奇怪的是他却懂得父亲的意思，母亲心情不好，叫他去安慰母亲。
他转身游去，旁边的鱼好大，和自己并排游着，比自己都长。他游回自己来了又去的狭长晦暗的石柱走廊，自然而然地发现了隐藏在地板缝隙中的小木屋。
他不由自主朝小木屋游去，游着游着，他身形急遽变小，木屋却一直在变大，粗糙的巨石一阵扭曲波动，竟然都清澈透明了，原来走廊与石块俱是水造成的幻象。
屋子里面好几个人，都穿着怪异的衣服，他们好像认识他，纷纷和他招手，叫他帮忙，呼他同去。他无由来一阵心慌悸动，身子竖起，如大虾一样弓起，减缓前进的速度。
蓦然，眼中雪白一片，当恢复意识，木屋也消失了，一切都消失了。但还悬浮在水里，只觉得后面有东西，他想看，但控制不了身体，只感到一个庞然大物缓慢迫近。他竭尽全力一寸寸扭动脖子，看不到，只白茫茫一片，后来就醒了。
伊恩每一次在沉睡中惊醒，都有类似遭遇。可是，无论看多久，他都找不到生而为人时感觉。心脏不知是否跳动，是否仍会颤悚、抽痛……曾经的经历现在却像正在舞台上表演的话剧，场景一幕幕切换，男男女女上台又下台，熟悉的人和事与陌生的人和事纠缠在一起，好荒唐……
曾经刻骨铭心的的往事渐渐失去了切肤之痛，他如同在观看一幕熟悉剧目，仅存的可能只是灵智生物不能磨灭的共情了吧。
不知多少次，又不知何时起，他渐渐地现实和梦境混淆，到底那些是曾经发生过的，那些是梦境带来的，竟分不清楚了。
他曾一度以为他和很多熟悉的人在一座平静祥和海岛渔村度过了一周美妙时光，斑驳漆黑的木门，鲜红的菱形贴纸，软糯米黄色的食物，他和她沿着只有小腿高的墙基结伴走过……
甚至还有回程，他踏着木板走向帆船，船随着海浪轻轻的晃动，他伸开双臂，提心吊胆，摇摇晃晃走向跳板，周围惊叫和暴笑连成一片。
他们乘坐一个密不透风的木制大鱼，只需在鱼腹内躺着，不需做任何事。这一切都那么真实，香草风味，大鱼微微颠簸，所有细节历历在目，他差点信以为真了……
但是一段时间后，伊恩忽然醒悟过来，他自小深居在内陆，从来没见过海，也没去过海边，更不用说海岛和渔村了。
那只是一场虚幻！
伊恩忍不住开始怀疑起来，他的她和他们是否真的是曾经某一段时间存在过发生过的事，而不是侵袭他脑海的虚假影像？他慢慢法觉他已经不是他，或者说不是纯粹的他了。
想到这里，一直迷迷糊糊地他，全身剧烈一抖，一个寒颤，悠悠醒来。他喘息了半晌，确定仍然活着，才不敢置信地缓缓睁开眼睛。他处在一个干净的木屋里，阳光从对面的窗户透进来。他眨眨眼就，梦中的景象如潮水，一时涌上心头，恍如噩梦。
“你醒了！”突然，一声甜美的声音在伊恩耳边响起。
伊恩一怔，顺着声音看去，这才发现旁边站着一个看起来比他要小的多的少女。她一身淡绿色的衫裙，十分的清爽。斜斜的刘海，小小的脸庞，圆鼓鼓的腮帮子，尖尖下巴。灰绿色的眼睛，眼角向上剔着，嘴唇粉嘟嘟，嘴角噙满灿烂的微笑。
伊恩呆呆看着她的脸，他不认识她，但却觉得她意外的熟悉，她好像是从她刚刚的荒诞的梦境中走出的一个天使。
“嗯哼！”
突然，一声浓重的鼻音打断了发呆的伊恩，伊恩扭过头去，看到窗子下的箱子上坐着一个矮人，他一手持着一个巨大的橡木杯，一手撑在膝盖上，正一脸不满地看着伊恩。
伊恩看着矮人，脸颊嘴唇一大把浓密的胡子，胡子上沾满酒沫，胡子末端的黄铜环箍，随着矮人甩头铜环箍叮咚乱响。他猛地想起他从魔晶塔传送进森林的那一夜，他被兽人追杀，重伤不支，躺在一块白色石头上等死。
就在他在生命垂危之际一个全副武装的矮人从森林中冲出，与兽人搏斗，干净利落地战胜并结果了兽人。
难道那一切都都不是他的幻想……
“小子，我警告你，不许打她的主意！你要敢动我女儿的歪脑筋，”矮人不理会伊恩奇异的表情，粗短的手指头向下一指，恶狠狠地警告，“我一定先打断你的双腿，然后丢到村外喂狼！”
“父亲！”少女一跺脚，皱起小巧的鼻子，朝着矮人娇嗔地喊道。
“父……亲……”伊恩差点惊掉下巴，他看着矮人，跟着少女一卡一绊地重复道。
第七十九章 亚丽莎
“你也是矮人……”伊恩呐呐地问。
有一个在人类世界广为流传的传闻，就是矮人无论男女都长胡须，除了矮人自己能够轻易分辨出各自的同胞，矮人的模样在其他种族眼里其实就和套娃一样。
可是他眼前的少女身材纤细苗条，脸蛋光滑，与蓄着胡须，敦实粗壮的女矮人着实差了十万八千里。
“怎么说呢，我的确留着矮人的血，但我也不知道我算不算矮人，”少女不知如何回答，她为难地说道，“因为我母亲是精灵，所以……我、我也不知道我算不算精灵。”
“哈？！”一个精灵与一个矮人相爱，并生育了子女，这是伊恩听过最天方夜谭的事情了。
“你会和他们一样看我吗？”少女望着他小心地问。
“不，不，”伊恩赶忙摇头，“我只是……我只是太惊讶了，因为这事太、太特别了，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种事，所以，所以……”他想解释可找不出恰当的词汇，“你知道的，我绝对没有任何恶意！”
最后，他只好用最真诚的语气说道。
“太好了！”少女笑靥如花，“我就知道你不会这样看我。”
“哼，小子，为什么你们人类可以肆意编造人类和精灵的狗屁爱情故事，你们不但不吃惊，还听的兴高采烈，你们身体孱弱，性格懦弱，自私贪婪，没有荣誉感，你们比我们矮人强在那里？难道就因为你们比我们高吗？”矮人不满地说道，“你这是种族歧视！”
伊恩涨红了脸。
“哼，不许这样说他，”少女看出伊恩的窘迫，故意小脸一板，“你再说我就不理睬你了！”
“你是我的女儿！”矮人马上瞪大了乌溜溜的小眼珠，嘴边吐着泡沫，“为什么帮着那小子说话？！”
“因为你喝醉了，你已经喝了三天的份了。你趁着母亲不在，偷偷酗酒，还说些不知所谓的话。我一定告诉母亲，说你偷喝酒了，还对着你们带回来的客人发疯。”少女理直气壮地答道。
矮人眼睛瞪得更加溜圆，“亲爱的，我亲爱的亚丽莎，我心头最珍贵的钻石，你一定是吓我的你肯定不会和你母亲说的，我说的对吗？”他赶忙挤出涎笑，讨好地往着少女。
少女一指矮人屁股下和脚下的酒桶，“就算我不说，母亲也一定会发现的，她才不会那么粗心马虎哩！”
“糟糕！”矮人触电般蹦起来，橡木杯内的酒立刻泼到他胸前的胡子上，他浑然不觉，“我得赶紧把木桶藏起来！”
他粗短的胳膊挟起木桶就往外走，刚要捡另外几个，才发现另一只手抓着橡木杯，但他有些不舍得放开，再看看满地的空酒桶，猛把杯子内的酒一饮而尽，抱起两个空桶，跑出门口。
突然，矮人又倒回来，仰着头说道，“桌子上的汤，不要忘记让他喝！”说完，他蹬蹬蹬又跑出去了
“咯咯……”少女忍不住笑起来，“母亲会清点酒桶的，家里有多少个她最清楚了！”说着他端起旁边的碗，用木汤匙缓缓搅了搅动白色的汤，试了试温度，一边对他说道：“你疼的厉害吗，要不我来喂你。”
“我自己来，我能行！”伊恩倔强地拒绝，重新挣扎着坐起来。
少女抿嘴一笑，然后将碗递给他，笑吟吟地看着。
伊恩微微颤颤地举着木碗，端着碗的手一软，差点扣在被子上，少女慌忙接住，也不让他了，轻轻舀起一勺肉汤，放在嘴边轻轻吹了一会，稳稳递到他的嘴边。
“你们真好！”伊恩咽下口中的汤轻轻说道。
他羡慕的看着少女，羡慕她与身为矮人的父亲没大没小，他的记忆中他从不敢和父亲这样说话，总是毕恭毕敬的，而母亲总是多愁善感，不大欢笑，他也不敢恣肆放纵。他们的相处，总是戴着一道名为‘礼仪’的枷锁，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他都不敢逾越。
“父亲就是这样的脾气，心直口快，说话不经过脑子，但人是很好的，没有任何恶意的！”矮人急匆匆离去后，少女反而替他说话了。
“我知道，我没放在心里。”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呐？”
“我叫伊恩，”他回答，“伊恩伊格纳兹。”
“哦，伊恩，你的名字真好听。”少女称赞道。
“谢谢。”
“你就不问我的名字吗？”少女看伊恩沉默下来，忍不住提醒道。
“哦，”伊恩依言问，“你叫什么……”
“我叫亚丽莎，”少女见他问了，立即兴高采烈回答，“对了，我的父亲叫奇力，你刚才见过了。我的母亲叫塔瑞尔，可是她现在去神殿了，还没有回来，等晚上你就见到了，你一定会喜欢她的。”
“那晚是他们救的我……”伊恩对那一晚隐隐约约地有印象。
“嗯，那晚母亲安置的结界发出警告，父亲和母亲就去查看，你不知道你伤的多严重，回到村里时你已经昏迷不醒，幸亏是大长老出手相救，不然就糟糕了。”
“我昏迷了很久吗？”伊恩听着少女的叙述随意问道。
“这都是第六天了，我都担心死了。”
“亚丽莎，”伊恩不想继续沉闷下去，“讲讲你的父母的的事吧，我很好奇，他们之间一定有一段神奇的故事吧。”
“好啊好啊，你肯听吗？”亚丽莎高兴地问，好像等这个问题很久了。
“嗯，”他点点头。
亚丽莎兴致勃勃地讲道，“我的母亲的故土是遥远的幽暗密林，她是精灵的护卫队队长，是个骁勇的女战士。父亲出身矮人的都灵家族，是和母亲同样出色的战士。父亲年轻时追随着他的叔叔和十三个矮人组成的探险队，到处寻找被恶龙夺走的矮人珍宝。他们旅行在过程中，误闯母亲当时居住的幽暗密林，母亲领精灵逮捕了他们。由于一些误会，父亲他们被精灵关到了地牢中，后来他们越狱了。父亲他们在逃出密林的河中被兽人追杀，中了毒箭，随时都会有危险。母亲追踪矮人，离开了幽暗密林。他们在在一个人类小镇再次相遇，并一起击败了前来袭击的兽人。但是母亲的擅自离开，让精灵很是生气，大长老把她放逐了。而矮人探险队也决定继续探险，留下父亲一人人养伤，于是母亲就留下来照顾他。后来，他们相爱了，父亲陪着母亲一起回到丛林，并选择在这里定居。”
“真是一段感人肺腑的爱情！”伊恩安静地听完后说道。
“你呢？你发生了什么事，竟跑进了森林里，还没兽人重伤，能和我说说吗？”
伊恩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张开口又吞咽了一勺递到嘴边的热汤，喉结上下移动，将一线汤水慢慢送进胸腹间，慢慢地，轻轻地，无声息地吧唧几下嘴巴，舌底就有一股苦涩味泛上来，他仔细回味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汤，真好喝……”
“对不起！对不起！你不要在意，你不是非说不可，你知道的，我不是有意的，只是好心……”
亚丽莎看到他消沉的样子，顿时明白大概她是问了个蠢问题，于是慌乱了，急急忙忙的道歉。
