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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曲十三朽     龙战垣野txt下载     龙战垣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一十一章 五呼,断戟,刀斩《

    精甲之营,从无劣士。

    呼延伍治兵统军在卧华山中首屈一指,即便是梁津在某些方面也不得不承认,本来第一营八千山林甲兵是宗坤所规定的各营兵人数,但是此番经过了极大的补充,致使呼延伍的军营之中俨然超过了万人。

    兵士的增多会使得军营战力大增,但是将领却并没有调备,这导致第一营中将领指挥捉襟见肘,呈现出难以掌控的局面。姜鸣、林寒、刘玉鑫三人,便趁着这种漏洞,野种潜入了呼延伍军营之中。

    姜鸣与林寒觉得惊奇,刘玉鑫似乎知晓这军营中的每一条道路,甚何时巡兵到来、何时巡兵退去,还有每个军营多少兵力、粮草军械在什么地方,他都了若指掌。即便他潜伏在呼延伍军营之中很长时间,但也不应该能这么熟悉才对。

    对于两人的疑惑,刘玉鑫只是淡然一笑,仍然像是先前在山道前商量的那样,故作神秘地说道:“这军营中有人帮我们。”

    三人来到呼延伍的营帐外,见帐中灯已熄,便打翻守备,潜入了进去,营帐之中,一片漆黑,仅仅靠着窗外透进来的光来看清床榻在何处。三人蹑手蹑脚,但是没有走几步,却听到呼延伍一声冷喝,那床榻上一道黑影站起,三人便迅速围了上去。

    “你们是谁?”

    呼延伍举起兵器架上的长戟,在黑暗之中看不清,但手持着兵器无疑会使得他信心百倍。

    刘玉鑫朗然笑道:“呼延伍,难道你还听不出我的声音吗?”

    “刘玉鑫?”呼延伍怒然喝道:“你竟然还敢来我的军营?真是好大的胆子,今日便教你尸首两地。”

    刘玉鑫道:“你倒真是自信,到这种程度都不叫你的副将帮忙,我们可有三人。”

    呼延伍道:“难道你想告诉我,你们的蛮军统帅也随你来杀我了?”

    刘玉鑫笑道:“那倒没有,只不过这两人也是足够让你惊喜惊喜了。两位,动手吧!”

    “半月,步生莲!”

    “一损漩!”

    姜鸣与林寒从侧边突出,枪戟同时向着呼延伍刺去,即便在这黑暗之中看不清呼延伍的动作,但却能感知他的身形所在,在呼延伍躲避的那一刹那,他们紧跟上去,即便他的长戟挥动再快,也无法阻挡这种强力的攻势。

    “砰!”

    呼延伍被姜鸣与林寒联手击破防御,后被林寒枪杆打出营帐,刘玉鑫紧接着举起长枪向前猛刺,将呼延伍刺伤数处。

    此时营帐之中的动静已经将周围的营兵惊动,上百名手持刀枪的营兵围杀过来,却见卧华山六统领、九统领与一名甲兵将呼延伍合围在中间,而呼延伍面露凶狠,衣衫上都有血迹渗出。

    姜鸣冷笑一声,冲着呼延伍道:“真是风水轮流转,昔日你趁我重伤侮辱于我,今日我们三人前来复仇,你竟然身上也有伤势,正好趁机取你狗命!”

    刘玉鑫道:“君子不趁人之危,姜鸣兄,你这番做法有些欠妥,在下恕难认同。”

    “这也算得上你们的侠义。”姜鸣目光瞥过刘玉鑫、林寒两人,怪笑道:“你们都是侠义人士,可能对我这种做法有所排斥,不过我觉得还不错,若是要动手杀他,你们不必动手即可。”

    刘玉鑫点了点头,而林寒则是满脸犹豫。

    呼延伍缓缓站起身来,道:“我还是没有想到,你们竟然会跟刘玉鑫混在一起,你们三人联手,想要杀我的话确实有不小的可能,可惜这是我的军营,你们难道想要无视这么多甲兵吗?”

    “嘿~哈!”

    一众甲兵围合上来,似乎枪尖就要接近姜鸣的后背处臂展之内了,其中一名副将喝道:“六统领、九统领,我奉劝你们放下武器,不管你们是因为何种原因,都不能将武器朝向我们的统领。末将知道,你们都是八段人位武学大师,但想要谋害大统领,必须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放下武器!放下武器!”

    一众兵士举起兵械呼喊,造成的震慑自然也是强悍的,即便姜鸣三人都是见惯了大场面,但难免还是对这山林最强甲兵感到忌惮,等到他们成阵,恐怕三人联手也很难逃脱。

    呼延伍狂笑一声,长戟向前一举,喝道:“看到了吗?姜鸣,即使有刘玉鑫帮你,即使你们有三名武学大师,即使我身有伤势,你又能将我怎样?只要我一声令下,这全营一万多兵士都会一一齐出手,你们真的自信到能够扫灭万甲?”

    “大统领还是一如既往的骄傲,不过今日这份傲气恐怕得打点折扣了。”姜鸣冷喝一声,朝着呼延伍将方辕戟高高举起,道:“林寒,是时候该你上场了。”

    林寒将银白刹螭枪插到地上,从怀中取出一张文书,瞥了一脸决绝的姜鸣,手中却是有些犹豫,缓缓将之打开,当着营中众兵士宣读道:“于梁津驻交趾道军营粮草失踪之事,其中原由归于二统领梁津查处,寻回粮草乃是重事,望在短期之内查明,其中若是有敌牵扯,可依照战局开展行动,绝不姑息藐视我卧华山威严

    者。罗湖、蒙阆、林寒、楚泓、姜鸣皆归梁津调令,其他卧华山统领当予以支持,不从军令者,从严革职。卧华山战会堂宣。”

    林寒将这军令文书递给那为首的一名副将,道:“鞠绍现在重伤不起,你便是这军营中权势最大者,你可检验这文书是否有假?其后有山主与军师的印章,想来副将应该能验明真伪,你可将结果告知这些兵士。”

    那副将接过文书,细细端详许久,道:“六统领,此文书确实没有问题,印章也都是山主与军师的,你与九统领奉命来查粮草丢失之事,白日闯入我军营自然能够得到宽释,但这文书上却没有标明过,你们可以对我们的统领动手!”

    刘玉鑫从怀中抽出一个簿子,随手扔向那名副将,道:“这位将军,这是你们军营之中的粮簿副本,是我在你们的粮官没有更改之前拿出来的,其上清楚地标明了曾经有一批二十万石的粮草在你们军营中寄存了三天,对比日期便能知晓,这应该便是六统领他们丢失的粮草了。但是为何,簿子上只有寄存,没有送离?莫不是让你们的统领私吞了不成?”

    林寒又道:“呼延伍向我们保证过,那批粮草是他亲自监管送离的,但是我们早已经查探过从交趾山脉到这里的山道,根本就没有发现有重型粮车的车辙,这一带的土地都是黑土,若是有重车走过,必定会留下痕迹。可我们却没有找到粮车的车辙,你觉得这还是巧合吗?”

    那名副将心中已有惶恐,簿子的消息与刘玉鑫所言无差,而林寒所说都是确切的证据,他们也从来没有看到过那批粮草的离去,这样看来,极有可能便是统领呼延伍在说谎,而那批粮草,也有可能是呼延伍扣留了。

    呼延伍看见这一幕,怒喝道:“刘玉鑫,看来你们早有手段,想要用这些东西让我在全营将士面前身败名裂,想法是不错,说不定真的可以让我失去全营将士的帮助,但是,你们却忽略了一点,这是我的军营。”

    姜鸣道:“即便是你的军营又怎样?现在各方证据都能证明那批粮草的丢失与你有关,即便是上报到卧华山,受处罚的也自然是你。我们如今奉命将你缉拿,难道这些兵士还敢阻拦不成?”

    “是吗?”呼延伍阴笑一声,没有争辩,也没有选择反抗,反而像是局外人一般看着这出事情。

    林寒洪声道:“既然你都看明白了,想来是认可了我们的观点,我与九统领现在怀疑呼延伍与我们丢失的粮草有关,现将之制服送往卧华山禀明山主,想来你作为呼延伍的副将,应该有着奖罚对错的认知。若是有人选择在此时阻碍我们的行动,我必禀明山主按照谋反罪论处,不论军中官职大小,我可一力处决其生死!”

    那名副将与一众兵士皆是面露怯意,即便副将并没有说什么,但是这种态度却是告诉他们,六统领林寒所言非虚,不知觉间,他们的枪戟便放低了。

    姜鸣看见这一幕,笑道:“看来是没有人敢替你出头了,毕竟我们拿着证据,站在公理的一端,他们若是还敢再说什么,那便是与卧华山为敌,我想,能跟在你身边的人,应该都没有那么蠢。”

    呼延伍轻咳一声,淡笑不语。

    在沉寂数秒之后,却见那为首的副将竟拿起那簿子几剑劈碎,然后扬起剑来,大呼道:“统领无罪,希望六统领与九统领就此罢手!”

    副将的举动立马带动了其他兵士,在这片刻之间,围合在营帐前的四方营兵皆是举起了手中的武器,洪声应和道:“统领无罪,望六统领与九统领就此罢手!”

    姜鸣、林寒、刘玉鑫俱是大惊,没想到即便是罪证罗列,这些呼延伍的将士仍是如此忠心,副将甘冒谋反之罪斩碎证据,而众兵士甘为自家统领违背卧华山山主之令,这番将属情义倒是可歌可泣,但是却让姜鸣三人进退不得。

    “统领无罪,望六统领与九统领就此罢手!”

    全营将士第二呼,声如洪钟,振聋发聩。

    林寒面露苦色,举起长枪,防止这些兵将向前冲杀。

    呼延伍则笑道:“你们还是失算了,不是吗?”

    姜鸣与刘玉鑫恨得牙痒痒,但是面对着外围这密密麻麻的兵将,他们难免生出忌惮之心。

    “统领无罪,望六统领与九统领就此罢手!”

    全营将士第三呼,似山震,似海啸。

    “怎么办?”

    刘玉鑫充满担忧,今日这般局势,想要再杀呼延伍已经没有可能,而且若是他们执意对呼延伍发难,遭受的便是整个军营将士的围攻,即便他们能侥幸退出去,但不可能没有伤势。

    卧华山第一营的山林甲兵,岂是说说而已?

    林寒此刻则望向姜鸣,此时归根结底,想要寻难于呼延伍,只是姜鸣的仇怨,不管形势如何,怎样行动也全由姜鸣决定。

    姜鸣没有说什么,但是脸色愈发冰冷。

    他望向呼延伍,那张英俊傲气的面孔似乎包含了许多的嘲讽。

    “统领无罪,望六统领与九统领

    就此罢手!”

    全营将士第四呼,枪戟上前,兵将稍进一步。

    这意味着这些兵士的选择,若是姜鸣三人份再不表明自己的选择,很有可能这些兵士将会刺出枪戟。

    “好!”姜鸣大喝一声,怨毒地望向呼延伍,眼中尽是不甘。

    呼延伍莞尔一笑,道:“看来你已经做出选择了,恭喜,真是能屈能伸,我真是给自己找了个好对手啊!”

    姜鸣冷声道:“呼延伍,尽管你躲过了这一次,但我相信,我们肯定还会有交锋的机会。”

    呼延伍道:“我也觉得,那就恭送九统领了!”

    姜鸣冷哼一声,不甘地转过身躯,众人皆以为他是要离去,但是他却反身横戟一劈,呼延伍率先反应,举戟相迎,这一刻,方辕戟那恐怖的霸力尽数倾泄而出,在呼延伍的戟杆间蔓延。

    呼延伍的戟只是凡兵,更因为他本身就有伤势,八铅之力的运用便弱于姜鸣。仅仅是刹那间的接触,戟断,那巨大的力道亦是将他蛮横地掼倒在地。这一招,他输得没有余地。

    “统领无罪,望六统领与九统领就此罢手!”

    直至呼延伍倒地,这一营兵士才看清楚姜鸣的动作,他们再次向前拥去,这第五呼便是开战锣鼓。

    “住手!”

    呼延伍一声大喝,将全营将士的举动生生喝止,他缓缓站起身来,沾满尘土的衣衫狼狈至极 ,他已经丢失了他的傲气。

    “统领!”

    副将拱手而拜,他在等待着呼延伍的下令,此时只需要那一声命令,这千军万马将一齐将姜鸣三人冲杀。

    呼延伍冷声道:“无甲之将,果然好胆气,我今日认栽,你们可以走了!”

    姜鸣冷哼一声,提起方辕戟,便朝着前方走去,林寒与刘玉鑫跟在身后,三人强大的气场震慑着这全营将士,路上阻拦者纷纷让路。

    三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呼延伍憋了许久的气缓缓平息,喉间一口甘甜吐出,几个副将急忙上前搀扶。

    “统领,你怎么样?”副将问道。

    呼延伍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双目望向那断成两截的长戟,轻叹道:“没什么,姜鸣那一戟着实霸道,我重伤状态确实接不住,只是一些小伤,不过这断戟之辱,却是大事。”

    副将道:“用不用派兵追杀他们?”

    呼延伍道:“不用,没有我相助,你们杀不了任何一人。何况,现在该是处理我的问题的时候了,他们不会再出现了。”

    副将又问道:“统领,恕末将无礼,那粮草之事……”

    呼延伍淡然道:“是我藏的,不过现在已经毁了,再也找不到了,看来我需要禀报山主了。”

    副将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拱手道;“无论统领做了什么,末将都会以死追随,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呼延伍道:“你门训练出来的精甲之营我很满意,放心吧,我认可你们了。这意味着,就算是山主责罚,你们也不会有事。”

    副将及几个校尉舒了口气,齐声道:“多谢统领。”

    呼延伍摆脱了几人的搀扶,带着断戟向着营帐走去,又突然立住脚步,冷声道:“这营中,总有一些人异想天开,若是不及时处理,我呼延伍威严何在?”

    此话一出,将士皆惊。

    走出军营的姜鸣三人,并没有多言,即使三人联手,依旧让呼延伍逃掉,无奈之下,竟只得悻悻撤离,不得不说,姜鸣胸中憋着一股子闷气。

    当然,姜鸣却不是为这些事而忧忡的人,他相信,日后还会与呼延伍交手,到时候再杀他也不迟。

    “所以呢?你的那些关于呼延伍军营的消息都是从哪里来的?”林寒追问道。

    “这世间总有一些追逐功名权力的人,他们会为了自己目的不择手段。”刘玉鑫望向两人,感慨一番后,缓缓道:“那人你们也认识,之前不是被姜鸣兄教训了一顿吗?”

    姜鸣与林寒瞪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喊道:“什么?那个给我们提供消息的人是鞠绍?”

    一语惊天!

    呼延伍军营中,统领副将鞠绍重伤在榻,但仍然被拉来挂在了军营中心的战旗上,他开始明白,自己做的事被揭开了。

    多日之前,刘玉鑫与鞠绍曾密谈过,后来两人达成了共识,开始为设计呼延伍作准备。

    呼延伍怒道:“这军营之中,没有人比你更熟悉我的营帐,更熟悉我的秘密,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如今拥有的一切,可都是我给你的。”

    鞠绍气息奄奄,他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了,于是笑道:“我的一切都是你给的,但是我想当统领,你却无法帮我。不管是你,还是那个该死的九统领,我只想要这个位置,你们谁死都一样!只有你们死了,我才有机会成为新的统领!”

    “唉!”

    权势熏心者,最是无救!

    跟随呼延伍多年、建功赫赫的副将鞠绍,死于其统领一刀斩。

第二百一十二章 风行,木人,离兮《

    次日天明,刘玉鑫便带着姜鸣与林寒前往了藏匿粮草的地方,那一处靠近北部山林的壁洞中,接近二十万石粮草将壁洞塞得满满的。林寒细细清点之后,数量并无缺漏,更再次印证刘玉鑫先前所言非虚。

    只不过慕涯以粮草为诱饵,将刘玉鑫派遣呼延伍军营,设计呼延伍扣留损毁粮草,此计谋算阴险,令得林寒颇为反感,也难怪慕涯只与姜鸣关系较好,林寒几人的立场代表着卧华山,而慕涯与姜鸣则只是代表着自己。

    慕涯只为了替姜鸣找回尊严,便设计了这么一出计谋,虽然也没有成功呼延伍杀死,但终究是趁机羞辱了他,从某种方面来说,也算是互有胜负。而姜鸣也似乎是体恤林寒的立场,并没有打算将呼延伍扣留粮草的事情向卧华山禀报,因此呼延伍对西南方向敌人的克制力量也不会削减。

    而粮草的丢失则是扣在了蛮兵的头上,有着刘玉鑫当内应,这件事情将变得极为简单。只是从姜鸣的角度上来讲,没有杀得了呼延伍,辜负了慕涯的一番设计,但是因为目前呼延伍与自己还是处于同一阵营,若是明目张胆地窝里反,肯定会让林寒他们难以处事,这并不是姜鸣想要的结果。

    当然,想要咽下这口怒气还是挺不容易的,现在的姜鸣血气方刚,呼延伍的挑衅与嘲讽,就像是一根刺似的藏在他的心底,呼延伍夺戟之辱,而他则立下了断戟之耻,两人因戟立仇,自然以后少不了争端。

    待找好了运粮队伍,刘玉鑫也功成身退,此刻已经是接近傍晚时分,而姜鸣在与林寒商议过后,决定暂时分开两路。隔日慕涯便要离开,姜鸣跟随粮队回去自然是赶不上,便只能单独行动,但是押送粮草的重任便落在了林寒的肩上。

    姜鸣一路疾驰,纵然爵江马千里乘风,但还是没有赶得上黑夜来临的速度,到了夜晚之后,他的行速将会减慢许多。本来在爵江马的速度加持之下,按照估计他应该能赶在明日清晨到达交趾城,但是因为这月初星月尽无明的状况,他能够赶在明日正午来到交趾城都很能难。

    卧华山地域的山道还算平坦,毕竟一路上都有着卧华山的兵士把守,虽然不见得能对突发状况有什么作用,但是好歹能给人心理上的安慰。但是自从进入交趾山脉之后,姜鸣与爵江马的双眼便再难见道路,在黑暗中摸索了一会儿,经历了差些掉落一道断崖之后,姜鸣决定再次放慢了速度。

    在树林中寻找木料扎了个简易的火把,点燃之后起码是能够让四五米的范围都充满光亮,爵江马也不至于凭着感觉乱撞,但是这种方法的收效还是微乎其微,甚至这种速度还比不上来时一半的速度。姜鸣无奈,但是一时之间想不到其他的方法,只得这样继续奔走。

    漆黑的夜里乌云遍布,交趾山脉崎岖的道路给姜鸣的行程造成了巨大的阻碍,也幸亏爵江马不是一般的马匹,不然在这种道路中折腾,恐怕会耗尽马匹所有的耐心。但饶是这样,爵江马在长时间的奔走中,也是显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疲倦。

    姜鸣低头拍了拍爵江马的头颅,不由得眉头紧蹙,他低叹一声,便翻身下马,牵着爵江马向前走,想来只要走过这段遍布山石瓦砾的道路,翻过山脉之后,来到交趾道便能轻松许多。

    “爵江,坚持一下,我们必须在破晓之前到达交趾城,不然就见不到慕涯了。”

    姜鸣苦笑着继续往前走,其实他的体力也是耗损不少,疲惫让他不得不时常保持自己的清醒。

    爵江马低嘶了几声,艰难地跟上姜鸣的脚步。

    就在这时,山林之中突然冒出火光来,姜鸣抬眼望去,急忙将手中的火把熄灭,并静立在了树丛后面,等待着那些人的走过。

    “那边好像有声音?”

    “你幻听了吧?这么晚了,就算是哨探都该休息了。”

    “万一要是敌人呢?咱们用不用去看看?”

    “要去你去,还有一个时辰就换人了,我们还是去营口位置守着吧!”

    两个身着百姓粗麻布衣的兵士走过,两人张目四望,但在这火把的照耀下,能看到的范围其实并不广,两人慢慢走过,姜鸣不由得舒了一口气。

    “看来是大明窟的人。他们战胜了秦兵之后,便在这交趾山脉建立了营地,只可惜不能确定他们是否全部兵力都囤集在这里,要是让他们扼住这道卧华山地域的门户,呼延伍的压力可就大了。而且,林寒的粮队,似乎也没有办法穿过这些封锁,看来我还是得尽快回去,将这些消息汇报上去。”

    姜鸣小心翼翼地在前行走,爵江马则颇有灵性地跟在后面,虽然一人一马走得还算谨慎轻悄,但是马蹄声仍然发出了颇为清脆的声音。姜鸣只得撕碎了自己的衣袍,给爵江马的马蹄都包上了布条,使得马蹄声在这山林中不至于太过响亮,以免惊扰了这些的驻守者。

    走了一段距离,姜鸣突然感到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他尽管没有发觉有任何动静,但是却心中有一丝不安,这是一个久经战斗的武者的本能。

    “咻!”

    一道破风声进入耳中,姜鸣率先察觉,方辕戟猛然挥动,将那一支箭矢击落,他开始明白,自己已经被包围了。

    “喝!还不束手就擒!”

    一声冷喝在黑夜之中想起,紧接着上百道火把突然燃起,姜鸣四周都站满了兵士,一眼望去,起码有着百人左右。

    又是十几道箭矢飞来,姜鸣一一用长戟拨开,使得他与爵江马都避免受伤,横戟之时,他突然看到了那数十米的火光中,站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矫平文?”

    姜鸣没有想到,这随便走走都能遇到昔日的一个敌人,在断华壁后的山林之中,是他撞破了矫平文的行动,在蒙阆与矫平文私作交易的时候,也是他出手擒拿了矫平文,而之后似乎是因为慕涯要完成与大明窟的交易,便将矫平文放了回去。但是这仇怨一结下,便很难再解开。这一相逢,不知又会有怎样的恶麻烦。

    那矫平文也目力敏锐,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姜鸣的身份,朗然笑道:“原来是卧华山的九统领,我就说吗,谁能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我们大明窟的眼皮子底下,闯入这片山脉,姜鸣兄的能耐我已经见识过了,不知今夜是有何贵干?”

    听着说话的语气便知矫平文没安好心,姜鸣也没有更好的刻意调解的办法,谁让他现在陷入了大明窟的包围,他只得笑道:“前日我卧华山与贵军联盟,本就有盟友之谊,我今夜并无意叨扰,希望阁下能给个方便,让我离去,也算是给卧华山一个面子。”

    “哦?原来姜鸣兄只是误入啊!”矫平文喜色渐上眉梢,向前走了几步,是自己能够更清楚地看到姜鸣的身影,随后便笑道:“既然姜鸣兄没有其他事,不如来我军营中坐坐如何?我大明窟现今扎营的位置正好是贵军的旧址,想来姜鸣兄能找到一丝亲切感。”

    “看来我真的不擅长谈判啊,若是林寒在这里,说不定便能几句话唬住这矫平文。”姜鸣暗叹一声,便更加握紧了手中的方辕戟,道:“做客就不用了,阁下也知道,我们现在军务繁忙,我还急着回到交趾城,下次若是有时间,定然再次来访。”

    矫平文挥手之间,周围的兵士慢慢向着前方围合,他却道:“姜鸣兄,别辜负我的好意啊,现在交趾山脉在我大明窟的掌之中,就让我做一次东道主,款待一下我们的盟友,想来毒龙子大人也会很高兴见到姜鸣兄的。”

    现在并没有其他的交易牵扯,若是毒龙子见了他,说不定会直接动手将姜鸣斩杀,姜鸣自然不会蠢到自投罗网。但是他却感知到周围的兵士都开始暗暗行动,看来这矫平文是抱着将他就地捉拿的念头了。

    “滚蛋!”姜鸣大喝一声,突然大骂道:“矫平文,不要再与我虚与委蛇了,想杀我就直说。大明窟的人,都是一群过河拆桥的混账,今日在这山脉中遇到我,恐怕是巴不得将我斩杀吧!昔日我破坏了你的计划,还重伤擒拿了你一次,你自然耿耿于怀,全不将卧华山与大明窟双方联盟之事放在眼里,打破我们的合作,你难道不怕毒龙子降罪于你?”

    矫平文神情微微一愣,旋即又恢复正常,笑道:“姜鸣,你不要再蛊惑人心了,毒龙子大人之所以与你们合作,无非是因为慕涯以我的性命相威胁,以四海城的现状来逼迫,若非如此,毒龙子大人怎会答应与你们这些山中莽士联盟?毒龙子大人识破了慕涯的计划,果断放弃了四海城,才避免了与北上的蛮兵冲突,并且击败了秦军占领了交趾山脉。我们现在扼守着卧华山地域的门户,该惧怕的应该是你们,而且,终究是我们帮你们解了庞路之围,现在却来论断谁黑谁白,你觉得有意义吗?”

    姜鸣语塞,没有想到竟然矫平文严词堵住嘴,他竟然没有办法争辩,沉寂片刻,他道:“战场之时,本来就是以大局为重,毒龙子愿意为了你的性命与卧华山结盟,我卧华山也并没有在结盟中做对不起大明窟的事情,这场交易有来有回,谁也不吃亏。看来现在你是要报私仇了,或者,应该是报大明窟与卧华山之间的私仇。”

    矫平文冷笑道:“你说的没错,大明窟与卧华山争斗多年,仇怨本来就无法解脱,这次结盟若不是慕涯从中斡旋,也不可能说服毒龙子大人联盟。现在尘埃落定,的确又是该清算两方仇怨的时候了。何况,你应该还记得,你对我造成的羞辱,今日也该加倍偿还了!”

    “弟兄们,杀!”

    姜鸣眼中掠过一丝杀气,拍了拍爵江马的马背,低声道:“爵江,这次看来是躲不过了,与我,杀出去吧!”

    马鸣风萧萧。

    方辕戟已然在握,这场战斗已然开启。

    黑夜之中,一人与百人战。

    以刀戟厮杀,惨叫多于怒吼。

    这山中,一抹浓郁的

    血腥味渐渐飘远。

    上百人死于他的戟下,此夜之后,长戟修罗的名声将传遍交趾道。

    直到下半夜,杀伐声才渐渐止住。

    大明窟营帐,矫平文跪在毒龙子面前,叙述着这场战斗的始末。

    “本来以为姜鸣与那匹马落入陷坑便不可能逃出来,我们正打算上前追捕的时候,那匹竟然像疯了似的,一跃三米多高,竟然直接负着姜鸣跳了出来,兵士都傻眼了,因此被姜鸣接连斩杀十多人,后逃出了我们的包围。”

    毒龙子怒然站起身来,冲着矫平文道:“你……这么多人都杀不了他,难不成那姜鸣真是地狱来的修罗?”

    众将低头不语,不是因为惧怕毒龙子的怒火,而是因为他们竟然相信,那姜鸣真的就是修罗。

    在交趾道上,姜鸣趴在爵江马背上,以一种平缓的速度向前奔跑着,跑了一段时间,姜鸣一头跌落下来,在地上滚了十几米才停下来,但是这时他已经失去了知觉。爵江马走了过来,拱了拱姜鸣的身体,并没有将他叫醒,爵江马缓缓地倒在地上,看来也是陷入了昏睡。

    天色方明,天边泛起了一抹鱼肚白,看上去格外的素朴美好。此时驻守交趾城的卧华山兵将都还没有起床训练,但是一道木门却已经早早敞开。

    尹婉搀扶着慕涯从房门中走出,两人齐齐看了一眼那城墙上的黑色兵甲,皆是没有说话。

    尹婉握紧了慕涯厚实的手掌,低声问道:“慕哥,不向他们说一声吗?”

    慕涯眉间掠过一抹犹豫,沉默片刻之后,干裂的唇角微动,道:“不用了,惊动他们并不是好事,私交不深,只有同军职谊,没有称友之情,山水有相逢,若是有缘,日后自会相见。”

    尹婉蹙眉道:“那姜鸣呢?”

