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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曲十三朽     龙战垣野txt下载     龙战垣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一章 怒点矛

    “一旦风起,八百里山林尽为火海,其中千万人为蝼蚁,地将为焦土。”

    金林与朱盖遥遥望见这大火蔓延的场景,皆是目瞪口呆,他们明明派术士观测过这几日的风向,那术士在预测天象的本领上极有造诣,连续几天的天气状况都分析的极为准确,即便是今日下午,山林之中也没有风动,正是纵火焚山的好时机。

    可是这大火还没有完全将那座山峰上的林木全部燃尽,便又受这股大风朝着那云隼山方向漫延,而且没有减弱的趋势,似乎要一把大火直接将这北部山林全部焚毁。本来他们二人身为秦王朝将领,做这种焚山之事定会引起朝中官员弹劾,但若只是为了安营扎寨破坏一座山峰倒是没有什么好说的,可那大火如果直接将这北部山林变成火海,那他们的罪过可就大了。

    云隼山这一带因为当年疫病之事,并没有百姓居住在其周边,但距此五六十里地的山林中有着大批以农垦为业的普通百姓居住,那些地方因为卧华山并未攻取,倒是一直算得上是秦王朝的领地,但那大火直接席卷过去,千山万壑之间风作火势,他们极有可能会丧失生命。

    朱盖怒喝道:“怎么回事?哪里吹来的大风?如此妖异的风不会平白无故地吹来,莫非是那几个闯进来的卧华山的山匪造成的?”

    但若是卧华山的山匪有这种能耐,那怎么还会用最笨的办法闯进敌阵救人,直接用大风将他们全部刮走不是更好吗?这种话连平常兵士都不会相信,金林听得朱盖话中的气急,道:“先别管这风是怎么来的,当务之急是赶紧撤散我们的人马,我们原本估计好了大火燃烧的范围,便没有想过会有这样一股大风来袭,那下风口处以及云隼山下有着驻扎了大量的甲兵,若是我们的命令不及时,很有可能他们便会活活烧死在那里。”

    朱盖道:“这火已经烧到了云隼山上,那被困的蒙阆该怎么办?若是让他趁机逃出去,我们要担的责任也是不轻啊。”

    金林道:“当下我们只能先顾忌自己,前去围堵卧华山的援兵的三位将军也可以撤回来了,将所有防守的甲兵在南部山口处等候,凡下山者一律格杀勿论,宿捷将军也该在此时动起来,为了防止东部山林的大火继续蔓延,得赶紧动用所有人手去将易燃的树叶清理隔离,万万不可让大火继续烧下去。”

    朱盖思虑片刻,便是肯定了金林的战略,带着手下急忙疏散大火区域内的兵马,并且在云隼山下设下了埋伏,但饶是反应这么及时,仍有不少将士并烧伤烧死,那火焰仿佛一条条吞吐这舌信的火蛇一般,将一条条生命吞入肚中,那悲凄的惨叫声也在熊熊火焰中渐渐寂灭。

    而楚泓一行人自破坏了木门之后,便一刻也不耽误往云隼上冲去,可当他们走出这木门的山溪道路,便遭遇了一大批甲兵的围堵,人数已经超过了三百多人,他们没有犹豫便冲杀而去。

    常有“八百甲兵克杀九段”的传言,但实际的情况下却并不像是这般,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军队寥寥无几,但只要能创下这般战绩,那定然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梁津的重骑兵虽强,但若是在未成阵之前遭遇九段人位的武学宗师,那便只有被当做切瓜剁菜来对待,而军队对于一支队伍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但想要真正做到普通人凭靠人数积累完成杀死九段或者八段,几乎是不太现实的。

    在这山林之中甲兵极难成阵,而将士也很难前行,即便罗湖十几人在人数上极占劣势,但是面对这三百甲兵却是一点儿都不慌,想要用这些人困住他们短暂的时间并非不可能,但想要战胜他们确实没有一点机会。

    就在他们一番厮杀,就要从甲兵丛中杀出一条路时,那迎面冲来三名持着长刀的八段人位武学大师齐齐出手,即便罗湖再过勇猛都无法抵御这一招,直接被弹飞了十数米,砸在一颗燃着的大叔上之后才停住。

    “罗湖!没事吧?”

    环子鱼背靠着楚泓,手中握着两把长剑,正用警觉的目光望着来人;而楚泓铁胎弓已经拿在手中,铁箭也已经准备好了瞄准,但对方是三人,只有肯定罗湖有战斗力,他们才能在战略上与前来的三名武学大师一战。

    罗湖拍了拍撞得有些发闷的脑袋,将白虎铖牙大刀再次握在手中,愈发凶狠地望向那三人,脚步重踏缓缓走去。

    那三人身材皆是十分魁梧,大将姿态更是展露无遗,一人道:“我乃剿匪大军庞路总督部下朱盖先锋将军帐下牟玉成!”

    又一人道:“我乃剿匪大军庞路总督朱盖先锋将军帐下寇修永!”

    最后一人道:“我乃剿匪大军庞路总督金林副督帐下逯初,不知前方敌将是何姓名!”

    这三人的介绍身份的方式惹得楚泓与环子鱼窃笑连连,明明都是战场上互作敌人

    ,却要作出一副相亲姿态,郑重虽然是郑重了,但总像是白嘴空吆喝一般,让人难以严肃对待。罗湖也是有些莞尔,但却没有像楚泓与环子鱼那样笑出声来,毕竟这三人都是八段人位的好手,可不是外边看上去那么好对待的。

    罗湖将白虎铖牙刀杵在地上,洪声道:“我是卧华山四统领罗湖,不知有何见教?若是想要来杀我,便直接上来就行了,别婆婆妈妈的,我还要救人去,休要挡我的路!”

    罗湖的大喝并没有对牟玉成三人造成震慑效果,但却是让楚泓二人收回了调戏的心态,毕竟对方不是泛泛之辈, 若是斗将起来恐怕难分胜负,更何况对方还有着那数百数千的甲兵辅助,若是不尽全力的话恐怕是很难挡住三人。

    牟玉成嘿嘿一笑,手中的大刀顿了顿,道:“原来是罗湖统领,看来你这柄白虎铖牙刀比人更有代表性,那这位应该还是八统领楚泓了,毕竟七空箭可没有人能不忌惮。”

    楚泓骂道:“你就这么想让我在你的身上射几个窟窿吗?我倒是没有听过这么贱的要求,只是我为人和善,只要有人提出要求,我一般都会满足的,你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那逯初道:“你这厮无耻山匪,竟然如此狂妄!你终究只是一个弓箭手而已,若是没有了那弓箭,你恐怕连一名普通的八段武学大师都比不上,更想要坐稳这卧华山的统领之位,真是痴心妄想,且看本将怎么收拾了!”

    楚泓在外迎敌,最为愤怒的便是遇到这样的人,虽然他的武道实力在八段人位之中算不得极强,但却也不是个阿猫阿狗都能欺负的角色,正欲反驳,一旁的一深黑袍的环子鱼却冷声喝道:“想收拾他?你有这本事吗?我看你也不过是插标卖首之辈”,你姑且接不住七空箭,还敢上来造次,真是不知所谓!

    逯初望着环子鱼那绝色容颜,面庞上漾过一缕邪笑,道:“真是没想到,你这八统领倒是过得潇洒,竟然能有如此姿色的女人跟随你左右,我倒是想打个赌,若是你我交战我赢了,她便是我的……”

    “咻!”

    “铛!”

    逯初的话未说完,一支羽箭便飞过他的耳边,迅猛的箭风瞬间刺伤了他的耳朵,他吃惊地看着沿着举刀抵挡的寇修永,又望着楚泓那饱含杀意的眼神,他似乎完全没有看清楚楚泓举弓射箭,但是箭已经被寇修永挡偏了轨道,若非是寇修永及早发现,他不会怀疑那一箭已经射穿他的心脏。

    “多谢……多……多谢寇将军出手相助!”露出咽了一口女口水,竟是再无挑衅的话。

    “七空箭并没有这么好对付,若是让卧华山的人杀了,你的家族也会蒙羞的。”寇修永一脸冷漠。

    罗湖与环子鱼也吃惊地望着楚泓,他们竟然都没有发觉这一箭是何时射出的,同时八段人位,但寇修永却能发觉,这只能说明他的实力极为强悍。

    环子鱼嗫嚅道:“这支箭……怎么这么快?”

    楚泓朝着环子鱼一笑,道:“这招是我从七空箭中悟出来的,连弓法,可以在瞬间箭射出,可惜了,若不是那寇修永,那死变态应该就只剩下半条命了。”

    罗湖目瞪口呆,他没有想到的是,楚泓的七空箭以前往往需要蓄力与极长的准备工作,才可以达到与八段人位武学大师较量的层次,而现在他竟然可以抬手之间便射出一招足以重伤武学大师的箭,而且这箭还只是一般的箭,若是换作了铁箭,甚至是真正的七空箭,那等威力将无法想象。他,已经进步到了这种程度……

    楚泓霍然弯下身,洪声喊道:“将士们,此战九死一生,你们准备好搏命了吗?”

    那身后十几名武道境界都在六段的兵士猛然间抬起头,手中的长刀也早已经紧握手中,他们齐声道:“愿为卧华山出生入死!”

    楚泓竟然只凭一句话,便将手下兵士的血性唤醒了过来,其实不仅仅是因为这句话,而是因为本来在统领之中实力最弱的他,今日冲到了最前方,而且一出手便展现出了惊人的能力,这便是一种身先士卒的鼓舞,比之任何的言语都要来的激烈真实。

    罗湖苦笑一声,心中腹诽:“今日这是怎么了?还抢我的话?”

    平日里楚泓不善抉择,随心由性地混迹,众人也是习惯了不管闲事的楚泓,事事若是无甚大碍便直接替他决定。这种看起来像是习惯的事情,为环子鱼所不喜,所以在环子鱼来到卧华山军营之后,便曾经用自己的怒火为楚泓回应过,但到此时罗湖才明白,楚泓也在悄悄地有了自己的抉择,这种抉择不需要任何人以任何目的所捆缚。

    “楚泓……”环子鱼欲言又止,眼神脉脉然望着楚泓,终是不语。

    楚泓笑道:“子鱼,你便对付那牟玉成;罗湖,那个寇修永交

    给你了。至于我啊,就收拾这个死变态吧!”

    罗湖无语,听着这般没有规则的分配对手,只是觉得十分无奈,但他却是知道楚泓的脾气,估计是先前那逯初对环子鱼的无礼之言真正激怒了他,所以他才会显得如此杀气凛然。而从方才寇修永出手挡箭来看,寇修永应该是三人之中最强的,楚泓毫不犹豫地便是分配给了自己,真是好兄弟的表现,而与之对比,对环子鱼的保护却是有些明显了。

    “难得你有这般气概,看来是真的不是以往的楚泓了!”罗湖暗自感慨一声,便朝着楚泓道:“你尽管去,那寇修永不会妨碍到你的战斗,若是可以,宰了他!”

    这便是对兄弟最好的支持。

    楚泓将弓箭绑到了背上,抽出了自己常用的长矛,俯身低喝道:“吃我一矛!”楚泓身形暴冲而出,向着那逯初杀去,而与此同时,罗湖、环子鱼与一众兵士都纷纷开启战斗,拦路之战尤为激烈。

    楚泓的利矛只是普通武器,比之一般的武器强度上更坚韧一些,除此之外,完全无法与罗湖的白虎铖牙刀、林寒的银白刹螭枪相比,但此刻在楚泓手中,他却能运转地威风凛凛,全然没有不谙武艺的样子。

    那逯初持刀作战,但斗将互相往来,竟然是没有夺得半点先机,他吃惊地望着楚泓,道:“世传你不是刚刚踏入八段人位吗?怎么会有这种手段?而且八铅之力已然十分纯熟,综合武道修为已经堪比八段巅峰层次了,你莫非不是楚泓?”

    楚泓将矛刺出,摆了一个刁钻的角度,横扫而去,长矛与长枪的用法相似,楚泓没有练过枪法,但是却对矛法颇为纯熟,以往只是习练较少,但不知何时起,他开始不再荒废自己的时日,而选择在武道修为上奋进,他清楚这是为了什么。

    楚泓厉喝道:“那我就告诉你一件事,我现在已经是八段人位巅峰,即使我今日不用七空箭,也照样可以杀你!”楚泓已经步至八段巅峰,即便比之林寒、罗湖稍有距离,但在不知不觉间,这个沟壑已经越来越小了。

    罗湖听见这话,更是苦笑不已,暗道:“原来他也已经达到了八段巅峰,怪不得今日有这底气正面挑战了,看来那环子鱼对他的影响不是一般的大啊。只是她终究是魔宗之人,你今后该怎么走?”

    “跟我交战,竟然还敢失神?”

    就在罗湖思考之时,那寇修永已经长刀落下,这一刀迅猛至极,实际上寇修永的每一刀都是如此迅疾,能看到楚泓拉弓射箭的那种敏锐反应力,面对罗湖的防御确是能领先不少,但他却忽略了罗湖的另一项能力,在交趾城中曾经领悟的占式,在这一瞬间开启,那柄长刀在罗湖的眼中变慢了不止两三成,罗湖轻而易举便躲开了寇修永的大刀。

    寇修永大为吃惊,他死死地盯着罗湖,脑海中飞速思考着他为何能做到这种程度,终于他找到了答案,但这个答案令他瞠目结舌:“占式?你竟然领悟了占式,真是可怕的卧华山,其中藏龙卧虎,不仅有掌握七空箭这种杀器的人物,还有着领悟了占式的武道天才,罗湖,你让我感到吃惊,我想知道你们卧华山还有什么人?”

    罗湖白虎铖牙刀横在身后,一个俯冲便照着寇修永的脖子劈了下去,霸道的劲力将寇修永缓缓压下,并切齿道:“我们卧华山能人可是很多,梁津的重骑兵为卧华山之壁垒,蒙阆的冷锯昆吾乃天下利器,林寒则是枪中至圣,还有姜鸣的方辕戟霸道之处你却是闻所未闻,你今日能胜得了我,来日可否能胜得了我的兄弟们?”

    寇修永猛地向前一顶,将长刀侧向一推,便摆脱了罗湖的压迫,狠声道:“莫要嚣张,就算你有占式,也没有可能赢我,我的参灵感知并不比你的占式弱,等我今日杀了你,来日自然便会挨着杀你的兄弟,卧华山我终将踏破!”

    罗湖冷哼一声,再次挥刀与之缠斗起来,厉喝道:“便来试试,我倒是要看看,你这参灵感知到底有什么灵动之处,我皆可一刀破之!”

    环子鱼此时与牟玉成交战正酣,牟玉成却是没有想到,如此绝色的女子,竟然武道修为已经达到了八段巅峰,比他不遑多让,她的剑法虽然只能算作普通,但是招式中却偶有杀招,令他防不胜防。

    环子鱼闪身过去,双眼直视,牟玉成回望之时,环子鱼的清澈双眸之中突然闪出两道彩色的光泽,令得他脑中晕眩,这一刹那的恍惚,致使他没有挡住环子鱼的招式,被刺伤了肩膀,正当他欲作反击之时,环子鱼轻灵的身影已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后,若不是他长刀回挡得快,定然被她刺中了胸膛。

    牟玉成望了一眼自己肩膀上的伤口,死死地盯着环子鱼道:“你这是什么招数?”

    环子鱼冷声道:“人心本恶,故,修习杀人招数。”

第一百五十二章 疫尸残部

    自被那些人毁了混元教一支,环子鱼便陷入许久的奔逃之中,这一年多来的遭遇让她重新体验了大半生的艰苦,多少的辛酸尽藏在风雨之中,哄骗、欺辱、笑里藏刀,各种恶人被她遭逢,多少苦难由她经历,而她便像是因此而冷面不语的杀手,再也不会顾及真假对错。

    三方交战煞是火热,但那十多名六段人位的兵士却是无法争斗到这种程度,六段层次无法起到以身拒敌的震慑感,而且他们要面对的是上百名甲士,其中也有不少六段武者,顷刻间便将他们的身影淹没,但这种结局却没有办法阻止,毕竟楚泓三人都已经陷入其中不能自救。

    罗湖凭靠占式与习得参灵感应的寇修永战的不相上下,楚泓持矛只以平常矛法对拼,一时之间也没有逊色于逯初,反而是牟玉成被环子鱼压制得极为厉害,即便牟玉成刀法悍勇,但环子鱼却能借助着身法灵活一次次恰好躲避开来,而那魅惑之法对于牟玉成极为有效,短暂的失神对于衍武之境界的比斗而言是极为致命的,这是环子鱼第一次将自己完全的实力展现出来,但凭这一战,足以让她站在姜鸣等人身前。

    这是狂风继续大作,大火瞬间便蔓延到了这里,牟玉成趁机闪开环子鱼的攻击范围,一道火墙顿时将两方人马隔离开来,楚泓三人再次站立在同一战线上,但他们却却注意到这大火已经烧上了云隼山,同时向着更远的地方蔓延了。

    楚泓低声道:“罗湖,你赶紧前往山上,将蒙阆唤下来与我们一同交战,我们两人先在这里顶着,若是他现在不突围,很有可能会被活活被烧死在山上,没有他帮忙,我们在这里继续战斗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

    罗湖将目光扫视过两人,道:“长子环小姐,那你们就小心了,我会尽快下来的。”说着他便攀着一旁的岩石往山上冲去,另一边的寇修永注意到罗湖的举动,身形急动向着罗湖冲杀去,但楚泓却再一次搭弓射箭,这种速度的箭虽然不可能直接将寇修永击伤,但却是能让他产生忌惮之心,并且放弃自己的计划。

    寇修永去路被阻,他没有想着再杀罗湖,而是横在那柄长刀向着楚泓走去,另一边的逯初与牟玉成也是顿时知意,向着楚泓与环子鱼两人围攻 而去,虽然放走了罗湖,但无疑三对二胜负将变得没有悬念,他们要做的便是在罗湖回来之前,将这两名卧华山的山匪击成重伤,甚至将之击杀。

    楚泓脸上再也没有喜色,此时的他却是也笑不出来,但他面对环子鱼的神情中仍然是藏着一抹柔软,他低声道:“看来是真的麻烦了,想要安然而退有点不太可能啊,这三人都不是什么好惹的。”

    环子鱼犹豫片刻道:“我可以独战两人,但是你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将那逯初击败,不然我也会败。现在只有我们两人,想要拖延最长的时间,便只能这样。”

    楚泓道:“不,我都在这里,没有理由让你承担这么多,而且我们与没有到那种程度,你保护我,我来射箭,相信我的七空箭,我曾经射杀过地位强者,他们应该是不信的,今日倒是可以证明了。”

    环子鱼道:“你那铁箭能连续射多少支?羽箭能连射多少支?”

    楚泓道:“铁胎弓加持,铁箭十七,羽箭无数,足以杀他们。”

    却见那寇修永突然举刀,向着楚泓劈来,环子鱼双剑交叉相对挡在身前,眼中突然闪过一抹光芒,寇修永便精神一恍,但这刹那的时间却比逯初要短。正当他持续用力之时,环子鱼的右手剑便已经挥出,他只得飞身退开,但就在这一刹那,楚泓的铁箭如期而至,只是寇修永反应实在太快,铁箭在飞至他周身半米之时,便被他挥动长刀挡住,这一箭比之前射向逯初的那一箭更为霸道迅猛,饶是寇修永的实力也是后退了数步才稳住身子。

    堪堪击退了寇修永,逯初与牟玉成却又来到左右出手,楚泓箭射不及,一支羽箭擦着露出的肩膀飞出,但没有射出伤势,逯初反而一刀差些将楚泓的劈中,多亏环子鱼及时出手,左右双手同时对抗牟玉成与逯初,才使得楚泓得以再次射出两箭,逼退两人。

    环子鱼冷声道:“我早说分开战斗了。”

    楚泓尴尬一笑 ,道:“有点难,继续吧!”

    山下如火如荼,但罗湖冲上山的道路却极为平坦,因为只有着一条唯一的道路,所以他只是一直往前冲,劈毁了数个挡路的栏杆,当他来到山顶上的时候,顿时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

    入眼是一方熊熊火堆,其中燃烧的除了枯枝烂叶,竟然是成百上千的死人尸体,而那大火堆边上,约莫百名甲衣破碎的甲士,正直楞楞地望着他,手中的刀枪俨然在握,就差一个指令,他们就会涌上去将罗湖堪称数段。

    “那是四统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瞬间所有的甲兵都放

    下了武器,每个人脸上荡漾着欢喜,肆意地笑着:“终于来援兵了,终于有援兵了!”

    正当罗湖不知作何回答之时,自那人群之中,一道高大魁梧的人影露出面来,他头发散乱,他满面尘灰,他铠甲半裂,若不是他手中那柄极有标致的冷锯昆吾,罗湖绝对认不得眼前之人。

    两人缓缓走近,终于在那充满着焦肉气味的火堆旁,紧紧相拥,却只是片刻,蒙阆便松开了,眼中的疲惫与痛苦已经掩饰不住,但他却仍是勉强地笑着,说道:“你们终于来了,终于来了。可是为什么要来啊?”

    这句话的声调持续升高,最后化作一声嘶吼传递出来,蒙阆的喊声方落,那一众活着的兵士尽是低下了头,有的甚至直接哭出了声来,本来是一支骁勇善战的军队,但如今却像是一个个乞讨的人。

    罗湖道:“蒙阆,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蒙阆眼中泪花旋转,呆呆地望着罗湖,感觉到身体都在颤抖,便转过身去。当罗湖伸出手抓住他的肩膀,却被蒙阆轻轻推开。罗湖还想要继续发问,那些甲兵中却有人忍不住了,用几乎嘶哑的嗓子道:“四统领,我们五千多人都死光了,都死光了!”

    罗湖道:“有他在,为什么会发生这么惨烈的战斗?”

    又一名甲兵道:“他们将我们杀不完,便将我们困在这云隼山中,那时候我们还有几千人,但现在却还有几百人了。他们是被秦兵逼死的,他们都是被逼死的。”

    罗湖脸上一层重重的阴翳,他急问道:“告诉我,此山极善防守,你们为什么会被杀了这名多人?是在突围的时候损失的吗?”

    一众甲兵沉默,过了许久,一名年龄差不多刚过二十岁的甲兵走上前来,紧咬着牙齿道:“是疫病,这座山上有疫病传播,我们来到这里的第二天,便有人起了症状,在这些天里,每天都有人感染,每天都有人死去,现在只剩下这一百多人了。”

    罗湖顿时心沉海底,喝道:“那你们为什么不拼杀出去,或者投降,为了暂时保住这条命,怎样都可以啊,为什么要留在这里,继续传播者疫病?”

    众人无语,蒙阆缓缓转过身来,道:“之前便有一队人马跑下山投降,但是被秦兵尽数诛杀,自那以后便没有人敢投降了。我也带领着他们冲了十多次,但每一次都被寇修永挡了回来,我们即便是全盛时期,也没有办法冲出去这专属的牢笼,只能等着你来救,只能等着你也走近他们的陷阱。”

    罗湖道:“不,即便是现在你们只剩下一百人,但我与长子派遣了兵马前来解救,我们有办法逃出渠去,快些整合人马,随我们离开啊,长子与环小姐在山上可能已经撑不住了。”

    “环小姐?就是那位长子的红颜知己?真想要去看一看,只不过这局势似乎是不太允许。”蒙阆嘴角轻轻上挑,像是扬起了笑容,但下一秒却望向那一众甲兵,道:“第五营的将士们,按照正午时分的分队,站成两队,若是有鱼目混珠者,我会将之就地格杀。”

    那一百多人迅速分为两队,前一队的人似乎都面目赶紧一些,后一队的人脸上大多数都有着水泡,而精神也显得萎靡一些。罗湖望着这一幕,口中嘀咕道:“这便是那些已经染病的人吗?莫非那火堆之中的人,不尽是战死的人,而是害了这疫病的人?”

    那后一队的人眼中惨淡无甚,其中一名二十多岁的男子不甘心地望着那前面的队伍,死死咬着牙齿,突然将手中的长枪举起,向着前方冲去,他喊道:“为什么不让我活着?我也想要逃生?就算你是统领,我也要活着!”

    这名兵士的喊声立马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他没有攻击任何人,他只是在挥舞着长枪驱散了人群,但他脸上遍布的水泡格外狰狞,就在他大喊大叫的时候,一柄遥遥飞来的长刀刺穿了他的身体,他瞬间口吐鲜血倒地。

    那刀是蒙阆掷出的,蒙阆的眼中惘然,冷酷无情。而一众甲兵望着这一幕,没有嘲讽,没有同情,只是可怜而已。

    罗湖道:“为什么要杀死他?”

    蒙阆双眼通红地瞪着罗湖道:“我不杀他,他迟早会死。他已经病了六天了,浑身上下都是水泡,平常时候他连拿起自己的武器都没有力气,就算让他下山突围,也只会增加那些秦兵的人头功勋而已。而且,好多人都想要活着,但是我只能选择把这个机会让给更有可能活着的人,既然你来了,只要能突围出去,他们就很有可能会活下去。”

    罗湖为蒙阆的狠辣而顿首,但他却不得不承认,在这种情况下,唯有这种手段才能保证更多人存活,可是有多少人会甘心情愿地去死?

    蒙阆笑着擦了擦脸上的尘灰,朝着那些甲兵喊道:“拿起自己手中的武器,将前一队的人护在中间,我会与后一队的人站在首

    尾,你们的死是有价值的,当然,说不定我会死在你们前面。”众甲兵听到这话,像是皆保持了沉默,能活着的人是为将死的人沉默,将死的人是为自己沉默。

    罗湖抓住蒙阆的肩膀,追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这么远前来救你和你的手下,你难道就要与这一众甲兵去送死?”

    蒙阆挥手打掉罗湖的手,将自己的上衣铠甲一把撕开,露出那遍是水泡的上身,喝斥道:“为什么我要去送死?为什么我们要去送死?因为我们都已经感染了疫病,这种疫症没有人能够治好,我们突围出去干什么?接着去祸害家人?朋友?战友?若是这种结局,我宁愿死在这山上。”

    没有想到的是,蒙阆也感染了这种疫病。慕涯曾经说过,这种疫病极容易从人的伤口处进入,而蒙阆的腹部便有一道极长的伤口,虽然用绷带缠了一圈又一圈,但是仍有着血水渗透出来,这便是他染病的原因。而其他甲兵,说话吃饭,甚至是皮肤接触,都有可能感染这种疫病,这才是真正的五千人兵马灭亡的缘由。

    蒙阆整理了下情绪,强挤出一脸笑容,道:“罗湖,我没有死过,现在觉得还挺害怕的,所以说话都没有分寸,别往心里去。走吧,不要让长子在山下受伤了。”

    罗湖惘然若失。

    有箭可射,有无数箭可以射。此刻的楚泓便是一个真正的神射手,他一边手持长矛,一边则是握着铁胎弓射箭,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环子鱼在前抵挡,只要稍有不慎,他便出箭阻挡,如此这般,他已经不知道射出了多少支箭,携带的十多支铁箭只剩下了三支,而环子鱼也已经差不多到了武力承受的极限了。

    楚泓继续对阵逯初,同时再使用七空箭进行压制对手同时支援环子鱼,但是他却不能直接将逯初击败,导致环子鱼持续被牟玉成与寇修永压制,并在几分钟前,别寇修永一刀砍伤。局势已经开始崩坏,若是罗湖还不能及时出现的话,他们可就真的危险了。

    “子鱼,回来!”

    楚泓连发三箭,再一次将三人逼退,七空箭的确有着能超越武道境界限制的能力,但是他却是不能同时面对三名武学大师。

    楚泓伸手拦住环子鱼,眼神瞥过她那胸前的一道刀伤,刀:“怎么样,还能坚持多久?”

