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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曲十三朽     龙战垣野txt下载     龙战垣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二十六章 坛酒释罪负荆者

    交趾平原其实并不广袤,东西不过百里地域,由交趾城与南部蛮郡秋岭包围,其中黄土生长浅草,或者沙土地上贫瘠无植物,若是俯瞰整个交趾平原,人们更愿意相信这是一方盆地。

    东南西北有高低,黄土域中分经纬。想要在交趾平原找到一个中心并不难,但想要用一纸文书约束两大势力的矛盾,这样的平衡点却很难找出。

    卧华山梁津所部,与秦王朝庞路领军,这场战争本来便是由着两方人马引起,李正兴所言代表着庞路的意志,可就算普通的小兵都知道,这场战争不会因为双方缔造的某次协定而停止,因为这本来就是秦王朝的战争,起止都将由卧华山与秦王朝共同决定,而梁津与庞路只是代表了一支军队而已。

    孙桡与李正兴离开之后,交趾城下再次陷入了寂静,城墙上的梁津与罗湖久久伫立,对于此事的见解都大同小异,往往不需要太过解释便可以知晓。会面的约定已经许诺下了,但不知会出现什么情况,若将庞路只是当作普通人,他们无疑是要吃大亏的。

    四统领住所,罗湖裸身忍痛坐着,蝶立在一旁拿着药罐往罗湖身上擦药,突然一名兵士在门外道:“统领,九统领回城了。”

    罗湖急忙站起身来,问道:“他现在何处?”

    兵士道:“刚刚去了城墙上,见了二统领应该是汇报了四海城的情况,这会儿回到住所休息了。”

    “好,去将荆条拿来,我去找姜鸣谢罪!”

    罗湖的身材极为健硕,比之梁津也是不遑多让,他的白虎铖牙刀属于霸力之器,必须要有足够的力量来承载,若是之论蛮力,罗湖在卧华山的几位统领之中只怕都比不过他。

    蝶拦住罗湖的胳膊,面容凄苦,道:“罗湖大哥,可是你的伤还没有好……”

    罗湖淡淡一笑,道:“没事,我的身体还承受得住这种强度,只是几根荆条而已,并无大碍。”说完他便将兵士递来的十几根荆条背在身上,荆条上的倒刺立刻将他的背部刺出了许多伤口,罗湖却一声不吭。

    蝶再次将罗湖挽住,道:“罗湖大哥,我不知道你到底怎么得罪了姜鸣公子,但是姜鸣公子为人宽善,定然不会寻罪于你的,我的意思是,不必这样做……”

    “宽善?”罗湖听到这个词语稍感意外,虽然蝶只是与姜鸣相处过几日,但却有了这种见解,姜鸣确实对自己很宽善,就像是楚泓待人和气,他待人以礼一样,姜鸣对待那些他认为的自己人确实足够宽善,甚至是只要帮助他,他便可以十倍以报。自从他加入卧华山以来,帮了他们很多事情,这些经历他们自己也数不清。

    可是,他却不是一个宽善的人。因为自己的怒火便能直接将下染城的一个老兵杀死,因为与呼延伍的仇怨便不惜搅动整个卧华山来报复,这些事情即便他不说,但是仍然有着许多的眼线与证据可以证明。他人生的污点也不外如是,他的性格却是不能与林寒等人相提并论。

    罗湖道:“在交趾山脉,我曾经对姜鸣说过,若是他选择不听我的话,我便选择与他恩断义绝,他却是与我背道而驰,但是他却是对的。或许从那时候起,他便是将我放在他的圈子之外,这个错我必须是要赎的。”

    “可是,可是……”蝶还想说什么,罗湖却已经大步跨出住所去,向着姜鸣的住所走去。

    蝶犹豫片刻,淡淡苦笑,便跟了上去。

    他有他的选择,但她便只会追随。

    这些专供统领与兵士休息的地方分别在城墙东西,而为了更好的管理部下,遂将六名统领分别安置在两边,梁津、罗湖、楚泓、环子鱼在西,姜鸣、林寒、蒙阆、峎不甚与一众蛇女在东。这一排虽然都是一样的房屋,但是统领住所却是一人居住,从西边走到东边,中间隔了一里多地。

    在城墙上以及在墙围巡逻监察的兵士便看见了这样一幕,卧华山四统领裸着上身背着荆条慢走在行道上,他壮硕的虎背有着数不清的疤痕,现在被荆条刺破了许多伤口,还在缓缓地淌着鲜血,在阳光下那种殷红格外夺人眼目。

    罗湖的伤还没有好,甚至可以说,他只是恢复了一些行动能力而已。毒龙子出手极重,将他与蒙阆伤得体无完肤,事情才过去十几天,罗湖能恢复到这种样子已经很是不错,当然所有人都不能与姜鸣的自愈能力相比。

    他走得很慢,平常只需要几分钟就能走到的距离,但是现在他却必须要用三四倍的时间去执行。他走得很累,尽管只是背着十几根荆条,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无疑背着几百斤的石头,很艰难地挪动双脚,每一步都能做到脚踏实地。

    因为担心罗湖现在的身体状况,蝶便一直跟在他身旁,但是罗湖却拒绝了她来搀扶,仍旧用自己的力气往前走着。哪怕身后跟了几个平日里比较要好的校尉,甚至是冯庆与新晋的两个副将都来,但他仍然没有丝毫动容。

    冯庆眉头紧皱,道

    :“统领,歇一会儿再走吧,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可能吃不消啊!”

    罗湖头也不转,道:“不要挡我的路。”

    “统领 !”冯庆在罗湖当作是自己真正的统领,自然不愿他这么折磨自己,便跪在道路上,道:“统领,歇一会儿吧!稍微歇息一下,并不妨碍请罪的诚意,再说九统领也不是不懂事理的人,统领的失误……”

    “别说了冯庆。”罗湖推开他,正色道:“你不必做这种事,我请罪是因为我确实有罪,差点儿将姜鸣与寒子害死,这本来就是我的错,我罗湖堂堂八尺男儿,认错也必须堂堂正正。快起来吧,现在不在军营之中,你不必守这种虚礼,男人若不事君王,便只能给父母下跪。”

    冯庆缓缓站起身来,道:“统领,可是你的身体……唉!统领请许我跟随。”

    他挥手之间,之间兵士也递上了一捆荆条,他选择要与统领同患难。其他两名新晋副将以及几个校尉也是准备索要荆条,却被罗湖挥手止住。

    “你们难道想要忤逆我的命令?”

    众将不语,但是仍然打算背上荆条。

    罗湖怒斥道:“你们想要干什么?这是我犯的错,我自然是要想姜鸣请罪,但与你们何干?你们若是这样做了,我负荆请罪还有什么意义?难道你们想要别人嘲笑我罗湖连请罪的胆气都没有吗?”

    冯庆与一众将领都低下了头,缄默不语。

    罗湖低叹一声,道:“既然你们决心这样,跟着我便行,不必背负荆条。就当是那场战争中,你们没有向我及时提出建议的罪行。当然,没有参加那场战争的将领速速离开!”

    在这般情况下,背着荆条的罗湖在此缓慢地向着东边走去,蝶在身旁,而一众将领都跟在身后,即便是巡逻与守卫的兵士也要凑过眼去看两眼,但是上身**的罗湖却没有半点羞耻之意,既然选择了用这种方式请罪,自然要经受旁人的眼光。

    姜鸣与林寒在东边住所随意谈论了几句,正准备去睡个午觉休息休息,却看到范琼与乌达从另一边跑过来,喊道:“统领不好了,四统领负荆请罪来了。”

    姜鸣与林寒迎着那道路走来,却见满头大汗的罗湖正缓缓走来,那十数根荆条刺出了殷红的鲜血,顿时吸引了两人的目光。

    罗湖望见姜鸣,便向前猛踏几步,瞬间跪倒在地,朗声道:“姜鸣,我罗湖在交趾山脉的战争之中,没有相信你的话,导致我的军队没有及时支援,你与寒子差些在丧虎口遇难,这是我不可掩饰的罪行。前日因为我重伤在身,不能动弹,今日我便负荆而来,亲自向你请罪,希望你能够谅解!”

    罗湖颔首,虽不是磕头,这礼却太重了,即便是面对山主宗坤,他至多也不过单膝下跪。毋容置疑的是,对于这样一个傲气的人来说,能做到这一步,已然颇为不易。

    姜鸣与林寒齐齐愣在原地,而那些围观的兵士也是惊掉了下巴。

    林寒暗暗出声问道:“怎么还有这些事情?你都没有提及过。”

    姜鸣咽了一口口说,道:“我也没有将那件事放在心上,自然不用这么夸大处理。但是如今看来,罗湖确实是顶天立地的汉子!”

    姜鸣连忙走过去,将罗湖扶起,微微责怒道:“你不认我是你兄弟,我自然会粘着你承认,何必作践自己?那日的事情我早忘了,你也不必如此耿耿于怀,快起来吧!”

    罗湖却没有立即起身,拱手向青天,肃然道:“我罗湖,在此请罪,若是你有什么惩罚,只管说来,杖责、鞭刑都可以,只要你能不计前嫌。”

    姜鸣面露苦涩,转而望向林寒求助,但是林寒却只是摆了摆手,姜鸣只得道:“我不需要你如此请罪,若是你当我是兄弟,便站起起身来。这种礼节,还是留着给这天地吧,毕竟八尺男儿,怎能为一个普通人折腰下跪?”

    罗湖面容微微一愣,旋即站起身来,一旁的蝶却是面容苦涩道:“罗湖大哥,我就说姜鸣公子素来宽善,怎么会为了一件事开罪于你呢?”

    姜鸣点了点头,道:“蝶姑娘说得对,我可没有那么心胸狭窄,以前会因为你是林寒的兄弟,我便待之以礼;而今只因为你是我的兄弟,所以我便授之以义。不知道这样说,你会觉得心安一些吗?”

    罗湖面容路愧疚之色,道:“可是,因为我的过错,几乎让你们死在丧虎口,这种过失,却不能一言释之。”

    姜鸣笑道:“你想怎样?还想给我们还命?我们这不是都没有事吗,有什么好愧疚的,林寒不会怪你,我也不会,而且在我们闯出火场之后,还是你出手解救我们的。若不是你,我那时失去了战力,还不是会任人宰割?说起来你这是还报了,对不对?”

    “可……”罗湖还是有所不能释然。

    林寒走过来调侃道:“罗湖,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你这么纠结,不容易啊。”

    姜鸣苦笑连

    连,低声说了一句“我还是不适合开解人啊”,便望向罗湖道:“能喝酒不?”

    罗湖道:“能!”

    蝶同时出声道:“罗湖大哥,你的伤……”

    罗湖道:“没什么,不必担心。”

    “好!来人,将我住所里床榻地底下的酒抱三坛来。”姜鸣向着身后的范琼、乌达说了一声,便笑着看向蝶,道:“蝶姑娘放心吧,少喝一点没什么,他的身体还是挺结实的。”

    三坛清酒摆在姜鸣眼前,看其模样与外面的浊酒并无差别,但这却是姜鸣特地向羊塔风索要的佳酿,当然是花了一大笔钱,但是对于姜鸣来说并不算什么。他如今还是像以往那般嗜酒,但是却不敢喝醉,藏几坛好酒对他来说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看着这三坛酒,林寒道:“好样的,我去了几次都只是闻到酒香,没有找到酒,原来是被你藏起来了,就为了躲我?”

    姜鸣不免有些尴尬,嘿嘿一笑,道:“这不是有备无患吗?狡兔三窟有没有听过?这一脸怨愤,好像平日里我少给你喝过一样,真是不知好歹。”

    罗湖望着眼前这一幕,竟然是有些羡慕,他与林寒也算是一起闯荡游历了许多年,却从来都没有见过林寒表现得如此随意,只有那种绝对的信任才能这样吧?他想,在那种危急时刻,或许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明白林寒的心思。他错的理所应当,此次请罪也变得理所应当。

    “罗湖接着!”姜鸣将一坛酒扔过去,又将一坛酒递给林寒,而后才单手举起了最后一坛酒,望着那些沉浸在酒香之中的兵士,道:“这次就不分给你们了,下次要是有想喝我的酒的人,不管是何身份,都可以向我来要。”

    众兵士自然知道姜鸣这是谦辞,哪敢真的前去索要,便都咽了口水,悻悻退去。

    姜鸣朗声道:“罗湖,我素来不善言辞,若是道理伦常我还能辩论几句,但是人情我却是很难有这种天赋。所以,今日我便不再同你多说,多少不和都散在风里,有酒便有江湖,我们兄弟自然可以饮酒,且试天下!”

    林寒道:“你这话说得倒是慷慨激昂,真心的吗?”

    姜鸣道:“当然真心,难得真心!哈哈!”

    “好!”罗湖举起酒坛,不顾胳膊上传来的疼痛感,道:“有酒便有江湖,来吧,干!”

    姜鸣、林寒齐齐举起酒坛,与罗湖三方而立,仰天吞饮。

    在远处城墙上,梁津、蒙阆、楚泓看着这一幕,皆是露出了复杂的神情。

    楚泓道:“哎,你们两个,有没有想下去与他们痛饮一场的冲动?”

    蒙阆道:“肯定想,羡慕啊。而且,老远就闻到那酒香了。”

    梁津轻哼两声,道:“想去是想去,不过却是不能去了,罗湖与姜鸣的事落下帷幕了,不过还有着许多事要做,要是喝醉了怎么办?”

    蒙阆道:“老津啊,你有些太过于沉迷于处理军务了,连喝酒的冲动都没有了。”

    梁津道:“冲动自然有,但是人总要稳重些不是?向你这么轻浮,喝醉了还要耍酒疯,真是不堪回首!”

    蒙阆闷吭一声,道:“有没有必要掀老底?”

    楚泓笑道:“那就等着下次喝酒聚餐,你还会不会这样了。”

    城墙上谈话姜鸣三人自然是听不到,但是这场酒却喝得豪气,以酒泯恩仇,也当是一桩美谈。

    自此之后,姜鸣与几人的关系应会更加融洽,可是,为何姜鸣却难以愉悦?

    罗湖与林寒走后,他回到了自己的住所,关上了门,躺在了榻上,面容冷漠。

    姜鸣睁大眼睛,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他倏然站起身来,掏出床下的酒,再次往口中灌去。

    吴酒一坛,能醉二十年。

    梁津将种种消息汇总在一起,统统看了一遍之后,竟然觉得有些许多疑点。

    “庞路行事定然有着一定的目的,他邀我后天在交趾平原中会面,我原以为他会兴兵来犯交趾城,但他的军队却没有任何调动,四方城中只有着小股的军队在运动。暗鹫的消息定然没有错,那到底庞路是在图谋着什么?”

    梁津再次翻阅这些文书消息,还是没有看出任何蹊跷之处,便将目光投向了林寒与姜鸣总结出来的禀文上,两人都不擅于书写这类奏文,看了许久他才找出其中的关键。

    梁津道:“看来四海城的情况已经有所好转,要不了多久就能恢复以往的繁华,不过这疫病的问题还是要根除的好。等到过段时间募兵之后,便可以实行那个计划,往后交趾城与四海城两相应和,定然能够互相弥补。到时候庞路再次兴兵来犯,我们也有了一定的底气。”

    梁津自语几声,正要准备休息,屋外却听到暗鹫的暗号,梁津轻哼一声,外面的探子便道:“统领,我们已经调查了北部山林的情况,疫病蔓延的原因已经弄清楚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篷中论天下

    北部山林疫病之源,多方势力一直畏如虎豹,那杀人于无形的手段,比之刀枪虎豹更为凶悍。疫病来时往往没有任何预兆,但发现之时已经全身流脓溃烂,如同遭受了诅咒一般。

    多年前爆发的疫病中,以北部山林为中心,辐射向各个方位的广阔地域,患病者数不胜数,九府联盟为了避免沾染这种疫病,在几年间避而不战,似乎整个秦王朝都要陷入这种隐形的恐慌之中。

    在经过了各方的严厉手段之后,疫病泛滥了一年多后终于消失,经过粗略统计,只是秦王朝死去的百姓兵士都足有三万多人,其中还不包括秘密被填埋、火焚的患病者,大明窟与卧华山葬送于灾难中的人,也有不知何几,可想而知这场疫病有多么可怕。

    在若干年后,在北部山林的云隼山一带,疫病再次席卷而来,起初只是蒙阆五千兵马被围,后来一场绵延八百里的大火将任何疫病蔓延的可能都扑灭了,那场大火之中活下来的患病者只有蒙阆一人。

    但是疫病远远没有结束,不知是何原因,北部山林的疫病突然开始蔓延,山林之中的村落首当其冲,短短几十天的时间里,北部山林的难民便开始向四周扩散,携带着各种隐患,进入了各个势力的辖属领地。

    这一次疫病蔓延却没有取得原先的效果,有许多人都识得这种病状,并及时将那些患病者隔离处理,在卧华山地域、金辉城方向、交趾城一带虽然都有着难民的踪迹,但是疫病之火却在燃烧之前被扑灭。只有失去了城主的四海城,先后被大明窟与蛮人辖领,而这两方势力都对疫病置若罔闻,导致四海城的疫病开始扩散。

    在得知北部山林出现了问题之后,梁津一早便派遣出了暗鹫前往探查,经过了多日的名擦汗方,总算是得到了许多蛛丝马迹。疫病之源在云隼山一带深处,若是没有人牵引,怎么会前往来到山林之中的村庄中?若不是自然缘故,那便是人为。

    “禀告统领,据当地侥幸活下来的百姓说,在疫病出现的前几天里,曾经有人进入过云隼山一带,当地村民还曾好意告诫过他,但是他却没有回头,而是在那名村民的目光中走了进去。但是那人在当天晚上又从云隼山出来了,当地人不敢与之接触,他也很自觉地没有说什么,就在几日之后,便有了疫病传播的消息。”

    “但是奇怪的是,疫病却不是由那人传播出来的,村民说最先出现消息的是靠东边的村庄,一个叫料峭沟的地方。在北部山林中居住的人,大多都是贪恋旧土,那里的老人也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上一次疫病的幸存者,自然是知晓疫病的恐怖,那个山村便紧急做出了封村的决定。本想着隔绝村民与外来者的接触,就能避免感染疫病,谁知道那场疫病还是莫名其妙的来到了村子里。”

    “起初只是一个小孩,后来便是许多户人家都出现了这种情况,一传十、十传百,一下子就不可控制了。患病的人被当地村民赶走,还有一些没有患病的人为了避免被感染,便远走他乡,这些人便成了难民,游荡在各个地方。在那个村庄中,疫病泛滥的第六天,有人又看见了那个进入过云隼山深处的人,但是他却并没有任何异常。”

    暗鹫汇报完之后便隐去了身形,而梁津坐在案前深思。

    “那个人,到底是谁?”

    进入云隼山深处的人十有**都会感染疫病,像是当初蒙阆被围云隼山,即便云隼山只算是那一带的入口,但仍然全军都沾染了疫病。而据说朱盖与金林为了防止自己的兵士感染疫病,特地命令兵士口中都含着一种药片,手臂上更是在一种特制的药水中浸过,如今看来就算金林他们不懂得如何治疗疫病,但定然已经研制出了预防之法。

    在四海城中姜鸣与林寒也是动用了各种药草,配方是由周医师与一众弟子合力研制出来的,药并没有治愈之用,只有预防之效。而那些得了疫病,但却侥幸没有死去的人,大多都是意志力比较强的人,在多种恢复、消肿、疗脓、的药材齐齐作用下,并且经过了较好的环境的调养,才能恢复正常状态。但是这种人并不多,十个人里面有一个能活下来已经颇为不错。

    暗鹫的消息中提到了那个不知身份的人,村民能一眼看出他的不凡,自然不会是附近村庄中的村民,但又能无视疫病感染,定然是有着一些难以捉摸的手段,如果这是药物的作用,那怕将范围缩小到了秦王朝的人身上,毕竟他们才有这种能够预防疫病的药物。

    那人的身份仍然是迷,但是有着很大的可能,疫病的再次蔓延与他有着极大的干系,说不定这场疫病的侵袭,只是人为的灾难,而他们的目的,便是想让这场局乱起来。当然那人究竟是哪方势力,凭借着两言三句很难得出结论。

    百思无果,梁津只得再次将这个问题放下,

    毕竟现在的交趾城与四海城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而且疫病也并没有像预想的那样产生巨大的危害,这样的结果便是极好的,现在四海城的募兵也已经慢慢展开,想来不久之后他们便会有优质的兵源加入,对于卧华山来说无疑是最好的消息。

    卧华山前日遭受蛮皇亲率兵马攻打,兵力也是损失巨大,梁津本来想着放弃交趾城撤回卧华山,但是这样的提案遭到了山主宗坤的拒绝,明言回去不能解开卧华山的困境,只有将秦兵击退,他们才能有壮大的趋势。何况现在难得占据了交趾城,能够在战略地位上遏制大明窟与秦兵来犯,若是撤退定然会招来更多的敌人。

    这一夜,梁津思谋,无眠。

    两日之期转瞬便至,梁津与罗湖等人商量过后,便决定让三名伤号留守交趾城,梁津、林寒、姜鸣三人带着骑兵前往交趾平原,四海城现在的情况外人很难看透,还需要少量甲兵留守,继续疗治患病者便好,并不需要担心会被人突然骑兵起兵占领。

    一行五百人驰出城门,虽然算不得浩浩荡荡,但是看上去也是很有牌面,兵不在多而在于精,在他们镇守交趾城的这段时间里,因为招收不到新兵,所以只能将老兵训练得更加精锐。这支骑兵原先是第六营部下的,但是在经过梁津特别训练之后,竟变得格外勇猛。不客气地说,现在的这支骑兵已然不能用以往的目光来看待,若是小瞧他们,可能会付出难以估计的代价。

    交趾平原上,一方兵马整整齐齐地矗立着,一座木台搭建在空旷的平原上,微风偶尔袭来,扑面而来的暖意却并不如八月那般酷热,即便是那五百甲兵,也觉得此刻很是舒适。

    庞路发已如雪,但仍然精神矍铄,他坐在那敞篷之中,老僧入定,他未言语,身后的兵马也都没有声音。

    梁津、林寒、姜鸣来到之后,见到这般景象,就像是哨探寻知到的消息一样,他们没有丝毫惊讶,将骑兵陈列在二十米开外,林寒与姜鸣分别立于两方,而梁津将捣马柝长槊交给一名兵士,孤身前往那敞篷之中。

    他并不能肯定庞路是否有着其他准备,但是他对自己的反应力与战斗力很自信,即便是九段人位的武学宗师出现,也不可能将警备状态下的他一击杀死,而林寒与姜鸣也肯定会在第一时间赶到,他不会有生命之危。

    真正的信任,便是将自己的性命交给身后的兄弟。

    一张小桌,一壶清酒,两个小杯,在那半片阴翳下面,梁津走到庞路对面,拱手施礼,而后缓缓就坐。

    近距离地观察这位名震秦王朝的老将,梁津察觉到他比自己想象中更为苍老,起码这个年纪的老人都已经回到家中调养生息了,即便他是一位武将,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再起战事。

    庞路为梁津斟了一杯酒,呵呵一笑,面容颇为和蔼,道:“二统领,是不是觉得我真的已经风烛残年了?”

    梁津再次拱手颔首,道:“不敢。庞总督的军功足以与三大方位兵马大元帅相比,甚至在资历上超过那几位九段人位的武学宗师,我本是后辈,因为现在的立场才会来到这里与庞总督对坐。说起来我也已经对庞总督敬佩已久,但是看到总督这般白发,竟有些不忍谈论军事。”

    庞路微微一愣,道:“二统领,你这番话倒是说的真诚,在后辈之中能有你这种人,确实是卧华山的幸事,秦王朝的不幸。我们确实是因为立场的缘故才坐在这里,我在秦王朝为将三十多年,见过很多的青年才俊,但是从来没有见过你们卧华山的几名将领,竟然能在二十多岁的年龄便达到八段人位。我起初只以为是稍有天赋的子弟,后来才发现,在交趾城的几位统领都有着能够独当一面的才能,若是让你们成长起来,恐怕真的能够撼动秦王朝的根本。”

    梁津道:“庞总督谬赞了,我们兄弟几个自幼便相依为命,稍大些便勤练武艺游走江湖,将人情世故与是非黑白看得颇为透彻,在这片秦王朝的土地上,更多的是饿殍遍野,更多的是恶人行恶。我们曾经想要用游侠身份挽救百姓,但是多年努力才发现,这些手段根本就没有用。秦王朝的现状需要一场真正的改革,或者是一场血洗,将那些贪赃枉法的官员杀尽,将那些欺软怕硬的混蛋除灭,秦王朝才能焕发出新的生机。于是我们选择了观念与我们相同的卧华山,并帮助山主宗坤征战,这并不是因为我们好战,而是我们常怀怜悯之心。”

    庞路顿了顿,道:“二统领见解颇为深彻,秦王朝现在的状况我们为官为将者最为清楚,或许比你们看到的更为可怕。你说的很对,改革或者流血的战争,我们都选择了后者,但是我的观念却与你们不相同,我主张的却是用自己的方式为秦王朝扫清山匪乱寇,而后便用足够的功勋与地位去强制皇帝陛下完成改革,等

    到战争结束,国内自然海晏河清。”

    梁津道:“晚辈也觉得庞总督做的很多,当然我前番话并没有妄想能够将总督说服,总督在秦王朝为将三十多年,位列高位,能够站在国内武将的至高点上,自然是不会放弃现有的荣耀来帮助我们卧华山。但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总督,你现在的做法对于恢复秦王朝民生并没有什么帮助,而卧华山地域却能包容更多的苦难,将那些百姓收容一方,安居乐业。”

    庞路笑道:“真是一代更比一代强,你在这种年纪便知道用这些道理来说服我,足以见得你对政治也有很高的理解,若是在秦王朝为官,假以时日,必然能够成为股肱之臣。”

    梁津道:“总督说笑了,我只是陈之以礼而已,若是有不恰当的地方,可以告知晚辈改正。”

    庞路淡然道:“没有不当,你说的很对。不过我很想问二统领一个问题,听闻你与交趾城的几位统领都是以守卫卧华山地域的百姓为己任,所以你们就算是攻占下了交趾城也是秋毫不犯,你们要的不是扩张,而是安稳,对不对?”

    梁津道:“是这样,只不过……”

    “二统领既然说了是,那便表示你们的思想也应该只是为了守卫。”庞路含笑望着梁津,轻呷了一口杯中酒,道:“你们或许也很清楚,卧华山那位实力达到九段人位的山主,似乎并不只是想偏居一隅,他要的,可能是这真个秦王朝,你说对不对?”

    梁津沉默片刻,竟然是有些迟疑,道:“我们只是山主的下属,按照道理来说,无权干涉他的想法,我们想要的是守卫卧华山地域,并且我们只会守卫卧华山地域,若是想要狼顾秦王朝,我们兄弟并不会参战。”

    “你说的很好,你们能为了自己的观念与思想说出这番话,足以看出你们是性情中人,那么长时间的游侠身份所熏陶出来的性情,果然很纯粹。当然,也很幼稚。”庞路扫视过梁津,然后将目光投向梁津身后的骑兵,道:“只是啊,天下这场局很大,一旦入了其中,便很难脱身,宗坤的野心很大,大到能够将他自己吞没。”

    梁津微微心悸,眼神一冷,道:“庞总督,你今日邀我前来,恐怕不是为了说服我投降吧?”

    庞路道:“自然不是,你们几个都是少有的俊杰,若是凭老将这几句话便能说服,那我可真要舌灿莲花了。你看,整个交趾平原格外空旷,只有我们这两支军队,二统领带来的骑兵人数上与我的甲兵差不多,但是一旦开战,我的甲兵恐怕会被这支战法灵活的骑兵杀个精光。”

    梁津道:“我现在人手匮乏,能找出这样一支队伍已然是不易,只是恰好克制总督的甲兵而已,并没有什么好炫耀的。何况,今日的目的也并不是开战,不是吗?”