    慕涯双眼微微有些失神,嘴角边升上一抹淡淡笑意,道:“姜鸣啊,现在应该已经与刘玉鑫会面了,不过应该不能将呼延伍斩杀,我这一番布局,也是要白费了。呼延伍也算是极有本事,被此事与粮草拖延,姜鸣应该也没办法赶回来了。”

    尹婉温柔地替丈夫抚平衣襟,低声道:“看来你是不想要姜鸣为我们送行了,不然也不会在这时候让他出去,报那仇什么时候都可以,但是他之后可就见不到你了,而且你也并没有留下书信。”

    慕涯苦笑道:“我本来就是故意的,只是不愿意让这次离别成为永恒罢了。惟别可以黯然**,我难得能交到这样一个朋友,留下点遗憾,终究是能够多回忆回忆。何况,我们已经将受到他的礼物了。”

    尹婉从慕涯背着的包袱中掏出两个木头小人,也不由得灿然失笑,道:“慕哥,你可别说,这个小人还是挺形象的,隐隐都能看出我的样貌,看来姜鸣还是用了不少心。以往可没有看出,他还有着手艺。”

    慕涯苦笑道:“你的那个小人倒是生动,我的这个就无法形容了,好像那家伙是故意的一样,不仅没有给我雕完就走了,而且人物神态也偷工减造,要不是细细看来,都看不出是我。”

    尹婉戏笑道:“这可都怪慕哥,听说他在会议堂上都在雕这小儿,要是按照正常时间应该也就做完了,但是人被你一道命令调到卧华山去了,哪里有时间完成?也幸亏他没有将这小人也带走,不然你可是连什么东西都落不下了。”

    “遗憾本来就是时常存在的,既然没有完成,那就不必完成了,这份礼物算是他的心意,我倒是很喜欢。”慕涯拿着那支雕了上半身的木头小人儿,渐渐喜上眉梢,道:“怪不得姜鸣之前没有着手做,原来是在等交趾城进来这批木料,上好的青檀木,应该能值不少钱。尽管这手艺算不得大师,但是能做到这么细致,也是颇为不易了。”

    尹婉微微吃惊,道:“你可别告诉我两块木头就有十几两白银?”

    慕涯笑道:“据我所知,青檀木在朱天野极为稀少,上了年份的青檀木更是有价无市。这两块木料少说也得值几万两白银,要是旁人还真舍不得,估计他是找了千枫客栈的人买到的。”

    尹婉有些讶异慕涯说的话,但是却没有质疑,她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

    慕涯道:“我们该走了,经历了八月酷暑,今日天气终于开始转变凉爽,我计划中的那些地方,也差不多能够去了。”

    尹婉柔声问道:“我还不知道我们要去哪里?”

    慕涯双目脉脉然望向尹婉,痴痴道:“去那莲花正灿的白蘋洲,观赏苇草如绸的望江亭;温婉江南,应有我们的足迹;廊前红船,缺你不可;星夜萤火满天,我们可共同领略这繁华。”

    尹婉神情激动,她将十指扣紧慕涯的手掌,她开始明白,从今以后,他们再也不会离分。

    曾因失明不能见垣野,幸好有他为伴。

    如今可以看见星月,她将因他而走向这片大陆。

    (慕涯篇,完结。)

第二百一十三章 丧虎崖道

    姜鸣苏醒过来,已经是正午时分。

    因为战争的缘故,交趾道这一带行人并不多,姜鸣昏倒的时间里,也并没有人发现打扰,只有爵江马卧在身旁,冲着姜鸣声声低鸣。

    姜鸣伸手拍了拍爵江马,缓缓站起身来,喊道:“糟糕了,看样子天色不早了,我们得赶紧走了,万一慕涯他们离开,连夜赶来就没有意义了。”

    爵江马踢踏着马蹄从山道上爬起来,缓缓低下身子,让姜鸣能够轻松地坐上去,在短暂的起步之后,这匹战马终于再次昂起了高傲的头颅,拖着疲躯向交趾城前行。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慕涯与尹婉早已经离开了交趾城,他这般急匆匆地赶回来,还是没有什么作用。

    在姜鸣将要抵达交趾城的时候,押送着粮草的林寒正带着队伍行走在山道中,有着这支粮队的各种麻烦事情,他的速度将变得极慢,按照正常行程来说,起码需要五天才能来到交趾城。当然,这是路上没有什么事情发生的情况下。

    而经过了姜鸣那一番大闹,驻扎在交趾山脉的大明窟一众变得草木皆兵,将兵力派往了各个要口把守,若是有人侵入,这次便会立即察觉,定然不会出现几百个人围追一个人,还让人逃走的事情。

    林寒运粮的消息也早早地被哨探得知,上报到了毒龙子的桌案上,众将俯首而待,毒龙子笑容渐渐浮上眉目。

    “这一次,可以找个新的盟友了。”

    又将是风雨来,只是旁人还没有察觉。

    等到姜鸣醒过来,已经是身处交趾城中了,楚泓与蒙阆在外守候,简单地询问了情况之后,没有意外地得知慕涯两人早已经在清晨就离开了,姜鸣低头沉思了许久,突然笑了起来,一身疲倦倒是不要紧了。

    楚泓道:“怎么,这么急跑回来,脑子都跑坏了?”

    姜鸣斥道:“你脑子才坏了,不,我脑子是真的坏了。”

    楚泓与蒙阆两相对视,皆是无奈地摆起了手,后者笑道:“我们将你接回来也算及时,你在城门口一倒下,我的人就发现了你的身份,现在天气也慢慢凉爽起来了,还能被热成这样啊?”

    姜鸣倒是更加朗然大笑,自从他们几人熟识之后,这对话也变得言简意赅中心明确了,姜鸣却不会在意其中的调侃,望着两人道:“我觉得我还是有些蠢了,慕涯本来就不想让我送他,才在这个时机将我送出去,而我还要执意争着送他,又不是生离死别,何必如此?你们说,这脑子是不是坏了?”

    楚泓与蒙阆只得点头道是,不过这场景总觉得格外的诡异,蒙阆突然道:“对了,你之前雕的那两个木人儿似乎也被慕涯先生带走了。啧啧,青檀木,即便是整个秦王朝都找不下多少,你也真的是舍得花钱。”

    姜鸣低叹一声,道:“带走就好,不然剩下也没什么用,本来就是送给他们夫妻的礼物,做个念想也好,就是慕涯的那个还没有雕好,估计免不了被慕涯暗骂几声,这样便有了遗憾。遗憾也挺好,至少能够记得深刻一些。”

    姜鸣却是不知,他的想法正好与慕涯离别前所言暗暗相合。

    蒙阆道:“还有,寒子怎么没有回来?我的人都等了半天了,不过还是没有见到他的影子,就算是你的千里马要快一些,也不至于间隔了大半天时间还没有到吧?”

    姜鸣嘿嘿一笑,道:“看来你们对于查探粮草的事情都不抱什么信心,但是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们,我们将粮草找到了,林寒在后面正在安排着运送,按照行程来说,一支粮队五六天也差不多就会到了。”

    “真的吗?”楚泓与蒙阆都显得颇为欣喜,这可算得上是一件大好事,虽然有着第七幕暂时提供粮草,但是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只有卧华山那边的供应渐趋稳定,他们的作战任务才能更稳定地完成。

    蒙阆朗然大笑道:“你们可算是立了大功了,虽然很好奇你们经历了什么,但是看在你身体虚弱,就先许你修养好了再同我们禀报。”

    “你们还真会摆谱子,但是不可否定,这次的功劳……坏了。”姜鸣突然反应过来,交趾山脉如今大明窟的人马严密镇守,若是林寒的粮队过去,恐怕会正中毒龙子的陷阱,他急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我回来多长时间了?”

    楚泓愣在原地,缓缓道:“你是下午回来的,此刻已经接近人定了,有什么事情吗?”

    姜鸣急道:“意思是说,我走了一天一夜,而林寒的粮队恐怕明天隅中便会进入交趾山脉了。可是这个时候,他怎么能够进入交趾山脉,那里可都是大明窟的兵马,矫平文在那里镇守,而且恐怕毒龙子的大部分兵力都在那里,他率领粮队进入山脉无疑是羊入狼口,到时候粮草可能会丢失,连林寒也会有危险。”

    蒙阆严

    肃道:“这消息准确吗?可是我们的哨探都没有探查到毒龙子的行踪,只知道在北部山林之中有着他们的据点,若真是这样,我们免不了再次动用大量兵力了。”

    姜鸣道:“自然是真切无疑的,昨夜我走过山脉的时候,被矫平文发现,他带着几百人想要将我围杀,我鏖战许长时间,多亏了爵江马我才能逃出来。你们还是尽快去安排接应,若是林寒真的陷入了大明窟的围杀,那就真的麻烦了。”

    “好,我这就安排人手。长子你赶快去给老津说一声,让他早点制定策略。”蒙阆点了点头,便急走出去。而楚泓也是说了几句保重的话,便也选择了离开。

    两人走后,屋子里便只剩下他一人,他虽然在昨夜的战斗中并没有受什么重伤,但是现在浑身酸痛,完全抬不起力气,只得盘坐起来,再次召唤那两枚荒源鼎碎片,产生激荡治疗他的身体,是他能够想到最好的办法。

    若是林寒真的陷入了大明窟的围杀,那将意味着大战再次爆发,平静了不过几天的卧华山军营将士,将再次进入修罗战场,而且此次他们只有着六千人不到的队伍,想要抗衡同样精锐,而且擅长山林作战的万余兵士,胜率极小。

    “本来我们可以共同迎敌,但是我却走在了前方,所以这场战斗我必须要参加。大明窟敢扼住守交趾山脉,这意味着他们所图不小,既然他们愿意做我们的敌人,那我的长戟便不会犹豫!”

    城墙处一间稍微宽敞的房屋,被当作临时的作战会议堂口,现在其中只有梁津与罗湖以及一众副将在商量军情。

    罗湖道:“在交趾山脉大战打响前,那名闯入我军营妇人已经疫病发作不治身亡,我们在将其掩埋之后,医师对其隔绝的兵将都进行长时间的观察与治疗,并没有发现有其他人沾染疫病。但是我们对北部山林的查探过程中,发现以云隼山为中心,周围的百姓似乎都莫名其妙地沾染了疫病之源,而得病的百姓因为家人邻居的死亡,开始向各个方位迁移。”

    “向卧华山地域渗透的百姓已经得到了控制,前来交趾地域的难民也被城主羊塔风以铁血手段先一步囚禁管理,而北部山林以北的各大城池情况不明,只知道大明窟也是早就作出了防备,想来疫情不会再向东北、东南方向蔓延。”

    “只是,交趾城的临城四海城却出现了大问题。在前段时间四海城的城主暴毙之后,大明窟的毒龙子掌控了全城短暂的时间,并没有对四海城百姓造成实质性的危害。但是,前段时间自北部山林前来的难民,毒龙子却没有阻挡他们进入四海城,致使现在南蛮控制四海城的时候,已经有着不少的百姓感染了疫病,城中的医师虽然有许多被金函调遣为患者医治,但是疫病的侵袭已经无法抑制,我已经将城中的暗探都撤了回来。”

    梁津道:“这疫病的确是个大问题,虽然现在我们的军队都没有风险,但是四海城的严重疫情,已经意味着又一场疫病战争开启,这必将是整个秦王朝的战争,不管我们做多少准备,都不免身陷其中。四海城的那些蛮兵现在可是完了,若是他们不能尽快克制住疫病的蔓延,十有**会被自己打倒。”

    冯庆道:“统领,对于现在各方疫情,我们应该采取怎样的行动?”

    梁津道:“我认为,紧守城关是当务之急,协助羊塔风阻拦疫病的蔓延,并且派遣哨探到北部山林巡查原因,找到疫病之源,并且将之掐灭。虽然蛮兵算得上是我们的敌人,但是用这些方式战胜,我们并不会获得成就感。尽快结束疫病的扩散,不论是哪方势力,希望这样的结局。”

    罗湖微微思忖,道:“我附和二统领的意见,诸位将领可有其他意见?”

    冯庆、左右二将、务绣等将皆无疑问,楚泓的另一名副将勾宜道:“两位统领,据哨探密报,先前败战的庞路及其秦将有消息了,在庞路的率领下,他们约莫万人参军绕着北部山林行进了一圈,最后在交趾城西边的四方城驻入,但是行踪隐匿,几乎没有其他势力发觉,末将以为庞路会有其他行动。”

    梁津道:“此时也确实值得关注,不过庞路经此大败,应该不敢再轻易向我们发动攻势。而且我们现在与交趾城主羊塔风有了盟约,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羊塔风自然能给我们提供许多便利,只需要派遣哨探在这一带多加防范便好。”

    “是,统领!”

    就在众人继续深入谈讨的时候,楚泓来到了会议堂中,凑在梁津耳边说了几句,梁津的脸色渐渐凝重,便什么话都没说,挥手示意将领离开,几人的商谈并没有涉及其他副将,不是因为此事隐密,而是此事紧急。

    在这之后,一支约莫两千人的兵马连夜出城,罗湖、楚泓、姜鸣以及各自副将随战。

    话说林寒的粮队只在白天行进,自然是

    要耗费更多的时间,这日破晓他便来到了交趾山脉前,车队总共有近百人,都是他从山道防守的卧华山兵士中挑选的,虽然此事需要呼延伍的同意,但他将这批粮草带出来的时候,呼延伍定然也知道了林寒的选择。林寒放过了他,他自然也要选择支持。

    若不是有这样一支队伍,林寒为寻找粮草的押送人员都要操劳不少,当然有这些专业的兵士,自然要比寻常百姓好得多。在这支队伍来到交趾山脉的时候,林寒表现出了颇为谨慎的习惯,这座熟悉的交趾山脉,似乎并不是看上去的那么平静。

    这支队伍的暂定粮官道:“六统领,不知道出现什么事了,按照行程来说,交趾山脉中的山道极难行进,大概需要两日时间才能出去,若是在这里白费时间,恐怕会耽误了统领的事情。”

    林寒紧蹙眉头,示意兵士不要吵闹,这时山林之中鸟雀惊飞,林寒缓缓抬起头来,道:“林深莫入,这山林之中恐有埋伏。”

    一应兵士听此皆是面有惶恐,本以为是一趟轻松任务,竟然还会遇到这种事情,这令得他们充满了担忧。

    林寒道:“你们几个,赶紧抄小道找到山道中的兵士,向大统领汇报状况,让他领兵来援。援兵不必深入,只在交趾山脉以东作战便好。”

    几名兵士走后,那暂定粮官问道:“六统领,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绕道而走的话怕是不太实际,我们不知道敌人在哪个方位,行军应该也会有危险,不如我们在此地等待大统领的支援。”

    林寒道:“已经太迟了,他们已经发现我们了,看来我运粮的消息早早便有哨探得知,先前那林鸟惊飞便是一种预兆,我们现在不能绕道而行,不然会使得援兵失去方位。当然也不能呆在这里,等到敌人围合过来,我们也会有着不小的麻烦。全军听我命令,带上兵器,随我入山林。在这条道路上,有一道天然的断崖,可以暂时作为我们作为防守的倚仗。”

    就在林寒的粮队慢慢走进山脉的时候,一个个藏在山林中的哨探便将消息传递给了大明窟军营,而林寒作为卧华山的六统领,自然本身便有着极大的价值,更何况那将近二十万石的粮草,也足以引起毒龙子的重视。

    大明窟驻守交趾山脉的军队,也算是远离大明窟主力数百里,粮草的供应自然也是一个颇为苦恼的问题,林寒的到来让毒龙子再次产生了贪婪的想法,若是能够做的好,此次不仅可以得到二十万粮草的补充,还能斩杀一名卧华山统领,甚至再次重创卧华山军队。

    在简单谋划之后,矫平文、岳典、丘闻貂三将带着将近一半的兵力出发了。而哨探没有轻举妄动,紧紧跟着林寒的粮队,当林寒占据了那道断崖,这次看出了林寒的用意,这狭窄的道路,是天然的防守阵地,不管来多少人都无法冲锋,而只要有一猛将一夫当关,便能起到极大的克制作用。

    这道崖口有一个颇为阴悚的名字,因为传说曾经在此地发生过百虎相争的场面,有着许多凶恶的猛虎命丧此崖,便被这一带的百姓称之为“丧虎口”,寓意猛虎死丧之地。

    姜鸣将银白刹螭枪插在地上,而自己盘坐在崖下,冲着兵士道:“等待将粮草安置好,你们便分开一半在前面探查,一半在后面休息,这必将是一场长时间的拉锯,只要你们能够及时举盾克制对方弓箭手,有我一人便能挡住千军万马。”

    兵士听令而去,虽然不敢有所驳辨,但现下都是充满了惶恐。他们不是林寒的部下,也不是呼延伍的精兵,他们的作战能力其实只不过呼延伍全营的中下层次。虽然林寒与呼延伍算是在为了大局抛开了私仇,但是这些小问题却还是存在的。

    “唉,现在只能等援兵了。呼延伍虽然会来,但是在确定我还有余力的情况下定然不会出手,而且他的大军到这里还有一段距离,恐怕很难及时赶到。不知道梁津他们能否及时发觉营救,不过他们的速度应该取决于姜鸣了。”

    以交趾山脉的丧虎口为中心,罗湖三将自西边沿着交趾道赶来,呼延伍自东边从卧华山山道支援,大明窟的矫平文三将则迅速包围住丧虎口,一场血腥的战场再次开启。

    但是北边却有一支兵马并没有被人发现,他们都是蛮人之中最为精锐的存在,他们秘密地走出四海城,带上兵戟在此集结,其中六蛮统帅赤顿、十四蛮统帅怒尔衮都在这里,还有那箭王弟子伍归彭此时也背着弓箭来到了此地,刘玉鑫隐藏在山林之中,面色凝重。

    赤顿是一名精瘦的古铜色肌肤男子,他的双目如炬,道:“我们此次的任务很简单,等待卧华山的援兵前来,找到卧华山八统领楚泓,并且将之击杀。伍少侠,刘先生,等待楚泓出现,你们便与我一齐出手。”

    伍归彭与刘玉鑫点头称是,这场战争似乎便这样爆发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四景封刃

    “放箭!”

    漫天箭雨都向着那道崖口落下,上百名弓箭手的远射,声势极为雄壮,林寒没有半分迟疑,一声“扬盾”号令手下兵士纷纷举起木盾,箭矢插在盾牌上,还有一些兵士没有盾牌遮拦,便被当场射中。

    林寒的眼中没有半分怜悯,战争便是如此,一旦开启便会有无数人死去,那些在战争中呻吟与惨叫的兵士,或许只是运气不好,但死亡却不会姑息这种畏惧,不管是谁死,都不会有人可怜。

    待箭雨退去,那崖口对面的布衣兵士便开始冲锋,林寒纵身跃下,冲着那道山崖刺出,一连捅穿了三人的胸口,而后向着那来犯者厮杀起来。面对林寒凌厉的攻击,一般的武者几乎没有可能挡住,而林寒身后的兵士们都还未出手,便已经将阵地占领十数米。

    这种上风似乎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之后大明窟的阵营中出现了三名将领,丘闻貂、岳典、矫平文站在了节节败退的队伍前,因为这山道无法三人同时上前,岳典便一马当先,手持双板斧冲上前去。

    “林寒,我是第一次与你交手,传闻你是素有仁义的白面君子,我倒是要看看,你的银枪倒是有什么能耐!”

    林寒并未顾忌岳典的挑衅之词,直接一枪刺出,但那岳典的双板斧却没有一般用斧武者的迟钝,极为灵活地将枪尖夹住,然后用力猛拉,林寒失力往前一退,双腿却向上踢去,岳典微微身退,借助着飞起的力道,横扫而出。

    岳典左脚猛跺,双板斧齐齐挥出,竟直接将林寒的银枪砸飞,林寒受此力道,急退数步。而岳典却再次向前冲去,身如旋风,接连劈出十几斧,林寒挥动银白刹螭枪连连抵挡,但那接连增长的劲道竟然让他不能阻挡。

    “噗嗤!”

    林寒猛然吐出一口鲜血,阴狠地望着岳典,道:“这应该就是乱斩三十六斧吧?果然不负盛名,在斧法之中能够算是凡武顶端,就是不知道,你为何会加入大明窟?”

    岳典嘿嘿一笑,并没有直接回答林寒的问语,而是将斧刃指向林寒,喝道:“我说,就算这丧虎崖口可一夫当关,但是今日来的却不是我一人,你只有这百名兵士,而且看上去都不太靠得住,你确信能够以一己之力将我们挡住?”

    林寒冷哼一声,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尽管你们有很多人,而且丘闻貂、矫平文之辈也久在备战,可是在我眼里,你们与那些一般的武者并没有什么区别。在这丧虎崖道,就算是毒龙子亲自来了,也不一定可以击败我,凭你们三人,终究只是白费力气而已。”

    岳典讥笑道:“看来卧华山的人都是这般傲慢无知,不知你是从哪里来的自信,不过我很想知道,你到底凭什么说出这些话。来吧,让我看看你还有什么手段!”

    林寒没有再继续与这岳典交谈,即便只是言语的奚落都让他觉得没有必要,他在等待着援兵的消息,要令得他的坚持有意义,便只有姜鸣他们能及时赶到。

    “一损漩!”

    林寒紧接着一枪刺出,双倍力量与速度的加持令得岳典心神一惊,堪堪反应过来,急忙举起双板斧来挡,但这时的银白刹螭枪却并不像前时那般力道,枪尖上,格杀之气,差点破开了双板斧的防御,令得岳典额上顿时生出冷汗。

    岳典惊讶无比,可林寒的攻势却没有就此结束,猛然一刺间,左右荡开了岳典的斧刃,而后凌空向前一抽,岳典急忙躲避 。但是林寒却仿佛早已经预料到了岳典的退避路线,枪尖跟上岳典的脚步,在崖道上横扫十多式,将岳典逼退十数米。

    岳典虽未受伤,但是却吃惊于林寒出枪的速度,与连贯如长虹的枪法攻势,先前他占的优势瞬间不复存在,银白刹螭枪之威便在此尽露无遗。所有人都知林寒用枪,却不知道他用枪主在攻势,在短时间内的爆发几乎是无人能及的,但是想要他担任防守,无疑会变得极为鸡肋。

    “大意了!没有想到这林寒枪法如此凌厉,我若正面迎敌,只怕是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他虽未伤我,但是却已逼退我十余步,看来我定要被矫平文笑话了。”岳典暗暗思索,便不由得心生不甘,再次挥着乱斩三十六斧冲上前去。

    乱斩三十六斧讲究力道叠加,深谙这种斧法的武者能够做到三十六内反败为胜,能够将力量提高到对手无法抗衡的程度,胜败自然能够显现。所以岳典的斧法虽然招式灵活,但却无法做到克制作用,面对林寒以速度与爆发力为主的枪法,便没有了施展之地。

    这一次岳典再次冲杀,并没有取到臆想中的优势,林寒紧咬牙关,破坎诀暗暗运转,差些将岳典胸口刺出一个洞来。岳典退到了山崖这边,额头上却已经满是大汗,林寒全力之下,他竟然没有能力反转局势,不由得让

    他心塞不已。

    “岳典回来,换我上了!”

    矫平文纵身跃出,擦着岳典的身旁走过,嘴角掠过一缕笑意,讥讽道:“打不过就早些退后,你真以为能修行乱斩三十六斧,便能无视所有武学大师了吗?”

    岳典心中大怒,但是因为自己战斗失利而无可辩白,只得道:“你别得意,这林寒可不好对付,要是把自己栽了,我可不会好心救你!”

    矫平文将一杆长枪扛在肩上,冷声道:“别把我当做废物看待,毕竟我不是那方出茅庐的黄口儿!”

    “你……”岳典更加震怒,他来到大明窟并没有多长时间,对于这些在大明窟护卫许多年的老将来说,他的确算得上是被黄口儿,但是敌在当前,矫平文竟说出这番话,却让他恼怒不已,双目瞥过矫平文前去的身影,道:“我倒是要看看,你这败军之将是否能此人擒杀!”

    “败军之将……”矫平文眼中掠过一抹蔑视,他先前被擒入卧华山军营的屈辱史,一直在深刻在他心中无法释意,这次面对林寒,他却有着信心一雪前耻。

    “林寒,当日你与姜鸣、蒙阆联手战我,本就胜之不武,我今日便与你一对一单挑,看一看到底是谁的枪法更强!”

    听完这话,林寒脸上跃上喜色,缓缓道:“你倒是太看得起自己了,败军之将,何敢言勇?败了就是败了,你不仅是败给了你的武艺,而且败给了你的智商,就算是再多一次,你也会被我们擒拿。我们不杀你便算是怜悯你,你非但不感恩,还想要以仇报怨,真是恬不知耻!若不是毒龙子怜悯你这条性命,你觉得你能回到大明窟?”

    矫平文大怒,辱人人格犹如杀人父母,他并不能有丝毫容忍,手中的铁枪直戳戳地向着林寒刺去,并大喝道:“无耻狗贼,今日便让你看看我到底有什么能耐!”

    矫平文身形精壮,用枪也悍勇无比,他的枪法也算是娴熟精湛,即便是以林寒的眼光看来,这枪法也完全不输一些枪法大家。林寒自认为枪法精妙,更有着蚀字凡武功法指导,他的枪法将会变得更加完善,而且在同等级武者手中会占尽优势。

    这便是高等凡武功法的强大,蚀字的级别即便是地位修者都不能拥有,而林寒却能一人独具,这使得他的武道之路更为宽广,说不定能在往后的修行中突破应有的上限,而到了这种地步,他的武道修为也会有巨大的精进。所有的优势都将徐徐提升,蚀字功法的好处会浸润林寒周身,随着他的境界越高,所能感知的好处便会越多。

    尽管矫平文修习枪法的时间并不短,施展出来的枪术攻势格外凌厉,但是在拥有着破坎诀的林寒面前却没有半点优势,待得两人出枪交锋,各自便有了基本了解,在攻守方面更能尽其道。同样都是枪法,但是两人攻势显然不尽相同,不知谁能更胜一筹,两方兵将都还在观战之中。

    林寒急刺出一枪试探,枪出惊龙,是极为普通的招式,但是在银白刹螭枪的加持下,去势汹汹凡士不可抵挡。若眼前的敌人只是一名七段武者,只怕是要一招被刺伤。矫平文也不是等闲之辈,他的枪术在凡武人位之中也是集大成于一身,虽然与枪侠弟子争芳夺艳,但施展开来亦有一种磅礴之风。

    “林寒,上次你与姜鸣联手败我,我不服,今日我便由我所有的招式来击败你,洗刷我的耻辱!”

    矫平文大喝之间,枪尖左右突刺,突刺的目的却只有林寒的眼睛,林寒时刻都感受到那泛着寒光的枪刃出现在眼前,一次次挥动银白刹螭枪将之挡住,但是却不能彻底打断矫平文的招式,这下他也面临着先前岳典的情况,虽有千招,无隙可刺。

    矫平文见林寒连连败退,心中已是极为兴奋,他冷喝道:“林寒,我这枪法可曾觉得熟悉?风林火山,四体磅礴,动辄山水崩,收则风墙坍,在秦王朝中曾经出现过这样的枪法,你应该有过听闻吧?”

    林寒微微思忖,旋即大惊,面色逐渐凝重,道:“莫非……莫非这就是大明窟窟主所用名噪一时的四景封刃?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何会习得大明窟窟主的绝学?据说那可是大明窟窟主从越字功法之中参悟的,后来曾经在战场上大败同境界的多名秦将,奠定下了大明窟势力的基石,可是以你现在的资历,可没有资格沾染这等绝学。”

    矫平文道:“你觉得我没有资格,但是我偏偏已经习得。在大明窟众将领中,只有我一人习得此法,毒龙子大人可都没有资格,但是你却说我没有资格,这到底是不是你的问题?莫非你以为我被你们擒住一回,便觉得我只是一个等闲的废物了吗?”

    林寒眉头紧锁,他的确是低估了矫平文,能让毒龙子以动刀兵的代价赎回,矫平文又岂是一般的将领?大明窟等级制度森严,而

    且不比卧华山对百姓的体恤,当初在断华壁矫平文便是亲眼看着姜鸣击杀自己的部下而无动于衷,这种现象在大明窟中只能说是寻常之事,也难怪林寒会对毒龙子换赎矫平文之事耿耿于怀,因为这样的情况实在是不多见了。

    重新启用一个败军之将,还没有任何怀疑地官复原位,矫平文为何会受到这般重视令人费解,但是当矫平文使出四景封刃,这一切都有了明确的解释。作为秦王朝中早有盛名的枪法武技,凡能修习则必有突出之才,极有可能便是大明窟窟主选择了矫平文作为他的继承者,这样一来很有可能的大明窟都是矫平文的囊中物。毒龙子之心,可使路人皆知也。

    林寒冷喝道:“你前时与我们交战,即使面临被我们擒拿的风险,都没有想过施展此招,为的应该便是隐藏底牌,若是让其他势力的武者知晓,毕竟将你当成狩猎目标,不论是卧华山还是秦王朝,都不会愿意大明窟再出现一个窟主。”

    矫平文道:“选择暴露也是没有办法,对付你这种人物,我若是不施展这招,极有可能无法将你击败,现今这道丧虎口外都是我大明窟的人,你早已经是瓮中之鳖,我可不担心你能逃出去。我继承了窟主武技的秘密,还是藏在这桑虎口吧,所以很抱歉,今日你非死不可!”