“没事，我知道，”伊恩低声地说道，“过段时间再告诉你，好吗？现在我不想谈这件事，能让我安静会吗？”
第八十章 精灵聚落
一千多年前，强大的精灵帝国土崩瓦解，精灵退回密林。经过许多个世纪的演变，他们已经变成另外一个鲜明特色的种族，他们抛弃了集权和城市，选择狩猎与采集的生活；褪去华美的礼服，披上藤草，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
他们已经充分习惯了森林的原始生活，与大自然为友，森林中的植物，动物和灵类生物都是他们亲密的伙伴包括獾，狼，棕熊，恐猪，鹰，豹，巨蛛，恐狼，以及半人马和强大神秘的树人。
精灵居住在树林提供的天然房舍中，漫步在落叶与藤蔓交织成的步道上，按照血缘组成聚落，通常人数不超过百人。伊恩所在的精灵村落里，精灵居住的房屋分布在六棵环状分布的古树之间，整个房间都是在树干里挖出的空洞，窗户也只是在树干上挖出一个圆孔。
每棵树上有许多的这样的房间，每一层由藤蔓编成的吊桥连接，吊桥上和房间内都有一种漂亮的小花装饰，这种花在夜里可以发出柔和的白光。
他们早已学会同大自然和平共处，并且利用一种特别的法术扭曲了他们领地周围的空间，村落与森林巧妙融合，自然与森林融为一体。如果不是奇力和塔瑞尔的帮助，精灵的聚落就跟一般的树木没有两样，伊恩可能恰巧经过，到离开也不自知。
这个聚落，绝大多数是木精灵，少数其他精灵。木精灵也被称为铜精灵，有着微带绿色的铜色皮肤，以及褐色或是绿色的瞳孔。衣物则为暗绿色和土色，方便他们更好的融入周遭的自然环境。
聚落里的精灵大都信奉‘生命护存者’柯瑞隆拉瑞斯安。他是精灵的主神，也是所有精灵神邸的父亲或兄长。根据精灵神话，柯瑞隆拉瑞斯安与兽人之神格乌什作战，柯瑞隆伤口流出的血即化成精灵族。柯瑞隆拉瑞斯安是研习魔法、艺术、舞蹈、诗歌之神，也是强大的战神。
精灵身材高挑，动作优雅，并且异常敏捷，他们依赖果实、鲜花与菌类为生，有时也摄取一些鲜肉。
他们通常穿着灰绿色的斗篷，以便融入森林的背景色当中，最用的武器是弓箭。他们在林中打猎、采集食物、种植，并使用特殊技术与魔法，不需开垦犁地即可丰衣足食，所以他们与外界的接触非常有限。
精灵一天吃两顿主食，一顿在清晨，一顿在傍晚。他们没有桌子，大地就是他们的餐桌。多数时候只吃生鲜食物，极少烹饪，所以他们的烹饪方式是简朴而原生态的，没有种类繁多的香料，也没有手法复杂的烹饪手法，最常见的烹饪方式是用滚烫的石块将食物闷熟。
伊恩经常坐在一旁看矮人奇力准备晚餐，他在平地上堆出圆形的土灶，预留开口以放置柴火或滚烫的石块，一个极具特色的土灶就这么搭建好了。土灶烧热后，放入准备好的食材，用草叶和土包覆土灶保温，用余温闷烤大概两个小时后，就可以出炉了。
他看的出来奇力对现状非常满意，虽然他经常抱怨，但那些抱怨都无伤大雅，就像草在摇它的叶子，他只是大嘴巴而已。他抱怨最多的还是精灵酿造的酒，他嘲笑精灵只会采集的花果，放在石洼中，等着自然发酵，变成酒浆，那是他喝过的最糟糕的酒。
奇力十分怀念在矮人洞穴中与堂兄弟们拼酒的时光，矮人的酿酒技术和他们锻造工艺同样赫赫有名，烈度极高，喝到嘴里，就像刀子一样。他也十分怀念在人类小镇喝过的麦酒，酒体丰满，略苦，有强烈啤酒花味。每当说道这些，他都露出缅怀的神情，随即马上吐槽精灵酿的酒只是马尿而已。
矮人最近非常喜欢和伊恩谈这些，而不和亚丽莎说，因为亚丽莎立刻会非常不留情面的揭穿他的言不由衷，而伊恩既不反对，也不表态，只会静静地听着，显得耐心十足，他是矮人最近最中意的一个听客了。
奇力、塔瑞尔和亚丽莎的家在西边古树的最下层，今天他们都出去，没人在家。伊恩打开木门，几个精灵在悠闲的散步，若是以前见到这么多美丽的精灵，他一定激动开心到昏厥，可现在他只感到一切都那么陌生。
他们的房屋正对是一个小小的广场，广场中间一棵白色的橡树，在森林内白色的橡树是神圣的象征，象征着力量与荣耀。清晨和傍晚，精灵会在大长老的带领下，在这里举行远古的仪式，载歌载舞，对他们的神祗表达崇拜，祈祷着众圣的祝福。
山区气候寒冷，空气干燥而稀薄，透过树荫的阳光似乎异常明亮，伊恩忍不住举起手挡住这耀眼的光线，长期以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好像都有点无法适应外面的环境了。
伊恩就在附近慢慢闲步，周围的精灵看到他，目光都很冷淡，这是他不喜欢出门的其中一个原因。他不喜欢精灵看他的眼光，也不喜欢精灵看亚丽莎、奇力还有塔瑞尔的眼光。可是亚丽莎对他说她已经习惯了，不需要在意，更不需要生气。
伊恩自顾往精灵少的地方走，亚丽莎出门还未回来，他无聊地低着头走，好像地下有异乎寻常的东西吸引着他的注意力。
一不注意，越走越偏，快出村了，于是他就折返。突然，古树的背后传出一阵叽里呱啦说话声。他听不懂，因为那是精灵语。
精灵语带着微妙的抑扬顿挫，结构复杂，通过十分庞大的词根和词缀的组合来表达，发音丰富精彩，以歌谣诗词最为优美动听。值得一提的是人类的吟游诗人皆热衷于学习精灵语，以便在演唱曲目中加入动听的精灵民谣，不过大多数吟游诗人都是靠发音死记硬诵精灵歌曲，皆只知其音，不明其意。
伊恩的好奇心已经消磨地差不多了，并不想一探究竟，当他悄悄地转身欲离去时，猛地定住了！因为他听到了亚丽莎的声音，她同样用精灵语回答，不过语气大异往常，比平常快了很多，带着些气急与恼怒。
第八十一章 冲突
精灵聚落周围永远分布着粗大的橡树和栎树，挺拔而粗壮的树干在榛树和花楸树的的绿叶中黑乎乎地屹立着，树干高高地耸起，展开如帐篷般的宽阔而多节的枝桠，这些洒满阳光的树枝和树叶，全都流动起来，闪烁着流动的光，非常之美。
亚丽莎就在林中，这会儿空气清洁而明澈，一棵槭树优美地舒展着轻盈的树枝，树叶轻轻摇曳，叶子的淡绿色阴影在她娇小的身体上和小脸上缓缓地前后滑动。
林子间有一块经精心清理和整治过的空地，里面种植着各类鲜花。亚丽莎立在鲜花中，微微弯着腰，怀中抱着大束白色、黄色和紫色的鲜花，她不断地低声哼唱歌曲，无所思虑地在娇艳的花丛中逡巡。在旁边陪伴她的漂亮的松鸡挺起胸膛煽动翅膀，和善的长尾雉也常常光临，忙碌的灰山鹑腾空而起。
“亚丽莎，你最近心情很好呀？”忽然，亚丽莎听到有人用精灵语和她说话。
亚丽莎扭过去去，发现说话的是恩尼亚里斯，恩尼亚里斯是利亚顿家的幺子，利亚顿在精灵语中意为银叶，恩尼亚里斯身旁站着伊维里欧斯、索维里斯、萨米尔和萨里伏兄弟，他们是暹诺德、西罗先和梅利安涅家的，意为月溪金瓣和橡树末，他们和她差不多大，都还未成年。
精灵在成年前只有一个幼名，方便大家称呼该精灵，当精灵成年后会为自己选择一个名字，名字完全独创，可能反映他景仰人物或家人的名字。
“恩尼亚里斯，”亚丽莎喊道，“最近我都没看见你们了，你们去那里了？”她问道。
“你当然看不到了我们了！你眼里只有那个人类，怎么有精力看我们……”那个叫恩尼亚里斯的精灵抱着手仰着头不屑地说道，“哼！你和你母亲一样，我们真不明白，大长老为什么能够容忍你们住在这里。”
“恩尼亚里斯，”亚丽莎的笑容僵住了，叫着他的名字“你知道你到底说什么吗？”
“唉唉，”恩尼亚里斯的调子不那么高了，可见自己刚才的话效果颇佳，他心里很是舒坦，“好啦，亚丽莎。用袖子把眼睛擦一擦，看看你的样子，亚丽莎，你可真是蠢透了。”
“恩尼亚里斯，我们一起长大，为什么你们总是和我过不去？”亚丽莎感到伤心，一双眼睛里泪光盈盈看着几个精灵。
“我们可不承认半精灵是我们的同胞！”恩尼亚里斯回答道，伊维里欧斯、索维里斯、萨米尔和萨里伏兄弟顿时一起大声笑出来。
“我再也不理你们了！”亚丽莎转身就走。
“去找那个人类吗，亚丽莎，你堕落了，我没想到你堕落到这种地步了，你比和你母亲还要堕落，你竟然能容忍肮脏邪恶的人类，甘愿和他为伍。”恩尼亚里斯跟在后边说道。
“闭嘴！恩尼亚里斯！”亚丽莎猛地立住回过头对精灵说道，“伊恩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你永远比不上他！”
“对不起，亚丽莎，”恩尼亚里斯不敢置信地说道，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您在说我不如区区一个人类吗？”
“不错，闭上你的嘴巴，我不想听你说话了。”
恩尼亚里斯目瞪日呆，一个混着矮人血液的半精灵竟然喝令一位纯血精灵闭嘴，还为了一个卑鄙的人类，真是改天换地了。
“亚丽莎？！”伊恩在古树的另一面看到亚丽莎急匆匆从走过来，带着关切喊她。
“伊恩？！”亚丽莎一愣，明显没料到他在这里，“没事，我们回家！”她立即拉着他的手往村里走。
“你也来了，”恩尼亚里斯一脸意外的神情来得恰到好处，说话时眼睛一瞟亚丽莎和伊恩握着的手，目光就像毒蜂的螫针，“你太让我失望了，我们这样待你，你们不但不感激，反而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类就对我恶语相向，你们的心永远心向着外人，不在我们这里！”他说话的样子实在恶心。
“他说什么？”伊恩一把拽住亚丽莎，他听不懂精灵语，只好问她。
“没什么，”亚丽莎一边紧紧抓住他一只手，头也不回，“我们走，不理他们。”她用通用语和伊恩说话。
“里里外外烂透了的杂种！”恩尼亚里斯却不肯罢休，冷冷地在后边说道。
“他是不是在欺负你！”伊恩扯住亚丽莎，看看他，又看看那个精灵，他纤细柔弱的身躯，由于年轻还白晰得如同雪的肌肤，淡褐色散发着光芒的头发，因激动而通红颤动的尖耳朵，俊美到不可思议的脸庞有着一种区别于人类的扭曲和丑陋。
“没，没有！”亚丽莎使劲摇头，但伊恩还是从后面看到，她眼里还是流下了一滴泪水，这滴眼泪便顺着脸颊滚了下来，跟着又是一滴，又是一滴，滴落到怀中的花瓣上，又滚落进尘埃里。
“亚丽莎，这个人类想要做什么，难道是见你哭鼻子趁机讨好，他一副讨厌的装腔作势的样子，难道要向我挑战吗？”恩尼亚里斯见状说得更起劲了，他嘲弄的语调中夹带着高高俯视带来的蔑视，难得表情丰富地点了点头，同时还鼓足气力把小小的鼻头皱拢来，这种腔调和模样即使不明其话的伊恩也受不了。
“他说什么？”伊恩唰地抬起头来。
“不是你，”亚丽莎赶紧抹掉眼泪答道，“反正不是你。”
“噢，不是我？那是谁？是你？”伊恩逼问。
“不，不是我，”亚丽莎回答，“我受够了，不要问我，最好提都不要提。”