    庞路笑道:“你这话是在试探我,让我与你们早日展开决战吗?”

    梁津道:“是,也不是。”

    庞路道:“那就是了。你们一支孤军在交趾城中,兵源无法得到补充,卧华山中也对你们无法援助。自你们占领交趾城以来,就被各方势力盯上了,若你们不能尽快击败我们,恐怕也无法顺利班师?”

    梁津额头上沁出一两滴冷汗,庞路不愧为将三十多年,对于这些军事上的东西洞若观火,似乎不管他说什么庞路都能找到一针见血的缺口,这令他处处掣肘,若不察言观色谨言慎行,或许便会落入庞路备好的言语锋芒之中。

    庞路声音变得低沉,情绪悲切道:“今日一叙,用意在于通知我们决战之机,虽然这并不是我所期望的,但是我却不得不为,无奈之下遂了敌人的心意,多少让我有些不爽。不过,满头白发的人了,还有什么放不下,就算是死,也不过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梁津道:“不知总督有何无奈,晚辈洗耳恭听。”

    庞路道:“你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捕捉消息的地方,不过这次你却扑了空,只是秦皇陛下对我催促的紧,大皇子那件事似乎让陛下很不安心,所以才想要快些结束战争,然后将军队撤回去守卫都城。”

    那件事是指大皇子秋岭送上贺礼,笼中金鸥化黑鹰一事。

    梁津思忖道:“看来总督没有办法达成自己的观念了,鸾来湖边的宅子似乎只能供权贵栖身,那些下层的贫苦百姓自然还是会像往常一样,重复着悲苦与死亡。”

    “应该吧!”庞路轻叹了一声,似有不甘地望向杯中的酒水,久久凝滞,突然道:“老将有个想法,今日有许多事是不能说出来了,但是我却还能做一些事,不如贵军与我们比试一番。不为争物,不为夺权,只是堂堂正正地比武,如何?”

    梁津目光微沉,但注意到庞路的眼神中那么悲恸之色,心不由得一软。

    “好!战,便战!”

第二百二十八章 血手掌劲与无戟破翦

    此战并非兵马大战,而是武将之斗。

    现在这段时期,秦兵折损了无数,在四方城安身等待着时机;而卧华山梁津一众则退守交趾城,也算是伤患之虎。现有的兵力若不是为了决战,两方都不敢轻易派兵出来进行小规模的作战。

    庞路的用意似乎很明确,规避今日骑兵对阵甲兵的优势,将重点放在试探他们的实力上面,即便前些时候交战也不少,但若是能够进行正面观摩,定然能够使得其他武将对交战者的手段有所了解。

    庞路道:“二统领,若是我没有看错,你今日只带来了两个人,你也是卧华山中的中坚力量,自然是不能忽略,那我们便分开比试三场,如何?”

    梁津眉梢不展,愈发看不清庞路的真正目的,便道:“按照总督说的来便是。”

    “请!”

    两人齐齐说了一声请,便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向着自己军队中走去,在这个过程中,并没有任何诡计施予,两人皆是一方统帅,自然不会下作到这种程度。

    见到梁津与庞路相安无事地回归,姜鸣与林寒立马聚过去,便有几个兵士将几人围住,叙说军事上的事情自然不能被外人知晓。

    “梁津,怎么样?那庞路是何意思?”姜鸣率先发问,但是手中方辕戟还是没有放下,对敌人的防备体现在任何时候。

    梁津道:“你们准备一下,我们将要与庞路展开三场武将比斗,我们三人分别上场,与庞路手下的将领比斗。当然这个过程只是为了分输赢,不是为了决生死,我们战斗的时候还需要注意一下,切莫直接将敌将杀死。”

    “你就对我们这么自信吗?”姜鸣苦笑一声,望向庞路阵营,道:“你应该也看见了邛乐双、李正兴、孙桡都在,等等,那是……那是寇修永?他不是应该被羊塔风身边的九段宗师杀了吗?”

    林寒与梁津齐齐皱起眉头,前者道:“消息中并没有说他已经死了,寇修永能够在九段人位宗师面前逃命,定然是极有本事,没有想到他竟然又来到了庞路军营之中,看来我们此战有些麻烦了。”

    梁津点了点头,此时他的脸色变得格外凝重,前些时间他虽然一直担任指挥官,但对于这些敌将的本事还是有一些简单了解的。寇修永的参灵感知比之占式毫不逊色,邛乐双的一缠一罡也是极难对付,姜鸣与林寒都曾经在他受伤吃过瘪,而孙桡则是弓马娴熟,至今都没有真正地单打独斗使用过全力,这般局势让他很是担忧。

    姜鸣苦笑道:“梁津,看来你是高兴早了,庞路准备得更为齐全,将秦军阵营中三个战力最强的武学大师找了来,不管是哪一个,我都没有把握说能胜得过。”

    梁津面色逐渐变得阴翳,缓缓道:“没什么,至少现在的寒子已经今非昔比了,他的那一场肯定能够胜出,其他两场交给我们,只要我们能够做到差不多的地步,这场比斗自然可以尽早结束。而且,我猜测庞路的目的,可不仅仅只是让我们在此比斗一场这么容易。”

    林寒道:“那就让我对付邛乐双吧,在之前的战斗中,邛乐双的武艺最为突出,他在短时间内竟然能扛住我与姜鸣的联手,算得上极有能耐,若是之前的状态,我十有**会败在他的手中,但是现在,或许可以给庞路一个惊喜了。”

    梁津点了点头,道:“不过你也得多多小心,你晋入半步九段时间不长,很难做到像毒龙子那般强势,对付邛乐双还是得尽量隐藏实力,若是不到万不得已,不需要将你半步九段的实力施展出来,明白吗?”

    林寒笑道:“自然明白。只不过我们还是不能猜测出庞路会派遣哪三人出手,按照我们眼中的实力排行来说,他定然会选择让孙桡、邛乐双、寇修永出场,但是庞路诡计多端,恐怕不会那么循规守矩。”

    姜鸣道:“看他怎般,我们接着便是,即便我们只有三人,也不会惧他!若是他想要一战,那我们的骑兵便会瞬间碾压过去,倒是要看看在这平原上,谁才是霸主!”

    梁津道:“你这话倒是说的赌气,哪有一言不合就打仗的,要知道,我们的目的可是不打仗。即便是见惯了刀光剑影,习惯了血流成河,也时常会心存怜悯,觉得人命可怜。”

    在几分钟之后,庞路阵营中走出一人,正是那虎背熊腰的血手修罗孙桡,他一上场,便拿着一柄大刀喧嚣道:“谁敢与我一战?”

    姜鸣掷出方辕戟,使得孙桡退后三四步,而后才慢悠悠地走到场地中间,孙桡并没有阻挡他取回方辕戟,两人对视数十秒钟,也并没有开战。

    姜鸣冷笑道:“我还记得,在隋城地域的时候,你也像是这样极有雄心地望着我,似乎要生啖我肉,才能护你血手之名。不过现在看来,你这种心思似乎是变化了不少,你不再称呼自己是金水宗弟子,而是庞路总督帐下,你

    是被庞路驯化了吗?”

    孙桡微有愤怒,但却没有冲杀在前,金水宗的身份他已经抛在了脑后,他因为私杀快剑狄浪,被庞路劝说归顺,这本来就不是一件光彩之事,但却被姜鸣有意无意地抖露出来,并加上了“驯化”一词修饰,这种激将的成效极为直接。但他却并不能因此而发难,他所要面对的是一场真正的战斗,他定然会全力以赴。

    孙桡道:“似乎我们还没有正面较量过,在隋城地域,我们也只是稍稍一交手,便因为那件事情停了下来。说起来,我们其实并没有恩怨,只是因为我受了雁宗青使方维哲的邀请,才与你对立。我记得,你应该是支持红使葵姒的吧?”

    姜鸣冷声道:“算不得什么支持,那种大宗派的比斗,我一个八段武者起不了什么作用,若是你相信,我与葵姒只是朋友而已,但是自隋城一遇之后,我与你便是敌人。”

    “哦?这般说法倒是犀利。”孙桡冷笑道:“那雁宗红使相貌的确惊若天人,你这般年纪的武学大师被他认可,本来就是意料中的事,不过方维哲善用权谋,等明年雁落大会展开,恐怕你的那位朋友就会生死难测了。”

    姜鸣道:“那可不管我的事,想要用这种方式激怒我,也未免太过幼稚了吧?外人传说你是武痴,与人交战,从来不会留情,动辄便非死即残,所以才有一个血手修罗的名号,不过这般血腥的名号,在我面前可没有什么威慑力。”

    孙桡道:“看来你也已经等不及了,那就来好好地战一场吧!尽管总督吩咐了,不要取人性命,但若你太弱,我也会有失手错杀的时候。”

    话音刚刚落下,姜鸣的身形便开始动了,他并没有顾及什么君子之道,挥舞着方辕戟便冲杀过去,面对孙桡这种强劲的对手,他不敢掉以轻心,一旦交战,便必须用自己最强的力量将之战胜。

    “受死吧!”

    方辕戟本身并不太重,但是有了姜鸣八铅之力的加持,戟身上的力量便远远超过了数百斤,若是一个普通人站在此处,定然会被姜鸣劈成两半。

    孙桡大刀横举,一身横练的肌肉顿时挣破衣衫,臂膀之上青筋暴起,竟然是不闪不避挡住了姜鸣的一击,而且身型没有半点后退,姜鸣却是不知道,那股劲力是被他卸到何处去了。

    “该我了!”

    孙桡大刀猛挥,宛如一股旋风,那种凌厉气息令得姜鸣脸庞生寒。刀虽钝器,但在孙桡手中的那柄大刀,却打出了以拙应巧的声势,姜鸣猛然觉得自己无懈可击的攻击,在孙桡的面前竟然没有用武之地。

    占式猛然展开,姜鸣眼中的敌人漏洞曝出,孙桡的招式仍然平淡无奇地劈下来,完全没有任何的招式可言,此刻姜鸣竟然感到十分地惊奇,因为这一次占式竟然没有一点儿用,完全不能看出孙桡的缺陷所在。

    按理来讲,占式是一种激发天赋与潜质的本领,能够学会的人极少,姜鸣应对敌人往往能够及早地发现对手招式中的漏洞,从而克敌于未发。但此刻孙桡那柄看似普通的大刀,却像是主动隔绝了占式的功能,姜鸣无法破解。

    姜鸣眼神凝重,突然大喊一声,道:“你这柄刀有问题!”

    孙桡再次缓慢地劈出一刀,险些将姜鸣伤到,而后嘴角掀起一抹冷意,道:“你猜对了,是这柄刀的问题,用特殊材质打造的刀,与其说它是刀,还不如说是一把模具。刀若是原本就没有锋芒,这就不能算作一把武器,既然不是武器,又如何能看出招式。我也猜对了,看来你的确顿悟了占式,数日前我与总督商议铸造了此刀,为的便是对付你。”

    姜鸣面色渐渐冰冷,怒哼一声,道:“就算不能用占式,我也没有那么好对付,既然不能抵挡,那便反守为攻。半月,步生莲!”

    姜鸣的速度瞬间提升,借助着这种速度他能够无视孙桡的刀刃,将身形转至另一边,然后一戟刺出,使的是破刀招式,本以为能够将孙桡手中的刀打落,但孙桡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竟然是直接扔开了大刀 ,空着两只手掌夹住了方辕戟。

    “什么?”姜鸣惊愕不已,孙桡空手接白刃也是这般从容,而那方辕戟上的劲力再一次被孙桡卸了个干净,上一次是刀的能力,而这一次却是他真正的本事。

    孙桡反手之间催动霸道劲力,竟是直接打在方辕戟上,姜鸣生恐武器被击落,便反向用力,这样一来两股劲力让方辕戟飞上了天空。而孙桡不愿放弃这样的好机会,双掌竟然瞬间变为了赤红色,猛然向着姜鸣拍出,姜鸣匆忙迎击,以双拳相对,但竟未想到孙桡瞬间能发出那般劲力,直接将姜鸣砸出去十多米。

    姜鸣体内气血翻涌,险些跪倒在地,但一咬牙便又站起身来,舌头舔了舔唇边的血滴,猛地吐出一口浊气。

    李正兴看见这一幕,道:“总督,

    这孙桡平日也未见有这般劲力,能够瞬息之间发出,并且将同为八段巅峰的姜鸣打伤,这可不是一般的力量,莫非他是在隐藏自己的实力?”

    庞路看见这一幕,抚须笑道:“哪里有什么隐藏,平日里的孙桡没有经过战斗,自然算不上是真正的孙桡,只要开启了血手的孙桡,才能真正地称得上是修罗。孙桡的实力在金水宗中算不得独一无二,与他同龄的也有几人武道实力颇为高深,但他却能凭借这血手与暴烈掌劲稳居金水宗九段下第一,无疑是有着绝对的优势的。说他弓马娴熟,只是孙桡对于十八般武器与各种武法都精通,但他真正擅长的,却是赤手战斗。”

    李正兴、邛乐双、寇修永三人听此,皆露出凝重神色。

    孙桡朗然大笑道:“姜鸣,不知你觉得我这血手如何?”

    姜鸣切齿道:“不过如此,你已经使用各种手段,但我还有许多武法都没有展示,孰强孰弱还未可知!”

    孙桡冷哼道:“那就来吧,没有了兵器,我看你如何与我战斗。”

    姜鸣再次与孙桡交缠在一起,而这一次没有了方辕戟,姜鸣的战力削减了数成,但是没有办法他只能选择与之空手交战,但是孙桡的双手如同金铁一般坚硬,每一次对碰都会让他手臂发麻,甚至还伴着像是被灼伤的疼痛,这让他吃了许多苦头。

    孙桡稳压姜鸣十多式,正打算一拳将之击倒,却注意到姜鸣竟是露出了一抹阴冷的笑容,他猛然察觉正欲退后几步,却看到姜鸣竟然是摆出了一个奇特的姿势,就像是手中有着一杆长枪一般,倏然间刺来,孙桡察觉道莫名其妙,但是那一瞬间姜鸣的手突然退开,一掌打在了孙桡的胸口处。

    在孙桡眼中,姜鸣始终都没有握着武器,但那一瞬间好像是一杆长枪刺入了他的胸口,让他产生了剧烈的刺痛感,即便胸口无伤,但他却已有伤势。

    孙桡格外震惊,他与庞路等人一样,都对姜鸣的招式感到奇怪,问道:“你手中到底有没有兵器?”

    姜鸣缓缓走过去,将方辕戟握在手中,道:“刚才我手中无戟,但是心中有戟,至于现在,手中与心上都有了。”

    在孙桡的认知中,只有地位强者才能够做到将灵气实质化,姜鸣刚才的行为却像是地位强者的手段,这令得他震惊之余,更是感到了些许的恶寒。若姜鸣真的是地位强者,这场战斗便没有任何的悬念了。

    “现在到我了!”

    姜鸣冷喝一声,方辕戟紧握手中,脚底一踩,猛然向着孙桡刺出去,破翦式暗暗运转,那能够刺破虚空的一招,若是孙桡没有兵刃来抵挡,仅仅凭靠着血手,是根本没有办法接下来的。姜鸣也是抓住孙桡没有兵刃的空当,趁机发出攻击,希望能够凭此战胜孙桡。

    孙桡看出了姜鸣的用意,这种为了战胜不择手段的观念,倒是与他不谋而合,但他却不是能够轻易被战胜的人。

    “即便你真的是地位强者,想要战胜我,也得付出血的代价。”

    孙桡没有与真正的地位强者战斗过,但是他却无畏,血手修罗本来就是杀伐的王者,怎会因为这些而动容?

    孙桡的双手更加通红,似乎手上要滴出血来,血手完全展开,即便是一般的刀刃也能够轻易折断。只是姜鸣的方辕戟却不属于这个范畴,若是他以平常的招式硬接着一招,只怕是要被一击杀死。

    但是孙桡不能后退,他也没有办法认输,只能够将迎上去,然后凭靠自己的能力击败对手。

    这一刹那,血手运转到极致,暴裂掌劲也是发挥出了十二分的力量,可当那柄浑黑色的长戟刺过来,他才明白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一招的强大。

    这一戟裹挟着宛如风刃的气流,从孙桡的胸膛穿过,血手根本就无法反应,但是孙桡丰富的战斗意识却并没有服输,在姜鸣方辕戟出现在眼前的一刹那,他的两只手掌也是随之拍出,正好打在了姜鸣的两边肩胛之上。

    对撞过后,姜鸣与孙桡齐齐吐出血来,无论是破翦式的威力,还是暴烈掌劲的强悍力量,都足以将两人重伤,索性两人及时收手,不然很有可能两人会同时死在这里。

    “姜鸣!”

    “孙桡将军!”

    林寒与邛乐双齐齐跃出,将重伤的两人扶下去,但是林寒眼中的憎恨却是格外浓烈,恨不得当场将孙桡斩杀。

    梁津见此,眉头紧皱,喊道:“庞总督,此战二人都用尽了全力,姑且算他们平局如何?”

    庞路神色淡然,道:“那就如二统领所言,正好下一场我方上场的人是邛乐双将军,他便可以在场上候着,不知是二统领出战,还是六统领出战?”

    林寒将重伤的姜鸣交给范琼、乌达照顾之后,便再次飞身过去,双目望着邛乐双,道:“这一战,也刚好是我出手!”

第二百二十九章 极限能力者

    邛乐双自从进入交趾地域,其武力便是秦将的至高点,除了一两人能够与他平分秋色,像是李正兴、牟玉成之辈与之对战几乎没有赢的几率。他所依仗的能力便是那一缠一罡、枪戟精通,但是一般人对于那刚柔并济的武法根本就没有招架之力,更别说战而胜之了。

    当初在交趾山脉中一战,邛乐双先后与林寒、姜鸣交战,并稳居上风,后来孤军深入被千甲所围,两名八段巅峰的武学大师齐齐发难,他以一敌二,仍然没有半分畏惧,之后在千万兵士的注视下,连斩数名卧华山的兵士,飘然而去,可谓是潇洒至极。

    这般战绩在几方势力中都鲜有人及,即便是在秦王朝的历史上也算是猛士能将。他当初与林寒一战,林寒用尽手段几乎才能与之抗衡。甚至在某招某式中,若不是里面反应及时,只怕顷刻间便会做了邛乐双的戟下之鬼。

    林寒此刻注视着云淡风轻的邛乐双,眼神依旧凝重,他现在虽然已经是半步九段人位,但是面对这名仿佛没有极限的武者,他仍然觉得棘手无比。

    邛乐双将手中的枪插在一旁,抱拳在胸,微微颔首,道:“六统领果然够胆气,我还以为你会避开我,去选择与其他人一战,不过你这样,更让我兴奋,因为上一次没有正面将你击败,我抱着极大的遗憾,想来这次能够弥补了。”

    林寒眼神微眯,淡然道:“邛乐双,你败过吗?”

    邛乐双微微讶异,不知为何林寒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但是他习惯了这般面容,并没有多想,便道:“应该可以算作没有,我在来到这里之前,很少与不能战胜的对手交战,但是只要跟我战斗过的对手,都赢了。”

    林寒轻吸了一口气,道:“没有败过的人,便不知道武道的真实意义,你虽然在九段之下无敌,但是你可曾想过,若有一日,你被人击败,你会有怎样的想法?”

    邛乐双道:“你这话问得很奇怪,貌似与我对战,用不着这样拖延时间才对。当然,我也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这片地域对于我来说太小,我根本没有败的机会,若是我败了,我会心服口服,前提条件是正面击败过。”

    林寒沉声道:“我曾经派出过暗探查询过你的来历,在秦将之中突然出现这样一名厉害的武学大师,想来会有很多人感兴趣,但是我却没有查找到你的任何消息,于是我去了第七幕询问。”

    “哦?”邛乐双抬手摩挲着下巴,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道:“第七幕肯定能查找到了吧?毕竟第七幕可是九野之中最庞大的信息组织,只要用钱购买,什么消息他们都会给你。”

    林寒道:“可是令人惊奇的是,第七幕并没有将这个消息告诉我。一般来说,第七幕应该通晓各种消息,对于某个人的来历事迹应该都是开放的,但是他们却没有找到你的消息。这只能说明,你有着极为雄厚的背景,已经能够让第七幕的高层来保护你了。”

    邛乐双眉梢轻敛,道:“然后呢?我很想知道,你查找这些有什么作用,到头来只是一场空罢了,这般耗费手段,莫非是想要从我的来历下手,将我逐出秦王朝?”

    林寒摇了摇头,双目直直地盯着邛乐双,声音冷淡至极,缓缓道:“我并没有那么多想法,只是想知道,那朱天野藏剑世家的不传之秘一缠一罡,怎么会出现在你身上?”

    邛乐双顿时神色慌张起来,他竟然没有想到,这样一个普通的山匪统领,竟然知晓他招式的来历。

    林寒道:“看来我猜对了,当然我并不会向外人透露,藏剑世家乃是名门,肯定会有许多的仇家惦记,借刀杀人未免太过恶毒,我不屑于做。不过,我想要告诉你的是,历练归历练,但是天下王朝大事顺于江潮,逆者皆亡,我相信你一定会有聪明的选择。”

    邛乐双脸色阴沉,他素来脾气平和,但是此刻竟是有些难以压制自己的情绪,他道:“你这是想要用这些威胁我加入卧华山?”

    林寒道:“并非如此,卧华山多你一个敌人不多,但你本是大陆中的翘楚,你的年龄差不多也与我相仿。秦将中其他人都已经二十七八,你能够在这般年纪达到这种武道境界,定然不是泛泛之辈。我只是害怕你为了某种不必要的坚持,将自己的命丧在此处,到时候有人前来责问,对我卧华山也是不小的麻烦。”

    邛乐双渐渐平静下来,竟然是相信了林寒的话,拱手道:“好,六统领的话我记着,只是今日这场战斗,你似乎是没有办法避免了。我自然可以用心听从他人的建议,但那个人也必须有着让我正眼看待的本事。”

    林寒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银白刹螭枪,淡然道:“你肯定已经等不及了吧?那就来吧,让我再次领略一下你的本事!”

    邛乐双冷笑道:“求之不得,只不过按照我的习惯,应该与你拿不一样的

    武器,枪戟相对才有意思,今日倒是忘了旧例。你,不会介意吧?”

    林寒猛地踏出一步,喝斥道:“来吧,话有些太多了!”

    “正合我意!”

    邛乐双长枪横举,身形便朝着林寒奔去,同样的突刺式,但是在两人手上却是舞出了不同的战法。林寒侵淫枪术已久,若是单论枪法,秦将之中唯独李正兴能够成为他的对手,但今日面对邛乐双的枪法,他才知道什么叫做枪戟皆通,在邛乐双眼中,没有娴熟,只有精通。

    林寒将长枪挥动,如一条银蛇将邛乐双的长枪缠住,但是邛乐双反应极为灵敏,竟然能在瞬间便以相同的招式回击,林寒只得收回长枪,转而以横扫之式连攻七八步,邛乐双一一摆脱,待得林寒稍稍力怠,便连续刺出七八枪,令得林寒再次退后。

    在远处观望的李正兴满目惊讶,他竟然没有想到,一向不喜招摇的邛乐双枪法竟然达到了这种程度,若是他与之交战,只怕并不会比林寒轻松多少。

    庞路抚须笑道:“邛乐双本就是天纵之才,今年才堪堪二十四岁,比你们可要年轻四五岁,虽说那林寒也有着过人手段,但是面对邛乐双,他应该胜不了。”

    寇修永道:“总督,你为何对邛乐双将军如此看重,若是我上前去,也能拿下那林寒。”

    庞路瞥了一眼寇修永,道:“你或许可以,但单单在武艺上却比不过邛乐双。”

    这般言语让寇修永心中憋屈,但是他见庞路笑容不再,从底层一步一步爬上来的寇修永哪里会不懂得看人眼色,遂不敢轻言冒犯,索性闭上了嘴。

    只见邛乐双猛地杵枪入地,抓住枪杆作为扶手,翻身便朝着林寒踢去,林寒现在半步九段的武道实力,自然是对于这些手段了若指掌,银白刹螭枪左右横挡,却是逼迫邛乐双收回了攻势。

    接着林寒乘势而攻,枪行诡道,忽上忽下左右横摆,即便邛乐双对于枪术的领悟也 很深刻,但却仍不免吃了瘪。邛乐双连退十多步,所幸林寒没有继续攻杀过来,不然他肯定要疲于闪避,这般枪法的运用,倒是比他高明了几成。

    邛乐双道:“看来你对于枪的理解很深刻,这般枪法即便是一般的枪术大师也未必能够掌握,在这方面我算是输给了你,但是武艺可不是花拳绣腿,而是实打实的厮杀于搏斗,你可要接好了!”

    “要动用一缠一罡了吗?”林寒神色渐渐凝重,他在这时没有突杀过去,而是极守道义地等待着邛乐双出招,这点便与姜鸣大相径庭。

    只见邛乐双枪法突然变得极为绵和,就像是这杆枪丢失了它原本的形状,变成了一条长练一般,林寒刺出长枪,便又像是陷入了一团浆糊,邛乐双的枪在其中慢拨猛拽,似乎要将林寒枪上的力道全部卸尽,这便是那一缠一罡中的“缠”字诀了。

    “原来是这般,之前没有达到这种境界,竟是完全看不穿这所谓的一缠一罡,现在初步踏入束灵,这些不懂的东西竟然慢慢地通畅了,我此时能够千万种方法破除这缠字诀。”

    林寒缓缓收回长枪,邛乐双在此时便开始缠住林寒的兵器,使得他不能对其完全掌握,但是他竟然发现,此刻林寒的银白刹螭枪竟然瞬间脱离了他的控制,他在惊讶之余再次施展手段跟上去,这一次他看得仔细,林寒只是将长枪微微一抖,并且主动地调整了长枪的收回速度,便将缠字诀所有的力道尽数消除。

    以简应杂,以不变应万变,以微变应千变万化,林寒此刻收枪便再无滞涩感,将长枪收回之后,“一损漩”捏在手中,向着邛乐双再次刺杀而去。邛乐双以柔克刚,缠字诀再次展开,谁料那柄银白色长枪竟好像无视了他的缠法,透过那最后的一点的防御间隙便穿了过去,邛乐双始料未及,被一枪刺出肩头,若不是及时将长枪改成了格挡式,恐怕这一击便能直接洞穿他的脖子。

    “怎么可能?”邛乐双明明记得上一次的交战之中,林寒对于他的一缠一罡完全没有办法,为何只是过去了不到一月,林寒就能正面破除他的武法。

    他不敢置信,便猛然爆发出最强的八铅之力,将林寒的长枪挡开之后,将罡字诀握在手中,向着林寒再次刺出。这一枪,刚猛不可抵挡,即便是姜鸣的翦破式,其中的劲道也是不及此。但是后者是专注于点向毁灭,强者却是以劲道击杀。

    林寒嘿嘿一笑,这一次没有再畏惧丝毫,“一损漩”再次冲刺而去,那看似刚猛不可击破的一枪,竟在瞬间便被林寒的攻势冲破。邛乐双丢弃了长枪,连连退后十多步,林寒却早已没有追击。

    邛乐双难以置信地望着林寒,竟像是看见了鬼神一般,他怒喝道:“你的招式明明劲道聚集不如我,但却能够正面击破我,只有一个原因可以解释,你现在的力量已经不再是八铅之力,看来你现在已经是半

    步九段或者真正的九段人位武学宗师了。”

    此话一出,石破惊天。

    庞路瞪大了眼睛,他也是没有料到,林寒竟然能够达到这种地步,但是以他的眼界,自然能够分辨出那一招的真正威势,若不是半步九段,怎可能有那种力量。

    林寒淡然一笑,道:“看来你还是挺敏锐的,我现在确实是半步九段,我已经极力收敛自己的力量,但还是被你察觉到了,这样反倒让我没有面子了。”

    邛乐双不顾林寒话中的调侃以为,冷喝道:“原来这就是你的倚仗,怪不得你选择与我为战,半步九段的确有战胜任何八段巅峰的能力,看来你是觉得你吃定我了。”

    林寒道:“我从来没有低估过你,若是我还在八段人位,自然是没有这种底气。但如今却是不同,半步九段能够正面碾压任何八段人位,你觉得你还想继续与我一战吗?”