    若是以往,林寒面对这大成的四景封刃没有丝毫的胜算,但是现在拥有破坎诀的他,又怎会惧怕这只是越字功法的衍生物?即便他如今对于破坎诀的掌握不足十分之一,但是他有着自信,仅仅是凭靠着这点破坎诀的技巧,他便没有输的理由。

    林寒急收长枪,将枪刃置于地上,然后横纵三摆,摇尾如蛇,他的姿态略显诡异,举动也是生涩如学步孩童。

    矫平文见状心生疑窦,但也知道迟则生变的道理,还等不急林寒攻来,他的长枪便迅速刺出,招式仍然是出手磅礴的四景封刃,可以限制一切兵刃的攻势,并且以颇为刁钻的角度刺人眉心,若是对手稍微不留神,便会被一枪刺死。

    林寒见矫平文攻来,不慌不忙地慢退两步,而后身形暴涌而出,银白刹螭枪立于前端,犹如一根闪烁光芒的金丝,在矫平文的长枪刺来之时,竟然是直接刺入了枪刃之中,而后随着林寒双臂一抖,一股磅礴的力道反震而出,沿着枪杆击打在矫平文的胸膛上,矫平文顿时气血翻涌,一口殷红吐出,整个人也被林寒猛然一退撞飞七八米,最后一头跌落,差些掉落山崖,狼狈不已。

    “此招,破坎诀之影缠丝,夺以霸道,御以强力,蚀字功法,果然霸道!”林寒也会一口鲜血喷出,双眼尽是疲惫,他虽然侥幸胜了矫平文,但是气力所剩不足一半。这影缠丝作为林寒从破坎诀中领悟的第二种武技,虽然威力与技巧令人十分满意,到那时想要施展出来付出的代价也是颇未惊人,现在若是还有一名武学大师前来挑战,他只怕会在十招之内败给对方。

    岳典与丘闻貂只见矫平文的长枪渐渐弯曲,最后竟然在林寒刺枪的招式中崩落山崖,而矫平文也是因为这一招受了重伤,他们两人连忙上前搀扶,虽然平日是有些矛盾,但若是真让矫平文被林寒所杀,他们的罪行可就大了。

    矫平文大口地喘着气,似乎还没有从失败中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大声嘶吼道:“我用的可是四景封刃,你怎么可能胜了我?怎么可能胜了我?我不服,我不服,难道你修习的功法比越字等级还高?有本事再与我一战!”

    林寒自然不能直说他的功法是蚀字级别,在这秦王朝中,仅仅只是越字功法的衍生武技都需要这般偷偷摸摸地修习,更何况是地位仙灵之人都汲汲而求的蚀字功法。

    为了不让人怀疑他拥有更高等级的凡武功法,林寒上前道:“谁说高等级功法就不可战胜,武道是人来修,高低强弱全都要以人来衡量,天下万物相生相克,区区的越字功法衍生武技便敢自诩无敌?四景封刃虽强,但也绝非不可破败之技,你现今的武道境界本就比不上大明窟窟主,怎么可能达到那种傲视群雄的层次?说起来只是你自己无能罢了,不仅丢了自己的脸,还将如此强悍的武技堕了身价,我倒是要看看你是否会沉浸在失败的影子之中,若是武者不能直面失败,那还修什么武道?”

    这两边兵士听此,皆愧然低头,即便是身为敌军,岳典与丘闻貂也是有所感悟,竟有些不敢直面林寒那铮铮然的眼目。

    矫平文眼中回荡过一丝不甘,但旋即却像是释然了一般,抬手轻抿了一下嘴角的血迹,凭靠着自己缓缓站起身来,道:“白面君子,果然不凡,我矫平文叹服!”

    矫平文背过身去,缓缓离去,众将皆是让出一条道路。

    只听他道:“林寒,待来日,我会再次与你一战,并且真正地击败你!”

第二百一十五章 黄龙三分道

    一人可为将,可为士,但若是无德者,便不配称为武者。

    林寒一番话令得全天下武者的要求再度提高,即便只是无心而言,却为在场许多武者的出路规正了方向,白面君子之言刻于肺腑,必定使得这许多人有了改变。

    矫平文经受两次败战,本来心中甚受打击,认不清失败与现状,若是一任这种状态下去,只怕会自甘堕落,无法精进,好再有着林寒一言将之唤醒,言语虽朴实无华,道理却明笃善行。一言能解人心魔,即便是敌,也并无差异。

    大明窟围上丧虎崖口的兵士中,有一名四段人位的普通武者,是一个冲锋在前的马前卒,他叫吴兴旻,仅仅只是大明窟地域的被征之人。本来他以为自己将在战争中湮没,甚至连一点痕迹都留不下,但是此时他却因为林寒的话茅塞顿开,仿佛自己并不再是普通的兵士。

    “若不能直面失败与所向,那还做什么武者,修什么武道!”

    世上总有这些人,因为一句话而变得不再平凡。

    待矫平文离去之后,林寒看着那颓然的背影,竟然心生佩服,能说出这话并不算什么,但是能做到那种程度,却是极为不易。

    “矫平文,看来我无意之中竟然帮了你,不过这些事情并不会因为你是我的敌人便有任何的变化,我期待你再次来战!”

    林寒借着大明窟的兵马都震惊不敢轻动的时候,盘腿坐到地上暗暗调息,能恢复一些力气始终是好的,为了应对未知的险情,他必须尽可能将自己调整到巅峰状态。

    “矫平文的四景封刃都没能胜得过这林寒,看来卧华山的统领并不好对付,丘兄,你有什么好点的办法吗?现在就你没有出手了。”岳典抱拳在胸,他没有打算再次出手,因为他还是没有看懂林寒的枪法路数,若是再此出手还是败下阵来,恐怕会受尽嘲讽。

    丘闻貂听此脸色微变,他哪里听不懂岳典的意思,这个新加入大明窟的将领阅历不深,但是为人却很精明,林寒连胜两名武学大师,可谓是将气势攒足了,即便他的力气已经被消耗不少了,但丘闻貂仍然不敢轻易尝试。

    原因有二:其一是丘闻貂本就不擅长战斗,所以前时才会替毒龙子与卧华山联盟谈判;其二便是现在林寒风头正盛,敌人接连两次胜利让丘闻貂极具压力,若是在让林寒将这最后一场赢下来,这场战斗也是没有办法进行了。将领便是一支队伍的灵魂所在,若是兵士们的精神支柱倒塌,那这支队伍便失去了应有的战斗力。

    岳典继续催促道 :“丘兄,快上吧!现在林寒被我二人接连消耗,肯定不如全盛时期,趁机将之制服,挽救我军士气。毒龙子大人可是下了命令了,不能允许我们重蹈北部山林大战中秦军的覆辙,必须将林寒与这批粮草拿下来!”

    “滚蛋!”丘闻貂勃然大怒,喝斥道:“我怎么做还要你来教吗?你虽然跟我职位相同,但是别忘了你没有向我发号施令的权力。毒龙子要的是尽快拿下林寒与这批粮草,可没有让我们与林寒斗将,究竟是谁祸乱了军心,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并不像有些人这么愚蠢,在这种时候还想一对一地战胜敌人。”

    “你……”岳典听到丘闻貂的喝声,不由得心中大怒,但是终究是丘闻貂的资历深一些,而且在出营的时候毒龙子便嘱咐过他们,凡事听从丘闻貂斡旋定夺,他自然不能在这个时候与之争斗。

    岳典冷哼一声,提着双板斧向着一边走去,一屁股坐到了石头上,朝着丘闻貂喊道:“那一切就听你指挥了,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在毒龙子大人规定的时间内拿下这丧虎口!”

    丘闻貂也是赌气似地冷哼一声,又突然反应过来没有必要向这种莽夫争辩,便号令着兵士向着那崖道冲杀去,这些普通的兵士自然是无法抵挡林寒的攻势,但是人数一多,便能大幅度地消耗林寒,即便这些最早派遣出去的兵士都只有送死的份,但若是能够拿下丧虎口,丘闻貂便觉得值得。

    丘闻貂见如潮的布衣兵士向着那狭窄的崖道冲杀去,便没有再想管顾,林寒为了护卫那批粮草,断然不会离开崖道,那么他只会被这千百名兵士耗得筋疲力尽。丘闻貂斜睨了岳典一眼,道:“等到林寒没有了力气,这场战斗我们不是稳赢了吗?莽夫行径,不足当勇。”

    岳典见到丘闻貂这般模样,气得牙痒痒,但是不可否认,这种用低等武者来消耗林寒的方法,是最为正确的,只是他与矫平文为了逞强,闯在了队伍前面,却没有拿下要紧的功勋,现在不管丘闻貂如何机智冷静,在他眼中都没有任何好感。

    林寒向前连刺数枪,将几名大明窟兵士打下山崖,但是后面的兵士又再次顶上来,向着林寒再次刀刃相见。虽然对付这种级别的兵士没有一点挑战,但是林寒却感受到了大明窟军队的恐惧,一旦军令发出,这些兵士便会悍

    不畏死地冲在最前面,完全不顾惜自己的生命。

    大明窟这种现状并非一日一夜塑造的,而且所有军队的管理模式便是如此,钢铁军律不容任何人践踏,绝对地服从于上层命令可以极大地增强军队战斗力,若不是存在积攒的兵士怨念极深的问题,大明窟的军队绝对是最能战斗的军队。

    “这些兵士永远也杀不尽,看来那丘闻貂是打算将我活活耗死了。”林寒不停地刺杀,为了能够节省体力,他选择待在固定的地方,等待敌人来冲杀,他暗道:“我的体力总会耗光的,到时候生杀予夺就全不由我了,还有这批粮草的归属,也将成为新的问题,就看我能坚持多久了。”

    就在林寒在丧虎口鏖战的时候,姜鸣、罗湖、楚泓三人已经来到了交趾山脉外,哨探勘察到大明窟军队地大范围移动,三人便知道他们是在围攻林寒,不由分说便带领着甲兵进入了战场,将山脉边缘的大明窟守军瞬间冲散,有不少布衣兵士死在了这支两千人的卧华山军队手上。

    姜鸣三人的军队来势汹汹,大明窟的这些守军便知不能敌,在将领的号令下齐齐撤退,姜鸣三人立即派出哨探寻找林寒的方位,但是等到哨探找到消息,还需要一段时间。

    “林寒孤身一人,他叫来的那些运粮兵士都是呼延伍的人,在真正的战场上起不到什么作用,若是再这样耽误下去,林寒一定会被大明窟那群混蛋围杀死的。”姜鸣在原地徘徊了几圈,心中彷徨不定。

    罗湖紧蹙眉头,道:“现在也没有别的方法,我派遣出去的哨探都是精锐,他们定然能尽快捕捉到有用的消息,只要我们知道寒子的方位,便在这交趾山脉广袤的地域中找到目的,不然就算我们焦灼不耐,但也没有任何办法啊!”

    姜鸣思忖道:“林寒素来行事谨慎聪明,定然会找到一个进退自如的地方等待我们的援救,不然他便会将自己逼入一个绝地,只有在那样的情况,才能一人直面大明窟的兵士围杀。我有个猜测,他一定在那里。”

    “何处?”罗湖与楚泓齐声问道。

    姜鸣从一名随行甲兵的背囊中取出地图,其中清晰地刻画了这交趾山脉周围的大多数地形景物,姜鸣指着一个崖口,道:“你们应该知道这个地方吧?”

    罗湖与楚泓凑近一看,道:“这里是丧虎口,传说在这个崖道发生过一起百虎争杀的事情,此地只有一道险峻的崖口,你确定寒子会去这里?”

    姜鸣道:“如果我是林寒,我便会去这里。我先前已经说过,他十分机敏谨慎,定然在进入交趾山脉后便能发现自己的处境,而这里便是唯一能够供他防守的地方。”

    楚泓道:“为什么这样说?发现了有敌人围杀,难道第一反应不是派出兵士探查,从而找出可行路径吗?一开始便躲进这里,若是敌人还没有合围,岂不是自己将自己困死了。”

    姜鸣道:“你说的很对,如果是一般情况,派出哨探肯定是最好的选择,但是林寒却并没有那么多精锐的哨探。那借来的兵士都是呼延伍手底下的甲兵,本来作用就是运送粮草的,哪里会早先预备下精通探查的兵士?背后是卧华山道,为了避免遇到追袭,自然会选择深入山林,而因为不知敌人的底细,所以只能寻找防御阵地,若是直接抱着冲破出去的念头,只怕是会被敌人击杀在道路上。”

    罗湖指着那地图,又道:“这丧虎口不是唯一的防御之地,粮队从最宽阔的道路进入交趾山脉,林寒定然会在此处选择防御阵地,但是明明距离这个路口有两个险峻的地点,一个是较近的黄龙洞,一个是较远的丧虎口。我们之前在交趾山脉扎营的时候,这个黄龙洞便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为了让援兵知道具体方位,他定然会选择我们所熟知的,我觉得寒子定然会在就近的黄龙洞布置防御。”

    姜鸣微微思索,道:“你说的很对,罗湖,这种种分析都很符合情况,黄龙洞确实比丧虎口更好,而且黄龙洞前的乱石能对进攻的兵士造成天然的阻碍,更容易让他坚守,直到我们援救。”

    罗湖与楚泓都点了点头,罗湖收起地图,道:“那我就命令甲兵赶紧向着黄龙洞进发,赶紧解救寒子。”

    “等等。”姜鸣低着头,抬手止住了罗湖。

    罗湖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姜鸣道:“虽然你说的很对,但是,我仍然觉得林寒如今在丧虎口。”

    罗湖转过身来,盯着姜鸣,缓缓道:“你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姜鸣道 :“并没有,但是我觉得,林寒一定在丧虎口。”

    罗湖眉头紧蹙,喉咙滚动了几下,拍了姜鸣的肩膀一下,旋即转过身去,道:“姜鸣,此事关系林寒性命,不能只说感觉怎样,我推算出来的结果你也认可,但为何还是要这般随心所欲地行事?你知不知道,若是我们再有拖延,寒

    子说不定就会被大明窟的那些人斩杀?哨探说了,毒龙子以及那几个大明窟将领都在交趾山脉,他们很有可能会一起对寒子出手,旁人倒还无事,一旦半步九段的毒龙子下杀手,你觉得他能应付得来吗?”

    随着罗湖的声音越来越大,在旁侧的将士都开始明白,这位熟懂人情善谋能战的统领真的发怒了。

    楚泓感觉到气氛不对,心中生急,但是也不知应该帮谁,便朝着姜鸣道:“罗湖其实说话挺有道理的,此事太过重要,姜鸣你就……”

    姜鸣微微垂下眼眸,随后似乎带着一种决绝,道:“罗湖,你说的很对,但是我却只能听从我自己的想法。”

    罗湖再也难掩怒容,白虎铖牙刀猛地拔出,往地上一掷,顿时许多沙土溅出,而白虎铖牙反射着森然的冷意,令得人心中一寒。

    “罗湖!”楚泓轻喝一声,冲着罗湖道:“你做什么吗?还不收起你的刀!难道真的要成为仇敌你才高兴?”

    “你别管我!”罗湖一把推开楚泓,指着那柄大刀,冷声道:“我没有对你发过怒,我并不是一个由情绪支配的人此次明明是你与寒子两个人的任务,你却将他一个人丢下。到了现在不承担责任也就罢了,我明明都已经为你指明了方向,你却仍然信任自己的固执,你可知道,若是你感觉错了,寒子的命可能就没有了!我再同你说一次,听我的,我知道你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但是此次却不能让你用这种猜测的方法决定。你要是还当我是你兄弟,就别再说那些疯话了!”

    姜鸣痛苦地瞥了一眼罗湖,又再次看向沉默不语的楚泓,旋即举起了方辕戟,一戟横扫将白虎铖牙刀打出去十多米,他的眼神中掠过一丝悲苦,但是并没有折磨他的精神,他依旧固执己见。

    姜鸣朗声道:“罗湖,我跟随我的感觉走,但是,我仍然当你是兄弟。”

    “你……”

    罗湖怒不可遏,他从来没有想过,竟然会有如此顽固的人。

    姜鸣说完,便没有再关心两人是何表情,提着方辕戟向着丧虎口的方向奔去。

    两名副将范琼、乌达犹豫了片刻打算跟上,却被姜鸣喝止住,而后他一人离去。

    楚泓冷声道:“你有些太过分了,他毕竟是我们的兄弟。”

    罗湖道:“他知道自己错了,就会赶回来的。他若是不顾忌兄弟的性命,一任固执下去,为了寒子,就算是再翻脸一次,我也愿意。”

    楚泓犹豫道:“可是……算了,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出发吧!”

    罗湖点了点头,瞥了一眼姜鸣离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在罗湖与楚泓这支两千多人的甲兵队伍开始动身前往黄龙洞的时候,还没有走出去三四里地,却听到了哨探汇报后面有一股军队追上来的消息,而且行进速度之快,足以半炷香内追上他们。

    罗湖与楚泓在短暂的惊讶过后,便决定分出一些人手来阻截,带领者自然分别由罗湖与楚泓各自担任,因为罗湖战力更为强一些,去营救层层包围的林寒更合适,而楚泓也因为在山林中能够如鱼得水的一手箭术,更适合当个阻截者。

    待两队人马分开之后,楚泓才感受到孤军奋战的无助,竟然有些后悔没有带上环子鱼,以环子鱼的镇静与刚强,定然能弥补他在决策上的缺漏,也不至于现在这么无助。虽说是无助,其实也只是有些惶然而已,他以往领兵都是几千人,而现在只有几百人,本来就算不上压力,只是一些心理上的障碍而已。

    “听说追兵有数千人,对我来说可是巨大的挑战,我以往可是没有独自面对过这么多的敌人,所幸我已经不再是以往的楚泓,如果可以,我将用我所有的力气,来使这场战斗成为我的正名之战。子鱼,你将会看到我的改变。”

    楚泓将目光望向高远的天空,那个方向是交趾城,他不愿让环子鱼继续沾染战争的血水,在这之后的作战中并没有允许她参加,而他平日一有闲时间,便去和环子鱼呆在一起,虽然并没有新鲜的情话可以讲,但很多时候只要在一起,便觉得十分满足了。

    “执子之手,与子同立。”

    这是他送给她的话,虽然有些俗套,但是并不让环子鱼生厌。

    她很喜欢这种感觉。准确的说,是有一个能够完全信任的人喜欢。这是环子鱼亲口所说的原话。

    楚泓想过,她除了那些说过的经历,应该还有着许多悲苦的事情在她身边发生,所以她才会变得冷漠,所以她才会如此渴望楚泓的存在。

    “夙锌我一直都带着,我会成为你希望的人。”

    楚泓敏锐地听到那山林之中兵士的奔走声,铁胎弓握于手中,背上捆绑着数十支羽箭,而身后的甲兵已经严阵以待。

第二百一十六章 宿命斗箭者

    将那形如顽石的温润夙锌握在手中,楚泓仿佛能感受到来自环子鱼的清凉,那个冷漠却有着独特性情的女子,竟让他如此沉醉,甚至他愿意为此而改变自己的性格。

    他无赖惯了,也随意惯了,不善抉择,只乐于偷得浮生半日闲,比起林寒他们,他无疑是最喜好玩乐的。他从来没有想过,如果有一日他不愿这样混日子,而选择承担自己的责任与重担,那该怎么办?

    当挺身而出,以自己不善刀兵的近身武艺直面快剑武学大师,后在那蓝火青木的烧灼下选择了舍己为她,而后在下染城五支铁箭齐出射杀地位强者,他才感觉到到自己的变化,他已经在潜移默化之中,变得与以往不同了。

    楚泓微微一笑,将夙锌揣进怀里,暗暗道:“突然觉得庆幸,很难得能够拥有现在的一切,他们都在进步,我又怎么能不担当?若是失去了这份心思,恐怕她也会看不起我了。夙锌,保佑我吧,这一次,就算有千军万马也给他挡住了。”

    就在楚泓豪情万丈的时候,哨探突然前来,道:“统领,我们已经探查清楚了,来人并不是大明窟的兵士,而是蛮人。为首者是六蛮统帅赤顿,箭王弟子伍归彭、游侠刘玉鑫也在军队之中,整支队伍约莫有五千人。但是我们人手不足不能靠近,所以很有可能比五千人还要多。”

    “什么?”楚泓大惊失色,哨探的消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超过五千人的队伍足以碾压他,他手下只有着五百人不到,而且以弓箭手为主,只能充作游击队伍,若是直接与对方硬抗,恐怕不需要多久便会被消耗殆尽。

    楚泓短暂地震惊之后,逐渐露出了凝重的神色,旋即开始分派部下各种任务,他虽然没有林寒的机智,也没有梁津的兵谋,但是他却能够用自己的方法来争取这场战争的胜利。

    待得那数千蛮兵追到,楚泓一人持弓,坐在一株树的粗桠上,赤顿、怒尔顿、伍归彭、刘玉鑫走上前来,见到此次行动的目标,缓缓地放慢了军队,最后呈半月状将楚泓包围其中。

    “统帅,那便是卧华山八统领楚泓。”

    蛮兵之中有人见识过楚泓的面目,上前说道。

    赤顿道:“怒尔衮,去守着吧,别让其他人打扰我们的狩猎行动。”

    怒尔衮闷哼一声,领着一股人马去了。

    赤顿扬声喊道:“久闻卧华山八统领威名,七空箭能射地位以下任何武者,我是六蛮统帅赤顿,自诩箭道有些本事,八统领可敢与比试箭术?”

    楚泓早就从暗鹫的消息中得知了蛮军想要围杀他的消息,如今阴差阳错地造成这种场面,虽是偶尔也是必然,他没有回答赤顿的的话,却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刘玉鑫,朗声道:“刘玉鑫,枉你侠义之名,竟然如今在蛮兵手下做事,枉顾蒙阆当初待你良善,我还以为你定有国人之处,今日一见,不过如此。”

    刘玉鑫自然知道楚泓是在借着辱骂自己来消遣蛮兵势力, 在他的印象中,蛮人便是天生好战的种族,许多的战事都是他们引起来的,不仅生活方式野蛮古板,而且全族的百姓都呈现出一种嗜血的习性,令人难以接近。

    但是在刘玉鑫在蛮皇的邀请下来到蛮地的几个月时间内,他却看出了许多不一样的东西,蛮人虽然凶蛮,但那确实后天培育出来的习性,而普通百姓也与秦王朝的其他人并无差别,只是在于统治者的制度,每一任蛮皇都是以征占领土抢夺资源为已任,所以一次次挑起战争,并且培养出大量为了战斗而战斗的战士。

    与其说好战野蛮是蛮人的不良习性,还不如说是他们的统治者强行给他们灌输的思想,刘玉鑫甚至有一种设想,只要蛮人之中出现一个善于仁政的统治者,蛮地百姓便会有不一样的姿态。当然,这个结果的前提是蛮皇不让蛮人四方侵略。

    刘玉鑫暗道:“看来慕涯先生已经离开了交趾城,不然这场战事他肯定会亲自指点,林寒几人虽然素有智勇,但现今正值卧华山势力最为低糜的时候,能战者并不多,楚泓一人挡于此处,恐怕是为了让其他人有时间解救被围困的林寒,只是他这一人,面对蛮人这些兵马,有些危险啊!”

    伍归彭道:“刘先生,怎么受了那山匪的挑衅不还回去,莫非是还念着旧情?”

    刘玉鑫眉头紧蹙,冷声道:“伍少侠这是在猜忌我?我以往是与卧华山的五统领蒙阆有些交情,但这已经是数年之前的事情了,现在我受邀于蛮皇,来到此处帮助蛮族大军征伐,可并没有义务遭受你的猜忌?”

    刘玉鑫这般态度让得伍归彭颇为不爽,他不由得脸色微变,嘲讽道:“是不是猜忌刘先生清楚,只是等一会儿千万不在战场上使手段,毕竟这么多人看着,你这行侠十数年的好名声就会丧尽

    了。”

    刘玉鑫冷笑未语,这伍归彭虽然武艺不怎么样,但是自习武以来便跟着箭王海滔,养出了一身的傲气,在消遣人这方面有着颇高的水准,刘玉鑫自知不能与之争辩,便沉寂下来。

    赤顿并没有对伍归彭的言语有任何阻止,他甚至在军营中也管理甚少,他今日出战,只是为了一个目的而已,其他的他并不想管顾。

    赤顿道:“两位,先杀死卧华山掌握着七空箭的楚泓,这本就是蛮皇大人的命令,两位皆是箭道翘楚,自然是想跟这卧华山八统领较量一番,但是为了稳妥起见,还请在合适的时候出手,一切以击杀楚泓为重,并不需要讲什么道义。”

    伍归大笑道:“赤顿统帅还请放心,我自然不会有任何犹豫,说不定到最后,这楚泓的人头还得我拿下。”

    “是吗?七空箭可不算是凡术,若是栽了跟头,可就丢人了。”刘玉鑫回以冷笑,心中已是开始慌乱,若是不讲道义,三名善箭者可能联手将楚泓击败,这样他的七空箭也便没有了用武之地,双拳难敌四手并不只是适用在格斗中。可是,有着伍归彭的前言所在,他似乎并没有方法能够暗中帮他了,而且楚泓似乎也并不知道他的身份,这让刘玉鑫颇为懊恼。

    赤顿喊道:“楚泓,既然不选择藐视于我,那便只能在箭术上见真章了,我的这些喽啰们都不会出手,你可敢与我一战?”

    楚泓走上前去,面色冷峻,喝骂道:“有何不敢?我眼中的蛮人可都是只会凭借蛮力战斗的莽夫,你虽是蛮地公认最强的射手,但是在我眼中你与普通敌人无异。对付你,何必动用七空箭,若是我的箭营再次,也照样可以将你射出一万个窟窿。”

    赤顿凶悍的面目上掠过一丝笑意,他低声道:“很好,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话音刚落,赤顿不知何时已经粘起了一根箭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了出去。

    “出箭好快!不是普通的箭矢,这赤顿绝非浪得虚名。”楚泓看看躲避,背着数十根箭矢向着另一边开始奔走,只要深入山林,便有无数种可能,他不能被这些蛮兵困死在这里。

    赤顿知意,也跟着楚泓奔走,他在后,又急射三箭,却都被楚泓险之又险地避开。而楚泓也是不甘一直被动防御,引弦射箭,他这次射的却是羽箭,但这种箭矢却不像是一般的羽箭,这种箭矢的箭杆像是是由一种稀有的老竹做成的,与蛮兵先前的进攻卧华山军营的那些弓箭手所用箭矢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都是在箭杆上减少空气阻力,以此来提升穿透力与速度。

    楚泓之所以并没有在一开始就动用铁箭,原因其实是很多方面的,同样精通箭道的伍归彭与刘玉鑫都尚未出售,若是一开始就将能真正射杀武学大师的铁箭用掉,那他的处境将会变得极为危险。稳妥起见,他还是会保留这铁箭,除非有必杀的把握,必然那不足二十支的铁箭,可不足以让他挥霍。

    楚泓与赤顿隔着一片葱郁的树林,两人在这约莫五十米的距离外互相对射,尽管都处于较高速度的奔跑,但并不妨碍箭道的对决,凭借从遮掩的树丛中隐约透露出来的人影,他们便能判断出敌人所在的位置,并且发出颇具杀伤力的一箭。只不过两人都是对射箭者这一举止极为熟悉,所以往往能在对方的箭矢到达之前避让开来。

    赤顿的箭矢材质要弱于楚泓,但是他身负数箭,射箭又极为迅速,往往楚泓射出一箭的时间内,他便能发出两箭甚至三箭,在这时看起来,楚泓便是身在下风,尽管如此赤顿也没有放松警惕,他所受到的情报之中,楚泓能真正射杀武学大师的铁箭还没有射出,而且似乎对方并不是完全被他压制。他相信,只要他在射出某一箭的时候稍稍失误,偏离了原有的轨道,楚泓一定会趁机射出致命一箭。

    两人尽管交锋不过十几分钟,但运动的场景却已经转换了颇远的地方,若不是蛮兵在长条形的地域内都设置着拦堵兵士,两人的战场只怕会移动任何地点。但因为这些蛮兵拦堵的原因,两人再次折返回来,仍然是互相对射,赤顿却没有再延续先前的战术,竟跟着楚泓追击上去。随着两人的距离越来越小,赤顿快箭的优势越来越大,连射三箭之后,楚泓还没有调整自己的箭向,赤顿便又拉动了弦,逼迫他不得不闪身躲避。

    “赤顿统帅的连射箭道果然不同凡响,这般压制之下,楚泓应该很快就要败下阵了。”

    刘玉鑫望着那战场,杨木长弓也已经握在手中,他在整备自己箭篓,与箭道高手对弈,必然要保证箭矢足够。

    伍归彭笑道:“刘先生这是打算出手了吗?以强凌弱、以多欺少,这似乎并不是你遵守的侠义之道吧?”