“最好不要提？”恩尼亚里斯嚷了起来，“好啊，不要提，别不知羞耻了，你和你母亲一样，这没得说。喔，神呐，你一家都这样，你们的羞耻都丢那里去了。”
伊恩见亚丽莎涨红了脸，呼吸急促，嘴唇和鼻翅奇怪地翕动着，这是即将哭泣的先征兆。他猛地放开亚丽莎的手，朝那个喋喋不休的精灵扑去。
伊恩握着的拳头侧斜打过来，直奔着他的太阳穴，他曾经侍奉的爵爷，皮埃尔的兄长卡米耶是一个熟练的格斗家，热衷于此道，经常指点他徒手格斗技术。
卡米耶和他说过，两人交手时，首先气势要足，羸弱无力的家伙见了先就心里一虚，身体会变的僵硬，心慌意乱，手段比平时更笨拙，正如羊遇到狼或是虎豹一样，吓得屁滚尿流，只需一击，甚至不需要，就直接瘫软在地上。
精灵通常较人类矮瘦，未成年的精灵更显单薄，所以直接伊恩气扑了过去，出乎他意料，恩尼亚里斯十分镇静，连一丝害怕的迹象也都没有表现出来，他敏捷灵活，只将身子轻轻一闪，就躲过了他的那下打击。
第八十二章 火球
亚丽莎面色苍白地看着和恩尼亚里斯厮打成一团的伊恩，可是喜欢热闹的萨米尔和萨里伏兄弟拦住她的去路，不让她上前解围。
在场上的伊恩改变自己的姿势和立脚点，顺势向对方的下颌挥击，一记狠辣而凶猛的勾拳，恩尼亚里斯再一次，向后跳了一下，躲过了。又落空了！伊恩不由一阵恼怒，于是好胜更加旺盛，顾不得再防卫，他象一只狂怒的豹子，劈拍劈拍接连发起攻击，不让对方有闪躲的余地。
恩尼亚里斯连续跳跃躲开，身体与脚步移动动作异常协调而又韵律，实在躲不开的攻击就用肩部和前臂阻挡招架，防守住主要部位。伊恩雨点般的拳头，拳拳相加，发出湿闷的颤音。
“伊恩，够了！快点住手吧！”亚丽莎在旁边看出了恩尼亚里斯消耗伊恩体力的企图，焦急又担忧地朝他喊道，“你不是对手！”
但是伊恩并没发现这一点，他已陷入冲动的魔鬼的迷障，眼不明，耳不闻，头不思考。更由于他大伤未愈，身体还很虚弱，在高度集中的精力和体力的消耗中很快就吃不消了。伊恩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浸透后背的衣服，迫促的呼吸就连远处的几个旁观的精灵都听的清清楚楚。
“为什么打不倒他……”慢慢因精疲力竭生产怨忿，怨忿燃烧成愤怒，愤怒节节升高，最后狂怒支配了他的全部，他彻底狂躁起来。而伊恩的对手精灵恩尼亚里斯却目光炯炯，在伊恩灼烧人般目光中保持着充分的从容和理性，一双眼睛就像深秋波纹不兴湖水，把他的每一轮攻势都挡了回去。
漫长枯燥的试探后，紧接而来的就是迅速的决战，而胜负往往取决于一瞬。伊恩彻底失去了耐心，发出不加掩饰的愤怒和咆哮，莽牛似的横冲直撞，爆发出了更强烈的力量，发疯似欺近恩尼亚里斯，张开双臂想要搂住他，想要把他放翻在地。好机会！
这一刹那发生的事说起来似乎很长，却都是在很短时间内发生的，在激烈搏斗中，机会来的快，去的也快，就像闪电一般短促。恩尼亚里斯并不错过机会，他略一闪闪，再入一步，抓庄伊恩的手腕，狠狠向他小腹上只一脚。
伊恩顿时只觉得喘不动气，内脏都像倒了翻了个，他另一只手企图去抓精灵的胳臂，不料对方用力往前一拽，‘噗通’一声，他终于倒他，像一个装满东西布袋似的发出沉重的响声。
恩尼亚里斯并不肯罢休，他上前一步踩住他，反手剪他的胳膊，将他压在他的膝盖底下，伊恩啃着泥土，对方几乎要捏碎他的手腕，彻骨的痛，胳膊被扭成诡异的角度，几乎脱臼。他努力蹬着腿，使劲地挣扎，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只把眼来动。
“正确的做法，是用脑子战斗，而不是蛮力，你这个愚蠢的人类！”恩尼亚里斯得意洋洋地在伊恩背上说道，在几个精灵的欢笑下，这场既不精彩，也不美观的决斗落下帷幕了。
亚丽莎用几乎是哭腔的精灵语喊道，“恩尼亚里斯，快点松开你的手，你这样会加重他的伤势的！你已经赢了，放开他，求求你，不要这样！”
“亚丽莎，你在替他求情吗？不可能的！”恩尼亚里斯脸上带着胜利的笑容对她说道，“我绝不会轻易饶恕这个不自量力的人类的，他的挑战是在羞辱我，羞辱我的家族，羞辱整个精灵族，他要为他的愚蠢付出代价。”
“你到底要怎样？这样还不够吗？你们太过分了！”亚丽莎哭着挣脱萨米尔和萨里伏兄弟的阻拦，向恩尼亚里斯冲过去，随即就被伊维里欧斯、索维里斯、萨米尔和萨里伏几个从后面拖住。
“没有犯错不遭受到惩罚的道理，这个人类不是例外！”恩尼亚里斯看着梨花带雨的亚丽莎冷着心肠说道，“就让他记住这次永生难忘的教训吧！”说着，他手上增加力道，竟似要拧断伊恩的一只手臂。
“不要！”亚丽莎绝望地哭泣道。
伊恩闷吼一声，身上魔法光芒爆起，他佩戴的魔法首饰激活了。他脸伏在地上，耳中尽是亚丽莎的哭声和那个精灵的说话声，他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也能猜到亚丽莎替他求情，而精灵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屈辱感从心底生出，这份屈辱让他愤怒到无所适从，他恨透这样的自己，到头来最可怜最无能最需要人帮助的的竟是自己，那种耻辱感，失落感，愤怒感，不言自明。
恩尼亚里斯看到身下人类身体不断闪烁的魔法灵光大吃一惊，想都不想，立刻撒手后退，跃到远处。就在精灵刚刚跃起时，伊恩身体噼里啪啦一阵电芒闪动，霎间组成一个光茧，若不是他及时后退，极有可能瞬间被强电击成一段焦炭。
只见电光尚未消散，伊恩手持一根黝黑的魔杖转过身来，他已彻彻底底起了杀心，精灵也罢，不是精灵也罢，身处精灵村落也罢，不在精灵村落也罢，一概不去想。现在，他唯一所想的，就是杀掉这个家伙、。至于杀掉他会有什么麻烦，会导致什么后果，显然不在他此刻的考虑之内。
伊恩对着面前的精灵一指，狂暴的魔法能量自魔杖顶端汹涌而出，一团红色的火焰慢慢凝聚，搏动，喷薄欲出。
“不要！”亚丽莎用惊恐至极地嗓音高喊，一把推开惊呆了索维里斯等精灵，朝伊恩扑来。她一把推开伊恩指向精灵恩尼亚里斯的魔杖，火球瞬间朝另一个方向飞去。
“轰！”一声巨响。
火焰刹那间席卷了周围二十多英尺的空间，在高热的震颤中，水份霎间蒸腾殆尽。愤怒的火焰舔舐着地面，随风四处乱窜，眨眼间，地面出现黑乎乎的刺目的烧焦的痕迹。尽管隔了有将近一百英尺，几个精灵还是感受到了那股炽烈的热浪。
伊恩仍旧站在原地，周围空气突然像水纹一样连连波折，从中走出四个全副武装的精灵，团团围住伊恩和亚丽莎。伊恩仍旧嘴唇紧抿，死死盯着那个没死的精灵，不发出任何声音，伸出的扭曲的魔杖末端一缕火元素正迅速地消散。
第八十三章 大长老
伊恩看着出现的精灵，他们是精灵神殿的守卫，个个身披柔软的鳞甲，鳞甲上雕刻精致花纹，头戴外形优美的高头盔，只有头盔上缀着长长丝穗随风微微飘动着。
精灵们的手俱按在剑柄上，但长剑却在鞘内。
“伊恩，不要做傻事！”亚丽莎使劲抓着他的手，惊恐而又不安地对他说道。
“啪！”地一声，伊恩冷着脸，扔掉手中的爆裂魔杖。他没有胜算，不想做无谓的挣扎。
精灵押着伊恩和亚丽莎，还有恩尼亚里斯等五个精灵依次走近神殿入口。
神庙大门外蹲坐着两个树人守卫，树人就像人形的半枯的巨树，浑身上下都是复杂的树皮纹路，多节粗糙的枝条，头顶和关节末梢伸出许多细枝，上面稀稀落落地挂着树叶。
此刻，树人正用树丫子的巨掌托着树杈形成的大嘴打盹，很多小小的精魂生物都攀附在他们的枝条、树根和树洞之间，嬉戏打闹。
穿过大门，神殿弥漫着柔和阳光，无数背后一对透明翅膀的妖精围绕在传说中的古老许愿井边歌唱，看到精灵和伊恩他们，慢慢悠悠地飞过来。
最前头的那只小妖精晃动着一对羽翼降落到领头的精灵肩头，用小小的手扶着精灵的头盔，“维兰瑟，这就是你抓回来的小东西吗？”显然她和那个精灵很熟稔。
小东西？！除了伊恩，所有精灵都对此感到无语。
“是的，”为首的精灵守卫呆板地回应，声音虽略微沙哑，却明显是个女性发出地声音。
“是他们吗？”小妖精飞起来绕着伊恩、亚丽莎，还有五个垂头丧气的精灵一圈，又飞回精灵肩头，“和我说说吧，他们闯了什么祸，我一定会好好教育他们的！”
“我也要，”
“我要听，维兰瑟！”
“我也要听！”
“咦，亚丽莎，你怎么也在这里……”
“那些坏家伙又欺负你了？”
“……”
叽叽喳喳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正是陆续赶来的小妖精，她们发现了人群中的亚丽莎，马上又围住她，七嘴八舌问道。
“大长老还在等着我们！”被妖精称为维兰瑟的精灵不愿意多说话，加快脚步。
他们快速穿过庭院，小妖精们却不肯罢休，一路嚷嚷着跟进大厅里。
神殿大厅亦是树木等丛林生物群系自然生成的建筑，植物与树木往往被视作神殿的一部分，或是装饰，或是用来支撑结构。他们进入大厅，伊恩立马看到立在大厅尽头的大长老她身后一个圆形的祭台。
这是伊恩醒来后第一次见到精灵的大长老，待看清大长老的面容微微一愣，因为她并不是木精灵，而是罕见的日精灵。
日精灵，又称金精灵，据说精灵主神柯瑞隆创造子民时，最初创造的便是日精灵，所以最得神祗恩宠。千万年来，精灵王廷一直都是由日精灵掌握，女王从来都是由日精灵担任，日精灵向来被公认为是精灵族中最高贵最优秀的一族。
很久以前，精灵王廷颁布“大撤退”命令，除了少数家族不肯奉命，大多数精灵家族及日精灵整族追随精灵王廷移居海外的永聚岛，从那以后几乎没人在大陆上见到过日精灵。
他没想到在这个小小的精灵聚落，深藏着一位日精灵。
大长老一袭长袍，胸前一个在三角形中的交迭三圆环图案的圣徽。柔顺的亮金色长发长及脚踝，整个人站在阴影中时会幽幽泛着光。
她用一层薄薄的面纱遮住面庞，只露出一双绿色眼睛，看不出神情。手持一支雕刻精美纹饰的手杖，上面镶嵌宝石和神秘的精灵符文。当初正是她应允塔瑞尔的请求，力排众议，用神力挽救了伊恩。
“人类的朋友，您辛苦了！”大长老使用的是通用语，嗓音轻柔如微风，纯净如泉水，悦耳如乐曲，“当别人在世上赚取的时候，您却在为灵魂而徘徊。想起身边多少灵魂还没有得救，您会不会仍彻夜难眠，继续流泪着虔诚的祷告？”
“大长老！非常荣幸见到你，此刻，请接受我最崇高的敬意!”伊恩恭恭敬敬对她行礼。
这并不是低头，也不是因为她的态度，而是因为她救过他，感激之心，拳拳在念。
“当您受到伤害时，无人倾诉，无人安抚，可能会受伤无数，唯一的方法是来找回信仰，在神那里您得到了安慰与鼓舞！”大长老似乎看透了他似的内心，温柔又不失严肃地劝诫。
“大长老，”伊恩抬起头，“精灵的神祗也会讲我们人类的道理吗？”