    邛乐双道:“我想试试!虽然你是半步九段,但我也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顶点在哪里,我想试试我全力之下,与你到底有什么差距。”

    林寒面色一惊,即便知晓了他的实力,知道他无法以常力战胜,但他仍然选择了与他一战,只是这份豪气,便已经比这世上的大多数人强大。

    “这样的人很危险,若是不是死敌,那便可以不做对手。”

    林寒暗想之时,将银白刹螭枪横在身前,左手摆出一个请的姿势,道:“来吧,我会全力以赴的。”

    在武道切磋之中,全力以赴是对一个对手最好的尊重。

    邛乐双大喝一声,长枪斜举,缠字诀与罡字诀彼此转换,这种的武法他已经极为熟练,而后脚下一踩,便朝着林寒刺去。林寒收枪,邛乐双便再次以刚猛对之;林寒出枪,邛乐双便以柔和应之。互相转换之间,林寒在展开攻势之前,邛乐双往往能够瞬间将招式转换过来,这让得他难以有更多的动作。

    邛乐双的一缠一罡已经成为了一种基础的武法,所以才能够将招式变换如此之快,但是在林寒眼中,这样的招式还是存在着一定的缺陷,因为这些缺陷,林寒才可在如此密集的攻势之中游刃有余。

    连续交手十多式,林寒抓住邛乐双的漏洞,一脚踢在了邛乐双的枪杆上,后者本打算再次调整攻向,谁料林寒竟然是瞬间一枪刺出,将他所有的攻势打破,而后急行七八米,似是要将他一枪封喉。

    邛乐双低头闪避,连续躲掉几招之后,而后双眼顿时变得凌厉,不由得大喝一声,道:“枪之錾金!”

    这是他的最强攻势,只是刚刚展开,便将林寒的枪刃打开,而后向着林寒再次冲杀而去,其势迅猛比之先前更让人难以抵挡。

    林寒沉声低喝道:“横扫千军!”

    这一招注重范围,但其实杀伤力也是极强,在林寒长枪横扫之时,超过了八铅之力的恐怖力量顿时击打在邛乐双的枪杆上,瞬间邛乐双便面色一惊,弃了长枪急退,仅仅只是短暂的交锋,强弱高低早已判定。

    “当真这么不可战胜吗?我不信。”邛乐双强压住体内的气血翻涌,瞥了一眼那柄被林寒击飞的长枪,背对着秦军道:“给我一杆戟!”

    庞路挥手示意,便有兵士掷出一杆长戟,邛乐双飞身接住,整个过程十分连贯。

    庞路却在此时喊道:“输给半步九段并不丢人,若是不能敌,便速速下来。”

    邛乐双置若罔闻,便朝着林寒再次攻杀而去,这一次的戟法比之枪法更为迅猛,邛乐双却像是转换了新的一种模式,若是常人只怕要被这种突变的战斗技巧打得猝不及防,但此时的林寒已经是半步九段,在他眼中,邛乐双的攻势并不要紧。

    林寒一边挥舞着长枪抵挡,一边淡然道:“你想要用戟法战胜过,也是不太可能,若是没有其他手段,便认输吧!”

    邛乐双宛如疯魔一般,一恁陷入攻杀的兴奋之中,缓缓道:“我从来都不会认输,我的长辈告诉我,我的武道极为特殊,面对任何的危险与挑战,我从来不用担心,因为对手越多,我越是能够应付自如,我被称之为‘极限能力者’,又怎会因为你是半步九段而认输?”

    林寒突然想到之前他与姜鸣齐齐攻杀邛乐双,邛乐双没有感到压力,反而是更为自如地以一敌二,如今看来,若是他没有这种极限能力的体质,似乎是无法发挥出那么强的能力。

    林寒道:“既然如此,那就让我看看你的能力到底有多强,一招分出胜负吧!”

    邛乐双道了声“好”,便瞬间急退数十步,将长戟挥动转成了圆圈,那种运转自如的神色让得林寒不由得面色凝重。

    邛乐双急速奔跑起来,长戟便顺势击出,这一戟横劈如风,崩裂如山海,巨大的压迫感出现在林寒眼前,只听邛乐双喊道:“最后一招,戟之陨落!”

第二百三十章 马萧萧,将悲昂

    所谓枪戟有锋芒,因战趋势而择刀兵。

    邛乐双用戟有武法,用枪也能达到极致,林寒此时才明白,邛乐双在开战前为何会说没有换兵器了,相同的兵器很难分出胜负,但若是一枪一戟,则在短时间内便能发挥出兵器的优势,这虽然只是细节,但足以看出邛乐双的精细之处。

    与这样的人交战,不管是谁都会如入险境,因为对手会关注着任何一点能够置人于死地的细节,然后蓄势而发摧枯拉朽,这便是邛乐双的强大之处。此刻长戟招式施展出来,即便是半步九段的林寒也愕然变色。

    “看来横扫千军是当不下这一招了,那么,便只能那样了!”

    林寒目光微沉,心神专注于破坎诀的运转方式,他从这本蚀字功法中学到的不止是基础的武学技巧与修行方式,更是强大的战斗技能。除了先前的横扫千军之外,还有一招他一直隐而不发,因为那招太过强大,有着他半步九段的实力的加持,八段人位将不可能抵挡。

    坎,陷也。

    “因其坎深不至于泉,凿地方丈盈以为葬,坎德喻义,傲物观世皆如止水,纵心而转,不畏魍魉。此招如昭日月,藏明华于病人,而称止水芒。”

    只见林寒枪尖之上,一缕银白色的气流缓缓流过,这已经是他能够引动的所有灵气,这一招本来只有地位强者才能够施展,但是林寒却动用了自己积攒的一点点灵息,将这招式展露出来。

    “这是,灵术?”

    庞路大惊失色,寇修永、李正兴等也是惊愕不已,蕴含肉眼可见的灵气,这便是灵术的特征,只有地位强者才能施展的本事,竟然被林寒抬手之间使出,这种本事已然让人失去了无法抵挡的恐惧。

    邛乐双也是看见了这一枪,那银白色的光芒虽然只是星点,但在他眼中却像是日月一样明亮,他坚信,这一招他挡不下。

    但是,哪有如何?

    邛乐双仰天大笑,手中的长戟却是没有停歇,继续向着林寒刺去。

    他想要测试自己的极限到底在哪里?为了证武,不惜放弃生命。

    林寒眼神如冰,银白刹螭枪猛然挥动起来,似乎这天地中的空气都会搅动了,他出手,白芒瞬间放大,在那一瞬间与邛乐双的长戟碰撞在一起。

    邛乐双猛然遭受重创,那股从戟杆上传来的劲力似乎要将他的身体粉碎,这一招,竟然强悍如斯!

    “我真的败了,败给了一个与我同龄的人,我心服口服!”

    邛乐双在林寒枪下强行撑了三秒,这片刻的工夫却已经将他的力量用尽,他无力地倒了过去,林寒则是随之收住了枪。

    林寒望着那破碎的戟杆与遍体鳞伤的邛乐双,眼中掠过一抹复杂神色,低声道:“尽管我们是敌人,但我却不愿杀你。”

    战斗戛然而止,林寒转身走回自己的阵营,只留下邛乐双在那平原的中心处。

    随后便有庞路命令的兵士前往,检查邛乐双是否还活着,直到那名兵士向庞路作出了个手势,庞路才松了一口气,若是邛乐双真的死在这里,这事情便真的闹大了,他也无法担罪的起那种势力的寻责。

    林寒缓缓走过来,姜鸣却面色冷峻,道:“为什么不杀了他?”

    梁津一脸疑惑,他可没有看出邛乐双是否还活着,但是此刻的邛乐双已经没有了反抗之力,若是林寒想要杀他,没有人能够阻拦。

    林寒道:“他是个很厉害的对手,我并不想他现在就死。”

    姜鸣轻叹了一口气,道:“明知放虎归山,也要留下这个强悍敌人的性命,若是我的话怎样都会斩草除根。”

    林寒微微一笑,他知道姜鸣没有怪罪他,这是林寒身为武者的风度,自然有让人不解之处。

    梁津也是叹了一口气,道:“没死也没什么,方才见你好像施展了一种灵术,你这半步九段的境界,是怎么施展出那种等级的武学的?”

    “那个武学攻术只是试试,根本算不上真正的灵术,我之所以能够在这般境界便引动那道灵气,只是因为我的功法……”说到此处,林寒颇为忌讳地瞥了一眼姜鸣,虽说破坎诀现在是他的功法,但就这样直接说出去,恐怕也并不是太好。

    姜鸣顿时便了解了林寒的意思,遂笑道:“只管说就是了,破坎诀现在是你的,难道还怕我要回来吗?”

    梁津却是不解地看着这两人,道:“破坎诀是什么?寒子,我记得你的功法好像是烈字损元功,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不正当的秘密?”

    姜鸣朗然大笑,道:“你再不说,他就要肯定我俩关系不正常了。”

    林寒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没有同你们说过,我现在早已经没有修习损元功了,而是姜鸣送予我的一部叫做破坎诀的功法,我自寒武关回来之后武道修为能猛然精进,也是全都仰仗这部功法,还有方才的灵术,也是收录在其中,不然我怎么可能

    凭空参悟一种灵术?”

    凡武功法在这凡俗界域内可遇不可求,即便是最普通的凡武功法,也是千金难购,但是姜鸣却是愿意送给林寒一部品阶不低的功法,足以看出两人情谊非同寻常。

    梁津怔怔然望着姜鸣许久,旋即又朝向林寒,低声道:“你那破坎诀莫非是越字?”

    林寒眉头微挑,凑近梁津,在其耳边只是低语了两个字,梁津便瞳孔紧缩,嘴唇也是开始颤抖,他再次扫视过两人,难以置信地道:“你们说的是真的?”

    林寒道:“你说呢?我有必要用这种消息来骗你惊讶一场吗?”

    “蚀字……”梁津急忙环顾四周,幸好数米之内都没有其他人在,不然这消息若是抖露出去,怕是会惹来无数人的红眼。

    姜鸣淡然笑了笑,突然感觉有些不太厚道,毕竟那七卷芸帧是他们几人一起找到的,虽然打破那层结界是他一人做到,但若是仗义的人可能会想到分给其他人,可他竟然便为了一己贪念,将那七卷功法全部收入囊中,倒是太过贪心了。

    “看来我真的太过自私了,不然就做些什么吧……”

    在三人闲聊结束,梁津便提着捣马柝长槊向前走去,站在中央喊道:“庞总督,第二场算我卧华山侥幸赢一场,不知这最后一局,是谁与我交战?”

    梁津作为卧华山仅此于宗坤、呼延伍的武学大师,若不是林寒服用了复紫云丹晋升半步九段,他也会有极大的几率先呼延伍一步达到那层境地,他眼中的敌人只可能有两人,李正兴与寇修永。不管是谁,他若是动用全力,便能有不小的胜率。

    众人也这般认为,甚至寇修永已经做好了上场的准备,却见庞路提着一杆长刀,缓缓向前走出,苍老的面孔中平淡无波,但是他手中的长刀却森然无比。

    “万战自称不提刃,生来双眼蔑群容。丈夫平庸非无泪,蜇龙惊眠气胆雄。”

    庞路仰天长啸,吟诗踏步,隔空喊道:“老将庞路,可与你一战!”

    素来不闻庞路善武,更从来没有见过他提刀入原野,但他曾征战沙场三十余年,又怎会平庸之辈?

    李正兴看见庞路上前去,忙道:“总督,我久闻二统领大名,还未正面与之交战过,何不遣我与之一战?”

    这些跟随庞路较早的将领与金水宗的人几乎都知道,庞路本来是金水宗的弟子,但因为武道修为出众,被当时的掌宗长老许可出宗历练,后来在秦王朝为将建功无数,但是后来庞路与金水宗产生了分歧,庞路不愿再回金水宗,便索性自废了全身武艺,与金水宗恩断义绝,呆在了秦王朝担任将领。

    这本是一件密不外传的事情,但是昔日征战四方的庞路转而成为谋士,却不得不引起旁人的注意,自那之后,在没有人见过庞路出手过,但是他的地位却是越来越高,仅仅凭借自己丰富的指挥作战能力,便足以让他在秦王朝站稳脚跟。

    但要让修为尽失的老将庞路与一只脚踏进九段人位的卧华山二统领梁津一战,这在众人看来是一种无法想象的事情。

    梁津也是愕然不已,道:“庞总督,战场之上刀刃无眼,没有必要让你亲自出手,你的部将之中,不是还有两人没有上场吗?”

    庞路道:“你倒是说话真心,不过今日这方好意却是不会接受了,我许多年没有出手过了,今日一战,为扬我秦王朝之威名。”

    梁津面露犹豫,他在心底其实挺敬重庞路这位老将,若是与他交战难免会有一些顾忌,影响到这场战斗便不好了。

    庞路朗然笑道:“莫非我想战,这天下没有人给我面子?”

    此话一出,李正兴与寇修永皆是不敢再问。

    梁津重重地吐出一口气,道:“既然如此,那我便陪总督一战。”

    梁津猛然将捣马柝长槊向前一砸,顿时土石飞溅,地上出现了一个大坑,本想一次来震慑庞路,谁料他竟然手持长刀,向着梁津一刀劈来,这种速度令得梁津大为吃惊,方欲抵挡,却见庞路竟然是疾跑十数步,将长刀向左横拉,这种古怪而刁钻的战斗方式,顿时令得梁津方寸大乱。

    梁津震惊于庞路的武法竟然如此犀利,这般武艺完全不逊色于任何一名八段巅峰的武学大师,仅仅只是靠着战斗技巧就打出了一定的优势,可见庞路的真实武学底蕴有多么身后。

    庞路长刀之上劲力积满,瞬间便将捣马柝长槊震开了梁津的控制,随后接连三四脚踩在梁津的胸膛上,使得他连退数步,彻底丢失了自己的武器。电光火石之间,庞路翻身挥刀,猛然落下,草地之上,一道比之先前梁津砸出来的土坑还要深的刀痕赫然出现。

    “这般速度,这般力量,庞路竟然也是半步九段。”

    林寒与姜鸣大为吃惊,那一刀并没有劈向梁津,若是庞路执意要杀梁津,即便没有了武器的梁津可以躲避,那也势必受一些伤。

    寇修永、李正兴几人亦是震

    惊无比,他们都不知庞路竟然隐藏这么深,半步九段现在就这么不值钱了吗?

    庞路没有再继续战斗,他背对着梁津,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你们没有杀邛乐双,我也没有必要向你下杀手,但军威必须要震,便做到这种程度吧!今日这场,仍然算作平局如何?”

    梁津震惊地瞥了一眼那道深长的刀痕,眼底掠过一抹忌惮之色,即便方才庞路真的劈下自己,他也不可能会被一击必杀,不过一些伤势是在所难免的。庞路也是半步九段,现在他已经丢失了捣马柝长槊,若是再与庞路一战,便只有一个输,既然结局如此,那便没有理由再战下去。

    梁津拱手道:“原来庞总督早已经踏入了半步九段,晚辈方才冒犯了。”

    庞路将头望向天空,道:“没有什么值得庆贺的,几十年时间,即便我当初修为全废,也足以再次踏足这层境界,我的天赋并没有你们想象得那么不堪。”

    梁津道:“现今秦王朝三大兵马大元帅都是九段人位,庞总督现在是半步九段人位,若是向秦皇奏明,最后一个兵马大元帅的位置自然是总督的,这可算得上是一件喜事。总督为将这么多年,为了达到秦王朝的至高点可不容易,晚辈先行祝贺了。”

    “竟然要让敌人来祝贺,我的志向何时变得如此昭然如明了?”庞路笑了笑,旋即又变得十分悲切道:“罢了,承你好意吧,我为将这么多年,资历无人能及,如今修为也到了这一步,的确能够配得上那个称号,只不过那是得在我将卧华山剿灭之后。今日之比,暂且就这样吧,下一次便是真正的决战了。”

    庞路与梁津兵将三战,一平一胜一负,结果自然还是平局。

    庞路转身离去,边走边喝道:“来日,我必踏平天下匪寇,还我山河安定!”

    那秦兵成阵,个个慷慨激昂,齐声应和:“总督威武!总督威武!总督威武!”

    梁津也走回自己的军队,林寒与姜鸣立刻凑过来,询问有没有受伤。梁津摇了摇头,道:“并无大碍,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我们可以收兵回城了。”

    庞路却在此时喊道:“二统领,忘了告知你一件事,交趾城主羊塔风,现在应该不太安宁,你还是早些回去看一下吧!”

    梁津三人听闻此话,立即变得神色惶然,若非庞路在这里只是为了调虎离山?

    梁津遥喊道:“多谢庞总督提醒!”

    说完之后,梁津便调转所有兵马,飞速向着交趾城赶去。

    庞路亲眼看着梁津的人马离去,并没有打算阻拦,在他认为他的目的已然达到,此时梁津回去也做不了什么。

    李正兴在旁道:“总督,既然我们已经成功达到了前期的目标,那为何还要将事情告诉梁津几人,万一事情暴露……”

    庞路道:“交趾城羊塔风的事,本来就与我们无关,金林秘密前往交趾城与羊塔风会面,即便事情暴露,羊塔风也绝不会告知梁津商议内容,这样一来,便能让他们两方的关系出现猜疑,更利于我们计划的实施。”

    李正兴道:“总督高谋,但不知那件事我们究竟该如何抉择,若是动用了那些东西,总督此生只怕会成为秦王朝的罪人,之前总督辛苦积攒起来的功勋,便会灰飞烟灭,末将很想问一句,真的要这样做吗?”

    众将低头不语,李正兴算是庞路的旧将,而寇修永、孙桡都是庞路的心腹,自然可以不必避讳,但此时再次说起这个话题,却是让众将都感到了一种难以预计的悲壮。

    庞路轻叹一声,目光遥望向交趾城方向,而后缓缓转向卧华山地域,他竟凭空生出许多寂寥来。

    “总督……”

    孙桡欲言又止,他终究不是善于言辞之人。

    庞路缓缓道:“我其实并不想这样做,但是大皇子的事情让我更加打定了主意,能左右整个秦王朝命运的人,只有他一人,若是我不那样做,秦王朝将无法真正的浴火重生。而且,皇帝陛下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说不定下一道命令,便是撤销我的职位的旨意,我必须赶在自己还有这个权利之前,将这一切都做好。”

    李正兴忧愁不已,苦着脸道:“总督,或许还有其他的方法能够解决,总督现在有着半步九段的武道实力,加上自身的资历,足以担任兵马大元帅的职位,总督一生所求的荣耀,很快就能达到了,何必做这种事让自己一生英名尽丧?”

    庞路再叹一口气,道:“可是,我从来都没有为这兵马大元帅的虚名而追逐过啊,当初出征之时,我便是为了躲避众多皇子的招揽,为了在军事方面维护住秦王朝最后的尊严,若是能够让王朝恢复安定,我抛却这身残躯又怎样?”

    “总督……”

    庞路双目含沙,老眼终究是落下几滴枯泪,众将皆是脑袋低垂,感受到现下的悲壮气氛,不免心生伤感之意,只是庞路大手一挥,旌旗飘动,再次将那种情绪掩盖起来。

第二百三十一章 卧华入,疯马疾

    交趾城中,百姓都已经习惯了卧华山山匪与城兵同在的景象,但是自从卧华山进入交趾城,从来就没有出现过是山匪伤人的情况,百姓将之归功于城主羊塔风的努力协调,在城中两方的兵将对峙从来没有停止过,这意味着羊塔风一直在设法将山匪赶出交趾城。

    当然羊塔风早就通过自己的手段向百姓们传达过他的意思,通过和平谈判让卧华山离开,若是开战便会死伤,城主悯恤百姓与城兵,不愿与之正面交锋,这更加为羊塔风塑造了一个亲民爱民喜好和平的形象。

    但交趾城的百姓总要生活,若是卧华山的山匪不加侵扰,他们便可以重复以往的安定,选择无视这些外来者,继续过自己和平平稳的生活里,所以街道上时常可以看到百姓与卧华山的兵将同行,买卖菜蔬米面的百姓做起了卧华山的生意,此时百姓们才开始察觉,似乎传闻中的山匪并没有想象中那般穷凶极恶,这些人也长得平常人的面孔,也需要每日三餐的饭食供应。

    卧华山的兵士极重军律,在梁津严厉要求之下,没有任何人敢威吓攻击百姓,反而是为了不让他人抓住把柄,故意向百姓表现出一副平常都不曾有的亲和样貌,这倒让交趾城的百姓大为疑惑,不过这样的卧华山兵士,似乎更让人觉得容易亲近。

    十字包厢,仍然是这样的布局,作为羊塔风暗中操纵的秘密营销组织,几乎成为了绝大多数的交易地点,上一次的客人是卧华山的众统领,这一次的来人却又变成了以往的常客,剿匪大军副总督金林与宿捷前来,商谈约莫半个时辰之后,悄悄遁走于街道人流之中。

    人走,茶已凉。

    羊塔风与祝祸对坐,皆是不语,直到羊塔风抬起茶杯的时候,不小心溅出了两滴茶水,祝祸似乎终于忍不住了,猛然拍了一下桌面,道:“你该说句话了,金林给出的条件我没有办法拒绝,关系到我恢复身份平反冤屈,可能这是唯一的机会,若是一味地相信卧华山,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羊塔风嘴唇抖了抖,仍然抬起茶杯轻抿了一口,似要说话,但又闭上了嘴,将茶杯缓缓放下,整个人也端正地坐着,双目似乎瞥向了窗外。

    祝祸知道他实在沉思,但是此刻他却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深吸一口气,道:“羊塔风,你能察觉出有什么问题吗?”羊塔风缓缓道:“并没有,而且有着那宿捷作证,他是朱盖的亲信下属,所说也没有其他问题。”

    祝祸追问道:“那你能看出有什么阴谋吗?”

    羊塔风道:“我也看不出来,似乎金林将那些事情说得很明白,他们只是想要让卧华山败亡。”

    祝祸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怒目直视道:“既然如此,那为何不答应他的计划,卧华山的那些山匪语气素来不明确,若是此次放过了这个机会,想要让我的冤屈昭雪,不知何时才能达到,我已经等了十五年了,纵然我现在是九段宗师,怕是也禁不住这种消磨?”

    羊塔风此时眉头紧皱,他终是犹豫,凝望着祝祸的庄重的双眼,他道:“此事牵扯甚大,可能会动摇整个交趾城的根基,祝祸,给我一些时间,等我摸清庞路的用意,我再给你回答。”

    羊塔风正欲转身离去,却有一名便衣下属跪于门外,道:“城主,卧华山梁津率领骑兵回城了,梁津、林寒、姜鸣正向着城主府赶去。”

    “什么?”

    祝祸疑惑道:“他们不是被庞路引出去了吗?那为何会赶往城主府?冲你来的?”

    “不,是冲我们来的。”羊塔风沉声道:“看来我还是低估了庞路,他应该是主动告诉了金林来到了交趾城,并且与我秘密商谈了事情,所以梁津一众才会有着明确目的。庞路此举虽然细小,但却是很具有针对性,不管梁津他们有没有发现金林的消息,卧华山与我们的关系必然会产生猜疑,有了这样一点裂缝,再想要同舟共济却是没有办法了。”

    梁津、林寒、姜鸣三人带着五百骑兵,急踏着尘土来,守城的楚泓与环子鱼见状连忙迎接,但梁津却只是丢下一句“看好城池,我们去一趟城主府”,便带着十几名贴身护卫,持兵带甲向着城主府进发。

    交趾城的百姓虽然习惯了卧华山山匪的存在,但这是基于这些山匪不强闯街道住户的条件,像今日这般十几名黑甲兵将持着森冷的兵器在街道上穿过,不管怎样都会引起百姓的恐慌,一路上行人躲闪不及,一些脾气不好的闲散人士便欲张口就骂,但当注意到是卧华山的人,憋在喉间的话也不由得哽咽住了。

    林寒出声道:“老津,这样似乎太过惊扰百姓了。”

    梁津仍然冷着脸,一路向前走着,他道:“若是羊塔风与庞路有染,不止交趾城会遭殃,而且我们也将丢失最后的倚靠之所,此事不得不急,若是惊扰了这些百姓,隔日再公开致歉便好了,反正他们也不支持我们。

    林寒与姜鸣相望一眼,都是没有说话,因为估计到沿路伤到百姓,他们两人便走前前面,希望能疏散大多数百姓,但现在正是秋季集市热潮,街道上的行人出奇得多,即便这一队甲兵已经引起了惊慌,但是后面那些还没有看见的百姓仍然向着这边若无其事地走着。

    城南边有这么一处小摊,卖的是一种名为抄手的小吃,这种远乡的吃食引起了许多人的好感,并且自开张以来便有一定数量的固定客人,日子一长便形成了一种风尚,吃惯了大鱼大肉的大官贵人便渴求吃一碗热气腾腾的抄手,落魄萧索的酸腐文人也因为这抄手的低廉价钱,从而形成了每日来此买吃的习惯。

    在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里,抄手便成了一种风靡城南的小吃,让人记住这种这个摊位的不仅仅是那清淡可口的吃食味道,还有那极惹人注目的一家母女。母女两人在很早便来到这里摆摊,直到黄昏时候才会带着东西离去,虽然这些日子以来吃饭的人不少,但其实她们还是仍然没有赚下多少钱,只是能够将现下的生活稍稍改善而已。

    “老板娘,这里再来一碗,俺兄弟没有吃饱。”

    “老板娘,宋家三小姐也喜欢吃你家的抄手,特地让我来买三份,记得不要放葱花。”

    “小丫头,俺等得有些久了,快去催催你娘。”

    ……

    这样的热闹景况在交趾城中其实不多,但能凭靠这单一的吃食做到这样地步,这家抄手摊位必然是有着独特风味。

    妇人今天又度过了忙碌的一天,现在是晡时,客人已经散了一部分,但仍然让她觉得极为疲累,但所幸这样的人流量能够她补充许多的收入,这些钱财足以让她的家庭生活质量提升不少。

    “娘,累不累?”小丫头踮起脚,给妇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上去极为的伶俐可爱。

    “娘不累,玲儿,你要是累了就坐在边上休息一会儿,现在客人也少了,等到忙碌的时候再来帮娘吧!”妇人也是极为欢悦,尽管日子很辛苦,但至少是有了盼头,比起之前始终担忧下一顿饭食的生活,现在无疑是好太多了。

    平常便是妇人现做现卖,而女儿在一旁给客人端饭,并将碗筷收回来,两人互相配合,也算是能够勉强支撑起这个小摊的生意。

    小女孩笑了笑,抬头便望见那不远处的慌乱局面,急忙喊道:“娘,你看那是什么?”

    只见那里有一队手持枪戟的甲兵向着这边奔来,妇人张目远望时,正看到人群正乱作一团,似乎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四处逃乱着。

    “那是卧华山的人?”妇人脑海中冒出这样的心思,便连忙将女儿招到一边,只见那些游人也开始往边上躲避。

    就在这时,另一边一匹马车似乎失去了控制,上面的车夫一路喊着:“快让开,马发疯了!快让开!”

    马车的狂奔,黑甲兵士的行进,两边慌乱的源头似乎要碰到一起,待人群四散开来,那辆马车便向着梁津一众冲去。

    “快让开!快让开!”车夫控制不住那匹马,竟是被直接甩了下来,而那马车之中似乎还有着哪家的小姐,也在一路叫喊。

    梁津、林寒、姜鸣望见这一幕,并没有像行人一样躲避,梁津更是挺身向前,站在了马车的行进道路上,他在此时像是一个战胜,在马匹冲过来的一瞬间,他猛地冲出去,站在了马匹的侧边,反手保住了马头,一声凄厉的马嘶,梁津连退数步,便将这狂奔中的马匹制服住。

    那些急于闪躲的行人望见这一幕,皆是面露震惊,仿佛看到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天生神力的战神一般。

    “寒子,快!”