    刘玉鑫目光微凛,瞥了伍归彭一眼,道:“我行的虽是侠道

    ,却是以自我为基础,我清楚自己的立场,并不需要你来提醒。”

    刘玉鑫背起箭篓,便朝着楚泓与赤顿的方向奔去,他不由分说便向楚泓远射向一支羽箭,破风之声在楚泓耳边响起,楚泓猛然跃起,竟然拉起一支铁箭,向着飞来的箭矢射去,两支箭没有偏差地碰撞到了一起,但楚泓的铁箭却轻而易举地将那羽箭折断,而且自身轨迹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继续朝着身后的刘玉鑫射去。

    刘玉鑫翻身却没能躲避开来,这支铁箭上携带的劲力已经达到了巅峰武学大师所拥有的八铅之力,一般招式并无法攻破,而他大喝一声,手掌撑地纵身上跳,才堪堪躲开这支箭矢。刘玉鑫额上生出冷汗,目测到那支铁箭将百米外的大树射出了巨大的窟窿,但想若是挨在人身上,恐怕会立即重伤。

    赤顿瞥见这一幕,再次连发三矢,他的箭不是一次连发,而是在极短的时间内连续拉弦三次,然后使得三支箭都有不同的箭道,这样射箭需要极为优秀的感知与颇快的手速,同样一旦射出,便能同时对于三个人产造成巨大杀伤。而面对楚泓一人,他便意在封住楚泓前后躲避的道路,限制对手的活动范围,从而辅助提高命中率。

    楚泓心中大惊,刚刚射出一支铁箭,他自然不可能立即回击赤顿,但这三箭来势汹汹,似乎要将他逼入绝地,又怎能引颈待戮?楚泓猛然用铁胎弓往地上一打,顿时一片黄土扬上天空,楚泓跃身跳到附近的树桠上,除了两支躲开的箭矢,口中竟然也咬住了一支。

    楚泓以静制动,顿时向着再次拉弓引弦,弓如满月,似能射下天狼。赤顿在射箭之后,竟然没有想到楚泓竟然能在如此断的时间内挡下他的攻击,并且他现在却已经成为了对手的靶子。

    一箭绝杀!

    外人所认为的七空箭只是楚泓掌握的功法,但他们却不知道,七空箭真的只是一种箭矢,是由非凡金属铸造出来的箭矢,甚至在下染城中真的能够重视地位强者。所有人却都以为,楚泓平常的箭道便是七空箭,或者这种铁箭便是七空箭,因为在他们认为,只是这种铁箭便拥有了极强的杀伤力,单单凭借这一方面,都担得起七空箭之名了。

    赤顿瞳孔紧缩,目视着那支铁箭迅速来到自己身前,他压根就没有机会躲避,抱着侥幸之心变幻身法,但七空箭却仍然射穿了他的左腿。虽然好在并没有将自己完全失去战斗力,但楚泓这箭道对于战场时机的把握太过恐怖,即使是他也不得不低眉承认不足。

    “可惜了,若是赤顿再慢一点,这一箭便能将他重伤,我的处境也就能减少一点危险了。”楚泓暗暗啧声,竟然没有发觉身后已经多了一人,正是隐而不发的伍归彭。

    伍归彭已经箭在弦上,遂大笑道:“楚泓,看看我的精晶箭如何?”

    却见那箭,通体金色,质地都是浑然的精晶石,甚至连箭羽都与众不同,在阳光之下透露出一种高贵的气息。

    刘玉鑫看见这一幕,瞬间心中愤慨,伍归彭抓住了楚泓防御最为虚弱的时候出手,而且一出手便动用了箭王海滔的成名之箭精晶箭,这是想要一击将之击杀。刘玉鑫已经做好了出手帮助楚泓的准备,此时他距离楚泓并不远,只要他看见楚泓再无手段,便会出手解救,在这种时候暴露身份与否便不再重要。

    “受死吧!”

    伍归彭一声大喝,那支浑身金色的箭矢遥遥飞来,楚泓却已经无法躲避,一旦跳出这棵树桠,刘玉鑫与赤顿便会对他进行致命围杀,他只能选择硬接这精晶箭。但是作为箭王海滔的技艺,这精晶箭绝非凡物,他想要用对付赤顿的方式对付几乎是不可能的。

    楚泓再次拿起了十石铁胎弓,铁箭搭在弦上,但是他却没有射出,而是在等待着那支箭的到来。精晶箭射速极快,在旁人眼中只有一瞬,便能到达百米之外,但是在楚泓的眼目之中,仿佛一切事物都减慢了速度。他想要躲避,但因为忌惮其他两人的箭矢并不能躲避,所以他只能硬接;但是想要接住这支箭,用一般的方法显然是行不通的。

    在那支精晶箭将要到达楚泓身前的时候,他的手终于松开了,在半米之内,铁箭与那支精晶箭相对,但是精晶箭的劲力格外的霸道,铁箭仅仅一接触便被弹飞,而楚泓置在铁箭上的劲道竟然被瞬间卸去。而那支精晶箭受到这股劲力的冲撞,偏离了原本的轨道,虽然只是很细微的一点,且令得楚泓能够险之又险地躲避开来。

    “好险!这支精晶箭果然有过人之处,对于劲道的包容性竟然这么大,怪不得伍归彭大半天才射出,原来并不是为了瞄准,而是为了积攒劲力,这样一来,便能发挥出极大的杀伤力。还好我用这种方式调整了精晶箭的方向,不然我定然躲不过这一箭。”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三箭生死,六箭锋芒

    箭王海滔武道卓有成就,曾经参加朱天野的守族联军,前往朱天野边界与荒族战斗,因此箭术超凡,在战场上也算是建功累累,只是英雄总不免要迟暮,高龄之下又受到重创,所以不得不在边界战场上退下来。

    地位强者乃是一片地域中的领导者,即便箭王海滔因伤退回朱天野,但是并不妨碍朱天野的百姓对他敬仰崇拜,听说一些前去拜访的少年名士都被拒之门外,这些年来除了原有的十多名弟子外,所收的关门弟子便只有伍归彭一人。

    地位修者的弟子自然是备受关注的,自伍归彭游历至此,参加蛮皇的队伍 向卧华山、秦王朝发兵,不少势力便已经看出了其中端倪,并传言说箭王海滔有意培养伍归彭为传承者,默许伍归彭在外招摇便是借着他的身份积攒伍归彭的名声。

    但是这样的言论并没有无法取证,至于伍归彭来到这里就是是不是仅仅为了历练,这个问题还有待考究,但是这却给他的敌人们设下了一道难题,若是遇到伍归彭为敌,究竟要不要以死相博?

    若是动用了杀手,万一将伍归彭击伤甚至斩杀,可能得到的便是箭王其他弟子的报复,箭王那种恐怖的号召力,若是想要对付一个地位以下的武者,不会有任何问题;但若是不动用杀手,可能面临的便是伍归彭的杀招,有着箭王作为后台,他可不会有任何畏惧。

    伍归彭的精晶箭颇为霸道,竟然能正面将楚泓的铁箭弹飞,而且在抵消了铁箭上充沛的八铅之力后,竟然只是偏斜了微小的弧度,这如何不让楚泓震惊?箭王海滔的名技,精晶箭的所用材料虽然不是非凡金属,但也是极为不凡,而这伍归彭竟然能射出箭王所用的箭矢,也的确可以说是天赋异禀了。

    “但是,你的力量不可能是凭空出现的,那支精晶箭上上虽然有着能够一击射杀我的力量,但却并没有将我射中。如此一来,我便有了机会翻盘,我倒是要看看,你究竟能不能再射一次,让我看看到底是你的精晶箭厉害,还是我的七空箭更强!”

    楚泓一声怒喝,三支铁箭俨然搭在弓弦上,他每射出一支铁箭便会消耗一定的力量与精力,三箭齐发更是会将这种消耗翻倍,当初在下染城他连射五箭对战地位修者余肇锡,几乎将自己全身的力气都抽干了,至今他都不敢再行当日之壮举,尽管面对强敌,也只是拉起了三支箭。

    伍归彭面色猛变,他敏锐地注意到楚泓的箭矢已经瞄准了自己,心中颇为震惊,因为他确实如同楚泓所想,在短时间内无法再射出第二支精晶箭,他原先以为那一支便能将楚泓一击致命,但没有想到楚泓竟然能躲避那种攻击。现在他成了靶子,只得到处躲藏,在体力有所恢复之前,都不能再想着射出精晶箭。

    刘玉鑫感慨不已, 没有想到楚泓能想到用刚刚射出箭矢时最强的状态与伍归彭的精晶箭对撞,从而将更强大的八铅之力积攒在箭矢上,使得精晶箭产生了偏差,从而躲避开了这致命一击,也幸好他没有选择离开那个树桠躲避,不然的话潜伏在另一边的恶赤顿定然会将他一箭射穿,而且没有反应的余力。

    楚泓并不知晓刘玉鑫在卧华山地域与林寒、姜鸣的遭遇,也怪姜鸣回到交趾城苏醒之后,便急着开始担忧林寒的事情,并没有将刘玉鑫的事情告知其他人。当然,没有人会想到,在这大明窟围杀林寒的时候,竟然会遭遇道蛮兵的侵袭,而且刘玉鑫便在其中。

    楚泓将刘玉鑫视作自己的敌人,与赤顿、伍归彭在相同的层次上,三人选择用箭术对决来定生死,必然是他们犯的最大的错误。楚泓现在的武道境界虽然也在八段人位巅峰,但是他却很清楚,以他现在熟知的战斗技巧与战斗经验来说,想要与林寒、罗湖他们近身斗将完全没有悬念,败只是时间问题。

    一直醉心于箭道,在武学修行上并没有下多少功夫,所以在当初遇见狄浪的时候一败涂地,他现今能够晋入八段巅峰,可以说都是在环子鱼的激励与鼓舞下才完成的,虽然他这一手七空箭堪称能杀地位强者的杀器,但是他还是对自己没有绝对的武力而苦恼。

    如今站在了九段人位的门槛上,但仍然会有许多茫然,因为他无法做到那一步,成为一名真正能够以武力斗将的武者。若是赤顿三人联手以平常斗将方式对付他,他可能很快就会败下阵来,毕竟在他的认知中,刘玉鑫是能够与蒙阆打得不可开交的武者,这些年未见可能又有了不少长进,他可没有那么多的自信可以胜得过刘玉鑫。

    好在这三人都是听在七空箭如雷贯耳的名声上,才共同联手来到了此地,而将这个卧华山的隐患击杀便成为了他们的目标,所以他们才会自大到选择箭术来克制楚泓的箭术,可是七空箭却并不像是精晶箭限制条件这么大,这种法门可以将箭术的

    精髓贯彻到任何箭矢中,即便楚泓的手中只有一根树枝,射出去也能杀人夺命。

    精晶箭的存在有些像是低配版的七空箭,但是真正的七支七空箭都是由中品金属铸造,就算是一些地位强者,可能都无法将之射出,在威力上自然就不是精晶箭能够相提并论的。楚泓的箭道愈发炉火纯青,他有着信心胜过在场任何一人。

    “若是七空箭有灵,这三箭便射中那伍归彭。凡与七空箭直对锋芒者,唯毁损而已。”

    楚泓此言既是祈祷,又是预言。

    楚泓三箭齐出,而后身形猛然跃下树桠,窜入了一旁的树丛中,防止方位的暴露,造成刘玉鑫与赤顿的合围。

    那三支铁箭汹汹而来,本来还想要让刘玉鑫帮助抵挡一支,却瞥见刘玉鑫一副好自为之的表情,而后冷笑着躲到了一边。那三支铁箭都是朝着伍归彭而来,他拿出了背上背着的短刀,并且另一只手将长弓握在手中,躲肯定是躲不过的,他只有学着楚泓先前的做法,用极端的速度在箭矢飞来的瞬间,将箭矢的方向打偏,才能保证自己能够活下来。

    伍归彭抱着侥幸心理,想要接住这看似普通的铁箭,但是在接触的瞬间他便变了脸色,一支铁箭可能比不上精晶箭,但是两支却合起来却并不差多少,三支齐发竟然是有种即便是精晶箭也不能及的威势,这令得他惶然大惊。难道这就是真正的七空箭吗?

    若是楚泓知道伍归彭的疑问,定然会义正言辞地说着并不是真正的七空箭,若是七空箭出,他不可能有活着的机会。伍归彭在瞬间短刀挥动,八铅之力尽数使出,但是他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大。第一支箭被挡飞,使得他五脏震伤;第二支箭他抬刀一挡,铁箭朝向偏斜,反而将他的肩膀射穿;第三支铁箭直接击断了他的短刀,他躲闪不及,正刺穿了他的腹部。

    伍归彭口中一甜,一口鲜血怒喷而出,整个人也因为那三支铁箭的攻势而形容靡靡,这三箭便将他重伤,他猛然双喜跪倒地上,双眼怨毒地望着楚泓,他开始尝到了挫败。

    原本所有人以为与箭王弟子交战,自然会小心翼翼避免将其伤到,但是似乎并没有顾忌过这些,伍归彭一箭精晶箭,楚泓便三箭七空铁箭教他做人,真正地将箭王弟子的荣耀击碎一地。

    伍归彭的败阵仅仅只是在电光火石之间,但是却意味着卧华山的八统领楚泓以一敌三仍然将一人重伤,这可算得上是一个重要的恶胜利。

    就在楚泓打算将伍归彭斩草除根的时候,从侧边射来一箭,却是赤顿已经趁此空隙追击而来,尽管他一条腿不能灵活移动,但是却有着极大的信心,想要将楚泓格杀当场。

    楚泓始料未及,有心躲闪但仍然被射伤了肩膀,他捂着伤口纵身跳入树林之中,使得赤顿看不见他的身影,他便能获得短时间的喘息,等到他稍微恢复,便能再次三箭出射,下一次便是赤顿遭殃了。

    赤顿警惕地扫过四周林木,看着伍归彭重伤暴露在视野中,在这个角度,很有可能楚泓便能瞄准,甚至是直接将伍归彭射杀,但是却没有想要将他带入安全地域,他面色冰冷,手指死死地扣在弓弦上,羽箭也已经握在手中,只要楚泓敢露头,他定然能在瞬间射出将其射中。

    “赤顿统帅,救我,救我,他是个疯子,他会杀了我的。”伍归彭尽量放低身子,避免成为楚泓的目标,但是他此刻却已经有了惧意,以前他觉得盯着箭王弟子的名头,旁人定然不会对他下手,可是楚泓三箭却是打消了他的猜想,那三箭每一箭都射向致命位置,楚泓是真的打算将他射杀,他怎能不怕?

    对于伍归彭的求救,赤顿置若罔闻,在这个时候出去救一个没有战斗力的人,很有可能会成为敌人的目标,但若是将这个敌人留在外面,敌人很有可能会为了永除后患,出手将这个人射杀。待得楚泓箭出,赤顿便能以他的快箭优势,趁机将暴露方向的敌人射杀。

    在楚泓眼中,此时的伍归彭便是一个诱饵;在赤顿眼中,伍归彭也是一个诱饵。

    刘玉鑫在另一边躲藏在一株大树后,观察着这一幕,重伤不能行动的伍归彭便成了双方争强都胜的关键所在,虽然稍有不慎,伍归彭便会死在楚泓的手中,但是似乎并没有在乎他的死活。

    尊重只是来自于名义,若是伍归彭被射杀在此地,即便箭王海滔追究,赤顿也可将责任缘由推给楚泓,赤顿便永远不可能背负这黑锅。堂堂箭王弟子,现在竟然重伤跪在地上,无人搀扶,无人怜悯,说来也可怜悲哀。

    “赤顿不打算救这伍归彭吗?再等等,那伍归彭可是箭王弟子,赤顿应该不会丢下……算了吧,以蛮兵那杀伐果断的个性,其他蛮地统帅都能说杀就杀,又怎么在乎一个箭王弟子?想来赤

    顿也想将他做饵,引诱我出手射杀伍归彭,以便在我取箭之时,依仗他发箭快的优势,对我进行射杀,真是杀伐无道!”

    楚泓暗暗咂声,他本来对于蛮人就没有什么好印象,赤顿这般想法再次加深了他对蛮人的厌恶感,当然这并不是关键,他此时在乎的,只有如何摆脱这困局。

    “看来我将手下都遣散是颇为正确的,不然让这些蛮人碾压过去,五百多人只怕剩不下多少。但是将他们放置在数里外,还能接应我,只要我在这里将这三人击败,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不知林寒他们如何了。”

    顿时这一片草木皆静,风声止,似乎这里并无战斗。

    突然一道黑影蹿出,草木皆惊,赤顿顿时昂起了头,暗道:“莫非他要逃走?”将双目投向那远处的山林,却见楚泓如同一只野兔一般向着远处奔去,他立刻意识到楚泓是真的打算逃走了,如今他与三人为战且重伤一人,已经为自己谋足了面子,既然洞破了伍归彭为饵的计谋,那岂有深入虎山之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赤顿当然不能放任楚泓离开,便闪出身躯,长弓拉满向着那楚泓的背影射去,那另一边的刘玉鑫似乎也是知道了楚泓的消息,同样现身射出一箭,两箭都朝着楚泓射去,似乎要将那不战而走的人射杀当场。

    可是,楚泓却听到了那细微的拉弦声,在那弦响的一瞬间,转过了身,一脸笑意地遥望赤顿与刘玉鑫两人,渐渐喜上眉头。

    “谁说我不擅长快箭?”

    楚泓再次拉弦,只不过这些抽取的却是三支羽箭,一射三箭,向着刘玉鑫飞去,将飞来的两支箭矢都尽数打偏。紧接着楚泓再次拉弦,此次他的动作竟然快到了能够与赤顿的速度平齐的程度,再次弓如满月,三支羽箭却是向着伍归彭社区,他从来没有放弃杀他。

    并没有人出手解救伍归彭,赤顿为了自己的生命,不会分心去理会,刘玉鑫与伍归彭有隙,更是不会出手。

    “不要!救我!”这一刹那,伍归彭瞳孔紧缩,那三支羽箭却没有偏差地穿过了他的要害。一支在脖颈,一支在胸膛,一支在腹部,伍归彭应声倒地,立即断了呼吸,这般杀招,即便是地位强者也绝难救治。

    箭王弟子伍归彭,再次身陨。

    伍归彭的死引不起赤顿与刘玉鑫的注意,赤顿再次引箭射出,在这个空隙,他也能够做到两次拉弦、六箭齐发,本以为楚泓将要回射躲避,却没有想到,他竟然抽出了三支铁箭,那三支能够重伤伍归彭的铁箭再次飞来,竟然是没有挡开自己的箭矢,九支箭擦肩而过,各自射向各自的目标。

    刘玉鑫大惊,楚泓此举是要冒着自己重伤的危险,彻底击杀赤顿,这般胆气豪气干云,即便是他素有侠义,但也做不出来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

    “楚泓啊楚泓,这般胆气,你还是当年的你吗?”

    没有任何悬念,赤顿也本是箭道大成者,射箭自然不会偏差,六箭齐齐射到楚泓的身躯上,三箭在双腿与左臂位置各有一处,羽箭都是直穿而过。其他三箭各在要害,其一刺穿了右臂手腕,使他再无拉弓之能;其一插入他的腹部,大量的出血让他体力快速流失;其一本该射入他的心口,但是这支箭却没有能够射入,刺穿了衣物之后,竟然被折断了。

    楚泓狂妄大笑,握着腹部的伤口,向着远处踉跄逃离,一边逃一边笑道:“我活下来了,原来是你救了我。夙锌,夙锌之御,原来是这个意思,一定范围内可以真正地做到金铁无伤。若不是这夙锌,我今日一定死定了。”

    却看另一边,在三支铁箭射向赤顿的时候,高速的杀伤力令人无法抵挡,赤顿没有意外地被射中下胸出,这一箭虽然将他重伤,但是却不能致死。而其他两支铁箭再次飞来,似要将赤顿当场射杀,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站在了赤顿身前,却是身型魁梧的怒尔衮。

    怒尔衮大刀猛挥,完全超过八铅之力的劲道将一支铁箭挡住,但是他也被逼退了数步,刀刃之上也是出现了白痕。而面对最后一支铁箭,他再次挥动大刀,想要将那铁箭劈落,这铁箭的角度极为刁钻,尽管刀刃已经置于身前,但那铁箭仍然没有落下,反而弹射向怒尔衮,努尔衮躲闪不及,被刺破了脸庞。

    怒尔衮大声喝道:“奉我号令,追杀楚泓!”

    蛮兵向着楚泓追杀而去,但是就在这时候,那隐藏未发的五百卧华山兵士竟然涌了出来,尽管人数不多,但想要将蛮兵阻挡片刻还是挺容易的,在这段时间里,楚泓想要趁机离开,也是有了十足的把握。

    刘玉鑫缓缓走出,暗叹道:“楚泓这一仗倒是打得出色,以一敌三,仍然可以杀一人,重伤一人,这种战绩足以当得上英雄本色!”

第二百一十八章 赴火于微芒

    刘玉鑫莞尔一笑,扫视过眼前的一场混战,目送着楚泓的身影远去,竟然有说不出的味道。

    他抽出一支箭矢,向着自己的手臂刺去,剧烈的疼痛让他紧咬牙关,旋即他望着血流不止的手臂,痴痴然道:“要是不挂点红,回去可不好交代……”

    正如众人所见,将五百兵士驱散是楚泓的主意,但他却从来没有定计让他们在何时解救自己,正当楚泓疑惑之时,身体确实不听话地摇摆起来,精神也开始出现了恍惚,他脑中突然有着一种莫名的声音嗡鸣起来,随后双脚如落深渊,向前一头栽倒。

    只是他却没有与这片土地密切接触,他的身躯落到了一个柔软的地方,他瞬间便有了感觉,缓缓睁开眼睛,盯着那双眼通红的环子鱼,笑道:“你怎么来了?我这次一个人立功了,就是你没有看到,是你救了我。”

    环子鱼抽噎了一声,看到楚泓浑身的伤势,即便她平时习惯了冷漠,但此刻也是不由得潸然落泪。她将他搂在怀中,还以为他是在说她前来接应的事,便道:“我没有救你,是你自己救了你自己啊。”

    楚泓轻轻摇了摇头,从怀中缓缓逃去那枚温润的夙锌,将之放置在环子鱼的手中,笑道:“就是你啊,要不是你,我早死了。夙锌之御,便是你啊!”

    楚泓话音刚落,便一头栽倒在环子鱼的怀里,再次没有了后文。

    环子鱼微微慌张,探了探楚泓的脉象并无危险,才算放了心,但她握着楚泓的手,还有那枚染血的夙锌,她竟觉得有些失神,低声呢喃道:“是夙锌救了你吗?”

    这时环子鱼的身后,十数道人影缓缓,为首的竟然是蒙阆以及副将,峎不甚竟然也在其列。蒙阆瞥了一眼浑身便是伤的楚泓,眉头紧蹙,道:“环子鱼小姐,你带着长子先回去吧,他需要治疗。我们的人手并不多,还要解救寒子,不能全部在这里消耗。”

    环子鱼道了声嗯,周围便有两名第八营的兵士背上楚泓,向着山脉外边走去,楚泓以一敌三,以箭道征服敌人之后,便退出了战场。蛮人的狩猎计划就此破灭,但他们却从来没有重视过,蛮皇为何要下这么大工夫单单斩杀楚泓。

    待环子鱼与楚泓走后,蒙阆便开始调动兵马撤退,他虽然有心解救林寒,但是现在的交趾山脉却是大明窟的地盘,若是太多兵马搅乱风云,可能会引起大明窟的全面围剿,现在卧华山的兵力无法与大明窟硬碰硬。

    蒙阆选择将自己这支队伍作为接应,在交趾山脉之外活动,既能有效遏制其他势力的出手,也能监视大明窟军营主力的情况,只是这样一来,营救林寒的任务便落在了罗湖与姜鸣肩上,他们手上只有不到两千人的兵力,如何能达到目标便得看他们了。

    在另一边,从黄龙洞急奔向丧虎口方向的罗湖所部,一路斩杀大明窟围兵,但是仍然被拦堵在数里之外,他们甚至能够能够感受到那丧虎口激烈的战斗,但是现在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冲进去,众兵士都知道,这是因为四统领的决策失误,不然他们现在早已经在丧虎口了。

    “姜鸣,你的选择是是对的,可是,我又该如何赎罪啊!”

    罗湖挥舞着白虎铖牙长刀冲杀,没有一人可以成为他的对手,他已经在阵前斩杀了两名大明窟的七段武者,但是他却不能冲杀进那丧虎口中。

    这里囤集了数千名大明窟的兵士,他们听从着上级的命令,不惜一切代价要将敌人拦堵在丧虎口外,直到其中的两人死去。他们都是极为普通的兵士,有的甚至只是三四段武者,面对罗湖这般冲击,他们实在没有大多的抵抗能力,但是他们却没有想要撤退。

    大明窟的宗旨,完全听从上级,悍不畏死,心如磐石。

    他们在用自己的身份践行这个条令,虽然冷血无情让人心悸,但从来没有人想过违背,这也便是大明窟的军队能够在多方对弈之中稳居高位的原因。此时面对着罗湖及其军队,他们更是在用生命来拖延时间。

    却说那丧虎崖道,如今却是一场腥风血雨,人海战术实行之后,林寒一人于崖道上大杀四方,然后箭雨齐射,将林寒身后的运粮兵士的性命再次收割,直至林寒的身后再也没有一人存活。

    林寒的双眼通红,继续在崖道上战斗,银白刹螭枪枪刃上血流如注,而林寒甲衣上尽染殷红,白皙俊朗的脸庞也沾满了血迹。这是一场没有尽头的战斗,只要没有人救援,他便必须一直战斗下去。

    在他精疲力尽之时,丧虎口另一边有一人单戟冲杀进来,丘闻貂与岳典联手竟是没有挡下来,他一人杀敌无数,来到了林寒身前,灿然笑意,道:“我就知道你还活着。”

    林寒眼中闪过一道奇异的光,盯着浑身鲜血的姜鸣,那一身麻袍的颜色显得很深,若非沾染了足够的鲜血,也不至于会产生这种情况。他竟有些诧异,道:“你是杀了多少人才变成这般模样?”

    姜鸣咧嘴一笑,双眼直望向崖

    道上堆积如山的身体,道:“反正没有你杀的多,不过我还有力气,能再挡一会儿。”

    林寒道:“其他人呢?应该不止你一人来吧?”

    姜鸣微微一愣,旋即淡然一笑,道:“很快就会来的,外面还有着许多的大明窟的兵士阻拦,他们想要闯到这里可并不是很容易。”

    林寒没有再说什么,握着枪杆的手再次鼓足了劲,冷声道:“看来今日想要出去有点麻烦了,联手一战吧!”