“神后的教诲并不局限于精灵一族，真理通用于任何种族，没有例外。我们的许多伟大的神祗都与其他和森林有密切关系的神，比如你们的森林女士，关系十分密切。”
精灵神系也被人类称为席尔德琳神系，在精灵文中意为“树林中所有兄弟姊妹的追随者”。神后即精灵的生命女神安格芮丝，主神科瑞隆的妻子，被精灵们尊称为阿泛德国度之后、三位一体的女神。
“那么，你要劝我改宗吗？”伊恩直接了当问，“还是用别的仿佛惩罚我？”
“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大长老摇头，“您愤怒之前，将近活力了，请您心火先吞一吞，会削减您的速率。动脑筋想想，为对你的益处，略微斟酌一下。记得您该当光荣神，您的气量上也该当像你的神，虽然那是很坚苦的工作。记得我还在追随导师修行的时候，有一次我感到不平衡刚要发怒的时候，前里一个镜子，一看欠好看，以是我便没有发怒了。如果你容易愤怒的人，心里摆一里镜子，对你有益。”
伊恩忽然记起一个流浪的山达柯尔神职人员和他说过的，“取我们同业的人，比我们要达到的处所更主要。”
在他陷入回忆的时候，大长老已经转头用精灵语与恩尼亚里斯等五个精灵对话。五个精灵先是不豫，然后诚服，恩尼亚里斯率先从他们之中走出，来到伊恩前面，深处右手。
伊恩不解地看看他，又看看大长老。
“面对人的不接纳，您不去争辩默然无语，面对异端的侵扰，面对假道的横行，您时刻需要时刻装备真理，不管这条路多么的艰辛，愿我们都能携手同行！”大长老对伊恩说道。
“你是让我和他握手言和？”伊恩明白了。
“伊恩，精灵的友谊可是很难获得哦？！”大长老紧接了一句，然后面带鼓励地看着他，“你要珍惜，恩尼亚里斯是我们这里最优秀的精灵，你们因误会相识，因命运而相知，经过更深的了解你们一定会彼此喜欢上对方的。”
第八十四章 精灵们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伊恩用力拍开精灵伸出的代表友谊的右手。
他略过恼羞成怒的精灵，不顾众人惊诧和不善的目光看向大长老，“尊敬的大长老阁下，请换个方法吧，你知道我和他绝对不可能的！”
伊恩已学着让自己冷漠，让自己强势，以对抗的姿态面对大多数人。全世界都对他处以恶意，他就以同样的恶意回应。况且在他的内心，已经没自信维持一段友谊。他无法付出，或者根本无法主动。如果不存在期望，就不会有失望！
他不会爱别人了，他无法给予爱和关心，无法从中获得能量和支持，相反，得到的都是负面的东西。除了面对极少数几个人，他不愿意敞开心扉，宁愿独处，与外界隔离。
“真不愧为忘恩负义的种族，确实邪恶到家了。”
“立即把他赶出村子！”
“好卑劣的性格，确实和传闻中说的一模一样。”
“我知道大多数人类的性格极为恶劣，不过像这样恶劣的倒是并不多见。”
“愚昧傲慢的人类，你这是亵渎，这是对大长老的不敬，这是对我们的侮辱……”
“对！必须让他受到惩罚！”
周围传来阵阵责难之声，大长老蒙着一层薄薄的面纱，一双平静的眼睛看着他，不知道喜怒。伊恩倔强地挺着，经历了一些事情，长时间压抑，让他变得特别神经质，慢慢性格阴郁，敏感，多疑，喜怒无常，特别容易和所有人朝相反的方向使劲。
“尊敬的大长老，”精灵恩尼亚里斯行以最隆重的精灵礼，“请允许我与他进行决斗！请容许我以生命洗刷这个人类施加于我的侮辱，唯有他的血才能偿还我的清白。”
“不错，血的耻辱必须用血来洗清，血的代价必须用血来偿还!”几个精灵纷纷附和，站在恩尼亚里斯一边。
“大长老，”托瑞尔慌忙站出来，浑然不觉四周异样的目光，“他们还是孩子，伊恩，”她眼神里带着责备地看了他一眼，“他遭遇了很深的打击，仍旧没有从过去噩梦中清醒，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请你宽恕他的无礼，我一定教育好他。”
“我们没有义务做出牺牲，来纵容他，理解他。”
“难道你们非要看到流血吗？”塔瑞尔气愤地质问道，“他的伤没有痊愈，身体非常的虚弱，他”她一指精灵，“恩尼亚里斯的剑术仍未学成，没有那怕一丁点的战斗经验，你们认为他能抵抗住魔法的攻击吗？你们让他俩死斗，这难道不是在谋杀吗？！”
“塔瑞尔，”那个精灵马上气愤地反问，“你的意思恩尼亚里斯不是这个人类小子的对手？”
“我说的是事实，他们胜负难料。”
“你……”
“海安，不要争吵了，”大长老打断了那个精灵的话，“你家的恩尼亚里斯毋庸置疑，他是优秀的，但他还需要成长，塔瑞尔，”她又说道，“他的确不适合继续待在我们这里，他的心已经封闭了，不容纳任何东西，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大长老，”塔瑞尔欲言又止，最后却驯服地低下头，“我们都听你的吩咐。”
“不要担心，塔瑞尔，我还没那么冷酷，”大长老似乎看穿了她的纠结，“我允许他暂住在村子里，直到痊愈。”
“谢谢您的仁慈！”塔瑞尔由衷地感激道。
伊恩站在一旁，懵懵懂懂，看着一群精灵争吵，浑不关自己。
……
“伊恩，你这样做，知不知道惹下多大的麻烦！”塔瑞尔边走边责备道。
“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走出神殿后，伊恩也隐隐约约感觉自己有点过激了，不该那么冲动的，可他也发觉现在的他特别容易折腾，当众拒绝人的好意，在以前绝对是不可想象的。
“哈哈，小子，干的好，”矮人奇力迎上来，兴高采烈的，“如果趴在地上的不是你我会更高兴些。”
伊恩的臭名声显然已经传遍了整个精灵的耳中，连带上了矮人一家，冷冰冰的目光好像要在一瞬之间将他们一行人冻结，大多数精灵看见他们靠近，便躲得远远的，好像他的身上沾染了瘟疫一般。
矮人却浑然不觉，“我早就向教训一下那群兔崽子了，可是不想落下个以大欺小的名头，为了我的荣誉，所以才苦苦忍耐到现在。你做的很好，看来我当初决定救你的是正确的。”他想拍拍伊恩的肩膀，可是伸直臂膀只够到他的肩下，于是他顺势装作挠挠后头。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输吗？”他走了几步问道。
“我太急躁了，同时也轻视了敌人，最后被怒火蒙蔽了双眼……”伊恩回忆着。
“你说的对，也不对，因为你就算不轻敌，也不是他的对手，”矮人接着说道，“恩尼亚里斯是战舞者诺多的弟子，一个不折不扣的天才。”
“是吗……”
“唔，你不惊讶天才吗？你不知道战舞者吗？”矮人见伊恩反应不大，不由得悻悻。
“我知道，我知道！”亚丽莎在塔瑞尔走后不久恢复了元气，她抢先说道，“战舞者使用长剑，跳着美丽的舞步，华丽并且优雅的环绕着敌人，他们惦起脚尖旋转并突进，将面对他们的敌人，斩杀殆尽。”
矮人对亚丽莎的回答非常满意，“不错，战舞者是一个强大的职业，需要漫长的启蒙，所需要的不仅是控制**，更要控制灵魂。只有这样，他们才能真正地理解生命的价值，以及为什么应该不惜一切代价去保护它。”
“这些精灵都经过极为严格的训练，在漫长的岁月里磨砺自己超常的技巧，精通剑术格斗的每一点细微差异。他们通过严格的训练以达到对自己身体和意识的控制，从而让他们的每一个动作都如同风一般轻盈，山一般平稳，行云流水般的招式变化组成了他们特有的致命舞蹈。”
亚丽莎惊讶地道，“你在夸奖精灵武技我听错了吗……”
“别打岔，听我说，”矮人对亚丽莎打断他的话非常不满意，“战舞者以优雅而敏捷的动作克制形式诸多的攻击，迅速有效。作为战舞者最关键的一点是保持在格斗中的平衡感。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保持身体平衡的目的，从而能够迅捷地发动下一次攻击。正是通过这种从容不迫的剑术联动，能够将一系列攻击组合成强大的攻势，或者坚不可摧的防御。”
“他们听起来很强大。”伊恩说道。
“所以你应该庆幸这次恩尼亚里斯没有携带长剑，不然你早被大卸八块了。”
“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多知道点总是好的，万一以后有用呢？”矮人边说着边向他挤挤眼。
“你是说他可能还要找我的麻烦……”伊恩也不笨。
“你们人类不是经常说‘世事难料’嘛。”
“我要怎么对付他，”伊恩问道，他不相信矮人说了一大堆只为了吓唬他。
“既然他们依赖他的步伐和平衡以发动攻击，他们的长剑攻击范围也很广，但毕竟不能和射手相比。就像对抗所有近身格斗职业一样，最好方式就是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如果你发现已经和这些用剑的家伙贴身而立，那就用强大的攻击打乱他们的舞步，将力量他们掀倒在地上。”
“这对我来说，是一个艰难的挑战呀！”伊恩听后感叹道。
“哈哈哈哈……”矮人报以洪亮的笑声。
“我们去哪？”伊恩见矮人领着他们走过木屋，直奔旁边旁边的小间，不由地疑惑。
“酿酒。”
“酿酒？！”
第八十五章 酿酒
“我不会，”伊恩老老实实地跟矮人奇力说道。
“怎么不会酿酒？你可是人类！”矮人从储存间抱出一袋子和他差不多高的装满东西的口袋，听到他如此说，仰着头不可思议地反问。
“并不是每个人类都会酿酒工艺，我们有专门的酿酒师。”
“不是酿酒师就不能酿酒吗？这说不通。啊哈，小子，你一定想偷懒把！”
“并不是所有人都懂得酿酒这门技术的，”伊恩再次强调一遍，“就像，就像，就像你也不会酿制你们矮人的烈酒一样，我也不会酿制人类的各种酒。”
“小子，你在挑衅吗？我不做自有我的道理，需要和你解释吗？”矮人立即吹胡子瞪眼，一松手满满地口袋掉到地上，“我已经受够淡出鸟的酒了，今天你会也得会，不会也得会。”
“……我会糟蹋了这些粮食！”伊恩为难地说道。
“小子，用点心，用心了没有什么不会的，东西我都给你准备好了，马上开始吧。做好了我就教你一招我的绝招，凭着这招，你可以轻而易举放倒恩尼亚里斯，”说着，矮人挥了挥手臂给他打气。“加油吧！”
“现在就开始？”
“当然，不给你找点事做，难道要你继续去惹事吗？！”
“伊恩，伊恩，不但担心，”亚丽莎却兴致盎然，“我和你一起做。”
“你知道酿酒的步骤吗？”伊恩问她。
“不知道，可我觉得一定很有趣！”
“……”
总之，矮人奇力交代完任务就借口有事离开了。
伊恩呆立一会，解开扎紧的布袋，里面全部是燕麦。大约一百磅重。燕麦旁边，还有一个木甑。对于酿酒他是有些模糊的印象的，三五个精光上身，默默劳作的景象在他脑海浮过，总觉得眼前缺少很多东西。