    环子鱼皓齿轻动,道:“只要你在,我就不会被他们杀掉。”

    楚泓眼神微眯,道:“罗湖还没有下来,看来我只能用那一招了。”

    环子鱼道:“那我继续去缠住他们,想要射中他们就容易许多了。”

    楚泓道:“不用,这次一定能射中,并且一定会死一人。”

    楚泓的箭术造成的杀伤力因为箭的材质而高低变化,羽箭只能算作普通,只能够堪堪达到八段的层次,在铁胎弓的加成下最高能使出堪比八段巅峰的八铅之力。而铁箭便是一种升级形势的杀招,如果是硬接的话,即便是九段束灵之境的武学宗师也会被震得受伤,而对于八段人位武学大师则是极为强势的攻击,一般是情况下很难正面接下来这么一箭,更比说是楚泓当初箭射余肇锡的三箭齐发与五箭齐发了。

    他的最强一箭,是真正的七空箭,出箭若迅疾,即便是地位强者也将面临着极大的威胁。而今日,他便是要射出这样一支箭,来解决他困苦的局面。可是他上一次射出七空箭,便经脉尽损劲力全无,若是今日将那一箭射出,他即便不死,也会顿时失去战斗了,再无法帮上环子鱼的忙。可是,他不得不射。为了让环子鱼能有机会逃生,他必须一箭射杀两人,可这样的能力他不曾拥有。

    “逯初,我想问你们三人,我这一箭你们三人可否能联手接住?”

    楚泓眼露凶狠,嘴角却是掀起一抹嘲讽,似乎要凭靠这种简单的激将使达到他的目的。

    逯初未言,牟玉成冷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凭靠这种方式拖延时间,等到罗湖与山顶的蒙阆一起突围是不是?可是你却没想过,我们这里的兵马到底有多少,即便他们下得山来,是否能冲得出我们的层层包围?”

    楚泓道:“你倒是想的很多,我只是针对我这一箭,我出手便会死一个人,若是两个人三个人联手能接,说不定就没有这种风险了,你们愿不愿意尝试一下?”

    寇修永低喝道:“不要接那支箭,那不是普通的箭,似乎比那铁箭更为强悍,只管躲开就是了。”

    楚泓听得寇修永一眼道破自己的奥秘,眯起眼,将七空箭对准了逯初,道:“既然知道我这不是一般的人,却不敢联手来接,你倒是高估自己的参灵感应了,且看我这一箭,你是否能跟得上它的速度!”

    那箭在弦上,弓如满月缓缓拉起,而楚泓浑身的劲力也在一点点的抽干,他将再一次展现七空箭的真正力量。

第一百五十三章 箭引定情物

    这一瞬间,大火再次爆裂开来,将拉弓射箭的楚泓打乱,他斜眼却看到那山上此时冲下一支百人的兵马,罗湖与蓬头垢面的蒙阆赫然在其中。

    “长子,不要射箭,我们来了!”

    罗湖白虎铖牙大刀猛挥间,两名围在楚泓与环子鱼两人最近的甲兵立时毙命,而蒙阆也带着那一众已经沾染疫病的亡命之徒奋力拼杀起来,一见到楚泓自然是无比亲切,远远地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示意。

    罗湖道:“长子,这七空箭不能随便用,若是你方才真的射出去,我们这些人怕就真的逃不出去了。”

    环子鱼听见这话,问道:“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射出箭就没有机会逃出去了?”

    罗湖刚想要说些什么,楚泓连忙拦住,挠了挠头,道:“也没有什么,就是这七空箭的威力过于刚猛,不是现在的我能驾驭的,若是强行射出,固然可以取到非凡的成效,但就是对我身体的损伤有些太大,不过也没有什么。”

    环子鱼皱了皱眉道:“身体损伤?到底伤到什么程度?”

    楚泓愣了一会儿,望着罗湖那窃笑的样子,道:“就是会造成比较重的伤势,而且对于经脉将是难以估计的损害,我只要射出那支箭,恐怕会立即重伤昏倒在地,罗湖的意思就是缺少了我帮忙,我们就很难逃出去了。”

    环子鱼略有怒火地瞪着楚泓,道:“为什么不早说?”她并不清楚七月七日的事情,所以她并不清楚其实楚泓已经射出过一支七空箭了。

    楚泓苦笑道:“这不是害怕你担心吗?我想着若是能直接射死两人,就算是我直接昏倒在这里,你也再没有先前那种压力了。”

    环子鱼脸色稍缓,但似乎脑海中又是一动,冷声问道:“这种箭你一共射出过几支?老实回答,若是再敢说谎,一定会让你好看!”

    “七空箭一共有七支,都是由中品金属白胶铂铸造而成,力可颇金石。我之前射过两次,第一次因为实力不够,根本就没有将箭射出去,而至于第二次……”楚泓嗫嚅了一阵,抬头看了看环子鱼的愤怒脸色,才道:“第二次就是七月初七那天,我随姜鸣去下染城,我用那支七空箭将余肇锡射成了重伤。”

    “余肇锡?就是那个将我们困住的地位强者?怎么可能?”环子鱼不可置信地望着楚泓,她望向楚泓那张认真神情,突然问道:“为什么没有跟我说这件事,那日你回来,只说与那姜鸣去下染城半点事,但对于遭遇余肇锡你可半字都没有同我提过?”

    楚泓道:“那日实在是惊险之际,遇到余肇锡令我意外,但是我的七空箭明明都放置在军营与卧华山中,不知道那四皇子秋绝是怎么盗取的。而且当时情况危急,若是我不拉弓射箭,估计我与姜鸣都会死。不过好在后来出现了一名神女,似乎与姜鸣有点儿关系,施展通天手段才将我的伤势治愈,但因为害怕你担心,我便没有说这件事。”

    环子鱼眼神中荡漾着数缕担忧,但神色却不像先前那般冰冷,柔声道:“以后千万不许这样了,余肇锡那个人太过恐怖,以后我们遇到肯定要躲着,而且你那一箭虽然威力巨大伤了他,但他只要没有死,便随时有可能回来报仇,等我们出去了,一定不能再回交趾城了。”

    楚泓见环子鱼这慌乱模样,颇为心疼地眼光闪烁,下一刻便将凑近环子鱼的耳朵,道:“余肇锡已经死了,他中了秋绝的计谋,在中我一箭之后,好像就被秋绝击杀了,说起来能以凡人之躯击杀地位强者的,这天下除了秋绝应该没有其他人了。”

    环子鱼再次吃惊,但也不由得重重地舒了一口气,一旁的罗湖却笑道:“环小姐,这次我可以给长子作证,他那一箭可是太过惊艳了,这样的男人世上可不多了。”

    环子鱼听完这话顿时满脸通红,神情又转变成冷漠,盯了楚泓一会儿没有说话,罗湖知趣地闪开一旁。

    楚泓从怀中取出一个用丝帛包着的东西,递到环子鱼手中,道:“子鱼,你看这是什么?”

    环子鱼脸色一惊,痴痴地望着那枚石头,道:“这是我们两个在下染城买到的夙锌?怎么会在你这里?”

    楚泓皱了皱眉头,道:“我也不太清楚,姜鸣说是秋绝塞给我的,还说我帮他射杀了余肇锡,这件东西便当做回报。可那绝代智谋的四皇子秋绝却是不知,这夙锌原本就是我们的。这些天都忘了拿出来了,不过还好,没有褪色。哈哈哈。”

    环子鱼嫣然一笑,将那枚入手温润的夙锌细细把玩了一番,望向楚泓的眼神中脉脉生情,在她心中这枚夙锌不仅仅是上品金属,它的价值更在于代表了她与楚泓的某种联系。她将楚泓的手掰开,将那夙锌再次塞到他手中,道:“物归原主,好歹也算是我送你的,这一次不能再弄丢

    了。”

    楚泓朗然笑道:“自然不会弄丢了,我会贴身带着。还有一件事,子鱼,你说这没夙锌能不能算是我们的定情信物啊?”

    环子鱼佯怒扬了扬拳头,轻喝道:“又学这般无赖!”

    两人在这敌军重重包围之中,在罗湖与蒙阆的亲切关怀之中,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真正地制造了一次存在感。罗湖无语地暗骂楚泓见色忘义,同时因为那牟玉成三人也不再旁观,这令得他的压力极大,便喊道:“长子,差不多就行了再不突围,我们就真的把命交代在这里了!”

    一言唤醒梦中人,楚泓与环子鱼才意识到现今身处险地,而且罗湖与蒙阆都在拼命厮杀,于是各自咳了一声,便拿起武器,再次赶上了战场。

    加上蒙阆,此刻他们阵营中有四名八段人位武学大师,若只是斗将,牟玉成三人势要吃亏到底,但这终究不是一两个人的战场,还有着那成千上百的甲兵激烈交战,这片曾经树叶茂盛的山林,顿时洒满了滚烫的鲜血,而大火烧焦之后,毫无痕迹。

    罗湖仍然对战寇修永,蒙阆选择了牟玉成交战,而最为悲剧的便是逯初,一次性面对楚泓与环子鱼两名武学大师,环子鱼的魅惑双目,楚泓的七空箭,顿时逼得他尽落下风,即便有着无数甲兵掠阵,也改变不了这种局势。

    蒙阆远远地望见楚泓持矛作战,喊道:“长子,你什么时候学了一手矛法,竟然看起来挺有个样子?还有如今的实力也达到了八段巅峰,这才分别多长时间啊,已经有了这种进步,我还都才知道。”

    楚泓望着蓬头垢面的蒙阆,听着这话中语气却有种陌生的感觉,遥遥射出一箭震慑牟玉成以达到支援辅助的作用,喊道:“我这也没有什么好炫耀的,反而是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这一帮混蛋,若以后在战场上见了,定要将那朱盖与金林的首级射下来。”

    蒙阆冷锯昆吾霸道一挥,瞬间将牟玉成击飞数米,而他却仿佛不知疲倦,再次贴着牟玉成攻杀而去。楚泓的话他听在耳中,却没有打算回答,又道:“长子,以后作战一定要沉得住气,这次我便是中了金林那家伙的埋伏,导致困在这山林之中出不去,不过还好有你们来了。”

    楚泓眉头深锁,道:“蒙子,这话可不是你的风格,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今日金林与朱盖给予你的耻辱,来日我们一定会为你还回来,何必担忧这些?现在罗湖的武艺有了极大的进步,寒子也一直都在研究新的枪法,还有老津,那家伙越来越接近九段了,还有姜鸣,都在等待着你回归啦。山主也已经下了命令,将你救回之后,便加在我们交趾战场的军队之中,我们五人,不,我们六人便能一同作战,击退庞路,真正地名震秦王朝了。”

    蒙阆不语,楚泓的构想确实很好,但是他却没有办法再继续走下去了,他对此充满了遗憾,但却没有表露。罗湖也听到了此话,但这时他除了跟随蒙阆的沉默别无他法。反而是与蒙阆交战的牟玉成却是仰天大笑道:“名震秦王朝?真是笑话,姑且不说你们是否有机会逃出我们的重重包围,就算是你们逃出去了,蒙阆也再也没有办法与你们同你们作战沙场了。哦?看你这神色,他应该还没有时间告诉你,他已经沾染上疫病了,那种没有医治方法的疫病,不出十日,他便会身体腐烂而死!”

    什么?

    楚泓大惊失色,他抬头望着蒙阆那般颓然神色,敏锐的眼神注意到了它手臂上的水泡,正与慕涯在营帐之中讲述的疫病 的特征不谋而合,他呆怔当场,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是。

    罗湖却用霸道劲力将寇修永推开,道:“慕涯先生说好的时间到了,长子,可以出手了。”

    听到罗湖的提醒,楚泓从背上抽出两支极为特殊的箭,朝着秦兵射出,顿时整片山林之中,一股庞大的雾气覆盖,将所有人都掩盖在了其中。

    “烟胚?没想到竟然用到了这东西。”蒙阆也陷在这种雾气之中不得脱身,但他忽然便听到了楚泓的低喊声,他便跟着走了过去。

    “所有甲兵不要慌乱,停在原地,若有人靠近与逃走,格杀勿论!”寇修永出声喊道,但却注意到那浓雾之中有着数道人影走动,便认定了是楚泓等人,但因眼中完全看不到人影轮廓,便直接飞身踢去,但竟然没有任何人在。

    而楚泓的声音却远远飘来:“寇修永,我若想要逃,你们拦不住!”

    寇修永三人怒火中烧,可是他们却发现这个时候并不是气愤的时机,他们隐隐感到了一种灼热感,他们竟然发现那蔓延至了他们的脚下,那阵风猛烈地吹拂着,没有过太长时间,大火便 已经来到了他们脚下,因为这武器的掩盖,许多人都没有发现,便已经被那火焰点燃了身上衣衫,一个连着一个,因为甲兵的数量十分庞大,

    导致许多人躲闪不及,被大火烧着,顿时惨叫声连成一片。

    楚泓一行人却已经向着一条道路,缓缓走出了甲兵的包围,虽然一路上也遇到了许多秦兵拦堵,甚至前行的道路都是在火焰边缘,忍受着极度的炙烤,终于来到了一处没有被大火殃及到的地方,一行人略作休整,也是在给他们观察方位的时间。

    罗湖道:“这慕涯先生真是神了,竟然真的能依照那奇门阵法的变化,推算出各方位的火势大小,从而给我们找出这样一条寡兵少敌的道路,这个时候往后一看,我们走过的路都已经成了一片火海,若是我们先前将慕涯先生给的时间稍稍拖延一些,恐怕我们便要陷入绝境了。”

    蒙阆道:“这个慕涯先生是否就是当初在松涛岭姜鸣救下的慕涯先生?从没有想过,那样一个偏僻之地,竟然能出现这样的人物,真是让人为之吃惊。”

    “慕涯先生计谋高绝,已经帮我们打过很多场胜战了,等我们回到军营,你自然可以讨教一下,不过慕涯先生并没有达到八段人位,你若是以你以往霸道的性情待之,恐怕人家不会待见的。”楚泓一边说着,一边将慕涯早先给下地图展开再次观摩,喃喃说道:“从这个方向过去,便有一条能找到我们兵马的地方,这条路没有大火围绕,因为我们先前沿路杀了许多甲兵,应该已经给金林与朱盖留下了线索,若是我们继续往这条路上走,很有可能会被他们发现。”

    蒙阆仿佛没有听进去他的话,道:“长子,我不能再跟你们走了。现在还活着的人里面,只有着几个人是染了疫病的,当然还有我,若是我们跟着你们出去,万一传染给了你们,便不是我们的初衷了。”

    罗湖一把将蒙阆的衣襟揪住,喝斥道:“蒙子,你听好了,我们不顾危险地连夜冲来,就是为了救你,老津与寒子早就给我们嘱咐过了,若是不能将你带回去,我们便别想回去。如今你都走出来了,却要放弃跟着我们出去,你到底是看不起你的命,还是看不起我们的命?”

    蒙阆没有说话,他身后那几个染病的兵士也沉默不语。

    楚泓道:“有什么回去再说,疫病又怎么样,总会有治疗的办法的,周医师医术高明,怎么可能连这种病症都治不好,罗湖说得对,你若是就这样放弃,那我们拼命就没有了理由,你对得起我们兄弟几个吗?”

    蒙阆黯然道:“我可以跟你们走,但是必须让我带上蒙住口鼻,而且一路上不能与其他人有任何肢体接触,等到了军营之后也应是这样对待,你们明白了吗?”

    罗湖与楚泓眼中皆是一怔,但却感到无力反驳,只是点了点头,便答应了蒙阆的要求,没有再做耽误,便带着仅剩下三十多人的队伍再次行军。

    却说姜鸣自从那日暗中出营之后,便骑着爵江千里马一路奔驰,他行走的目标却是一道高山,准确的说,是一道叫做断华壁的矮山。虽说是矮山,但这道山崖却是连绵了约有十多里地,姜鸣按照慕涯给的索引,找到了最爱的一处约有十多米高的崖口,便准备着用带的绳索攀援上去。

    可是他却发现了一点不太平常的地方,按道理说,这背后便是北部山林,慕涯说这个地方是卧华山地域一处边界,极有可能会有人埋伏,防止他攀援上去,但现在这静谧的环境却全然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他四下观察了一番,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可疑之处,便将备好的工具安置妥当,正准备攀援之时,那上面却有着数名穿着破旧的持刀山匪现出身来,将他团团包围住,其中一人摆着身子大笑着打量着姜鸣,道:“你是卧华山的山匪?”

    姜鸣道:“你们是大明窟的山匪?”

    那人仰头大笑,道:“大明窟?没有听说过,但现在这断华壁一带由我掌管,要想从这里安稳地过去,快快逃出身上的钱财,破财消灾,我们自然不会伤你。”

    姜鸣道:“可惜我出门走得急,没有带上零钱,这怎么办?要不要我回去给你们取?”

    那人喝斥道:“少废话,还想用这么幼稚的说辞蒙混本大爷我,没有钱便留下你手中的长戟和身下的马匹,你这穷小子快快滚吧!”

    姜鸣却笑道:“只是我这一路辛苦,走了这么远,都没有喝口水,大王可不可以赏赐我一口水喝?”

    那人破口大骂:“小子,不要蹬鼻子上脸!饶你一命已经是天大的恩情,竟然还想着从我这里捞好处,趁着本大爷还没有发怒,赶快滚!”

    姜鸣蔑视地瞥了这些山匪一眼,接着身形便是瞬间出动,方辕戟猛地刺出,直接贯穿了两人的身体,接着便是是一个横扫,将数个山匪一齐打倒在地,戟刃到处,那几个山匪立时毙命当场。

    姜鸣长戟直指那最后一名山匪,笑道:“听说,你要让我滚?”

第一百五十四章 断华壁后的大明窟

    出军营之前,慕涯留给了姜鸣三个锦囊,其中有三条消息,他没有留着,而是刚刚进入卧华山区域,便已经将之全部打开翻看了一遍。其中第一个锦囊要他多走大道,在到达断华壁之后多走小路;第二个锦囊中说明断华壁一带有着大明窟的人出没,并要求他将大明窟的窝点捣毁;第三个则是送信给卧华山,并让卧华山山主宗坤防备孙桡、邓准袭军。

    第一个要求他这一路上倒是实行地颇为严肃,他倒是才发现可以规避许多流寇山匪阻挡他的马匹,同时在这断华壁之后走小路,可以引起大明窟的注意,并且找到大明窟的集结点。但是这最后一点,却是太过莫名其妙,孙桡与邓准不是来参与围杀蒙阆的吗,那为什么需要卧华山的人防备他们?

    姜鸣眼中闪烁,虽然心生疑惑,但基于对慕涯的信任,他选择继续走下去,既然慕涯将这一条放在最后一个锦囊之中,如果不是意味着着一条是最不重要的,那就是他也不太确定这件事的可能性,毕竟邓准与孙桡的动向他们并没有查明,只说是深入了北部山林,但到底是在哪个方向,他们却是不知。

    姜鸣将那最后一名山匪留下,困住双手之后,便开始威逼,也是这名山匪太过不敬业,姜鸣只不过是威胁了一番,便承认了全部真相,自言是大明窟的人,他们暂时将大约三四百人马安置在断华壁后的山林之中,为的便是趁着秦王朝与卧华山大战,卧华山地域中兵力空虚之时,洗劫这一带的百姓。

    姜鸣听着这般手法,眉头深锁,单手掐着他的脖子,道:“你若是敢有丝毫欺骗,我一定会将你碎尸万段。现在便带着我去你们大明窟的领地,我现在便是你的手下,只要你敢向大明窟的人泄露,我保证不管我是死是活,你肯定会死在我的前面。”

    那名山匪满头大汗,连忙跪在地上求饶道:“大人请相信我,我肯定不会走漏风声,不过也请大人告诉我,大人前往我们的领地干什么,若是大人要去闹事,被人查到是我将你领进去的,我也肯定会死无全尸的。”

    姜鸣微微思忖,道:“我不是去找事的,虽然卧华山与大明窟水火不容,但是我却是有事要找你们的长官,只是不能正大光明的见,我需要你将我带进去,然后寻找机会与他详谈,只要你做好自己的事,我是不会为难你的。”

    大明窟的男子犹豫了片刻,又回想起先前姜鸣执戟杀人的狠辣手段,猛地咽了一口口水,然后朝着姜鸣点了点头。姜鸣虽然现在重伤未愈,但是实际上还是能勉强和七段人位的武者扳手腕,只不过不可能与八段人位的武学大师较量而已,但饶是如此,姜鸣还是没有把握捣毁这大明窟的窝点。

    林寒曾经对他说过,大明窟是秦王朝内仅此于卧华山的山匪集结点,当然能让秦王朝真正注意的,也只有这两座山中的匪患。卧华山虽然名列第一,但实际上大明窟的兵力与高等武者的数量亦是不弱,这从当日大明窟作乱卧华山军营,便派遣出了四位八段人位武学大师便可以看出。

    卧华山之所以位于大明窟之前,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那大明窟之主只是半步九段宗师,而世传卧华山的山主宗坤则是真正跨入了九段。但是其他力量对比却是不能得到一样的高低差异,大明窟似乎也有着七八名八段人位的武学大师,除了大明窟窟主,更是还有着同为半步九段的毒龙子,另外七万山匪盘踞,丝毫不会惧怕卧华山的手段。

    其实在秦王朝眼中,卧华山真正比大明窟强的地,并不仅仅在于宗坤足以抗衡三大方位兵马大元帅的武道实力,而是卧华山超越山匪本身的思想观念,卧华山打着“聚义靖难,替天行道”的旗号挑战秦王朝的统治,并且在言论上推翻了秦王朝为国内风雨飘零时局动荡的现状所做的各种解释,将矛头直指贪赃枉法不管顾百姓生死的朝中官员,与骄奢淫逸废理朝政的秦王朝皇帝,并且将保护百姓放到第一位,并且指明“黄天当立”的行动方向,比之大明窟一味地攻占地盘,卧华山的这种行为对于秦王朝更有威胁。

    现在卧华山虽然有了不少的好名声,但是宣扬他们行善扶义的百姓大多聚集在卧华山地域,若是卧华山百姓幸福安居的消息真正传播到国内各城,恐怕支持卧华山改立黄天的人会上升到秦王朝百姓的一半以上。秦王朝有先见之明的官员自然是看到了这点,便开始打压卧华山的发展,甚至在暗中不惜与大明窟结盟,遏制卧华山继续扩大势力与影响力。

    去年中,卧华山与秦王朝在卧华山东部地域发动大战,大明窟便是参与其中,在两军交战正酣的时候,将卧华山一众直接差些碾压,楚泓也在战斗之中被半步九段宗师毒龙子反射毒箭,右腿差些就此残废。好在最后宗坤

    亲自现在,带领着八大统领,又一一众极为霸道的气势反转占据,卧华山才得以幸存。

    在山林之中走了约莫五里地,姜鸣便敏锐地察觉到周围有着许多双眼睛观察着自己,不仅仅是自己,而是他与这位领路人。原本他以为这名山匪至少是有着一定职位的,现在看来只是像是普通的喽,只不过他的手下还管着一大批喽。

    这时有一名胡渣的中年男子拿着刀走了出来,将两名拦住,道:“路人甲,现在不好好去断华壁监察情况,怎么私自回营地?若是你找不出个理由,我有权力将你立即斩杀。”

    那名为路人甲的山匪感受到身后姜鸣的拳头盯着自己的腰,像是一种明里的威胁,他谄笑着弯身向眼前的中年人,道:“原来是明统领,失礼失礼。我这不是那会儿过去的时候忘了拿武器了吗,这次乘着兄弟们帮我顶着,我回来取一下,不然过阵子万一被查检的人发现 ,又少不了挨几板子。明统领,给我个薄面,让我回去吧,到时候这个月发了钱,便请明统领和兄弟们喝酒。”

    被称为明统领中年男人抬眼斜睨过路人甲,注意到了他的神态有些慌张,然后又细细打量着路人甲身后跟着的姜鸣,看着他的面容,像是要用自己的记忆将姜鸣的模样刻在脑海中,他双眼微眯,问道:“这个人,我先前怎么见过?”

    路人甲笑道:“他是最近才加入大明窟的,跟着我出任务也没有几次,平时也就担任牵马背载器械的职务,所以统领应该没有见过,不过这次之后明统领就算是认下他了。”

    明统领再次看向姜鸣,从他身后缓缓走过,绕着爵江马又走回去,随后招了招手,不耐烦地道:“快去吧,别让将军发现了。”

    路人甲拱手笑了笑,边走边道:“明统领,那我过几日就给兄弟们买酒喝,现在先走了。”

    姜鸣斜睨了那明统领一眼,便随着路人甲继续往前走,当他们又走了一里地之后,姜鸣便问道:“你叫路人甲?”

    路人甲笑道:“大人,小的就叫路人甲,如假包换。”

    姜鸣道:“那明统领什么实力?”

    路人甲凹:“好像是六段人位吧,虽然一定比不上大人,但跟我们这些小喽相比,也已经很厉害了,先前被明统领盘问费了些工夫,不会耽误了大人的事吧!”

    姜鸣没有回答他,又问道:“你们大明窟的这处领地之中,最强者达到了什么实力?”

    路人甲道:“应该便是矫平文将军了,他应该是七段人位,其他人倒是都没有达到七段。”

    姜鸣突然停住脚步,脸色阴翳,此时他站立的这片山林遍布落叶,而远近四下无人,唯独他们两人行走,冷风吹拂间,给人一种很舒爽的感觉,但是他却没有半点放松,他横着的戟立于脚下,像是在震慑着什么。

    路人甲惊问道:“大人,怎么了?”

    姜鸣戏谑的目光斜瞥过路人甲,轻喝道:“你这一句又一句的大人倒是叫的热切,都有些让我忘乎所以了,我是来这里执行任务的,可不是让你这种角色蒙骗的。从我们翻越断华壁走进山林一来,我便感受到了数只眼睛在盯着我,我想那可能是你们大明窟的哨探,一个军营能有这种安排倒也不奇怪,但是自见到了那明统领之后,这些哨探突然就消失了,你说这是为什么?”

    路人甲眼球转了转,道:“可能是这一段路已经靠近我们大明窟的营帐,那里有着将军坐镇,估计是不太需要这些哨探吧。而且哨探的任务本就是查探外来消息,管理军营中的事应该都是侍卫要做的。大人不要太过疑心了,大人应该也是七段高手,就算是有疑点,我们军营中可没有人能够拦住你。”

    姜鸣无奈地耸了耸肩,同时低低叹息了一声,道:“其实我并不清楚你是否是的意图,原先那个时候应该也是觉得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喽,只是负责给大明窟的高层传递消息。但是我见了那个明统领之后便没有这种想法了,你们演的很好,说实话我差点儿就相信了,但是我从那明统领的目光中看到了一种忌惮,你们先前的那段对话就像是一种固有的模式一样,虽然听着没有可以的地方,但实际上却是十分生硬,而且负责监察与管理出行的负责人,竟然对于一个小喽牵着一匹不知从哪里来的黑马竟然没有半点询问,而且我的方辕戟如此不凡,他却像是没有看见一样,便将我们放了过去,这便是我眼中的疑点。”

    那路人甲沉默,竟然没有想到姜鸣的观察力如此敏锐,竟然能从这些微小的细节中发现这么多东西,他缓缓抬起头,道:“你在卧华山中肯定不是泛泛之辈吧?说出你的名字,现在你已经深入到了我们军营中心,你不可能逃得出去。”

    姜鸣冷哼一声,方辕戟猛地挥起,随着他身形移动,瞬间砸向距他七八米处的落叶中,顿时一名还没有来得及躲避的布衣杀手被长戟砸中脑袋,只是这么短的时间内便已经没有了呼吸,而四周十多名相同衣着的杀手暴起,但他们没有攻向姜鸣,因为他们的直觉告诉他们,眼前这个人很危险。

    姜鸣将长戟从那名躲在落叶中的杀手身中拔出,又随意地用脚踢起一些落叶,将那狰狞的死状掩盖了一下,然后环顾四周,大喊道:“都出来吧,这落叶很厚,但是我看清楚你们在哪里,人数也肯定不止这些,若是还不出来,我可不知道我会踩到什么。”

    没有人回应他,所有布衣杀手都在冷冷地瞪着姜鸣,那路人甲也是,仿佛他便是这些人的仇人一般。

    姜鸣见那声厉喝没有什么作用,便又将头转向了路人甲,道:“路人甲,我不管这是不是你的真名,但是我想要告诉你一件事,方才我便是警告过你,若是你欺骗我,我肯定不会放过你,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这句话?”