    姜鸣道:“你还是休息一下吧,这崖道并不能容纳两个人战斗,有我抵挡便可以了。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已经将要力竭了,想要再冲杀过去,遇到七段武者恐怕都是麻烦。”

    林寒并没有矫情,缓缓向后走去,坐在那些粮草边上,低叹道:“要是觉得来不及了,我们便独立冲杀出去,这些粮草,毁了便是。”

    姜鸣低头轻嗯了一声,便再也没有说话。

    一人闯入,并且当着他们的面来营救林寒,丘闻貂与岳典心中大怒,喝令更多的人手冲杀,在这种千军独往的战场,再多的人也会葬送在这里,再强的人也只能被这些兵士所斩杀,一名武学大师也好,两名武学大师也罢,总是没有太大的区别。

    姜鸣在前,方辕戟横于身外,一挥间便会带走一个人的性命,他的手段霸道野蛮,往往会将敌人打得死相难看,有的人被姜鸣砸开脑袋,有的人被他用方辕戟挑出肝脏,有的人被他绞碎心脏,有的人被他斩断双腿踢下山崖,即便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将领,都会对这种杀法大为震惊。

    而姜鸣却并不单单只是为了杀敌,他要用最凶悍血腥的方法告诉敌人,这就是与他为敌的下场:要的死,要么死无全尸。大明窟的兵士本就是机械思维,但是面对姜鸣这般残忍手段,仍然将他们所剩不多的畏惧感挖掘而出,震慑并不仅仅只是为了排场,更是一种战术。

    随着时间的流逝,崖道上再次堆积了许多的尸体,更多的敌人则是直接被姜鸣打落山崖,加上林寒先前的击杀人数,死者已经上了五百。姜鸣的手段确实让大明窟的兵士产生了畏惧之心,虽然还是有人不停地向前冲杀,但是身后那些逡巡畏惧的人也是开始增多。

    他们有的人还是在乎生死,没有任何一种方式可以将人性完全抹除,姜鸣的残忍将他们那一点隐藏的恐惧抓住,并且给了他们狠狠一击,就算他们知道将领就在身后,仍然出现了畏惧情绪。

    丘闻貂自然也是注意到了这点,喝令一名七段人位的将领督促那些兵士冲杀,但是效果仍然并不是太好,他不由得低叹道:“坏了,这姜鸣能以野路子出身走到这一步,果然是有着不小的能耐,能用最残忍的杀伐对待我们的兵士,也许是抱着侥幸,但是却让他真正地找到了战胜我们人海战术的方法。若是再给他一些时间,这些兵士将无人可战,即便他们杀上去,战斗力也十不存一,又如何能够消耗敌人的战斗力?”

    岳典听闻这话,怒喝道:“既然如此,我们索性与他门决战,一波箭雨,间歇着一波兵士,而后我们再次出手,难道还怕拿不下这两人?毒龙子大人早就说清楚了,严令要求我们将这批粮草与林寒的人头带回去,我们带了这么多兵马,若是还做不到,恐怕会受到重罚。”

    丘闻貂心中恼怒,但却只能摆手止住,无奈道:“这里只有这一条道路,我们空有着数千兵马,除了人海战术,他们发挥不到任何作用,只要给我们足够的时间,不愁这丧虎口拿不下。若是非要这样行动,恐怕正好遂了敌人的心思。”

    岳典冷哼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就这样白白等着吗?”

    丘闻貂低头沉思,突然昂起头来,道:“实在不行,我们就火烧丧虎口!”

    “拿火油来!”

    丘闻貂一声令下,无数兵士抱来了一坛又一坛的火油,由一些力士扔在了崖道上,姜鸣不解,便步步倒退,短暂的时间内那火油已经流淌到了各处。

    林寒此时冲上前来,站在姜鸣身后,道:“姜鸣,这是火油,他们想要用这种方法逼我们出去。”

    “火油?”姜鸣心中大怒,他刚刚使得大明窟的兵士都生出了惧意,以为都有了突围的可能,可没有想到他们竟然施用了这种诡计,火油焰旺,一旦在这里燃烧开来,他们将没有退路。

    “好狠!那崖道上还有些大明窟死去的兵士,莫非他们也想要一把火烧尽吗?”姜鸣切齿说道,握着方辕戟的手掌竟然是沁出血来。

    林寒道:“战场便是这样,没有了生命,便没有了价值。那丘闻貂作为毒龙子手下的第一谋士,常有‘毒士’之称,有这种毒计并没有什么稀奇,只是我们可能就要困死在这里了。”

    姜鸣道:“这片崖道西高东低,火油会顺着坡势流下,一旦火势蔓延到这后面,我们可就只有跳下山崖了。”

    林寒低叹道:“看来这些粮草也送不出

    去了。”

    另一边山崖,丘闻貂大喝道:“点火,逼他们投降。”

    岳典皱眉道:“那些还有许多我们兵士的尸体,难道要将之烧成灰烬吗?”

    丘闻貂道:“人都死了,难道还会在乎自己的尸体怎样吗?”

    岳典心中一寒,这丘闻貂所展露出的决断令得他大为震惊,死卒是为了这场战斗而死,即便不能马革裹尸,将之天葬也是可以,但是却妄自将之烧为灰烬,也不知道大明窟活着的兵士会怎么想。此时岳典开始惧怕这些善文疏武的将领,丘闻貂能够成为毒龙子的亲信,并非只是凭借着巧舌如簧。

    火把扔在火油之中,那片山崖顿时燃起了熊熊大火,那些死去的兵士则成为了最好的助燃物,空气中充斥着血腥味与浓郁的尸油味,不少兵士都眼露悲戚,不忍直视昔日的战友成为灰烬的过程。

    那冲上天空三四米的火焰,似乎要将人吞噬殆尽,尽管姜鸣与林寒站在五六米之外,但是仍然能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灼热感,火焰的形状狰狞可怖,就像是一条张着血盆大口的蟒蛇一般。

    “似乎没有退路了。”

    姜鸣低声一叹,背靠着那片粮草,却已经不知道该退往哪儿去。

    林寒举起银白刹螭枪,冲上前去,在那火焰燃烧的地方横扫十多招,将崖道的石头上划出三道深痕,旋即又退了回来,道:“这三道深痕能够阻挡住大火连向这里,但是也仅仅只能拖延片刻,看来我们是真的走到了绝路上了。”

    姜鸣开始将那些粮草提出来几袋,接连扔下了山崖,给他们两人腾出了个地方可以藏身,但是那种灼热感仍然将他们烤的皮肤生疼。

    他们还抱着最后一点希望,所以会为了求生而做任何事。

    人是自私的,没有人可以大义凛然到无视生死。

    当一个人真的意识到,活着可以做许多事,死了便再也没有思想,那么他们便会想尽办法去寻生。

    再次将粮袋扔下去了几个,姜鸣与林寒都露出了凝重的神情。

    “看来就算大火烧不到这里,只凭着温度也能将人烤熟。”

    “是啊,不过还是不要尝试吃人肉了,我们或者还有别的死法。”

    “比如……跳崖吗?”

    “哈哈,那样可能死得更快。”

    “总比被烤熟要好吧?”

    “你说的倒是。”

    在这种绝地之中,仍然能抱着这种心态,不得不说,这天下也没有几人了。

    “放箭!”

    丘闻貂一声令下,上百支箭矢再次飞来,姜鸣与林寒反应灵敏,第一时间挥动枪戟抵挡,那些普通的弓箭手自然对他们造不成伤害,但是这般密密麻麻的攻势,却让他们陷入了另一种危机。

    其中有数支箭矢,穿过大火被点燃,然后射在了粮草上,那些谷物一点就着,只是稍不留神,前后的大火已经将两人包围。

    箭雨再次停下,但是姜鸣与林寒如今的处境却并不很好,身体精力衰竭,而且前后大火将他们灼伤,若是他们不选择跳崖,只怕会真的被这场大火烧死。

    “看来那丘闻貂是真想要我们的命,这些粮草索性也毁了,倒是辛苦你大老远地运过来,现在倒是做了无用之举了。”姜鸣将上身的布袍褪去,免得被点燃,比起林寒的甲衣,他明显更容易被大火点燃,只不过这样一来,那场大火更容易将他灼伤。

    林寒愣了愣,道:“既然这样,那就跳崖吧,说不定运气好一点,就能活下来了。”

    姜鸣嘿嘿一笑,无奈道:“那就跳吧,也只有这种办法了。”

    林寒与姜鸣相视点头,正当他准备跳崖的时候,心底却响起了一道声音,那是沉眠已久的夜泉的声音。

    “林寒,等一下,我有办法了。”

    避风珠,能够避开风沙之袭,同样对火焰雷电有着一定的抑制作用,不过效果只是抑制,而不能杜绝。

    之前姜鸣从黄石镇出来的时候,葵姒曾经给过他几枚避风珠,在成功走过销骨磨魂的万里黄沙之后,他便一直随身带着。因为避风珠属于中品金属,有着一定的灵气,姜鸣便将他放储在精神空间中,此时拿出,那漫天的火焰便有了一定程度的收敛。

    林寒道:“这东西能够让我们无视火焰?”

    姜鸣沉声道:“不可能无视,只能起到一定的抑制作用,说不定我们还是会烧死在这火中。”

    林寒点了点头,道:“这倒是有趣,那我们是要闯出去吗?”

    姜鸣将一枚避风珠交给了林寒,横举起方辕戟,道:“最后的希望了,冲入这片大火,活下去的几率五五开,这可是真实一场豪赌!”

    林寒笑道:“冲吧,身在绝地并不可怕,若是认定了自己必死无疑,这才可怕,希望我们都能活着。”

    大火之中,两道人影瞬间冲入,踩着火焰的头颅,全无惧意。

第二百一十九章 青石上,黑袍残剑

    “我能帮你找到打开入口!”

    罗湖死死地盯着这个大明窟的兵士,手中的白虎铖牙刀终究是没有挥下,罗湖之所以会相信这个看起来稀松平常的敌人,只是因为他发现了这人的独到之处,人的瞳孔通常都是黑色或者棕色,但是此人的瞳孔却是青紫色的。

    罗湖将这名大明窟兵士拉到一边,低声道:“我很想知道你是打算提供给我怎样的方法,但是你应该只是为了活命,才同我这般说,不过你最好能编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你会死的很惨。”

    那名兵士目光微凛,竟是一巴掌打开了罗湖的手,就在罗湖打算再次举刀的时候,他缓缓道:“你最好不要暴露我的身份,不然我想要帮你就没有办法了。”

    罗湖此时盯着这名兵士,像是在看着一个老朋友一样。

    熊熊烈火之中,两道人影从长达三十多米的距离中穿过,而后一头栽倒在了土地中,大火前,大明窟众兵士望着这一幕,惊惶不已。

    丘闻貂与岳典望着那两人,两人浑身的衣衫都已经烧毁了大多,那焦黑的皮肤已经看不清他们的身份,唯有着两人手中散发着淡淡光芒的避风珠,一如既往地干净。

    “这是那两人吗?从那么远的地方冲过来,应该会被这大火烧成焦炭吧!”岳典望着这两个昏迷不醒的人,心中竟然荡漾着不一样的情绪,即便是自己的敌人,敢往在大火之中闯的人并不多。

    丘闻貂也是震惊不语,沉默许久,大喝道:“放箭,将这两人射死!”

    岳典拦住丘闻貂,道:“虽然不知这样的人是死是活,但是能在大火之中走出的人,肯定被这些兵士当做神人来对付,他们已经没有能力反抗了,不如将之抓住送给毒龙子大人定夺!”

    丘闻貂冷哼一声,他担心的是这两人没死,他们在火焰中涅槃重生,会向他复仇,毕竟这火烧丧虎口的计谋,是他定下的。他双目斜睨向岳典,怒斥道:“你知道什么,敌人越是表现得不同于常人,我们便应该尽早将其斩杀,让他们神乎其神的事迹影响全营兵士,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毒龙子大人交代过什么你可是忘了,他要的只是林寒的命。”

    岳典缓缓让开,他虽然有些悲切两人,但却并没有忘记自己的立场,让开道路自己不出手,这便是他最大的仁慈了。丘闻貂的命令并没有什么作用,那些兵士都低着头,似乎是在观望,似乎是在犹豫,但他们此刻却宁愿相信这两个穿越火海的人是神灵,他们不会选择出手。

    丘闻貂注意到众兵士的变化,若是在平时只怕会抢着涌上前去,因为互相之间的监视在督促着他们,但是此刻都因为这两人而产生了质疑,似乎再对他们出手便是在亵渎神灵一般。

    丘闻貂面色惶然,他自然不能忍受两个即将死去的**乱军心,毅然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向着林寒与姜鸣走去,二话不说便挥剑砍去,他只有在众目睽睽之下,证明这两个人不是神,这些兵士才会重新找回自己的信仰,才会听从他的命令。

    “乓!”

    众人只见那铁剑高高飞起而后坠下山崖,而一柄大刀横插入地,丘闻貂像是见鬼了一般盯着眼前的人影,竟然没有做出任何防备,便被人一脚踢了出去。

    “罗湖!”

    丘闻貂突然大喝一声,他虽然知道丧虎口外罗湖一直在往里攻打,但是他安排着超过五千人的兵士阻挡,按照他的估算,罗湖的根本没有可能在这短暂的时间内攻破,可是罗湖的出现意味着他留下的人乱了。

    罗湖蹲下身,看了看姜鸣与林寒,他们现在都陷入了昏迷之中,浑身被烧伤无数,探其气息微弱,料想已经受伤极重,经不起这般长时间的搁置,必须尽快救治。

    “给我围杀此人,取其人头者,赏万两白银。”

    丘闻貂此话一出,兵士仿佛回魂了一般,立即挥舞着手中刀刃冲杀而去他们所忌惮的只是那两个从火焰中逃出来的人,而不是一个这个卧华山的山匪。当然这只是因为他们不知道罗湖的身份,如果他们知道这也是一名武学大师,自然不会有这种胆气。

    “喝!”

    罗湖大喊一声,白虎铖牙刀猛然劈出,却并没有劈砍到人,他咧嘴一笑,道:“丘闻貂,你当真以为就我一人闯入这丧虎口吗?你布在外围的兵士都已经败退,你莫非以为我的甲兵还没有到来吗?”

    丘闻貂骂道:“罗湖你休要妖言惑众,将你斩杀于此,所有战事自然可停下……”

    丘闻貂话音未落,却见那丧虎口外涌出大量的卧华山黑甲兵士,大明窟兵士组成的防线一触即破,这支千人军队瞬间将丘闻貂的部下分开两道,兵甲布阵,威势全然不弱于他。

    “怎么可能?”

    丘闻貂大惊失色,连退数步,便有兵士护在他身前,在这种紧急的情

    况下,他们这支散乱的队伍可能会被卧华山兵士正面剿杀,战机稍纵即逝,丘闻貂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不惜烧毁那批粮草,想要诛杀林寒与姜鸣,但在转眼之间已经变成了这种场面。

    范琼、乌达上前来,将林寒与姜鸣搀扶离开,丘闻貂便欲出手阻拦,罗湖却冷哼道:“现在的你,没有与我争斗的机会,为了你所剩不多的英名,还是安分地等待我们撤出去再行动吧!”

    罗湖此话像是钟声一般回荡在丘闻貂脑海之中,他暗道:“莫非罗湖外面还安排着有别的手段,就等我出手他才好对我们不下杀手?虽然他很有可能是在唬我,但若是真的,我恐怕会真的命丧于此。”

    他还是犹豫了,作为一个聪明人,他自然会将自己的生命放在首位。

    岳典低声道:“丘兄,我率先出手,你随后跟上,合我二人之力,定然能将这罗湖拿下!”

    丘闻貂沉声道:“岳典,收手吧,我们已经失去了最好的进攻机会,我们贸然出手,如果罗湖在丧虎口外还有别的安排。我们的处境就危难了。”

    岳典切齿道:“可是怎么能放任他离去?任务没有完成,我们怎么向毒龙子大人交代?”

    丘闻貂阴恻恻地道:“这些我自然会解释,毒龙子大人不会怪罪于你的。更何况,他们出了丧虎口也没什么,此次出击的可不止是我们。”

    岳典缓缓收起了双板斧,目视着罗湖与一众卧华山甲兵离开,虽然是轻叹,但也算得上释然了。

    刚出丧虎口,罗湖便命令兵士给传出消息,透着吩咐的临阵经验,自然不会认为大明窟这样就算了,他们从开始谋算削弱卧华山力量的时候开始,便不会对卧华山的人手下留情。毒龙子俯瞰战局,现在的情况他自然也是极为清楚的,林寒与姜鸣都重伤不行,正是大明窟大举进攻的好时机。

    罗湖按照先前定下来的道路前行,一路上吩咐手下赶紧给林寒与姜鸣两人灌水,来保证身体的湿润,那避风珠虽然能够将大部分的火焰规避,但是在那接近三十米长的火焰之中,哪怕只是待上十几秒都足以致命,但是他们两人却从中冲了过来,而且都还保留着一点生机,这便能称之为奇迹了。

    罗湖的眼神中有一些复杂,他开始看不懂姜鸣的思想,姜鸣即便是孤身一人也要追寻自己的道路,虽然没有任何道理,却阴差阳错地走对了路。而他尽管算对了一切正常情况下的可能,好像却是没有料想道林寒的选择,若不是先行前往黄龙洞耽误了时间,估计姜鸣与林寒也不必用这种方式搏命。

    林寒在当初曾经不顾理由地将姜鸣视为必须结交的人,面对他们的质疑,林寒似乎也并没有任何的道理,认可与选择似乎本就很简单,当默契到能够完全相信一个人的时候,并不需要那些言语上的东西,身与力行,便是最好的选择。

    罗湖低叹道:“寒子啊,看来你们这种默契我是看不懂了,不过这次我却差点害了你,还好有姜鸣在。对啊,还好有他在,你们才能有活下去的机会。可是,我该怎么向姜鸣请罪啊,这次我发了不得了的脾气,说了极为过分的话,想来即便是你,也不会轻易放过我的。”

    军队继续用最快的行军速度往前走,这支只有不足两千人的卧华山甲兵,走的是一条很隐蔽的道路,先前他们曾经在这交趾山脉中扎营,对于这附近的地形自然是很熟悉,只不过仍然抱着小心谨慎的想法,对沿路的情况进行先侦查再涉足的计策,又将行军速度拖延了一部分。

    但是这种侦查明显是颇有作用的,在前方的哨探寻找到大明窟设置的大片的陷阱,罗湖便当机立断改变方向,这本来就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若是轻易涉足大明窟已经布置过陷阱的地域,恐怕会将他们完全地拖到此地不能逃出。

    就在这时,罗湖终于意识到追兵赶来了,位于交趾山脉南端的大明窟中的主力军队,迅速出兵将罗湖一众围住,粗略估计却是有八千人以上。而另一边蒙阆也是姗姗来迟,他带的人手也并不多,与罗湖的军队加起来也不足大明窟的一半。

    蒙阆走在最前面,与罗湖并齐而立,出声问道:“寒子与姜鸣怎么样?”

    罗湖面色凝重,道:“情况不是很好,丘闻貂放火烧了丧虎口,姜鸣与林寒应该是走投无路了吗,所以才会选择直接冲入大火中寻生,索性他们都还有着气息,虽然我感觉若是不尽快救治会出现问题,但是现在这情形似乎并不能允许我送他们出去。”

    蒙阆道:“那就赶快出手将这支大明窟的军队击破吧,我们虽然人少,但是不见得会输给他们,毕竟现在是真正的战场,我们也不需要忌惮什么。”

    罗湖道:“长子呢?他怎么没有现身,按照时间他应该已经来了啊,莫非他也遭遇不测了?”

    蒙阆道:“不用担心长子,他虽然

    受了伤,但是并没有生命危险,环子鱼小姐已经将他带回去了。那家伙可了不得,这次面对蛮兵的围杀,以一敌三,以箭道优势强行挽回战局,伍归彭身死,赤顿重伤,可是比我们的战绩要厉害太多了。”

    罗湖啧啧称叹,笑道:“看来长子是愈发强势了,以一敌三,这我们可做不到,对手都是武学大师,还不被打成残废?不过先前暗鹫的消息中,蛮皇有意针对围杀长子,也不知道是何原因。如今蛮人有意参加战局,仍然形成了那种局势,所幸长子能够逢凶化吉,只是不知道往后蛮人还会有什么动作。”

    蒙阆道:“这次让长子一人面对蛮军,本来就算是我们的失误,以后不管蛮皇有什么计划,我们都不能再干出这种蠢事。长子成长起来是好事,这些可都得归功于那位环子鱼小姐,要不是有着她的作用,长子只怕不会这么认真。”

    罗湖道:“只是我始终担忧,那环子鱼毕竟是魔宗之人,若是让正派之人发现其身份,可能会有着无法估计的麻烦。”

    两人借着说话的空档,手下正在调遣人手,同时等待着大明窟的主将现身,只有清楚敌方主将的站位,他们针对进攻方位,突围才能有更大的成功几率。

    但是当敌阵中那道人影走出,罗湖与蒙阆的脸色顿时煞白,若是普通的将领,他们不会有任何的动容,只管让手下兵将冲杀便是,但如果是毒龙子,他们便不会有任何机会。

    毒龙子在大明窟中有着极高的威望,他是大明窟除了窟主之外第二强者,也是大明窟窟主闭关之后权力管理者,大明窟的任何人都要听从他的调令,只要大明窟窟主一天不出现,他便是大明窟的皇帝。

    毒龙子一身黑袍,站在一块青石上,身形挺拔,面容俊逸,双目深邃,如此简单视之,没有人会相信他已经在大明窟待了三十余年。更不会有人相信,这个行事凶狠、能力卓越的半步九段强者,身上携带的只有一柄残缺的剑。

    那柄残剑断了剑刃,剑身也隐隐生锈,即便是多年来护理极善,但也因其材质限制,被岁月所侵蚀成这般模样。

    堂堂半步九段的武者,只有这柄残剑,未免有些太过寒碜。

    但是大明窟资历较深的将领都知道,毒龙子这一身黑袍似乎成了习惯,而面对看得起的对手,总要带上这柄残剑似乎也是习惯。即便剑不出刃,他的拳脚却是致命的武器。

    毒龙子身后只跟着一名八段人位的将领,其人名为相池,似乎是吸纳了毒龙子冷酷的风格,也是时刻板着一张冷脸。而至于其他将领都在守备着他们的军营,矫平文因为受了林寒点拨,不知道向着何处去了,岳典与丘闻貂却仿佛知道会有人追击,索性并没有跟来。

    毒龙子望着两人,笑道:“罗湖、蒙阆,看来还是碰到你们了,你们想要逃脱似乎并不是很容易。”

    罗湖与蒙阆相视一笑,以毒龙子半步九段实力,足以正面抗衡三名八段人位巅峰的武学大师,而他们加上一直隐而不发的峎不甚,才算凑齐了三人之数,但是对方还有贯逸这个极少出手的八段武学大师,他自然不会看着毒龙子以一敌三。

    “半步九段,果然逼人极甚!”

    斗将者还未出手,便可分出高下强弱。

    传闻大明窟窟主也是半步九段人位,这样算来大明窟便有着两名堪比九段的高等武者,而卧华山似乎除了盛名已久的宗坤是九段宗师,山中便再无这等强者。近几年来卧华山实力大增,可仍然没有出现半步的九段的存在,由此可知八段武学大师想要跻身九段有多么困难,十不存一只是大概估计,事实上比这个概率还要小得多。

    罗湖沉声道:“毒龙子,你如此大费周章地想要围杀我卧华山统领,是想要与我们正式开战吗?”

    毒龙子道:“自卧华山创立以来,我大明窟便一直打压其扩张,多年来战事不断,虽然从来没有爆发过大战,但是两方势力水火不容天下皆知。宗坤有幸能够涉足九段人位,但终究只是孤家寡人一个,我大明窟再秦王朝内存在数十年,所积攒下来的兵力足以将你卧华山摧毁,我并非是在恐吓你们,只要我们大明窟愿意投入人手,几百年有宗坤保护,我相信卧华山也是留不下几个人。”

    罗湖双眼一凛,道:“这种炫耀并没有什么用,各方势力相互纠缠,就算你大明窟有着足够的力量毁灭卧华山,但是为了自己的生计,你们又怎会出手?你今日亲自现身,到底是为了什么?”

    毒龙子道:“想来你已经发现了,六蛮统帅赤顿能够恰到其时围杀你卧华山的八统领,靠的并不是巧合,我早与现任蛮皇有所交易,此次出手便是要将你们留下来。能够让我忌惮的慕涯似乎已经没有了身影,没有人能够知道我的计划,你卧华山毁灭不远矣!”

    此话一出,石破天惊。

第二百二十章 损!

    不久前卧华山梁津所部驻扎交趾山脉,大战将至,慕涯定下计谋与大明窟联盟,使得在庞路率领的秦军想要一举歼灭交趾城的卧华山势力的想法破灭。这也是卧华山与大明窟多年以来第一次联手。

    毒龙子回思此事,卧华山一方可谓是占了大便宜,而大明窟不仅背负了杀害四海城城主的罪名,而且又丢弃了四海城这座堡垒,参与进攻庞路军队的计划,与秦王朝彻底撕破脸面,似乎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利益,但是毒龙子却很清楚,慕涯许诺的,别人无法给他。

    慕涯离开之后,隐藏在交趾城中的暗探第一时间将消息上报给毒龙子,单论消息探知与供给,大明窟也有着一系列完善的秘密机制,甚至比之卧华山的暗鹫还要胜上几分。在当初大明窟便在卧华山军营之中隐匿这许多暗探,甚至连楚泓的副将巢隆都有着隐藏的计划。

    后来经过了梁津的几次清洗,藏在卧华山军营之中的各方势力暗探数量大大减少,这也造成了一段时间消息的闭塞,但是大明窟再毒龙子的掌控之下,总有许多方法将暗探打入敌军阵营之中。有了这些暗探里应外合,毒龙子便能探查到许多事,若是慕涯还没有离开,他想要围杀林寒等人自然是有所忌惮,但是慕涯一走,他便再次滋生了剿灭卧华山的**。

    毒龙子扬起手中的残剑,向天大呼道:“大明窟的儿郎们,剿杀卧华山贼众,杀!”

    大明窟的兵士机械般附和其令,令行禁止,尤其以毒龙子的命令为主,这数千人向着罗湖一众兵士冲杀而去,亢奋神色,争功夺名,颇为震撼。

    蒙阆脸色凝重地望着这一幕,戏谑道:“毒龙子领兵果然不凡,这些精锐兵士即便不着甲衣,也远超精锐秦兵的作战能力,而且他将我们当成了贼,真是有些可笑!”