他抱着无可无不可的心态进入小屋。
小屋因经岁月的流逝而变的沧桑，树木的年轮以凸现出来，没有窗户，昏暗阴凉，乱七八糟地杂物堆积在一起。他在角落意外发现一口人类世界常见的铁锅，锅中贮着小零碎物件，沾满灰尘的蜘蛛网从锅耳朵连接到墙壁，显然已经放了很久了。
伊恩看到铁锅满是不解，既然他们有锅，为什么平日生食或焖烤，而把锅扔在这里长灰发霉。
伊恩把搜罗到的感觉有用的东西全搬到外面，将大锅架在火炉上，火炉用于烧柴火用的，将木甑放在大锅里，往木甑里面加入水，将燕麦倒入木甑里面，随便搅了一搅，算是清洗。他待燕麦沉寂到水下，透过浑浊的水，发现燕麦太少，水太多，不到水的一半。犹豫一下，又掉进去一袋燕麦，水又少了，又开始舀水，倒燕麦……不过两三次，木甑满了。
伊恩见状，只好盖上盖子密封，烧火熬煮。
亚丽莎先前离开了，她回屋子找到好多吃的，很快，她就用下摆兜住各种果实，跑回伊恩身边，然后两人并坐在一起。她一边剥开狭长的棕色果壳叫他吃，伊恩试着这怪果子，觉得味道还有趣，核大壳脆，果肉味道有点像晒干了的龙眼肉，形状是像豆荚那样的一弯新月，叫人疑心是鹰嘴豆跟龙眼杂交以后的私生子。
炉火烧到通红，并不需要太靠近，就可以感受到火的温度，他们吃棕色果实的时候，剥去了皮，就把硬皮扔在火里，把核也吐在火里，一阵青烟立即袅袅升起，在热腾腾的烟雾中。
“伊恩，谢谢你！”亚丽莎眨着眼睛忽然对他说道。
伊恩一愣，随即有些羞愧，“没什么，是我太鲁莽了，反而给你们添了许多麻烦。”
“没有，他们一直都那样，无论我怎么做，他们都会用那种眼神看我，”亚丽莎看向炉火，变幻莫测的火光映照的她的小脸红彤彤的，“我真的很讨厌那种眼神！”最后，她加深语气强调道。
“我也不喜欢……”伊恩喃喃低语道。
“我喜欢心灵纯净的人，每一个真实的人，无论是精灵、矮人，还是人类，每个人的喜怒哀乐都是真实的，都是与众不同的，无论他们表现出什么模样，我都喜欢，因为这让我觉得心安，我能从人群中把他们认出来，每发现一个，我都很是欣喜，我是如此喜爱他们，喜爱他们的喜怒哀乐，因为我知道那是发自内心的喜怒哀乐，是真实的。”
伊恩看着她的侧脸，优美的曲线起伏，勾勒出她圆润的额头，秀挺的鼻梁，粉嘟嘟的唇瓣和尖尖的下巴，“亚丽莎，你说的那种人太少了，我也不是你希望的那种人。”
“但你真的关心我，不是吗？看到他们欺负我，你会替我抱打不平，因为还从来没有人这么为我做过。”
“在我的家乡，本地人也都会排斥外乡人，从来如此，没有例外。”
“有时我也不知道你对他们的怨气和讨厌来自何处，因为我也说不出这个讨厌的人到底做了什么万恶不赦伤害了我的事。但讨厌就是这样，它不需要多大的仇多大的恨，它只需要一件很小的事就能在你的心里种下种子，比如做作和不真诚，多嘴和没分寸，然后就会像野草一样到处蔓延。”
“亚丽莎……”伊恩没想到天真活泼的亚丽莎小小躯壳里会装满了如此多的东西。
“这太难为人了，讨厌这种情绪它就是会有的啊，它和喜欢一样，是不受理智控制自然而然的反应啊。”
“请不要这样，亚丽莎，这个世界上很多人我们无法约为同类，这是注定的！讨厌一个人最恶心的地方，不是他有多么讨厌，而是他那么讨厌，你却一刻不停的去想他。当你满心的去讨厌他，心里其他什么都放不进了。这是真的，我经历过。我的回答不是让你去避开他，我只希望你能不被困在讨厌的情绪地窖里。我希望你的心里多一点对自己的关注，多一点勇敢，不去再在意别人好与坏，可爱与否，讨厌与否，”他默默在心补充道，“不要和我一样。”
“谢谢你，伊恩！”亚丽莎感激地说道。
在他们上面的一道吊桥上，一个精灵吹起笛子，乐曲的调子悠扬而唯美。另一个精灵缓缓扬起歌喉，歌声宛如天籁，飘散着森林的宁静和远山的悠远。
伊恩和亚丽莎都被歌声吸引过去，他俩凝神静听，歌声飘起，清越的声线带来了遥远的气息，充盈着诗意。歌咏的精灵背后，一只只小鸟欢快飞向远方，然后又飞回来，栖息在树梢的巢中。
就在这曼妙的时刻，一阵古怪地味道飘入他们的鼻孔，伊恩翕动鼻翼，突然惊醒，“糟了，煮糊了！”他急急跳起来，手忙脚乱掀开盖子，一阵黑烟登时冒出，他不住用木棍在焦黑的燕麦中间戳出一个个小洞……
第八十六章 在林中
“快跑！”亚丽莎忽然拉起伊恩就往森林中去，“父亲要过来了！”她边跑边说道，先是噙着笑意，终究没有忍耐住，咯咯娇笑着，笑声抛落一地。
伊恩一只手被亚丽莎牵着，另一只手仍拎着小木棍，一边跑，一边回头，果然，矮人奇力迈着两条粗短的腿快速朝他们这边赶来。
伊恩看着笑的一脸灿烂的少女，不由得也笑了出来。
他们跑进森林，天气出奇地好，森林空隙里洒透下一束束阳光，透过那层层叠叠的树叶，看得见零碎的浅蓝色的天空，它仿佛在闪闪发亮。云被风儿驱赶着，飞向森林另一头，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特殊的干爽的新鲜气息，令人心旷神怡。
伊恩和亚丽莎跑累了，选一干净处坐着，观赏着周围的景色，倾听着万籁有声。微风在轻拂树梢上的树叶，小东西们在他们头上欢腾喧闹，树干上的啄木鸟使劲地啄着厚实的树皮，随着黄鹂的婉转的鸣声，突然在茂密的枝叶中响起了黑鸫的嘹亮鸣声。
在下面的灌木丛里，知更鸟、黄雀和柳莺啾啾地啼唱着；燕雀在他们面前敏捷地跑来跑去，雪兔胆怯地看着打搅它进餐的不速之客，顺着灌木丛鬼鬼祟祟移动，拖着毛茸茸大尾巴的松鼠从一棵树跳到另一棵上，突然坐到啄木鸟上方，把尾巴翘到头顶上。
在他们的脚旁，蕨类植物美丽如雕刻的叶子的淡影下，紫罗兰和铃兰在竞芳争妍，还长着草菇、伞蕈、栗蕈、乳蘑、橡蕈和鲜艳的毒蝇蕈；隔着一窠蓬草，宽阔的短树丛里，长着一串串红艳艳的果实……
森林里面明暗不断地变化着，光线微微变化，时而闪现，时而消失不见；有时整个通亮，有时幽昏，俱有韵律的一摇一晃，仿佛都在惬意的呼吸。
地上的落叶色彩斑斓，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树上还有最后一批金灿灿的叶子在微微颤动，簌簌作响。高挑而蓬松的羊齿植物已染上像熟透的葡萄似的秋色，它们的优美茎杆在眼前无尽地、杂乱地相互交错在一起。
亚丽莎坐在离伊恩旁边，低着头细细娇喘，她两只手搁在膝上；在一只半伸开的手掌上放着一朵不知名的野花，随着她的一呼一吸，这束野花轻轻地滑落在裙摆上。那扣着领口和袖口的洁白衬衫，形成短短的柔和的皱褶。
她带点漂亮浅灰色的浓密黄头发束着一条鲜红的狭发带下，长长的刘海几乎移到象牙般光洁的额门前面。伊恩看不清她的眼睛，因为她没有抬起眼睛来；可是他清楚地看见她那副细细弯弯的眉毛和长长的睫毛，那睫毛扑闪着，嘴唇微微地颤动着，在阳光下闪着亮。
伊恩特别喜欢她的脸部表情：它是那样的单纯而温柔，那样的纯洁。树影摇摆，光线消失，她猛抬起头，在明净的阴影里，两人相视，她那双像扁小鹿一样畏怯的明亮的大眼睛在他眼睛里迅速地一闪。
“看我干嘛？”亚丽莎问。
“没什么……”他转开头，向一旁瞧着别处。
“我好看吗？”亚丽莎问伊恩。
“好看，”
“你喜欢吗？”
“不是，亚丽莎，我……”伊恩想要解释，
亚丽莎却打断他的话，“你不信任我吗？”
“不是！”
“那你为什么不和我说你的事，我想知道你的过去，我知道现在的你肯定不是过去的你，我想帮你，可我却不知怎么帮你。”
亚丽莎关切地看着他。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道从何而说，我甚至不知道我现在是谁，我还能做些什么，我的过去……”伊恩望向树叶后面的天空，眼睛深邃而空洞。“亚丽莎，我把过去的我弄丢了，我怎么找也找不回，亚丽莎，我不要做游荡的鬼。”
“伊恩……你的心一定很苦吧……”亚丽莎温柔唤着他的名字。
“亚丽莎，你的自然、单纯、善良，你的幸福，都是我眼中无价的珍宝，我多么不想你接触到阴暗、残酷和虚伪的东西，因为我的遭遇而改变你的现状，将是我犯下的最大的罪。”
“你在乎我，我很高兴，”亚丽莎说道，“我想帮你，想让你高兴，而不是白天郁郁寡欢，睡梦中忍不住的恐惧和尖叫。”
“我现在的样子很惹人烦吗……”
“伊恩，”亚丽莎急忙道，“你知道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
“其实我们可以帮助你呀！我父亲和母亲都是强大的战士，机智而又勇敢，只要我去请求他们，他们一定答应的，我们一起去你败邪恶的敌人，”亚丽莎说，“这样你就可以摆脱过去的不幸，我们一起开开心心在这里，永远生活在一起。”
“不要！”伊恩立刻斩钉截铁地说道。
“为什么？”亚丽莎惊讶不解地问。
伊恩神色复杂，“我的仇人不仅仅只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团体，里面数不清的掮客、战士、杀手、巫师、和神职者……他们背后甚至站着一个神！他们能吞噬万物，强大的令人绝望。奇力、塔瑞尔和你亚丽莎，你们是真正的好人，但是这个世界上你们这样的人太少了，善良太少了，禁不起浪费，所以不要因为我而冒险。因为有像你们这样的人在，我对世界稍微有了好感，因为有像你这样的人活在这个世上，我对世界稍微有了期待。我不想在满世界寻不到一点点善，留在这里，不要让我的寄托无处安放，让我对这个世界仍保留一丝留恋。”
“你一个人怎么承受？”亚丽莎问，向他投去担忧的目光。
“我不知道。”
“你打算怎么做？”
“我不知道！”
“难道你选择和他们一起埋葬？！”亚丽莎悲伤地说。
“我失去了家人，土地，和我的纯真。即使是我的同类也在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我。我无法忘记他们的暴行，无法忘记他们施加于我的痛苦。他们以为我弱小，不值一提，但他们却看不到我的挣扎，我仍然忠诚自己。我奔走呼号，但没人有人同情，我只能一个人进行这场孤独的战争。只有泪水和鲜血才能给我带来救赎。只有当仇人和他们的神被长剑刺穿心脏的时候，我才能乞求神的宽恕。”
亚丽莎沉默下来，过了很久，才终于以很低的声音问，“你还会想我吗？”
“会！”
“一定？”
“一定！”
“永远？”
“永远！”
“……还能回来吗？”
“……”
婆娑的森林，林内的光线似乎也变淡了，变冷了，它们没有了辉耀，只是洒下平静的，几近白色的光。离黄昏不过半个来小时，晚霞却已经出现，森林深处，一阵风挟带着枯黄的落叶向他们飞扑而来，又扬长而去。