    路人甲冷哼一声,道:“我知道你是七段高手,但是也太过狂妄了些,你可知道这些都是什么人吗?我大明窟训练出来的精锐杀手,十几个一同行动,即便是七段武者也只能暂避锋芒,若是你早早放下武器投降,我们将军还有可能饶你一命,若是你继续顽固下去,他们可能就在这里了结你的性命,这里的落叶便会同你一起腐烂。”

    姜鸣笑道:“不得不说,虽说你们训练出来的手下真的不怎么样,但是忠诚程度确实极为骇人听闻,那些大明窟的高层是不是给你们都洗过脑了,一个个地像是傀儡一般忠贞不二,即便是面对我的这种强势的威胁,仍愿意冒险将当做无间道来对付外人,若是你们大明窟之主当了皇帝,这天下估计都是只能他一人决定的一言堂了。”

    路人甲道:“休得胡言,我们忠于大明窟完全是自愿的,从来没有任何人胁迫,我们都愿意为大明窟抛头颅洒热血,忠于大明窟从来都是我们存在在这世上的标准,你门卧华山这些山野莽夫又懂得什么?我们大明窟总有一天会兵临卧华山,将你们这些没有规矩的山匪赶杀干净。”

    姜鸣颇为无语,在卧华山的人认为,大明窟是为山匪;在大明窟恶认为,卧华山却是山野莽夫;而在秦王朝的将领看来,两者都是无恶不作的山匪,只是大明窟可以暂时利用,但是卧华山却必须得被率先消灭。姜鸣为此没有什么好争辩的,无论哪一方对错都与自己无关,他顶着卧华山的身份是为了帮林寒,是为了替梁津他们几人解除危机,而这日前往这大明窟的一个窝点也是如此。

    姜鸣犯愁地挥了挥手,道:“算了,不跟你废话了,杀了你们,我还要找你们的将领聊聊,动手吧!”

    姜鸣突然出手,方辕戟向前一挥,一股霸道的劲力掀起风势,将地上一片地域内的落叶全部卷起,顿时形成了一片落叶墙,众人看不清姜鸣在何处,但是姜鸣却对他们的所在了若指掌,在叶子尽数落下之前,那闪着寒光的长戟一惊划过了许多人的咽喉,在大多数人还没有反应的时候,那戟尖已经刺入了一人的小腹,而手中的刀械落地,没有半点声音。

    “这是……怎么可能……七段武者怎么会有这种实力?”路人甲面色大惊,在方才不过数十秒的时间内,有着七八人在姜鸣挥戟间死去,而剩下的人全部都现了身,虽然还有着二三十人,但是却都面面相觑,不敢再轻易上前。

    姜鸣笑道:“你到底是什么身份?虽说是叫路人甲,但是却好像真不是一般的喽,你像是他们的指挥者,但却不像是指挥者,在我眼中你只是一个喽。不过你却是有些自以为是了,我可从来没有说过,我现在的实力是七段人位?”

    “八段?”

    路人甲眼神惊疑,他很清楚七段与八段的差距到底在什么地方,每一个能达到八段人位的武学大师,在各大势力都是招揽的对象,在战场之上他们才是决定胜负的主角,在两军交战之中,斗将之说在朱天野都是极为流行,但若是在斗将之中胜不了,对于全军都是极大的打击。他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男子,竟然是八段人位!

    姜鸣笑道:“你还记得我方才说过什么话吗?我说,我如果要杀你,没有人能够阻挡得住,你似乎有些忘记了是不是?不过也没有什么,因为我很快就能让你重新体会这句话了。”

    那道人影突然消失,路人甲面色惨白,没有多想便朝着身后逃去,他很清楚,在姜鸣说出自己不是七段人位的时候,他已经成为了他的目标,他的命,已经面临着不可阻拦的死亡。

    可是,这里没有人能成为他的救星。

第一百五十五章 爵江马踏

    “咻!”

    方辕戟的寒光闪过,即便是在白日里也能清楚感受到执戟者的森冷杀意,八段人位武学大师眼中,六段之下没有丝毫反抗之力,路人甲慌乱无措地向前逃,即便心底的理智在告诉他,只要对方想要追杀他根本跑不掉,他但的生命的本能还是在催促着他。

    他继续跑,身前又出现了数名布衣杀手,冲着身后那道人影杀去,但似乎只有着杀手的惨叫声响彻山林,而那道身影仍然没有离开。突然,他被一双凌厉如鹰隼的双眼盯住,一只大手将他直接抓住,他抬眼之时突然喜形于色,可是背后的那柄长戟也穿透了他的身体,

    “为什么?将军,我可是大明窟的……”路人甲口中溢出鲜血,不甘心地望着眼前那精壮男子,终于随着姜鸣的收戟举动而无力倒下。

    那是一个身材极为匀称的男子,约莫三十岁左右,面容枯黄但却精神矍铄,他一身铠甲显得微风凛凛,但是却唯独没有持有兵器面对着自己手下的死亡,那一瞬间他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反而算是拦挡住了他逃跑,他双眼冰冷地打量着姜鸣,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姜鸣皱了皱眉,道:“为什么?为什么不救他?”

    精壮男子嗤之以鼻地笑了笑,道:“为什么要救?这种没有丝毫能力的喽,在大明窟中有很多,他的死只是因为自己无能,不值得任何人惋惜。”

    姜鸣再次眉头紧皱,他尽管先前出手击杀这路人甲是为了解气,但是现在杀了之后却觉得可怜,一个战士如果不能为自己的将领所承认,即便他付出了生命也是没有意义。

    那精壮男子道:“你有八段人位的实力,应该是卧华山的统领吧?不过先前可没有听说过一名执戟的八段武学大师 ,你应该是交趾战场上名为姜鸣的外来者吧?当然,你不承认也没有关系,我有足够的消息可以证明你的身份,既然你闯进了我的领地,那你自然不用就此离开,到时候我将你捆住去见毒龙子大人就好。”

    姜鸣道:“你不想知道的我的身份,但是我想要知道你的身份,至少让我看清楚你们大明窟的真实做派,虽然我并不认为如今这乱世之中的山匪便是罪大恶极,但我现在有很大理由相信,你们面对卧华山的战争绝无胜算。”

    那精壮男子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讥笑道:“为什么?难道你们卧华山的人都这般古怪?你们卧华山的那个叫林寒的,也曾经对我说过这些话,就因为我多杀了几个人?还是因为我不像你们心慈手软?这种颠倒世道的能力你们确实很强大,不过我似乎很看不起你们这些人,世道便是弱肉强食的世道,非要装出一副善人的模样,对于不了解内情的人确实是将自己的面皮重新塑造好了,但是在我看来,恶心至极。”

    姜鸣长戟横举,冷哼道:“你这种活在世上才是真正的祸害,乱世中杀人如草芥,太平时欺人作天理,若非你今日这么多兵士助阵,我定然会将你就此斩杀,以防你再危害无辜的人。”

    那男子无所谓地摆了摆手,笑道:“那就给你机会杀我,我叫矫平文,你可要记牢了,去年便是我拖住了那林寒,才让毒龙子大人成为将楚泓的腿射伤,若不是他们找到了治疗的方法,现在七空箭的掌握者恐怕已经是一个残废了。不过虽说要战斗,但是我却是能感觉出来,你现在似乎还有伤势,你说,我有没有说对?”

    姜鸣身体微微僵了僵,却不在意地笑了笑,他现在的状况确实不是很好,毕竟刮骨疗毒带来的虚弱期还没有过去,在前几日的时间里他也是没有得到好的休养,若是在这个时候对战一名八段人位的武者,他完全没有胜算。可是,他不能表露出怯意,若是神情一怯,便意味着自己的武道出了问题,即便是对战七段武者他也极难获胜。

    姜鸣笑道:“矫平文吗?我记住了,不过想要知道我有没有伤,得你亲自来试试,不过若是你猜错了,恐怕代价就是你的这条命了。”

    矫平文道:“那就试试吧,我不像你们是可以战场上带军,更加擅长的事做一个杀手,拳术杀手,今天便让你试试我的三道拳,我上次与林寒交手,并没有分出胜负,不知今日是否可以杀一名武学大师?”

    “应该是可以的,我觉得是这样,不过我觉得你的实力堪忧,恐怕追不到我!”却见姜鸣直接向着身后逃去,翻身直接跨上了爵江马,然后沿着反方向奔逃。

    矫平文本来都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但却没有想到会看到这一幕,姜鸣却是不像是其他人一样恪守战场的规矩,而是直接见不能敌便避其锋芒。矫平文大怒冲去,但无奈那马匹实在速度太快,爵江全力冲奔之下,即便是八段人位的武学大师也不可能将之追到,而且马匹更重要的事有着极强的耐

    力,若是一直奔跑下去,先泄气的肯定是人。本来在姜鸣刚刚上马逃走的那段时间便是他将之拦下来的最好时机,但他却没有预料到姜鸣动作,致使在这时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姜鸣逃走。

    “该死!”矫平文大口大口得喘着粗气,这时候他才觉得幼稚的是自己,本来就不是身在战场上,竟然还想着能与姜鸣来一场正规的斗将,而姜鸣便是依照他的这种想法,才有机可趁。

    望着姜鸣与那匹黑马消失,矫平文怒不可遏,但是他放弃了追击,因为他相信自己的脚程不可能赶得上那匹黑马。此时在身后跟随的布衣杀手也迟迟赶来,一名领头地单膝跪在矫平文眼前道:“属下无能,拦堵不住那黑马,还请将军治罪!”

    矫平文喝斥道:“人都跑了,你拿什么赎罪?方才我明明看见他从你们眼皮子底下逃走,但是你们却没有出手阻拦,这根本就不是无能,而是不敢吧?废物!”矫平文出手一拳砸在那名布衣杀手的额头上,那名布衣杀手瞬间飞出去七八米,然后鼻腔之中已经充满了淤血,探其呼吸已然没有生机了。

    余下的十几名杀手面色大惊,瞧得将领发怒便将他们的成员一拳打死,但他们呢却没有愤怒,更多的是恐惧。因为他们真的是因为姜鸣勇猛异常,而且本身实力已经达到了八段人位,所以才避而不敢战。

    矫平文没有再出手击杀其他布衣杀手,反而望着那姜鸣远去的方向,有一些失神。

    “你逃了,所以证明你真的身上有伤,你知道你胜不了我,才会选择逃跑吧!”

    “那匹黑马速度好快,似乎不是一般的马匹,应该算是千里马,真是好运气。我刚好缺少一匹好马做坐骑。”

    “那个方向,不是我领地的方向吗?他向着那里去,无异于自投罗网啊!”

    “不好!”矫平文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驻扎地中并没有高手镇守,他出来之后再也没有达到七段人位的兵士,若是姜鸣长驱直入一心捣毁他们的驻扎地,就绝对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他。但是他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

    矫平文连忙带着手下向着驻扎地去,但是他们的速度即便更快,但是还是与千里马爵江相差甚多,在他们到达驻扎地的时候,姜鸣已经离去数分钟了。矫平文看着营帐燃起的大火,还有着十数具没有生机的尸体,以及丢弃的盔甲与营旗兵器,他带来的三名六段人位的武者也尽数死在帐前。

    矫平文抓住一名还活着的兵士的衣襟,喝问道:“是不是骑黑马的年轻男子做的?”

    那名军士似乎已经被吓破了胆,喘粗气着应道:“禀告将军,就是那个人,他将我们营中的五段以上的武者都杀了,我们阻挡不住,他杀完了人之后,便放火烧了我们的营帐,现在刚刚逃出去。”

    矫平文愤怒地将这兵士摔开,喝斥道:“逃出去?这能算作逃吗?都将你们快杀光了,都没有人拦得住,这明明就是单方面的屠杀,你们有谁能挡住。”

    那布衣杀手道:“将军,毒龙子大人本来是让我们来此监察卧华山的动向,现如今营帐被毁,这场大火也必定引起卧华山的注意,我们该怎么办?”

    矫平文低喝道:“能怎么办,我们丢失了原本设计好的驻扎地,现在已经没有了立营之根本了,只能先撤回山林之中,等待着毒龙子大人再做吩咐了!”

    姜鸣骑着爵江马从那大明窟的窝点跑出数里,觉得先前一番打斗将肩膀处的伤口又挣开了,在确定周边并没有人之后,便在就近的小溪便稍作休息,并且清洗了下逸出的血迹,将那伤口重新包扎了一番。

    先前消耗巨大,虽然没有直接与八段人位的矫平文战斗,但是却因为飞速奔袭,急于击杀那营中的武者兵士,接连施展出了几招半月步生莲,将那跑出来的六名武者尽数击杀,并且点燃了营帐之后再次远走数里地,可谓是争分夺秒。

    姜鸣将爵江马牵到溪水旁,黑马很自然地便去喝水,姜鸣抚摸着它顺直的马鬃,道:“多亏你了,要是没有你,我还真的没有办法与那矫平文作战,毕竟人家可是真正的八段人位武学大师,而我现在应该只能跟七段人位武者战斗,并且不能持久战斗。”

    爵江马低低啼了一声,算是回应了姜鸣,姜鸣也是颇为高兴,道:“看来你真的不是一般的马,你是有灵性的,千里虽远,但在你眼中似乎就只是毫厘之距,山川任你踏,江湖任你趟,爵江一匹,天下可行。”

    黑马昂起头,在姜鸣身上蹭了蹭,似乎是很欣赏姜鸣的夸赞,仰起头再一次嘶鸣,姜鸣却是朗然大笑起来。

    “我毁了那矫平文的营帐,杀了他那么多人,他的驻扎地应该也算是毁了,虽然我不可能再去闯一次,但是他也定然不敢

    再在这一带建立营帐,我的第二个任务也算是成了,现在就差着去卧华山送信了。”

    稍作休息之后,姜鸣便再次出发了,慕涯给他的任务虽然简单,但不得不说都是充满着极为重要的意义,就像是破坏大明窟的驻扎这件事,他做了之后才觉得对卧华山的处地很有益处,蒙阆被围北部山林,卧华山一定会派出兵马前往营救,而断华壁那一带可以说是必经之路。大明窟如果监察仔细,及时发现战机所在,便能安排出一处陷阱等待卧华山的援军去钻,等到那时,卧华山才会面临真正的损失。

    北部山林很大,南北纵横上百里,东西横跨也是不短,姜鸣稍微打量下地图,看那围困蒙阆的云隼山应该在距离自己约莫八十里地的地方,即便是爵江马也需要狂奔数个时辰,他而看着日色渐渐昏沉,想来夜幕很快便会降临,自己却是帮不上什么忙了。

    “罗湖、楚泓,蒙阆就拜托你们了。”

    一路马踏落叶,好在那山林之中也有着一条颇为不窄的山路,足以让得一匹马单行,所以姜鸣也不会因为道路的问题而担忧。他如今便是想着快些赶回卧华山,将慕涯所说的消息交给山主宗坤,在那之后,他便可以自由地却前往云隼山方向了。至于孙桡与邓准现在何处,他猜不到,也暂时不想管。

    却说因为蒙阆被围,卧华山中可谓是一片慌乱,统领级别的陷入死地,这件事足以震惊战会堂。现在的战会堂中只有着两名统领参加,还有军士司空谨、主簿蔡元则在会,山主宗坤依旧是一副沉静模样。

    对于是否出兵援救蒙阆这件事,这一次不知是因为军师司空谨当机立断,还是主簿蔡元则的折衷建议,致使几人都没有反对,而山主宗坤更像是早就厉兵秣马准备战事,待得几人都同意出兵之后,便开始发号施令。

    因为七统领王项的重伤,现今还是不能灵活走动,事实上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像姜鸣那种恐怖的恢复能力,于是这次的重要会议他也无缘参加。会议之后,程幻依旧留在卧华山中镇守,而自南部蛮郡才因事归来的呼延伍担任将领,率部下第一营七千人马前往营救。

    他们出发之后,刚刚进入北部山林,便遭到了一支不知何时潜藏的伏兵袭击,虽然在呼延伍出色的指挥之下,并没有出现更严重的死伤,但是依旧扰乱了他们前进的方向。

    呼延伍多年作战经验在此时一展无遗,经过一番对军队的调整,这支第一营的精锐甲兵再次开动,不到一段时间,呼延伍便遭到了第二次袭击,他能辨别出来,这支兵马与先前那一支并不相同,即便主将都没有露面,但他却是能发觉两支兵马作战的方式有所差异。

    这一次呼延伍有了准备,立即召集手下甲兵反击,这支被称为卧华山最强的两支兵马中的其一,瞬间便在被动情况下展现出了极强的战斗力,不仅在仅仅半个时辰的时间里便将敌军击溃,而且俘虏了许多的敌军,问出了其身份归属。

    “原来是庞路的兵马,真是一个老谋深算的家伙,料定我们定然会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出兵,早早地便派出了两支兵马在此处设伏,以阻碍我们的脚步,若不是我此次亲自率领第一营的山林甲兵前来,恐怕真的会被打一个措手不及。不过,既然我来了,便要夺得些功勋,王项那家伙太过愚蠢,竟然直接中了庞路的奸计,导致现在都没有恢复好,既然他没有办法争功,便让我亲自来吧!”

    在这之后,呼延伍七千多名山林甲兵扩散入山林各处,那两只兵马再次出现,但再也没有取得像是第一次那样的战绩,几乎在被呼延伍撵着打。但当追击了五十多里之后,呼延伍再一次面临了来自那两只兵马的袭击,这次的袭击却是静止的,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前来的,竟然在这一路上制作了许多的陷坑、箭阵,致使呼延伍的甲兵在这种难以快速的排查的陷阱中损失了数百人。

    自这之后,虽然呼延伍仍然打算将这两支兵马追到并且杀个干净,但再也没有如往前一样冒失追击,但这一日日谨慎小心的排查,却是将呼延伍行军的速度降低到了一种十分尴尬的程度,无论是想要前往云隼山解救蒙阆,还是追击那两支敌军,都难以摆脱他们的纠缠。

    呼延伍也显得没有办法,但所幸,在他的山林甲兵的出色的山林作战能力下,很快便追击到了那两支兵马,即便他们早到了数日时间,即便他们占尽了天时地利,但在真正的作战能力比较下,第一营 的山林甲兵将完胜他们。

    呼延伍将自己的铠甲重新穿上,他今日要将这三四日里的憋屈发泄出来,他虽然已经看清楚,他要面对的是两名八段人位的武学大师,但是他却没有丝毫畏惧。

    “在山林之中,你们将无所遁形!”

第一百五十六章 老将老矣

    在山林之中,呼延伍有着绝对的自信立于不败之地,在山林之中,他将是所有兵种的噩梦。

    卧华山中有这样两支兵马,卧华山二统领梁津训练出来的素有卧华山之壁垒之称的重骑兵,在平原之上一旦成阵,即便敌有十倍也无所畏惧;还有一支为大统领呼延伍帐下山林甲兵,每一人都具有丰富的山林作战经验,变为整体之时,将无视任何兵种。

    呼延伍来到,众甲兵纷纷颔首,这军营中对于真正的强者有着极高的敬意,除了卧华山之主宗坤,他们最为尊敬的便是他们的统领,在这种时候,任何花里胡哨的话都没有用武之地。

    那两支兵马现在合成了一处,正是孙桡与邓准所率领的军队,数日前庞路将他们派遣到了这里安排埋伏,给予他们的任务便是牵制住自卧华山赶来的援兵,直到云隼山方向的大战完毕,可是他们没有想到,此次交战的竟然是卧华山素有凶名的大统领呼延伍。

    本来孙桡与邓准不打算现身正面作战,但是呼延伍的这支兵马却是逼仄极猛,在短短几日的追击中便将他们找到,并且在这日下午对他们展开了包围,致使他们失去了继续游击作战的机会,不得不露面与呼延伍相抗,此刻他们带着总共六千多人预备呼延伍对峙,在人数上两支军队倒是没有太大差别。

    呼延伍铠甲附胸,铁腕及肘,披风舞动,英姿卓越,器宇轩昂,竟是比容貌优良的林寒与蒙阆都要胜过数分。

    呼延伍昂首望着对阵的孙桡与邓准,喝问道:“我乃卧华山大统领呼延伍,敌将何人,何不速速报上名来?”

    孙桡为呼延伍这般嚣张气焰极为气氛,哪里管顾他说什么,便要出阵与之厮斗,却被邓准及时拦住,劝言道:“孙桡将军且慢,庞路总督要求我们要做的,是将呼延伍这支兵马拦挡在此,使得他不能前往云隼山援救蒙阆,万不可意气用事,若是坏了总督的计划,我们的任务就算是失败了。”

    孙桡连忙致歉,道:“多谢邓准将军提醒,自从杀了狄浪之后,我便是止不住的愤怒,面对这种挑衅,再也忍不住,可能是在金水宗中安稳日子过得太过了,竟然忘记了如何忍让,如何适时而发。等一会儿我们与那呼延伍打起来,一定要我战至前头,杀杀他的威风!”

    邓准低低叹息了一声,暗自呢喃:“我们现在兵力伯仲,但是他们山林甲兵的精锐程度却是远胜我们,所以我们不能拖延,但我们联手却是能稳稳胜过那呼延伍,何必做那种冒险之事?”

    却听那呼延伍喝道:“不用说我也清楚,我们早便是接到了消息,持刀者应是庞路帐下将领邓准,而另一人应该便是金水宗中有着血手修罗的孙桡了,本来你们直接前往云隼山参与围杀蒙阆才是正确的,但偏偏要在这山林之中拦截我,你们却是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能与我交战,是你们的不幸。”

    孙桡喝道:“认得我们又怎样?我与邓准将军两人可稳稳压你,即便你在卧华山中位列第一,但终究只是八段巅峰,说不定今日之期,便是你葬身之日!大军,随我出战!”

    孙桡手下的千名人马黑压压地冲杀过来,而呼延伍却是丝毫不慌张,只向副将鞠绍道:“这孙桡没有上阵杀敌之经验,竟然连阵前的‘对宣’环节都放弃了,本来我还想多等一会儿,再与他们交战,这下却是没办法做到了。他们的目已经极为明显,便是想将我拖延在这里,使我不能前往云隼山解救蒙阆,他们却是不知道,我也本不想救那糙人,只是山主命令都下了,不得不从而已。”

    “鞠绍,将我的话听好了,那孙桡是向着我来的,我便与他交战,另外的邓准便暂且由你缠住,等我将孙桡击败便来驰援你。你要记住,这次也是你的机会,现在你已经迈进八段人位,若是你能在此战中起到关键作用,必然会引起山主的注意,若是你运气好一些,蒙阆干脆在这次战斗中死去,说不定空出来的统领位置你便能继承。”

    那鞠绍显得颇为激动,拱手道:“多谢统领赏识,待属下立功封赏后,定不忘记统领的栽培!”

    呼延伍邪意一笑,望着此时已然有些昏黑的夜色,嘴角掀起一抹古怪的弧度,见孙桡来袭,不慌不忙地举起自己的长戟,纵声喊道:“杀!”

    两军决战就此拉开序幕。

    却说庞路这两日来一直与梁津比斗兵法,在交趾城外,在辽阔的平原上,他们战作一团,这日天色入幕之后两方才迟迟退出战场,各自归营。

    李正兴与罗曜华都暂时归营去了,经历了一天辛苦的战斗,他们两人甚至是全军都是极为疲劳的,只有着吕刑阳在这一日中作战最少,也只有他此时陪在庞路营帐之中,研究着哨探送回来的各种消

    息,并协助庞路从中寻找出有价值的东西。

    庞路歇着喝了杯水,望着吕刑阳道:“你倒是很擅长处理这些文书之类的事,若非平日里心眼多了些,你会是一个很不错的军中将领,你说说,我这话对不对?”

    吕刑阳先是一愣,旋即便是不分好坏地一笑,道:“总督言过了,我终究只是小人物,为了自己的生计而谋算,虽然总督清楚我背后的人物,但因为现今秦王朝的状况,所以也无法干涉我的行动。我无意做一个听话的将领,但是身为总督帐下的将领,我会为总督进言最为合适的计谋。”

    庞路冷哼一声,道:“破骑三引也算?”

    吕刑阳笑道:“自然是算得。”

    庞路低叹一声,沉寂了许久,吕刑阳也再没有主动说什么,庞路看着他处理消息文书,突然道:“吕刑阳,你的才能还是值得人赞许的,我现在倒是想要问你,我现在的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是在哪里?是在孙桡、邓准,还是金林、朱盖?或者是李正兴、罗曜华?”

    吕刑阳愣了愣,旋即回复平静,道:“总督此次计划十分严密,从被困的蒙阆出发,一共派出了三支队伍,当然这其中并不算朱盖先锋与金林副督。他们前时都在别处作战,一个在金辉城,一个在北部山林,算来与我们交趾城的战事并没有影响,但是自从他们遭遇了蒙阆,并且合力将之围困云隼山,这件事便与我们有了联系。”

    “哦?”庞路迟疑了片刻,下意识地发出了声音,他此时望着吕刑阳却不仅仅是平日里的吕刑阳,更像是一个韬光养晦的野心家。

    吕刑阳继续说道:“李正兴、罗曜华两位将军算是饵兵,当然这里的诱饵不仅是他们,总督你,还有我,还有交趾城池中所有秦兵,都算得上是饵兵,以此来阻止梁津军营再派遣更多人前往云隼山解救蒙阆。所有我们这两日的战斗可谓是倾其所有,将所有能调用的兵力调到战场上与梁津展开决斗,这既是千载难逢的决斗战机,也是我们在这种程度下没有其他的办法的办法。当然卧华山的山匪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我们都是互为饵兵,虽然也有可能斗出输赢高低,但却是不可能就此决断出真正的进退局势。”

    “其次便是邓准将军与孙桡将军,不得不说,他们在我们军营之中最是能征善战,邓准将军跟随总督多年,实力自然不在我们之下,而且仗着一手大刀可砍断天下兵,更是让他在八段人位之中鲜有敌手;孙桡将军虽说是金水宗来的援兵,但实力是单独斗将能力也是出众,最关键的他马射娴熟通晓百兵,只不过就是戾气重了一些。他们两人的组合最善于去挑战强大的对手,总督之境虽然都能没有透露他们去了何处,但我想他们定然不是去支援金林与朱盖,而是前往山林之中埋伏从东部进来的卧华山援军,用他们的力量来挡住卧华山的兵马,使得朱盖先锋与金林副督能够在充足的时间里设计好请君入瓮之计,并且能够梁津派去的兵马杀伤至最大程度,当然若是能杀死一两名卧华山的统领更好。他们的任务艰巨而且重要,若是在一定的时间里没有成功阻拦住卧华山的援兵,这便意味着金林玉朱盖所面临的压力将增大数倍,说不定他们连蒙阆的性命也会丢失。”

    “虽说是重要,但其实所有人都忽略了最后一个人,那便是总督派遣出去的娄终所部,一支不足两千人的队伍,而且并不完全是精兵,若是遭遇卧华山的兵马便有着被碾压的风险,但是总督还是将他派遣出去了,不是因为无人可用无兵可用,而是娄终最适合这个任务。银枪虎娄终,虽然也是金水宗来的天才弟子,但是比之孙桡却差了许多,甚至敢于嚣张行事的狄浪也是比他要更有影响力。那日总督将他同时派遣了出去,竟然没有如同孙桡与邓准一样从四方城绕到北部山林,而是硬闯交趾平原,企图跨过交趾山脉进入。这种堪称搞笑的出场方式使得所有人都以他也是饵兵,所以并没有人关注他,但此时的娄终早已经穿过交趾山脉,到达了卧华山地域。古人言,单卒过河,其势如车。娄终此时带领的那支兵马便是一辆能真正作出巨大功绩的战车。”

    庞路脸庞上浮现一抹笑容,但仅仅是浮现了片刻,便又转变成了一种愤怒,他伸出苍老干瘦的手掌紧了紧身上的铠甲,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我的这些心思竟然都被你猜到了,你要不是皇子的下属该多好,我这职位以后你也能继承下去,三大兵马大元帅并不平衡,若是还不能尽快诞生一位新的兵马大元帅,迟早会被皇子笼络了其中一位兵马大元帅,致使国内守备出现漏洞,到那时候秦王朝便不仅仅是纯粹的内乱了,可能我们攻打多年却没有占上风的九府联盟国也会乘机来打我们一棍子,还有周边的那些国家,也在虎视眈眈地望着我们,

    我这位置虽好,但却是坐不长啊!”