    罗湖却道:“此次我们要共同面对这名踏入半步九段的强者,你竟然不是太紧张,想来是寒子与老津合谋杀了十蛮统帅,给我们留下了先例,说不定也是这次也是能够将毒龙子收拾了。”

    蒙阆苦笑道:“你倒是敢想,那干亚留可是重伤之躯,还被老津下了毒,不然怎么有那么容易将之制服。不过,说不定啊,说不定这场仗便赢了。”

    蒙阆转过身去,对峎不甚道:“峎将军,姜鸣与林寒就交给你了,在合适的时候送出去,千万不能将他们一直放置在战场之中,防备大明窟的其他将领暗杀,现在他们两个可没有一点儿反抗能力。”

    峎不甚道:“交给我吧,我会保证他们安全的,至于毒龙子身边身边的那名将领相池,我也会帮你们盯着,避免让他影响你们的战斗。”

    罗湖与蒙阆点了点头,便冲杀了上去,同时毒龙子也迎了上来,将对将,兵对兵,打得自然是不可开交,但是那相池似乎并没有动手的想法,峎不甚也只好按兵不动,以不变应万变。

    罗湖与蒙阆的武道修为都是处于八段人位巅峰,事实上有很多武学大师修炼武艺达到这种层次,便开始陷入武道的瓶颈,自我领悟九段束灵之境的修行法门,从积攒内在灵息开始便足以让无数人不知所措,退一步是衍武之境,进一步却是站在了仙灵的门槛上。

    凡夫俗子也许能通过自己日以继夜的勤奋修行,将武道境界提升到八段人位,但若是没有修行的天赋,便是不能在八段人位中通过衍武挖掘自身的武道方式,更别说领悟束灵的真谛,达到九段的层次了。八段常有,而九段稀缺,其皆出于此。

    江湖是凡俗的江湖,凡武所认同的最强武力是九段人位,但其实真正让人们认可的却是八段人位,站在这个层次上的武者,便是整个江湖最强的存在,所有的武者都迫不及待地想要破入八段,从而获得与一国强者角力的机会。

    但八段终究是八段,没有任何能牵扯灵与仙的因素,在九段面前,始终缺少那种玄虚的手段,他们所能依仗的只有兵器拳脚,罗湖与蒙阆两人联手对阵毒龙子,招式自然是极尽杀意,但毒龙子的身法却是两人无法接触的,在刚刚交战的时候便落入了下风,所幸毒龙子没有兵器,他的残剑也没有挥动过,不然他们必然是要要受许多伤势。

    对于所有的八段人位武学大师来说,九段的存在完全高于他们,甚至可以藐视他们。里中人常说三名八段人位巅峰的武学大师便能困死一名半步九段的武者,这话虽然很实际,但却真是情况却并不是这样。

    武者强弱取决于他们的战斗经验与技巧,曾经朱天野枪侠便曾经一针见血地点评太过人位武者的战斗,只需要用合适的方式,便能培养出专门进行武道战斗武者,若是稍有能耐便能做到同等武道境界无敌,要是有完备的武道指导,甚至可以达到以一敌多、无视凡武境界的恐怖层次。

    传说那九野不才榜第一的陟百步,便是在凡武境界的时候无敌于境,甚至在八段人位的时候跨越境界斩杀一名九段人位武学宗师,因此被幽天野青龙宗宗主看中,亲自将之收为弟子,一时风头无两。在这许多年后,他冲击不才榜单,并稳居第一无人超越,若不是他年龄尚小,恐怕早就进军不惑榜了。

    当然像是陟百步这种天纵之才只是特例,凡能够跨越武道境界战斗的武者,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但想要做到这一步,若是没有前辈指引,凭借一个人的努力,只怕是要奋斗数年之久。

    罗湖与蒙阆对阵毒龙子,进攻愈发凌厉,他们便越是心惊,毒龙子云淡风轻,往往只需要将身形一偏,便能躲避开两人的攻势,而他躲让了二十多式,没有反手,也没有抵挡,这倒是让蒙阆与罗湖有了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他们十分憋屈。

    毒龙子退开几米,笑道:“现在看出你们与半步九段的差距了吗?其实我在这个境界算不得太强,尽管侵淫已久,却始终不得精髓,所以无法晋入真正的九段层次。不过我应该比那十蛮统帅要强不少,听说你们能够杀了干亚留,我还以为会有惊喜,看来要让人失望了。”

    蒙阆冷声道:“你太过嚣张了,即便你是半步九段,但想要战胜我们不怎么可以付出点代价?我们两人都擅走强攻,若是我们其中有一人武法绵缠,你也不可能将我们这般戏耍。”

    毒龙子微微愕然,道:“倒是小瞧你们了,能够一眼看出应敌的关键,这本来就比武艺更为重要。只是缺一人刚柔相合,武法与战斗都是这样,讲究的是均衡与稳进,但就是缺少这一人,导致你们今日将会败得很惨。”

    这场战斗似乎结局早已经注定,以三千人迎击大明窟近万人,没有任何的智谋兵法,单单从正面突击并可能取得胜利。更何况毒龙子乃是半步九段武道境界,在境界上已经碾压罗湖与蒙阆,决出胜负只是时间问题。

    幸好,峎不甚将重伤不醒的姜鸣与林寒送了回去,也算是有了小小的成功。

    交趾城中,梁津焦急地等待着消息,暗鹫的人手与普通哨探都已经派遣了出去,左双立与右一常也被他安排着去接应,但是这场战斗远比想象中的要惨烈,为了支援这场丧虎口之战,城中大半的人手都已经派遣了出去,因为山林地形的限制,只剩下重骑兵仍然在城中待命。

    梁津猛然觉得有些惶然,自从慕涯走后所有的事情都交换到了他身上,虽然恢复了往常的模式,但他竟有种不能控制现在局面的感觉,这让他颇为羞愧。原来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他们所依赖的慕涯智谋,竟然已经如此深刻,他在之前还质疑过慕涯的存在,现在反而开始怀念有慕涯可以依靠。

    “唉,真是不知好,不知好!要是慕涯在,这些事应该都不是问题吧!”

    就在梁津担忧之时,外面传来了行军归营的消息,他急忙出去接应,却发现蒙阆与罗湖重伤被两名副将背到了周医师面前,至于怎么诊治、怎么包扎却都不提,梁津却敏锐地注意到,这支派遣出去的军队,也已经折损大半。

    峎不甚走了过来,他并没有伤势,甚至连甲衣都没有染尘,梁津还没有出声询问,他便道:“二统领,我知道你有些疑问,不过当务之急,是如何唤醒六统领与姜鸣。”

    林寒与姜鸣受伤不重,但是却受大火烧灼,皮肤以及器官都受到了颇大的创伤,在生死间挣扎,能够还存着一口气已然不易。

    周医师与其弟子忙碌了许久,才将两人敷上了药,但是想要取得成效却是很难,至少在短期内,他们是没有办法苏醒过来。

    周医师道:“二统领,六统领与九统领受伤颇重,身体大面积烧伤,但奇怪的却是眉目发丝都没有烧毁,我已经仔细检查过他们的身体,这种程度已经比当初在北部山林中,八统领他们身上的灼伤要严重的多。我现在将所需要的药材都写下来,让他们恢复过来需要许多三等药材以上的药物,我没有办法保证他们按照我的想法恢复过来,一切都需要在服用过药物之后再做定夺。”

    “周医师辛苦了。”梁津微微点头,表示感谢。

    “二统领言重了。”周医师缓缓迈步离开,竟有些步履蹒跚。

    梁津低叹道:“周医师很久之前就在卧华山,现在他都已经七十多岁了,但还是要尽心尽责为我们治伤,竟感到有几分伤感。”

    峎不甚此时跟在梁津身后,嘴唇动了动,并没有说什么。比起三元山,卧华山的兵士显然更加强大,比起卓朝嵩与庄淳海,卧华山的将领显然更加有人情味。同样都是山匪,但是却有着这种本质的差异,峎不甚竟然开始明白,在江城迎击三元山的姜鸣,为何会选择在交趾城加

    入卧华山。他竟然也有几分怅然,若是当初他去的是卧华山,恐怕也不至于那种结局。

    梁津道:“峎先生,这些天在军营中觉得怎样?”

    峎不甚一愣,旋即道:“一切都好,不过我现在的身份是九统领的副将,二统领只管称呼我的名字即可。”

    梁津道:“这就好,姜鸣也说过先生你的事情,峎先生来这里是想要建立功勋,或者说磨砺自己,以你上等八段人位的武道境界,当姜鸣的副将未免有一些屈才。若是峎先生打算长期留在军营之中,我倒是可以请报山主,说不定可以给峎先生一个统领的职位。成为卧华山的统领,峎先生便可以自主建立自己的军营,以后想要向那三元山的人复仇,倒是也有一些倚仗。峎先生觉得如何?”

    峎不甚道:“二统领现在便要开始正式招揽我,这是想要将我绑在这艘船上啊!不过我也可以说一下心里话,我是因为姜鸣才来到此地,本来想的也是与姜鸣一同离开便可,毕竟我心中有着牵挂,那个女子,我很想去向她证明,所以也不太可能会在这里久待。二统领的心意在下心领了,只是不能从。”

    梁津笑着摆了摆手,道:“看来还是没有办法说服你啊,不过我倒是很钦佩,峎先生重情重义,我也很期待先生能够博得那位佳人的欢喜。若是以后无甚依靠了,仍然可以来卧华山。”

    “多谢二统领!”峎不甚点了点头,并没有太过客气,缓了口气,道:“这次丧虎口之战,大明窟的战力着实太过惊人,想来二统领也已经看到了我们的伤损情况,毒龙子亲率兵马拦截我们,将四统领与五统领重视,并且把我们的军队横扫,只是让人疑惑不解的是,毒龙子并没有对两位统领下杀手,也并没有将我们斩杀殆尽。我为了防备敌将相池,并没有出手,所以能够监察战场的情况,可以肯定的是,毒龙子是故意放我们走的,不然我们的队伍伤成这样,没有可能突破大明窟的围杀。”

    听完这话,梁津陷入深深思虑,沉寂许久才道:“毒龙子行事毒辣阴狠,以往与我们交战,往往都是行着必杀不放的原则,你没有出手,罗湖与蒙子联手定然不是毒龙子的一合之将,但是他们却只是被重伤,而并不殃及性命,这倒是与以往的毒龙子有了差异,此中必定有阴谋。”

    “照你之前的说法,这次丧虎口之战一共分成了三方战场,姜鸣与寒子在丧虎口孤身御敌,罗湖与蒙子在山林之中直面突围对战毒龙子,还有长子一人与蛮兵比试箭道,前两场都没有什么问题,只是长子为何会面对蛮兵,这便是一个疑点。”

    峎不甚解释道:“毒龙子在战前曾经透露过,他与蛮皇有着某种交易,所以才会让蛮兵侵入自己的战场,借机来剿杀八统领。只是八统领箭道造诣非凡,蛮兵中赤顿、伍归彭、刘玉鑫三人联手仍然没有占便宜。”

    梁津道:“毒龙子亲口回应的吗?这倒是让我觉得意外,毒龙子计谋内敛,应该不会暴露自己的目的,除非这种暴露对他有益。而之前慕涯先生与大明窟做交易,也从来没有与我们提及过,他到底是用什么来换取大明窟的支持,现在回想,竟有些惊恐毒龙子的真实目的。”

    交趾城现在由卧华山掌控,虽然名义上是这样说吗,但是因为卧华山的人马紧缺,真正能够派遣的兵士并不多,他们因此只是占据了交趾城门而已,并没有干涉百姓的生活。当然,这也是他们与城主羊塔风协商的结果,其他城防全由羊塔风派人驻守。

    虽然外界常说卧华山占据了交趾城,但是实际上他们只能够算是替羊塔风在镇守城池,而且用这个职位为自己的兵士谋取了一个安身立命的住宿之处。在梁津的严令之下,卧华山兵将对交趾城百姓秋毫无犯,虽然城中还是有着明确的城主羊塔风与卧华山的兵将对峙,但似乎百姓们也开始忽视卧华山山匪的存在,毕竟他们在这交趾城并不会扰乱他们的生活。

    卧华山与羊塔风泾渭分明,这般外在的态度便是给了交趾百姓安心,因为新政的执行,大多数百姓更愿意相信羊塔风,对于羊塔风无理由的信任,十五年圭臬,换得现在这种场面,羊塔风自然是乐得其见。

    就在这天,卧华山突然发布了一条募兵报条,是由卧华山的二统领亲自制定的,其中包括了各种丰厚的军饷与抚恤条件,但是在城门处公布了一整天之后,没有一个人参加报名,倒是让那些管理的兵士格外的尴尬。

    梁津部下缺少兵员的情况日益严峻,但是卧华山相距甚远,梁津只能想到募兵,即使将各种条件从优处理,但是交趾城的百姓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参加。募兵的兵士无功而返,梁津也更加苦恼,若是补充不了兵源,他们这支军队便只能困在交趾城,无法再与其他势力开战。

第二百二十一章 膏肓疾,不醒与不寐

    “听说老津派人去城中募兵了,关键还一个都没有招到。”

    “是吗?这可就有些糟糕了。经历丧虎口一战后,我们的兵力所剩不多,要是再得不到补充,我们的行动也会受到阻碍了。”

    “卧华山那里什么情况,我们之前击败了庞路所部,这次向山主要兵,山主总不至于不给吧?”

    “山主自然是会给,不过现在南部边关蛮兵那么嚣张,只怕山主一时半会儿也是抽调不出人来,老津募兵无疑是最好的办法了。”

    “交趾城的百姓现在都极为拥护羊塔风,在新政的作用下普通百姓都是过上了梦寐以求的生活,就算是军饷再优渥,那些人也不可能放弃现有的安逸生活。人活着,本来就是为乐生活,现在城中百姓又不至于饿死,哪里会作这种选择?”

    “既然交趾城募兵无望,老津还做这些无用功干什么?授人笑柄?”

    “估计是想试试吧,毕竟现在我们六个统领在这里,但是手下只有三四千人,实在是太过寒碜了。”

    ……

    罗湖、蒙阆、楚泓三人伤势颇重,但经过了两日的休息已经能够简单的行动说话,楚泓的伤势是三人之中最轻的,赤顿射向他的六箭中有五箭都不在要害,唯一能够将让他射杀的一箭却阴差阳错地撞到了夙锌上折损,虽然因为体力耗尽流血过多陷入了昏迷,在短暂的修养之后便能够自由活动了。

    罗湖与蒙阆却没有这么好运,来自毒龙子的毒打不堪回首,虽然没有动刀兵,但他们全身二十多根骨头断裂可不是闹着玩的,现在能躺在平椅上说话已是颇为不易,想要恢复还不知要多长时间,近期内若是有战事,只怕是参与不了了。

    楚泓突然念叨道:“貌似,我们这段时间遭遇的事情太多了,每一次冲突都会有人受伤。”

    蒙阆与罗湖目光一凛,相视一眼,前者挑着眉头,道:“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些蹊跷。北部山林大战之后,我们几个都重伤不起,后来庞路便趁机攻打我们,要不是姜鸣及时从千枫客栈买到了灵丹帮助我们恢复,只怕是全营都会有覆灭的风险。”

    蒙阆咽了一口口水,缓缓道:“可是,不可否认,我们现在面临的情况与那时也是极为相似,同样是多名将领重伤不能战,同样是四方势力婴儿不发,若是这个时候有一支队伍猛攻我们,我们确实难以支撑得住。”

    罗湖道:“你是否还记得,毒龙子在与我们交战之前,曾经对我们说过,他与蛮兵达成了交易,长子会遭遇蛮兵并不是巧合,是因为大明窟与南蛮暗通。暗鹫之前就传出过消息,蛮皇招揽了刘玉鑫与伍归彭,毒龙子此话正好与那些消息相对应,只是我却有些想不懂,毒龙子为何要将这些消息告知我们,他是我们的敌人,难道会这么好心吗?”

    蒙阆道:“此时也是极为蹊跷,但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都要防备大明窟的再次进攻,此次战斗之中,我们不仅有五名统领都受了重伤,而且损失了许多的人手,以前那批粮草也是便无可奈何地烧毁了。大明窟行事素来不择手段,想来能跟蛮人有一次合作,那这之后也会有第二次合作,只是我们现在正值危难,要不是还占据着交趾城,有一个屏障能够保护自身,我们恐怕就会在各方势力的一致打击下出局了。”

    楚泓道:“只是有些叹息,在不久之前,我们才将庞路率领的秦兵驱赶出这座城池,没想到这才过去几日时间,我们竟然陷入了险境之中,虽说有着城池之坚守,但若是真正有大军来犯,我们完全守不住这座交趾城。”

    罗湖道:“问题还是出现在能用的兵将上,我们现在落入这般险境,恐怕羊塔风也会产生许多心思,毕竟羊塔风身边有着一名九段人位的武学宗师,这种强力的对手,在我明明呢全盛时期就不忌惮我们,如今我们军营之中八段人位的武将稀少,难保他们不会趁机出手。募兵是最有效的办法,虽然老津并没有招收到兵源,但是我们却是可以想一些办法。”

    楚泓道:“比如?”

    蒙阆道:“这就要多费点时间了,我们可没有慕涯先生那般的头脑,细细筹谋一番,再作定夺。”

    楚泓道:“话说回来,寒子这些天还没有醒过来吗?”

    一间狭窄的木屋,其中除了桌椅床榻,几乎再没有其他陈设,但这样只能容一人居住的房屋并不多,大都是给了几名统领居住,屋外挂着一个木牌,上面清楚地写着“六统领”。

    为了防止影响医治,梁津遣散了多余的兵士,除了丧虎口大战之后第二天便苏醒过来的姜鸣,只留下了周医师以及周医师的一名较为出色的弟子在一旁诊治。在这两天之中,周医师已经施展出了许多方法,给林寒服用了许多价值不低的药,但是与林寒受同样伤势的姜鸣早早醒来,现在都能下榻行走了

    ,而林寒却依旧没有醒过来。

    过了许久,周医师诊治完毕,擦了手,来到小桌旁坐下,梁津急忙问道:“寒子他究竟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

    周医师动了动干裂的嘴唇,缓缓道:“六统领此次的伤势很重,烈火烧伤了他的皮肤,甚至在双腿、双臂上留下了永久性的伤疤。若只是外在伤势倒还没什么,关键就是六统领的心肺位置的伤,我猜想那场大火一定很是剧烈,其中应该还有着不少污秽的东西,在六统领闯过大火的时候,含有这些污秽之物的浓烟透过口鼻与皮肤进入他的肺部,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呼吸功能损伤,还将连同各大器官的心脉堵塞,使得他陷入了深层的休眠,而器官也在这种情况下愈发损毁。”

    梁津道:“医书里心脉损伤都是致命的,那寒子不是没救了吗?而且姜鸣不是也跟寒子一样闯过了那场大火吗?为何他不会有任何事?”

    周医师抬眼望向惶然的姜鸣,思虑许久,道:“按照道理说,他们同时进入火中,同时冲出大火,身体损伤应该都差不多,在那日我诊治的时候也觉得他们伤势相似,所以便采用了相同的手段诊治。主要使用能够速效实现阴阳结合的阴性药物,来针对积藏在他们身体中火毒,并且用针灸之法来引出他们脉络中的淤血,然后再使用各种调理与恢复精神的药材帮助他们清醒。在昨日我还特地转变了六统领的药,加重了精神类药物的剂量,只是六统领还是没有醒过来。”

    梁津疑惑地看着姜鸣,似要询问些什么,姜鸣哪里能看不出,便抢先道:“我与林寒在丧虎口同时受伤,同时闯出大火,同样都是血肉之躯,但是却有着颇大的差异,我的身体自愈能力极强,你们这也是知道的,我们当务之急还是找到让林寒恢复过来的方法。”

    “抱歉,我并不该抱有这种怀疑的态度。”梁津轻叹一口气,缓缓转过头去,道:“周医师,我想知道,怎样才能让他醒过来。”

    周医师捋了捋已经发白的胡须,道:“这个问题太过棘手了,六统领现在的状态很不好,他的精神不能归于太清,按照古医术的记载,人的意识便不能凝聚苏醒,他的身体器官也在这种休眠之中慢慢衰竭。而且因为心脉堵塞的缘故,火毒与那些污秽之物也不能清除出来,我用尽手段都没有办法疏通他的脉络,除非有白发医前辈使用剖开血肉刮除毒物的方法,不然在短时间内无法让他器官功能减弱的趋势降下来。”

    姜鸣道:“白发医的设想不太现实,我也并不知道他们的去向,周医师,不知你还有没有其他的方法。”

    周医师道:“这个确实太过棘手了,我所能想到最好的方法,便是用各种药物来调理六统领身体,通过阴阳调和将他体内的火毒与污秽之物消除,若是他能够通过自己的意志醒来,便能过及时接受我的其他治疗方法,恢复过来也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梁津道:“若是他无法在这段时间内醒过来会怎样?”

    周医师道:“没有醒过来,便意味着他体内的火毒占了上风,并且攻心侵蚀了其他器官功能,那时候药物已经没有任何作用,我也就没有任何手段能够处理了。”

    “周医师……”梁津脸色有些苍白,猛地吞了一口口水,将桌上的茶水斟了一杯,道:“周医师,拜托了。”

    周医师微微低头,端起茶水轻抿一口,然后便与弟子离开了。

    姜鸣惘然若失地望向那床榻上的人影,林寒的脸上被烧伤了一处,周医师为了防止火毒扩散,直接将那块灼伤的肉剜了下来,随后包上了一些药末,用厚厚的绷带包着,看上去十分的不自然。

    “这应该是你最丑的一次了吧?快点醒来啊!”

    姜鸣痴痴凝望了十多分钟,梁津没有说话,他也不知道说什么话。

    日暮西垂,周医师再次带来了各种服用的、外敷的药,在这间小屋之中呆了三四个时辰,才慢慢离去。

    在这期间,梁津因为忙于处理军务来过两次,随后又离去。楚泓带着蒙阆与罗湖不能行动的问候前来,也只是询问了一些情况,便没有来。而姜鸣一直守在这里,闭目集中精神进行着荒源鼎碎片激荡,持续恢复着他的伤势。

    深夜时分,周医师再次来到,放毒、换药、探脉,一如既往的步骤,但他的药却是换了不少。

    姜鸣待在一旁,给周医师端茶递水,打起下手。

    有一日清早,晨露未晞,周医师拖着苍老的身躯前来,陷入激荡治疗之中的姜鸣瞬间惊起,幸好这种激荡的过程没有什么副作用,不然被人打断可能要生出会造成许多的损伤。

    周医师离开之后,范琼送来了饭菜,姜鸣寥寥吃了几口,便让人撤走了,然后瞥了几眼昏睡的林寒,再次开始进行激荡治疗。

    在这之后,那十名

    蛇女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消息,竟然一齐闯了进来,姜鸣并没有告知周医师的话,只告诉她们林寒还在救治中,并安慰她们不要太过担心。其他蛇女都像是相信了这番话,低声啜泣了一番,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有那名叫做海洛的蛇女,泪垂良久,最后还是被梁津到来的气势吓走了。

    这一日,周医师来了六次,加上前几日的次数,他进出这间木屋超过二十次,姜鸣看得出,周医师也很累,而且他已经很老了,哪里能禁得住这种不分昼夜的操劳。

    但是这军营之中,若是周医师不出手救治林寒,哪里还有其他人有这种手段?

    他所能做的,只有尽可能地帮助他,处理着那些琐碎事。

    天色再次黑沉下来,这间房屋之中,再次只剩下姜鸣与昏迷的林寒,楚泓与梁津都在这屋子中守了大半天,蒙阆与罗湖被人抬了过来,但因为他们两人伤势也是很重,所以并没有待许久。这间小屋也安置不下那么多人。

    空气中散发着一种淡淡的恐慌。

    林寒多日未醒,明日正午,便是周医师所说的绝命之期,他们都沉默不语。

    “还不醒来啊,他们都来看你了,你这几个情深似海的兄弟都在等着,你难道就真的打算就这样一直睡下去?都已经整整四天了,你要是还不好起来,这些兄弟们怕是真的要失去理智了。他们现在都已经放弃了管理军务了,我看得出来,他们是真的害怕了。我,我当然也害怕!”

    姜鸣重重地叹了一口,双腿盘膝坐在了床榻边上,精神缓缓凝聚,他在那个黑暗的无边无际的空间之中,化身成一道灵魂虚体,意念轻动,那两枚发着暗青色光芒的荒源鼎碎片缓缓飘出,沉厚的金属光泽令人意识恍惚,他伸出手掌接住,打算再次开启激荡。

    “你不要命了吗?”

    虚空之中,一道低沉的声音缓缓震荡开来,姜鸣的精神虚体似乎都要被这一声震散。

    姜鸣拱手深拜,道:“夜泉前辈,还没有谢过前日大火前救命之恩,若不是你及时出声提醒,我也不可能想到用避风珠规避大部分火焰,这般恩情,我先行致礼了。”

    夜泉自虚空踏步来,握着一手黑暗,眼神浑浊,但是从其虚幻的面目中,仍能看出其俊逸模样。

    他身后一招,两块荒源鼎碎片便向他飞去,姜鸣明白夜泉自然不会做伤害自己的事情,所以没有追问为何这般举止。

    夜泉轻叹一口气,随手一挥,一道紫黑色的光带凭空出现,围绕着两枚荒源鼎碎片悬浮飘荡,夜泉道:“荒源鼎是上古十大神物之一,神物是垣野界内所有器物拥有灵性的最高存在,即便只是破碎的神物,仍然具有不可估量的神秘力量。如今的垣野界早已经无法创造出神物,你可知道这荒源鼎碎片有多重要,可是每一次神物激荡都会消耗大量的灵气,你用将要衰竭的精神使之对撞激荡,无异于白用了这神物的能量。”

    姜鸣道:“夜泉前辈,我现在虽然精神衰弱,但是却只能想到尽早恢复自己的实力,这是我现在能找到唯一消遣时间的事情。”

    夜泉沉默不语,道:“这荒源鼎碎片对你有着极大的作用,若是你能够运用妥当,将是你真正成为垣野界至强者的倚仗,你还是听我的衷劝,在自己精神充足的时候再进行激荡吧,不然你的精神力不足以控制荒源鼎碎片产生的能量,不仅会使大量的灵气白白消散,而且很有可能引起一些强者的窥探。至于你所担忧的事情,其实并没有必要如此惶惶不可终日。”

    姜鸣听出了一些并不平常的意思,急忙追问道:“夜泉前辈,你莫非有能够救治林寒的法门?”

    夜泉淡然道:“我并没有什么法门,你的那位朋友火毒侵体,他并没有你这般强悍的身体自愈能力,尽管有着避风珠的保护,但也徘徊在生死边缘。我现在的状态很虚弱,似乎没有能力去帮你了。”

    姜鸣道:“我身体的自愈能力来自于玉如意的保护,和荒源鼎激荡产生的治疗效果,若是我将玉如意交给林寒,并且催动激荡来治疗林寒,会不会有效果?”

    “没有可能。”夜泉一言否决,语气中多了几丝冰冷,道:“我先前已经对你说了,以你现在的精神力量,不能完全地控制神物激荡,会白白地消耗许多灵气。而且你应该也察觉出了,在卧华山中你对那个女孩也使用过激荡之法治疗她的时候,所输送去的能量十不存一,而且那女孩还是与你有过肌肤之亲,才能在激荡的时候产生共鸣。你的这个朋友没有与你相通的地方,而且他的伤势这么重,就算是你三天三夜不闭眼,也没有办法缓解他身上的火毒。”

    姜鸣的双眼缓缓低敛,他开始陷入了绝望。

    但夜泉却是眼眸微动,低声道:“只不过,你身上确实有能够解决那火毒的东西。”

第二百二十二章 伐骨洗髓之丹

    “复紫云丹!”

    丹药往往能中和单方面药性,使得药物能够发挥出超越本身的价值,垣野界中能够通过感悟金石得到这种能力的人并不多,所以各类成品丹药数量稀缺,那些能够真的救人性命的丹药尤其罕见。

    当初姜鸣在下染城与楚泓大战地位强者余肇锡,后身受重伤生命垂危,若不是羿玄宗扈江离出手以萧命丹为引相救,他们那时必然已经命归黄泉了。之后姜鸣从千枫客栈购得红磷丹,也是有着治病救人的作用,但多的是辅助治疗伤势,现在林寒无法苏醒,那种红磷丹也是没有任何作用。

    但是复紫云丹却可以,这种丹药能与那萧命丹相比,能够祛除人体内杂质,并且使得服用者吸收大量的天地灵气,整个身躯可以获得伐骨洗髓的效用,这种丹药一般都是高等地位强者用来强化**所用的,对于人位武者来说药力太过强悍,但若是有着能够将药力暂时镇压的器物便是可以服用。

    “我当初赠你包含天位强者一击能量的锦囊,你帮助诗儿击败那道人,也算是帮助了我。我赠你仙驭之器玉如意一把,你倒是用处很多,可最让我感动的,却是你以玉如意为介质,为我凝聚残魂。我赠你复紫云丹一枚,本来是想让你在生命垂危之际或者达到九段人位之后服用,那样可以将你内在的潜力完全激发出来,并且帮助你踏入地位境界,可是你却要用来救人,我有些摸不清你的想法了。”

    脑海中回荡着也夜泉的话,姜鸣先是一愣,旋即朗笑道:“夜泉前辈,这复紫云丹真的能帮人达到地位境界?”

    夜泉沉声道:“复紫云丹按照等级来说,与你服用过的萧命丹并无差别,但是复紫云丹却胜在有筑基之用。对于一名凡俗人位武者,伐骨洗髓可是难以接触的层次,往往只有积攒灵息之后,在身体中融灵化元塑造出元结之后,才能为伐骨洗髓做准备。”

    “地位修者吸纳大量天地灵气,将之幻化为特殊的形状,经过特殊法门催动,才能够伐骨洗髓,一般的地位修者就算能够踏入九段地位,获得伐骨洗髓的次数也不会超过五次,你可以想象这种机会有多难得。人位武者想要获得这个机会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一些绝世大家与超级宗派培养出来的子弟,才有可能在人位境界的时候获得这种机会。”

    “之所以说复紫云丹更为珍贵,是因为能够炼制这种丹药的人并不过,垣野界所有的复紫云丹都由夜氏古族炼制售卖,所以我身上带着几颗也是很正常。我将这颗丹药留下,便是准备给你用的,对于一般的人位武者来说,想要踏入地位境界难如登天,真正的心性、天赋绝优者自然不会担忧,但是你却并没有这种天赋。”

    姜鸣被夜泉评定为心性尚可、天赋不足,他却没有半点怒意,夜泉本来说的便是实话,姜鸣自然也很清楚,他淡笑道:“夜泉前辈,原来从一开始,你便是在为我的成长之路谋划,我之前倒是都没有感觉出来,只以为你是将任务交给我之后,便打算沉睡千八百年的,看来是我小肚鸡肠了。”

    夜泉惘然若失,满目伤感,那虚幻的人影似乎将要飘散一样,他缓声道:“姜鸣,你的心性值得赞赏,天赋只能算作一般,我自从将残魂寄存在你的精神之后,我便看出了这些问题,想要你帮我完成寻找荨岩的事情,太过难为你了。我其实也没有打算让你帮我,但是那日让你读完我的故事,你作出的举动,你说的话,让我这个曾经踏入天位的人也自愧不如。我从那时开始,便有一种感觉,你并不是平常人。诗儿再次消散之后,我更加肯定了这个感觉。”

    姜鸣笑道:“那我在夜泉前辈眼中究竟是怎样的?”