    林寒急忙冲到那马车侧边,冲着车窗道:“小姐,将你的手伸出来,我拉你出来。”

    马车中的人虽然被马车颠簸得七荤八素,但还是在意识清醒之际听到了这句救命的话,趁着马车平稳的瞬间,便将手伸了出去,林寒立即用力,左手一拳击碎车窗,右手便将那车内的女子拉了出来。

    就在此刻,那匹发疯的马匹似乎还在梁津的控制下折腾,竟然是极有灵性地朝着梁津踢出了前蹄,梁津反应力敏锐,立即躲开了这样一击,同时怒然运转八铅之力,将整个马匹向着一旁甩去。

    这样的行为只是自发性的,梁津也没有看到,在他掷出马车的方向,还有着许多的人躲在旁边,随着这匹马与这辆马车一齐甩出,顿时将一众行人惊退,但是那马车还在梁津的劲力之下向着远处砸去,人群渐渐散开,便露出了背后那处买卖抄手的摊位,而躲在背后的妇人与女孩,似乎也是没有想到,即便躲这么远也会受到殃及。

    抄手摊位被瞬间砸翻,连同数张桌椅以及上面的碗筷,顿时发出噼里啪啦的破碎声,但妇人还来不及痛心自己的摊位被砸,便见到那道黑影向着自

    己砸来,而她抱着女儿似乎并没有这么快的反应时间,莫非此次损失得不仅仅是这些碗筷,还有她们母女二人的性命。

    就在那飞来的马车渐渐靠近的时候,妇人惊恐的双眼中顿时出现了一道人影,那个并不魁梧的没有甲衣的卧华山山匪,竟然双手用力便止住了那辆马车。

    地面上还有着马车与那匹马拖出来的痕迹,但是姜鸣站在原地巍然不动,他抖了抖自己的手腕,似乎对梁津为何要用这么大力气感到气愤,但幸好并没有人受伤。

    “是那为大哥哥?”女孩第一次这样叫,在那煞白的脸蛋上洋溢着一种自然的欢悦,声音清脆悦耳。

    姜鸣回过头,这时才注意到身后的母女正是交趾城中与他有着一面之缘的平凡人,他的眼神中微微闪过一缕讶异,咧嘴笑道:“你们没事吧?”

    妇人呆滞地看着姜鸣,过了好久才回答道:“谢谢救命之恩,玲儿,还不跪下给恩人磕头!”

    姜鸣连忙止住母女俩的动作,笑着摸了摸女孩的头,道:“别这么客气了,原来她叫玲儿啊,我记下了,你们没事就好了。”

    妇人颔首道:“恩公,多谢这次救我母女的性命,之前怪我不识大体,误会了恩公,失礼之处还请恩公见谅。”

    姜鸣蹲下身,望着双眼水汪汪的女孩,笑道:“玲儿,今后好好听你娘的话,要是有什么困难,便给我说。”

    女孩点了点头,虽然被方才的场景吓得丢了魂,但在看到姜鸣徒手止住马车的时候,她心中便印下了这样一道高大的身影,让她甚至畏若神明。

    姜鸣站起身来,看着那被马车损毁的摊位,像是回忆起了什么,转头向妇人道:“我记得这是你们的摊位,很抱歉我的兄弟造成了这样的破坏,晚些我会派人给你一些补偿,为你置办新的用品。”

    妇人语气哽咽,她最后的担忧也是放下了,但她却仍不敢直面这个曾经被城兵追捕的人,她犹豫再三,问道:“恩公,不知你是不是卧华山的人?”

    姜鸣愣了愣,笑道:“是,我是卧华山九统领姜鸣,也是你们口中十恶不赦的山匪。不过还请记住,不是所有名义上的坏人都是恶人。”

    话语落下,妇人陷入了沉思。

    姜鸣转身离去,这时围观的人群便发出了激烈的掌声,他们在庆祝这突然冒出来的三名卧华山将领以神力制服住了发疯的马匹,先前他们带甲行走在街道上的罪责,似乎也被这种行侠仗义的事情冲淡了,梁津一众在进入交趾城的莽撞行径,也变成了知道了马车失控的消息刻意来拦堵。

    梁津看着这一幕,也是苦笑不得,他原本以为先前的行为肯定会引起百姓的反感,但突然出现马车失控的这一幕,却是将一切的舆论都改变了,即便是以梁津的心态,这种反差也是令得场面极为滑稽。

    却说林寒救了那名女子,躲到了一边,极其守礼地松开了手,还没有来得及询问那女子是否有恙,便看见那女子的容貌秀丽,明眸皓齿似有倾国之色,亭亭玉立又有沉鱼之相,这不由得将他的目光吸引了过去,但仅仅只是片刻,便又恢复了常态。

    “不知小姐感觉如何?”

    那女子也是面色煞白,缓和了许久,望着林寒那俊美的模样,道:“多谢公子相救,小女子无碍,不必担心。”

    林寒道点了点头,见先前那名车夫也是走了过来,看样子像是这女子的仆人,林寒便道:“既然如此,那小姐便好自为之,我先回去了。”

    “哎……公子!”那女子见林寒不由分说便要离去,心生慌乱,便出声叫住,道:“公子,我是城北周家的女儿,今日幸得公子出手,这般恩情小女子无以为报,不知可否移驾到我周府坐坐,容小女子略尽地主之谊。”

    林寒道:“不必了,这场事情是你的马车造成的,这些百姓的损失想来你们能处理好,坐坐倒是不必了,我是卧华山的人,若是真的进了你家府里,只怕是会让许多人说闲话。”

    “可是,公子……”周姓女子还欲说些什么,那名马夫已经一瘸一拐地赶到,看见小姐无事,急忙呼喊道:“小姐你没什么事情吧,你要是出了事情,老爷肯定会要了我的命的。那匹不知好歹的疯马早说不能用,这次还真不是我的错,都是……”

    林寒来到队伍前,梁津便已经开始好言遣散百姓,毕竟让这么多人长时间停在这里,很容易引起交趾城的恐慌,梁津见已经有了让百姓改变对卧华山认知的机会,便开始讲起各种好话来。梁津,他毕竟是一个知晓大局的人。

    片刻之后,梁津正在命令手下兵士收拾乱局,却见那另一边走来一队兵士,梁津三人一眼便望见了为首者,赫然是他们急而寻之的羊塔风。

    梁津大手一招,冷声道:“看来不用我们亲自去找了,羊塔风这不是自己来找我们了吗?”

第二百三十二章 阳谋不解释

    在城南抄手摊位边,羊塔风带着祝祸与十几名城兵远远凝望,即便梁津一众并不想有任何的揣测,可是在这种情况下遭遇羊塔风,还难让梁津几人平定下来。

    十字包厢似乎成为了羊塔风接待客人的专业场所,但凡尊贵的客人都要在这里摆上宴席,不过对于羊塔风来说,所谓的宴席只是几菜一汤的简单饭菜,这位在百姓心中奉若神明的城主,似乎已经习惯了节俭。

    待梁津、林寒、姜鸣三人走进包厢,羊塔风便喊着下属前去将好酒搬来,并且亲自点了几道颇有油水的菜品,虽然在外人看来仍然不是太过奢靡,但羊塔风已经自认为出了极大的血。

    三人就坐,祝祸也面无表情地坐在一边,羊塔风屏退了侍者,自己端起酒坛来斟酒,自始至终他都挂着一抹笑意。

    羊塔风望向姜鸣,似是想起了什么,笑道:“九统领,方才在城南街道,你救下的那对母女你应该很熟悉吧?”

    姜鸣顿时瞳孔紧缩,猛地拍了一下桌面,道:“羊塔风,这只是我们的恩怨,何况那两母女只是普通的交趾城百姓,何必用卑劣手段对付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你当真是想要将交趾城主最后的尊严也丢失吗?”

    羊塔风憨厚地笑了笑,道:“九统领多虑了,那母女俩摊子上的抄手很好吃,我也很喜欢那个味道,甚至让下属前去偷偷买过几次。我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卑鄙,那妇人可是我手下一名亲兵的妻子,他们都是我交趾城的百姓,若是真的与九统领有什么事情,我自然不会迁怒他们,我只是想问问,你跟她们母女关系很好吗?似乎那般殷切地去救他们,并不像是你的作风。”

    姜鸣眼目藏怒,道:“那你觉得我的作风是什么?难道我会将那一对母女当做狩猎目标吗?我似乎也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卑鄙。”

    羊塔风笑道:“自然自然,九统领自然是德行极好,只不过我有一名退役的老兵,回到了小雍城,不知为何,我的下属传来消息,他死了。对了,他的名字叫作杨雄惴。”

    姜鸣怒目圆睁,但终究是在这种争辩之中落入了下风,毕竟那个老兵确实是他杀死的,但是为了寻找申夷忧的消息,他表现得泯灭人性,似乎都没有追问过什么,便已经出手击杀了杨雄惴。

    林寒双眼微动,听到羊塔风与姜鸣的这番对话,自然是很简单地便猜测到了事情的由来,此刻的姜鸣一定是没有什么言语可以争辩,因为他理亏在前,他只得起身道:“羊城主,我们可从来都没有见过你的退役的老兵,在今日的饭局上说这些,似乎有些不太好。”

    羊塔风冷笑道:“是吗,六统领?其实我并不想追究那件事,虽然是谁动的手,我一经调查便可以得出结论,毕竟在你们眼中他只是一个老兵,一个没有任何战斗力的老兵,一个在你们认为可以随意揉捏的百姓,但他却是跟随了我十五年,而我没有给他任何回报的下属。我想,我作为交趾城的城主,理应追求这件事的真相。”

    姜鸣轻哼一声,虽然在后来回想觉得极为后悔,虽然经过多次深思熟虑只是因为自己怒不可遏、急不可耐,但他终究是杀了一个毫不相干的老人。

    他抬起了头,打算将这件事托出,羊塔风却已经转向了林寒,只听得羊塔风笑道:“六统领可知晓,方才你从马车中救得的那位小姐的身份?”

    林寒双眼微眯,似乎感受到了羊塔风的话语不善,便冷声道:“不必知晓,萍水相逢而已,羊塔风城主莫非是想要将这件事情提出来添油加醋,莫非你是想要打乱今日的主客与本末?”

    羊塔风道:“不敢不敢,我只是想问一下六统领,觉得那城北周家的女儿怎么样?那小姐名为周以卉,算得上是交趾城中容貌绝佳的女子,在前几年因为三大家族的欺压,便一直呆在深闺之中没有出来过。自从我实行新政,百姓才真正知道周家原来有一个这般姿色的小姐,周以卉的父亲周开微算是很早就支持我的家族代表人,所以现在的交趾城中,周家的地位也能够排进所有势力前三。”

    林寒道:“不知羊塔风城主对我说这些做什么,那周家女儿容貌虽然昳丽,但我却并没有其他想法,若是这样一出闹剧都能让羊塔风城主记住并且利用,那交趾城城主这个职位也太难做了。”

    “我本有意撮合六统领与周家小姐的好事,怎么反而没有落得好?罢了,罢了。”羊塔风笑了两声,脸色突然变得颇为严肃,道:“既然六统领将这件事视作闹剧,那我也要说两句带甲闯入街道,并且置我交趾百姓如无物,在这般闹剧之后,反而阴差阳错地招揽人心,到底是我这个做城主的心怀叵测,还是你们卧华山处事不周?”

    林寒与姜鸣三人语塞,没有想到羊塔风能够迅速变幻身份,前一刻还

    是笑容对面,后一刻便已经厉词相对,这让两人不由得想到,要当好交趾城城主,其实并不比卧华山的统领简单,想要在各大势力的夹缝中生存,这本来就是一件能让无数人折翼败北的事情。

    梁津却是表现得很平淡,先前没有理会羊塔风对姜鸣与林寒询问,此刻却已经看出了羊塔风的用意,在羊塔风问话的时候,他缓声道:“羊塔风城主,你注重过程吗?你与金水宗合作清除异己,将原来的交趾城王家铲除,后来又在借用秦兵与我卧华山的交战,将秦将卞道成引到遣走徐家的道路,后来更是举倾城之力对柳家进行血屠打击,这似乎看上去也不是很光彩。但是城主你自从真正掌控整个交趾城,便从来没有回顾这些黑历史,我相信城主也是一个极重结果的人。就像是我卧华山,今日之举在百姓眼中,只是为了快一些拦挡住发疯的马车,我们救了人,受到了百姓的好待,这也是结果。”

    羊塔风稍微愣了愣,面色重归于平淡,缓缓坐下身来,道:“看来二统领看得很清楚,原本以为卧华山统领之中并无善辩之人,但是二统领一言便能将我的话堵住,看来也是我低估了你们的团体。”

    梁津冷面道:“羊塔风城主倒是多虑了,我并不善辩,但是因为方才一直都在你的话语风暴之外,所以才能后恪守自己的清明,若是城主能够一个能帮你说话的人,即便我们三人合在一起,也是没有办法敌得过羊塔风城主的唇枪舌剑。”

    羊塔风笑了笑,道:“看来二统领是想追究我私自与金林会面之罪?”

    梁津道:“追究自然是不敢,现在的交趾城中,你手下的兵力并不比我卧华山的多,何况城主身边有着九段人位的武学宗师祝祸先生帮助,我们可没有办法占优。不过,现在的交趾城,羊塔风城主与我们休戚相关,甚至在大局层面上考虑,只要庞路不撤兵,我们便是唇齿相依的关系,若是因为这些暗下的东西动摇我们的协议,只怕是有些不值得。”

    “这倒是,倒是!”羊塔风眼中掠过一抹讶异,似乎他还是低估了梁津的能耐,能够将这些军事布局看得如此通透,二十几岁的阅历怎么可能做得到?但是梁津偏偏就可以,他便是二十多岁最为年轻的统帅。

    羊塔风拿起筷子,夹了点菜喂进了嘴里,笑着朝向众人,道:“吃菜吃菜,公事可以慢慢谈,但是这饭菜倒是不能浪费。”羊塔风扒拉了几口饭菜,发现只有他一人在吃,祝祸与梁津三人都静静地看着他,羊塔风喝了一口水,道:“那我还是明说吧,二统领所言甚是,我很赞同,如今我们的关系不能容忍第三方势力的掺入。但是,我很想知道,金林进入交趾城的消息,是庞路告诉你们的吗?”

    梁津愣了愣,道:“除了庞路,没有人敢将这个消息告诉我们。虽然我很清楚,庞路此举是为了离间我们,但我因为看不清羊塔风城主真正的面目,也是为了保险起见,所以便急匆匆地前来询问了,至于有无礼不周的地方,还请城主见谅了。”

    羊塔风道:“既然知道,还要用这种语气来对待,看来二统领是打定决心认为我心有歹意,信不过与我结盟了。你所言虽然都在意料之中,但我还是很不高兴,既然现在我们是盟友,这样猜疑不正是正中庞路下怀?”

    林寒道:“庞路此举本来就是阳谋,算计好时间将我们引出城,并且将这个消息告诉我们,同时算好时间金林出城,并且让你刚好能够让我撞破,我们没有选择,但是羊塔风城主却有选择。”

    羊塔风道:“我的选择?莫不是让我选择不要与金林谈事?六统领这话太过没有情面,我好歹是秦王朝的城主,庞路作为剿匪总督有资格在任意一座城主停留,我若是不会见金林,岂不是告诉整个秦王朝,我已经投降了卧华山?庞路计虽阳谋,但绝对不是无法可破,若是几位统领能多谢谅解,这场争论根本也就不会发生。”

    梁津狠声道:“既然城主这样说,那就是表明不愿告知我们,金林与城主到底谈论是什么了?若是羊塔风城主真的与金林密谋伐我卧华山,我们可没有任何能够反抗的余力。但是在这里,我要很镇重地告知羊塔风城主,我们卧华山绝不是待宰的羔羊,即便身在绝地,也要将敌人打得头破血流。”

    羊塔风久久呆怔,接着眉头紧皱,他并没有打算解释什么,只道:“那就承二统领告知之情,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那羊某便要请三位离开了。”

    梁津蹙起了眉头,缓缓站起身来,林寒与姜鸣也是跟着站了起来,都微微拱了拱手,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也不便停留了,这桌饭菜便交由羊塔风城主与祝祸先生对付了,我们也不需要人送别,这就离开。”

    “走好!”羊塔风微微点了点头,便没有看向三人,而是专注于吃

    菜,待得祝祸感应到梁津三人都已经离去,便站起身来,道:“羊塔风,你是答应金林了吗?”

    羊塔风愣了愣,道:“并没有,我还是不能看清庞路究竟想要干什么,若是我们将卧华山排斥在外,我们也很有可能陷入险境。当然,必要的客套话还是要有的,让金林认为我们在认真考虑,这便足够了。”

    祝祸道:“那为何不向梁津三人说明金林来此的目的,若是将金林的计划全盘托出,说不定他们便不会对你这么猜忌。”

    羊塔风吐掉一根鱼刺,道:“没有什么好解释的,我早便说过了,庞路此法是阳谋,不管我怎样解释,梁津他们几个都不会相信我说的话,就算是相信了,也只是相信一部分,更多的还是猜疑。既然都是猜疑,不如给我们多一些退路,何况,你不是更加相信庞路能够为你伸冤吗?”

    祝祸思忖道:“话虽然这样说,但是现在的我们却不能这样选择,毕竟现在卧华山身处交趾城中,这里可以你的根本所在,只要卧华山的这一群山匪一日不离开交趾城,我们便不能在百姓的眼底下对他们发难。我想,这也是你一直忌惮的,无论你有怎样的谋划,但怎样都不会害这一城百姓的。”

    “是啊,交趾城便是我的根,我与交趾城才是真正的同生共死。”羊塔风脸待惆怅,不由得哀伤起来,道:“但是……但是啊,似乎庞路逼得很紧,那位殿下,也从来没有放过我啊。”

    在十字包厢中出来之后,梁津三人便回到了城墙驻防处,虽然心中已经升起了对羊塔风的猜忌,但面对现下的情况,他们没有任何办法让卧华山改变已有的危机,只能在风卷之外,尽量地将自己调整到最好的位置。

    又过了两日,姜鸣来到了马厩,拿着上好的草料来喂爵江马,这匹颇有灵性的千里马,当初的主人是徐聪,但是因为他将之降服之后,在卧华山中当了半个多月的私人马夫,爵江马才算是真正地认可了他。

    但自这以后,爵江马的格调便再次提高,若不是好草料便不食用,若不是清泉水也不饮用,甚至在很多时候只有姜鸣亲自出马,爵江才肯给他面子多吃两口普通草料。姜鸣自从便养成了亲自喂马的习惯,并且从经验丰富的马夫那里取了经,学到了许多有用的养马方法,因为他现在也时常闲暇,便有事没事都往马厩里来。

    这日姜鸣从交趾城中买了一些上好的饲料,趁着林寒几人没有看到,便再次来到了马厩之中,爵江马像是就闻到了他的味道,隔着老远就开始嘶鸣,这倒让得小心翼翼怕惊扰了其他人的姜鸣慌乱不已,急忙飞奔过来,让爵江马住嘴。

    “爵江,小声点儿啊,万一把马夫老马引来,以他唠叨的性子,又要给我讲半天学问。我自认为已经能够将你喂得很好了,所以也不太想打扰人家。快吃吧,这些草料可是品质上乘,梁津特地许可给了你一个独立住所,我现在也给你供应上了别的马匹都吃不到的草料,这下可不能怪我不管你了。”

    爵江马低低地哼了几声,同时将姜鸣拱了拱,便开始低下头食用自己的午饭。而姜鸣则随意地靠坐在马栏边上,也不害怕这里脏,背对着爵江马自言自语。

    “看来现在的交趾城确实挺不错,这般繁荣景象,也多亏了羊塔风治理。”

    “不知道夷忧现在怎么样了,夜泉前辈也将这件事情说的极为玄虚,我好想她。”

    “前路还是很远,想要真正地踏足垣野,还是需要好久好久,不知道何时才能找到荨岩。”

    ……

    “嗯?”

    姜鸣失神之中突然感受到爵江马将他拱了一下,姜鸣抬起头来,竟然是没有发现,不远处走来了一位高大的人影。

    “梁津?你怎么会现身这里?”

    梁津牵着一匹黑马走来,满目笑意,道:“我怎么会现身这里并不怎么让人好奇,但是在林寒满世界地找你帮他训练兵士的时候,我们的九统领竟然在马厩之中与他的宝马谈天说地,这倒是更让我拱手称叹。”

    姜鸣尴尬地笑了笑,望着梁津牵着的那匹马,似乎感觉到十分熟悉,便问道:“这匹马似乎在马厩中并没有见过,好像也不是你的坐骑。”

    梁津道:“看来九统领已经将马厩中的马匹都熟识了,当然你对这匹马不熟也有原因,因为这就是前两天在城南被我掼倒的那匹疯马?”

    姜鸣张大了嘴,道:“疯马?那匹疯马?怎么会在你这里?”

    梁津笑道:“自然是我让人秘密藏起来的,旁人只当它是疯马,但我却明白,这世上的千里马并不常有,就像是真正的人中龙凤一般,可这匹疯马,却是真真正正的宝马。”

    “不客观地说,我赚到了,日后我也有一匹宝驹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宝驹风兽疾

    人道是红粉佳人,宝驹英雄,似乎自古便是不变的定律。

    梁津在这种情况下得到了这匹疯马,虽然方法并不是太过正道,但好歹是慧眼是珠,即便姜鸣等人都是没有看出这匹疯马的独到之处,但梁津还是将之视作宝贝。

    姜鸣摸了摸爵江马的马头,笑道:“梁津,你的这匹马当真是好马?我似乎都没有看出有什么特殊之处,爵江,你觉得呢?”

    只见爵江马也是仰起头附和似的轻嘶了一声,姜鸣朗然大笑。

    梁津尴尬地摆了摆手,道:“姜鸣,你这就不够厚道了,你这匹黑马好歹是我们一起见证才崭露峥嵘的,现在我可是找到能与爵江马相比的战马了,你可不要因为故意想看我笑话就趁机损我。”

    姜鸣道:“这可不是损你,恕我眼拙,我还是没有看出你这匹马的独到之处,若是可以,让它跟爵江马比比?”

    话音落下,姜鸣便将马厩门打开,将爵江马放了出来,黑马昂首向前缓缓走了几步,尽显高傲做派。

    梁津回头看了看边上的这匹疯马,虽然他的颜色与爵江马相差无几,但是梁津却没有信心让它跟久负盛名的爵江马相比,毕竟听姜鸣亲口说过,爵江马在北部山林之中两次救他,后来更是在穿越交趾山脉的时候仰仗了爵江马一跃出陷坑,若是没有那匹能一跃十数丈的黑马,姜鸣恐怕便是命归命归黄泉可了。

    这匹疯马对于梁津来说,虽然已经初步承认了他,但从根本上讲,这马还是别人的马,用武力屈服的附属,似乎并不是太过稳固。但梁津除了这种威吓暴打的方式,似乎也想不到其他有用的方法,经验丰富的马夫也是对他说过,这马脾气太烈,并不适合战场。

    可是长久以来,找遍整个军营,梁津都没有找到过任何一匹能够让他满意的战马,想要承载他挥舞沉重的捣马柝长槊,平常马匹根本不可能持久。唯一的一匹千里马,已经认姜鸣为主,对于其他人都不待见,这倒让他极为气恼。

    他在城南时候,曾徒手与这匹疯马角力,他施展全盛八铅之力与奔跑中的疯马相对,但在接触瞬间便察觉到这匹马的恐怖力量,若不是他一早就展开了防御阵势,若不定很有可能会被它撞翻在地。七段人位武者便有了不惧虎豹的力量,一匹马能够直面八段人位武学大师,试问这样的一匹马,如何能不让他产生好奇?

    动了些其他手段,让人将这匹马带到了马厩之中,但是它却不合群,梁津本来以为这疯马是被他摔伤了,可是马夫检查过后发现马匹没有任何伤势,那不合群的原因便很直接了,就像人一样,只有志向雄壮鸢飞戾天的人,才会不合群。

    梁津道:“我相信这匹疯马,不比你的爵江马弱,但是现在它还没有认可我,自然是不会选择与你比试。”

    姜鸣笑道:“这话算是示弱吗?”

    就在姜鸣的调侃之声落下之时,梁津身侧的那匹疯马竟然是站了出来,双目恨恨然望着姜鸣,朝着爵江马嘶鸣了一声,这声马鸣,倒让姜鸣、梁津齐齐变色。

    姜鸣道:“看来你这匹马是真的有灵性,它愿意与爵江比试了,我似乎听懂马语了。”

    梁津也是痴痴然怔了怔,试探地拍了拍疯马的黑鬃,道:“你能试试吗?”

    疯马像是听懂了梁津的话,又发出一声低嘶。

    梁津与姜鸣相视而笑,似乎接下来要见证一场千里马间的较量了。

    马厩旁便是一场一条小道,梁津与姜鸣通过这条道路之后,便见到了交趾城的城门,现在所有的城门守卫都由卧华山的兵士担任,梁津只是大手轻招,便有人打开了城门,两人骑上各自战马,便踏着三千飞尘奔出城去。

    爵江马以速度与灵性为姜鸣所傲于他人,但是今日这匹疯马的速度竟然能够与爵江马并头而行,只不过短短半个时辰的时间,两人便已经越过了大半个交趾平原,当守城兵士再次抬眼时,两匹宝驹奔入交趾城,似乎这次的比试并没有取得应有的成效。

    爵江马以速度见长,但是这次却没有在速度上领先梁津的疯马数步,说起来便也是输了。

    回途中,梁津与姜鸣大笑而谈,高兴的自然不是输赢,而是梁津真的捡到了一匹宝马,说来比拾得几千几万两白银更为高兴。自此以后,梁津便有了真正能够承载自己的战马,在战场之上可谓是游刃有余。

    姜鸣笑道:“他们几个都无幸见到这盛况,又是一匹绝世宝马,说来可不是运气好便来获得的,在这之后我都不敢随意调侃你了,若是你一个不高兴骑着这匹疯马追杀我,我可有点害怕。”

    “你这倒是无话可聊了。”梁津转向疯马,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既然你选择认我为主,我自然会待你如知己好友,不过之后战场上还要你相助了。”

    那匹疯马沉嘶一声,算是

    承认了梁津的这个说法。

    梁津又道:“你以前没有名字,但是你有着灵性,哪能随便用这匹马那匹马来称呼,那我就帮你取个名字,就叫风兽如何?”

    疯马无所谓地嘶叫了一声,似乎对于这个取名艺术能力几乎为零的家伙很不耐烦,但还是没有拒绝,当然有可能是无力拒绝了。

    姜鸣笑道:“梁津,你的战马似乎并不是很喜欢这个称谓,你要不要选择其他的,不然过段时间它会对你发脾气。”

    梁津思忖道:“那我再想想,我觉得这个名字挺好的,不然就叫铁柱、毛蛋如何?”

    想来若是风兽马能吐人言,在这时定然会有一万句反抗与问候对方三舅姥爷的话喷出,当然现在的梁津是听不到了。

    “对了,你都没有管顾过寒子,这些天他可不安生,本来就算是他每天都去军营训兵,也不至于这么忙碌,而且现在的兵士不多,自然是不用让他找你来帮忙。这其中的原因只怕你都没有深究过,还是两天前城南发生的那档子事,寒子当时出手救了马车中的一个姑娘,这两天正缠着他。”

    这般消息顿时引起了姜鸣的关注,他立马提起了兴趣问道:“我记得羊塔风好像说起过那个女的,好像还是现在交趾城的大家族周家的女儿,名字叫什么周……周以卉的,我当时倒是没有注意过那人的容貌,但是林寒与羊塔风都说过,那周以卉算是现在交趾城的绝色女子,而且自幼长在深闺,怎么会缠住林寒不放,这似乎有些不太从礼道了吧?”