    吕刑阳双眼微眯,道:“总督,我其实只是猜中了前两条,而这最后一条关于娄终的判词,却是我背后的人物看出来的,我倒是没有那种眼光。”

    “是哪位皇子?”庞路出口便问出这几句话,但却好像是觉得太过突兀,便又恢复了震惊,像是又苍老了许多岁,叹息道:“是我问的太多了,不管是哪位皇子,如果有着这种才能,要登临帝位那便不是很难,只是我却现在都是口头上的投靠,却没法做到单方面的倾斜,估计以后的下场会很惨吧?”

    吕刑阳道:“殿下说过,总督不是一位普通的老将,而是真正的心怀整个秦王朝的老将。在暮年之初,朝内动荡却还不忘记挺身而出,六十白发尚能饭,这样的志气却不是任何人能够具有的,秦王朝都城内的将领没有人拥有,三大兵马大元帅也是没有的。而且总督虽然说此行出征时为了自己的荣耀,但殿下却是知晓,总督如此年纪建功立业之心其实早已经淡薄了许多,所能撑得起你再次着甲出征的,除了能与三大兵马大元帅同坐的称号,还有着秦王朝的未来,总督才是秦王朝的福气啊!”

    庞路顿时老泪纵横,多年来没有人理解他,他出征所为的理由也尽在军中传播,为了剩下的北部兵马大元帅之位,他似乎便是一个不择手段争强夺理的老将,可是谁又知道他真正的苦心。庞路擦了擦落下沧桑脸庞的热泪,似是害怕吕刑阳看见他这番模样,便背对过去,同时说道:“你这般说话,我已经猜到是哪位皇子了。下次待我向殿下问好,自从我前些年革职之后一直低调居住,今年出征时其他皇子我都见过了,但是就独独没有见过他。你告诉殿下,老将我也其实也希望殿下能成为这秦王朝之主,将这秦王朝的脏东西好好清理一番,至少在我死的时候,能看到一番太平景象。”

    吕刑阳面无喜怒,但他切身听到庞路这番真挚对话,却是有些情绪上的动容,微微调整之后,便道:“殿下说,现在他在布局,所有人都在局中,可能总督也难以幸免,或许那番景象总督是看不见了。”

    庞路听到这话,脑袋闷然一响,但旋即又是释然了,即便他听懂了吕刑阳的提醒,即便他听出了那位皇子的可能安排,但是却不会因此而愤怒,他明白自己怎样做才最有价值,若是那位皇子殿下需要,尽管做自己的事便好了。

    庞路笑了笑,道:“无妨,只要这秦王朝能恢复生机,死我个老将又怎样,即便这国内一般的人死都光,也是值得的。”

    他转过身去,却仿佛又是悲壮氛围。

    吕刑阳第一次觉得自己对这位总督有了敬意,便单膝跪下,颔首道:“总督,请受我一拜!”

    庞路无所谓地道:“这算是真心的?”

    吕刑阳嘴唇动了动,但没有说话。

    庞路转身走出掀起门帘,却转过身道:“看着吧,娄终一定会有着精彩的表演的,等着看他如何立功!”

    “是!”吕刑阳应道。

    庞路走出去,踩着悠然的步调,在交趾城的高墙随意走着,时而往往浩瀚的天际,时而望向辽阔的交趾平原,竟然有一种老骥伏枥的拘束感,他自嘲地笑了笑,低声呢喃道:“真是老了啊……”

    所有人都明白,他其实并没有老。

    梁津这两日也是有些疲惫了,按照慕涯的计划,此时黑夜笼罩之时,那云隼山方向应该是一片火海了,只是看不见。林寒站在他身旁,像是也多愁善感了一些。

    林寒呢喃道:“你说,他们能不能安全回来?”

    梁津道:“应该能回来,慕涯的能耐我们早已经见识过了,以往都是运筹帷幄,这次虽然是惊险了一些,但却也在他的算计之内。他交给罗湖与长子的计划极为详细,计划包括了什么时间该身处何处,这也表明了慕涯对于云隼山一带其实极为熟悉,想来应该能让他们从之中逃出来了。”

    林寒皱了皱眉道:“我一直在想 ,可能是想的太过消极了,我们五人这一路上也算是极为顺利了,但在一块便能化解许多麻烦,若是以后分开之后遇到危机该怎么办?这一次就算可以躲过,但以后终究是灾难。”

    梁津道:“我听出了什么,你好像打算分行李了?”

    林寒道:“我很久之前便有这想法了,我与姜鸣很相似,都不会安居在一个地方,我们都有要追逐的东西,所以不顾艰险地走,所以我一定是会离开卧华山的。”

    梁津没有表情,道:“打算什么时候走?跟姜鸣一起?”

    林寒道:“过段日子吧,等先把眼下的麻烦收拾了,应该会跟姜鸣走一段路,但是不会一直走下去,这也是我的路啊!”

第一百五十七章 多路

    梁津道沉吟半晌,道:“常言道,度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只管走便好,不必有太多心理负担,我不太懂你说的什么路,但是绝不会勉强你,相信他们几个也是如此。”

    林寒道:“长子与那环子鱼感情愈深,那之前招惹了地位强者余肇锡,在跟着那人的时候还被威胁杀了几个不相干的人,日后恐怕也有许多麻烦。罗湖与蝶姑娘也快要成亲了,成亲之后应该也不太会参与战争了,这样也倒是好事,早些成家立业也是不错的出路。如果我日后再走了,这卧华山中便只剩下你与蒙子了。”

    梁津道:“蒙子那家伙可不安分,说不定就寻花问柳不回来了,我可管不住。说到底,你们都会走,只有我将会一直留下卧华山中,这也是我的路。”

    林寒颇有感伤道,蹙了蹙眉头,道:“你就没有想过要离开卧华山?外面的世界很大,很多人都想要多走走看看,虽然三垣九野走不遍,但至少比一直呆在一个地方有趣得多。其他人或许是有这相反,但是没有钱财与能保护自己的实力所以走不远,但是我们现在可是比一般人强很多了。”

    梁津道:“我对此没有什么想法,一生也便是这样,我都不会有遗憾。宁从军旅,不事农桑,更不会如你们有雅致去闯荡。”

    林寒轻叹了一声,终是没有说话。

    梁津突然道:“前日大明窟来袭的事现在已经定下来了,硝霖母尘被窃走的事我没有同他们说,但是已经将这消息传到了卧华山,想来山主能找到何时的方法处理,你也不用费心再为那件事奔忙了。”

    林寒恍然道:“真是不可思议,大明窟的人竟然知道硝霖尘这回事,而且突袭军营,以南部蛮兵为枪,以刺杀姜鸣相掩饰,竟然出乎意料地盯上了放置在营帐之中的硝霖母尘,能够查探卧华山众统领的位置,这个问题不解决,日后我们出行都有极大的危险了。”

    梁津道:“大明窟是卧华山的劲敌,他们掌握了硝霖母尘一定会寻找机会出手,不过我们也不用担心太多,有山主在暗中操作,想要对付我们没有那么容易。”

    林寒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其实先前说这番话没有什么作用,只不过是为了掩饰各自的慌张而已,罗湖与楚泓,还有被困的蒙阆,每一人都足以让他们心境混乱,想要在这乱世之中寻找应有的平静,应是不易。

    却说罗湖与楚泓带着蒙阆一部三十多人,按照慕涯所规定的线路行走,但因为这一片山林地形极为复杂,导致他们穿越出了不少的差错,等待重新调整回原本的路线之后,竟发现那条路已经被大火包围,无奈之下只得另寻了一条路走,可就是这些偏差,致使他们再一次遭遇到了牟玉成三人以及甲兵军队。

    说是冤家路窄,说是分外眼红,这三人看到楚泓,便迅速地派遣队伍将之层层围住,这一次他们没有采用上次那种蜂拥而上的策略,还是以人数的优势,直接形成了数个包围圈,包围紧缩也是徐徐有序的进行,势要将楚泓数人一举击杀在阵中。

    就在楚泓几人再次分配如何交战之时,那秦兵阵营中突然又出现了一道人影,赫然是朱盖帐下的宿捷,此时他的到来,只是两方的高等武者人数达到了均等,逯初尝尝地舒了一口气,这一次再也不用同时面对两人的围攻了。

    罗湖突然望向蒙阆,轻叹了一声,道:“这次我们又恰好碰到了他们,先前你也是恰好被他们遇到,你不觉得这其中的恰好太多了些吗?”

    蒙阆没有说话,他听出了罗湖的意思,将目光扫向自己身后那些部下,一个个蓬头垢面穷困潦倒,他心中竟然是泛起了些许不忍,他吐了一口气,斜过脸道:“我知道了,但是他们毕竟是跟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为了防止他们疫病传染给其他人我可以杀,但是为了自己生存而出卖我,我却没有理由出手。既然就都这样了,那便先进行这次战斗吧,如果能闯过去,我们再谈论这件事吧!”

    罗湖没有反驳他,将白虎铖牙紧握在手中,防备着敌军突然来犯,他又似乎觉得没什么话说,便道:“你手下那三名七段的副将何时死的?”

    蒙阆的双眼动了动,冰冷之中带着一抹黯然,道:“两个是在围攻那日便陷入重围死了,还有一个是前日染了疫病已经到了末期了,我便将他杀了,你上云隼山那会儿,他应该变成灰烬了。”

    “知道了!”罗湖也没有再说话。

    楚泓、环子鱼、罗湖、蒙阆都是八段人位武学大师,宿捷、寇修永、牟玉成、逯初也丝毫不差,这是他们八人的斗将,但手下却差异悬殊,楚泓他们没有时间再说什么鼓舞的话,因为这场战争本来就是一场生死之战,稍有不慎

    便会死无葬身之地,并不止是这些普通的士卒,他们也是一样。大战一触即发,战之必伤,伤之必损。

    而在北部山林的另一边,呼延伍与孙桡、邓准的大战在日暮之初便已经开始,但结果出于意料,拥有着两名八段巅峰武力的孙桡与邓准却失利而退。战事一起,便有一名堪堪进入八段人位的将领将邓准死死缠住,而另一边呼延伍对阵孙桡,竟然在极短的时间里便将之击败,虽然还是无法做到阵斩那一步,但是双方人马都看在眼中,孙桡却是败了,败得极为彻底。

    孙桡一头散发,面色颓然,左臂被重伤一戟,后背也被那倒弯月的刀刃划出一道深痕,鲜血也是缓缓流出。他感到疼痛的,并非是因为他手伤颇重,而是自己多年以来血手修罗的盛名被击得粉碎,他在金水宗内可算得上是一等一的优秀弟子,但在这战场之中,竟然被正面击败了。

    呼延灼长戟指着孙桡,嘲讽道:“怎么样?似乎觉得不太真实,你一直蜗居在那金水宗内,怕是还没有败过吧?比起从来没有赢过的人更可怕,你无疑只能算是一个井底之蛙,在金水宗内可能是人人尊敬,但在我眼中一文不值,因为自今日之后,无论是庞路军营之中,还是你们金水宗那被称为超越凡俗的优秀者眼中,你都是我的手下败将。”

    孙桡冷哼了一声,拿起被呼延伍砍碎的长刀,道:“只要我今日不死,以后还是有些翻身的机会,你现在虽然能胜我几式,但却只不过是一个山匪而已,就算是在秦王朝能赢得些名声,但在我眼中,依旧是一文不值。”

    呼延伍淡笑道:“这便是你那可笑的骄傲吗?真是幼稚至极的言论,金水宗除了那几个达到了地位境界的修者,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名强大,朱天野的宗派盛会,你们连中等都是排不上。你想翻身?行啊,今日我不会杀你,滚回去继续修行,我很想看看你是否有这能力?”

    记在这时,将对手暂时摆脱的邓准前来救援,拉起孙桡便往大军之中跑,因为孙桡的败战,致使他们失去了与卧华山的山匪保持战力平衡的机会,若是再多拖延下去,他们将会败得更为彻底。而且山林甲兵的能力远超他们的想象,与孙桡与邓准所带领的秦兵交战,几乎形成了一面倒的局势,覆压之下,早就败局已定。

    “孙桡将军快撤,我们都低估了这呼延伍的能力,他应该很快便要达到半步九位了,而且他手下的山林甲兵作战能力极强,我们的士卒完全不能作为他们的对手,反正我们拖延的任务也差不多完成了,赶紧撤退吧!”

    孙桡不甘心地望着呼延伍那自傲的神色,在切齿间终于是放下了再次出击的想法,他终究是真正的败了,所以没有任何的体面可言。

    秦兵撤逃,呼延伍并没有下令追击,而是在原地调整之后,便欲继续向着云隼山开进,可这时候一名不速之客来到了自己的军队中,至少在他眼中是这般。

    “来者何人?”

    姜鸣在山林中奔波了许久,本来直接打算前往卧华山传信给卧华山,但察觉到这里有着战斗在进行,便猜想到可能有着邓准与孙桡的踪迹,便改变了方向赶来,这时才发现另一方是卧华山第一营的人。第一营的统领他没有见过,但是他想他应该在卧华山中能算得上颇为出名了,所以便通报了自己的姓名,希望见呼延伍一面,谈一谈现在的局势情况。

    本来一路上都挺顺利的,但是见了呼延伍之后这一声喝问却是将姜鸣惊醒了,他突然才想起这大统领呼延伍、三统领程幻与七统领王项都与林寒他们不和,如此唐突地踏进呼延伍的军营,不说是生死难测了,但肯定是有着难免的尴尬,但既然就这样进来了,总不能就跑出去吧,况且即使是有着矛盾,但他们与林寒几人也都是卧华山的人,总不至于互相明着打斗,

    姜鸣抬起头,也没有显得很低卑,他不想低卑的活着,就算是地位强者站在他眼前,他也就这般态度,他朗声道:“阁下便是大统领呼延伍吧?我是姜鸣,想来统领应该听说过我。”

    “姜鸣……姜鸣……”呼延伍嘴里念叨了几遍,徐徐将打量的目光投向姜鸣,突然面色凌厉起来,喝斥道:“姜鸣是谁?还不老实交代你的身份,难道是秦王朝的暗谍,左右来人,将之乱刀砍死!”

    姜鸣听到这话,心里便是凉了半截,见几名甲兵围过来,迅速横起长戟,以戟杆横扫过去,指着呼延伍冷喝道:“我的名字你没有听过,我是山主新任的统领,你却不知要将我随意斩杀!呼延伍,枉你是卧华山的统领,气量竟然如此狭隘,若是林寒他们知道你如此作为,你觉得会怎样?”

    甲兵之中再也没有敢向前者,他们之中其实有绝

    大多数都听说过姜鸣的名字,能在卧华山勾陈台上直面三大统领,然后山主曾经在各位统领面前都提出要将姜鸣封为第九位统领,但是姜鸣本人却没有同意,这番故事自然被他们听在耳边。但今日既是统领有言围攻,他们也不敢不出手,毕竟呼延伍才是他们的统领。

    呼延伍死死地盯着姜鸣,看见周围的甲兵都有些面色变化,还同时私自瞅着他等待他的命令,他便作势一笑,远远拱手道:“原来是姜鸣兄弟啊,先前没有看清楚,竟然是让邓准与那孙桡气糊涂了,竟然作出这种事情来,还请姜鸣兄弟原谅。你们还不放下武器,怎么胆敢向姜鸣兄弟动手,虽然山主的统领分封一试尚未举行,但是姜鸣兄弟早已经是内定的新统领了,全部滚下去!”

    呼延伍一言之威,众甲兵纷纷撤走,行动之快令人瞠目结舌,这般行动效率的军队,姜鸣只在两处见过,一处是梁津的第二营重骑兵中,还有一处便是在寒武关的高逐戌营下。可是想要培养出这样的甲兵仅仅靠威吓并没有用,想要管理一支军队,最重要的便是成为军队的灵魂,高逐戌以自己的道义达到了这一步,梁津以自己的严杀军之阎罗之名达到了这一步,那这呼延伍是依靠着什么?

    姜鸣轻哼一声,虽然也是看出了呼延伍的虚伪,但是却不想现在将脸皮扯拦,毕竟同在卧华山中,到时候自己一跑什么事都没有,但是麻烦却会落到林寒他们身上,所以他还是决定将这件事压下去,同时慨叹有势有能之人倒是是走到哪里都有底气,若他今日只是一个普通百姓,恐怕就会被这些甲兵不分青红皂白地打杀了。

    呼延伍来到身边身边,恭恭敬敬地躬身行了礼,致歉道:“姜鸣兄弟,我先前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原谅我实在眼神不好,先前与那孙桡大战一场,打得我头晕目眩的,竟然连姜鸣兄弟都没有认出来,真是瞎了我的眼睛了,走走走,姜鸣兄弟我们去休息的地方喝两杯。”

    姜鸣为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感到吃惊,同时也是将呼延伍这变幻莫测的性格摸清了些,将方辕戟杵在一旁,也没有表现出一些喜怒,淡淡地道:“大统领言重了,既然是没有认出来,那也就不值得追究,我此来是有着重要的消息想要同你商量,本来是打算去卧华山亲自禀报山主,但是看到了你率军到了此处,便将消息给你便可以了。”

    呼延伍道:“不知姜鸣兄弟有着什么消息想要说,还竟然烦劳你亲自前来,像是这种事情,直接派遣几个信探便行了。”

    姜鸣冷嘲道:“大统领倒是为人宽容,竟然都不知道消息是什么消息,便已经判断出了轻重,竟然这般认为便知道了消息不值得我送,大统领这是忽视了消息的重要性,还是将我放到了低贱的位置一齐看待?”

    呼延伍笑道:“姜鸣兄弟眼中了,我竟然如此糊涂,我本来是受命前去解救蒙阆,却在山林之中遭到了邓准与孙桡的阻拦,致使我没有时间去支援,不知现在蒙阆怎么样了,若是姜鸣兄弟要讲的消息不太重要,我们姑且可以将之先行放下,然后待得援救蒙阆之后再做处理。你道如何?”

    姜鸣冷声道:“大统领倒是好算计,虽然孙桡与邓准阻拦是真,但是竟然在这里耽误了这么长的时间,我倒是有些怀疑大统领是真的不想去援救蒙阆了。不过这也没有办法,有着这个理由做掩饰,即便蒙阆真的就此死掉,也没有人可以怪罪你,何况大统领今日大破秦兵,便是创了巨大功劳,根本不可能会惹得山主不满,所以我还是将我那消息说出来吧,免得到时候出了事,大统领也能用相同的办法摆脱掉责任。”

    呼延伍没有反驳,虽然姜鸣的犀利言辞令得听者尽觉不适,但呼延伍似乎无意让人否认他的这般想法,只是道:“姜鸣兄弟说得对,那便快说说那个消息是什么吧!”

    姜鸣眉头深锁,对于他这般堂而皇之的面目却是无法辩驳,只得道:“慕涯说了,你们需要注意三人,其中之二便是孙桡与邓准,但既然他们与你遭遇,并且大统领正面击败了他们,那便再无威胁,只是还有一人不得不提,那便是娄终。想来大统领早已经接到了消息,但是因为此人带的兵马实在是太过羸弱,所以被大统领先行忽略过了吧!”

    呼延伍双眼动了动,笑道:“那支兵马确实不堪一击,就算现今他们闯入了卧华山地域也不值得我亲自去,既然姜鸣兄弟好心提醒,那我就派我的副将前去看看,将之赶出去也就是了。”

    姜鸣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他的说法。

    呼延伍突然笑道:“姜鸣兄弟,今天撇开公事不谈,我久闻你戟法出神入化,因为我的兵器也是长戟,所以想与姜鸣兄弟较量一番,如何?”

第一百五十八章 将杀夺戟之辱

    较量二字方说出口,姜鸣便暗觉不好,若是平日即便是面对九段宗师甚至是地位强者都不会有丝毫惧怕,但是现在他却是重伤不愈,想要跟七段人位的武者较量都是十分吃力,何况是像呼延伍这种位于八度人位巅峰的武学大师。

    姜鸣看向呼延伍的脸色,看到他眼中闪烁这一抹充满杀意的光,而且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此时的呼延伍没有半点迟疑,一只拳头便冲着姜鸣砸来,姜鸣急忙闪身躲避,急退十多米拉开距离,同时将方辕戟横在身前,以抵挡呼延伍的攻势。

    呼延伍却在出拳的时候紧紧跟着姜鸣的身形,但那面皮之上却始终是笑着的,但落在姜鸣眼中,这抹笑容却格外的恶毒。即便姜鸣有伤,但那丰富的战斗经验却依旧存在,眼见着呼延伍冲拳而来,他挥戟迫使呼延伍退身防守,在那一瞬间他反守为攻,方辕戟向着呼延伍刺出,呼延伍脚底轻点,双臂展开,似乎已然将姜鸣的速度摸透了,行动自然是飘逸灵活。

    却见那呼延伍闪身向一旁的兵士身边,同样将一柄长戟握于手中,此刻他也是成为一名执戟者,与姜鸣激烈地缠斗在一起。姜鸣的戟法霸道极端,呼延伍的戟法则是绵密无匹,两者交战并没有出现长时间的纠缠,在十几回合之后姜鸣便出现了力竭现象,偏偏呼延伍已经将戟法琢磨得几近炉火纯青,即便是姜鸣开启占式,也无法快速找到破解之法。

    呼延伍狞笑:“姜鸣兄弟,你的戟法果然很是高妙,我的罗炼戟综合百家之长,但仍然无法再招式巧妙上与你相比,若不是姜鸣兄弟你有伤在身,说不定今日的战斗就是另外一番景象了。只是,局势就是这么恰好,平日里想要找个机会招惹一下梁津他们几个都没有机会,梁津、罗湖、林寒那几个都不是好惹的,现在有了你的加入,更是让我们感到了极大的威胁,为了杜绝这种情况出现,我还是早些将后患除掉吧!”

    姜鸣勉强抵挡住他的罗炼戟,心中猛然一惊,冷喝道:“原来你早就知道我有伤在身,你竟然敢明目张胆地对我下杀手,难道不怕山主知道惩治你吗?更何况林寒与我交情至深,他会杀了你的,就算你是卧华山的二统领也没有什么用,这个职位可以借机来杀我,但是不能成为你避祸的理由。”

    呼延伍笑道:“你倒是有些小瞧我了,卧华山的这个职位虽然是我自己辛苦赢得的,但是我却从来没有因此而感到骄傲,我的骄傲来源于我自己,你们似乎以为梁津他们几个已经算得上是天才了,但是我也是丝毫不弱啊。今天我便让你知道,为什么我是卧华山的大统领。越字功法,参灵契!”

    越字功法!姜鸣感到很是吃惊,据他所知这秦王朝中能获得烈字功法已然算得是了不起了,甚至有更多的人位武者都没有修习过功法。林寒之前修习的便是烈字功法,在姜鸣赠予了破坎诀之后武艺才有了明显提升,楚泓更是因为学习七空箭,便是没有修习过任何功法,至于梁津与蒙阆的功法他倒是不清楚。而罗湖却是有着奇遇,所以才堪堪得到了一卷越字功法。但是这种奇遇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获得,可以想象在这样一座山匪之地能出现一名拥有着越字功法的人是多么稀有。

    姜鸣虽然一开始有些惊讶,但旋即便变成了平常颜色,他的惊讶只是源于他对这片地域中能拥有这等功法感到惊奇,但他本身所修习的蚀字功法已经达到了天位强者都会出手抢夺的程度,又怎么觊觎这样一卷越字功法?他佯装作吃惊模样,道:“你倒是好运气,竟然能获得这种宝贝,但是本身修习功法在一些没有拥有功法的人眼中便是一种罪孽,你为何要透露给我?”

    呼延伍道:“这不是想要震慑下你吗?不过令我很失望,你竟然只是惊讶了一刹那,应该所有人都会很吃惊的吧,但是你却是不同,这种情绪好像装出来的一样,让我觉得没有一点成就感。于是我也产生了一种推论,你所修习的功法更为高端,能这样理解吗?”

    姜鸣微微一怔,但见呼延伍已经乘机连刺三戟,但无奈动作迟钝已经有些跟不上呼延伍的动作,但嘴上却是不愿意轻易认输,道:“我却是没有太过惊讶,你这种人物如果只是拥有一卷烈字功法才会让人吃惊。而且功法的作用更多的表现在地位境界以后,在人位阶段,最多便是稳固自己的武道基础,并且使得自己的武艺修行更具有章法,谁也看不出对方到底是什么等级的功法,既然如此,说不定我修习的还有可能是这三垣九野之中最为高深的功法,等着你来抢!”

    呼延伍以戟刺地,掀起一片尘土,然后身形如影,在尘幕中急速跟进,姜鸣已经精疲力尽,与呼延伍这种差一点儿达到了八段人位巅峰的武者来比斗,他所

    差的不仅仅是受伤的状态,更有那种能将腐朽化为神奇的善战属性。呼延伍不愧为卧华山大统领,姜鸣在这时几乎能够判断出来,梁津几人中没有人可以正面与这呼延伍相抗。

    “一炼三叠!”

    呼延伍冷喝一声,只见那戟尖迅速捣入土中,然后借助着翻身所带来的劲力,发表反身连出三戟,这三招都不是最简单的刺挑,而是似乎能将金石劈裂的斩势。

    姜鸣暗暗运气,期望着能动用翦破相抗,可是他的手臂却是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使得他不得不收戟来挡,一戟他能挡住,第二戟也能勉强撑住,但在第三戟猛劈而下之时,似乎裹挟着比之先前庞大三四倍的劲力倾泄,这一瞬间姜鸣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方辕戟戟柄反弹之力导致姜鸣手掌剧烈震伤,然后方辕戟没有预料地脱手而出,就在姜鸣飞身想要重新抓取方辕戟之时,呼延伍的身影已经快他一步,凌空之时见他胸膛处连踢三脚,姜鸣一口鲜血吐出,飞出去十多米。

    “好戟!”呼延伍抓起方辕戟,竟发现这柄长戟比他的罗炼戟要重许多,而且锋利程度更是不能比较,虽然方辕戟通体暗黑,但是却有些一种极为神秘的魅力,当他握住这柄戟的时候,便已经知道,方辕戟更强。

    姜鸣缓缓坐起身来,肩膀上的伤势在这个时候没有预料地流出大量的鲜血,同时脑部传来的疼痛感令得他难以站立,但他远远望见自己的方辕戟落到了呼延伍手中,便觉得难以忍受,他瞬间抽出腰间的短刀,飞身向着呼延伍刺去,但这一招只是看似华丽的招式并没有引起呼延伍的重视,他随便一戟便是将姜鸣手中的短刀击落,同时一脚踩在姜鸣的肩膀上,将姜鸣压倒在他的面前。

    呼延伍笑得极为狰狞,看着姜鸣在此反身一脚踢出,没有丝毫留手,道:“姜鸣兄弟,我的老家是淮阴那一带的,我们那里有个针对武者的传统,两方斗将,胜者可以将败者的武器拿走。我看姜鸣兄弟这柄方辕戟不是凡物,甚合我意,那为兄便却之不恭地收下了,等以后我再为你亲自寻找一件称手的兵器!”