    夜泉铿然道:“潜龙在渊。”

    这短短的四个字,却将姜鸣的心真正地震动了。

    姜鸣失笑道:“若不是夜泉前辈没有对我说过假话,我都有些怀疑这是玩笑了。不过我还是会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行,做了二十年的平常人,总要探出眼球看一眼这个世界,荨岩是我的路,我的路也是让这天下人为我颔首。”

    夜泉轻叹了一声,欣慰地看着这青年灼热的神色,颇有触动。

    姜鸣突然道:“夜泉前辈,我很想知道,你踏入地位境界的时候多少岁?在地位境界的时候达到过多少次伐骨洗髓?巅峰时期是什么境界?”

    夜泉微微一愣,玩味地看了一眼姜鸣,道:“说出来有些打击你,我在十七岁的时候正式融灵化元成为地位修者,那个时候的天门榜还不太完善,制定与评定规则也不是由第七幕完成,而是九野修行盟掌控其规则,我便是那时候的不才榜第一,在十年间无人能撼动我的位置,可以说是在同境界中是无敌的存在。至于什么时候踏入天位,我倒是忘记了,只知道,我通过各种方式伐骨洗髓达到了三十三次,所以才能在天位境界中有绝对的优势。巅峰境界你就不用了解了。那对于你来说太过遥远了。”

    姜鸣深深惊叹,猛地吸了一口凉气,似乎要将全身的惊讶

    都用光了,夜泉才算是真正的天纵之才,若非落得这般下场,恐怕也会是一个时代的至强者。

    夜泉似乎看出了姜鸣神情的变化,轻叹道:“说这些干什么,就算达到了那种境界,也难以解救挚爱的人,一身修为又有什么作用,还不是销骨磨魂成了这副模样?姜鸣,你与其他人不一样,但是千万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实力达到了一定程度,才有绝对的话语权,想要掌控自己的命运,便必须成为这垣野界的至强者。”

    姜鸣颔首深拜,话中深意多是不能了解,但他却是能够感受到这其中的悲切。

    夜泉道:“你现在知道了复紫云丹的重要性,还要用它来救人吗?”

    姜鸣笑道:“似乎并没有其他可以救林寒的方法了吧?夜泉前辈你也无法救治吗?”

    夜泉道:“自然可以,不过我不会出手,因为代价太大,可能你自从便见不到我了。我现在也很自私,不会为了旁人而付出。当然,你不算是旁人。”

    姜鸣愣了愣,旋即笑道:“如果是这样,我也不会让你出手的,在我寻找到荨岩之前,你不能有事。”

    夜泉沉默不语。

    姜鸣又道:“夜泉前辈,你还有其他灵丹吗?”

    夜泉道:“早知道你会这样问,但我确实没有了。我销骨磨魂,那个地方能够将任何有灵气的东西抹杀,连我的**都崩坏了,灵魂更是成了这种模样,那些东西自然是留不下。这枚复紫云丹与玉如意是我意外在精神空间中发现的,不知道是何时放在其中的,当然也是因为这种意外,才使得这两件东西能够保存下来,除此之外,别的灵丹、武器倒是没有这么好运,我能给你的也只有这些了。”

    姜鸣道:“那就是说,我如果将这复紫云丹给了林寒,我便失去了能够在人位境界伐骨洗髓的机会,夜泉前辈也没有办法帮我了,我只能凭借着自己的力量冲击地位。能够助人踏入地位境界的灵丹,是真的很吸引人啊!若是抛出去,只怕是会有成千上万的人争抢吧?”

    夜泉面色渐渐凝重,道:“的确是这样,你在踏入九段人位之后,还有着一定的可能,会在地位的门槛前失足,甚至你会困在这层境界许多年,而我都没有办法帮你。”

    姜鸣眉头紧蹙,踏入地位境界一直是他的梦想,那是真正的仙灵之境,只有达到了这种层次,才算是有了真正进军垣野界的实力。帮助申夷忧,他曾经许诺过,要在三年之内达到地位境界。寻找荨岩,若只是一名普通的人位武者,又如何能趟过千山万水、无数险恶?

    他低下了头。

    不可否认,这枚复紫云丹对他真的很重要。

    若是经过了这次伐骨洗髓,他的资质便能得到升华,对于以后踏入更高境界有着难以言说的好处,天下无数人都渴望不及的机会,他自然也不会放过。他背负的东西愈来愈重,怎能一直在这里搁浅?

    夜泉道:“你作出决定了吗?”

    姜鸣笑着扬起头,道:“有了决定了。我一直是个自私的人,自己的事情都没有办法解决,更别说去拯救其他人了。林寒虽然与我关系不错,也仅仅只是一般的交情,等到之后分道扬镳,所有的一切都会重归于零,我自然不会这么傻。复紫云丹这么重要,来换取他的命太不值得。”

    夜泉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待得天明之后,旭日东升,周医师再次诊断之后,似乎将任何能够死马当活马医的手段都用尽了,最后重重叹了一声,道:“六统领,应该是醒不过来了。”

    梁津、楚泓、姜鸣站在前端,罗湖、蒙阆也是被人背着坐到了这里,听到周医师的诊断,他们沉默无声。

    白面君子,侠士风度,为许多人所称颂赞叹的卧华山六统领难道真的要死了吗?

    梁津、罗湖、楚泓、蒙阆四人默不作声,心中的哀痛却是已经无法抑制,同生共死了这么多年,情深似海了这么多年,难道将要就此分别?

    木屋外矗立了许多的兵士,其中第六营的许多校尉都来了,但是没有命令,他们不敢踏入。

    梁津怒喝一声:“谁让你们来的?滚出去,现在是训练时间,难道六统领就没有教过你们遵守军中规矩吗?”

    林寒的新副将童佑热泪不止,竟直接跪在了门前,身后数十人也齐齐跪下,童佑道:“二统领,我们来看林寒统领,统领对我们如同兄弟一般,他定然不能出事,还请让我们进去见统领一面。”

    梁津一愣,转而喝道:“我说什么你们听不懂吗?滚出去!滚出去!”

    罗湖眉头紧皱,道:“老津,算了吧……”

    转过身去,没有再说话,被军中兵士称之为严杀军之阎罗的卧华山二统领,竟然是落下泪来。

    楚泓背对着其他人,将拳头奋力地砸向梁柱,发出砰然一声。

    众人却没有注意,姜鸣身着麻袍,缓缓走近了床榻,对着周医师微

    微躬身,周医师转起身缓缓走开。

    姜鸣心念一转,一颗丹药与一柄纯洁无瑕的玉如意便出现在姜鸣手中。

    脑海中同时响起了夜泉的声音:“你还是改变主意了吗?是被这些人感动了?”

    姜鸣望着林寒那失去血色的脸,拍了拍床沿,淡然笑道:“我从来就没有犹豫过。”

    这九个字像是一种魔咒,在木屋之中缭绕飘荡。

    他,回答了夜泉,也回答了自己。

    这便是他一开始的决定。

    夜泉轻咳一声,朗然笑道:“姜鸣,你真的没有让我失望。”

    夜泉的身影缓缓遁入黑暗,他很欣慰,也很畅然。

    君子有所不为,亦有所必为,其中价值几何,姜鸣诠释无遗落。

    “姜鸣,你做什么?”

    梁津首先察觉了姜鸣的动作,其他人的目光迅速投过去,即便是重伤在身的蒙阆与罗湖也瞬间站起身来,那木屋外的一众兵士也露出头来。

    周医师急忙道:“九统领,六统领他已经……”

    “我说有救便有救!”

    姜鸣一声厉喝,竟是让其他人都目瞪口呆。

    蒙阆道:“姜鸣,你想要干什么?”

    姜鸣道:“我想让他活过来。”

    在姜鸣心底同时响起夜泉的声音:“我此次现身时间很长了,之后我便会再次沉睡,不过这次倒是可以帮你做一件事了。听我指挥,我会灌输一丝元结给你,用以将复紫云丹打入这青年的身体。”

    “姜鸣拜谢夜泉前辈!”

    姜鸣按照夜泉的话,将玉如意至于林寒胸前,口中默念着某些口诀,复紫云丹放在手心处,突然一道紫黑色的元结升腾而起,绕着复紫云丹旋转,姜鸣反手朝着林寒的胸膛一拍,那颗复紫云丹便化作了一股灵气没入了林寒的身体。

    这时梁津急走过来,将姜鸣一把推开,斥道:“不要再胡闹了!”

    姜鸣嘿嘿一笑,转头望向床榻上的林寒,道:“看,他活过来了。”

    床榻之上,突然一股旋风在原地卷起,将林寒身上被子掀翻,竟是直接将林寒凭空托起,那暗紫色的雾气氤氲在林寒四周,似乎在渗入,似乎在溢出,但林寒身上的烧伤竟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林寒悬浮于床榻一尺处,随着那些紫雾达到最多,瞬间便都进入了林寒的身体,那些被绷带绑住的位置,皮肤竟是发出刺眼的白光,那白光之中又渗出许多的黑色液体,全身各处都在被那黑液包裹,看上去十分的诡异。

    众人都痴痴地望着这一幕,这般仙灵手段令人瞠目结舌,林寒的面色逐渐恢复红润,那些被火焰灼烧的伤势也迅速恢复,他们都开始相信,他将要活过来了。

    梁津道:“这是……”

    姜鸣笑道:“一种灵丹,我才找到的。”

    梁津颇为激动,问道:“能救他吗?”

    姜鸣道:“能,说不定林寒还能有着其他际遇。”

    复紫云丹能够筑基,还有着伐骨洗髓、祛除杂质这种厉害的效用。夜泉说过,复紫云丹中蕴藏着庞大的灵气,可以迅速恢复林寒体内的伤势,并且疏通堵塞的经脉,甚至有着一定的可能,让他跨越当前的境界。

    但是这些灵气太过庞大,以林寒八段人位的凡躯自然无法做到完全吸收,甚至很有可能会损坏他的经脉,但是在玉如意的加持下,林寒却是能够将多余的灵气储存在体内,时时刻刻地滋养着他的身体。这也便是说,在以后很长一段时间,玉如意便要由林寒带着了。

    约莫数分钟之后,身上的黑液结成了痂,像是一层衣物一样紧紧贴在林寒身上,姜鸣便明白,这便是所谓的伐骨洗髓,将内在的杂质与毒物全部驱逐出来,从而提升了内在潜质。

    那股旋风缓缓消散,林寒也缓缓落下,不过他的手臂却弯曲起来,竟然是单膝跪在了榻上。黑痂慢慢脱落,露出了其中白皙的肌肤。那双略微有些浑浊的眼睛,缓缓睁开,似乎有着一道暗色的气体随之荡开。

    林寒轻哼一声,吐出一口浊气,而后抬起双手,竟然是感受到身体中有一些难以想象的变化,虽然无法形容,但是他却可以肯定,他与先前的他不同了。

    林寒抬眼望着众人,最后将目光停留在姜鸣身上,笑喊道:“兄弟们,我活过来了!”

    这一声宛如雷震的喊话,将众人从怔忡中惊醒,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本来已经无药可救的人,这时又再次活了过来。

    “啊!”

    梁津几人大喊着奔跑过去,不顾林寒身上遍布黑痂,便拥住了林寒,兄弟情深也在这种劫后重生的幸运中得到诠释。

    一个人可能会面临死亡,但若是有人会悲伤,那便是真情。

    一个人不太可能死而重生,但是林寒做到了,所以值得庆幸。

    姜鸣背过身去,淡淡一笑,道:“该穿衣服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遥闻五万蛮叩龙脉

    若没有尝试面对过死亡,便不会对生命珍惜;若是没有经历了过沉沦的黑暗,便不会渴望真正的光明。

    姜鸣趴在城墙垛口前,双眼痴痴地望着交趾平原,看上去格外的忧郁。每一丝微风都足以掀起他的眉梢,每一缕阳光都能够让他沉迷。

    林寒悄声走过来,笑道:“原来你跑到这里来了。”

    姜鸣没有转头,斜着眼打量着他,缓缓道:“看起来都恢复了?”

    林寒道:“什么都好了,似乎我的身体都变得不一样了。”

    姜鸣道:“那就好,稍微熟练一下身体,毕竟都躺了四五天了。”

    林寒道:“你的灵丹真是有用。”

    姜鸣道:“不过他们都应该觉得我是舍不得给你用,最后受不了他们的可怜模样,才将那枚丹药取出来给你的。”

    林寒道:“就算不救我也是你的本分,何况你还真的救了我,也不必太在乎他们的看法。”

    姜鸣微微一怔,笑道:“自然不会,我除了对敌人小肚鸡肠一些,对自己人还是挺不错的,是不是?要不是那个时候突然找到了那枚复紫云丹,你可真就挂了。”

    “原来是叫复紫云丹。”林寒将这个名字反复在嘴边念叨了几句,道:“那我还真是运气好了,我还不想死,所以你就救了我,虽然这两句话并没有因果关系。”

    姜鸣道:“说不定是有的。快说说,差点死掉是什么感觉?”

    林寒苦笑道:“连差点儿死掉都要说说感想,你不如自己体验一下吧!”

    姜鸣背过身去,斜睨着林寒道:“我也不想死,我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啦!不过,我应该也接触过许多次将死未死的场面了,所幸,活过来了。”

    林寒无所谓地笑了一声,道:“我其实很想知道,需不需要我还?”

    姜鸣道:“只是一枚丹药而已,给钱就好。”

    林寒道:“能用钱来衡量,那就不是什么事,我就不还了哦!”

    姜鸣瞪了林寒一眼,道:“你这是谋划好的吧?就想坑我这一笔?”

    林寒摆了摆手,道:“你现在人也救了,丹药也用了,你还能从我身上烧出来?”

    姜鸣道:“算你好运,要是以前,肯定要狠狠讹你一笔。”

    林寒道:“不过这次没机会了。那复紫云丹应该不是凡物吧?听他们说,我服用后场面挺灵异的,可惜我是没能看到。”

    姜鸣道:“确实不是凡物,不过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下次还有倒是可以让你好好看看效果。不过现在的你,应该也与之前有许多的差别了吧?”

    林寒眉头紧蹙,道:“看来你都知道,这就是那枚复紫云丹的真正效用吧!”

    姜鸣却笑道:“作为这军营之中第一个半步九段的高手,你有什么感想?”

    林寒道:“还以为是我突然实力爆发了,竟然是一枚丹药造成的,用外物来提升自己,毕竟算不得正道,也没有什么好夸耀的。”

    姜鸣道:“你又想多了不是,丹药一旦达到某个品阶,便不会存在一些副作用,像是那些秘法丹药通过消耗生命力来达到实力的提升,复紫云丹可没有那些问题。你若不信,只管沉下心思来运转破坎诀,半步九段武者应该也能积攒灵息,你可以查探那些灵息非但不虚浮,而且还格外的紧凑,按理说一般新晋的半步九段武者可不会有这种强度的灵息,这便是那枚丹药的缘故。”

    林寒沉神,精神便透过身体,来到了气海的位置,他还尚不能如意地控制自己的精神停留,在几次调整之后才能窥探到气海位置的一小团气息,那是淡黄色的仿佛有生命的气流,尽管只有那么几道缠绕在一起,但林寒却能看出其不凡的地方。

    缓缓收回精神,林寒吃惊道:“这都是那枚复紫云丹的效用?”

    姜鸣缓缓道:“复紫云丹有着筑基与伐骨洗髓的作用,现在你的武道修为已经变得极为强悍,夯实基础、扩张感知、提升力量,若你现在是九段人位,说不定能够通过服用这枚丹药达到地位境界。当然,现在能够达到半步九段已经颇为不错,至少我打不过你了。”

    林寒久久沉默,猛然抬起头,道:“看来还真是挺珍贵的丹药。”

    姜鸣笑道:“你够了哦,别一直念叨这件事,我的玉如意呢?”

    林寒从怀中取出玉如意,道:“给,这玉如意也挺贵重的,要是丢了我可多少钱赔你。”

    姜鸣道:“这段时间你要将玉如意随身带着,记着,就算是睡觉也不能放下。”

    林寒道:“呃……我没有贪图你宝贝的想法,也没有那种癖好,你还是自己拿着吧!”

    姜鸣微微一愣,似乎自己说的话让人误解了,他苦笑道:“我是说,你刚刚服用了复紫云丹,气息并不稳定,需要玉如意帮助平息,不

    然那些灵气有可能会对你身体造成损伤,明白了吗?”

    林寒尴尬一笑,道:“那我就先拿着吧,那你来这里干什么?躲清闲?”

    姜鸣咽了一口口水,仍然目光投向远方,但是眼球中却没有神韵,仿佛魂被人勾走了一般:“我,想她了。”

    有些事,只有失去了之后才会感受到自己有多需要;有些人,只有离开了之后才能感受到她的温柔,一度让他难以舍弃,那种复杂的,充满悔恨的,让人无能为力的情绪,几乎要将他淹没。

    因为林寒伤势恢复,而且实力也晋升到了半步九段,所以可以再次参加战斗会议。而这时候的会议,却并不简单,因为牵扯到了整个卧华山的格局。

    姜鸣与林寒姗姗来迟,发现其他统领都来了,甚至各军营的副将也在,环子鱼搀扶着受伤的楚泓,峎不甚则来到了身边搭话,这般面貌都呈现出一副平和的景象,只有梁津面容凝重。

    梁津在姜鸣救了林寒之后,似乎态度变得更加亲切,俨然有些能够达到对待蒙阆他们的程度了。梁津喊道:“姜鸣,这几日一直忙着处理林寒的事,不知你的伤如何了?”

    姜鸣摆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淡然道:“还好,已经恢复五六成了,若是需要战斗,一定得派遣我出场啊!”姜鸣说的倒是实话,神物激荡虽然能治疗他的伤势,但却不可能一蹴而就,在前几日的时间里他精神力匮乏,因此恢复的速度也是减慢不少,能够达到这种效果已然是极为不错了。

    峎不甚在一旁道:“早就听过军营中的话题了,兵士们都说你不是正常人,不需要医师治疗,就能够在短短几日里恢复完全。我记得五日前你才受了重伤回来吧?这速度着实有些让人瞠目结舌了。”

    姜鸣听此,翻了翻白眼,沉默不语。

    梁津点了点头,挥手示意众人坐下,而后朗然道:“今日开会,是因为有一件大事发生,各位之所以不知道,是因为我一个人将这个消息压下了。但是鉴于这件事情太过重大,我没有办法隐瞒你们不说。”

    “在六统领受伤昏迷的这几日里,暗鹫传来消息,南蛮有两股大军攻袭卧华山本部,金函所部弃了四海城,而蛮地中蛮皇亲率大军两相应和,超过五万人马进攻卧华山。因为我部都在交趾城,且现在兵力不足,无法对那场战争产生影响,所以我便回禀山主,拒绝参与这场战斗。”

    林寒皱眉道:“蛮兵五万人马齐攻卧华山,即便我们这支残军前往也不可能有所帮助,五名统领受伤不能战斗,只有二统领一人在交趾城,部下能战兵士不超过五千,却是没有资格参战。即便山主怪罪,我们也是有着足够的理由,不过我们也不能任凭战争进行,毕竟是我们为了保存实力,战略撤退出交趾山脉,才能够给予蛮人可趁之机。”

    梁津叹了一口气,道:“山主是不会怪罪的,在我将我的答案送出去之后,紧接着便收到了山主给我的命令,其中明确表明不用我们前往救援,有着呼延伍第一营的上万兵马,还有程幻第三营的一万护山兵马,甚至还有山主的亲卫军,莫说是五万,即便是十万蛮兵齐攻也不可能拿下卧华山。”

    罗湖道:“不知道现在战况如何了?蛮兵既然肯派遣五万人马攻打卧华山,定然是有着重要的目的,他们也应该知道在短时间内不可能拿下卧华山,那他们究竟是为了做什么?”

    梁津道:“蛮人的目的很奇怪,只凭猜测是没有办法清楚的。我从一开始就派遣了所有暗鹫成员出去探查,使得我们能够尽早地接受到蛮人的举动,截止今日中午,卧华山大战落下帷幕,呼延伍阵斩一名八段人位的蛮将,全军损伤三千多人,大挫蛮兵锐气,在山主与军士的指挥下,蛮兵退向南关。”

    “好!”蒙阆轻喝一声,道:“山主不愧是九段宗师,军师也不愧是卧华山第一智囊,这次战斗之后,蛮人应该很好久不赶进攻卧华山了吧?想要将卧华山当做他们的第一站,蛮皇倒是有着痴心妄想了。”

    “不对!”林寒思忖片刻,道:“蛮皇到底是什么目的?卧华山有着山主坐镇,蛮皇即便再怎么夸大,也不可能愚蠢到这种程度,蛮皇亲自出阵,难道不怕九段人位的山主直接潜入蛮人军营将他刺杀?这从一开始就是能看得出胜负的战争,但是蛮皇却要一意孤行,蛮人定然是有着其他的目的?”

    姜鸣神色一紧,道:“难道是与楚泓有关?”

    “我?怎么可能?”楚泓戏谑道:“我不过只是卧华山中的一个普通的统领,而且蛮人进攻卧华山的时候,我重伤呆在交趾城,如何能……”

    一旁的环子鱼冷声道:“自然是与你有关,蛮人费心地设置金函一路蛮兵北上,便是打着要将你斩杀的旗号,在交趾山脉中你一人遭遇到了蛮兵的围杀,便足以说明,这场战争与你有关。”

    楚泓思忖道:“难道

    他们是在等待着我重伤或者身陨,才能发起围攻卧华山的大战?我对于他们能有什么威胁?似乎你们都比我要强一些吧?”

    姜鸣目光投向楚泓,道:“他们是忌惮你的七空箭。若单以箭术论强弱,你便是能够媲美九段人位的存在,在这一战中你以一敌三战胜三名擅长箭道的武学大师,将七空箭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蛮皇应该也是早早地想到了这件事,所以才想要早一步将你处理掉。”

    林寒道:“蛮兵想要进攻卧华山,又害怕长子的七空箭阻拦,在卧华山中长子能以箭术遏制蛮人的地方,应该是在盘口的山腰,蛮人定然会动用武学大师猛攻,若是长子身处那里,便能够只凭几支羽箭射杀全部敌人。”

    罗湖道:“寒子、蒙子、长子,你们应该清楚,盘口的背后是什么,看来蛮人早就有所预谋,想要切断卧华山的鼎盛气运,此举太过恶毒。老津,卧华山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盘口的背后,便是卧华山的气运之源。这种玄虚的东西没有人会相信,但是只要见过,便会深刻在心底。慕涯曾经用龙骨石查看过卧华山中的气运,那是一条千丈长的土棕色聚拢,甚至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国运的兴盛。若是让卧华山一支占据,恐怕不日之后这天下便会出现很明显的分裂,秦王朝的破败之期便近了。

    姜鸣低声道:“原来是那条龙脉的问题,看来他们都知道,不过应该不清楚那条龙脉到底有多么庞大,卧华山山主的野心是在整个天下,他日龙展四爪,只怕是能将秦王朝的国之气运完全吞灭。不过我还是不要告知他们这件事了,若不定会让他们与宗坤产生分歧,目前都是在卧华山为将,想来气运的争夺与我们并没有关系。”

    梁津轻叹一口气,道:“如你们所想,蛮皇的目的正是毁坏卧华山的气运,山脉乃是气运的凝聚附着物,他们定然会想办法使用巨弩打入山脉内部引起崩塌,若是长子能够在盘口持箭,便能以七空箭大片巨弩箭的攻击方向。而每一根巨弩箭都需要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才能射出,盘口外的山道只能允许一辆巨弩机占据山道,只要长子能够正常发挥,拖延三支巨弩箭,蛮人便没有办法达到目的。只可惜,我们没有尽早地看清蛮人的奸计,长子重伤不能行动,这才造成了卧华山巨大的损失。”

    姜鸣道:“结果怎样?气运被毁了吗?”

    梁津道:“没有,山主及时出手,保全了山脉气运,只不过山主也因此而受伤,卧华山损失五千多精兵。”

    楚泓痴然道:“仅仅只是因为我没在,就出现了这么多伤亡?我虽然第一次感受到自己挺重要的,但是也不想用这种代价告诉我啊,不知卧华山附近有多少百姓遭受了池鱼之灾?”

    林寒道:“不必如此自责,蛮人能够看破卧华山气运集聚所在,自然是有着充足的准备。我们算是被他们算计了,即便是军师都没有看出端倪,看来蛮皇也绝不是传闻中那般无能,以后对战得更加谨慎一些了。”

    一旁的峎不甚道:“几位统领,所谓气运太过玄虚了吧?即便真的存在这些东西,那蛮人又是如何探知其位置的?”

    在场没有见证过真正的气脉的人,都会产生这样的疑问,这种玄虚的存在,却能够使得一方地域风和雨顺,从而吸引更多的人追随,卧华山能够在短短几年间发展到这种地步,除了与他们所立起来的旗帜思想有关,也与这气运之龙有着巨大联系,假若有朝一日气运之龙被毁,卧华山便再无翻身的可能。

    梁津道:“气运这个东西,看不见摸不着,我也很难解释,卧华山所处的这片地域绝不简单,说是福地洞天也不为过,我没有办法向峎先生解释清楚,因为这气运的论述或许本身就是玄虚空洞的,传说只有地位境界以上的强者才能够看清楚气运的真实模样,我等也只是听山主说过。”

    峎不甚轻点了点头,朝向姜鸣道:“这气运的论述你信不信?”

    姜鸣低声笑道:“我若是说我见过,你信不信?”

    峎不甚白了姜鸣一眼,再无言语。

    梁津洪声道:“此次的战争可以说是我们卧华山败了,在今后山主与军师定然会施展策略以牙还牙,在战争中伤亡的兵士与百姓,有人会持着枪戟为他们报仇。暗鹫传来山主的消息,命令我们积极扩军,将战力恢复至巅峰水平,等待着调令,将敌人一举击退!”