    梁津为数不多地化身话痨,撇开新认的宝驹风兽,凑近道:“这你可是不知道了,那女子是真的国色天香,我当时看了一眼便已然过目不忘了,我回来问过蒙子,他也说仅仅在街道上见了那周以卉一次,便有了那种春心萌动的感觉。但是稀奇却并不好奇的是,这样一个养在深闺人未识得的绝色女子,似乎因为上一次寒子出手相救,便一见钟情了。天天在厅外求见卧华山六统领,我好意去帮寒子挡灾,竟然被那女子无视了,真是让我极为气愤。”

    “然后呢?那女子是怎么示爱的?”

    “示爱?那倒没有,周以卉只是寻得机会便与寒子独处,虽然没有说过要做什么,但总是赖在寒子身边不走。寒子说要去军营训兵,她便说要跟着;寒子说军营重地不能让外人进入,她便说自己可以蒙上眼睛;寒子说要去吃饭,她便说能够与恩公同桌同餐也是一桩美事。如此云云,让我等好生羡慕,愤恨自己生得不甚俊美、不甚白净,好事情都让那小白脸一人抢了去。”

    “小白脸,哈哈哈哈,原来你们也这样称呼他。咳咳,话说回来,我并不想听你们羡慕什么的,林寒呢,他的态度怎么样?”

    “寒子那家伙也不算是渣男,好像是洁身自好惯了,不然就是眼光太高了些,一眼见到那周以卉便推开了,并直言坦白,但似乎那周以卉是真的赖上他了,这才是他真正想要人帮忙的原因。在周家小姐去找寒子的时候,蒙子好像跟她的婢女谈过,只听那婢女说,周以卉似乎从来就没有这么大方过,素来都是娇羞花蕊,也不知怎的一夜变成这种模样。蒙子说,他懂,这是心花怒放了。”

    “咳咳!我表示很无语,这不是旱的旱死了、涝的涝死了吗?”

    “可不是吗?咳咳,不说了,还有,我可知道你这两天干什么去了,下次帮我也带点爵江用的草料,我付双倍价钱给你。”

    “行!”

    回到住处,姜鸣再次盘腿钻研起夜泉留下来的演武影像,那些由夜泉以神通注入姜鸣精神中的记忆,只要他心念一动便能重新在眼前放映,他便能够凭此观览这些武学大家对于凡武的礼节与运用。只要他肯沉下心学习,假以时日,必能取百家之长,将自己的凡武基础完善。

    尽管这些武学演武很是枯燥,但却是旁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资源,夜泉令他一瞬三年,瞬间获得了七段人位的武道基础,并且留下了这般资源给他,所希望的便是他能够在人位境界夯实基础,从而能够走得更远。他自然不愿放弃这样的好机会,看着林寒成功超过他先一步踏入半步九段,他内心还是极为羡慕的,但在这种羡慕之中,他也不会忘记自己应该做什么,即便林寒服用了夜泉留给自己的复紫云丹,但他还是有着信心能够在不日后追赶上他的脚步。

    “加油了,不能让那家伙一直走在我前面了。”

    姜鸣开始沉下心神,观研那段演武影像,至于林寒被谁纠缠,倒是没有让他分神了。

    就在此时,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似乎还有着林寒的呼喊声,姜鸣缓缓收回心神,方欲回应,只见房门“砰”地一声炸裂开来,一道强光照射进来,正好映照在姜鸣的眼睛上。

    入眼是一片白昼,接着瞳孔适应了这个亮度,便看见了其中的一道人影,面容枯

    槁,形容狼狈,不是林寒又是谁?

    姜鸣站起身来,上下仔细打量着林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是在与一个漂亮小姐约会吗,怎么像是掉进粪坑里了。”

    林寒面容苦涩,双手覆在脸上,仰天低嚎一声,道:“一言难尽啊!”

    经过一番交谈,姜鸣才明白了其中原委,只不过他此时望着林寒,竟像是看着一个怪人一样。

    “听你说的意思是,那女子一直黏在你身边,你连方便的时间都没有,导致你在训兵的时候被众兵士暗示,然后笑场,然后逃之夭夭,然后那女子要追赶你摔倒,然后你又回去扶她,然后她跌倒在你的怀里,然后你将她送到了医师那里。所以呢?这就是你形容狼狈至此的理由?”

    望着姜鸣那怀疑的目光,林寒此刻身心奔溃,不由得诉苦道:“那是关键吗?我这么狼狈是因为我三天都没有好好吃过饭、休息过了,而且在方才回兵士列队的时候,听到了兵士谈论我与那周家小姐有一腿,所以不小心跌倒在了黄土里造成了。当然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那周家小姐一直缠着我,我感到了成人世界的丑恶,太悲苦了。”

    姜鸣不禁笑出了声,道:“你这还担忧啊,不然就从了那小姐吧!你也算得上是一表人才,那小姐据说也是容貌昳丽,又是大家女儿德礼兼备,配得上你。你这话要是让梁津他们听到,免不了要说你花心不定性,有葡萄吃还挑三拣四。”

    林寒苦笑道:“这哪里是什么挑三拣四啊,我对那小姐压根就没有意思,就说她确实德礼兼备,就说她容貌出众,可是……可是我早就有心上人了啊,所以我怎么会选择跟她有牵连?那周家小姐表白的方式也是绝了,不多说话,凡是都附和,随时都跟着,我简直都要被她这种为温柔行径逼疯了。关键她也不说喜欢不喜欢,就只是跟着,让我连提出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她也一直那样笑意以对,伸手不打笑脸人,我又不是伸手去打一个姑娘的吗?”

    姜鸣玩味地笑道:“你那个心上人不是挺缥缈的吗?甚至连名字都没有,何必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人放弃享受,照我的意思,就是将眼下这个桃花收了,然后增加你的情感阅历,然后再与你那位心上人讨论要不要长相厮守。”

    林寒愣了愣,道:“这是你的想法?”

    姜鸣苦笑两声,道:“呃……这是蒙阆的中心思想,我剽窃了他的智慧,应该不算是违法吧?”

    林寒再次嚎叫起来,怒目看向姜鸣,道:“蒙子那套对于那些青楼女子或许适用,但我的情况怎么跟他一样,我是压根儿就对那周家小姐没有感觉好不好?而且,我哪里像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若是不能追求到我的心上人,任何人在我眼中都是俗粉。对了,按照你的思想来说,你是怎么对待追求你的人的?”

    姜鸣脑海中飘过申夷忧,那是两情相悦;又飘过江城梅雨柒,青涩的梅家女儿似乎是喜欢他,但是他却知道梅雨柒年纪尚小,可能只是看不清什么是真正的爱情,况且自己已经心里有人,不想沾染这种因果,便索性直接拒绝了。

    姜鸣将脑中的愁绪一甩而尽,道:“我可没有你这么受欢迎,我,哪里有姑娘会倒追我啊?如果要我体验你的感受,必须将我变成小白脸。”

    林寒道:“那峎不甚口中那个江城的女子呢?我可对你的事情很清楚,还想在我面前装蒜,有些太不近人情了吧?”

    姜鸣尴尬一笑,道:“那不算,跟你这情况可不一样,不是每一个绝色女子都如同那周家小姐一样如狼似虎。你看人家楚泓,有着环子鱼对上眼,若单论姿色来说,环子鱼的容貌应该不低于你那位周家小姐吧?可是楚泓就没有这些问题,可能就是你太清高了。”

    “清高?哪里清高?”林寒重重地叹了一声,道:“别人说我有些傲气,我也就算是承认了,但说我清高,这就太过分了,总不能违背自己的意愿去选择爱情吧?我想你也不会这样,你对申夷忧小姐可是一直挺深情的,即便那件事都过去两月时间了,但你还是没有忘记过。现在的你,才算是清高吧!”

    姜鸣连咳数声,怒斥道:“明明在说你,别往我身上扯。”

    林寒嘿嘿一笑,脸上总算是有些血色了,他道:“我前些天看见,你在偷偷着雕刻着一朵木头玫瑰花,那也应该是打算你与申羽……不对,与申夷忧相见的时候,送给她的吧?不然那旁人可是没有这个福气。”

    姜鸣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好了好了,服你了,想要摆脱周家小姐肯定是有其他方法的,我会帮你,行了吗?”

    林寒猛然站起身来,化身成一个胜利者,道:“就等你这句话了,我一个人还真不敢违反梁津的命令出去。”

    姜鸣凝望着林寒,似乎早就知道了林寒的想法,缓缓道:“你是打算闯入周家?”

第二百三十四章 又一个周宅

    自从羊塔风驱逐三大霸主三族,开始全盘掌控交趾城以及附属三城的民生,那时候支持他与暗中接济过他的一些势力与人,都在羊塔风的扶持之下成为了新兴的城中势力与领头人,这些势力将会追随城主羊塔风的步履而行,这既是他们的本分,也是他们的义务。

    城北周家便是这样一个存在,因为羊塔风的崛起,这个原本只能算作小家族的存在俨然成长成了参天大树,即便说现在交趾城中的霸主家族便是这周家,想来也没有多少人质疑。周家的兴盛本来就在羊塔风的预计之中,只要周家知道他们所持的立场,羊塔风是不会出手打压的。

    家族与家族的连接,城主与百姓之间的联系,总是需要一个中间代理人来执行,这比作为交趾城主的羊塔风亲自出手要好的多,虽说是官民一家亲,但两者总归是有着明确分别的,有着周家这个代理人,许多事情将会变得格外方便。

    姜鸣被林寒极不情愿地带到了周家外面,两人将四周疑似暗哨的人躲开,便来到了周宅后院,这里有着一片茂盛的竹林,看上去十分隐蔽,关键是这个地方没有其他护卫监察,他们两人可以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条件下潜入周家。

    姜鸣面容苦涩,调侃道:“好像你对这种事很熟悉,是不是在之前常溜进大户人家府上窃些东西。”

    林寒微微惊讶,道:“你怎么知道?这种事情我们可从来没有向外提及过。”

    姜鸣再次蹙起眉头,苦笑道:“还真有?好吧,这是我猜的,我想任何抱有扶危济贫的侠士都有劫富的心理,要是我有这段身为游侠的经历,估计也会这样做。”

    林寒哭笑不得,道:“那有什么好的,虽然我们五个可以相互协助,但年幼的时候还是受了不少欺负,所幸能学艺有成,才混得这番田地,那时候没少偷被人东西。那些时常暴敛百姓血汗的老财倒也罢了,但我们还去了许多乐善好施的善人家里,虽然是为了生活,但也算是犯了律法,这种污点我们即便不说,也会跟随我们一生的。”

    姜鸣似乎听出了林寒的用意,便道:“你这是在宽慰我吗?每个人都有污点,每个人也不是绝对的正道,这些我都清楚,但是我这个人跟固执的,若是弄清楚了一些东西,便很难释然。”

    林寒道:“其实自那日在十字包厢出来之后,你便一直有着这种想法,从另一个方面来讲,是羊塔风说服你了,是吗?”

    姜鸣垂下了头,似乎脸上有着一丝挣扎,旋即淡然道:“不需要说服,他只是稍稍提及,我便能够明白自己做了什么,所谓知黑守白、明理辨邪,我对于这些看得很清楚,大多数时候只是不想要让自己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那件事终究是我做错了,污点不污点倒是没有什么。”

    林寒微微一笑,道:“就是极为欣赏你能够将所有事都看得潇洒自然,当然这些似乎也不用我来说教,可是我今日有些惹人恼怒,所以还是得说两句。犯过的错无法挽回,但或许可以补赎,后来想了想,也应该是这样。”

    姜鸣听后笑了笑,没有说对,也没有说不对。

    有些事,本来就不需要对错,凭心而论,由心所判而已。

    “进吧,让我们看看这周宅是怎样的周宅,折周家家主周开微我以前都没有听说过,他能教出这样厉害的女儿,一定也不是泛泛之辈。”

    “就因为那周以卉缠着你?你这报复的手段有些太过了吧?人家大方小姐倒追你一个山匪,你不答应也就算了,还想调查人家府宅。”

    “怎么可能仅仅是因为这个?还不是老津交给我一个监察交趾城势力的职务,我才不得不例行公事了解一下这周家。当然若不是周以卉突然出现,我都没有注意过这个周家,能够以一个不起眼的家族成为现在这个庞然大物,周家应该有着不小的能量。”

    “这关你的职务什么事?你还想彻底查清楚周家与羊塔风的关系?这不就是明摆着的吗,农场主想要更好的管理羊群,便需要一个有着爪牙的猛犬,周家刚好可以起到这个作用。以羊塔风现在的能力与地位,在这交趾城中扶持一个可以帮自己做事的家族并不是问题。”

    “那周以卉呢?明明是久在深闺不识人的妙龄小姐,却偏偏在那个喧嚣的城南边上遇到了我们,并且被我恰好救下来,这件事也无可厚非,可是那周以卉一见钟情的速度有些太快了,快到让我感到蹊跷,好像就是刻意想与我交往一样。我并非是瞎猜,而是经过了缜密思考,试问这样一个大家闺秀,怎么会做出这种大胆的事?而他父亲周开微竟然对此丝毫不阻拦,甚至在这两天时间里,我都没有见过周开微前来接那周以卉回去,一个疼惜自家女儿的父亲会放任女儿的终生大事不管吗?”

    姜鸣思忖道:“你这样一说,我也觉得这周家父女有古怪了,虽然不是抱着极大的恶意,但是为了你的终生大事,这一趟看来是非去不可了。”

    林寒白眼道:“什么叫我的终生大事?我根本就没有那种意思好不好,而且现在是公事,已经来到了周家门前了,你难道还有不进去的道理?”

    姜鸣道:“这就算是公事了啊,就算是公事,我也没有必要陪你在这里私闯民宅啊!”

    林寒突然正色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出发吧!”

    两人轻悄地跃上围墙,看见四下无人,便遁入房宅之中。

    在姜鸣印象中,早有一处周宅占据了他的记忆,那宽广广场之上,数百道青石铺地,高墙朱瓦,俨然大家风范,可是他只见到了广场上喋血数百,无数死尸躺在地上,而那持剑者淡然笑意。

    “周宅广场,周宅血案,紫袍剑魔,苍伏恺!”

    姜鸣失神之间 ,林寒朝着他招了招手,他才反应过来急忙藏到了一边的假山背后,此时有两名端着糕点的丫环从廊道走过,幸好姜鸣反应的及时,他们才没有发现。

    两名丫环低声谈笑着,此刻她们能够得到颇为自由的时间。

    “不知道小姐这两天是怎么了,一直往卧华山的城墙驻军那里跑,吃的东西也是多了不少。”

    “原来这些糕点是小姐要的,我还以为是老爷……”

    “老爷现在可是忙着啦,平常深夜才回来,守卫门禁的阿三说老爷这些天正在同羊塔风城主商量大事,哪里有空吃这些东西?”

    “那小姐一个人怎么能吃这么多东西?以前小姐每次用饭可都是简单尝尝,每次都会剩下不少菜,现在可能也是这样吧!”

    “那可不是,这两天收拾餐盘的工作都是翠玉做的,你自然是不知道,听说我们送去的东西都没有剩下来,不知道小姐是怎么了,食量有些太过惊人了。”

    “可能小姐在交趾城里游玩了几次,心情好了自然就食量好了,小姐以前被关在宅子里,,所以才食欲不振的吧!”

    ……

    待两名丫环离去,姜鸣与林寒才缓缓露出头来,只听林寒道:“听到了没,这位小姐似乎也是有古怪,散心来增进食欲,虽然说得过去,但这两名丫环的话却是让我们不由得产生猜测,似乎周以卉是发生了某种改变。”

    姜鸣笑道:“难道不能直接判断,这是对你一见钟情了啊!”

    “呃……”林寒尴尬一笑,很隐晦地撇了撇嘴,道:“我尚有自知之明,还没有达到仅仅只是一面之缘,便有少女陷入爱河的能力,你不要嘲讽中含着些许的嫉妒,这样会让我更有优越感。”

    “什么叫……”姜鸣心中激愤不已,随意指摘被说成是嫉妒,他那点儿老脸儿往哪里搁,便迎着林寒追杀而去。

    这一番闹剧过后,姜鸣与林寒来到了一大片宅院,对于这些大方人家的府中布局颇为熟悉的林寒一眼便认出这是仆人佣人居住的地方,自然跟此次的行动没有什么关系,所以他们便折回去寻找其他消息。

    还没有走几步,他们便看到不远处的拐角有着一名妙龄女子缓步走来,两人一看,那人竟然便是一直缠着林寒的周家小姐周以卉。此刻她一改以往微笑模样,冷淡面容如同冰雪未化,绝色容貌与恰到好处的五官相呼应,此时的周以卉魅力自然难以掩藏。

    但是落在林寒眼中,周以卉便瞬间露出了马脚,真正贤淑的女子即便是平常时候也不会有这种表情,即便前两日那沁人心脾的笑容很让人沉迷,但是此时的周以卉却让他陌生并且感到自然的疏离感。

    姜鸣低声道:“看来这周以卉不简单啊,能够如此自如地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就算是戏角儿都没有这种能力,你的眼力还真是敏锐,你猜的应该不错了。”

    林寒点了点头,道:“平日里温婉贤淑,微笑示人大方有礼,但一到没有人的地方便暴露出了真实面目,这周以卉靠近我看来也是别有用心,说不定还是某些暗在势力的细作,居心叵测至极,让人不由得背生阴寒。”

    姜鸣道:“跟上去吧,看看这周以卉到底是怎样的人。”

    林寒道:“再等等,很快就要天黑了,不如等到天黑之后再去,此次定然能揭开背后的谜题。”

    黑夜转瞬即至,九月的夜幕来的不是太迟,也不是很早,就在人们希望的眼球中盖住了天穹,若是没有这明灯作映,这片土地将陷入混沌。

    姜鸣与林寒潜伏在周府之中,总算是等到了机会,两人找准了周以卉的闺房,便爬上了屋顶,掀开一道不起眼的瓦片,窥视着其中的情况,有着夜色掩盖,他们的身形便有了天然的防护。

    周以卉进入房间之后,倚在窗边安安静静地看书,至于那本灰皮小书姜鸣两人都能清楚看见其名,“零落成玉”,这本小说似乎在九野之中都有流传,两人自然也是听说过,但他们都没有看过这类书,自然不知道书中所讲。潇湘客鹤扶烟的名字他们却都有所耳闻,这个惊世才女的名头似乎能够

    比得上一些真正的强者。

    这种本来意在讲述男女爱情的书籍本该被各地百姓当做**,但是无奈鹤扶烟的名声实在太响,这本零落成玉讲述的故事也太震撼,让无数少男少女为之落泪之时,还不忘惹起人的遐思,招揽更多的人成为它的读者,在广为传扬的这几年间,这其中故事俨然成为了大方之家的必读之物。

    周以卉这一读便是一个时辰,姜鸣与林寒为了防止打草惊蛇,便一直趴在屋顶上没有动弹,终于等到周以卉放下了书,随后跟侍女交代了几句,便坐到了一旁斟了一杯清茶慢饮,动作与姿态都极其优雅,与平日仪容并无差别。

    姜鸣与林寒此时正满肚子疑惑,不仅为周以卉为何不做些能让他们看出异常的事情而疑惑,而且还在深深担忧自己是不是想错了方向,这个女子似乎看起来挺正常的。事实证明,想要寻找消息是需要一定的契机的,若是时间不对,可能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就在两人计划打退堂鼓的时候,那周以卉开始动弹了,她站起身子来到了屏风后面,那画着山水的雅致隔板,似乎能挡住众多人的目光,但是对于房顶上的两人却并不妨碍,从上往下看,往往能看见不一样的风景。可是,此时的风景有些出乎意料了。

    “她是要……是要洗澡……”

    姜鸣与林寒满目吃惊,本想找一些有用的消息,谁料竟碰到美女出浴,本来只是偷窃的罪名,这下子便成为了真正的采花大盗。

    周以卉身段窈窕,凹凸有致,相貌也是上上等,这番景象对于任何男人都有绝对的吸引力,但在姜鸣与林寒看来却是太过凑巧了些。

    那浴盆中升腾的热气不断灼烧着平常人的心,其中飘散的红黄花瓣更是奇香无比,周以卉正准备解开罗衫,似乎姜鸣两人都要看见她白皙的肌肤,那足以令人血脉喷张的身材便会暴露在姜鸣与林寒眼中。

    就在这时,房门外传来低低的敲门声,侍女听到这般声音便知会了周以卉一声,周以卉顿时羞得满脸通红,重新穿好衣服,向着里间走去。但那来人是谁?在这周宅之中,应该没有人敢在这个时间前来敲她的门,除非来人是她的父亲,周开微。

    “嗬!”

    姜鸣与林寒轻轻松了一口气,就在刚刚好像将一辈子的桃花都撞完了。

    林寒低声笑道:“看来你撞见这番景象也并没有平常人的那种激动,这不符合正常逻辑啊。”

    姜鸣道:“幸好,我能容许自己做恶人,但是不许自己做淫贼。”

    林寒一愣。

    却见短短几分钟后,留着一绺短须的中年男人进门来,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着黑斗篷的随从,他询问过侍女之后,便径直往里间走去,侍女则很自觉地来到了门前守着,似乎对于这种事已经很是娴熟。

    “爹,今日你怎么有空来看我?”周以卉起身来,抓住周开微温厚的大手,便往桌前就坐,她只是朝着那两名身着黑斗篷的人点了点头,两人便也坐在了另一边。

    周开微朗然笑了笑,便抬起手抚过周以卉的长发,缓缓道:“看样子这些日子你静养的不错,幸好没有出去,不然又要又不知招惹多少脏东西,这些天有没有想爹。”

    周以卉笑道:“自然是想,很想,只是现在的周家今非昔比,有着羊塔风城主照拂,周家肯定会更加兴盛。当然爹大多数时间都往城主府去,我不免有些失落,当然今天爹能抽出时间来看我,我已经很知足了。”

    周开微道:“傻姑娘,振兴周家只是我的私愿而已,总归不能算作很重要,为父想的便是你早些能养好病,便能多些笑容,这样你九泉之下的母亲也会欣慰一些。”

    周以卉笑道:“肯定会好的,我这些天已经感觉好了不少,赵医师今天也诊断过,说我的虚弱之症有了好转的迹象,想来不久之后便会像平常人一样在阳光下行走了,到时候爹一定要多陪陪我,三姐也不用像现在这样代替我出去了。”

    一旁的黑衣人道:“小姐,等你病好了,就能成为自己了,公子也早已经说过,这一年之内你的病定然会消失的。”

    周以卉听到“公子”二字,顿时面色惊变,痴痴然道:“容度哥哥……”

    周开微看见周以卉这般模样,低叹一声,道:“女儿啊,切莫在想这些事情了,等你的病好了,我就将容度接回来,到时候你们兄妹便能够团聚了。”

    周以卉听到了这番话,但却像是中了邪一般,仍然道:“容度哥哥他还好吗……”

    方才说话的黑衣人道:“小姐请放心,公子一切都好,前日我们去见了公子,他虽然受了心残之伤,但经过这半年多的调理,已经恢复了大半,想来等到小姐病好,他也能下床了。”

    “那就好……”

    周以卉面色红晕,言语中的关切之意呼之欲出,但是她没有再多说一字,慢慢地低下了头。

第二百三十五章 小湖黑道出洞天

    屋内有两三言语,可传于有心人知。

    逆旅常疑隔墙有耳,身在家中本应安心,但却有瓦上人俯观。

    只见那两名黑衣人突然拳头一紧,眼神开始环顾周围,姜鸣与林寒连忙收起收起了窥视,那两名黑衣人在进行了一番检查之后,并没有找到可以的东西。

    周开微蹙眉道:“怎么了?”

    一名黑衣人道:“我们同时感觉到有眼睛在看着我们,但好像是错觉,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话题戛然而止。

    周家父女这一番言论尽入耳底,姜鸣与林寒震惊之余,也是看出了那两名黑衣人似乎并非善类,尽管看不清其容貌,但能从他们四处张望的警惕举动中看出,这两人定然会好对付。

    姜鸣与林寒为了避免被那两个黑衣人发现,便索性离开了周以卉的房间,该知道的他们都已经听在耳中,此次的任务已经达成,他们也可以返回了。可是,那两名黑衣人却让他们惴惴不安。

    躲在一个隐蔽的墙体背后,算得上是颇为偏僻,因为被靠着一片人造湖,又有着阴翳枝木遮挡,他们此刻应该不会被人发现。

    藏了一阵子,姜鸣道:“事情都办完了,我们还不走吗?”

    林寒眼神微挑,皱眉道:“你当真要走?就不想知道那两个黑衣人是什么人?”

    姜鸣道:“好奇心害死猫,我没有给自己找麻烦的习惯,要去还是你自己去吧,我只答应帮你看看周以卉的真实面目,可不想送死。你没看见那两个黑衣人的警惕性吗?就算他们不是武学大师,也不是一般的武者能比的,而且我们并不知道周宅之中还有多少个这等实力的黑衣人,此时被发现可能会引起一场战争。”

    林寒道:“说得这么严重,还不是因为懒。你说,如果我们听到的都是真的,周开微在帮羊塔风做事,而周家隐藏着高手,在城中公开亮相的周以卉是假扮的,那对我穷追不舍的是谁?是真正的周以卉,还是那个女黑衣人?这么想来,这场假扮风波背后远远不像我们看到的这么简单,说不定还有着无数的隐情。”

    姜鸣摆了摆手,低声斥道:“没有搞清楚对方的底细便贸然探寻,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即便周宅之中有隐情,有着我们所不知的秘密,但我们却没有必要将之挖掘出来,因为我们本来就与周家井水不犯河水,最大的交集无非便是你的那场桃花,还有间接的交易者羊塔风而已。”

    林寒道:“我本来也想要息事宁人,以严词将那周以卉撵出去便是,只要不与这周家牵扯,想来就算是那些黑衣人再有能耐,我们也不必有其他顾虑。但是,似乎这是不能的,我已经被盯上了。”

    “嗯?”姜鸣心中咯噔一声响,他抬头看向林寒,道:“你说,你被盯上了是什么意思?”

    林寒缓缓从怀中取出玉如意,这是在几日前因为姜鸣的叮嘱他才带在身上的,但是此刻林寒将之取出,却放在了自己的手臂上,只见在玉如意淡淡的白光照耀下,肘腕处竟然发出了红色的光芒,其中赫然有着一道宛如符咒一样的东西。

    姜鸣眉头紧蹙,看见这一幕,不禁伸手触摸,可是这一摸,却好像将林寒臂肘处的红色符文开始了震动,这倒让姜鸣吓了一跳,这时他才看向林寒那苦涩的笑容,道:“这看似是一道符文,其实更像是魔宗中的蛊,它是活的!”

    林寒为了防止红光外泄,便又将衣袖拉下来盖住,才缓缓道:“它确实是活的,如你所想,这也的确是蛊,我已经找过环子鱼小姐验证过了,是魔宗之中一种专门追踪人的蛊,并且用专有的药草可以实现控制。”

    姜鸣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既然环子鱼认得,为何不帮你解除?你可以确定是周以卉下的吗?”

    林寒道:“那日我们从十字包厢会见羊塔风的时候,我都没有感应到,但是在第二日周以卉找上门来,说要与我谈论人生故意凑近我的时候,我胸前的玉如意便发出了警示,我回到房间之后,发现了这道蛊。所以不难推测,的确是周以卉种的。不过不能判断出,究竟是城南第一次相见的周以卉,还是这之后的周以卉。”

    姜鸣思忖道:“你的意思是,前后的周以卉不是同一个人?”

    林寒正色道:“或许是一个人,听方才的对话判断,真正的周以卉并没有离开过周宅,所以应该是那黑衣人假扮的周以卉。但是,我有种感觉,在那个时间点前后的两个周以卉,很有可能不是同一个人。”

    姜鸣道:“可以肯定吗?”