    “混蛋!”姜鸣破口大骂,但身子已经极为僵硬,他完全使不出力气再上前争斗,这时他才知道自己的无力,在呼延伍面前竟然败成了这副可怜的模样,真是让旁人愤怒偶读找不到理由。

    呼延伍走至姜鸣跟前,道:“放心吧,只要你识时务,我是不会杀你的,已经将你的兵器拿到手了,若是再用你的戟将你杀了,虽然觉得很享受,但是山主那里我不好交代,毕竟这么多人都看到你来到了我的地盘。虽然我并不会惧怕这种麻烦,但是却也不想找没有意义的麻烦。换句话说,你的命,并没有你想想中那么重要。”

    姜鸣听到这种嘲讽,本来应该保持愤怒的神色,但是却因为方辕戟被夺无法愤怒,他已经对呼延伍动了杀意,能让他杀意如此强烈的人很少,黄石镇的钟家父子,杀了木父的大刀关荒,威胁利用自己的四皇子秋绝,还有那个神秘的焚松道人,今日便能又多一个人了。

    姜鸣将嘴中的血水全部咽下,怨毒地望向呼延伍,道:“你可是知道,蛰伏的毒蛇比张牙舞爪的狮虎更为恐怖,今日你不杀我,你迟早会后悔的,等我伤好之后,你便是葬身之日。”

    呼延伍眉头紧蹙,道:“你这是在逼我杀你?算了,还是不杀了,我们都是执戟者,这算是缘分,今日留你一命,虽说是留下了一个大患,但是却给日后留下了许多乐趣,你说是不是?”

    姜鸣道:“真不愧是卧华山的大统领,这般气概倒是远超一般人,但是我在想,如果今日我全身而退,并没有让继续羞辱下去,你说你会不会暴跳如雷?”

    呼延伍道:“你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我想今日你是逃不掉了,我想要杀你易如反掌。但我既然已经说过了我的想法,便也不会杀了,只会让我的手下将你暴揍一顿,在你气息奄奄之时装进麻袋送给梁津,恐怕这样的结局更好!”

    “是吗?”姜鸣嘴角掀起一抹冷笑,呼延伍瞥见姜鸣这把神色,心下一惊,但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听到一声马嘶,他转身之时,那匹黑马竟然已经奔至到了自己面前,而且高高跃起似要将他踢飞。

    呼延伍连忙准备以挥戟阻挡,但是恰在此时原本趴在地上的姜鸣竟敢瞬间暴起,以一种难以预料的速度来到了他的身边,姜鸣手中双拳紧握,嘴上突然大喝道:“无戟!”这一刻,宛如方辕戟回到了他的手中,他一戟刺出,呼延伍以双戟来挡,但因为出手慌乱,竟然没有在劲力上战胜姜鸣,而那黑马的双蹄已然踩下,呼延伍连忙躲避,就在这个空档,姜鸣旁击呼延伍的手腕,致使呼延伍持着方辕

    戟的手猛然松开,姜鸣会时出手,将方辕戟一把抢过来,翻身上马,便向着那山林之外奔逃。

    “拦住他!”呼延伍恼羞成怒,到手的上等长戟竟然被姜鸣与一匹马联手重新夺了回去,他可谓是极为的丢脸,在喝令全军行动之时,他也是飞快向前冲奔而去,势要将方辕戟抢回,这一次,他也动了杀意。

    姜鸣用尽最后一点气力抢夺回方辕戟,大喘气地趴在爵江马上,已经无法再挥戟动弹,好在爵江马似乎通了灵性,竟像是知道何方更好突破,专挑那种人马稀疏道路宽广的方向奔逃,那些平常甲兵的枪戟刺出拦堵,却被黑马一次次地踢飞,这般景象却让得这所有人都呆若木鸡,而偏偏黑马的速度极快,他们完全跟不上它的速度,这才让人更为恼怒。

    “真是个畜生,怎么好像成精了一般,待我亲自将他主仆斩首!”呼延伍大喝一声,便将长戟背在身后追击,他作为八段人位武学大师,本身身形速度已经远超常人,如此追击之时,竟然飞快地便将还没有冲出甲兵围阵的黑马追上,t不由分说便是一戟刺出,以为能这般就将黑马阻挡下来。但是爵江马乃是千里马中良种,在呼延伍出戟之时早已经有了反应,竟然极为灵性地后蹬双蹄,将呼延伍又生生地吓退。

    一匹马驮着一个重伤无力之人,在千百甲兵以及一名八段人位巅峰武学大师面前还能如此轻快地奔逃,简直是骇人听闻的事,但是今日真的发生在他们眼前,这让这些甲兵惊讶之时,不由得感慨这年头马都有了脾气,竟然连人都能戏耍了!

    爵江马并不是普通的奥秘,除了几位持久的奔走能力,而且还极有灵智,在人群中穿来穿去,简直就像是一个真正的高等武者,令得所有甲兵都束手无策,几个拐弯之后,黑马与姜鸣便闯出了甲兵阵,奔上了一条稍宽的大道。

    “可恶,给我追!”

    呼延伍勃然大怒,但也只是眼睁睁地盯着黑马奔逃,因为他已经看出了这匹黑马的不同之处,恐怕整个秦王朝都找不出比它更有灵性的马匹,即便是他亲自出手,也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将之击杀,如今黑马奔上大道,速度已经提升至最高,这时他们其实已经没有办法再追到了。

    这时作为副将的鞠绍走上前来,道:“统领,你没有事吧?”

    呼延伍怒喝道:“你说呢?到手的上好兵器丢了,姜鸣也就此逃了,谁能想得到那样一匹马还有着这种能耐!真是气煞我也,想我一世英名,今日竟然被一匹马欺负了。待以后我抓到它,定要将那黑马生吃活剥了。”

    鞠绍能看出呼延伍这是真的发怒了,但是他却还是不得不说,只得将身体弯的更低,道:“统领,我们今日将姜鸣伤成这样,他会不会报复?还有他与二统领他们几人的关系也十分要好,我们会不会因此得罪他们,招致祸事?”

    呼延伍微微皱了皱眉头,冷声道:“怕他作甚!一帮乡野之人而已,自以为当上了统领便能与我平起平坐,这件事还得看山主的态度,他们愤怒不愤怒并没有关系,反正我们也本来就不合,多一些矛盾激化加速我们明面上的争斗并没有什么不好。稍后便将消息传出去,姜鸣来我军中见我抵挡 孙桡与邓准受伤,便欲与我斗将,但是输给了我,因为脸面抹不下去,便趁机打伤了我逃走。”

    鞠绍道:“统领,这般的说法怕是不会有人相信,毕竟是在我们的地盘上,那姜鸣怎会与我们挑衅?”

    呼延伍冷哼一声,目光凌厉地瞪了鞠绍一眼,道:“你话多了!重点不是他们相信不相信,而是只要我有理由便好了,现在大军正在交战,我又最新击败了孙桡与邓准的兵马,山主是不会降罪于我的。何况,想要究其对错,便要查清楚所发生的的事情,这军中都是我的亲信,他们既然没有理由怪罪,那我们也不必害怕什么,任姜鸣只管闹便是。”

    “统领说的对!”鞠绍因为那一声轻喝身体无意识地颤抖了一下,旋即便摆出了恭敬不二的神色,向着呼延伍说了道了一声处理军务之后,便欲退去。

    “等一下!”呼延伍将鞠绍喝住,问道:“你可知道我们这支兵马应该做什么吗?”

    鞠绍嘴唇动了动,道:“回禀统领,我觉得应该是继续向着云隼山进发,打着援救四统领之名行军,而且刻不容缓,虽然我们很有可能什么也见不到,还要面临金林与朱盖的攻打,但是这些却都是必要做的。”

    呼延伍点了点头,道:“很好,倒是颇有些悟性!不知道此时蒙阆快死了没有,真是让人着急。下去整备一下,赶紧行军吧,让山主知道我们继续逗留下去,说不定会有大麻烦!”

    “是!”

第一百五十九章 马背激荡之援

    一匹黑马飞快地奔逃在山林之中,蹄踩山陌,踏遍崎岖,碎石铺地也同草毯,断崖之边亦是如履平地。

    爵江马带着姜鸣奔了三个多时辰,此时天色已经黑透,而那山林之中那盛的火光极为显眼,似乎大火已经蔓延过数十里地远了。姜鸣在一条山溪前坠下马来,爵江马也像是疲累了,趴在溪边饮水了许久,摆了摆头,便来到姜鸣身前开始拱他的身体。

    姜鸣在爵江这种唤醒方式下延续了数分钟,终于是迷梦困不住他的思想,迟迟苏醒过来之后,虚弱地拍了拍爵江的头,像是在鼓舞一般,低声道:“多谢了,看来你是真的承认我了,要不是你,我今天可是完了。”

    爵江似是听懂了,昂起头嘶鸣了几声,但看姜鸣还是一副虚弱面容,便用嘴拱着他往溪水边一动,姜鸣也是明白了爵江马的意思,便使劲向着江边爬去,因为左臂的伤势加重,胸膛上辈呼延伍踢了数脚现在也是极为僵硬,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来到溪边,头直接栽倒在了溪水中,奋力地喝着水,跟马匹的动作如出一辙。

    “嗯?”姜鸣突然感到自己精神空间中的玉如意开始闪烁出微弱的光芒,他便知意将之取出握在手中,但是玉如意的光还是没有停下来,他疑惑地环视周边,赫然望见那远处的的山峰都变成了火海,那般壮观的景象极为摄人心魄,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看来这里距离云隼山已经不远了。慕涯的计划我还记得一些,能燃起这么大的火,定然是罗湖与楚泓将那云隼山的阵法阵门破坏了,这八百里山林成火海,虽然计划是有些不好,但是也没有别的办法。方才玉如意闪动,意味着有着杂质进入了我的身体,应该便是那疫病了。但是玉如意现在已经与我有了精神上的联系,能在任何情况下净化大多数污秽与杂质,不过这样看来这条山溪中虽然藏有疫病的传染物,但是却不足以致使一个人真正的患上疫病,不知楚泓与罗湖怎么样了,我倒是想去帮一下他们,只是我这……”

    此刻姜鸣出了身体能稍微动弹一下,几乎连一个普通人的能力都没有,一名普通的甲兵便能将之轻松处理,他想要帮助楚泓与罗湖,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但是他望向那匹黑马,却是有些失笑了,低低呢喃道:“倒是我有些被那呼延伍的狠辣手段打得害怕了,竟然这种情况都要犹豫,这个时候他们说不定还没有走出去,即便我浑身是上,但若是只顾着自己逃生,那倒是太不符合我往日的思想了。爵江,这一次又得麻烦你了!”

    爵江马又是仰头长嘶一声,竟是乖乖地低下了头,将马身也缓缓放低,方便姜鸣重新爬上马去,但这个过程是痛苦的,每一步移动都会将肩膀擦动造成剧烈的疼痛,刮骨祛毒都能忍受的他,在这时却因为自己力量的丧失,而变得十分艰难。

    “我想去帮他们,便需要迅速地恢复伤势,所以只能借助荒源鼎碎片之间的激荡产生的巨大能量才能做到这一步,这一次时间有限,我必须要快一点了。”

    姜鸣缓缓爬上马背,坐好之后轻轻拍了拍马背,爵江马顿时听懂了姜鸣的意思,便绕着那大火的方向奔走。而姜鸣勉强直起身体,将精神力完全收回,这一刻他的心神凝固,专注于寻找藏在自己精神空间中的荒源鼎碎片,因为他与那两枚碎片有着奇妙的联系,不过十几秒钟便看到了那在黑暗中隐隐发着光芒的碎片,两枚黑色的金属悬浮在姜鸣的眼前。

    姜鸣望着这两枚荒源鼎碎片,顿时想起了申夷忧,要知道有着一枚是她送给他的,而且也是在这之后,他才能掌握荒源鼎激荡的诀窍,对于他所受的伤有了一定的治疗手段。但是见物思人,他却是不知道申夷忧现在何处,这种巨大的落差感让他难以接受,同时心中泛起无数的感伤。

    “夷忧,你到底在哪里?”

    姜鸣顿时黯然神伤,本来就被他以各种忙碌事物掩盖的心事再次浮出水面,他感到悲痛无比,那颗心竟然在这时也剧烈地颤抖起来,当初为夜泉凝固灵魂而贡献出来心头血,又碾碎精神实现坠玉祭祀,那番事引起的后遗症在这时爆发开来,姜鸣只觉得心口像是要爆裂开来,心脏剧烈地膨胀,又瞬间缩小,但那种胀痛感却愈来愈剧烈,他的知觉本来便已然将要模糊,但是脑袋中突然嗡鸣起来,仿佛有千万根银针刺痛的感觉令得他精神催损,似乎不知何时就要将脑袋撑爆。

    过去了十多分钟之后,这种痛感才缓缓减弱,心口处的胀痛感、大脑的刺痛感让他受尽了折磨,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覆全,衣衫也已经湿透了,他惨淡一笑,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总算是又捡了一条命。

    夜泉说的话,他又记起,经历了精神的破碎与心头血的损伤不算是什么,可能这下半生可能都会在这样没有定期的疼痛中度过,姜鸣便觉

    得实在是有些难熬,况且这才仅仅只是身体器官上的后遗症,夜泉所说的道心上的损伤倒是还没有出现,他对此又是各种猜测,不知今后还会有何等的痛苦。但他转念一想,既然选择了那条固执之路,便没有理由再说后悔之类的话了,即便痛苦,那便继续痛苦下去吧!

    姜鸣再次休息了一会儿,爵江马还在奔驰,一路颠簸但姜鸣却好在没有掉下去,况且方才只是精神上的疼痛,爵江马并没有感受到什么剧烈反应,所以便一直在奔走。

    姜鸣再次稳定心神,打算再次进入精神空间产生激荡,这一次他将对申夷忧的思念强制压下,害怕又引起那种疼痛,便极为小心地收敛了思想,等到见到了那两枚荒源鼎碎片,他便开始动用念力令碎片碰撞,这一次倒是进行得颇为顺利,但是动用这股精神力量催动与两枚荒源鼎碎片只见的联系,他的灵魂也很是不容易地才能维持着这种力量。

    两枚碎片缓缓接近,最后轻轻触碰,顿时荒源鼎碎片之间产生了巨大的能量波动,一股淡绿色的光波扩散开来,然后没有遗留地从姜鸣的皮肤与眼鼻窜进了身体,姜鸣只觉得一股沁人心脾的舒适感,充斥在周身各处,他胸膛处的僵硬感也在渐渐消失,同时肩膀处的伤口也慢慢停止了流血,但是想要恢复却并不是一瞬间的事。

    却说楚泓几人在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战斗之后,终于趁着那场大火再次铺天盖地地蔓延开来,他们走入了火道之中,冒着被烧死的危险逃出生天,索性在最后的时候他们顺着一条将要被蒸发得将近枯涸的山溪,才得以找到真正的生路,不过这时他们身边的手下已经全部葬身在了火海之中。

    楚泓轻轻拥着身受重伤已然昏迷的环子鱼,眼中充满了爱怜,索性在这一路他用自己的身体将环子鱼死死抱住,才免得她被烧伤,而他身上的衣衫却是破碎了数个大洞,看上去极为的狼狈。

    罗湖与蒙阆上身都已经没有衣衫,仅仅靠着下身破碎的麻布短裳遮羞,但是此刻他们并不需要遮羞,环子鱼已经昏迷,所有人都已经死去,只有他们四人熬过了那秦兵的围攻然后顺利穿越了火海,除了十足的运气之外,他们还顽强地追寻着生存。

    蒙阆双眼痴痴望着那骇人的火海,充满了惘然,此时他已经精疲力尽,而且背后挨了寇修永一刀,肩膀处也是被烧得焦黑,若不是靠着那坚韧的意志力,他根本连冷锯昆吾刀都拿不起了。

    罗湖拍了拍蒙阆的肩膀,安慰道:“死者长已矣,存者且偷生。”

    蒙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失意道:“没什么,我只是有一些心痛,他们五千多人一起随我进入这片山林,在那云隼山上只活了一百多个人,我甚至为了保护活着的人,不得已亲手杀死了自己的部下。那时我都没有丝毫的犹豫,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毕竟在那么艰难的环境下,能活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我想的是他们都能活下来,但事实上他们一个个都死了,我这个当统领的竟然还活着,真是一种讽刺!”

    楚泓听到这话,长叹了一声,道:“我们都在很努力地活下去,死者的意志我们会替他们继续坚守,他们的家人自然会有人照顾,卧华山唯一能值得人怀念的,便是这种能继承与坚守的心,他们不会白死的。”

    几人的谈话就这样再次沉寂,稍作休整之后,几人便再次出发,因为现在他们并不算是成功逃脱,只有真正地找到了自己的队伍,真正地走出这片山林,他们才能真正地放下心中的慌乱。

    此时那北部山林的大火已经蔓延到了更远的地方,但似乎前时那种风助火势的壮烈景象正在慢慢减弱,大风慢慢地正在平息,火焰也因为朱盖与金林的百里隔绝落叶的策略导致再也没有扩大规模的可能,虽然此时在北部山林中宛如火蛇的大火正在渐渐收敛气势,但望之仍令人感到恐慌。

    楚泓几人再次在山林中走了半个时辰,他们走得极为小心,虽然生怕惊扰了周围的秦兵,他们这时已经没有余力去对付敌人了,即便对手只是一些曾被他们一度忽略的甲兵,他们也不能确信自己真的可以在几百几十人的甲兵丛中逃出。

    “按照我们前进的方向,杜衡与的甲兵应该就停留在不远处了,我们再坚持一会儿!”

    楚泓、蒙阆、罗湖三人互相鼓励着行走,即便他们已经没有余力去行走,甚至一身的伤势使得他们艰于行步,但是为了能够活下去,他们用尽了力量在搏这最后的一段路。

    “咻咻咻!”

    羽箭破风,感知最为灵敏的楚泓第一时间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他作为弓箭手对这类声音的敏感程度已经到了一种痴狂的程度,但是他此时却没有任何躲闪的动作,他沉重的身体不允许他快速闪避,何况他若是那么快地运动,极有可能便会将环

    子鱼露在箭雨之中,这是不允许的。

    “闪开!”

    “长子!”

    只见楚泓身中三箭之后,被罗湖一把推倒,罗湖的肩膀上也因此中了一箭,本就战力稀薄的队伍再一次面临着巨大的危机。

    箭声渐渐停息,从四下里涌出几百名甲兵,将楚泓四人围在其中,这时一名高大男子扛着长刀来到,正是那掌握了参灵感知的寇修永。只见他仰天大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你们逃出了火海,不过看样子,身边的手下应该都死光了,而且你们所剩的力气也已然不多了吧!逯初他们几个还以为你们会在西边走出来,宿捷更是以为你们葬身在了火海中回去向先锋与副督禀告去了,只有我觉得你们不会轻易死,而且这条路更适合你们逃生,所以我便守在这里,等待着你们走进我的手里。”

    “寇修永?”三人大惊,眼看着便要逃出生天,竟然在这种时候会遇到寇修永,这下他们再也没有机会了。

    蒙阆切齿道:“寇修永,不得不说你的眼光确实很毒辣,我们四人便算是栽倒你手上了,但是我告诉你,我不会活着遭受你的侮辱,只要我活着,我一定会为我那五千营卒报仇。”

    寇修永笑道:“报仇?我自然很欢迎,但是蒙阆,你确定自己可以活着吗?我都已经发现了你身上的水泡,这分明就是疫病的症状,这种无药可治的病你觉得自己还能坚持几天?为了你这条一定无药可治的残躯,罗湖他们几人这么远地奔袭过来,不顾一切地救你,你觉得自己的命值得吗?”

    蒙阆目光伤痛地望着伤痕累累的罗湖,又瞥向那神色憔悴的楚泓,以及早已经重伤昏迷的环子鱼,心中羞愧无比,若是他早早地自尽,哪里会惹得更多的人陷入这种绝地,他即便现在可以完全地豁出命来,但是却无法挽救他们。

    寇修永道:“你还想说什么?你辩驳不了是吧?那就自尽吧,我不管将你们活着带回去,还是将你们的人头带回去,都能获得那份丰厚的封赏,你们本就已经身在囹圄无力逃脱了,何不自己动手,免得让我麻烦?”

    罗湖听到寇修永这话,喝斥道:“你懂得什么?你怎么会明白?我们兄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苦难才能聚首,即便是刀山火海都闯得,怎会因为你一句话就自寻短见?我们若是能选择,便是一齐出手,将你的首级取下来,然后祭奠我们死去的兵士。生死之外,我们情深似海。”

    生死之外,情深似海。

    蒙阆听到这句话,将之反复挂到嘴边呢喃,那一刻他没有了任何犹豫,他可能这辈子都没有亲人,但是他有这几个兄弟。

    蒙阆紧紧握着冷锯昆吾,缓缓站起身来,充满感激地望了一眼罗湖与楚泓,便是向着寇修永走去。

    “蒙子,你要干什么?”

    楚泓出声喝斥,他无力站起身来,胸前那三箭虽然没有伤及要害,但却已经让他失去了行动的最后一丝劲力。

    蒙阆回头,惨淡一笑,道:“如果要死,我会选择为了你们而死,我手中的宝刀冷锯昆吾也是这样想的。”

    罗湖与楚泓目光凝滞,但是他们没有去阻挡,因为他们不能阻挡,因为他们无法阻挡。

    “砰!”

    蒙阆的身体被重重地砸飞,寇修永的一脚让他吃尽了苦头,他面前抬起了头,想要再次出击,但寇修永已然再次站在了他面前,寇修永双眉怒横,大喝道:“受死吧!”

    “蒙子!”

    出声的是罗湖与楚泓,但是他们却没有可能阻挡,蒙阆闭上了眼睛,等待着那柄长刀落下,这是他最后一次见证看这个世界了。

    “镪!”

    意料之中的人头落地并没有发生,一道身影站在了蒙阆身前,那柄浑黑的长戟分外霸道,一瞬间便将寇修永的刀挡了回去,且听到那一声熟悉的怒喝,那道身影连续出戟七八式,将寇修永击退十数米。

    “姜鸣!”

    他赶到了。

    罗湖与楚泓在悲怆之中没有等到悲怆的理由,却等来了他们的救兵,虽然只有一人,但是在这时足以当千军万马。

    “姜鸣!”

    楚泓与罗湖齐齐出声,在绝望之中迎来的希望,令得他们重新燃起了对生命的追求。

    姜鸣伸出手将蒙阆扶起,蒙阆呆怔不语,但突然想到自己身上的疫病,便想要挣脱与他的接触,于是道:“放开我吧,我身上有疫病,会传染。”

    姜鸣先是一怔,然后依旧没有松开那只手,随后便是淡然笑道:“没事,不用害怕这些。”蒙阆再次一怔,他这时更加觉得,姜鸣值得他们结交。

    姜鸣环视四周,然后将目光投向了楚泓与罗湖,将自己的方辕戟横在了身外,道:“抱歉,我来迟了。”

第一百六十章 柳暗花明之人

    人言:山重水复,常疑前无路;柳暗花明,绝处可逢生。

    当他们陷入绝境的时候,总渴望有个人能够伸出援救之手,但若是这个人会知道援救也会将自己困在牢笼之中,甚至也将延续他们的绝境,几乎不会有人愿意出手相助。

    他们绝望,他们失去了最后的期待,但是他们却仍然这样希望着。每个人都有着对生命的尊崇,他们并不是敬畏其他人的生命,而是敬畏自己的生命,因为他们不知道,何年何月他们会行将木就。

    他们于是怨天尤人,他们于是乞求可怜,可是终究没能获得任何人的救赎。最后他们看到了一束光,他们便承认了那束光,在这人生之中,再无质疑。

    姜鸣将蒙阆背起,将身边几个围杀过来的甲兵随手刺死,然后借助着身法迅速移动到了罗湖与楚泓面前,又将蒙阆轻轻放下,温和地对三人道:“接下来交给我吧。”

    罗湖道:“就你一人吗?”

    姜鸣道:“就我一人,我在你们出发之后便出了军营了,将慕涯交给我的任务处理之后,不太放心你们,便赶来了这里。”

    楚泓问道:“怎么这么快?我们同时出发,你竟然还有时间处理任务?”

    姜鸣道:“这些日后再说,现在的局面我也无法掌控,所以只能先将他们挡下来,等到之后我若是能将那名八段人位的武学大师击败,自然便有了办法。”

    罗湖苦笑道:“你既然没有把握,那为何要来?”

    姜鸣淡然笑道:“不来,你们便会死。”

    可是他们却都是知晓,即便姜鸣来了,他们仍然可能会死,而且很可能会多死一个人。

    姜鸣走上前去,横戟站在那些甲兵之前,寇修永也在远处死死地盯着他,像是一只藏在丛林中的猛虎一般。

    寇修永喝令道:“我不管他是谁,今日,我要的便是蒙阆、楚泓、罗湖的人头,谁若是能抢到,赏白银三千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便见那甲兵队伍之中,便有着数名士兵试探这靠近,但姜鸣却仍旧未动,他们再次靠近,但姜鸣还是未动,等到他们举起的道落下,姜鸣的长戟也开始挥动,那一戟横扫左右,瞬间击杀四人。身后的甲兵也紧跟上去,刀枪斧钺纷纷落下,那来者如同蝗虫过境一般,姜鸣身姿屹立不动,凡是妄图想要冲破他的防守的人,通通被姜鸣一戟斩杀。只是一戟,即便是几个六段人位的武者也是没能避免。

    甲兵继续冲锋,似乎要用人数实现对敌人的碾压,但是姜鸣身姿纹丝不动,但那戟却一次又一次地收割着这些甲兵的生命,似乎再绵密的攻势都无法打破他的防守,就像是几月前他在江城南门一般,仅凭着这方辕戟便能睥睨天下。

    渐渐地,在他面前堆积出了一座尸体的小山,鲜血透过死者的甲衣在流淌,流至姜鸣的身前,他没有一丝动容,这上百之数的甲兵便在这般厮杀之中葬身在姜鸣戟下。而姜鸣一身染尘的布衣沾满了殷红之色,甚至他的脸上也遍是血迹,可庆幸,那不是他的血。

    众甲兵逡巡不敢前,皆边退边望向远望静待的寇修永,他们即便人数再多也是斗不过姜鸣,所以他们更相信自己的将领有这个能耐,毕竟他可是秦兵军中的大将,在这支军队中只比副督与先锋低一等,武道实力在八段人位,这种人物才是真正的战斗主力。

    寇修永缓缓走出,没有多说一句,便冲身过去与姜鸣厮斗在了一起,前者长刀为攻,左劈右砍,极尽杀伐之道;后者长戟为守,上下格挡,竟无支架之力。数回合之后,寇修永抓住姜鸣用戟上的漏洞,反身一脚将姜鸣踢飞,竟是在落叶上滑行了十数米,最后砸在一颗树根上停下。

    罗湖三人同时瞪大了眼睛,他们不能相信同为八段人位巅峰,姜鸣为何会在这短暂时间内落败,而且从外表看来竟然强弱差距如此之大,而另一边受伤的姜鸣已经大口吐着鲜血,显然已经再无战斗之力了。

    寇修永冷声道:“从第一次跟你交手,我便察觉出了一些问题,虽然具备八段巅峰的实力,但是似乎外强中干,仅仅只是与我交战几招,便觉得你气力不足,我便断定你有伤。我便派遣这些甲兵试探,并且消耗你残存不多的劲力,你为了保全他们不得不应战抵挡,即便七段以下都无法对你造成阻碍,但是你所能剩下的力量又有多少?我倒是想问你,此时你是否还能站得起来?”

    姜鸣有伤,罗湖与楚泓都是知道的,身中箭毒差些丧命,却仅仅只是醒过来三四日后便被派上战场,伤势自然不可能痊愈,而且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姜鸣赶来这里的时候,他已经与呼延伍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战斗,随后便用荒源鼎碎片激荡强行稳定自己的伤势,但是因为时间不足且一路颠簸,他能恢

    复得也仅仅只是少部分能力。最开始他强行解救蒙阆,与之交战数回合,甚至在外人看来是胜了一招半式,其实也真如寇修永说的那般,徒然只具备外强中干之状而已。

    姜鸣缓缓站起身来,但只是才站起来,寇修永的大刀再次劈了过来,姜鸣连忙用方辕戟来挡,但是巨大的八铅之力仍是将他震得后退了数步,这时寇修永似乎不再想询问什么,他不会因为自己的好奇心便放弃对敌人的剿杀,从而让对手拥有能死灰复燃的可能,他便要这般杀死姜鸣。

    “爵江!”