    梁津却是有着鼓舞军心的能力,此时众副将摩肩擦踵,就差握着兵器上战场了,姜鸣看在眼中,并没有表示什么。

    梁津又道:“我们现在最主要的任务,便是募兵,现在蛮兵撤离了四海城,秦王朝的官员也没有前往,而四海城的百姓在疫病的侵害下,已经惶惶不安难以度日。聚义靖难本来就是我们的旗号,若是我们能够解救四海城的百姓,定然能博得他们的欢喜,到时候我们的兵源便有了着落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安定四海城

    四海城,作为秦王朝西南部无数中等城池中的一座,自然是无法与交趾城这种咽喉要道相提并论,但是四海城却因为深居诸多城池之中,所以常以治安闻名。

    在这乱世之中,百姓自然是希望家人能够有一个可以安身立命的和平家园,在这种思想驱使下,造成了周围城池中的人口纷纷搬家至四海城,使得从外地迁来的人口几乎占了全城人口的十之七八。

    兼之四海城十几年的三任城主都并不苛政虐民,虽然算不得有功绩的好官,但是好歹护下了这一城百姓,在大明窟还未侵入之前,四海城的百姓过得安定知足,倒是能算得上一处福地,虽然繁华与富饶程度比不得邻城交趾城,但居住在其中百姓却是格外地安适。

    然后这种好日子并没有过太久,大明窟的毒龙子将四海城主暗杀之后哦,堂而皇之地掌控了全城,并且狠狠地搜刮了百姓一次,将他们积攒许久的粮食钱财抢夺一空,还未听到秦王朝大军亲至剿匪,大明窟山匪便撤出了四海城。

    紧接着,这座小城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南蛮之人比之大明窟的凶恶有过之无不及,听说蛮人将在前来的路上击杀了两名八段人位的秦王朝将领,百姓更加惶恐不安。他们这种惶恐却是极为准确,在这之后,四海城便爆发了疫病,由北部山林的难民带来的疫病迅速蔓延至全城,而蛮人却对这些置若罔闻,造成了疫病肆无忌惮的场面。

    兵士不顾百姓,百姓便惶然不安,各家各户闭门不出,深恐这场灾难殃及到自己的家人,同时又害怕有患病之人前来敲门,便索性钉住了自家家门。而街巷便是空巷,抬眼看去,格外的寂寥肃然。

    城门口并没有人拦堵,现在的四海城便成了一座空城,被三方势力丢弃之后,它便成为了这般的景象,林寒与姜鸣没有受到任何人的阻拦,便来到了城中,但是眼前的一幕却是让他们格外的伤感。

    “看来疫病已经极为严重了,在这里都看不到人,没有得病的人待在家里能够理解,那些已经得病的人去了哪里?这倒是一个问题,我们必须先要将那些得病的人控制住,才能够让这四海城的百姓相信我们是来拯救他们的。”

    林寒与姜鸣身后带着一百多个兵士,都穿戴极为严实,每个兵士甲衣之上捂着厚厚的面罩,甚至他们手上还包着一层棉布,用来隔绝病瘟。即便姜鸣早先麻袍即可过四季,但是现在却不能这么大胆,玉如意被林寒征用,他必须珍惜自己的生命,于是还是极不情愿地蒙上了头罩,只有林寒一人不需要这样做。

    “禀报两位统领,我们在城南发现了一些游走的人,用四轮马车拉着十几具尸体,正往西边走去。”兵士单膝跪在地上,禀报道。

    姜鸣与林寒对视一眼,后者道:“一半的人在城门处守卫,防止有其他人闯入,还有防备得病的人闯出去,一旦发现这些人,便要尽快将其制服。牢记住周医师说的话,切忌不能让这些人沾染自己的皮肤,同时不要直接接触他们的唾液与伤口,如有违反者,按军规处置!”

    “是!”

    一半的兵士随着两人向着城南进发,偶尔能够看见沿街的住户隔着窗户与门缝向外面张望,姜鸣与林寒并没有想过去叫门,因为在这种情况下,四海城的住户都惶惶不安,连秦王朝的官员都不会相信,更别说他们这支不知从哪里的军队。

    林寒与姜鸣的计划需要平常百姓的参与,但是现在却不是给百姓留下恶劣影响的时候,待得他们将那些病人的问题解决之后,然后再以卧华山的名声对他们宣布,他们自然会产生附庸的心理,到时候募兵便不再是问题。

    在探子深入到四海城各个方位之后,对于那些在街巷中游走的百姓的行踪自然是完全掌握,林寒与姜鸣率先发现,他们百姓便如惊弓之鸟一般四散开来,但是卧华山的兵士已经包围过来,在四面将那些百姓重新围合起来。

    百姓约有十三四人,他们都将口鼻包的紧紧的,面色惊恐地围作一团,他们所拉着的马车上,有着十多个患病的人,他们的皮肤都已经腐烂了,有的甚至还在无力地挣扎着,看上极为可怕瘆人。

    林寒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些百姓听到这声喝斥,看到周围的兵士都举起了森然的枪戟,其中一名身形瘦弱的老人竟是跪倒在地,身后的百姓也都跟着跪下去,十多人一齐呼喊道:“大人别杀我,我们只是为了将那些染了病的人埋掉,防止继续感染更多的人,并没有其他用意。”

    林寒将银枪交给身后兵士,上前几步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家家户户都闭门不出,为何只有你们敢做这些事?”

    那为首的老人道:“我是这四海城中赵家的家主,前些日子蛮人占领城池的时候,被他们强行霸

    敛了家财,并将我辛苦打拼出来的屋宅烧了七八,百姓素来都信任我这枯骨老汉,虽然没有为官为吏,但不忍看到这场疫病这般持续下去,便带着家中儿辈子孙,将这些得病不能救的人早些掩埋。”

    姜鸣道:“这样说起来,你这老汉倒是有几分善心,不过这疫病远比你们想象得要可怕,这样处理恐怕没法使得疫病衰减下来。你掩埋这些尸体的病人在哪里,带我们去看看。”

    “这……”那老人面容迟疑,道:“大人有所不知,自我们四海城主死后,大明窟与蛮人先后占领了四海城的城防,但对于疫病的侵袭却毫不监管,从北部山林来的难民便一窝蜂地涌进来,以至于在很长的时间里,四海城的百姓一直在疫病的恐慌中聊以度日。可能是害怕染病的人将这疫病传染给他们的兵士,大明窟的人与蛮人都是选择了将染病的人就地斩杀,并且将尸体抛到城西那一片废弃的土坑之中,截至目前,哪里已经堆积了近三百人的尸体了。”

    这个老人带着林寒与姜鸣等人向着那城西处走去,约莫小半个时辰之后,那个至今约莫百丈的大坑便出现在众人眼前,其中堆积的尸体发出酸腐的恶臭味,令得不少兵士都伸手捂住口鼻,只有那老人却很平常地看着这一幕。

    林寒问道:“赵老先生,你将染病者的尸体抛到这里我们并没有什么异议,但是这些尸体长期堆积,也有可能会将疫病带到各处,虽然这附近已经没有了百姓居住,但是为了保险起见,我们不如将这些尸体全部焚化。”

    姜鸣道:“我们虽然不能治疗这疫病,但是能够用一些手段预防住疫病的蔓延,我们的医师调制出了许多辛辣的药汁与药无,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克制疫病,只要百姓们能够按照特殊的方法使用,定然能减少疫病的扩散。”

    那老人眼眸生疑,躬身问道:“恕老朽无礼,两位到底是什么人?”

    林寒道:“我们既不是蛮人,也不是大明窟的人,更加不是秦兵,老先生觉得我们是什么人?”

    老人手指动了动,道:“两位大人的兵士都身着黑甲,莫非是卧华山的人?”

    姜鸣笑道:“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我们的名字,没有掺杂着骂人的话。”

    老人竟是再一次跪倒在地,哭喊道:“原来是卧华山的人啊,我们四海城有救了,我们四海城有救了!不靠秦兵,不靠山匪,卧华山聚义靖难,我们早就听说过你们的名声了,这次有卧华山管理四海城,我们城中百姓总算能够脱离苦海了。”

    姜鸣与林寒疑窦丛生,但是正在疑惑的时候,林寒却使了个眼色,姜鸣立马明白过来,敢情这老人是害怕卧华山继续像大明窟与蛮人那样对待四海城的百姓,便索性先入为主,用这种话语将卧华山困在道德之中,恐怕只要卧华山稍微做出些出格的事情,便会遭到万民唾弃,不可不谓人老成精。

    姜鸣本想趁机发难,但是林寒却挥手止住了姜鸣的动作,而后将那老人缓缓扶起,道:“赵老先生,我卧华山此次前来,并非是为了图谋什么,只是见不得这四海城的百姓在这疫病的苦海之中挣扎,你可以不相信,但是在今日之后,我们会用最快的速度,将这四海城的疫病控制住,并且努力恢复以往的生机。”

    老人沉默片刻,而后再次跪下:“多谢大人!”

    在这日之后,林寒与姜鸣便靠着部下兵士三百多人开始忙碌,周医师的多个徒弟都被调到了这里,因为现在四海城无异于荒城,并不担心会有着哪方人马前来攻打,索性在城门口只设置了几个兵士,用以监管百姓的出入。至于如何来救治四海城的百姓,这将是一个严峻的考验。

    在姜鸣与林寒的主持下,城西处的大坑被泼上了大量火油,火把扔出去的一瞬间,那接近百丈的土坑变成了火海,所幸土坑周围都被钉上了木栅栏,抑制了百姓会意外掉落。在这日之后,所有得病将死已死的人都被投入了这个土坑之中,虽然看起来十分残忍,但却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卧华山在城中设置了十多个地点,用来发放各种药草,并且规定所有百姓都要服用这个由周医师配制出来的东西,在城中各个地方都放置了各类苦味的药草,用以抑制疫病的传播。在林寒与姜鸣先后实行过疫病严重性宣传之后,那些得了病但是不敢声张的病人便付出水面,极大地降低了这些病人再次感染其他人的恶可能。

    在他们尽职尽责地展开解决疫病的时候,四海城的百姓也渐渐相信,这些卧华山的人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穷凶极恶,“聚义靖难”的口号也变得不再扎眼,卧华山兵士肩膀上黄巾似乎成为了他们身为拯救者的象征。

    转眼十日时间过去,四海城的疫病虽然没有根除,但是在姜鸣与林寒互相协作努力下,终于使得得病

    的人数慢慢降下来,他们也开始发现,那些得病较晚的人似乎能够凭借自身免疫客服这种疫病,再配以周医师调制的药,似乎这一切变得很顺利。

    “禀报两位统领,今日得病的人数已经统计下来了,全城四方总共三个人最新得病,经过盘查,其中一名妇人与一名小孩均是被一名一支藏在暗处的乞丐所感染,现在兄弟们已经将之控制住,并且送往医疗点隔离处置。”

    “禀报两位统领,今日十三处治疗点一共发放出去五千份药草,截止日前一共能够让半个四海城的百姓得到药草,交趾城的兵士还在积极寻找相关药草。”

    “禀报两位统领,今日十三处医疗点无一人死亡,并且还有着三人得病较轻,已经被医师判别治愈,还有着十多名百姓也是有着能够恢复的趋势,相信明日这个人数还会再一次上升。”

    林寒与姜鸣操劳了一天,听到这样的消息无疑是极让人高兴,十多天来看着四海城中的患病人数越来越少,他们的出力与措施得到了成效,虽然在这个过程中有着多数人还是在痛苦中死去,但是总归是有人活了下来,这样一来,这场疫病战争便算是初步胜利了。

    姜鸣道:“现在你的济世情结能解开了吧?前几日四海城的百姓死的很凶,你似乎都茶饭不进了,整日盯着那些医疗点与各家房屋转悠,要不是现在情况好转了不少,我觉得你很有可能会先倒下来。”

    林寒却是嘿嘿一笑,道:“这倒是不太可能,不过我似乎是受早年游侠举止所影响,对于是非黑白人间百态总是带着怜悯情绪,完全做不到像你这般无情无义。当然,这可不是什么坏事,你想要借机嘲讽我,似乎是没有机会了。”

    姜鸣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与早年的经历有关吗?我你这么一说倒是很有意思,我在黄石镇上久作凡士,看淡了人间百态,能将自己的命活下去便是很不容易了,哪里能想到怜悯之心?之后在夜泱城,那纨绔的侯凤王之子,似乎想要做什么都可以,我那时已经不是那个凡士,自然要将让他抓起来毒打一顿,要不是侯凤王的千骑前来,说不定我会直接宰了那家伙。这般遭遇,也是应该?”

    林寒笑道:“哪有什么应该不应该,一生所经历,都是必须经历,或许可以更改,但却不能躲避,这本身便与应该不应该没有什么关系,我觉得可能是你因为平凡,开始仇视那些不平凡的人,就像是穷人憎恨有钱人一样。”

    姜鸣苦笑道:“我有这么不堪吗?虽然真的就跟你说的差不多,但说出来就没有意思了,我不要面子的吗?当然,这都不是关键,我可能是看待事物太过清楚了,是就是是,非就是非,旁人就是旁人,死了就是死了,都不足以引起我的心绪变化。”

    林寒道:“你这病就有点难治了,我还是不参与了。还有,你说起那个侯凤王,我似乎有点印象,现在他手下四个儿子都是极有能耐,竟然有权势笼罩整个行雨州的趋势,并且在九府联盟的议会中占据了很大的票数,你可知道他提出的提案是什么,竟然是反攻秦王朝!”

    “嘶~”姜鸣大为震惊,虽然觉得侯凤王不平凡,但是没有想到他竟然有这种魄力,道:“侯凤王参正风处事果断,当初能一言定我生死,即便我已经表明身份,仍然没有让他产生忌惮。他的谋士卫道安,更是整个九府联盟国的名士,与参正风互相配合足当半个慕涯,还有那个行事神秘的五王子参子奇,如今参正风的几个儿子学艺有成,自然是到了展露雄心的时候了,不知道他还能掀起怎样的风波。”

    林寒道:“没必要担心这些,我曾经查过你的底细,寒武关的红梁娘告诉过我,你在黄石镇其实没有几个亲近之人,在夜泱城中便与那两个从小到大的玩伴分散,而后甘邕寨的山匪杀了你那位青梅竹马的父亲,后来那位姓木的姑娘也是失踪了。你没有去寻找,自然是知晓那位姑娘的下落,所以现在的九府联盟国应该是没有能让你牵挂的人了。”

    姜鸣连咳数声,道:“这第七幕果然让人恨得牙痒痒,竟然把我的消息卖给你。不过恕我直言,我也有半个黑衣捕牙的身份,怎么可能真正地不闻不问?不过现在既然是九府联盟过占优,我倒是没有什么话说。”

    林寒道:“你这话说得倒是没有情面。算了,我也不是故意要探究你的消息的,那红梁娘与我相熟,甚至还有一些倾心与我,当然我是没有那些意思的,当初我只是问了问,她便将你的消息全部都给了我,还说什么要不要试探试探,我却只是抱着跟你喝酒的心思,哪里有时间试探?”

    姜鸣沉默,许久之后,突然暴起怒喝道:“真是,小白脸没有一个好心眼,就知道你跟那红梁娘关系不一般!”

    林寒尴尬无语:“这是关键吗?”

第二百二十五章 异瞳凡士

    就在四海城的疫病治理渐渐好转的时候,交趾城传来消息,庞路派遣一支兵马已然列阵城下了。可是交趾城城坚墙深,若无内应相助,一支千人军队足可以挡住万人攻杀,莫非庞路是想孤注一掷?

    上次交趾山脉大战之后,庞路被卧华山与大明窟两支悍军前后攻杀,损失惨重,而交趾城中的驻军亦被梁津等人里应外合杀了个片甲不留,接到的消息之中,此时庞路应该在四方城中,在壮大兵马或者谋定卧华之前,应该是不会突然出现,但这一支兵马却早早地陈兵城下,不知所为何事?

    但见李正兴与孙难平勒马立于城门前,伍中自有人大呼叫人,但是那城门上坚守的却是第四营的人,罗湖带出来的兵别的且不说,各个都是脾气极为暴躁,立即便朝着城下叫骂道:“狗贼孙桡,鼠辈李正兴,若是没有攻下交趾城的能耐,便别在城下犬吠,不然你爷爷我将送你们一波箭尝尝味道。”

    听见此话,孙桡大怒,本来打算着展开攻城阵势吓吓城上兵士,却被李正兴拦住:“孙桡将军,我们此次来是有着要事要办,总督交待给我们的任务最重要,莫要因小失大!”

    孙桡憋了一口气,眉头低沉,道:“喂!喊你们的统领出来,若是不想要让交趾城血流成河,就快些按照我的吩咐去做,我不想在你一个小人物身上浪费口舌。”

    谁知那城上校尉也是颇有脾气的人,说话间便掷下一柄长枪,孙桡的战马受惊,向后退了几步,却见那卧华山校尉道:“孙桡,我不叫又怎样?你带着数百人陈兵城前,哪里像是要商量事情的模样?我能将你看作是想要再起兵戈。我卧华山能在你们手中夺下这交趾城一次,便能将它占得稳稳的,有本事就来攻城,没胆子就滚远!”

    孙桡怒不可遏,抢过一旁弓箭手的弓箭,一箭射出,正中那校尉的头盔上,校尉额头生出冷汗,这要是稍微偏斜一点,他的命可就交代在这里了。这座交趾城起码有着十多米高,孙桡站在五十米外,仍然能射得如此精准,这般技艺已经不属于第八营的神箭手了。

    “识相点,若非与你们卧华山有事商谈,我早就一箭射到你脑门上了,快些将你们的统领叫来!”

    孙桡仍旧喧嚣不止,那名校尉却是挥手下令放箭,瞬间射出去上百支箭矢,孙桡的军队逼退了数十米远,孙桡与李正兴肚子里窝火,但是也无可奈何,只得让兵士在城下叫骂,以此来引起卧华山统领的关注。

    却说经过十多日的调息,罗湖与蒙阆都恢复了许多,感觉到身体已经有些力量,罗湖便想要快一些处理事情。蝶却是不太理解,道:“罗湖大哥,什么事这么要紧,军中自有二统领处置,等你伤好了再去帮他也不迟啊?”

    罗湖面色渐渐凝重下来,道:“这两件事我已经拖了这么久了,若是再搁置下去,恐怕我难以安心了。我攻破丧虎口承了大明窟的一个小兵的情,我必须早一点去还;我先前没有听从姜鸣的话,害得他与寒子在丧虎口奋战,这也是我的错误,我需要向他赎罪。”

    吴兴旻自那日丧虎口大战之后,便一直藏身在卧华山的队伍之中,帮助罗湖攻破丧虎口,他已经算是背叛了大明窟,若是再继续待在大明窟军营之中,恐怕会被一些感知敏锐的人察觉,甚至是处以极刑。毒龙子管理之下的大明窟,一直以来便严刑厉法,他甚至其威,不敢轻易涉险。

    留在卧华山军营中,虽然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官厚禄,但在罗湖的命令之下,这十多日里他的生活过得也倒是轻松自在,除了哪里都不能去,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好。这种生活,总比在战场上搏命要强得多,他已经厌倦了那种不能估计自己将在何时死去的危险生活。

    就在他正打算再次用晒太阳的方式度过这闲散一日的时候,从那斜巷里走进来两名体型壮硕的人,他渐渐笑容跃上眉头,摆出了像是很多年的性情,道:“还以为你们想要卸磨杀驴,将我困在这里久不管了,看来还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哈哈哈哈!”罗湖朗笑几声,与梁津并步而走,先拱了拱手,道:“吴先生过虑了,我卧华山素来知信义,先生数日前帮了我,我自然是要知恩图报,但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卧伤在身不能动弹,此事又不好让他们处理,只得一拖再拖,将先生搁置在这里实在愧疚之极。”

    吴兴旻见眼前两人皆低头躬身,礼节倒是很有分寸,不由得放松了心中的警惕,道:“卧华山的旗号立得挺响亮,也有一些人确实是在按照那些条令在做事,只是秦王朝内卧华山虽然势力已经不小,但终究是偏居一隅,若是能占据一两个郡城,自然会有更多的人影随。”

    梁津听见这小兵装扮的男子出言不俗,便道

    :“先生胆识不浅,只可惜卧华山只是为了护卫那一片地域的百姓安居乐业,并无心征战整秦王朝,与秦皇争夺地盘。如今虽然偏居一隅,但本便是有着倾国之力,若是有人想要攻打卧华山,自然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吴兴旻眼皮眨了眨,淡漠道:“此话倒是不假,卧华山自创立以来不过十来个年头,却能不依靠各方势力成为秦王朝第一的山匪组织,实力自然不能小觑。但是保守不进取,反而会使得防御失去本来的意义,卧华山打了不少胜仗,南拒蛮人,北抵大明窟,东西方向迎击秦王朝的军队,似乎从来没有真正失败过。可你们卧华山的人不都是保守之让你,若有一日黄袍加身,这秦王朝不知道你们还打不打?”

    梁津与罗湖大为震惊,吴兴旻一番话似乎将卧华山内在的矛盾挑了出来,而那摆在眼前的却是不得不面对的现实,梁津、罗湖、林寒、蒙阆、楚泓自然是一条心,但是山主宗坤从来没有表示过自己的意思,目前确实只是为了护卫卧华山地域的几十万百姓,但不能确定,是否某一天宗坤会选择称王称帝,那时候的“聚义靖难”便成了权势的代表,黄巾便再也没有意义。

    梁津沉默许久,缓缓道:“先生言之有理,我们自然会多多思虑,不过卧华山目前还是会沿承之前的做法,只要秦王朝退兵,我们便不会再多扩张地盘,交趾城也会原封不动地送上。”

    吴兴旻摸了摸下巴,道:“这些倒不必同我说,我只是适当地提一些自己的见解而已,若是秦王朝的兵将前来,你们倒是可以这样回答,若是庞路被你们真的打怕了,说不定是真的会做出让步,不再攻打你们卧华山。不过我想这种结果不大可能,庞路乃是纵横沙场三十多年的老将,功勋战绩直逼三大兵马大元帅,他可不会承认自己失败,而且现在的局势也不容许他提前退出战场,不管是大明窟还是蛮人,不管是庞路还是你们卧华山,此刻都必须胶着在这一片地域,为了战争而准备战争,或是迎接战争。”

    罗湖紧皱眉头,道:“吴先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吴兴旻道:“你们若是能多查探一下,就应该明白现在的战局,交趾一带就像是一团乱麻,卧华山因为要守护自己的地盘,所以不得不一直派兵迎击,秦王朝则是因为朝堂纷乱,需要快速将国内最大的山匪组织镇压,来确定秦皇的威信。”

    “但是秦王朝皇帝的那些儿子却不是这么想的,他们会借此 搅乱风云,来使得自己又足够的时间来积攒力量,夺嫡与夺皇这时候便成了一个定义,只要哪个皇子能够有更多的资本,他们便有可能在纷乱诡谲的秦王朝战场成为真正的赢家。想来两位都已经听说过来自秦王朝都城的秘事,笼中金鸥化黑鹰,多么荒唐的闹剧,大皇子秋岭退出争斗旋涡,秦王朝的格局再次变得分明。”

    “大明窟与蛮人则是受了这种旋涡的影响,若是不参与其中,很有可能会被突然壮大的秦兵或者卧华山势力压制,所以他们如同花草一般,随着风波转化着自己的位置。而在这个战场的后面,好像是有着一双无形的大手掌控,血红玛瑙的失窃,金鸥化黑鹰秘事泄露,各方势力互相协作,又互相制衡,只要背后的操纵者不停下自己的手段,这场战争便永远不会结束。”

    梁津与罗湖虽然也是察觉到了许多东西,但却没能如此全面,虽然吴兴旻只是将战争开启以来发生的事情都串在了一起,但却令得梁津与罗湖顿开矛塞。慕涯可能知道,但是因为他与他们之间的分歧,自然是不会如此详细地讲解,今日听吴兴旻一番话,却将他们许久的疑惑都揭开了。

    梁津问道:“吴先生,那你可知道那背后的人到底是何身份?”

    吴兴旻耸了耸肩,表现出一派事不关己的模样,道:“这我怎么可能知道?我又不是那些经天纬地的权谋者,能凭靠我这双异瞳推算出这些,已然是颇为不易了。而且这战争何时结束,与我没有关系,不是吗?”

    梁津愣了愣,望着吴兴旻那青紫色的瞳孔,似乎是明白了吴兴旻的用意,他只是想要在他们面前崭露一下头角,并没有心思帮助他们。梁津与罗湖暗暗对视一眼,罗湖上前道:“吴先生,承蒙你前日帮助我突破大明窟的重围,大恩难以言谢,我想请先生在军中作个主簿,虽然不是什么大官,但也可以管理许多兵士。以后作为同僚,还要吴先生多多携领。”

    罗湖说话周全圆滑,即便是林寒梁津都有所不及,面对这番好话,吴兴旻却有些不太领情,反身躺在了晒太阳的椅子上,道:“两位倒是想的有些多了,按照正常逻辑来说,我现在应该就要成为卧华山的有功之人,然后身居高位,帮助卧华山攻打大明窟了吧?不过这却不是我的想法。”

    梁津道:“哦?那先生的想法是什么?莫不是嫌弃主簿的位置小了,不足以先生施展本事?”

    吴兴旻道:“不不不,我也在军中待了许多年,自然清楚主簿是个什么职位,虽然说不上可以管辖全军,但也有着不小的权力,你们能给我提出这样的条件,倒是极有胆气,说是让我刮目相看也不为过。这可比大明窟那种冷血的制度下,将我的才能淹没在千万兵卒之中强太多了。只是,我不想再参与战争了。”

    罗湖面容一凝,道:“吴先生有超过常人的眼光与见识,在大明窟中无人能识得先生才能,使得先生被遗忘久矣,我们现在能够以卧华山的名义给先生保证,定然给你一个施展的舞台,不日之后夺功封为统领也不是难事,先生何必如此心灰意冷。”

    吴兴旻低叹了一口气,目光瞥过两人,道:“我只是一个平凡的人,因为天生异瞳,所以才能洞悉事理迷局。本来想着能够在大明窟地域安居乐业便就够了,可是毒龙子却暴征兵士我才不得不卷入这场战争。但是三段人位能做什么,能保全自己的性命已经不错了,我并没有奢望过封侯拜相,也没有想过名铸丹青,只要能够在这乱世之中保全自己,已经是万幸了。”

    梁津沉声道:“‘天下扰扰,钟鼓喤喤’,现在的秦王朝可是一片乱局,不管先生走到哪里,都有可能会面临不能掌握自己命运的危险,只有武装自己,或许才能在劫难之中存活下来。”

    吴兴旻使劲地摇了摇头,又不禁苦笑起来,道:“此言差矣,这三垣九野不止只有一个秦王朝,我想,我的脚步应该在秦王朝之外。踏迹三垣九野,总归是要有一个地方能让我安身,是不是?”

    话题便在这样的疑问声中结束,吴兴旻想要的与想做的事情都格外的清晰,想要通过几句话将他说服留在军中,似乎是并没有可能。但是梁津与罗湖先前听了吴兴旻对于这个战场的解读,便认定了这是一颗沉沙之宝珠,现在慕涯离去之后,军中便缺少一个能够看清局势的人,他们实在不愿意放掉。

    “传闻中异瞳之人都有能堪比仙灵的能力,看来这吴兴旻的眼光确实有独到之处,若是他能留下来帮助我们,我们定然能更容易地面对未知的风波。”

    “暂且先好酒好菜地将他留在这里,等到寒子他们回来之后,我们再想一想办法,当然也不能勉强人家,他估计是看中卧华山更为人性,才选择帮助我们,若我们将他强行留下,那与大明窟又有何异?”

    梁津与罗湖经过商谈之后,便打定主意先将吴兴旻留下了,当然待遇自然是超过堪比统领的伙食,可谓是将吴兴旻看得极重。只不过他是否能够帮助卧华山,这还是一个问题。

    梁津与罗湖在城墙边上行走,突然听到城外的喧嚣声,便叫来一名兵士询问情况,这才知道,原来是庞路的人在城外叫骂,而且已经来了大半日了。

    军中要事不报是重罪 ,两人了解情况之后,便登上了城墙,执行校尉是第四营的人,自然是要由罗湖处置。一声喝令,便剥去了他的甲衣与佩剑 ,拉出去打几十板子是轻,若是庞路真的有事被他这肆意妄为耽误了,恐怕他这个职位也是留不下了。

    罗湖怒喝道:“将他给我拖下去,为将者戒骄戒躁,往后再敢有这般无视军法的人,直接就地诛杀,不再徇私。”

    事实上,罗湖还是徇私了。

    全军整肃,静默不言。

    罗湖与梁津立于垛口处,望着那不远处的孙桡与李正兴,渐渐疑惑浮上心头。

    “看,梁津和罗湖来了,我们的事情总算能说了。”李正兴站起身来,孙桡也跟着起身,带着手下三百兵士缓缓走近。

    李正兴洪声喊道:“梁津统领、罗湖统领别来无恙啊?想要见你们还真是不容易啊,私自向前来谈判的敌人放箭,两位统领管教还真是挺有一套,不过这卧华山的风度却是丢丧了不少。”

    梁津道:“这倒是与卧华山的风度无关了,我本来就对庞路总督很是敬仰,前些日子侥幸赢了贵军,确实有些心骄气满,特地想看看两位碰碰灰,庞路总督让你们前来与我们商议事项,自然是不能动辄生怒,不知道两位现在冷静下来了没有?”

    本来只是兵士妄为,却被梁津说成了特地为之,出口几句话便将铿锵之词托出,李正兴与孙桡自然是没办法继续以这个事由说事,即便内心激愤,但还是不得不咽了下去。

    李正兴重重地舒了一口气,道:“传总督命令,教我二人前来与贵军谈判,商榷彼此退兵、保全交趾城相关事宜,庞路总督亲拟文书,作为谈判证物,若是贵军有意,可与我们在交趾平原上设一旗台,于后日正午进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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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辽阔的三垣九野大陆,荨岩二字,言之过重,寻之过远,思之甚切,但是不得不为。龙战垣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龙战垣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龙战垣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