    “不能肯定,但是这种感觉很强烈。”林寒又从怀中取出了一株药草,看上去倒像是山上一般的杂草,但是细细看来便能分辨出他的叶片边缘有着一圈浅浅的紫色,林寒缓缓道:“这是环子鱼小姐交给我的三等药材罗根花,这便是能够控

    制这种红傀蛊的关键之物,只要将这个东西带在身上,别人就不能引动我体内的红傀蛊,即便是种蛊之人都不能。”

    姜鸣皱眉道:“她没有办法帮你彻底清除这种蛊吗?按照我的猜测,环子鱼应该是魔宗之中有着一定身份,既然能认出这是什么蛊,为什么不彻底清除一劳永逸,反而要用这种方法压制?”

    林寒收起了罗根花,笑道:“这便是我的想法,环子鱼小姐本来是这样打算的,但是我制止了她,并且让她不要向外传扬,即便是长子都不能,这样一来我的想法便能得到实施了。”

    姜鸣面色一寒,道:“你是想趁机摸清周家的底细,不管用勒索还是强逼,从他们手中争取交趾城的药草供给权?”

    林寒道:“看来你早就清楚了,这样便很好了,免得让我多加解释。这件事瞒着老津他们,是因为我想将这场戏做足,他们若是知道我被人暗算,恐怕会冲过来将周家碾平,但这不是我想要结果。四海城的百姓需要大量的药草,恰好周家以做药草贩卖生意贯通附近十几座城池,自然是有着能帮我们的能力,若是错过了这个机会,恐怕不知道要的等到什么时候去了。”

    姜鸣苦笑道:“什么时候你也变得这么阴险了?这不是摆明了要将周家往火坑里推吗?到时候无论我们是否拿得出其他证据,只要将那两个黑衣人的易容之事抖露出来,卧华山的怒火将会雷电压顶而来,而羊塔风也没有办法包庇,你的这场谋划倒是很自然。”

    林寒笑道:“周家作为附近十几座城池的代言人,自然有着法子购得大量的药草,但是正常途径是没有办法做到这一步,只能靠着这种阴险手段进行。当然这也不怪我,谁让那周以卉盯上了我,我当然也不能放过他们。阴险也罢,卑鄙也罢,这场计谋我做定了,这些年让老津一个人做黑脸,赢了个‘严杀军之阎罗’的美名,我总不能落在他后面。”

    “这番理由倒是新颖,不过很有说服力。”姜鸣淡淡一笑,又问道:“你能看清周以卉盯上你做什么吗?”

    林寒道:“这个目前倒是不太明确,环子鱼小姐说,这种红傀蛊并没有强大的毒性与杀伤性,但是能够长期潜伏在人体内,若是没有特别的手段它几乎不会显现。但是有着玉如意在,蛊的隐藏能力定位能力失去了作用,它便只剩下能够在关键的时候释放一种能瞬间致人昏厥的气体的能力,不过有着环子鱼小姐给我的罗根草,这最后的作用也没有了用。可以说,在这种时候,才觉得自己人中有一个魔宗之人,也是一种幸事。”

    姜鸣不置可否,嘿嘿一笑,道:“那就好,等此事过后,还是让环子鱼早些帮你清除了,魔宗的这些本事太过诡异,虽然也算是颇有他用,但总归不是我们所擅长的,还是不要让这东西一直留在身体之中为好。”

    林寒点了点头,问道:“那你现在打不打算跟我去探探那黑衣人的底细?”

    姜鸣苦笑道:“都被你拉上贼船了,我有不去的理由吗?何况,能盯上你,这种事我也不能轻易原谅,看来周家必须付出点东西才可以了。”

    林寒嘿嘿一笑,道:“早就知道你这么说,军中日常的短刀带着没有,今天我们可不能动用自己的武器,短兵最好,刚好可以给那两个黑衣人一个惊喜。”

    “造孽啊,莫非又要杀人了吗?”姜鸣佯作悲愤,突然面色一变,冷笑道:“倒是很喜欢让敌人看到我们的刀兵!”

    就在姜鸣与林寒就要离开的时候,两人同时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难道好不容易发的隐密场所,就要被发现了吗?两人透过草丛一看,来人竟然正是那两个黑衣人,在这黑夜之中,斗篷之下,即使姜鸣与林寒也是察觉到了一种凉意,莫非这两人反应如此灵敏,竟然能够发现他们隐藏在此处?

    却见那两个黑衣人笔直地向着这片湖走来,姜鸣与林寒都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谁知他们却停在了湖水围栏前面,一个黑衣人在一旁的围栏下摸索着按了一下,那湖水便瞬间翻腾起来,在靠着围栏的一侧,竟然出现了一个通道,沿着通道的方向,可以写向深入道湖水中心。

    两名黑衣人警惕地环望四周,并没有发现有其他人窥探,便急忙奔入了通道之中,通道随即关闭,湖水也渐渐重归平静。没有人会想到,在湖水之中,竟然有着一条如此隐蔽的通道,不知那通道之中有着什么。

    姜鸣与林寒大为震惊,见两名黑衣人进入许久,才放下心中的戒备之心,慢慢地走到了先前黑衣人停留的地方。

    姜鸣笑道:“看来这周家隐藏的东西不少,这两名黑衣人可能要让我们震惊了,若不定在这暗道之内,还藏着一支足以颠覆整个秦王朝的军队,我们确定要下去探探吗?”

    林寒打了个哈欠,道:“就你问题多,快下去吧,万一黑衣人还

    有其他盯梢的同伙,我们可就危险了。”

    姜鸣按照黑衣人先前的手法,在一根围栏地下摸索了半分钟,终于找到了那个机关,湖面的平静再次打破,那条通道也再度出现在两人的目光之中。

    在等待了十几秒钟之后,两人确定下面没有人上来,便飞速地窜了进去。

    入眼是一片黑暗,姜鸣似乎有将火折子带在身边的习惯,在这种时候便能制造出些许的光明,让两双眼睛有了用武之地。但是他们知道不能在这黑暗之中停留过久,若是迎头遭遇敌人,那就真的糟糕了。

    一阵疾行,两人在向下的台阶上走了几百步,又在平地上走了几百步,终于在一个微折的地方见到了火光,原本以为是把守这里的侍卫,谁知道只是一个立在石壁上的火把。一番虚惊之后,两人开始踏足了一个被十多束火把围成的圆场之中,而那两个侧面,分别有着一道石门。

    林寒道:“还以为会有守卫,看来这里也并不是兵源储备地了,难得入口这么隐密,里面却并没有我想象得那么戒备森严。”

    “你好像很失望?”姜鸣轻哼一声,道:“外面的入口便不是常人能够找到的,若不是我们好运,恐怕将整个周宅烧光,也是找不到这处地方来。那两个黑衣人估计也是以为不会有外人前来,所以放弃安置守备,毕竟要人在这么阴冷的石门前长期守卫,这定然也不是一般人有的能力。”

    林寒道:“是这样,不过这可方便了我们,进的容易,出的简单,都有种想要将住所安置到这里的想法了。”

    姜鸣道:“还是不要想这些了,你倒是觉得,我们应该进哪个门才是。”

    林寒微微一笑,道:“不然就分开走,一人一道,我现在的实力可并不担心有陷阱之类的。”

    姜鸣心知林寒这又是在损他了,毕竟林寒领先所有人达到了半步九段,以往姜鸣的优势全都不存,现在若是他们比斗,定然将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斗。

    就在姜鸣白眼以视的时候,右边的石门突然打开了,其中走出两名黑衣人,他们正好看到林寒与姜鸣站在门前纠结,四个人八双眼睛两两对视,愣在原地数秒。

    黑衣人恐怕从没有想到,有一天打开石门竟然会看到两个游客一般的陌生人;姜鸣与林寒大概也是没有想到,石门的隔音效果会这么好,有人靠近都没有脚步声。

    仅仅只是愣了数秒,姜鸣与林寒对视一眼,便瞬间知意朝着那两名黑衣人扑了过去,还不等他们叫出声来,便被姜鸣与林寒的拳打脚踢砸晕当场。

    姜鸣无奈地耸了耸肩,道:“打晕好,这两人按照刚才反抗了一下的力量来算,应该是有着六铅之力,按照反应速度,算得上是中规中矩的六段武者。随便跑出来两个小兵便是六段武者,看来这里面的确有着不能猜测的事物。”

    林寒笑道:“好吧,现在也不用选了,直接进去吧,就让我们看看,这石门背后究竟有什么!”

    两人并没有下杀手,但是打晕两名黑衣人的力度绝对不小,至少能够让他们多睡几个时辰,只要他们没有影响姜鸣与林寒的行动便行,至于杀人那种事,能不干就不干。

    两人走进石门之后,并没有遇到刚刚进入通道的情形,周围石壁上都有着荧光石照路,避免了火把还要定期更换的麻烦。两人发现这条道路中间的泥土很紧实,这证明在这之中的人应该极为频繁出入,或者人数众多才能踩踏出这种道路。

    当然,这并不是两人担心的问题,现在的他们已经抱着闹事的心往前走了,不管遇到什么,不管作出什么,代价都有人承担,周家周开微难免其咎,林寒口中的勒索是定下了。

    再次往前行进了几百步,姜鸣与林寒再次遭遇了数个黑衣人,两人轻车熟路地将之打晕在地,都是六段武者的实力,在两人面前拖延不了几个回合,而且他们的身上也没有重要的线索,所以两人只得继续往前走。但是他们却隐隐有种猜测,这个地方的最低武力是六段人位,那最高是多少?

    两人或许都没有想象过,若是在这洞天之中见到真正的九段人位武学宗师该怎么般?若是运气再烂一些,直接见到地位强者,那又该怎么样?好奇心害死猫,这句话其实并没有错。

    “应该不会有那种强者吧?毕竟整个秦王朝最强的武力也只是九段人位,哪里会冒出来又一个地位强者?”

    两人抱着这样的想法,继续往前走,又遇到了七八个守卫的黑衣人,这次却没有先前那么好运,有一个喊出了声音,姜鸣与林寒顿时面色凝重,因为他们最担心的事终于出现了,这洞天之中隐藏的主人终于现身了。

    只听得那深处传来一道清越的声音:“两位,既然来了,何不进来坐坐?”

    姜鸣与林寒听到此话,瞳孔顿时紧缩。

第二百三十六章 天坑方圆,周容以度

    遥遥听到那清越的声音,姜鸣与林寒都感到一股寒意,他们可以确定近百米之内没有人,但是对方却能在百米之外判断他们的人数,作为这洞天中的藏身者,所拥有的能量无可想象,尤其是在姜鸣与林寒对其一无所知的情况下。

    姜鸣与林寒互相对视一眼,都在心中暗暗思虑要不要思绪往里中深入,虽然对方已经知道他们来到,但是并没有阻拦去路,只要这个时候离开,可能那通道与石门都还未关闭。但若是继续深入,很有可能会遇到难以预想的危险,即便他们两人已经隐隐触碰到了凡武的最高点,但仍然没有自负到可以无视所有武者。

    “两位来到此地,定然是希望有所获知,我并不具有九段以上的实力,以两位的本事,完全可以将这里所有人杀死,不过我还是想要告知两位,若是我将这里所有的通道关闭,即便是地位强者也休想从这里逃出,两位看似有选择,其实没有选择!”

    那道清越的声音再次传出来,姜鸣与林寒便没有了犹豫,现在既然被这里的主人发现,那么便只要硬着头皮往前走了,这样一想,他们的确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姜鸣低声道:“听声音,像是一个女子。”

    林寒嘿嘿一笑,道:“就算是女子,也是一个满腹毒肠的女子,可没有什么别的桃花。”

    姜鸣朗然一笑,倒是将什么危险看得很淡,缓缓道:“既然如此,那就去看看呗,说不定真的是一个娇滴滴的美人。”

    姜鸣与林寒相视一笑,极为默契地一人在前一人在后,虽然话是这样说,但是他们从不缺少警惕心理,面对未知的恐惧,若是做不到这一点,很有可能便会遭遇不测之险。

    顺着荧光石的道路,姜鸣与林寒继续往前走,约莫走了三四分钟,才看到更为奭盛的光芒,这段路远比他们想象得要长,这样一来那说话之人为何能在这么远的地方察觉到他们的行踪,便成了一种难以解释的事情。

    那是一个通道,通道处白光明亮,越靠近那个通道,他们便能感受到其中的温度,等到穿过那里,他们便看到了一个犹如天坑一般的圆场,周围都是由石壁与土墙铸起来的,但这高达数十米的坑形建筑,有一种人力所不能成就的感觉,按照道理来讲,此处应该是地下,但是却能凭空出现这样一个天坑,而且还鬼斧神工地做成了一个圆形,墙壁上悬挂着数百颗荧光石,将整个天坑照耀得宛如白昼。

    姜鸣与林寒微微讶异之后,便将目光投到了这里的原住民身上,在天坑的中间有着一圈长廊,也是呈现一个椭圆之形,其上站满了黑袍人,粗略数来约有三百人。不止如此,在连接天坑最底部的两边斜道上也站满了人,还有底部许多黑袍人面无表情地围着一个玉质莲台,而那莲台上有着一名白衫男子盘坐。

    这是一名男子。

    这是一名男子!

    姜鸣自认还是见过许多相貌俊美的人,相貌白皙容貌出众的林寒自然算一个,蒙阆也是有着别样的俊逸精神,当初在夜泱城中见到的侯凤王五子参子奇也是少有龙姿。而最让人觉得相貌绝世的当是秦王朝四皇子秋绝,那是真正的阴柔与阳刚恰到好处调配出来的俊杰,不仅文通、武精、善辩、诡谋,而且还生着一副好皮囊,似乎垣野界所有的褒义词都无法形容那样的人,若是单论其相貌,完全担得起“芝兰桂树”四字。

    但是眼前此人对于姜鸣的感觉却格外的特殊,从人们的审美角度来说,他是比不上秋绝、参子奇等人的,但是他面容白皙犹如女子,却是林寒也有些不如,若不是他裸露出来的喉结,姜鸣肯定会以为他是一名女子。

    姜鸣猛地咽了一口口水,看了一眼林寒,又看了看那莲台上的人,似乎觉得有所不同,便又咽了一口口水。

    “你这是什么眼神?”林寒苦笑,他应该是猜到了姜鸣的想法,但是没有明说。

    姜鸣尴尬一笑,并没有打算解释什么,只道:“我不清楚的是,为何上天要给一个男子这般容貌,不仅将我这种平庸之人挤得一无是处,而且让不少女子也自惭形秽,真是何苦来哉!”

    “你这是在挖苦我吧!”林寒白了白眼 ,暗暗激愤。

    “这位公子说笑了,我是这座洞天的主人,性别的确是男,请不要在这些事情上怀疑,我叫周容度,很荣幸认识两位。”那莲台上的白衫男子再次说话,同时将目光投向他们二人,这天坑之中的所有人顿时都将目光看向了两人。

    受到万众瞩目,姜鸣与林寒并没有感觉到任何欣喜,而且因此而觉得背后生寒。

    他们再次对视,交流着心底的疑惑。

    “隔这么远也能听到,这人似乎能力不简单。”

    “还说自己是男子,这一说话,声音这么像女子。”

    “周容度,应该就是那周以卉口中的容度哥哥。他

    ,似乎也姓周。”

    两人缓缓镇静下来,同时站直身子,收起了方才的防御阵势,林寒向前一步,拱手道:“阁下是地位强者吗?”

    那白衫男子笑道:“为何会这样问?”

    林寒道:“听风无涯,识人悬目,能够在那么远的地方便掌握我们两人的踪迹,这种手段可不像是一般的凡武武者能够具备的。”

    “这也倒是,两位这般想也无可厚非,只是这种悬目听风的本事,即便是地位强者也不曾具备。”白衫男子伸手敛了敛自己的衣角,再次笑道:“我只是有一些特殊的手段,现在的武道境界是半步九段,距离地位境界还有许长的道路要走。”

    林寒与姜鸣再次震惊,原来想到半步九段的武者很是稀有,在外界也只是听说了毒龙子、干亚留寥寥几人,谁知在这不见天日的地下洞天之中,竟然还有一名如此年轻的半步九段,看其容貌也只不过二十多岁,这样的人不说是天才都不行。

    林寒与姜鸣再次交流过眼神,抱着说话就有可能会被听到的想法,索性将交流变成了默契感应,这也多亏姜鸣与林寒在这些方面的同知度并不匮乏,所以交流起来也没有什么障碍。

    林寒再次道:“阁下,我很想问一句,你是周家的人吗?或者,你不是人?”

    白衫男子目光缩了缩,旋即笑道:“公子说笑了,你这种问题可不在我的回答范围之内,想要知道我的身份,只凭几言几语是做不到的。”

    姜鸣道:“阁下倒是吝啬,我们只是想弄清楚一些真相而已,就像是阁下姓名中的‘周’,是不是周宅周开微、周以卉的‘周’?”

    白衫男子道:“看来是来者不善啊,不过若是只问姓名,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们,天下周姓皆一家。我名周容度,是周容度的周。”

    林寒道:“阁下这是在跟我们打哑谜吗?本来在阁下的声音警示下,我们才选择了前来了解真相,但是阁下似乎并不愿意将这些事说出来,莫非阁下是有着什么隐情?”

    白衫男子周容度朗然一笑,道:“有些事,两位可以自己寻找答案,而我选择沉默,既是因为我们不是同行者,也是因为两人并没有打算将我当作朋友,我说出来还不如不说好。我之所以将两位叫进来,只是因为不想这里的秘密这么快抖露出去,所以想与两位签订个协议。”

    姜鸣冷声道:“协议还是算了,我们并不打算与未知的敌人有什么交集。阁下既然是半步九段武者,那么你应该很清楚我们两人的实力,想要将你们这些人杀光很难,但是他们都应该是你的得力下属,将他们一半以上的生命毁灭在这里,想来这样的代价你应该会心疼了。”

    周容度怔了怔,突然笑道:“一名擅长杀伐的八段巅峰武学大师,一名踏入半步九段的武者,的确有能力威胁我说将我的洞天捣毁的资格,但是你们为何要用自己的性命能挑战我,这本身就是一件没有道理的事情。就像是方圆天坑中的信徒,他们不是我的下属,只是作为十里方圆的信仰者,在这里听我论道而已,他们也不会放弃自己的生命去为我私人服务。”

    周容度话音落下,那数百名黑袍人皆将右手放置在胸前,微微躬身,齐声道:“承方圆之主惠德天下,我等愿为天道鞠躬尽瘁。”

    方圆之主?十里方圆?信仰者?

    这些名词汇入姜鸣与林寒的脑中,他们顿时产生了大量的疑问,若是周容度没有说谎,那这天坑中的黑袍人便是这个教派的信徒,在这周家下面有着一个不可想象的教派势力,但是想要组建一个信仰教会,若是没有传播者与完整的教义,教会将没有办法网罗到成员。有着数百人信仰,并且可以鞠躬尽瘁的教会,姜鸣与林寒只是稍微一想,心中便生出一股寒意。

    姜鸣与林寒没有说话,那周容度却道:“两位的默契实属罕见,为了躲避我听力探查,竟然选择靠着眼神交流,看来两位对于我还是忌惮颇深啊!”

    姜鸣道:“阁下多虑了,我们只是习惯了不说话而已,阁下的能力虽然骇人听闻,但总算没有达到遮蔽天机的程度,若是阁下还能够通过双目,读出我们的心思,这我便是真的服气了。”

    周容度冷笑道:“公子又说笑了,我要是有那种神通,就不会在此与两位谈论人生了,直接一巴掌将入侵者拍死,不是更好吗?”

    林寒道:“你本来也有着将我们拍死的能力,但是惧怕会有变数,所以不敢出手。既然如此,我们也没有什么好谈的,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好了,我们只是想抓住阁下身边的两位黑袍人,不知你许不许可?”

    从姜鸣与林寒刚刚走进这天坑,他们便发现了在周以卉闺房之中出现过的两名黑衣人,那两人似乎与周容度比较亲近,竟是站在他的最边上,林寒此话便是测试周容度的底线在何处,虽然只是猜测,但是他

    与姜鸣都有种感觉,他们不敢在此出手。

    “哦?”周容度望向身边的两人,面色阴冷,道:“三妹、四弟,看来是你们泄露了天坑的秘密啊,你们说,我该如何处罚你们?”

    那两名黑衣人褪下黑袍,露出了其中的真实面目,那高大的男子自然没有辨识度,但是那女子的面貌却与周以卉颇为相像,难怪在周以卉的闺房之中,这名女子可以假冒周以卉出城,面貌如此相似,难怪林寒也分辨不出。

    林寒并没有作多掩饰,笑道:“看来这位姑娘与周家小姐周以卉很像啊,那不知我遇上的是真的周以卉,还是假的周以卉?”

    那被称为三妹的女子冷哼道:“很抱歉地告诉你,从头到尾都是我。卧华山的六统领林寒、九统领姜鸣,我认得你们,看来在小姐闺房之中我感受的东西并没有差错,既然周家的秘密与天坑的秘密都被你们知道了,那你们也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冒犯方圆之主的下场,相信你们很快就要感受到了。”

    尽管都在意料之中,但是这女子说出与林寒说话的从头到尾都是周以卉,不免让他产生些许疑惑,但他也并没有打算质疑什么,只道:“既然你欺骗了我的感情,那我捉你回去自然也是应该的,看来你们与周家的关键还真是不一般啊。”

    此话一出,那女子立即变了颜色,周容度却道:“自然是不一般,我们可并不是藏在周宅,而是周宅的主人。周宅是天坑的庇佑之地,自然也不能暴露在凡俗之人的眼中,想来两位若是此刻言辞稍微柔和一些,说不定我们还能谈谈协议,总比撕破脸皮的好。”

    林寒道:“阁下此话倒是没有道理,我们的言语自古就是这般,不卑不亢,不向人委曲求全,也不向人耀武扬威,阁下自然算是这天坑之主,竟然连这种包容力都没有,还想要传播你的教义,似乎有着太过痴心妄想了。”

    姜鸣也道:“而且,你真觉得若是要比试武力,这俩货能是我们的对手,你是高看了他们,还是低估了我们。最好还是你亲自上吧,半步九段,我倒是想过过手,为我以后晋升地位夯实基础。”

    “砰!”

    姜鸣掷出一颗石子,飞快地向着那周容度的莲台飞去,却被周容度一把抓住,纤细的五指微展,那颗石子便掉落到地,在这个过程中,周容度并没有下莲台来。

    “大胆,竟然敢向方圆之子出手!”随着那女子一声大呼,天坑中的所有的黑袍人都开始向着姜鸣与林寒挥出拳脚,打算用人数将他们碾杀在此。

    “慢!”周容度挥手止住,朗声道:“方圆之主塑造苍生,并不能行之一杀伐,尔等还不退下!”

    此令一出,所有黑袍人立即恢复了常态,矗立不动。

    “还以为这样便能引动这些黑袍人,看来这周容度的号召力不可低估。”姜鸣低声嘟囔了一句,也不在乎周容度有没有听到,便冷笑道:“阁下看来也是好耐心,我都这样挑衅了,你都没有打算与我撕破脸皮,可见你真的是有着忌惮的地方,比如,不能离开莲台的设定,还有双脚落地会死之类的。”

    周容度淡然道:“公子又说笑了,今日这说笑的次数有些多,多了也就不好笑了。看样子两位是看不上你们了,不比也罢,方圆之主说过,唯有和平才是解决一切的根源,那我们就用和平的方式,说说两位究竟想要什么吧!”

    “逼武不行,便打算再次拾起牙慧,在言语上战胜我们吗?”姜鸣思忖片刻,道:“我们的目的很简单,与你们天坑没有关系,只是想抓住你身边的两个黑衣人而已,他们欺骗我们在前,我们自然要抓他们去周家对质。按照你们的教义来讲,总不至于颠倒黑白,连基本的道理都分不清吧!”

    周容度道:“公子还是在说笑,这两人是我的亲信,也是天坑的人,更是方圆之主的信仰者,他们虽然冒犯了你们,但并没有触犯我们的教义,你们想要抓住他们,可并没有那么容易。”

    “方圆之主说过,能用和平解决的事情,绝不用武力,我们自然是不会与这两人比试。”林寒引经据典地现学现用,似乎还装着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道:“我们就是要这两人跪在我们面前,给我们赎罪。”

    姜鸣莞尔不语。

    周容度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算了吧,两位胡搅蛮缠的本事确实很强,我们双方的目的自然是都达不到,不若各自退一步,你们离开,我们当做你们没有来过,如何?”

    “成交!”

    姜鸣与林寒异口同声,完全没有在乎是否有礼,但想周容度能够在一大群信徒面前说出这番话,自然是要有一定的信用,出去总比一直被困在这里的好。

    周容度面色僵硬,没有想到两人竟然答应地这么快,竟然有一种谈生意亏了的感觉。

    “罢了,罢了,你们离开便是!”

第二百三十七章 非敌

    “十里方圆,算得上是一方名门教会,主要以讲解自创教义风灵契,并且以使百姓延年益寿为吸引力,在钧天野最为盛行,主要一支巅峰时期有着三十万多人的队伍。其教主名为屈宣波,实力在四重地位,属于钧天野中的散修。”

    “屈宣波传教十余年,在招揽了三大天王之后,终于使得教会结构更加完整,并且飞速发展成为钧天野中最大的信仰教会,经过数年开枝散叶,逐渐影响朱天野、幽天野,但是经过多年的发展,传到朱天野的十里方圆教义已经出现了曲解,并且因为教中精英教导,致使朱天野内所有十里方圆教教会都成为野路子,并逐渐偏离原有的轨迹。”

    “周家周容度,本来是周开微的长子,但是在十年前一次出行的时候,在山林之中遭遇兽潮,下落不明。周家都认为这个能力出众的年轻弟子已经身陨,但是在两年之前,周容度重新回到了交趾城,并且暗中发展十里方圆教义,经过第七幕楼级鉴定,周容度的背后有着神秘人指点。”

    常安坐在临水楼台边上,手中端持着鱼竿,听着下属搜集来的消息,他没有半点动容,立在他身旁的浩道:“楼主,这周容度再次出现,似乎并不只是想要干涉周家在交趾城中的格局,而且还有这更大的图谋,我派出去的手下人已经在监视着周家,都是颇有经验的好手,周容度一旦有风吹草动,我们便能第一时间发现。”

    常安望着那塘中水,道:“你们看,塘中的水本来是平静的,但是因为我扔入了鱼饵,其中便起了波澜,但这并不是我们要担忧的,因为我们是垂钓者,无论这塘水怎么其波澜,都不可能湿了我的衣角。”

    浩凝视着楼主,似乎愈发看不清楚常安究竟在想什么了,他掌控下的第七幕分布千枫客栈,正在有条不紊地将这交趾地域连贯成一片真正的罗网,虽然他能感受到千枫客栈实力的增强,但好像在这变强的过程中,有许多的东西丢失了。

    淼道:“楼主,你的意思是,我们不去干涉周容度,据可靠情报来说,周容度是一名半步九段的武者,若是放任不管,在这片地域只怕会有许多的风波,而且卧华山的那几人也被卷入其中,若是对我们的计划产生了影响,只怕会得不偿失。”

    常安道:“何必担忧这些,卧华山的那几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其中的某一个人或许只能算作尚可,资质与智谋都在中等,但是他们几人联合在一起,定然能发挥出难以预测的能量,毕竟我看中的旗战候选人都在其中,想要撼动卧华山的位置,周容度只怕是想的太过简单了些。”

    浩颇有不服气,便道:“楼主,其实属下有一事不明,尽管楼主也曾经替我们解答过,但我仍然觉得疑惑。那卧华山的姜鸣,究竟有什么能耐,值得楼主将他定为旗战候选人?八段人位武学大师,我们可并不是没有。”

    常安瞥了一眼浩,道:“有这种疑惑很正常,姜鸣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普通人,即便有些能耐,但还是够不上第七幕的旗战参战人员资格。像是这样的八段巅峰的武学大师,我也能够找得到,若是只论武艺,姜鸣极有可能敌不过。可是,我看中的却是另外的东西。”

    常安从怀中取出一封文书,向后一扔,道:“看看吧,这是我的上级传下来的消息,我特地让人送上去,在不久之前才传下来鉴定文书,其中明确指明了姜鸣的诡异之处,因为他原本只是九府联盟的一名不起眼的木工,所有消息也来的零零散散那,不过总是将其中的疑点全部交代清楚了。”

    浩、淼将那文书端详了许久,尽管只有区区几百字,但是其中信息量却是很大,浩道:“楼主,这姜鸣的武道实力来得很蹊跷啊,局各方证据证明他原先只是一名普通的木工,而且木工技艺算不得高深,所以总被其他人无视,在黄石镇中也是若有若无的存在。在他十五岁的时候,曾经掉落悬崖摔断了右腿,后来缓了半年才好。”

    “在他没有成年的十几年间,没有受当地的地痞恶霸欺负,其中黄石镇的霸主家族钟家独子钟橋更是一直欺辱他,不过在这些时候姜鸣从来没有表现过他有任何武道基础。甚至在上品金属突现黄石镇的时候,大批朱天野的俊杰涌入这个被妖异黄沙封锁的小镇,他与两名相依为命的同为孤儿的兄弟以及青梅竹马的姑娘被钟家追杀,在这期间都没有表现出武道实力,但是他们却杀光了钟家持刀护院的追捕。”

    “在这之后,姜鸣便与雁宗红使葵姒走得很近,甚至有着一些未知的交易,后来姜鸣第一次出手,帮助九府联盟黑衣捕牙任降英,正面对阵重伤的妖兽琉璃狂狮并且将之击杀,这时候他表现出的时候应该是七段人位巅峰。但是综上所言,姜鸣的这一身实力好像没有任何来源,好像是凭空出现的,等到他前往寒武关的时候,实力已经能够跟八段上等的卧华山六统领林寒斗得不相上下。他这

    种实力,似乎上升得也是太快了些。”

    常安听此,颇有玩味地笑道:“连旗级第七幕都无法查清楚,可见姜鸣隐藏的能力很不一般。按照这些消息来讲,若是某一天他发挥出九段人位的实力,也并没有什么稀奇的。”

    淼眉头紧蹙,道:“楼主,你的意思是,想要将这就姜鸣放到身边,然后观察他的实力变化?”