    姜鸣厉喝间,但见那甲兵之中一匹黑马冲出,所到之处甲兵统统闪避,一些反应迅速被的甲兵刺出长戟,想要将这发疯的黑马刺死当场,但是黑马却仿佛通懂灵性,在落地之时四蹄突然张开,将阻挡的甲兵及其兵器一概踩翻,几十个甲兵在前,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能够阻挡。

    这一幕落在寇修永眼中,怒喝手下废物,便自己纵身前往,竟是一人将马背夹住,翻身间将之掼倒,爵江马四蹄扑腾而起,寇修永将要出圈击打,姜鸣却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寇修永眼前,只听那一声轻喝“半月步生莲”,姜鸣的戟法便独走风云,连续劈砍斩刺十余招,将寇修永硬生生地逼退十余步。

    姜鸣用尽了力气施展出了最后一招,但是此刻的他已经再也没有战斗能力,他只得喊道:“快走,全部上马,爵江能带你们闯出去!”这甲兵之中再无七段甚至八段的高手,爵江马虽是畜类,但论起灵性不逊色任何灵长,它前时虽然被寇修永掼倒,但是并没有伤到什么,又奔腾起来趴身在了罗湖几人面前,马的意思正与姜鸣的意思不约而同。

    罗湖知道这是姜鸣再用自己的生命换取他们几人的生机,虽是悲痛,但却没有半点迟疑,将楚泓与环子鱼搀扶上马,又将蒙阆推上了马背,但此时马背上却已经没有地方供他坐下了。罗湖望了一眼姜鸣,他此时正一手持抵挡寇修永的杀招,另一只手竟是直接抓住了寇修永的脚腕,用这种方式为他们争取着逃命的机会。“黑马,拜托你了!”

    罗湖轻哼一声,一巴掌拍在马背上,爵江马受惊掠了出去,它或许也是有着疑问,为何罗湖不愿意上马,但是甲兵围杀过来已经容不得它考虑,尽管它也望见了姜鸣正在遭受了什么,但是四蹄拨动还是闯出了甲兵丛。

    “该死!要是他们逃了,杀你一人有什么用!”

    寇修永大怒,抬起一脚便是踢在了姜鸣的脑袋上,同时借助着姜鸣短暂时间的昏厥,长刀挥动将姜鸣手中的方辕戟击落,然后左拳又是不留余力地砸在了他的额头上,然后竟是单手掐住他的脖子将之凌空拎了起来,八铅之力顿时将他掷向了高空,然后那柄早已经饥渴难耐的长刀做好了准备刺入他的心脏。就在这时罗湖扑了过来,将空中的姜鸣打偏到了其他位置,避免被寇修永一刀刺死。

    寇修永没有因为这突来的变故而停手,而是飞快地闪身至罗湖面前,一刀劈在了罗湖的肩膀上,差一点就将他的胳膊直接劈了下来,即便罗湖躲过了一击,但是在他眼中却是没有任何区别,他的第二道再次劈砍出来,这一次他对准了罗湖的项颈,想要将罗湖直接击杀。

    “解救统领!”

    突然一道道混乱的喊声夹杂着兵器铮铮声传入寇修永耳中,他第一时间防备着来敌,但见那一支支羽箭凌空飞来,简直令得他难以招架,更别说其他普通甲兵,更是被射成了刺猬。寇修永此次带的甲兵本就不多,但是先前为了消耗姜鸣的体力,直接将一百多人的性命送给了姜鸣,导致现在还有着一百多人,在这般箭雨之下,竟是直接令得无数人没有反击的余地。

    寇修永慌忙阻挡之时,便看到那四方都涌来手持弓弩枪械的黑衣甲兵,赫然是卧华山的兵马制服,初步算来都是有着千人左右。他料得这般援兵前来,自己便没有了击杀罗湖与姜鸣的可能,便冒着甲兵的围攻,再次向着罗湖杀去,可是他的刀在接触到罗湖头颅的时候,那柄方辕戟也被姜鸣飞速掷出,不偏不倚地将长刀击飞。

    没有了武器,寇修永的战力便丧失了一半,同时他也无法在一瞬间对罗湖造成致命伤害,他们没有像是卧华山的兵马一样,凡校尉以上者除了携带自己的武器之外,还在腰间持着短刀以备不测,若是有柄短刀,这局势便会再次不同。

    “你怎么还有力气!”寇修永在心中实在想大骂一声,对于姜鸣这堪称没有底线的力气实在难以理解,而且他这般出手再次将他的杀招化解,眼看着那卧华山的兵马来人,与他箭箭精准的弓箭手,他不得不选择后退。但是后退便意味着放弃对两人的追杀,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将付诸东流,但若是继续追杀,那些数以千计的甲兵围杀过来,即便他是八段

    人位也不得不避其锋芒,到那种时候,他怕是连自己的生命也管顾不了了。

    寇修永不甘心地向后退走,一边退一边抵挡飞箭,他的手下在这极短的时间内竟然只剩下了十几人,足以见得这些卧华山的甲兵作战能力极为悍勇。当寇修永渐渐退出战场之时,他抢夺过身旁甲兵的刀刃,向着那姜鸣掷了过去,这是他最后能施展的手段,姜鸣躲之不及,刺中了他的胸膛。

    寇修永冷笑一声,道:“不知道这样你会不会死?若是能侥幸活下来,我倒是期待下一次在战场能与全盛时期的你战斗,姜鸣是吧?我记住你了。”

    “姜鸣!”

    “姜鸣将军!”

    在外围守候的杜衡与察觉到了这里的打斗,便断定可能是罗湖等人遇到了围攻,便及时地率军前来支援,幸好他的这支兵马之中有着不少第八营的弓箭手,就算是在乱军之中也不至于射伤自己人,所以他才敢下令让他们射箭。

    这一战虽然他们击退了寇修永,但是唯恐八段人位的武学大师再来出手,便直接带着身受重伤的姜鸣与罗湖远走,而在路上也恰好碰到了被爵江黑马承载的楚泓、蒙阆、环子鱼三人,一行兵马便行捷径,刻不容缓地向着交趾平原方向撤走。

    大战四日之后,姜鸣从昏睡中醒来。他的伤势极重,几乎便是吊着一口气活着,寇修永那最后掷出的一刀,刺在了姜鸣的胸膛上,据周医师说伤及了心脏,已经无法救治,但是他还是醒来了,不能堪称奇迹地醒来了。

    仍旧是熟悉的面孔,陈乙彻、陈辛雪侍候立其旁,慕涯坐在榻前,为他送上了一杯水喝了之后,姜鸣也稍微觉得舒服了一些,至少不像前时那般在睡梦中连呼吸都感到疼痛了。

    慕涯道:“现在我可以肯定,你确实不是普通人了。”

    姜鸣重重地喘着气,弱声道:“你想要说什么?”

    陈辛雪眼中含着泪花,却是笑着道:“二哥,你知道吗?周医师这两天一直在营帐之中,他说你的伤已经殃及道了心脏,有极大的可能活不了了。即便是上一次你被那神秘的黑衣人刺伤,伤势也没有这次的重,我们都也已经快要放弃你了,还是慕大哥和六统领强力要求让你静养,你才能避免当做尸体被运出去。”

    姜鸣苦笑道:“那倒是真的很重了。”

    慕涯道:“也不算是很重,至少你身体的自愈能力还是能够恢复,可见你有多么得不凡,怪不得你敢那般不要命地拼。”

    姜鸣仍是苦笑,但此时的他却已经除了苦笑再也说不出任何话了。

    过了一阵,林寒与梁津也赶了过来,对姜鸣一番慰问之后便是再次请来了周医师诊治,但周医师却断定自己无法确认姜鸣的伤势轻重,众人也只好任凭姜鸣自愈了。

    姜鸣问道:“他们呢?他们没事吧?”

    他们所指,并非外人,而是他的兄弟。

    林寒道:“都醒了,但是因为伤势严重,都没有办法前来看你。长子胸膛上中了三箭,虽然都不在要害,但是他全身烧伤与刀伤却是让他下不来床榻。环子鱼小姐与宿捷交战之时受伤颇重,但是除了一身刀伤之外并未伤及筋骨,也算得上是好事,而且她被大火烧伤最少,想来很快便能勉强活动了。罗湖身上的火伤与刀伤也很重,而且肩膀上被寇修永砍的一刀极重,若不是杜衡与处理得及时,说不定他的胳膊就断了,现在正由蝶姑娘照顾。至于蒙子,他的身体很健硕,火伤虽重,但是伤势却能很快恢复,而且在今日正午时分已经能勉强下榻,只是,他出了点问题。”

    姜鸣道:“蒙阆?什么问题?莫非是他的疫病缘故?”

    林寒低低叹息了一声,道:“正是如此,他醒来之后便喊着让我们不准进入营帐,并且所有接触过他的人都必须得到监察处理,即便是我们在营帐外跟他商量,他也是没有丝毫松口的意思,似乎是想要直接在营帐中病死。我与梁津硬闯进去,他却以死为要挟,叫我们退出去。唉,我们现在正在思考怎么处置。”

    姜鸣顿了顿,道:“能有什么办法,赶紧强迫他进行治疗,若是无药可救,便再次去请白发医前辈,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送死。还有,我救他的时候也接触过他,你们也不要与我有亲密接触,以后这伤我自己敷药便好。”

    周医师突然道:“姜鸣将军可以放心,虽然我解决不了那疫病,但是能查验出疫病者与正常人的血液差异,四统领、八统领与环小姐都没有任何异常,当然将军你也没有感染所以大可放心。”

    这时慕涯突然望着姜鸣,姜鸣突然想起了一件东西,强行动用精神力将玉如意召唤了出来,因为直接出现了他的胸前,由被子遮掩着,所以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件东西的出现。

第一百六十一章 卧榻言他

    玉如意有净化污秽抑制毒素蔓延的的神奇功效,当初他身中箭毒卧伤在榻,但是因为有着玉如意的守护,致使那塞北龙红霜的发作周期延迟了数日。在北部山林饮水之时,姜鸣也模糊感觉到了玉如意暗中净化溪水中的疫病之源,虽然只有这那一瞬间的感觉,但他肯定玉如意能够抑制这疫病的发作。

    姜鸣道:“慕涯,将我被子中的玉如意取出。”

    慕涯将揭开被子,俨然看到一柄纯白的玉如意静躺在姜鸣身边,可是之前他检查过姜鸣身上并没有携带其他东西,那这玉如意到底是怎么出现的?慕涯强行压下心中的疑惑,问道:“这玉如意是做什么的?”

    姜鸣道:“将这柄玉如意交给蒙阆随身带着,便可以抑制他的疫病发作,或者更有可能杜绝传染的可能,我平时便是带着它才能够避以百毒,若是不出我的所料,虽然不可能治好他的疫病,但是起到我说过的这些作用应该没有问题。”

    慕涯心中大惊,听者林寒、梁津、陈氏兄妹也是震惊不已,有这种作用恶器具已经脱离了凡物范畴,而且姜鸣却不避讳地拿出来,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那种诚意。梁津与林寒相视一眼,不由得眨了眨眼睛,代表着另一种方式的交流。

    夜晚之后,乘着所有人都离开休息,姜鸣便拖着伤躯再次进入了精神空间,他不想让自己陷入这种无力的状态,若是自己这个时候遭遇不测,他无疑将没有任何反抗的力量。并不是起于不相信林寒他们,而正是相信他们会为自己守护,所以才选择了及早地恢复,并且达到能决定一些事情的程度。

    在第二日天明之时,姜鸣才从荒源鼎碎片激荡的状态走出,而他的伤势虽然没有明显的好转,但是却已经比之昨日好了许多,至少他相信自己已经可以凭借这自己的力量下榻活动。但是为了不表现得这么明显, 他还是安分地呆在榻上,继续用那番虚弱面貌示人。

    慕涯一如往日地来到营帐之中,亲自为他倒水,并时不时地说一些闲话,但姜鸣却听到了话语间的知足与欢愉。

    姜鸣笑道:“慕涯,我倒是没有问过,嫂子的眼睛怎么样了?”尹婉的双眼一直是慕涯的心病,上一次慕涯用尽手段将白发医请到,并且央求治疗了尹婉的双眼,看到慕涯这般神色,他便是猜到了一些。

    慕涯摇了摇头,笑道:“看来还是被你看出来了,当然除了你与小乙小雪,这军营之中估计是没有人会在意婉儿的眼睛的。”

    姜鸣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延续,道:“你这话有没有在透露嫂子的眼睛已经好了?”

    慕涯道:“白发医廖之章不愧为朱天野的医圣,那一夜他忙碌了一夜治疗婉儿的眼睛,我一直守候在一旁,生怕出现什么问题,但是庆幸的是,那是一场很安稳的治疗。白发医说在十日之内便能揭开眼睛上的黑布,其实在几日前她便说能看到光亮,我便缓缓将黑布解除,她在阳光下舒缓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她痴痴望着我,只是说了一句话。”

    这时的慕涯竟然不由自主地泪目了,他很少流泪,甚至只为踏流泪。慕涯回忆着那一日的景象,心境已经泛起了一层层纹,姜鸣能清楚地看见,他那面临千军万马仍然平静如湖的心,开始剧烈地振荡。

    慕涯抬手擦了擦眼泪,笑道:“她说,我老了。可是我今年才二十四岁,二十四岁怎么能算得上是老啊?她已经有八年没有见过我了,她的眼睛已经瞎了八年了,真的是不容易,她说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能看见光明,我说我也几乎失去了希望,但是我庆幸自己还没有瞎,所以找来了白发医为她治病,这是天大的福祉,即便廖之章前辈收了我的上品金属,但我还是觉得欠他许多。”

    姜鸣望见慕涯这般激动神态,心中怔忡不已,他苦笑一声,道:“本来还想问你,用龙骨石换取这一次治疗的机会值不值得,倒是我心思狭隘了许多,恐怕在你心中,即便是一千块龙骨石,即便是极品金属也没有可能会让你觉得不值得。这也才是对的,这才是我认识的慕涯。”

    慕涯再次摇了摇头,笑道:“很庆幸,我觉得这是我余生之中最为幸运的事,除了你在松涛岭救了我,便是可以这样算。不对,即便是你救了我,即便是你给了我获取天下居的机会,但还是没有这件事值得高兴。算了,不说了,你知道我的心情便好。”

    姜鸣朗然大笑起来,道:“能让堂堂的军中参谋慕涯先生语无伦次到这种程度,看来确实值得恭贺了,我倒是没有什么能送给嫂子当做礼物的,只得等我伤好之后再送了。这种大事若我不表示一下,恐怕你都该瞧不起我了。”

    “送礼?还有这种说法?在松涛岭中,若是有哪家孩子出生需要取名,我便去给不

    识字的农夫帮忙取,之后他们便给我几头大蒜,也便是算作送礼了。只是穷人当惯了,如果你真的要送什么金银,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慕涯愣了愣,突然嘴角掀起一抹笑意,道:“如果要送,那便将你那柄玉如意送给我们夫妻吧,我觉得我倒是看得上。”

    “玉如意?”姜鸣有些诧异,不知道慕涯为何要突然说起这件东西,似乎他也看出了玉如意的神奇之处,姜鸣对此颇有怀疑。

    慕涯道:“虽然你暂时将玉如意给了蒙阆,但是你应该不会直接送出去,听其他人说,蒙阆拿到玉如意后经过了周医师的检查,他身体中的疫病之源明显有了减缓,足以见到那玉如意的神奇功效。若是蒙阆用完了之后能够将玉如意送给我,我倒是很乐意收下。”

    姜鸣眉头微蹙,想着慕涯这番话已经是在明面上索要玉如意,但玉如意并不是随意物品,而是夜泉送予的,况且今后夜泉的残魂如果再次出现消散迹象,他还需要借助玉如意完成坠玉祭祀,从而帮助夜泉凝实残魂,这如何能送得?

    姜鸣迟疑半晌,道:“慕涯,那件玉如意并不能送给你,不仅仅是因为它能使我获得百毒不侵之体,而且在于它的另一层价值,我还需要它做一件很重要的事,等我将那件事完成之后,玉如意自然可以送给你。”

    慕涯突然收敛了笑容,双目死死地盯着姜鸣道:“那玉如意果然跟你背后的秘密有关系!”

    姜鸣眼中瞳孔瞬间紧缩,他的身体不自觉地开始预备着某种意外,在这一刹那他的精神都变得颇为紧张,他害怕慕涯继续问下去,可是他的隐瞒却相当于一种无声的背离。他没有回复,也直直地望着慕涯。

    空气在这种沉寂中延续了很久,慕涯突然笑道:“你自己的路不用给其他人说,自己知道该做什么便好,我无心索要你的玉如意,就是想着能在离开之前多了解下你,也算得上不枉相交一场。”

    姜鸣急切道:“你何时走?”

    “九月三日。”慕涯想了想,道:“那日我们在这里出发之后,便可以向南行走,我知道一处圣地,有很多有意思的景物,婉儿她好不容易恢复了视力,我自然是要带她到处看一看。”

    姜鸣思忖许久,道:“挺好,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慕涯道:“做什么?到时候别忘记送我便好,我可能走得早,也不想同这军营中的人打招呼,所以我远离的孤独感也只有你能来交付了。”

    姜鸣道:“这倒容易,到时候不论有什么事,我都会来送你,送你们,能走自己的道路,能达成自己的心愿,本来便是一桩美谈。可惜我还没有确定自己的路,或者我这一路还是充满了许多遗憾,很难做到你那般洒脱。”

    慕涯道:“以后便会的。我以往说过,穷则独善其身,达则纵横天下。我一直都没有那么富有,拥有婉儿已经让我极为知足,何况她的双眼现在也好了,我多年的遗憾也就此了结,若是能与她这般厮守一生,我便心满意足了。”

    姜鸣犹豫了许久,本来想说些随意的话题,但慕涯又道:“我先得告诫你一声,那柄玉如意日后千万不要暴露出来,我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有着什么价值,但却能感觉出来绝不是凡物,若是让那些大势力的人知道了,你怕是要面临极大的麻烦了。”

    玉如意是夜泉送的,夜泉是三垣之地夜氏古族的最强者,那东西自然也不会平凡。但是慕涯这番话却是将姜鸣点醒了,从始至终这玉如意都被他隐藏着,只在几次特殊的场面中动用过,但应该都没有暴露。隋城外的胡杨林,他大战柳月姬时动用过,但他当时用的极为隐晦,想来即便是枪侠门人也没有发觉;自他以后便是与罗曜华战斗的时候,为了抵御罗曜华暗器上的毒使用过,但是随后他便将玉如意收回了怀里……

    姜鸣又记起当日他将玉如意收回了怀里,本来想着可以赢得罗曜华,便没有迅速将之收回精神空间,可是之后便经历了神秘黑衣人的暗杀,然后被千枫客栈的人所救,在他昏迷之时玉如意一直放在外面,千枫客栈的人若是有意查探,一定可以将玉如意找到,这便是说,第七幕的人极有可能知道玉如意的事情。

    慕涯见姜鸣陷入深思,问道:“怎么?在想什么?”

    姜鸣道:“千枫客栈的常安极有可能知道玉如意的事情。”

    慕涯面色一惊,沉思许久,道:“是那次你被神秘黑衣人刺杀的时候?那时你将玉如意带在身上?”

    姜鸣道:“是带在身上,按照第七幕那般行事准则,他们肯定会检查过我的随身物品,若是他们认得玉如意,说不定便会有事发生,但是他们到后来再也没有提起过玉如意的事情,很有可能他们也

    不清楚玉如意的价值。”

    慕涯道:“这些猜测很有可能,但是我个人认为,若是这九野之中有什么组织能够影响大半个大陆,那绝对是第七幕。第七幕的每个人都是由上一级的管理者亲自挑选出来的,无论是武力还会智力,或者是见识都是千里挑一的,尤其是各个小地方的旗主、楼主,更是拥有着极强的学习资质,可能你觉得常安很普通,但事实上能做到楼主级别,自然不会比一个小国的将相谋算的少。”

    姜鸣道:“你的意思是,常安有可能已经看到了我的玉如意,但是为了防止我注意到他动了我的东西,便没有再多行动。”

    慕涯道:“此事很有可能,第七幕一楼之主自然不能忽视,近来许多事你都太过依赖第七幕的消息了,却忽略了应该对他们本该持有警备之心,不管他们有没有发现玉如意的秘密,你日后要更加小心一些,无论是人还是物,都应该留一线。”

    姜鸣点了点头,便没有再思虑,转念想到:“慕涯,不知现在交趾平原敌我两方的战况如何了?”

    慕涯道:“战况还是以往的老样子,分外胶着,胜负难料。在你们前往北部山林之时,梁津与林寒便率领着军营十之七八的兵士前往交趾城下叫阵,为让罗湖与楚泓的援救减缓些压力,便直接与庞路展开决战,在那两日之中,他们互有胜负,但是不得不说双方兵马都是损耗巨大。”

    “杜衡与带着你们回来之后,大概过了一日,庞路军营也迎来了与金林、朱盖总共三万人的会军,剿匪大军的规模膨胀到了八万人余,并且军中仍然按照之前的将衔编制,由庞路担任剿匪总督,朱盖为剿匪先锋,金林为副督,并执掌粮草。而他们手下的八段人位的大将已经增加到了十一位,之前庞路军营中的李正兴、罗曜华、吕刑阳、邓准、孙桡、娄终,朱盖帐下的宿捷、牟玉成、寇修永,以及金林帐下的逯初、邛乐双,他们的队伍已经变得极为庞大。”

    “另外一件比较重要的事不得不提,我先前让你给卧华山送信,一是为了将大明窟的动作打乱,二是阻止娄终的举动。那娄终带领的一支约莫三千人的老弱残兵并没有引起卧华山守军的重视,卧华山中也是没有派遣任何人前往剿杀,这使得娄终在卧华山地域为所欲为。不仅将之前运粮至交趾平原的山间栈道烧毁,而且将南部一支卧华山守军打得七零八落,蛮兵趁此北入,掌管了那一路的诸多重要关隘,现在卧华山正在派遣大军前往阻拦,但是看样子已经太迟了。”

    姜鸣道:“运粮栈道?南部关隘?这些在战略上有着什么意义?”

    慕涯道:“那条运粮栈道是以往卧华山收集各地粮草运至交趾的必经之路,有了那条栈道粮兵能自五六日内便抵达交趾平原,而且不用跨越交趾山脉,减少了许多人手的调用。但是这条栈道一毁,使得我们军营的粮草供应出现了巨大问题,若是下次缺少粮草时必须绕道所有卧华山山道,同时经过交趾山脉时通过人力扛运,所用时间增加到了两倍多,而且动用的人手也要增多,况且若是运粮队伍出了什么问题,几天之内都排查不到。”

    姜鸣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样一来,军营之中怕是要面临巨大的问题。”

    慕涯继续道:“还有南部关隘的事,虽然娄终做的很少,但是他有意识地将镇守其中一座重关的兵马由内而外地击破,致使南部蛮兵趁机穿过关隘,将那一带的所有关隘尽数占领,那些本都是一人当关万夫莫开的关隘,一旦让蛮兵掌控,他们便掌握了南北进退的主动权,只要卧华山稍有不慎,他们便能一举北上,占领大片的卧华山地域,昔日潜藏之虎便已然成为了山中之雄狮。”

    姜鸣深皱眉头,道:“那次听说蛮兵联合大明窟袭营,看来是早就结下了梁子,这次怕是要两军大范围交锋了。”

    慕涯又道:“庞路此次技高一筹,我原来以为他将只是将自己当成了诱饵,等待着梁津他们冲杀,而孙桡、邓准那一支才是真正的主力。但我自始至终都忽略了娄终这一支队伍,谁能想到庞路竟然反其道而行,挑选了一支最弱的队伍,去执行最为重要的任务,而因为娄终先前直闯交趾山脉那边鲁莽举动,让我都以为他只是一支不起眼的军队而已。而当孙桡、邓准东进埋伏,阻挡卧华山援兵,朱盖、金林围杀蒙阆,这些本应该被常人当做重中之重的事,却被庞路撇开一旁,而娄终破坏运粮栈道,打开南部关隘这才是真正的关键所在。”

    姜鸣心中一寒,即便他们救出了蒙阆,但是却失了长远之计,运粮栈道与南部关隘的丢失无疑会使得他们陷入更深的陷阱。

    “庞路不愧为征战沙场多年的老将,这般老道计谋无人能识,我等不如!”

第一百六十二章 所欠当何报?

    当姜鸣与慕涯谈及如何对付庞路之时,即便多谋如慕涯也出现了短时间的沉默,姜鸣自然不必说,要他查找些细枝末节、干点儿上阵杀敌的事还行,甚至是做一件并不需要多少智谋的活计也没有什么问题,但想要在军营中运筹帷幄,他实在是没有这个本事。

    慕涯沉寂许久,道:“现在庞路之霸势已然成定局,八万兵马与十一名八段人位的大将足以横扫整个交趾平原,毁坏了我们的运粮栈道,致使我们的粮草供应处处受制,想要修复不知何年何月,南部关隘的大开,使得十八座蛮地时刻威胁着我们的后方,即便现在卧华山已经派遣呼延伍前往镇压,但大势所趋,他不可能抵挡得住这种浩然洪流。”

    姜鸣听到呼延伍的名字不自觉的皱了皱眉,但察觉到慕涯一直关注着他的神色,转瞬便恢复了平常之状,道:“其实我担心的并不是这些,而是关键在你。再过一月多你便要离开,本来这座卧华山军营在你的调度下可以与庞路一战,甚至在先前一直保持着些许的优势,这军营之中有许多人都已经将你当成了拯救卧华山的英雄,那一声参谋可不是轻易能让人信服的。然而你走后,卧华山军营又将面临着巨大的挑战,梁津几人的谋略毕竟比不上你,我害怕他们应付不了庞路。”

    慕涯蹙了蹙眉头,道:“你话中的关键二字倒是让我有些慌乱,但是我的计划是没有办法改变的,我何时走我都已经打算得清清楚楚,到达那个地方之后刚好能赶上那件东西的出现,若是稍有错过就不知道要遗憾多少年了。这件事在我认为可比这军营重要得多。姜鸣,我很清楚你在想什么,你现在与那几位统领的关系日渐友好,所以便生出了患得患失的情绪。你或许是害怕他们兵败被杀被擒,但是你却忽略了一件事情,在我来到这里之前他们也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他们固然计谋尚缺,但都不是愚夫,而且他们也不是非要将自己禁锢在卧华山的人,若是力不能敌,他们会绝对会选择离开的。”

    姜鸣顿了顿,道:“你说的对,是我私心重了些,你所追求的与我追求的不同,但是价值却是相同的, 我肯为了他们的安危说这些,但是却在无意间牺牲了你的自由。他们眼中的卧华山,我眼中的路,你眼中的便是你的妻子,或许在别人认为你只是想带着大嫂去游历,但是我此刻却明白了,你也是在寻求生命的意义。”

    慕涯点了点头,又道:“其实现在的局势也并非不能解决,朱盖在东边金辉城没有丝毫建树,金林在北部山林也没有打开卧华山的防御,庞路也被我们困在了交趾城中接近两月,他们现在整军之后的打算定然是尽早地攻破我们这道防御,秦王朝的皇帝陛下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所谓欲速则不达,慌乱起兵一定会有漏洞。先前那一战庞路之所以可以瞒着我们将运粮栈道与南部关隘捣毁,可谓是用尽了天时地利与心计,北部山林一战全歼蒙阆五千余众,令得我方五名大将全部重伤,这种功绩在以为老将的历史中已经算得上是极为卓越,庞路虽然多谋,但毕竟已经老了,就算再给他一次机会,也再也设计不出这般精巧的计谋了。”

    姜鸣道:“你这般安慰却不算得上是安慰,难道我们还要来诅咒庞路早些死去?他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各方面的身体素质都远胜于我们,据说他年轻之时只是差了一丝便达到了九段地步,即便他现在年近花甲,但是谁敢在战场之上忽略他?”