“天晚了，我们回去吧！”最后，伊恩长长叹口气后对亚丽莎说道。
第八十七章 夜
伊恩在梦中又回到了熟悉的城堡下的小镇……
“你家布尔玛婆婆是不是老糊涂了？竟然说伊恩少爷是假的，我都惊呆了！”说话的少年身材单薄，驼着肩膀，有点无赖相，他正对着一个愁眉苦脸的少年大声说话。
他是花匠的儿子，他对面的是裁缝店的孙子，另外还有一个少年，虽然看起来面熟，伊恩却怎么也记不起他的出身了，好像是一个农夫的小儿子。
少年口中的布尔玛婆婆是镇上的裁缝，手艺最巧的人，基本全镇的人，不论老小，都至少有一件衣服出自老人之手。
“你才糊涂，你全家都糊涂！”裁缝店的少年不乐意了，立刻反呛。
“你真不识好歹，好人当做恶人待，我是为了你担心，布尔玛婆婆自打刚才就一直嘟囔说车上的不是伊恩少爷。虽然你家怕惹麻烦差我们把她送回家，可仍有不少人听到了，明天一定会传遍镇子，要是传到城堡里，你们一定有苦头吃。”
裁缝店的少年脸跨的更厉害了，“自从祖母大病好了后，确实有些奇怪。前几天领主家吩咐她做新衣服，祖母就一直嘟囔说什么小少爷年纪不到，穿不下这么大码号的衣服。还问迭戈，杰克去那了，很奇怪呢，你们听说过领主家有个叫杰克的仆人吗？”
他的小伙伴们纷纷摇头。
“伊恩少爷的婚讯传出时，祖母说德雷尼斯小姐年纪比伊恩少爷大，眼界高，难得她想通。伊恩少爷和雷德尼斯小姐多大谁不知道，可祖母非坚持把罗恩少爷说成和我们差不多大，你说可笑不可笑。”他忧心忡忡，“可偏偏人越老越固执，坚持自己是对的，听不进我们的话。其实，这些话在家里说说也就说了，反正关起门来没人听到，可今天她又在大街上说，万一真的传到领主大人的耳朵里，她反正老了，不在乎了，我们怎么办？”
“我真担心布尔玛婆婆的手艺，本来我还想做套新衣服的。”另一个少年插嘴道。
“干脆你接管你家裁缝店吧，我们也有个去处，”花匠的儿子笑嘻嘻的，“我和阿比盖尔约会时你可以在外面把风，我允许你偷看，不过不要被阿比盖尔发现，她可是很凶的，发现了准把你耳朵拧烂。”
“家里有我叔叔，那轮的到我当家。”裁缝店的少年垂头丧气地抱怨。
这时，两个人路过，正往镇外走，其中的少年已经从他们身边走过，但每句话都清晰地落入耳中。他猛地站住，突然一把摘下帽子，肩头颤抖了几下，猛地转过身去，面向那几个少年，朝着他们大声问道：“喂！你们认识我吗？！”
少年毫无保留地展现了自己，迎着他们诧异的目光，颤抖着，忐忑地等待结果。
“你谁啊？你以为你是领主老爷吗？人人都认识你。”花匠的儿子最跳脱，率先开口。
“不认识！”另外少年一个老老实实回答。
“我看着你面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似的，不过我一时半会记不起来了，你是附近的村子的吧？你叫什么？”裁缝店的少年胡乱猜测。
“没，”他不觉惨然一笑，“抱歉，打搅你们了。”说毕转身就走。
“这个人真奇怪……”
裁缝店的少年在他身后对同伴们小声说道，随后他们窃窃私语化成一道道魔咒，像蛇从他耳中钻入，头疼欲裂，突然，他睁开了眼睛，看着漆黑的屋子。
伊恩被自己的梦惊醒了，坐在床上，足足坐了一刻钟，有一种非常不安的感觉，仿佛在敲击着心脏，心跳砰砰砰，又急促又震耳欲聋，于是他摸着心脏数心跳，数了一分钟，感觉好一点了，开始转移注意力，不再想那个梦和往事，但是对于要继续睡觉，内心就会很担忧，害怕依旧不能好好入睡。
屋子里死一般沉寂，空荡荡的，只有屋角里已放着一张没铺桌布的小桌子，桌子上搁着一个篮子，篮子里满满的蘑菇。淡白发着幽幽的光的小花在黑暗里绽放，朦朦胧胧，月光一样清冷柔和。
伊恩望向圆形的窗户，乌蓝的夜空中不见金黄的月亮，只稀落的几颗星。屋外，树木的枝叶发出微弱的响声，蟋蟀在墙角叽叽复叽叽地鸣叫，一只小夜鸟展着轻盈的翅膀悄悄地低飞着掠过窗外，差点以为是错觉。
忽然从远处传来长长的、响亮的、几近哀吟的声音，这是一种难以理会的夜声，有时就发生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它往上升起，停在空中，然后慢慢散去，最后似乎静了下来。仔细一听，似乎什么也没有，其实是有响声的。仿佛有人在天边久久地叫喊，另有人似乎在树林里用尖细的笑声回答他，还有一阵微弱的咝咝声飘过。
伊恩不安地扭动起来，瞧了瞧四周：夜色显得庄重而威严，离天亮还有相当长的时间。突然接连两次响起奇怪的、刺耳的、痛苦的喊叫声，过了不多一会儿，那喊叫声已经远些了那是夜枭在叫唤。
伊恩恼杀夜枭不分场合与时间的叫声，它惊扰到了仍在酣眠的人们。他凝神静气，不敢弄出响动，过了一会儿，确信没有人受到影响，才慢慢放下心。
偶然间他意外触碰到到了床头的一件小小东西，他楞了一下，接着把它拿在手里，它看上去和普通麻布袋很像，大小为三四英尺左右，其实此物品可通往无次元空间，其内部空间远比外面看起来大很多。这是他的次元袋，碎魔晶就放在袋内。
自从那一夜他将碎魔晶扔到次元袋中，就没有再取出过，一方面是碎魔晶在他临死前的抱怨，他确信他感觉到了，如果不是圣武士留在他手腕上的神秘花纹，他早已被碎魔晶控制，失去理智了。另一方面，正因为碎魔晶是至恶之物，精灵的如果察觉到他的持有这种邪恶的魔法物品，他所面对的绝对是最糟糕的局面。
所有，伊恩小心地保守的秘密，就算对亚丽莎都守口如瓶。现在除了夜游的东西，不会有人发觉，他谨慎地左右张望，慢慢地把手伸进次元袋，指尖碰触到碎魔晶坚硬的表面。
“你来了，你没有死！”水晶高亢而尖锐的鸣叫重新回荡在脑海，“已经多少年过去了？是一百年？还是一千年了？我都忘记阳光照射在身体上是什么感觉了。啊，这多么舒服，多么让人陶醉！没有人比我热爱阳光，也没人比更珍惜阳光，更没人比我知道阳光的可贵，啊，这灌满身体满足，没有人知道，没有人，没有人，只有我，只有我……”
第八十八章 保留
“够了，时间对你来说有存在的意义吗？”伊恩打断水晶聒噪而冗长的感慨。
“你太年轻，”失尽能量的水晶体仍旧有规律地搏动，从体发出阵阵颤音，“还不懂得存在的真谛，你需要成长，更需要教导。”
“我真傻，真的，”伊恩低着没有神采的眼睛说，“以前我千里迢迢去冰湖镇，讨好那个魔法师，不顾自尊，贬低身份。他却看不起我，觉得我是一个没有价值的人，不但不帮助我，还蔑视我，把我当做交易的筹码。假冒我的骗子站在一旁看我笨拙地讨好魔法师，认为我是个废物，甚至是个下贱的人。同样也就瞧不起我。救命！这句话我喊了多少次了，他们听见的时候有住手，会心生怜悯吗？不论多少声都会无视掉。我喊不下去了，喊够了，不想喊了。我也不想逃避，不想在午夜一次次被噩梦中惊醒了。这样的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我的耻辱，只能用血洗刷，用仇人的血或我自己的血。我应当惧怕退缩吗，不！从布列塔尼斯吹来的风回响着父母的不甘地呐喊声，仇人癫狂放肆地笑，这是我无法逃脱的宿命。”
“不要和我说话，你这个骗子！”碎魔晶克林辛尼突然发怒，发出刺耳的愤怒的尖鸣，“我豢养了你们，你们却这样对我。想想你落魄的时候，任何人都能欺负你，没有人帮你。只有我肯给予你力量，帮助你复仇，让你走到今天。可你是如何对待我的？！你需要的时候就拿出来用一下，不需要了放在床底都嫌臭。”
伊恩不耐烦地说道，“够了，你我都清楚，就不要说毫无意义的废话了。如果最终决定权限不在我这里，我大概早和埋在凯恩巨角的可怜虫一样的下场了。”
“埋在凯恩巨角的可怜虫？”
“是的，愚蠢而可怜的凯梭！”
“凯梭？”克林辛尼朋尖细的声线如抛物线急坠，若有所思地重复着。
“传说有一位低下平庸的魔法学徒，禁不住利益的引诱，亲手杀死了自己的老师。可是恶有恶报，事后他被抛弃在世界之脊等死。可他却意外得到了一件邪恶而强大的魔法物品，受其邪恶力量的影响，他组建了一支由地精，半兽人和霜巨人组成的强大军团。自封‘冰风谷暴君’，发动战争，与十镇的人类、亚人类为敌。”
伊恩继续说道，“十镇的人类与矮人联军在野蛮人沃夫加和黑暗精灵崔斯特杜登及他们的朋友们的协助下击溃了庞大的怪物军队，把恶魔驱逐回深渊。而事件主角，路斯坎的魔法学徒阿卡尔凯梭，那个可怜的傀儡，和操控他的邪物，一颗心脏般脉动的水晶，一齐埋葬在凯恩巨锥的深雪中。”
“原来你都知道。”克林辛尼朋恢复了平常的语气，“自从越过失落之森，你是唯一能够准确说出他们名字的人类。就算消息最灵通的情报贩子都对他们不甚了解，普通人更没听过他们名字。他们只知道在遥远的北方有一个冰风谷，野蛮人和亚人种族混居之地，茹毛饮血，是冒险者、逃犯和走私贩子的天堂，他们对哪里发生过什么毫不感兴趣。”
“因为以前我一直对曲折地故事感兴趣，越是荒蛮神秘的地方越能引起我的在意。那只是我听过的无数的故事中的一个，而且故事已经差不多忘光了，如果你不出现的话……”
“你是听谁说的，难道是我的敌人？”
“大概是三年前，初秋的一个傍晚，染上了秋色后枯叶，飘落下来拂过流浪诗人的肩膀，他在维埃勒琴的伴奏下，演唱新完成的作品。他说这是根据北方英雄们的真实事迹改编而成的史诗，注定永世流誉。不过，大多数村民认为他是骗子，赶他走了。”
碎魔晶说道，“人类对陌生的事物怀有恐惧，对未知的东西会本能产生警惕和抵触。陌生事物就像未知的果实，不知道它是否会对你有害，所以一般情况人类会选择不去碰它。认识和接受这些事物，就意味着你要做出让步，通过改变和调整去适应，才能避免冲突，变得融洽。”
“绝大多数人类宁愿选择保守，也不愿意改变和调整，因为你习惯了现有环境里的一切事物，因而有了一种奇妙的依赖感。新的事物需要时间适应，有些时候新的事物适应起来不是那么容易，你的整个过去会濒临倒塌，而新的东西跟你是不连续的，因此会有恐惧产生。”
“原先可以有规律地生活，以约定俗成地方式思考，在现有体系内虽不尽如意，但却安定有序。然后某种新的东西来敲你的门，你整个过去的模式将受到干扰，心理自然会产生困惑和排斥。据我观察，对陌生的东西，个人可能很快接受，但整个群体不能，因为群体是有惰性的。”
“为什么专挑人类说呢？就是两只不相识的狗初次见面也会互相狂吠。”伊恩不满意地回敬。
“好了，我们不谈这些，我很好奇，他是怎样描述我的？”克林辛尼朋颇感兴趣地问。
伊恩紧锁眉头回忆了会，耳边出现一个男人充满沧桑的咏叹调，“它是上古创造出来的魔物，一个在此等待不知多少岁月，希望被发现的古老神器。它是演奏毁灭乐章的乐器，要重尝征服的快感。它将无能的魔法学徒改造成足以代表它的使者，将这个弱者变成传达它毁灭旨意的铁拳这样的事从上古以来已经做了无数次了。”