    常安道:“不,我是真的有意招揽,并且想将姜鸣变成我的人。”

    浩道:“这种不可预料的实力,就跟一个人的天赋一样缥缈难测,将旗战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常安道:“并不草率,他的实力只是一个方面,我之所以将他当作候选人,还有着另外一个方面,当初姜鸣受到九段人位神秘武学宗师的暗杀,被你们所救,他身上携带的那柄玉如意,来历极为不俗,甚至是引起了脉主的注意。仅仅只是因为这个原因,我都足以将他定为旗战的人选,毕竟那场战斗,既是修罗场,又是晋升堂,将旗战推给姜鸣,既可以招揽他,也可以考验他。”

    “楼主英明!”浩、淼齐齐颔首,这般运筹帷幄的思想让他们这副,但是随着自身力量的提升,他们眼中这位楼主,已经开始有了细微的变化。

    姜鸣与林寒顺着原来的道路走出那湖中洞天,并没有任何人阻拦,他们虽然心中警备,但是预想中的危机似乎并没有发生。

    难道那周容度就这样放他们走?

    姜鸣看不透,林寒也看不透。

    回到住所之后,他们二人并没有想惊动其他人,稍作休息,等待天明之后便要再次前往周家找事情,但是这次他们却不必再秘密却潜入,而是正大光明地潜入。

    他们目睹了真正的周以卉,也听到了那番对话,即便他们没有确切的证据,但他们现在在交趾城中的地位很强横,没有受了欺负还不作声的道理,所以此行倒更像是一场威逼。

    虽然事情本质说起来并不是太过干净,但林寒想要让四海城的百姓迅速从疫病之中摆脱出来,若是没有一个好的药材供应商,他很难做到预期的目的。

    势在必行!

    林寒与姜鸣不必说什么,他们颇有默契,此事定然会相随。

    天色破晓,红日未出,卧华山兵士驻扎的校场之中,突然传来一阵喧嚣之声,姜鸣还没有察觉到什么,便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九统领,醒醒!周家家主周开微来了,你快起来吧!”

    “什么?周家周开微?”姜鸣连忙从床上爬起来,三下五除二穿上衣衫,便朝着校场走去,等他走到那里的时候,那里的喧嚣已经不知所踪。他随便抓住一个兵士询问了一番,原来周开微是被梁津几人领到会议堂了。

    姜鸣急走前往,虽然缺席这种事不能言传,但是他刚刚踏入堂门,那周家家主周开微便站起身,远远拱手道:“这位就是九统领吧?也是一表人才,能够在这般年纪达到这般成就,看来九统领也是俊杰之辈,鄙人周开微,是交趾城北周家的家主,九统领大名我早有所问。”

    姜鸣眼皮微敛,略有呆滞,却见林寒从一旁苦笑着走出,道:“认识一下吧,周家主可是带了不少东西,是来慰问卧华山兵士的。”

    姜鸣思忖片刻,上前拱手道:“周家主,在下姜鸣,有礼了。”

    却见梁津、罗湖、蒙阆、楚泓四人都面色怪异,唯有林寒一人笑意苦涩,也分不清是什么样的情绪。

    姜鸣走近林寒,低声询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正确的戏码不是我们去周宅吗?怎么让人抢先了?”

    林寒私语道:“这应该就是周容度的手段了,周开微也知道了我们夜闯周宅的事情,定然是周容度为了封我们的口,才让周开微做出这种举动。”

    却见周开微朝着梁津等人笑道:“既然我们该谈的事情都已经谈妥了,几位统领我今日也都见过了,那鄙人就先告辞了,再过一阵子我便要前往城主府,白日里事务繁忙,就不与几位统领闲聊了。”

    梁津带头走在前面,将周开微送了出去,直到手下人告知他周开微已经走上了街道,梁津几人才折回来,各自摆出傲慢姿态,望着林寒与姜鸣二人,道:“说吧,你们到底背着我们干了什么勾当?”

    勾当?

    “用这个词合适吗?”

    楚泓道:“你们两个看来惹了不少麻烦,怎么,决定开诚布公,向我们坦白了?”

    姜鸣与林寒表情滑稽,看来这个梗是撇不开了。

    待得两人将这些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梁津四人脸上都浮现出不一样的表情,在短暂的思虑之后,开始了他们的询问。

    梁津道:“那之前来的周家小姐都不是本人?”

    楚泓道:“又出现一名半步九段武者?”

    罗湖道:“那十里方圆教会怎么没有听说过啊!”

    蒙阆道:“勒索这个事情,我很喜欢。”

    众人统统望向蒙阆,蒙阆嘴角还挂着那一抹阴险的笑意,竟然像是找对了他的爱好,众人齐声道:“这是重点吗?”

    蒙阆尴尬一笑,旋即轻咳两声,道:“我觉得吧,寒子的想法是值得肯定的,之前他同我们商量过四海城的药材供应匮乏,我们虽然都在不停地派遣手下人筹集,但是很难在短时间内供应整个四海城。而周家是这周围十几座城市最大的药材供应枢纽,很多道路的药材都要经过他们的手,想办法让周家妥协帮助我们,这的确是最有效的方法。”

    罗湖插嘴道:“但是周开微今日的态度很反常啊,平时即便再忙,他的那位不知真假的女儿一直往这里跑,他都没有管顾过。众多消息都能表明,周开微应该也知道那天坑中的事情,而且那位不能走下莲台的半步人位的周容度,似乎在暗中掌控着整个周家的运行,不然周开微也不会在第一时间跑到我们这里来示好,而且在我们没有提及任何条件的时候,便已经将与我们合作供应药材的事情作为基本,看来这也是那周容度的手笔了。”

    “合作?”姜鸣满脸吃惊,他似乎有些质疑罗湖所说的话,追问道:“周开微此来不仅仅是来慰问我们的兵士,而且还主动提出了与我们合作供应药草?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梁津道:“就在你来之前,那会儿估计你还在睡觉,当然周开微只是随便说了两句,我们都是一脸呆怔,竟都没有反应过来原由,所以场面便成了他说他的,然后我们同意,毕竟那是对于我们有利的事情,我们也没有理由拒绝。”

    姜鸣皱眉道:“他为何要讨好我们这件事不提,就说他为何会知道我们需要的正是与周家的药材合作?”

    林寒款款道:“那周容度不是泛泛之辈,我们这些日子在交趾城中大范围地收购药材,必然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而且我们秘密前往四海城救治百姓的事,就算这交趾城的百姓不知,但那些大势力的人自然都看在眼中,而我们两个昨夜秘密潜入周宅,种种线索连在一起,想要推算出我们需要的东西并不难。这些顺便带来慰问兵士的水果酒肉只是幌子,是给外人看的假象。”

    姜鸣陷入了沉思。

    梁津道:“虽然现在事情朝着我们希望的方向发展,但是对于未知的周家,我们仍然需要抱有极强的警惕心,毕竟分不清他们到底是敌是友。下去查验药材的时候也一定要让医师仔细查验,免得中了那周容度的诡计。”

    “其实不必如此在意,我觉得发现了那天坑,应该算不得是坏事。”林寒摩挲着下巴,细思道:“我们当时明明与周容度有所对峙,甚至姜鸣都逼迫周容度出手了,但是他却忍下了,而且还放我们离去,在今早让周开微以周家家主的身份送上慰问与我们想要的东西。这本身就是一种示好的行为,周容度应该是在表示,或许他与我们不是朋友,但至少现在也不是敌人。”

    罗湖道:“寒子所说很有道理,没有与你们正面开战,便意味着那周容度不想将彼此的关系弄得僵冷,我们是第一次认知他,他也是第一次与我们遭遇,能不施任何手段便放你们离开,便证实了这一点。我们在交趾城的身份仍然是无恶不作的山匪,之所以现在没有对交趾城的百姓动手,是因为我们受到了羊塔风的压制,这些是百姓眼中看到的。而周开微以交趾城第一大家家主的身份前来慰问我们的兵士,从某种方面来说便是在帮助我们稳固在交趾城的地位,并且从一定程度上洗白我们。一直居住在交趾城的大家势力作出这种举动,冒着可能会被一些百姓口诛笔伐的风险,对我们实行‘讨好’政策,这对于我们来说就是在宣布周家的立场,非敌非友,或者非敌是友。”

    梁津点了点头,道:“你们说的很对,周容度作为那一支教会的核心,更被称之为方圆之子,他定然是有着重要的事情要做,才肯花费这样大的代价来封你们的口。既然如此,我们只能抱着原有的警惕,接受了这份好意。”

    姜鸣点了点头,道:“还是你说话折中一些,本来想着去周家打闹一场,现在看来没有机会了。”

    其他人都面容滑稽,唯独蒙阆低头闷思,突然他昂起头,道:“唉,姜鸣说的是,错过了这个机会,不知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姜鸣是打算将一件事做完全,而蒙阆直接是想找些乐子,众人不禁无语凝望。

    就在这时,门外跪下两名侍卫,一人先道:“禀报各位统领,周家小姐周以卉又来了。”

    林寒身躯一震,额前生汗。

    另一名侍卫道:“禀报八统领,环小姐冲出去了军营圈禁,不知向着何处去了!”

    楚泓讶然抬起头,愣在了原处。

第二百三十八章 黯然心事暗然生

    自从环子鱼摆脱地位强者余肇锡的控制之后,便一直跟随楚泓居住在卧华山军营之中,除了一些时候帮助楚泓作战带甲出征,他几乎没有离开过自己的营帐或者房间,所做的事情都只是看书或者钻研武学。

    这是她第一次没有向楚泓交代便出了军营,在这交趾城中卧华山的兵士并没有集群分布,整个军营分布宛如一条长练,西部统领住所外围几乎没有其他守卫,环子鱼想要从军营中离开轻而易举。更兼之军营之中那些兵士几乎都知道八统领有一位惊若天人的武道实力不弱于其他统领的伴侣,更有人敢拦挡。

    环子鱼本来便是这一带的无名散士,作为被正派人士打散的魔宗余孽,她现在的身份不能公之于众,待在卧华山军营之中可以让她短时间内不受惊扰。若是继续在外游荡,指不定会有一日被那些人发现,并且将魔宗的身份抖露向外界。卧华山的这几名统领虽然都知道她的身份,但是从来没有想要另眼看待过,虽然很有可能是楚泓、姜鸣的作用,但是这段时间真的过得很舒服。

    但是,这种平静的生活终于被打破了。

    她遇到了想见,却又并不想见的人。

    环子鱼飞奔出军营,朝着交趾城中走去,看似她并没有在追踪什么,但是空气中却有一种对于她来说极易分辨的味道,她能够将这当作一种本能去寻找。

    她很不安。

    柳眉紧蹙,面色冷淡,她本就极为白皙的脸颊上积满了惶恐,看上去很是憔悴。

    窈窕的身影,现在却有几分匆忙,不管是何原因,她的发丝也凌乱了。

    一身姿色紧身衣裙,冷漠挂在衣角绸缎上,尽管她并不是一个专心于打扮的女子,可是她现在也觉得自己憔悴无比。甚至,有几分可怜。

    待她进入一间酒楼之后,便有小二上前来,在她身边低语了几句,有人已经交代好了,她便来到一个单独的临窗包厢之中,那间看上去极为雅致的包厢,一张铁木方桌,一束菊花插瓶,一名身着白裙的女子倚在窗边,嘴角带着笑意凝望着她。

    “你来了,小鱼!”

    环子鱼眼神微敛,缓缓坐下白裙女子的对面,冷声道:“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白裙女子咯咯笑了两声,道:“小鱼,还是没有改掉你的脾气,对我用得着这么冷淡吗?姐姐我好伤心啊,这么久没有见面,我都有些想你了。”

    环子鱼缓缓道:“经历了这么多,我自然会抱些警惕之心,即便你是我师姐,也是如此。”

    “这交趾城倒的确像是一方净土,看来师妹是有些乐不思蜀了。”白裙女子俯身向窗边,随意地向外面的街巷瞥了几眼,旋即轻展青葱一样的纤细手指,似乎要抚摸环子鱼精致的脸颊,却被环子鱼抬手打开,她再次笑了笑,道:“师妹真是长大了,懂得自己照顾自己了。长老来到了这里,为的便是重聚我们的这一支,这里有第七幕的组织,只要掏钱,没有什么是买不来的。”

    环子鱼呼吸顿时有些急促,一双清凛的眼睛充满了莫名的恐慌,她道:“到底是哪个长老?除了你,还有其他人吗?”

    白裙女子妩媚一笑,道:“当然是我们这一支的直属长老,四重地位武道修者公初阳。我们混元教会第五脉当初被那些该死的混蛋打散,教中高手死伤殆尽,现在能够称得上是中上资质的精英弟子已然不多,公初阳长老带领着他们一齐来到了这一片地域,想来在半个月内会抵达。还有,曾经对小鱼你情有独钟的宗孤容师兄,也来了。”

    环子鱼眼神突然变得黯淡,尽管只是一瞬间管不住自己的情绪,但白裙女子还是觉察到了,顿时呵呵一笑,问道:“小鱼师妹啊,看来你似乎是不太想与我们会合,这种表情,你应该是在这里找到自己的真命天子了吧?”

    环子鱼面色慌张,脸颊突然变得煞白,瞬间站起身来,道:“节沈静师姐,请你放尊重一些。”

    被称为节沈静的白裙女子不怒反笑,也是站起身来,踏着猫步走到环子鱼身边,这般姿态倒是极有吸引力,节沈静绕到环子鱼身后,生出藕臂环抱住环子鱼,笑道:“我们现在的混元教虽然并不干涉弟子将谁当作伴侣,但是小鱼你别忘了,你的身份却是不可以。若是被人知道你犯了忌讳,恐怕那个人会被长老大卸八块吧?对了,我查了师妹你最近的作为,似乎你与一个叫楚泓的男人走得很近哦!”

    环子鱼抖开节沈静的手臂,面色突然变得极为冰冷,她从怀中抽出一柄短剑,直指向自己这位师姐,怒声道:“第七幕可真是不局限消息是从哪里来的,看来我的所有事你都知道了,但我还是要警告你,我与那人没有任何关系,你若是对他施用手段,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来对付你。”

    节沈静望着这一幕,微微讶异之后,纤细的手指慢慢滑过环子鱼的刀刃,而后再次走到了环子鱼身边,这一

    次她没有做出任何举动,嘴角漾着一抹淡然笑意,道:“小鱼,你可知道你做的事有什么后果吗?我不会揭发你的事,但是宗孤容师兄应该不会容忍,还有公初阳长老,他可是我们第五脉中最守规矩的长老,你觉得他会姑息这种事情吗?”

    环子鱼怒声道:“我不管,任何人,若是胆敢伤害他,我那亚圣女不当也罢,也会离开混元教。”

    节沈静冷声道:“你觉得他们会在乎你的想法?偌大的混元教,可并不能让你一人决定这些事,或者,会有人提出直接杀掉那人,再将你强迫带回教中的提案,你觉得长老会拒绝吗?”

    环子鱼眼神再次黯淡,这一次她没有再多掩饰,手中的刀刃也是无力地掉落,她缓缓坐下,没有言语。

    节沈静从后面再次抱住环子鱼,俯在环子鱼耳边,道:“小鱼,并不是师姐想要打断你的幸福,而是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多少人能够真正决定自己的命运。你从生下来便是接受了金台灌顶的机缘,你的天赋比教中大多数人强得多,当长老们将你定为亚圣女的人选之后,你的另一半便只能是教中的优秀弟子,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环子鱼沉默无语,似乎将全身的力气都用尽了。

    节沈静又道:“好妹妹,就听姐姐一声劝吧,赶紧与那人一刀两断了,免得让长老翻出,既影响了你在他们眼中的地位,也祸害了那人的性命。我们姐妹虽然平时并没有太多交流,但我却是你最为亲近的人,你若是相信我,我可以帮你解决那个男人的纠缠。”

    “不用了,节沈静师姐,多谢你的好意了,但是我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环子鱼目光一横,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伸出手拍了一下桌面,道:“这些我都很清楚,我会在长老来这里之前,将事情处理好的。”

    节沈静被环子鱼这般举动吓得一颤,竟是松开了手,为了缓解尴尬,她索性坐在一边,翘起了腿,道:“我知道你有想法,但是兹事体大,我害怕你……”

    环子鱼站起身来,朝着包厢外走去,背身道:“不劳师姐担忧,子鱼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也请师姐遵守自己的承诺,管好自己不要参与我的事情。”

    “放心!”看着环子鱼缓缓离开,节沈静噙着一抹笑意,慵懒地倚在窗边,完美的身体曲线透射出极具魅惑的吸引力,只听她自语道:“小鱼妹妹啊,如果你真的能够斩断这段姻缘,你就不是环子鱼了。”

    街市上,人潮如涌,马车穿行。

    脚步声与吵闹声混作一起,极为噪耳。

    但,她却好像充耳不闻。

    这道紫色人影,若是视其容貌,任何人都会不由得投过欣赏的眼神,她是这世上的清冷谪仙,只是现在的她,却只有落寞。

    她的五官封闭,没有察觉地走在人群之中,不管周围有谁路过,她都没有任何反应。

    她只是走着,走着,走了许久,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

    她抬起了头,双眼空洞无神地扫向这个“路障”,陌生而又熟悉。

    “子鱼,你怎么了?”

    楚泓焦急地握住环子鱼的双肩,大声呼喊,顿时将环子鱼吓得回了神。

    环子鱼面容煞白,抬头望着楚泓,内心的委屈全都哽噎在喉咙中,似要吐出,但是没有说出半句,两只眼睛反而泪汪汪的。

    楚泓从来没有见过环子鱼表现出这样的神色,她一直是一个要强倔强的女子,甚至在某些方面比一个男子更为果断,可是,她竟然像是要哭了。

    楚泓在这大街之上,立即将环子鱼搂入怀中,仅仅两三秒钟,环子鱼便挣脱了她的怀抱,眼神向着四周飘忽。

    她似乎是在害怕着什么。

    楚泓柔声道:“怎么了?我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解决,不要一直埋在心里独自承受。你忘了吗?你送给我的夙锌已经救了我一次了,我的命便是你的,换句话说,我就是你啊。”

    环子鱼情绪缓缓平静下来,尽管面色不好看,但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只拉着楚泓道:“走,我们回去吧!”

    楚泓略有犹豫:“可是……”

    环子鱼破泣而笑,虽然笑得很不自然,但总算是有一些别的表情。

    “我只是想起了宗教中的事情了,有些伤心了,没有别的,不用担心。”

    听完这话,楚泓眉头紧蹙,本来想说些什么,但觉察到在大街上总不好说,便随着环子鱼往回走。

    回路,无语。

    回到卧华山军营,环子鱼恢复了正常,仍然冷淡,仍然冷静。

    楚泓几乎都相信了,她只是因为感极而伤,毕竟混元教遭受重创,同门弟子在她眼前喋血,这般惨烈景况自然难忘。

    可是,他心中还是有些一丝放不下。

    却说姜鸣,仍然雕刻了躲在住所中深居简出,现在卧华山并没有

    其他战事,他自然也乐得清静,除了清晨、傍晚时分来到校场中锤炼戟法,大多数时间都在住所中看着一些从中购来对自己有用的书阅览,并且完成着自己打算送给重逢的申夷忧的木工礼物。日子过得闲逸,梁津几人想找姜鸣搭几句话,都是极为难得。

    而对于林寒,姜鸣的生活却是他羡慕不得的,来自周家周以卉的纠缠,让他精力皆无,甚至连每一日睡醒都有种天然的疲倦感。

    校场之上,林寒持枪端正地坐在一旁,观看着兵士演示枪法,而他身边,容貌昳丽的周以卉与林寒并坐,时而问“你喜不喜欢莲花”,时而说“我家的药材生意”,时而又道“其实人家想看公子你展示枪法”,林寒只是不语,那般泰山崩于前不改色的神情,让众兵士好生羡慕。

    林寒有苦不能言,他怎么能在答应了与周家交易的同时,将这假的周以卉的身份公之于众,外人只见周家小姐容貌惊若天人,却不知道她在那夜天坑之中透露出的杀气,足以将在场绝大多数人秒杀。

    林寒曾经恼怒喝问,这周以卉却只会温柔以对,反而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他曾经冒着被兵士误会的嫌疑,将这周以卉拉到一边开诚布公地询问,可是周以卉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仍然秉持着“我就是周以卉”的观点,微微一笑,林寒无能为力。

    这似乎本身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交易,周家将他们需要的东西都提供上门,但他也必须为了维系与周家的合作,帮助他们隐瞒这周以卉的身份,等于是吃了人家的手短,吃了人家的嘴软。

    可是,林寒很清楚,真正的周以卉从来没有离开过周宅一步,而这假的周以卉则是天坑之中十里方圆的信仰者,更是九段人位周容度的得力助手。那夜能在周以卉的闺房上凭靠丝毫响动便觉察到他与姜鸣的存在,不可否认她定然也是至少七段人位的武道实力。

    周以卉称她作“三姐”,周容度称她作“三妹”,可见她的身份很不一般。在那夜她没有催动那道蛊,她即便打算向他与姜鸣动手,但是她从未提及过为何要黏在他身边,她的目的便是最大的疑点。

    这代号为“三”的周以卉全然不顾自己身份是否暴露,继续留在林寒身边献殷勤,即便很多时候林寒表现出自己的厌恶与拒绝,她也只是笑着承受,另一日便再次前来送上亲手做的糕点、某个地方的特产水果,继续重复着让他产生些许情感变化的道路。

    林寒无奈,只得在这种纠缠中继续保持缄默。

    缄默的人在缄默中等待改变,这对于他来说,无比急迫。

    但这周以卉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直厚着脸皮示着殷勤,这种坚持,若不是林寒知道了她的身份,早已经有着些许的感动了。

    只是,也仅仅只是感动。

    当九月也开始进入下旬,日子便渐渐变得凉爽起来,偶尔会有凉风习习沁人心脾,兵士也都开始享受这一段最为惬意的日子,毕竟没有酷暑的燥热,与没有寒冬的冰寒,秋日最适合训兵了。

    蒙阆三人的伤势也渐渐恢复,在不久之前被梁津派遣前往四海城,替代林寒与姜鸣继续那里的工作。因为之前在林寒与姜鸣的合力治理下,对四海城的百姓区分隔离并且强制使其服用药物抵抗疫病之后,百姓的疫病传播已经有了明显的遏制,现在有了周家大量药材的供应,四海城的疫病渐渐趋向平稳,尽管抵抗不了疫病的人也在渐渐死去,但是总的疫情算是得到了控制,想来要不了多少天,在各种预防药物以及清洁药物的配合之下,四海城也能恢复往日的繁荣。

    不管是普通百姓还是豪族大家,都在这场令人谈之色变的疫病侵袭下战栗不已,虽然有着高墙深院阻挡,但还是有着不少的贵族弟子变成了患者,四海城全城百姓开始明白无法再躲避,终于是改变了原有的逃避模式,加入了浩浩荡荡的抗击疫病的队伍之中。

    而卧华山在这场战斗之中,担任着一个不可或缺的指挥作用,而且大量的医师、药材、药物都是卧华山提供,在四海城成为一座弃城的时候,热忱地帮助四海城的百姓重寻光明,这种重塑之恩犹如青天日月,原来对卧华山的偏见已经被四海城的百姓抛之脑后,取而代之的是信任与尊敬。

    在这段日子之中,不断有四海城的百姓自发参加卧华山的募兵活动,尽管刚开始只不过每日只有几人十几人,但已经比在交趾城的零人数好太多了。新兵招募在暗中进行,并且在四海城中隐蔽场地秘密训练,蒙阆等人有理由相信,在不久之后,四海城参与卧华山的新兵人数,可能足以塑造新的五支卧华山分营。

    他们不知道的是,卧华山此次抛却自己人的生命救助弃城百姓的壮举已经在无声中传递开来,仅仅只是一些道听途说与亲自经历的人,便足以完成这场卧华山的惊人逆袭。

    当然,这还需要一定的时间基础。

第二百三十九章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在梁津的计划之中,想要在四海城秘密建立一支军队,并且将粮草辎重全都转移向四海城,此举更方便以后的作战,若是再次遭遇庞路的袭击,他们便可以两相策应,从而提高战斗的胜率。

    这种暗中迁移必将是缓慢而隐秘的,若是让外界势力发现蛛丝马迹,四海城的新兵便不是奇兵,或许在某种方便还会变成大明窟、秦军的刀锋所指。因此为了让外界相信四海城只是卧华山临时的一个据点,所有统领在四海城疫情稳定之后,都不得再前往四海城,仅仅只是靠着一些颇有潜力的将领与校尉从中斡旋,掌握着治疗的进度。

    左双立与右一常被梁津暗中调遣出去,算是四海城练兵的主将,这两人在梁津身边待了许多年,可以说对于梁津的练兵模式极为熟悉,想来只要不出意外,不久之后四海城的第一批兵士便能正是参与任务,对于梁津所部兵将的压力便有所削弱了。

    另外经过了之前的数场战争之后,如今梁津所部兵马中的将领都是换了一大部分,骆风至、柳观身死,巢隆背叛,乔任出走,岳之延不知所踪,而蒙阆的兵营再不北部山林一役中折损殆尽,若是没有人顶替这些位置的空缺,行军便会出现一定的问题。

    在这般紧急状况下,几人商议挑选了数人提拔,作为新的各营副将,林寒、楚泓、蒙阆的副将都已经死去,于是他们的兵营个晋升了两名副将,多的都是六段人位层次, 但是想要在将领的战斗中站稳脚跟,必须要有七段人位的武道实力,以及不弱于那些旧将领的处事能力。在梁津的决议中,所有新晋副将轮流到四海城帮助当地的百姓治疗,也算得上是一种磨炼。

    这一日,梁津再次召集诸位统领议事,但是此次议事的内容却不再局限于军队,而是外在势力的动静。

    “你们应该听说暗鹫传回来的消息了,秦王朝都城中风云突变,自从上次大皇子秋岭贺寿之礼引得秦皇大发雷霆之后,秋岭便失去了储君的争取权。而二皇子在多年之年便已经死去,三皇子在九府联盟国被姜鸣所杀,四皇子前两年被贬谪在江陵郡从未回都,那么现在的都城便只剩下了三个皇子在争夺那个位置。”

    蒙阆思忖道:“七皇子秋垣,八皇子秋增,十一皇子秋彻,这三人应该各有手段。但是据我所知,秋增此人目光短浅,若不是他的母家财力雄厚,能够帮助他做许多事,不然他可比不上秋岭。秋彻虽然自有聪慧、多有谋略,但毕竟年龄只有十几岁,完全比不得秋垣。秋垣此人倒的确是个为君之人,眼光宏大,腹有诗书,而且朝堂之中支持他的人并不在少数,他麾下有许多人才,听说每年他便要从各地招收几百人做幕僚。”

    罗湖道:“秋垣的确算是一个才子,而且在各地官员口中也是除了秋绝最受欢迎的。不久之前他令城畿剿匪统领,在都城周边扫除匪患,更是令得百姓拍手叫好,想来让他做新一任秦皇会好很多。

    姜鸣疑惑道:“为什么我们要关注这些事情?按理说秦王朝都城与我们相距甚远,不管哪个皇子当皇帝,对于卧华山的影响似乎都不是很大。”

    梁津眉头微挑,低叹道:“怎么可能会没有影响,姑且不说新的秦皇会对卧华山采取怎样的态度,我们五人也本都是秦王朝的人,虽然秦皇并没有给予我们想要的生活环境,但好歹这也算得上是我们的国家。”

    楚泓紧接着道:“秦皇昏庸无道,国力孱弱,百姓疾苦,招致匪患无数,民不聊生。但饶是如此,我们还是希望秦王朝能够有一个明主,将这个国家带领上,将每个城池都能变得像现在的交趾城这样。”

    林寒望向姜鸣道:“你不是秦王朝的人,自然不会有这种感情,虽然可以说天下之大何处都可为家,但也有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对立言辞,我们所忠于的不过只是这片土地而已。卧华山虽然名声颇好,但终究只是一方势力,不足以影响整个秦王朝的版图,我们所希望的便是秦王朝能够换得明主,也不须我们做这种微小的事情来救扶百姓了。”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姜鸣嘴边暗暗念叨着这几个字,竟感到这场战争顿时沉重起来,这几个人从来没有想过用武力去征服秦王朝,从而将整个国家都能过上更好的生活,他们只是想要通过自己的能力,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这也便是古书中所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我的国家是九府联盟国,家乡是行雨州黄石镇。”姜鸣的脑海中暗暗闪过这些字眼,他竟然才开始发现,他的自私从来没有容许他保留为国为民的想法,幼时便是孤儿的经历让他明白只能够依靠自己生存下来,对于他来说生活在哪个国家没有任何影响,生活还是得自己料理,还是还有人吃人的场景,还会有让他痛苦屈辱的往事。

    慕涯曾经说过,穷则独善其身,达则纵横天下。

    这句话对他来说才是追求的王道,以自己为核心,以自己为所有,穷困之时孤身承受风霜雨雪,富达之时便一人面对世界的膜拜,这,才应该是他。

    可是,他那坚不可摧的思想为何在林寒几人的言语中开始动摇了,莫非自己真的是不对的?