    慕涯道:“并不是忽略,而是可以不将庞路视为唯一的最强的敌人了。朱盖与金林皆不是等闲之辈,大将之中寇修永已经在先前的战斗中展现了他极强的作战能力,还有邛乐双也是赫赫有名的战将,他们组合在一起,并不比庞路弱半分。昨夜我夜观天象,看到敌方交趾城上空的北极天星辰中有一颗忽明忽暗,我经过占星之算与奇门之法推出这颗星与庞路有着极大的关联,极有可能,庞路快要死了。”

    姜鸣愣了愣,无奈地耸了耸肩,道:“你还懂这些?我相信你的奇门便已经很是不易,你却还要强迫我去相信什么天象之说,你这专业知识涉猎得有些广啊,虽然你肯定会用一番极有道理的话来说服我,但是我还是不能相信你的鬼话。”

    慕涯笑了笑,道:“我参悟奇门,本就是走的虚缈之道,上古神流三式乃是窥探天机之术,其中的奇门更是究尽了地元集事,我此时所说的占星之术其实已经不再奇门之中,而属于太乙之术了。你不需要听懂,只要相信我便是。”

    姜鸣道:“相信自然可以相信,那我们这军营今后该怎么办?”

    慕涯道:“这还得细细谋划,不能操之过急,而且此时我们已经失去了主动权,并且处于各方势力的包围之中,若是稍有不慎便会满盘皆输。”

    姜鸣道:“看来你已经有大体的方法了。

    慕涯道:“为了我与婉儿能安稳地游历,必须将你这里安置好了,别人我都可以不顾,但是你若出了事,我这闲心也闲不下来。”

    姜鸣微微一怔,尽管只是一句很普通的话,但是却让他很是动容,初入军营征战沙场,若不是背后有着慕涯指挥若定,他也不能那么放心地执戟。这便是他们之间的信任。

    就在姜鸣想要询问些计划的时候,林寒突然掀开帐门走了进来,一来朝着慕涯微微拱了拱手,接着向姜鸣道:“蒙子那家伙现在是铁了心要寻死,饭菜也没有动过,周医师进去他直接撵走,更是怎么都不想见我们,唉,可我们找的能治疗疫病的名医都说束手无策。梁津已经快要急疯了,派遣去望莲岗的骑兵还是没有消息传回来,不知他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蒙阆的事情现在已经成为了众人的喉中之鲠,谈起便是叹息,他们对于疫病所知甚少,能做的也只有日夜守候,并且为之请来许多名医。但是无奈的是,那些大夫只要一听说是疫病,便吓得失去了行动能力,就算是梁津将大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也是没有办法逼得大夫前去施展手段,而其实一般大夫也没有什么手段可以实施,若是有人能治,那数年前疫病泛滥之时却也是无人可治,只记得死了千千万万人。

    姜鸣沉寂良久,道:“带我去见他!”

    林寒与慕涯同时一愣,后者道:“你的伤……”

    姜鸣站起身来,推开两人前来搀扶的手,在榻边走了几步,道:“看,我现在能自己去,我只是问你们将蒙阆安排在哪个营帐之中,我有个办法能让他接受治疗。”

    当姜鸣来到蒙阆营帐之时,梁津正守在外面隔着营帐说着什么,除了梁津之外,方圆十米之外都是没有侍卫,这不仅是蒙阆自己的意思,也因为那些侍卫都不敢再蒙阆的营帐外守候,所以都是梁津与林寒亲自送来饭菜。

    梁津见姜鸣与林寒前来,也前来迎接,但看见姜鸣那行走自如的身体,眼神怪异地扫视了一遍,惊讶道:“你真是神奇,那么重的伤能保下性命已经是很不容易,今天竟然就能不需要人搀扶行走,我在怀疑你是不是神灵降世,这种恢复能力让同时受伤的长子他们怎么想?”

    姜鸣淡然一笑,道:“没有什么好惊讶的,我这人能耐不多,就是命硬。话说楚泓、罗湖他们都能起来了吗?”

    梁津道:“他们可没有像你这般恐怖的超能力,这会儿都在床榻上躺着,长子受的伤重一些,还是没有办法下榻,因为慕涯先生先前说过,凡是伤者尽量不要接触沾染疫病的人,所以我也没有叫他们来。”

    姜鸣道:“那蒙阆现在吃了饭了吗?”

    梁津道:“将饭菜已经送进去了,但是我刚进去就被他撵出来了,要不是看他受伤,我便将他一顿毒打。”

    姜鸣见梁津那愤怒模样,也是不敢轻易招惹,便将身上披着的袍子取下交给林寒拿着,道:“我进去看看。”

    “哎哎哎!”梁津与林寒齐齐将他拦住,前者道:“我先前跟你说什么了,伤者不能入内,疫病之源更容易从伤口处进入,从而获得传播,你好像就不把自己当伤者?”后者也道:“不要冒这个险,要是有什么想说的话,可以让我转达,你还是不要进去了,我这可不是在请求你。”

    姜鸣笑道:“放心吧,不用担心我的伤势,我的体质特殊,不会轻易沾染这疫病的。蒙阆是我救回来的,我就必须对他负责,他是你们的兄弟,也是我的兄弟,在救他的时候,我就与他有过肢体上的接触了,但是却没有沾染疫病,这说明我并不同于常人。现在蒙阆这个样子,哪里有活下去的可能,若是我不去的话,似乎便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林寒急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姜鸣道:“这个没有办法跟你说,只能面对蒙阆才能说出,我自然有办法让他乖乖地接受治疗,你们只管在外面看着,不管里面发生什么事情,也不用闯进来。”

    林寒犹豫了许久,点了点头,道:“那你去吧,蒙子现在的情绪很激动,因为他的身体比你更强壮,而且受的伤比你也要轻很多,所以他若是发狂,很有可能你拦不住。”

    “只管放心便好。”姜鸣淡然笑了笑,便掀开帐帘走了进去。

    梁津斥骂了一声,望向林寒道:“你怎么就答应让他进去了?”

    林寒道:“姜鸣他会有办法的,他会成为我们几个的救星,昔日帮我救楚泓,这次又远走百里援救他们几人,他与我们相似,也与我们不同,我没有理由不相信他。”

    梁津重重地叹息了一声,随即沉默不语。

    姜鸣进入梁津的营帐之后,那一缕阳光便透过那丝缝隙向着床榻上的人照映而去,那道衣衫依旧脏乱的人影横

    卧在榻上,他突然警觉,怒斥道:“滚出去!没听到我的话吗?滚出去!”

    姜鸣环视四周,那放在原地没有动弹的饭菜,还有地面也是极为的脏乱都没有人打扫,更可气的是缠在蒙阆身上的绷带也是被他全部取下仍在榻下。

    姜鸣紧皱着眉头,道:“你真的就这么想死吗?”

    听到这个声音,用黑布蒙着口鼻的蒙阆缓缓站起身来,他的胸口留着血,身上各处的烧伤虽然经过了医师的处理,但因为没有很好的生活状态,导致皮肤上的药也已经脱落。姜鸣注意到这些,又道:“蒙阆,你觉得你真的必死无疑了吗?”

    蒙阆愣了愣,又将脸转过去,冷声道:“你身上有伤,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姜鸣道:“我都不知道什么应不应该,你却知道?那我重伤奔救你们,你觉得应不应该?”

    蒙阆道:“当然应该,长子、罗湖都会报答你的,但是你不该救我,现在赶快出去,防止传染疫病。”

    姜鸣道:“应不应该不是由你决定的,我那个时候也是抱着一丝侥幸,想着你们万一还没有冲出去,那么我的出现将会是你们最后的一点依仗,所以我来了。可是我没有跟你们说过,在那之前我已经在重伤状态下经历了两场战斗,可是我还是来了。”

    蒙阆道:“哪两场战斗?”

    姜鸣道:“跟大明窟的矫平文打了一仗,当然没有彻底打起来,只是稍稍交锋而已。而另一场则是跟卧华山的那位大统领打过一仗,我受了很重的伤。”

    蒙阆道:“呼延伍?你为什么会招惹他?”

    姜鸣道:“我受慕涯的命令去向卧华山送信,但是在途中遇到了呼延伍的队伍,便将这个消息转达给了他,但是呼延伍似乎对你们仇视极深,便想要抢夺我的兵器,最后甚至想要杀了我,我于是被他打成了重伤。”

    “这个狗杂碎!”蒙阆突然拍案而起,怒然道:“竟然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我去给你找回公道!”

    姜鸣挥手止住,道:“这事我没有跟其他人说,他给我的耻辱我日后自然会去讨回,不需要这般没有用的激动。我告诉你这件事的目的不是告诉你我有多愤怒,而是想要让你知道我当时受了多重的伤。”

    蒙阆再次怔忡,道:“然后呢,你想说什么?”

    姜鸣道:“我舍弃自己的生命去救你们,我知道楚泓与罗湖日后都会回报我,但是你呢?你打算怎么回报我?”

    蒙阆沉默许久,道:“我去找呼延伍,以我这将死之躯,替你报仇。”

    姜鸣一把将蒙阆握住,使劲向着一边甩去,蒙阆便摔出去三四米,将营帐之中的饭菜与茶水都砸到倒,而蒙阆也在原地挣扎,似乎想要爬起来。姜鸣大口喘着气,动用这么大的力气已经对他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但他望着蒙阆却是怒喝道:“你去找呼延伍?靠什么打败他?凭借你这副残躯,连我这个重伤之人都打不过,你能替我报仇?真是痴心妄想,你莫非以为就凭着那一句慷慨激昂的话便能杀死呼延伍?”

    蒙阆道:“我会动用任何手段,直到将他杀死,我才会死。”

    姜鸣怒斥道:“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你有什么能耐,竟然能说这番话?即便是我们全盛时期,也无法正面战胜呼延伍,更何况只是这副残躯,你因此而死,我还要为你报仇,你觉得你是还了我的恩情,还是又欠了我一份恩情?”

    蒙阆没有说话。

    姜鸣缓缓走近,再次用尽力气将蒙阆抓起来,一拳便是打在了他的腹部,蒙阆吃痛,同时原有的伤口也再次裂开,殷红的鲜血再次流出,蒙阆没有再发出一道声音,他知道这是姜鸣的怒气,他没有理由抵挡。

    姜鸣又道:“我好不容易将你救回来,楚泓、罗湖、环子鱼都希望你活下去,你知道吗?他们的伤势都是你换来的,你知道的?你竟然想一死了之,将我们所有人的努力抛在身后,将自己放弃,将整个世界放弃,我们的努力做了什么?都喂了狗吗?我告诉你,你不能死,若是你无法还清你欠我的,你不能死。若是你不能还清你欠他们的,你也不能死。人活一世,便是再不欠恩情、报恩情,你若是就这样死了,你这个名字将没有任何意义。”

    蒙阆深深震动。他可以死,但是他不想要让自己的一生失去意义。

    姜鸣转过身去,淡漠道:“我们会找最好的医师医治你,你最好坚持住,我已经知道玉如意在你身上,它会延迟你身上的疫病发作的时间,等着,我们都会救你的。”

    话音落下,姜鸣缓缓走出营帐,白日的太阳再次照映在蒙阆的脸庞上,即便他的脸上已经长出了许多水泡,但是此刻他不再那般绝望。

    生命,总是需要有一缕阳光。

第一百六十三章 几场有无应该

    姜鸣走出营帐,重重地舒了一口气,也同时靠着营帐缓和了下气息。一直在外面守着的梁津与林寒连忙围过来,前者问道:“方才营帐内响起了声音,若不是林寒挡着我,我便已经进去了,他出手打你了?”

    姜鸣道:“我把他又打伤了,现在在地上趴着啦。”

    “啊?”梁津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讶异了许久道:“这便是你的方法?”

    姜鸣道:“他答应了,他会配合治疗的。”

    梁津与林寒齐齐仰起头来。

    姜鸣道:“给他换个营帐吧,这里有些阴暗,建议采光好一点的,虽然四周不应该布置人手,但是应该将他的营帐收拾的干净一些,起码看起来也是好看一些。另外,赶紧去找各地的大夫,即便有着玉如意,他应该也快要撑不住了。”

    姜鸣随后清洗了双手,虽然觉得十分疲累,但是却并不想继续回去床榻上躺着,他现在的心绪很不安定,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继续闲下去会使得他更为烦躁,他便撇开了林寒与梁津,前往各个营帐之中问候,在楚泓、罗湖面前闲话了几句,当然也都是没有营养的话,之后本来想直接去找陈家 兄妹,楚泓竟是让他前往环子鱼的营帐中。

    姜鸣面色怪异,道:“环子鱼毕竟是女儿家,这时还在养伤,若是有什么要问的等她伤好之后再问吧。”

    楚泓道:“没事,她说她很想知道一些事情,不过你好像忘记之前她问过你的事了,趁着这两天重伤不能动弹,你应该会向着来找我,便要我转告你这件事。”

    姜鸣怔了怔,旋即笑道:“这环小姐倒是不拘小节,我倒是想知道,你在乎吗?”

    楚泓怪骂了一声,道:“当然在乎,你已经有申小姐相伴了,可别打子鱼的主意。”

    姜鸣笑道:“朱天野可没有规定只能一夫一妻。”

    “我把你……”楚泓大骂,若不是行动不便,早便是将姜鸣撵了出去,但旋即却又是笑了起来,道:“你这恢复能力可真是强,明明受的伤比我重,竟然只是几日时间便能随意活动了,我都有些不相信你是普通人类了。”

    “就是侥幸而已,哪里值得夸耀?说起你,我其实挺羡慕的。”姜鸣的目光转瞬黯淡了许多,挂在嘴角的笑容也有些凝固。

    楚泓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变了情绪,便道:“都不容易,有我们兄弟陪着你。”

    姜鸣笑了笑,便走出了营帐。

    刚看到营帐外的阳光,他的瞳孔突然紧缩,他不由得抬头望着天空,一抹游云,湛蓝天际,似乎真不应该如此低沉,可是,他不懂,自己为何这么悲伤。

    进了环子鱼的营帐,他便加重了脚步声,故意让环子鱼听见,虽然楚泓给了极大的宽容,但一般的礼节与避讳还是要遵守的,直到环子鱼出了声,他才缓缓走进去,在旁边找了一个独凳,隔着内帘,背对着床榻坐下。

    “环小姐,你似乎知道我会来探望楚泓?”姜鸣问道。

    帘子内传来的声音,似乎是环子鱼坐了起来,只听得她道:“我记得你上一次受伤也是恢复得极快,但却不知道你真的会探望楚泓,都是猜的,不过我很感激。”

    姜鸣道:“感激什么?”

    环子鱼道:“自然是你救了我与楚泓的命,不,我们几人的命都是你救的。”

    姜鸣道:“分内之事,他们是我的兄弟。”

    环子鱼道:“我不知道你怎么定义兄弟这个称呼,但听起来似乎不同于普通人的关系。”

    姜鸣道:“自然是不同,我是孤儿,难得能有这几个能共生死的兄弟,可谓是此生之大事。而且,我也算是有缘,因为楚泓才与他们有结交的机会。”

    环子鱼道:“这段故事我倒是没有听过,可以以你的角度给我讲一下吗?”

    姜鸣道:“自然可以。这事情说远也远,但其实只是去年冬天时候的事,现在这一段时间受的伤、经历的生死太多了些,所以不免丧失了时间观念。那时我一个人在九府联盟国的寒武关喝闷酒,便遇到了去往寒武关为楚泓寻找治疗他腿伤的药材,那时我们一见如故,日日饮酒但是没有醉过,现在想起来那一段时日真是潇洒至极,至少在喝酒的时候没有取他事物的搅扰。”

    环子鱼道:“你说了一大堆,似乎还是没有说到主线上,我有些不耐烦了。”

    姜鸣苦笑着道:“我那时发现了林寒的秘密,便秘密将他引到失龄峰,借着追究他隐藏身份的理由向他挑战,我们在比斗过程中发现了背后的杀手,我们两人将那杀手全部杀死,之后我们便能坦诚相见了。之后我带着他前往失龄峰寻找癸木芝草,这一路上我帮了他不少,所以他便将关于楚泓的事情全部告知了我,因此我才说楚泓才是我们相识的契机。”

    环子鱼听到之后沉默了一阵,冷声道:“这算什么,没什么意思。”

    姜鸣再此苦笑,真

    想吐槽环子鱼不擅长聊天,察觉四下无人后,便道:“有没有人说你不太容易交到朋友?”

    环子鱼道:“为什么要要四周看看,是不是还害怕因为这句话惹起楚泓打你?”

    姜鸣道:“算了吧,也就随便说一句而已,在平时楚泓那家伙可不敢打我,不过若是为了你,就不一定了。”

    环子鱼轻哼一声,又陷入了沉寂,随后轻咳了两声,道:“你觉得,楚泓待我怎样?”

    姜鸣道:“为什么要问我?”

    环子鱼道:“只是随便问问,你不想回答便可以不回答。”

    姜鸣顿了顿,道:“应该挺好的吧,我并不比你认识楚泓早多少,但是听罗湖说,你们走出火海的时候,都是楚泓将你抱着,才避免了你被大火烧伤,而他似乎烧得很严重。”

    环子鱼愣了愣,隔着帘子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道:“他对我越好,我便越觉得欠他越多,但是我还不起。”

    姜鸣道:“其实,根据我所想的说,他其实不太需要你还什么。寻一个人,过一世生活,本来就是极为普通的选择,我为你当初讲述的经历而悲怜,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够顺从自己的内心,去试着相信一个人。”

    环子鱼未语,她抽泣了两声,似乎是落了泪,缓缓道:“果然问你是正确的。”

    姜鸣道:“看来你是真的有事。”

    环子鱼道:“你知道我魔宗身份,我正是魔宗三大巨头之一混元教的人,先前同你说过的话也是没有半分作假,但是我没有同楚泓说过,因为之前那些名门正派发起的杀伐,导致我教开始对敌人展开全面战斗,只要我还是魔宗的身份,便没有可能继续待在他身边,更别想让他们同意我与楚泓的事。”

    姜鸣道:“你似乎还是有所隐瞒?你们教中会出手阻止吗?”

    环子鱼道:“他们一旦知晓我跟一个外人生情,必然会出手杀了楚泓。”

    姜鸣紧皱眉头,道:“这么严重?难道就没有半点可以调和的机会吗?”

    环子鱼道:“你却是不知,我们混元教内,每一名弟子都是孤儿,由所属分教长辈抚养,等及成年之后挑选师父着正式成为教中弟子,这个过程中必须发下毒誓,尊听师命不得违抗。但我的师父在那一战中别杀,所以我便也没有了依仗,等到回到混元教之后,必将继承师父的意志,为师父报仇雪恨,这既是我应该做的,也是教中的要求。楚泓现在虽然与我相好,但是我却不能与他继续下去,因为他并不是教中弟子,恐怕会引起其他人的针对,恐怕只要教中人发现我的踪迹,楚泓就不免被牵连,到时候说不定他便会有杀身之祸。”

    听完环子鱼这番话,姜鸣陷入了沉思,许久之后突然扬起了头,道:“为什么要同我说?似乎梁津、林寒都具有这个资格,慕涯多谋,他或许也有着办法,而我可没有这种能耐处理你们的事。”

    环子鱼道:“或许是一种直觉吧,你是我来到这片地域之后,遇到的第一个对于魔宗没有偏见的人,那个叫罗湖的,还有叫林寒的,都对魔宗有种自然的排斥,即便我与楚泓相好也没有改善多少。但是你不同,你自见我的第一面便表现出了友好,听了我的故事之后更是表露出了最更真实的反应,从那个时候起,我便选择相信你。当然,只是相信你的话,至于你这个人人品如何,我倒是没有更多想法了解。”

    姜鸣道:“我其实觉得你‘当然’二字之后的话可以删除,如果可以的话。”

    环子鱼冷声道:“你事情真的很多。”

    姜鸣苦笑着挠了挠头,道:“你似乎只有在楚泓面前才能表现得不这么冰冷。”

    环子鱼道:“或许吧。其实我猜测过,你也有可能也是魔宗之人。”

    “嗯?”姜鸣大为吃惊,道:“你这是从什么地方看出来的?”

    环子鱼道:“看不出来,所以才叫猜测。对我友好,可能是你自己也经历了一些,关键是恢复能力极强,这让我想到人在地位之下,便有一处宗派中有一种功法有这种效用,所以才这般猜测。”

    姜鸣思忖道:“也倒是有这个可能,不过我还是得向你解释一下,我确实不是魔宗的人。恢复能力强,便是因为我身上有一件宝贝,能使得我具有这个非凡能力,而对于友好,多数是因为你的故事让我很受感触,少数原因是因为我与混元教也有着一些渊源。”

    “渊源?”环子鱼突然大叫出声,急忙追问道:“你到底与混元教有着什么渊源?”

    姜鸣道:“你先别激动,不然我总以为背后你会扑过来刺我一刀,怪可怕的。我与混元教的渊源其实很浅,现在估计与不会有人承认,所以对于你与楚泓的事应该也没有什么帮助。”

    环子鱼顿时略感失望地坐下,仍然以平日的冰冷语气道:“那你便说说那到底是什么渊源吧。”

    姜鸣缓缓道:“我的一位长辈,也是

    混元教的人,她教会了我很多东西,而且指明了我前行的方向。”

    环子鱼道:“这算什么?还不是什么都没说啊。”

    姜鸣道:“她的身份保密,我答应过另外一位前辈不向任何人暴露,不过似乎她的地位应该是挺高的,如果她没有死的话。”

    环子鱼道:“死了?”

    姜鸣顿了顿,道:“有这么说话的吗?虽然确实不存于这世上了,但是我对她的敬意很重。”

    环子鱼突然道:“你说的话有点问题,先前你已经说明了自己是个孤儿,为何还有亲戚长辈?”

    姜鸣道:“我有说她是我的亲戚吗?不过现在她确实算得上是我的亲人,我说过的,她成为了我的亲人。这个身份也可以是后来形成的,我尊敬的长者都可以成为我的长辈。”

    环子鱼再次变得失望,此后也再也没有什么话题,姜鸣待了一阵,便撤出了营帐。又过了一会儿,他便找到了正在执勤守卫的陈辛雪与陈乙彻,便找了个理由叫别的军士顶上,而将两人叫到了营帐之中。

    姜鸣望着两人的装扮,陈乙彻倒是看着普通,但一身甲衣的陈辛雪却显得极为娇小,索性没有拿着长戟,不然可能会更加觉得滑稽,姜鸣笑道:“小雪,你的这身装扮倒是挺好看,真正是巾帼不让须眉。”

    陈辛雪害羞地笑了笑,道:“二哥别取笑我了。”

    姜鸣道:“慕涯快要离开军营了,你们知道了吗?”

    陈乙彻道:“知道了,不过我们也打定主意离开了。”

    姜鸣急问道:“你们也打算离开?何时离开?”

    陈乙彻道:“大概是这个月中旬,我们出来也有些日子了,我在家中还有个弟弟,现在托在亲戚家照管,他尚年幼,我们放心不下,打算早些回去了。姜兄前日给慕兄转交给我们的钱财我们感激不尽,当初也本就是因为家中不济,便来到军中向着建立军功博取前程,这下我们也算得上是沾了你与慕兄的光,在这卧华山军营中有了些军功,再加上那块元金,倒是能作为回去的资本了。”

    姜鸣道:“你们毕竟加入的是卧华山,这可是秦王朝内的山匪组织,你们就这般回去会不会引起秦王朝军队的注意?”

    陈乙彻道:“这个问题我已经与舍妹想过了,我们本来就在军中低调,也没有多少人知道,只需要秘密回去,到时候直接将静洲接到别处重新安排住处便是。而且我们现在武艺也不弱,七段以下都拦不住我们,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姜鸣点了点头,也算得上是同意了,但这件事毕竟无法决定,只是他们都走了之后,这军营之中便是冷清了许多,每当想起这些,便是有些神色黯然。

    陈乙彻道:“我们本来打算等走离开的前几天再告知姜兄,但既然姜兄在此问起,我们便也向你表示一次感谢,这么久的帮持也没有这般镇重地说过这些话,实在是有些失礼。姜兄,我们走后,你便好自保重。若有我们能帮得上的,只要传信给我,我自然会立马赶来。”

    姜鸣也是道了声谢,对于这些客套的话,他倒是有些厌烦,但却到了这种场合,不得不说这些话,说完之后,也便无话可说了。

    与陈氏兄妹离开之后,他便又想到了另一个人,便是再次走了许久,朝着不甚的营帐走了进去。

    刚刚进入营帐,不甚便举着长枪指着姜鸣,道:“这些日子倒是将我好一番忽视,看来姜鸣将军是闲下来了,才有心来我这里转悠转悠,不过我想你也不会只是来转悠吧?”

    姜鸣推开不甚的枪,反而直接坐在一旁,道:“容我先休息休息,一路走过来太过疲累,我还有着重伤在身。”

    不甚笑道:“听说你携着重伤之躯便远奔几百里黄尘,还救了卧华山的几位统领,这样的人竟然还会累?”

    姜鸣道:“怎么会不累?我毕竟也是人,今日我才能下床行走,但是用不得大力气,看来想要与你决斗还是没有办法。”

    不甚道:“你便一直拖着吧,我总会等到你想要与我一战的时候,等到你的伤好,我再正面击败你,便能证明我的实力了。”

    姜鸣眼中闪过一抹诧异,道:“看来你还是对那件事那么纠结,只是我纠缠在里面毕竟太过无辜,与你一战虽说没有什么大碍,但若是战后你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该怎样?”

    不甚道:“你是以为你会再一次赢我?”

    姜鸣道:“并非如此,我是说你战胜我之后,梅雨柒真的会改变态度吗?”

    不甚思索良久,道:“一定会的,我相信一定会的。”

    姜鸣道:“若是不会呢?”

    不甚道:“那便继续向她要求的方向努力,总能博得她的欢喜。”

    姜鸣叹息着走出了营帐,面色愁苦。

    世上唯少痴心人,若是这个人痴心得很了,更让人觉得可惜。

第一百六十四章 十尺戟与举案结词(

    (结词,慕涯之结。)

    当姜鸣回到营帐之后,万千思绪竞涌入脑中,外物的种种嘈杂使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困苦,各个人的故事经历让他心神动荡不安,他又想起自己见过的诸多人,每一个都不是在自由容易地生活,而他似乎也是身陷囹圄不得解脱。

    他将方辕戟握在手中细细抚摩,眼神空洞无依,他半眯起双眼,似乎在感受着戟中的杀意,可是他将自己的精神有意识地接触到方辕戟的戟刃之时,竟感觉到了巨大的反弹力量,他的心脏突然被狠狠地刺了一剑。顿时无数的痛感被引动,他之前为夜泉做坠玉祭祀所留下来的隐患,这时又开始全部倾泄在他身上,他无法承受这种痛苦,双手捂着心口跪在了地上,面色狰狞地颤抖着,握着方辕戟的手也开始变得剧烈地颤抖。

    他压抑着自己不发出痛苦的呻吟,他将头使劲地往地上撞,他的手指开始不受控制的拳曲,这时的他便像是发疯的野兽,若不是他还用仅有的理智支撑着自己的精神不崩溃,他早早地便会嘶吼折腾了。姜鸣顽固的意志力将他整个人负担而起,终于在接近一个时辰的折腾之后,他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此时他的胸口充满了自己十指的抓痕,皮肉卷曲分外可怖,而他双眼通红,遍及全身的冷汗在对他进行着一种极为冰冷的浇灌,他无力地倒下,又无力地爬起,他又握紧了那浑黑的方辕戟,竟颇为庆幸地肆意大笑。那种痛苦是非人的痛苦,他每一次接受都是一种难以想象的折磨,能活着已然是万幸,还有什么好期望的?