“你相信游吟诗人说的内容吗？”
“相信。”
“关于我你了解多少？”
“很多。”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做出那个选择？”克林辛尼朋问道。
“因为我不强大！”伊恩想也不想说道，“我的父母，忠于父亲的善良勇敢的人，为了不成器的我，一个接着一个死去。我很愤怒，更加愤怒的是我没能力给他们复仇，我对自己的无能感到痛苦羞愧。这种羞愧化成的愤怒像头猛兽一样，吞噬着我，咀嚼着我，我不住地挣扎，却没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打败它。”
“我的太弱小了，不能和强大的敌人抗衡。但是，我何时才能强大起来呢？是下周？或是明年？还是一直等到死？我不想若干年后，我的仇人已经老却，安然地死在床上。我不想我死后，在天上与父母重逢时，他们所受的侮辱没有洗刷干净，仍旧有污点遗留在世供人参观。”
“我渴望力量，随着一天天的过去，这个渴望越加强烈。其实从我逃出来那一刻就再思考如何复仇，我孱弱无能，所以就把希望寄托到父亲的朋友，那个魔法师身上，企图借助魔法师的神秘力量逃出苦海。我还能有什么办法，我只能希望强人来主持大局。”
“我的心里面每时每刻都有两个声音在交战：一个对我说：他肯定帮忙，尽管放心，不要把人想的那么坏！另一个却说：他为什么帮忙，这会有生命危险，人是惜命的！当距离越近，我的心就越不安。所以，我见到他后，姿态很低，卑微到尘埃里，有求于人，不得不巴结、讨好他。可是我没想到人的心、人的灵魂会如此丑陋，如此坑脏，如此堕落，他们我一丘之貉。”
“那一夜遇到你，我就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虽然你说谎，往错误的方向诱导我，但你的力量显而易见。我已没有多余选择了，即使我没骨气，想攀附强者，把你当备用手段，也不愿错过。因为那样我一定会后悔，除非甘愿接受屈辱和麻木不仁。”
过了一会儿，克林辛尼朋的话在伊恩意识深处响起，它尖锐地声音想要极力做出柔和的效果，却似乎不怎么成功，“伊恩，我们冰释前嫌吧！”
伊恩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陷入长久的沉默之中。
“虽然我们都有所保留，但这不是过错，是情有可原的。信任是弥足珍贵的东西，它通过一件件事情点点滴滴的积累而培养成熟。但有的时候，却不需多么麻烦，有时甚至不需要一句话，时机成熟了，自然瓜熟蒂落，”它略一停顿补充道，“一切都是慢慢改变的，只要我们以后真诚地彼此相对，不再有所保留。”
第八十九章 晨曦
伊恩一夜睡得都不踏实，早早起床，不惊醒任何人，蹑手蹑脚出门，周围全是静悄悄的，正如平常黎明前的寂静一样：一切都沉沉地睡着，一动不动地做着黎明前的梦。
一股清新的气息扑面而过，潮气瞬间浸湿他裸露在在外的每一寸肌肤，他伸伸懒腰，长长吸一口气，森林中的空气气味非常浓烈，夹杂着树木的芬芳和腐叶的刺鼻的味道。
几个精灵在林中悠闲的散步，伊恩不欲坏了精灵一天的好兴致，颇有自知之明地朝相反的方向漫步。天空一片灰暗，没有月亮，仅仅闪着一颗苍白的启明星。大地的轮廓却显得深邃而清晰，树木经过晨朝露的冲洗，斑驳的颜色变得鲜亮活泼，树与树之间流动着雾气，又让这些看起来稍微呈现些灰色。
晨风徐徐吹来，树叶一起摇摆，树梢间的薄雾弥动，发出瑟瑟声、沙沙声和簌簌声，黎明静悄悄的，他仿佛能够听到万物逐渐苏醒的声响。
他慢慢悠悠地走着，忽然，愣住了，因为他看到前面两棵橡树的尽头站着一个人，那人高高的个子，窈窕的身姿，一袭长袍，手持一根长长木杖，杖上的宝石发着柔和的光芒。她背对着着他，长长的金色长发几乎垂及地面。
伊恩迅速扫了那人一眼，转身就要闪进树丛，那人回头望了望，伊恩身子动了一下，矮树一晃，洒了他一身露水。
忽然，那人朝他这边招招手，他左右张望，除了鸟儿的啼鸣，再没有什么人出现。
“大长老！没想到你也在这里。”伊恩走到她跟前，礼貌的问候。
“西摩和我说，昨天你差点把村子烧着了，”大长老微笑着说道。
“我只是烧焦了一锅燕麦罢了，没有要故意放火。”
“大家不喜欢村里燃起浓烈的烟和火，在这里，你要照顾体谅大多数的感情。”
“大家为什么在意这些事情，”伊恩问，“我是说，你们明明使用火，却好像对它，甚至对它很排斥。”
“曾经我们也和你们人类一样，不，甚至是你们不能与之相比的。当年我们身穿繁琐富丽的华服，居住在圣白的城市中，享受着精心烧制的食物。直到那场灾难，，那狂乱的灾难来临的毫无先兆，一切都是如此的突然。兽人如同暴风般横扫了整个北地，兽人的铁蹄踏上了柯瑞隆的眷顾之地，毫不保留的破坏了所有能见的生物，彷佛堕入了永无止境的黑暗地狱。漫长而痛苦的战争中，家园成为废墟，太多的流血与火留在后人的心理，可怕的伤害至今仍然让我们心有余悸。”
伊恩心里明白，她说道是兽潮那件事，正是由于兽潮，精灵的衰退之后，开启了人类的时代。
“大长老信奉的神祗是柯瑞隆吗？”伊恩对精灵神系一知半解。
“我不但是精灵之主的仆人，亦我是安格芮丝女神的仆人。”
“安格芮丝？”伊恩一愣，一时没记起这个神祗。
“你们人类不清楚我们的神灵，这是正常的，”大长老说宽容道，“在艾罗希涅的背叛中，精灵之主沉眠，女神莎罕妮月弓与艾德莉芬里雅、海那莉瑟拉妮尔各自分出一部分本源创造出了一个新的神祗，一位拥有超凡美貌与可怕力量的女神，那就是我们精灵族的生命女神安格芮丝。女神因为三位女神而诞生，所以她身上反映出这三位女神的特质。由于她的本质，女神永远对精灵族和精灵之主表现出激烈、坚定的保护决心。”
“真是位强大的神祗！”伊恩称赞道。
“一切都是神的旨意，要我们重新回归自然，聆听潺潺的流水，林中鸟鸣风吹，和树木花草、游鱼飞鸟彼此沟通，感受自由的珍贵。我们就像这片森林，有宁静、重生、成长是森林的一面，同时已具备野性、狂乱、的变幻莫测和天谴之怒。我们在这片土地上维护公正，为保护大自然而同邪恶作战，永远警惕着被驱逐的人。”
“为什么和我说这些？”伊恩听到审判便感到不自在，一时有些疑神疑鬼。
“因为我知道你并不坏，你被一位伟大的神眷顾着，我清晰地感受地到。”
“神的眷顾吗……”伊恩悄悄握紧左手。
“唔，你看，太阳已经出来了，多美！”大长老却岔开了话。
伊恩抬起头，灰白色的天空渐渐变亮、变凉、变蓝了，星星忽而闪着微光，忽而就不见了；大地变得潮湿起来，树叶上洒满了露珠，有的地方传来了热闹的鸟鸣声。
早晨的微风已在四处漫游闲荡，从一棵又一棵树木之上，到后面长长的苍黛的山脉之上，一丛丛闪亮的灌木丛上，都洒满了热烘烘的、生气盎然的光芒，先是鲜红的，然后是大红的、金黄的……到处都有大滴大滴的露珠映着光，宛如亮晶晶的宝石。
“伊恩！”后面飘来了清脆地喊叫声，它是那么纯净和明快，仿佛也经过了早晨朝露的冲洗。
他们一齐转过头，伊恩对着小鹿一样奔跑过来的人招手，“亚丽莎！”他回应道。
“早安，大长老，没想到你也在这里，”亚丽莎到了近前拘谨了许多，她先向着大长老问候。
大长老微笑着回应了她，但没过多停留就离开了，待大长老走远，伊恩问道，“有事吗？”
“你忘记了？！今天是举行集市的日子，我们越好了一起去，”亚丽莎神情放松下来，“快走吧，到那里我们能看到半人马呢？”她一提小篮子，里面装满前几天采摘的蘑菇。
“现在就出发？”伊恩愕然，“会不会太早了。”
“不会，集市距离我们有一段距离，去晚了，就赶不上好东西了。”
“好吧。”
亚丽莎带着他在熟练在林中穿行，树木郁郁，望出到很远的距离，因为视线被路边的两旁高大树木遮挡住了，等转过弯去，刚觉松了口气，没走几步视线又被挡住了。每段看起来短短的距离，都需要走上好久，脚下的路好似暗中偷偷伸长了距离，同一段路上走好久，向前张望，会愕然地发现前面的转弯处的位置仍旧和前几次张望时相近。
“还有多久？”中途他忍不住问道。
“快了！”她总是这样回答他。
不知走了多久，在他们前边约五百步远的地方和，伊恩终于发现有几个精灵正和他们朝同一个方向进发。快了！他松一口气。
第九十章 集市
集市在一个名为“巨龙之巢”的地方进行，传说这里曾经是一条名为萨娜迦法斯的绿龙的筑巢之地。绿龙将巢穴建筑森林里，喜欢和绿色植物一起生活，喜欢被深幽森林的天蓬包裹，森林越古老越庞大，就越适合。
这片林间相对于其他地方显得平整而宽阔，地面灌木非常稀少，到处绿草茵茵，阳光斑斑。巨树枝叶婆娑，黄叶纷纷，商人在树荫下，大都是席地而坐，他们没有固定的摊位，地上铺块布，摆上要出售的东西，就开始就交易了。
这里的商人不像人类集市上的商人那样沿街排成一列列，非常整齐，而是围绕在一棵棵树的周围，错错落落，星罗棋布。
“你看，”亚丽莎向前一指，“那就是半人马！”
高大威猛的半人马在一群优雅俊秀的精灵群中很是显眼，他们是一个外形看起来半人半马的种族，他们有健壮的人类的头和身躯，连着雄赳赳的马身。雄性的半人马**着古铜色的肌肉虬结的上身，带着骨链，脸上涂满鲜艳的抽象的花纹，魁梧的身躯几乎是精灵的一倍高。
当然亚丽莎也没有忘记郑重告诫伊恩，半人马粗野、狂暴，出名的不讲道理，喜欢好勇斗狠。所以不要一直盯着同一只半人马看，不然会惹气他的不快。
不过在伊恩眼中，集市上的半人马心情都很不错，他们与精灵之间好像都认得，互相打招呼，讨价还价，气氛显得颇为热闹，有不少人甚至站在摊子前面闲聊起来。
亚丽莎和伊恩迤逦而行，身边上卖什么的都有，人头攒动，狭窄的林间挤满了各色摊位，琳琅满目乃至稀奇古怪的商品摆放在其中。
“前半晌搂的底儿，您擎好。”
“怕不是破疵儿？”
“撇净儿，有毛丫养的。”
“三块买了。”
“五块！少一个子儿也不卖。”
“三块，往来是客。”
“得嘞，下回你再来。”
“你凭什么驱我！”
……
一个半人马卖家和一个半人马买家激烈地杀价，引得过往的精灵侧目。伊恩却觉得非常亲切，仿佛一瞬间回到了家乡的露天集市。精灵太过安静冷淡了，偌大的林间，太过安静，这么多人的低语声汇集反而会令人压抑，半人马的吵闹很好的冲淡了这点。
集市里最多的是精灵，其次是半人马，而他们当中竟也掺杂着人类，他们穿着长袍或皮甲，不如半人马喧嚣，甚至比精灵还要低调，各自蹲在摊位前仔细地挑选所需的商品，他们对面的摊主，如果是精灵，对此毫不介意，他们有的是耐心，半人马则一脸不耐烦，一脸不爽地看着挑剔的顾客。