    自私,与风度并不排斥,而且可以相互并存。即便身在匪窝,但仍然希望自己的国家海晏河清,仍然希冀自己国家的百姓安居乐业,这便是他们的风度。

    姜鸣有一些懂了。同时,又开始不安。

    现在的卧华山所幸只是与秦王朝的军队打仗,若有一日卧华山壮大之后开始进攻九府联盟国,他又将如何?

    所有的侠义与风度回归自私的一点,国家与百姓都抛之脑后,姜鸣开始担忧那些熟识的人,小高、仲海也在九府联盟国内闯荡,木叔的坟墓也葬在夜泱城外的土丘上,那几名黑衣捕牙所表现出来的善意与招揽,有着一腔热血的任降英,寒武关的狮虎二将,还有那个将申夷忧接引出虎穴,并且给了他极大帮助的寒武关守将高逐戌,他们都值得让他挺身。

    “这应该便是我的真实想法。”

    姜鸣淡淡一笑,便沉默下来。

    林寒道:“要是某一天,我们之中能够有人达到地位境界,那时候便足以影响秦王朝的格局,说不定如今这种乱状便能在极短时间内改善。”

    蒙阆笑道:“哪有这么容易,地位境界也不是无敌的存在,秦王朝受制于朱天野修行盟,还有朱天野帝国联盟会也应该会参与,毕竟秦王朝有着千万人口,若是百姓的根基大大损伤了,诞生出来的武道强者也会变少,那些掌控者可不会做事步履。”

    楚泓嗤之以鼻,道:“这都是你从说评书的那里听来的吧?修行盟我倒是听说过,什么帝国联盟会我可是从来没有听闻,指不定是那些人胡编出来的。”

    蒙阆不服气地抱拳,轻哼道:“就算这是假的,那你们也应该都听说过另外一个听闻,秦王朝都城之中藏着一名地位强者,或许是秋氏的守护者。”

    林寒淡淡一笑,道:“这又是从哪里听来的,我还是没有听说过。”

    蒙阆正色道:“小朱说书。”

    “还是评书啊!”罗湖几人白眼以对。

    姜鸣道:“我若是记得没错,在百年前九府联盟国有过一段繁荣历史,那时的黑衣捕牙曾经横扫朱天野多国,尽管黑衣捕牙的人数从来没有突破万人之数,但那时的黑衣捕牙十三支名扬万里,其中有一支唤作‘暗铖牙’的,更是接连数次打破修行盟的规矩,击杀了数十位地位强者。”

    梁津道:“这段故事我也听说过,黑衣捕牙十三支几乎领导了一个时代,他们却并不是一般的战士,而是有着灵魂的猛士,在荒族来犯的时候,那支暗铖牙首当其冲与荒族强者展开决战,后五百多人全军覆没,为朱天野其他强者的赶来创造了大量的时间。只是后来,黑衣捕牙被异族针对,几乎没有剩下几个强者。”

    故事总让人唏嘘,当异族入侵之时,能够抛弃小理对抗大恶,黑衣捕牙确实拥有着不可磨灭的声名。九府联盟的中坚力量损失殆尽,国力自然也是开始走下坡路,只不过十数年的时间,原来九府联盟过广阔的版图便严重缩水,现在存留下来的还不足十分之一。

    姜鸣道:“我可不是来吹嘘自己的国家有多么厉害,九府联盟比之秦王朝历史更为悠久,但两国这些年间都没有再出现过地位强者,两国自从九府联盟国扩张之时便开始交恶,试问若是秦王朝出现了一名地位强者,哪能不提着刀戟寻仇?九府联盟哪里会安稳这么久?而且现今秦王朝内匪患严重,秦王朝要是有一名地位强者坐镇,想来卧华山与大明窟,甚至是那蛮人也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地兴兵。”

    罗湖道:“你这话倒是很实在,毕竟我们所处的这片地域,已经有百年之久没有出现过地位强者了,想要突然冒出来一名隐藏的地位强者不太可能,若是出现了,说不定也是散修前来游玩的。哈哈!”

    待一番大笑之后,梁津噙着笑意,道:“其实秦王朝的政治终究离我们太远,今日我之所以提及这些,是想引出来一件事的。本来是暗鹫传来的消息,现在已经得到证实了,但我却不知该不该说,因为这关系到七皇子秋垣的手段。”

    “什么手段?”众人皆出声询问。

    梁津沉吟片刻,道:“我们占据交趾城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此时传至都城之中,秋垣便有了机会,他似乎有意限制秋绝在江陵郡的发展,便上禀秦皇让东部兵马大元帅孟降炎来到交趾地域,虽不能一步剿灭山匪,但能够遏制卧华山的发展。孟降炎想来在这两三日便会抵

    达交趾城,到时候说不定羊塔风的立场便会有了变化。”

    林寒担忧道:“每一位兵马大元帅都有着九段人位的武道实力,孟降炎的前来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羊塔风现在与我们结盟,但是外人看来却与我们形成对峙,孟降炎的压力比之庞路犹有过之,只怕羊塔风会临时倒戈,对我们造成极大的麻烦。”

    罗湖道:“我觉得不会,每一名九段人位的武学宗师都有脸面,他们一般不会亲自出手,就像是山主一样,越界行事反而犯了忌讳。上一次俞空桑出手擒拿蛮族统帅干亚留,虽然算得上是特例,但是在这之后俞空桑再也没有出手参与过与南蛮的战争。孟降炎毕竟是九段人位,他应该不会放下面子对付几个,而且后面的事情有山主在看着,我们若是折损在这里,卧华山的根本也就丢失十之五六了。”

    “九段人位吗?”楚泓手上作出个拉弓的动作,无所畏惧地笑道:“即便是孟降炎亲至,现在的我们也不会太过惧他,寒子已经达到了半步九段,挡在孟降炎面前过几招应该不成问题,而你们四人联合在一起,也定然能拖住孟降炎一时半会,到时候我长弓一拉,七空箭便将他射出个窟窿。”

    姜鸣暗暗拍了拍楚泓的后背,低声道:“你难道真的想告诉天下人,正面射杀过地位强者?还是对自己的实力已经自信到这种程度了?”

    楚泓尴尬一笑,挠了挠头,道:“自然是没那么自信,但若是被逼到那种程度了,说不定可以一试。”

    梁津招了招手,道:“还是算了吧,你前些日子已经招了不少麻烦,可千万别再故意找事情了,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动用最后的手段。军营中的三支箭你已经取走了一支,要是让有心人知道七空箭的恐怖之处,恐怕会慕名前来,我们可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楚泓没有再说话,只是心中暗道:“实力果然是一种硬伤,子鱼这些天定然有事所累,虽然她不说,但我能够感觉得到。混元教的事定然不是一名武学大师能够解决的,我若是能够突破九段,说不定便能帮得上她的忙了。”

    林寒思忖半晌,突然道:“对了,我今早去清点运往四海城的药材,竟发现这两日周家的人手明显增多了,而且暗探也发现了周宅有着不少人开始频繁出入,不知道是否与孟降炎的事情有关。”

    梁津道:“周家素来低调,在前些时候三大霸主家族把持整个交趾城,他们也一直缩居在城北一隅,在最近这几个月内才开始将药材生意做大。周家素来不与官员结交,而且孟降炎地位尊崇,又怎会周家有所联系?”

    林寒道:“这倒不然,毕竟现在周家能够取得的地位都是羊塔风给予的,羊塔风是交趾城的城主,而且是由秦王朝亲自封令的,周家也算得上是结交了官员,如此看来,事情并非是一成不变的。周家在这个时候有这么多的举动,说不定便是与孟降炎有着一些联系,更说不定,这个素来低调的周家,也与东部兵马大元帅暗通款曲了。”

    罗湖道:“你这个想法倒是很大胆,若是周开微、周容度与孟降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很有可能我们与羊塔风都也会陷入危机,但若是羊塔风身边那位武学宗师也有异心,我们便真的只有弃城而逃了。”

    蒙阆道:“弃城目前并没有必要,我们还是做好万全的准备,虽然我们几个能够在短时间内拖住九段人位的武学宗师,但终究不可能是孟降炎的对手,与其飞蛾扑火,还不如触之即退,既能免除许多麻烦,还能更大程度地保留实力。”

    林寒笑道:“今天总算听你说了一句有用的话了,真是不容易。”

    “什么叫不容易,我有那么荒诞吗?”蒙阆面容苦涩,无奈地耸了耸肩。

    楚泓补刀道:“最近我好像看你跟那言家的小姐走得很近,这些天有些脑子糊涂很应该,要不要我提醒一声,你是卧华山的五统领?”

    “你怎么知道?”蒙阆看着几人齐笑,便知道他们是有意窥视,挥手道:“真是不知羞耻,还能作出这种事,我与那小姐是真心的,不要总是抱着看热闹的心理好不好?”

    “好,天涯浪子!”罗湖拍了拍蒙阆的肩膀,也是很清楚他拈花惹草的习惯,反正他不会强人所难,一切都是建立在自主自愿的基础上,不管出什么事想来也不是什么问题。

    几人都是笑了起来,蒙阆不所畏惧地一脸正气,似乎是做了某些对人民有益的事情。

    梁津朗声道:“不管怎样,我们还是不能放松警惕,这些天尽量能够保证方便联系,以防止其他势力会趁机发难。我们现在的计划也在暗中试试,等到兵力壮大,便再也不会害怕这些人。所以,辛苦之处,各位谅解了。”

    几人皆是满脸笑意,道:“谨遵二统领军令!”

第二百四十章 两方城与一座山

    两日光阴弹指即过,各方势力蠢蠢欲动,东部兵马大元帅孟降炎前来交趾城,这可算得上一件能够改变格局的大事 ,早在数日之前他们便在暗中搅乱风云,若是稍有不慎,恐怕陷入其中的人会被搅得粉碎。

    城主府中,羊塔风站在一座高台上,放眼远眺,遥遥能够看见交趾道上有着一些犹如蝼蚁的黑点缓缓移动,他很清楚,那便是孟降炎的车驾。

    兵马大元帅位列百官一等,见皇孙贵族不用下跪行礼,可乘八马锦绣红幡宝盖车驾,可着四爪蟒纹金丝袍,可独立掌管分封地域的官员任命,以及自行控制归属事宜,并只对秦皇负责,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祝祸无声无息地来到了羊塔风身边,因为上次出事遭遇刺杀,祝祸便不敢轻易离开羊塔风,按照他九段人位的武道实力,速度与反应能力已经极为惊世骇俗,想在羊塔风还没有察觉之时靠近,并不是一件难事。

    祝祸冷声道:“那应该就是东部兵马大元帅孟降炎了,我当初作郡守的时候见过他,威风凛凛,魁梧至极,甚至连同人说话都有种让人不由得低头的气势。虽然他是三名兵马大元帅中最迟达到九段人位的,但在统兵理政方面并不输其余两人,而且为人倨傲蛮横,极难相处。”

    羊塔风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玩味似地望着祝祸,道:“你现在也是九段人位,你觉得有几分把握能够在拳脚武艺上胜过他?”

    祝祸神情愕然,抬手触了触自己脖颈上的刀疤,那是十五年前他遭受围杀的时候留下的,他微微有些呆怔,旋即怒目望向羊塔风,轻喝道:“你疯了吗?与此人为敌,即便我如今也是九段人位武学宗师,但面对他我却没有赢的可能,若是要计算最后的杀招,只怕胜率也不会超过三成。你到底是想要做什么?若是与孟降炎发生冲突,我可不能保证能够及时地救下你。”

    “三成吗?是有点低……”羊塔风思忖片刻,沧桑的脸庞上漾起淡淡的笑意,他似乎并没有感受道祝祸的怒意,道:“你还记得当初的柳家柳其敦吗?他现在应该便在孟降炎的身边,当初我要清洗柳家的时候,便接到了孟降炎的书信,这位强横的东部兵马大元帅要求我,让我放过柳其敦。”

    祝祸微微讶异,道:“怎么没有听你说起过,那么你自然是没有听从孟降炎的命令,便直接对柳其敦下杀手了?”

    羊塔风道:“何止啊,你应该知道我对那三个家族有多痛恨,委曲求全了这么多年,终于能够一雪前耻,让交趾城的百姓过上好日子,我又怎么会放弃那个时机,让柳其敦那样的毒瘤继续存活?那时你因为身份没有暴露不能出面,所以你并不知道我做了什么,但是那个信使却最为清楚,我不仅当众撕了孟降炎的信,还一箭射向孟降炎的信使,若不是卧华山的林寒与柳其敦达成了某种协议出手相救,柳其敦必死无疑。”

    柳其敦猛地咽了一口口水,瞪大眼睛望着羊塔风,咆哮道:“重点不在柳其敦,而在于那封信吧?你怎么这么胆大,竟然敢直接撕了孟降炎的书信,还准备射杀信使?你可知那是东部兵马大元帅的书信,那是东部兵马大元帅的信使,孟降炎那是我们招惹得起的人吗?若是惹恼了他,他能一巴掌将你捏死。”

    羊塔风神情不改,一副风轻云淡之相,道:“所以说,现在的格局你已经改变不了了,孟降炎有可能不会顾忌我犯的错,但是却无法成为我们的朋友。他此番前来,应该也有着几分是因为我,看样子我并没有帮助你多少,但这次却要拖累你了。”

    祝祸怔怔地望着羊塔风,接连叹了三声长气,随后无奈地道:“既然这样也没有其他办法了,你将交趾城看得比自己性命都重要,作出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不能理解,但孟降炎绝对不是我们想象得那么简单,能够在东部稳固自己的控制这么多年,绝对不是一个只知道武力的莽夫,你可有应对之策?”

    羊塔风笑道:“对付这种人物,我可没有经验,所以只能摸索着收拾,说不定在几个时辰之后,我的脑袋便会被挂在城门之上,让百姓观看与惊恐,并且全城都慑服于孟降炎强悍的武力之下,这都是极有可能的。”

    祝祸道:“但是,你甘心吗?好不容易交趾城塑造成这番模样,若是就这样死了,岂不悲哀?而且现在交趾城的百姓可是将你看得很重,孟降炎若是知道民心之力,定然是不对当着百姓的面来杀你,免得遭遇不必要的反抗。”

    羊塔风神情缓缓归于淡漠,沉寂片刻,道:“所以啊,关键时候还要你出手救我一命,不过你也有着重要的事情要办,若是是在带不走我,你只管自己离开,切莫因小失大。”

    祝祸浓眉紧蹙,道:“你要做什么?在我认为,只要你放低身份去讨好孟降炎,就像前些年俄语三大家

    族一样,孟降炎也没有空当能够杀你,你定然是有着疯狂的谋划。”

    羊塔风愣了愣,旋即笑道:“看来你还是很懂我啊!不过也是,同舟共济十五载,就算没有默契,相处的习惯也能知道一些,我的确是有着一些谋划,但却不至于蠢到去刺杀九段人位武学宗师,我的目标是,柳其敦。”

    祝祸惊疑道:“那个侥幸活下来的柳其敦?他若是投靠了孟降炎,定然会被孟降炎护着,那我们还不是要直面孟降炎?柳其敦毕竟只是残留下的最后一人,他如今就算是傍上了孟降炎,想要对我们做出些什么也将孤掌难鸣,何必为了这个人去招惹孟降炎?莫非还出不了当年的一些怒气?”

    羊塔风道:“我看上去是那么耿耿于怀的人吗?当初受尽三大家族的欺辱,那是我无用,我并不需要去向他们证明什么,因为现在的交趾城已经不是三大家族的地盘了。我与金水宗交易血洗了王家,又哄骗秦将卞道成将徐聪引出交趾城,而后倾力剿杀柳家之人,所为的不是我的私仇,而是憋在交趾城百姓怀中的一口气。三大霸主家族像是一座大山,曾一度压得百姓喘不过气来, 对于百姓来说,只要三大家族的人重归交趾城,便是一道令得他们无法克服的阴霾,我不能无视这些。”

    “所以你要出手击杀柳其敦?”祝祸感到无比震惊,原本他以为羊塔风只是对这座城有了感情,后来他才明白,羊塔风真的将交趾城当成了自己的命,当作了自己的信仰。羊塔风的人生也便是这样,身在一座城,便处处为这座城。

    可是,这样的行为无异于飞蛾扑火。

    祝祸沉吟道:“你打算怎么做?”

    羊塔风道:“这件事不需要你帮忙,你得继续隐藏在暗处,做我的眼睛。刺杀柳其敦的事情,有人替我们代劳了,若是他们完成不了,我的人便会再次出手,务必要将柳其敦碎尸万段!”

    四方城。

    庞路似乎很享受这段平静的时间,连续几天他都没有出过府门,白日便躺着乘凉晒着太阳,晚上便看一会儿书,抿几口清茶,然后睡一个安稳觉,这种闲逸的生活让他似乎更像是一个平常的老人。

    吕刑阳缓步走至庞路身侧,轻声喊道:“总督,总督。”

    庞路坐起身来,舒展了下身子,道:“躺在这里真舒服,我突然觉得做一个平常百姓也挺不错。”

    吕刑阳道:“总督征战这么多年了,难得能有这几天闲散日子,也该休息休息了。”

    庞路不由得一愣,似乎从这话中说出了其他意味,额头不由得有填了几道皱纹,旋即说道:“先不说这些了,说一说外面出什么事了吧。”

    吕刑阳望着庞路苍老的神情,道:“东部兵马大元帅孟降炎应该已经到交趾城,事情正在按照计划开展,估计羊塔风也要坐不住了。”

    “给我倒一杯茶水来!”庞路结接过吕刑阳的递来的茶水,缓缓抿了一口,才道:“我问你,孟降炎应该是四皇子殿下的人吧?”

    吕刑阳道:“殿下的事情我不敢轻易议论。”

    庞路道:“那就是了,只有这样的解释才说得通,四皇子殿下的手段通天,但是从来没有干涉过朝政,不是因为他不干涉吗,而且他在用自己的手段影响这局势。金鸥化黑鹰说来离奇,能够将大皇子秋岭推向深渊,而后将朝堂中的矛盾引至巅峰,其他皇子便会尽快展露出最后的手段。仅仅只是一手,便没有人看得出来。而今七皇子殿下推波助澜,将东部兵马大元帅派遣远离驻地,看来也是七皇子的幕僚在暗中作用,四皇子果然是天命之子,如此智谋足以安定天下。”

    吕刑阳道:“这些我都看不出来,但是宰相文渊在朝堂之上出声,上禀陛下要求殿下回都,但是换来了陛下的厉喝,殿下想要回到都城只怕是再也没有机会。文渊看似帮殿下出了声,但实际上却遏制了殿下的活动,看来宰相已经向着其他皇子了,但是殿下想要真正的占据主动,便必须在都城那边伸手,如此一来大计还需要一段时间。”

    “这是你第一次在我面前承认你背后的支持者。”庞路盯着吕刑阳看了一眼,抚须道:“虽然实际情况是这样,但却不能简单论之。文渊作为三朝老臣,在百官之中具有极大的话语权,他从来没有归附于任何皇子,所以名声素来淡泊。世人皆以为他是在等待众皇子的表现,但其实他只是不想天下成为争名夺利的修罗场,而之所以在前段时间公然提及四皇子回都之事,便是预料到了四皇子在都城之外才能更好的发展。都城可以是任何人的都城,但是天下大局落入四皇子殿下的手中,那都城便孤掌难鸣。”

    吕刑阳微微讶异,虽然叙事都是一样的方式,但庞路却选择用另一个方面来说,倒是将他的认知打翻了。

    “总督,那

    你的意思是,文宰相已经承认了四皇子殿下?”

    庞路道:“自然是承认了,作为一朝宰相,手眼通天,而且文渊此人执政观念极为先进,若不是这么多年陛下一直让文渊闲置要职,这秦王朝也不至于这般千疮百孔。吕刑阳啊,你很聪明,现在跟了四皇子殿下定然会有一番作为,不过需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我姑且劝你一句,日后奉四皇子为主,切莫以功绩论雌雄。谋绝之人,最忌讳夸谈其词。”

    吕刑阳将庞路的话听在耳中,细细咀嚼,只觉得颇有心得,但良久之后,他又注意到了其他的东西,抬头望向庞路,竟感觉这位老人早已两鬓斑斑,猛地咽了一口口水,低声沉吟道:“总督,那你……”

    庞路道:“怎么了?”

    吕刑阳道:“殿下曾经说过,这次战争,你……”

    庞路笑道:“这件事啊,没什么,现在我也算得上是四皇子殿下的幕纬之士,能够帮他一把,也很值得。”

    吕刑阳眉头紧蹙,道:“可是,若是没有这些事,你应该很快就能晋升为第四位兵马大元帅了,终究是太过可惜。”

    “你以为我会在乎这些虚名?”庞路抚须笑了笑,眼底皱眉成簇,倒显得少了几分为将的凶厉,他缓缓道:“我都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该有的都有了,现在即便不是兵马大元帅,但秦王朝的将领除了那三人无人再能比我高了。我很佩服文宰相,他比我还年长十多岁,依旧活着,活着便在为了自己的理念做事,我当初便是在追逐他的脚步,期望整个秦王朝内海晏河清,于今也没有任何变化。当初可是你提起的这个计划,没有想到你竟然还会因此而犹豫,作为一个成大事的将领,不应该有这些妇人之仁。”

    吕刑阳深吸了一口气,往后退了两步,单膝跪在了庞路面前, 颔首低眉,拱手而拜。

    “总督大义,虽不是兵马大元帅,但却远胜兵马大元帅;虽不是武学宗师,但在武道前足以比肩宗师。为将德行,可齐日月!”

    庞路的神情也渐渐归于平静,望着这一幕,似是有几分动容。转过身去,低声道:“出去吧,不要打扰我休息了。”

    吕刑阳听命,缓缓退了出去,那院落中,传来几声低低的叹息。

    在交趾城的事情逐渐发酵的同时,毒龙子所率领的大明窟万余兵马却已经无声无息地占据了卧华山地域的南关,并且扼守在蛮人北上的险隘,并对卧华山虎视眈眈。

    而卧华山地域之中的百姓再次向中心紧缩,因为大明窟军队凶悍,杀人放火、残杀百姓之恶名昭著不掩,卧华山百年只能将百姓迁往内地,并且派出了全部兵甲守卫不足原先一半的地盘。

    先前遭受了蛮兵的疯狂打击,卧华山差些被攻陷,好不容易击退了侵犯者,大明窟便又展开了攻势,似乎现在一切的针对中心,便成为了卧华山。

    卧华山地域虽然有着七八十万百姓居住,但实际上能够作战的兵士很少,山主宗坤的命令中募兵便是自愿报名,除去梁津所部带走的三万兵马,整个卧华山还剩下不到四万兵士。

    在这人又传来噩耗,卧华山大统领呼延伍在防守之时遇袭,毒龙子亲自出手致其重伤,若不是呼延伍本身实力特颇为扎实,恐怕免不了死局。

    能够这上万人的兵士之中迅速锁定呼延伍,并且极为准确地发动袭击,这本来就不像是一次普通的刺杀行动。呼延伍身为大统领,自然在军备警觉上极为敏锐,能够在自己的军队中被偷袭成功,大明窟自然是动用了非凡的手段。

    山主宗坤与军师诸葛瑾在深虑之后,将原因定在了梁津军营中丢失的硝霖母尘,卧华山统领级别的将领都携带着硝霖尘,只要能够研究出方法,想要找出卧华山统领的行踪并不是难事。只要确定目标,便能在合适的时候出手,重创一员大将,大明窟这一手自从以前开始经营,便一直没有使用过,在这种攻打卧华山的重要时刻,重伤卧华山一员大将有着颠覆胜负的作用。

    毒龙子开始将兵将调遣到卧华山地域外围,对其中的兵士进行包围剿杀,一旦毒龙子看出战机,外围的三万多兵士便能展开攻势。大明窟调遣了大量的兵力,似乎已经抛却了“唇亡齿寒”的忠告,决意要将卧华山铲除,因为蛮人的窥视与秦王朝的暗伏,所以卧华山虽有着能与大明窟一决生死的兵力,却不敢轻易与之展开大战。

    程幻、王项等统领建议将交趾城的梁津等将召回,以解卧华山之围,但这条提案却被山主宗坤拒绝,并且为了防止梁津等将回调,更是送去了书信安排各项事宜。

    大明窟持续增调兵力围攻卧华山,这将是秦王朝两大山匪组织的决战,只是两方都是能征善战之将,一个耗得起包围,一个耗得起防御,这场战争远比想象得要久。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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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辽阔的三垣九野大陆,荨岩二字,言之过重,寻之过远,思之甚切,但是不得不为。龙战垣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龙战垣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龙战垣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