    姜鸣站起身来,提戟出帐,直奔中军校场。这时日近正午,烈阳高招,全军将士都在这难得的休息时间内正各自休息,毕竟每日也就这点时间不用操练。他们此时却看到一名执戟布袍者快走入校场,身后似乎携着一阵风,看上去十分的潇洒,休息的军士不由得开始议论起这个人来。

    “那人是谁?在军中怎么不穿甲衣?”

    “这你都不认得,那可是姜鸣将军,虽然没有统领封号,但是与几位统领是相同的地位,而且他与六统领关系极好。”

    “哦,原来这便是那位姜鸣将军,虽然久在这军中,但好像只要不战,似乎很难见到他。”

    “这当然,这名姜鸣将军也是极有能耐,武道实力据说并不弱于几位统领,就是不知道现在他来这里做什么?”

    “不会是要给我们加训吧?”

    “应该不会啊,姜鸣将军还没有管理过任何一支军队,更何况现在是二统领定下的休息时间,现在外面校场酷热难耐,若是还要训练,说不定会有人中暑。”

    “那这姜鸣将军到底要干什么?”

    “别问我,我怎么知道!”

    ……

    校场边上无数兵士抬首观望,领队的校尉伍长也是不知为何,此时有一名正在参与管理的统领副将也在此处,却正是姜鸣初到军营遇到的杜衡与,也正是他在这次北部山林大战中承担了最后的救援任务,他此时望着姜鸣走上校场,眉头深锁,喃喃道:“姜鸣将军不是重伤才醒吗?怎么现在就能单独行走了?他要干什么?”

    姜鸣在大众睽睽之下,来到了校场中心,横戟,闭眼,立如松柏,神情冷峻,不发一言。

    俄尔微风起,浮走如游丝。

    他的发梢轻动,不卷尘埃。

    埃有微尘,但是人却无静止,他停在原地,但他好像已经行走在各处。

    他出戟,戟刃破风,掀起衣袍一角。

    方辕戟出则如龙,收则如盾,千方尽杀,百影归踪。

    姜鸣身随戟走,便在校场十尺方圆疾行风云,此时他眼中便再无戟,他眼中便再无天地,以戟御心,他现在是执戟者,也是执杀者。以往他的戟法独走霸道,但是现在他的这套于天地冥冥之中顿悟的戟法却刚柔并济,充满着格杀风采。

    他观摩了万家武学演武,虽然在长时间的磨合之后能通晓其中精髓,但竟只是别人的东西,通过模仿所得来的本事只能尽其神韵之五六,但是此刻骄阳之下,十尺方圆,他的戟无所不至,他这把参悟,便是真正的追求到了自己。

    最后一戟,姜鸣高高跃起,而又承天地之重狠狠落下,戟落风止,尘埃飘零,戟入石地数寸,校场之中那一戟一人久久矗立,忽然执戟者反身跃下,握戟时单膝跪在原地,一口鲜血狠狠吐出。

    校场中的兵士都看呆了,他们分明看到那戟落之处,十尺之内土地崩裂,这是需要何等强硬的劲力才能做到这一步,何等巧妙的劲力运用才能做到这一步?无人可知!

    “十尺杀机,一戟无限,此时的戟已经不仅仅是霸道之戟,而是杀人之戟!”

    林寒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校场外,痴痴地望着这一幕,低声呢喃。

    杜衡与回归心

    神,望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林寒,也不知他已然看了多久,便出声问道:“六统领,姜鸣将军这是在……”

    “不知,不知。”林寒双眼惆怅,并没有看向杜衡与,此时他眼中便只有那校场中的执戟者,他感慨道:“真是不如你啊,能将情绪掌握得如此纯粹,即便是悲痛也能如此拿出这般豪气,不知道你究竟能走多远?”

    杜衡与不知林寒究竟在说什么,遂不语。

    “让他们训练吧!”林寒缓缓走出人群,斜睨着杜衡与说了一句,便走向校场中昏倒的姜鸣,将之直接扛到身上,慢慢地走出了校场。

    这时那些休息的兵士才反应过来,因为观摩了先前姜鸣的戟法,心中都颇为震撼,便又开始议论纷纷。

    “这姜鸣将军也太霸气了吧?我现在终于相信他的武道修为不低于几位统领了。”

    “若是姜鸣将军能受任统领职位,我真想去他的营中学习戟法,卧华山各营营兵都是跟随统领的特长而规定其训练方向,只有大统领手下训练的事适合山林作战的各类甲兵,但若是这位姜鸣将军成为统领,恐怕怕是会开创长戟营了。”

    “你还想得真是好,姜鸣将军现在除了没有自己的封号以及营兵,哪一样对待不比真正的统领,说不定姜鸣将军并不想成为统领管那些闲事,这样便也方便他继续在武道层次上更进一步。”

    杜衡与听着这些各类各样的议论,不由得蹙起了眉头,站至校场边缘处,厉喝道:“继续训练,不容怠慢。”几百兵士纷纷走到自己的队伍之中,忍受着骄阳似火,挥动武器训练着各类杀敌技巧,时间便在这般汗水流淌中悄悄过去。

    又是一日,月份已经进入了八月,正是这交趾地区一年之中最为炎热的时候,距离慕涯的离开又近了一日。

    慕涯现在与妻子尹婉住在一处,多年夫妻已是没有那么多阻隔,尹婉现今视力恢复,使得他们重新唤起了数年前的生活热情,像是一对真正的初恋情侣一般甜腻,倒是惹得其他一些将士很是羡慕。当然这种事情是羡慕不来的,没有人真正清楚他们在这黑暗的八年里经历了什么,尹婉的绝望,慕涯的坚守,无论那一样都需要他们用极强的意志力支撑自己生活。

    慕涯刚刚走近营帐,尹婉便递了一杯茶水过来,伴着柔甜的笑意,使得慕涯眉间的忧愁也是多了几分。

    尹婉挽住慕涯,将他拖至榻前坐下,问道:“那姜公子可有好些?”

    慕涯轻抿了一口茶水,见妻子的鬓发有些散乱,便伸出手去理,尹婉含笑着不动,愈发雪亮的明眸直直地望着慕涯,也伸出手来理了理他的衣襟。

    这一幕极为温馨,慕涯也是颇为心安,将妻子缓缓拥入怀中,道:“举案齐眉,我抚妻之鬓发一缕,妻理我之衣襟半边,天下人应羡我有妻如此!”

    尹婉笑道:“我看不见,总觉得你还是以往的慕涯,还是能闲时忙时寻我谈笑的剑师教头,可那么模糊的黑暗,我陷入其中便是数年,我过得便是一个真正的残疾人的生活,你也从来都没有快活过。这些年你可有后悔?”

    慕涯微微感到几分心疼,轻抚着妻子的脸颊,缓缓道:“悔我当初没有将你保护好,悔我这么多年都没有治好你的眼睛,但独独不悔,便是遇见了你,并且与你一起跳落悬崖。婉儿,我倒是想问你,你现在视力恢复,看见我再不似当初年少俊朗模样,而是这般宛如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外状,你可曾有过一丝失望?”

    尹婉愣了愣,将慕涯却抱得更紧了些,道:“当然失望,不过失望的却不是这些,而是你竟然趁着我看不见,将自己放浪成了这副模样,虽然更像是个农家的教书先生,但实在是有些邋遢了。所以今后你出行全部交由我管,你的胡子也该刮刮了,扎人。但是,我庆幸有你,不然可能我早早便死了吧。”

    慕涯轻舒了一口气,笑道:“就像是姜鸣所说,现在一切都好起来了,你能看见这个世界,便是有了光明,那些不好的回忆我们再也不会去记起,与其再将新生活打乱,还不如去追寻自己的精彩。而我的一生,便是你。”

    尹婉脸颊有些羞红,道:“这般情话在外人面前可别说,听着肉麻死了。”

    慕涯道:“那我便不说了。”

    尹婉又道:“不,就在只有我们两人的时候说,我喜欢听。”

    慕涯的眉头稍稍敛下,嘴角更是贴上了一抹笑意,她喜欢,便足够了。

    相拥了许久,尹婉道:“慕哥,都只顾着想你,倒是忘记了先前的话,姜公子伤势好些了吗?”

    慕涯愣了愣,道:“姜鸣昨日在校场上演习了一套戟法,震惊了所有人,但是也因为如此,全身经脉又再次拉伤,而是比之先前的伤势更重了。先前营中的周医师已经去看过了,又外敷里服得开了许多药,我

    走的那会儿已经醒来了,状态虽然还算好,但是精神确实欠佳。”

    尹婉道:“姜公子对我们有大恩,如今他这般,我们却倒是没有什么办法还他,若是还不清,我们恐怕也走不了吧?”

    慕涯笑道:“姜鸣怎么会这般想法?将我们留在营中的不是他的情义,而是我应该将最后一战的计谋布置完全,这才对得起我的声名,何况我已经早有预见,这八月将是这交趾地区数十年难遇的高温天气,我们自然是不能在这期间出发。既然不能走,便留在军营之中还能保证我们的安全,同时,我也想让你看看我的能耐,证明一下你的选择没有错。”

    尹婉咯咯直笑,双眼恢复之后她无疑是看什么都乐观了许多,此时听到慕涯义正言辞地说这话,便道:“真是没脸皮,我选的自然是没有错,哪里需要慕哥证明?我知道慕哥不放心姜公子,其实不必在意耽误了我,我们的日子还很长,你只管做自己的事情便好。”

    慕涯也是低头一笑,并非在肯定谁对谁错,换一种说法,慕涯得到的便是妻子没有条件的支持,他很欣慰,道:“原本我想夺取功名,拜相封候,让你成为衣食无忧的锦衣夫人,以告慰这几年粗茶冷菜的生活带来的艰苦,但是我后来便想清楚了,其实达到那般成绩并不能给我们带来知足,而且极有可能会让我们现有的生活也黯然无光。所以我便想带着你到处云游,将那几年缺失的美好找回来,这样的平淡生活可能更适合我们,当然我还要将当初你对我期许完成了,不然不算完整。”

    “嗯。”尹婉答应了一声,便再次蜷缩在慕涯怀中,这种温暖的感觉一度使她无比知足,即便是在那些天地黑暗的日子里,都没有过半点冰冷。他的心没有冷过,他为她的确付出了很多。

    慕涯道:“婉儿,等我们游历出去之后,便找个繁华之地,大大方方地办一场婚礼,这是我欠你的。”

    尹婉听到这话,情绪突然变得极为激动,但是很快也便沉静了下来,似乎眼泪便要落下来,但还是笑道:“慕哥,这是世上最美的情话。”

    昔日少年游,风华正茂,在那般情投意合的爱恋之中,曾比肩携行,可惜那时的日子太短,还没有来得及真正说一句告白,便遭遇了那场祸难变故,导致他们都变了。经年之后,经历磨难的两人还是成为了当年彼此希望的那般,夫妻举案齐眉,互相依偎,不怕一生的诺言太迟,只恐彼此还心有遗憾。他们放下那段黑暗,放下仇恨,成为了普通人,他们便能将这段爱情走到头。

    慕涯、尹婉,结词。

    军营之中悬挂着一柄战旗,旗上有战铃一百零八只,凡战事起,营中执旗者便挥动战旗,引起战铃作响,这个声音极为清脆,可以响彻在军营各处。以往因为战旗损坏几乎没有用到战铃,但此时的战铃却是铮琮作响。在军营各处的军官立马来到主营帐集合,商量大战事宜。

    几大副将全部集结完毕,梁津、林寒与状态稍好一些的罗湖也来到了这里,慕涯随后便来到,这时他的身后竟然跟着昨日又重伤的姜鸣。梁津急忙道:“姜鸣,你的伤……此次战事会议你不必参与。”

    姜鸣道:“我现在伤已经好了不少,虽然上阵杀敌还有些困难,但是在一般地方还是能帮上你们的。”

    林寒扶着姜鸣往里面走了走,与罗湖坐在了一起,才窃声道:“何必呢?”

    姜鸣笑道:“一闲下来便心中觉得痛苦,总要找些事情做。”

    林寒紧皱眉头,没有说话。

    梁津将众人安置好,便朗声道:“今日庞路派遣三路兵马,分别由罗曜华、牟玉成、邛乐双带领,各有约莫三千人,自东、南、北三方进攻我军大营,我军已经立起防垒器械阻挡,虽然他们想要攻破还要些时间,但是前方已经告急,我们急需要派遣兵马与将领支援,各位有什么好说的?”

    林寒道:“二统领,其实我想知道的是庞路的目的,他们到底为何要派遣这三路兵马袭我军营?三路兵马,听起来很有条理,但是却没有一点作用,九千人围营根本不可能起到太大的作用,更何况我们有重骑兵可以充当防御,在防御方面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主动,他们此举不可能只是为了挑衅,我觉得更有其他目的。”

    慕涯抚着下巴思索了片刻,道:“六统领想的很对,这三支都是饵兵。在之前北部山林大战之中,我们已经见证了庞路对于饵兵的运用,所以万万不能在这些方面放松警惕。我的意见是,从现在开始先引出三道兵马抵御,同时派遣哨探查探庞路其他兵马的动向,万不可跟随敌人的心思行动。”

    梁津点了点头,道:“慕涯先生所说很对,那林寒、杜衡与、冯庆便兵分三路分别迎敌,杜衡与与冯庆一定不能与敌将进行正面交锋,只要将他们挡住便好,军机刻不容缓,速速行动。”

第一百六十五章 血红玛瑙后的真相

    待林寒与其他二将离开之后,梁津低低叹息了一口气,道:“慕涯先生,其实我尚有疑问,既然是饵兵,将一般将领派遣出去应对便可,六统领是不是不应该被派出去?现在营中各位八段人位的将领都有伤势,只有我和林寒具有全盛实力,因为我要镇守军营,所以不便出马,接下来该怎么计划,我倒是不清楚。”

    慕涯望了梁津一眼,又将坐在一旁的姜鸣瞥了一眼,平淡道:“二统领,将六统领派遣出去是你的命令,这其中轻重二统领也都知道,但是你选择了这么做,只能说明二统领有了安排,在下认为,二统领应该便有了计划,可说出来听听。”

    梁津笑道:“先生果然还是极为明白的,现在我们军营经不起这些饵兵消耗,我先前其实早就已经派遣哨探与暗谍潜入敌军之中,从传回来的消息能够得知,庞路的确在酝酿着一场阴谋,他有一支军队秘密从交趾城潜出,我的人查到这支队伍是由寇修永与邓准带领,去向不明。”

    慕涯道:“一支秘密军队?既然有军队出城,而且由两名八段人位的武学大师带领,所要处理的事情肯定不是小事,虽然他们暂时没有朝着军营杀来,但是我们还是得做好防守准备。另外排查这些日子内交趾一带的重要事件,我还怀疑庞路的目标不是我们,而是想借这些饵兵,掩饰他做其他的事情。”

    梁津沉思许久,道:“这些天的重要事件吗?倒是有两件,只是很难确定庞路的手段跟这两件事有关。一件事七皇子为庆贺秦王朝皇帝寿辰,所准备的礼物便在这条路上运送,按照日程来看,再过两日便会来到交趾地界。”

    姜鸣皱了皱眉头,道:“怎么这些皇子的寿礼都要从这条路上运送?好像不经过交趾城就运不出去了一样。前些日子秋绝的血红玛瑙便是在这一带直接导致秦王朝皇帝勃然大怒,这才成为了秦兵围剿卧华山的借口,不知道这一次这七皇子的寿礼又会引起怎样的风波?”

    罗湖插嘴道:“没有办法,确实很多东西都需要从这条路上运送,交趾城四通八达,本就是通行要道,还真就如你说的,不经过这里运不到秦王朝都城。”听完罗湖这话,姜鸣无奈地摇了摇头,但罗湖却又笑道:“其实上一次血红玛瑙的事情并非是你想的那样,即便没有血红玛瑙那件事,亲王朝野早已经厉兵秣马,时刻想要将我们卧华山铲除干净,如你所说,血红玛瑙的丢失只是他们的借口而已。”

    姜鸣道:“这便是说,即便没有血红玛瑙的事,也会有翠绿玛瑙、黑金玛瑙出事,成为秦王朝挑事的缘由?那为何不试图制止,最起码和平比战斗要好一些吧?”

    梁津道:“其实这话并不是很对,卧华山在这几年的时间里迅速壮大,已经成为秦王朝不得不重视的一个毒瘤,若是他们还不想着将我们剿灭,无疑会成为加速秦王朝灭亡的因素。短暂的和平意味着短期之内会有战争,但是如果直接打一仗,我们卧华山能够将他们打怕,卧华山便能获得更长时间的喘息,甚至是发展成为即便是秦王朝也要正眼看待的势力,到时候卧华山的百姓才能真正安稳。”

    姜鸣思忖片刻,道:“你说这话似乎并不是为了给我阐述那个观点,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便是,这场战争其实是由我们推动触发。”罗湖望着姜鸣惊讶的双眼,侃侃道:“血红玛瑙的丢失我们也有参与,你应该还记得当初我、寒子、长子都在交趾城中,那时候发生了血红玛瑙的丢失事件,我们为了能掌握主动,便也参与了进去。那时候交趾城的王家、徐家争作一团,而我们渔翁得利,将血红玛瑙夺到手之后,便转手卖给了交趾城的地下交易会所,我猜你去过那里,所以应该知道这件事不假。”

    姜鸣颇为惊讶,竟是好大一阵都没有反应过来,缓缓道:|“原来是你们,我还想着谁这么大胆将送给皇帝的手里都送到了交易会所,卖的人敢卖,主持的人敢收,卖的人还真敢买,真是将我那么多疑问全部解开了。”

    罗湖道:“因为这个命令是山主亲自下的,我们当时虽然在交趾城中,但是并不好对你说,毕竟你那个时候还算不上卧华山的人。那个地下交易会所是由金水宗主持的,他们有那么强大的后台,自然不管是什么东西都敢收,我还听说那次交易中出现了秦王朝西部大元帅俞空桑的兵器,也真是让我挺吃惊的。”

    姜鸣这般一想,当初经历的一切顿时都变得合情合理起来,罗湖他们为了在很快将要展开的战争中取得主动权,便间接地参与了这场血红玛瑙丢失的案件,虽然隐瞒了姜鸣这其中真相,但是他却并没有感到有所不悦。姜鸣道:“我倒是想问问,你们将那血红玛瑙卖出去挣了多少?”

    罗湖嘿嘿一笑道:“除去交易会所收

    的中介费,一共拿到了近四十万白银,也算得上是巨大的收获了,一块烂石头而已,能有那么大的利润,已经是很不错了。”

    姜鸣道:“那可是秋绝要送给秦皇的寿礼,即便是卖出百万白银也应该不算太贵,也算得上是你们亏了。”

    梁津道:“不算亏,毕竟我们只是去闹了一场,便赚了这四十万白银,要说亏,应该是徐家徐聪最亏吧,就那个之前差些杀掉你的家伙。”

    “徐聪?怎么扯到他身上了?”姜鸣抬眼看着罗湖与梁津的古怪神色,突然像是知道了什么,惊问道:“你们是说,那个买走血红玛瑙的人便是徐聪?”

    梁津道:“这件事在那些天闹得特别厉害,有许多势力的人前往徐家寻找那块血红玛瑙,而那个徐聪购得血红玛瑙的消息也是我们传出去的。你现在或许想问,不就是一块玛瑙吗,为什么值得那么多人去争夺?但其实这件事后面有着深层的隐密,在于那块血红玛瑙,山主说过,那不是一块普通的血红玛瑙。”

    姜鸣道:“能让那么多势力的人争夺,应该不是平凡物品,莫非是非凡金属?”

    梁津道:“的确是,当然那也只是大势力的人认为的,我们将那血红玛瑙拿到手检查了许久,都没有看出其中端倪,当然也没有办法找到金属的迹象,而且最让人感到奇怪的是,这件事到最后也没有人找出答案,即便是那些大势力的人也没有发现上品金属。”

    姜鸣道:“不对啊,既然是上品金属,自然会引起很多人的注意,消息自然也不会空穴来风,莫非是徐聪做了什么手段,将上品金属藏起来了。”

    罗湖道:“几乎没有这个可能,虽然徐聪狡诈,但是那些大势力的人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又怎么可能因为一些简单的理由搪塞过去?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即便是山主与军师都没有找到答案。”

    姜鸣突然问道:“慕涯,你听了这许久,从没有察觉出什么疑点,或者找出真相?”

    慕涯走过来,持着礼节朝着罗湖与梁津颔了颔首道:“既然你问了,那我便随便说说。我觉得这件事从一开始便是有着问题,而且是极大的问题,那些大势力都能从微末消息察觉出上品金属的消息,想来应该不会出现消息虚假的问题,但是我想问的是,有人能确定秋绝送出来的血红玛瑙中一定藏着上品金属吗?”

    梁津皱了皱眉,道:“你是说,秋绝从一开始便演了一出偷梁换柱,上品金属的事情可能是真的,但是他送给秦皇的血红玛瑙却并没有上品金属?”

    罗湖惊问道:“怎么可能?秋绝要奉上的可是皇帝寿礼,若是既然上品金属的消息传得那么广,那么秦皇也一定知晓,若是让秦皇知道秋绝没有将含有上品金属的血红玛瑙送去,定然会勃然大怒。”

    “除非……”姜鸣思忖片刻,蓦然抬起头看向慕涯,道:“除非秋绝一早便猜到了会有人劫走血红玛瑙,这样不管他送的是真是假,都再也无从查起,而那真正的上品金属也能留在他的身边。”

    一语破天惊,梁津与罗湖纷纷望向慕涯,这其中唯独慕涯最为淡定,即便是众人猜测,他也表现得不慌不忙,道:“对,就是这样,秋绝之谋太过高深,若不是许多事情尘埃落定,我也看不出有这种内情。”

    姜鸣道:“极有可能,秋绝的智谋我深为熟悉,这天下就没有什么是他不能算计的,他可是连地位强者都敢算入杀局,隐藏上品金属自然也是做的。”

    梁津道:“这样一想,似乎我们推动秦王朝围剿卧华山也变得极为诡秘难测,这其中似乎也有着秋绝的影子,莫不是他也在那种掌控着交趾城我们的大战?”

    慕涯道:“极有可能。秋绝的目光极为毒辣,前些年因为鸾来之谋世间,他被贬谪出都城,但近年来秋绝却凭借着自己的智谋,在江陵郡一代立稳了脚跟。他的野心极大,可能在暗中已经招揽了不少能人贤士,控制秦王朝与卧华山的战局,有利于为他创造进退的机会,现在一思为极恐。”

    梁津沉思了许久,道:“多谢慕涯先生答疑,这些话虽然都只是推测,但是我觉得有很大的可能真的形成了这样的状况,我会尽快将这消息传达给卧华山,至于怎么处理,也由他们定夺好了。”

    姜鸣突然干咳两声,低声道:“对,还是先把眼下的事情处理下,跑题了。”

    罗湖与梁津都是尴尬一笑,慕涯则是莞尔置之。

    姜鸣道:“先前你们说,最近有两件大事在交趾一带发生,一件是七皇子运送寿礼,那另一件事是什么?”

    梁津道:“另一件事,便显得很是神秘了,据哨探回报,是一架铁笼子,里面应该关着一个人,由秦王朝都城的卞家运送往北,今日下午应

    该便会穿过交趾道,不过因为不知道那铁笼之中关着什么人,我们也无法猜测有何目的?”

    罗湖道:“老津,派人出去监视着吧,慕涯先生先前说的有道理,庞路的目的很可能便是那铁笼中关的人,我们虽然不知道有什么作用,但若是庞路负责护送那支队伍,我们便可以乘机将之捣毁,说不定能取到意想不到的成果。”

    梁津点了点头,道:“只是这件事情需要一个反应灵敏的人来处理,现在军中除了我便没有其他八段人位的将领,左右二将要镇守军营执掌重骑兵,林寒、冯庆、杜衡与都已经离营,确实已经没有人能够担当这个任务。”

    姜鸣突然道:“让我去吧,我现在的状态也算很好了,绝对能担当这个任务。”

    梁津道:“姜鸣,你在说笑?你昨天又重伤了一次,周医师检查过你的身体,说你只能在榻上静养,但你却早早地下榻活动,这在我看来已经是极为神奇,但你却好像还要请求参战,你到底有着多大的能量?”

    姜鸣嘿嘿一笑,道:“我别的能耐没有,就是命硬恢复能力强,我现在确实已经能够正常行走,虽然还是没有办法与人战斗,但却是能够担任这个职位,只需要给我派遣几个校尉辅佐一下便好。”

    罗湖道:“我还是劝你不要去了,那牢笼可是卞家的人在押送,我们当初生擒卞道成,并且将之送回到了都城卞家府上,也谓是令卞家人的脸面都丧光了。如果他们与我们交锋,恐怕是会直接下杀手,而且说不定押送牢笼的也是上等武者,你去不是很危险吗?”

    姜鸣道:“不会有危险的,我小心一点便是了。再说现在军营之中也没有合适的将领可以任用,如果我不上阵,梁津你还想亲自上不成?不管顾军营了?”

    梁津道:“我倒是想问你,如果你去,你该采用什么样的策略?”

    姜鸣道:“这次任务本就不是与他们正面交锋,只要我确定了庞路派遣出的那支队伍与那锁在牢笼中的人有什么关系便好,我跟踪他们一路,只要在适当的距离之内,即便是队伍中有着武学大师,也不可能发现我。”

    就在罗湖与梁津犹疑的时候,慕涯却道:“让他去吧,他现在不适合呆在军营之中,虽然他现在没有作战能力,但是却能凭靠着自身资历做好将领,只要小心一点不会有事的。”

    姜鸣被派遣去了交趾平原外的山道,仅仅带着几十个人手,但都是梁津亲自挑选的,可以算得上是军营中的中坚力量,为了保障姜鸣的安全,梁津与罗湖也是付出了不少心思。

    罗湖争辩道:“为什么要答应姜鸣?他现在没有什么能力,恐怕就是遇到一个普通的六段人位武者也难以处理,他万一被那些人发现,恐怕就没有了逃命的机会。若是我也能伤势好转一些,便能帮他一些,但是你只要不答应他的请求便好了。”

    梁津望着分外激动的罗湖,道:“看来你是真将姜鸣当成兄弟了啊!”

    “什么意思?”罗湖怒喝道:“姜鸣这段时间可是没有少帮我们,而是寒子早便是说过,他会成为我们兄弟的一份子,此次北部山林大战,他更是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这些,若是没有他,我,长子,蒙子,还有环子鱼小姐都会死在那北部山林之中,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梁津道:“我并不是你想的那种意思,我只是想阐明,我们确实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接受了姜鸣,对于这个突然加入我们队伍的家伙,一开始应该都是有着许多的排斥吧?即便是有着寒子的劝说,但是我们真的很难将他与我们兄弟看齐,可是现在,我们却都是承认了,不得不说,寒子的眼光还是挺准确的。”

    罗湖皱了皱眉头,低声问道:“你到底想要说什么?总不是这种时候说出一大段贬低姜鸣的话,来让我们认为寒子出了错吧?”

    梁津道:“自然不是,你既然承认了姜鸣,那便应该知道一件事,我们虽是兄弟,但是你知道他要的是什么吗?”

    罗湖思索许久,脑海中闪过很多与姜鸣有关的事情,申夷忧,方辕戟,第七幕,但却都不像是能让他真正为之动容的事物,他只得道:“这些我倒是不知道,莫非你知道?”

    梁津道:“我自然也是不知道。但是你应该明白,我们兄弟之间都是有情义,但想要做到那种知根知底的程度,倒是需要长时间的接触,或者本就能称之为知交的人才能明白。”

    罗湖道:“那样的话,林寒应该知道,他与姜鸣素来关系很好。”

    梁津道:“这些都不重要,你只需知道,若是林寒在这里,他也一定会同意姜鸣去的,因为我们不知道,寒子知道。”

    罗湖思索许久,点了点头,两人对视一眼,便知晓了各自意思。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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