“怎么人类也来这个集市？”伊恩好奇地问亚丽莎。
“这个集市非常有名的，不但人类，还有很多种族也会光顾，”亚丽莎示意伊恩看周围摊位，摊位上摆售着各式各样的商品谷物、纺织品、一些奇怪的种植物、奇特的矿石，以及一些他不认识的陌生的物品，“集市不只有日常的所需商品，偶尔也会有人在这里出售一些他们在森林中得到的含有魔法的物品。你们来这里主要来采购这些魔法物品和植物、矿石。”
“这里有魔法物品？！”伊恩震惊了，随即他想到森林中物产丰富，因此在集市出售魔法物品似乎也不奇怪。
不过他看着千奇百怪的商品，有些好奇，因为亚丽莎介绍过，这里的交易方式还停留在以物易物的阶段，并不仅限于黄金与白银，黄金与白银在这里也只是作为一种商品而存在的，他们是用什么和精灵交易的。
他看着一个长袍的魔法师正在和一个精灵商人不住交流，魔法师熟悉精灵语并不奇怪，但放下身段，和摊主锱铢必较就比较稀奇了，因为这是在人类社会中是不可见的景象。
在伊恩的想象中，魔法师孤傲强大，独来独往，他们汲取弥漫于宇宙的魔力，生成爆发的火焰和射弧的闪电，或是施行微妙的精神控制。他们可以召唤其他位面的生物，可以透过时间的缝隙瞥见未来，还可以将敌人的尸体化作绝对听命的僵尸。最强大的魔法师可以转化物质，唤来陨石，甚至撕裂次元的障壁，打开前往其他世界的传送门。
不过他不知道魔法师还是渊博的学者，通过实验增长经验并学习新的法术，或者向其他法师学习，或者从古老典和碑文中研究，甚至向一些精通魔法的古老生物求教。知识与力量的诱惑足以令最不想冒险的魔法师走出其安全的法师塔和实验室，前往那些废墟和失落城市中。他们坚信远古时代的前辈们掌握了一些失传许久的魔法奥秘。而只要找到这些秘密，就能获得远超现有魔法的强大力量。
只见魔法师和精灵将右手置于宽大的袖口中，两人的手隔着一层布料不住动，双方盯着对方脸目不转睛，神情严肃，像打哑语一样。
“他们还会摸价？！”伊恩震惊了，他没想到精灵商人也会人类的销售端，而魔法师也肯使用这种小手段。摸价是人类交易时用到的一种讨价还价的方式，什么样的指头代表什么样的价格，什么样的捏法代表什么样的出价，这个方法，一是进行了保密，不公开交易的价格。保护双方的**。二也是为了安全考虑，不让钱财外露。
伊恩曾专门找进行贩卖牲畜的山姆学过议价的方法，食指代表一，食指、中指为二，食指、中指、无名指为三，食指、中指、无名指、小指为四，五指齐伸为五，拇指、小指为六，拇指、食指、中指成一捏为七，拇指、食指为八，食指作勾为九，伸出拳头为十，非常好玩，但一段时间后他就厌了，抛到脑后，没想到在这里又重现见到了。
“那些人呢？”他又问那些穿佩皮甲和小圆盾，佩戴着棍棒、飞镖、矛、法杖、匕首、投石器的人类，他们在集市上比魔法师还多，有的在摆摊，有的在闲逛。男女老少皆有，不过，还是老年人居多。
“他们是德鲁伊，”亚丽莎回答道。
德鲁伊信奉自然之神西凡纳斯、水泉与和平的女神埃达丝等，他们是自然和中立的拥护者，是将整个荒原都当作是自己家园的隐士，使特殊力量保护大自然并且让整个世界获得平衡。
大部分德鲁伊更喜欢在野外亲近自然，而不是在人类的城市活动。他们对动物，植物，包括草药学，非常了解，在各自的地区维持当地的平衡，并与当地的游侠互相合作，为旅人或者当地居民提供帮助。
德鲁伊会不遗余力的打击所有“不自然”的生物，包括恶魔和亡灵，他们坚信自然规则，人类的律法对他们而言没有太大的束缚力。
“呀，好漂亮！”亚丽莎突然惊呼一声，蹲在一个摊位前，伊恩站在她身后，低下头，亚丽莎拿着一颗祖母绿，仔细端详，爱不释手，久久不肯离开。
那颗祖母绿有尾指的第一节那么大，颜色翠绿，晶莹通透，看得时间长了，似乎整个人都会陷入那一片绿意之中。
第九十一章 半人马商人
摊主是位高大强壮的半人马，他看见亚丽莎欢喜的神情后，忍不住引吭高歌：
“是谁偷走草地、树木、森林的颜色？”
“是谁霸占最美丽、最浓艳、最高贵的形容词？”
他唱着，唱着，陡然一落，从此以后，愈唱愈低，愈低愈细，顷刻之间声音渐渐的就听不见了。
“是谁？”亚丽莎抬起头天真地问道。
半人马一指她手中的宝石提高嗓子，“是她！她冷静而又优雅，自然而又高贵，她就是绿宝石的王祖母绿！”
“小姑娘，你是我见过的整个集市上我见到过的最可爱、最有眼光的客人了！”半人马停止唱歌后，先生恭维，“祖母绿被称为绿宝石之王，古代精灵们将祖母绿称为‘绿色的石头’和‘发光的石头’，把祖母绿作为献给女神海那莉瑟拉妮尔的高贵珍宝。”
“我还曾没停母亲父亲说起过，真好呀……”亚丽莎高兴地说道，更加珍惜着手中的宝石。
“你看它的颜色，多么诱人，曾经有人用草心绿、嫩树芽绿来形容它，但是他们都无法准确表达它的颜色，没人能够准确表达它的颜色！无论阴天还是晴天，无论在火光下，还是在日光下，它总是发出独特柔和而浓艳的光芒。这就是祖母绿的魅力所在。绿色喜悦我们眼睛。绿色新鲜、生动的形象，绝不单调。没有一种绿色可以比之更绿，”半人马也描述了祖母绿的使用和功能：“注目祖母绿，可以明目。因为这种柔和的绿色调，可以舒缓消除眼睛的疲惫和倦怠。”
“伊恩，这颗宝石好好呀！”亚丽莎亚丽莎双手捧住宝石给他看。
伊恩在旁听着，忍不住翻白眼，虽然不懂得他们的语言，但猜得到半人马商人在夸耀他的商品。天下商人是一家，恐怕现在已经说的天上少有，地下难寻了，他看亚丽莎兴高采烈的模样就知道了。
这颗祖母绿虽然珍贵，但和他见过的最好的祖母绿相比就暗淡了一些，它的颜色只是翠绿，而不是最顶级的碧翠。
“美丽的宝石佩美丽的人儿，传说，伟大的初代精灵王非常喜欢祖母绿，他的金指环或银指环中镶满了祖母绿。他还有一顶纯金王冠上镶有四百五十三颗祖母绿，其中最大的一颗四十五克拉，那是他最钟爱之物。历代的精灵王孜孜不倦追求着祖母绿，据我估计，仅王室所珍藏的祖母绿珍宝就有数千件之多，但在大撤退时，这些珍宝都被带到了永聚岛。”
半人马惋惜地说道。
她听了也有觉得可惜，但很快就对这颗宝石来历产生了兴趣，“这是你从那里找到宝石的？”
“我在巨龙的宝藏中取得的这颗宝石！”半人马立刻挺起胸膛自豪的回答。
“龙的宝藏中？”亚丽莎疑惑地看着他。
“咳咳！不骗你，我的确去过一次龙的洞穴，”半人马咳嗽了一声说道，“那是灰山的一处斧劈似的悬崖绝壁，一条邪恶的红龙阿莱克斯塔萨居住在那里。我顺着藤蔓爬进洞穴，挥舞着长矛和阿莱克斯塔萨战斗。从白天到黑夜，又从黑夜到白天，整整三天三夜，一直战斗，永不停歇，最终，阿莱克斯塔萨被我的胆气所威慑，落荒而逃，我就取走它巢穴中最珍贵的祖母绿做为战利品，凯旋而归。你看，我胸口这道疤痕，就是当时与红龙战斗，被他钢铁还要坚硬的爪子所伤。”
说着，他指着胸口一道长长的谢谢的巨大疤痕给亚丽莎看，以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你好厉害喔！”亚丽莎崇拜地望着半人马，“你为什么舍得出售对着这么重要的东西呢？”她又问道。
“不！你错了！这不是售卖！”半人马义正辞严地说道，“宝石都是有灵识的，它们会自动挑选一个纯洁而善良的人儿作为自己的伙伴，我只是不想让我最重要的东西继续寂寞下去，”他一边说着，一边打量她的行头，又扫到伊恩身上，“当然，这是可遇不可求的，不可勉强。”
“亚丽莎，”伊恩凑近她，“你问问他，这块祖母绿怎么交换？”
“这种宝石很贵很贵的哦，伊恩，”亚丽莎为难地看着她，有些依依不舍说道。
“祖母绿象拥有无与伦比的魔力，具有预见能力，当你在受到欺骗时，它会改变颜色，发出危险的信号。”半人马见有盼头，更加卖力兜售，“把祖母绿放在舌头下面，便可以预见未来，佩戴着它还可以揭示真理并保护佩戴者免遭邪恶法术，总之，在祖母绿身上，往往弥漫着神秘的色彩，令人心驰神往。”
“没关系，你问问，这块东西可以不？”伊恩见她实在是喜欢，不忍心见她郁郁，塞进他手里一小块银白色的金属。
“老板，”亚丽莎回过头，把银白色的金属递给半人马，“你看我用这东西换你的宝石可以吗？另外我再送你一篮子蘑菇，全是昨天我亲手采摘的，非常新鲜。”
半人马漫不经心接过小块东西在手里翻看，猛地，头狠狠一低，一怔，整个人像被定住了，两只灰色的眼珠子都凸出来了，“这是……”他不可置信地看向伊恩，嘴巴颤抖着无声地吐出一个词汇。
伊恩朝半人马点点头，这是他从阿雷纳斯的法师塔获得的战利品，一种异常珍贵和稀少的金属，其硬度与钢铁相当，重量却只有同体积钢铁的一半，延展性如同青铜一样大，又可以像是玻璃一样磨光，适合附魔，常常被用来锻造高级铠甲，或者破魔箭矢之类。
能工巧匠可以将其打造成坚胜钢铁、却又轻如鹅毛的金属。秘银的美丽如同一般的白银，但它的光泽不会随着时光而衰退。
“大叔，你怎么了？”亚丽莎看半人马，他抱着那小块金属又愣又笑的，好不奇怪！
“哦！欧欧！”半人马回过神来，急忙俯下身，“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他把他摊上的东西，一件一件塞进亚丽莎怀中，“东西统统送给你了！”
他的尾巴激动地很大力气地左右摇动，扑扑打着摊角的两个人类，也不理会，那人也不做声，只挪一下位置。
“哎呀，太多了，我抱不过来了，我……”亚丽莎抱着东西不知所措。
半人马有些急躁，蹄子不住刨着地，他刚要说冠冕堂皇的说辞，忽然又停住了，只神秘地一笑，悄悄凑近了亚丽莎说道，“小姑娘，我告诉一个祖母绿最最神奇的魔法，只要你和你的爱人立下誓约，恋人忠诚如昨，它就像春天的绿叶，要是恋人变心，树叶也就枯萎凋零，千万要记住哟。”
“他怎么突然走了？”亚丽莎小脸红通通地呆呆看着半人马大步流星去了，连摊子都不要了，满是不解。
“谁知道呢，”伊恩无所谓地道。
“这些东西怎么办？”她问他。
“捡几件你喜欢的，别的放这里吧。”他也没有办法。
“只好如此了，”亚丽莎无奈地看着满地东西，“不过，大叔真是个好人……”
说着，她不知道想到什么，“噗嗤”一笑。
“可能吧。”
“我们也回去吧！”她得了那枚祖母绿，已心满意足，不愿意继续勾留了，眼角眉梢喜滋滋看着指尖拈着的宝石地提议。
“好的。”
亚丽莎和伊恩随即离开，在他们旁边，刚才一直在在挑选商品的两个长袍的中年男人立即朝他们方向扭头，然后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站起身子，也朝着那个方向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